《标记了躁郁症omega后》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标记了躁郁症omega后》作者: 礼成 文案: 为了让谢之棠燃起求生欲,谢父谢母花了十位数找了个霸道总裁A标记他。 谢之棠:我以为霸道总裁都该视金钱如粪土? 谢母:还有谢家5%的股份。 陆锦森自认为虽然算不上好人,但还算敬业,给谢之棠当护工就当护工吧,只是临时标记而已, 隔三差五在脖子上咬一口就行,不是多麻烦的事儿。 没想到:护工:总裁! 陆锦森:讲。 护工:棠棠离院出走了。 陆锦森:? 保姆:总裁! 陆锦森:讲。 保姆:棠棠徒手拆家了。 陆锦森:? 管家:总裁! 陆锦森:讲。 管家:棠棠要跳楼了。 陆锦森:? 陆锦森发现十位数不是那么好赚的。 一开始陆锦森只想在自己的五年任期里确保谢之棠还活着,没想到最后却被谢之棠缠了一辈子。 谢之棠视角:我本来是想死的,没想到坠入深渊之后却看见了希望。 我的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是在说一次我爱他。 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1.主攻文,大甜饼,不甜不要钱。 2.是cp控,主线是治病。 3.谈恋爱不能治病,治病全靠现代医学。 4.可以骂剧情,不要骂作者。 5.也不能骂主角。 霸道总裁aX真的有病o(带一主攻一主受预收。)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情有独钟因缘邂逅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锦森、谢之棠┃配角:江海潮┃其它: 一句话简介:发现他虽病但甜 立意:黑暗终会过去,希望总会降临。 第1章 都说春雨贵如油,但b市接连不断的春雨可就不值钱了,淅淅沥沥连下了一个多星期,回南天的湿气仿佛无孔不入,即便开了除湿器也还是潮。 陆锦森难得的假期被雨水打搅,又逢客人拜访,只好换上休闲常服扫榻泡茶。 “正如你所见。”端坐在陆锦森对面的妇人紧了紧交缠的手指,目光垂在茶几上的文件袋上。 “棠棠今年才二十一岁,我们能试过的办法都试了,才会想到ao连结上,但凡还有一点办法我们也不会兵行险着。”妇人打开文件袋把材料排在茶几上。 陆锦森低头扫视了一下医疗记录,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唯一一张照片上。照片上的谢之棠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打着吊针,说不清是他的脸色和床单比起来哪个更加惨白,只有一点唇珠还是粉的。 像被水打碎奄奄一息的海棠花。 这张照片拍的很妙,把他alpha的心理摸的透彻,alpha对omega总是有着生理性的怜惜,这是刻在alpha基因里的本能。 这也让他知道,谢家是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 从早上谢父的“以理服人”,用南面一块地、谢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离商业区不远一片别墅区来换他标记谢之棠让他脱离死志,在接下来大约五年时间里帮助他配合治疗。 到下午谢母的“以情动人”,谢母是陆锦森母亲的好友,虽说陆锦森从小跟着爷爷在国外长大,偶尔回家时也经常遇上谢母带着孩子来找陆母说话作伴。 谢母看着谢之棠的照片说:“棠棠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患病了,一个孩子最青春最有活力的时光他却在病痛中度过。他一直在积极的配合治疗,和却一直不见成效。” 说到这儿,谢母拿出手帕摁了摁眼下,她眼眶通红,面露悲戚道:“棠棠说他太累了,他不想再坚持了,让我们理解他放弃他。可他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忍心就这么看着他独自走向死亡?” 陆锦森又垂眸看了眼照片,问道:“您确定标记之后令公子就会好?ao标记应该对病情起不到什么帮助。” “医生提出ao连结这个方案的时候,我也觉得荒谬、不可思议。标记不能治好棠棠的病,却能让棠棠因为ao连结、因为对alpha的依赖而产生求生欲,继续接受治疗。现在棠棠已经心存死志,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我申请了棠棠的基因配对,把契合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alpha分别调查了一遍,你是棠棠的最优选。”陆母悲从中来,泪如雨下。“我们希望你能做棠棠的缆绳,把他留在这个世界上。” 陆锦森没有说话,仍旧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抬手将谢母面前的茶杯斟满。 谢母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会儿情绪,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抓起空的文件袋站了起来,“三天之后棠棠出院,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通知谢家。” 陆锦森跟着站了起来,对谢母点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认真考虑。” 陆锦森站在谢母身侧为她引路。 其实大可不必,谢母拜访的是陆锦森的私人公寓,面积刚到两百平,不是迷宫一样的陆家老宅,任谁也不会迷路。 陆锦森将陆母送到电梯口,开了电梯却发现有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电梯里,见他们出来,把放在地上的画框拎了起来,朝谢母喊了声夫人。 谢母点点头,回过身对陆锦森笑了笑说说:“是棠棠平日画的画,不是什么贵重礼物,一点心意。” 谢母纵使劳心焦思、愁肠百结,也仍然雍容华贵,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 陆锦森道过谢,接了画拎在手上,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这才带着画转身回了房。 江海潮见谢母走了这才从健身房里出来,也不顾身上运动之后的浑身的汗就往沙发上一趟,仰天长叹道:“大沙发就是爽。” 江海潮和陆锦森从小一块长大,比亲兄弟也不差哪儿去,什么该见的不该见的也都见过了,在外人面前包袱满满的江海潮在陆锦森面前简直放飞自我。 陆锦森见他大汗淋漓,从冰箱里拿了瓶威士忌地倒了半杯,加了几块冰块递给他,又坐回位置上把谢母喝的杯子收了。 江海潮撑着身子起来,坐没坐相的瘫着,也亏他身材比例好,腰细腿长,又长得风流倜傥,双眼皮褶既宽又深,多情又风流,这样没形象的瘫在沙发上也像是美人横卧。见陆锦森老神在在地收拾茶具不由开口问道:“哎,你怎么想的?” 陆锦森手上动作没停,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指的什么?” “谢家那宝贝独子。”江海潮笑着道:“今天早上我可听见了,谢家这可是大出血啊。不说别的,谢家百分之五的股份,这就市值多少钱了?更何况你一答应,谢家和陆家这五年的合作生意不就稳了。” 陆锦森没说话。陆氏的生意自然重要,可也没重要到要他把自己压上的地步。 “知道的知道是要你标记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他标记你呢。”江海潮往茶几上瞥了一眼,长臂一伸将照片拿了过来准备放在眼皮子底下瞧,“难道长得不行?” “让我看看,这omega长得,嘶,这你还挑?”江海潮眯眼看了一会儿坐直了身子说:“据我混迹娱乐圈多年的经验,百分百原装,闭眼都能这么好看…不然你问问他有没有进娱乐圈的意思吧?进我工作室啊,我签他,亲自给他包装送出道,保证不出一年他就是下一个顶流。” 陆锦森听着他混不吝的调笑也不当真,把照片抽了回来和各种医疗记录放在一块,给自己续了杯茶问:“怎么在你嘴里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了?” “这可不就是天上掉馅饼。”被抽走了照片江海潮又软绵绵趴了回去“给你送钱送美人,谢家该不是快破产了,借着这个借口搭上你?” “送钱送美人…”陆锦森琢磨了一下这句话,从口袋摸了盒烟出来,倚在靠背上点了火,抽了几口才吐出烟雾指了指材料说:“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谢之棠才二十一岁,你以为谢家能让我碰他?说是签五年约,可他病龄都五年了,再来五年就一定能好?好不了怎么办?” 江海潮点点头说:“看来你的正人君子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接着又摇摇头道:“这不就是把绵羊送入虎口还指望让老虎照顾绵羊么。让一个成年alpha照顾一个非亲非故的成年omega,既想要alpha标记omega又不想有肉/体关系,难怪找上你。” 陆锦森喝了口茶继续说:“如果标记效果不佳,他找个机会自杀了,责任算谁的?退一步说,为了标记后产生的这点依赖信任,我不说一步不离,也得日日见他补充信息素吧,我哪儿有那么多时间照顾他。” 江海潮啧了一声道:“最是难消美人恩啊。你真不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更何况还是个美人,怎么着也能算十四级浮屠吧。” 陆锦森吐出的烟圈柔化了他的轮廓,像一层朦朦胧胧的细纱把他的锋利包裹,只留下一双蓝色的眼睛深不见底。 陆锦森勾了勾嘴角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 江海潮摇了摇化了一半冰的白兰地,喝了一大口,没接茬,又道:“谢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啊,还有谢家那片别墅区,两年前就听说开始建了,地方确实不错,离商业区近,环境也好。一整片都送你,这得是多少钱?谢家三、五年都白赚了吧。” “得亏谢家只有他这一个omega,要是再生一个小孩,谢家舍不得就舍不得花这么大张旗鼓的给他治病了。”江海潮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雨势骤然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在窗上,虽说是白天但乌云低压,又暗又密,这天气像是什么悲情剧的开端。 江海潮把酒喝光又瘫了一会儿,视线落到了被包装紧密的画框上。 “谢家送了你一幅画?”江海潮一下精神起来,找了把刀一边拆封纸一边猜道:“谁的画?梵高?达芬奇?毕加索?德库宁?” 陆锦森忍了忍,道:“我有个表妹是你粉丝,每次见我都在我面前把你吹的天上仅有地下无双,你在她嘴里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视铜钱为粪土的艺术家。” “嘿嘿,”江海潮回头一笑,“人设,都是人设。我倒也想继承家业啊,可惜我又不是你,十几岁就能开始做生意赚钱,接手陆氏之后让股票价格每年平均上涨百分之五,我要是有你一半脑子我就去和我哥争公司了。” 陆锦森下了结论:“惯的你。” 江海潮辛苦半天终于把画拆出来了。 那是一株从断壁残垣上长出的植物,枝干顶端开着一簇簇白花,阳光从坍塌了一半的墙边照了一束进来,正好照在了白花上,让白花白的耀眼夺目,而藏在黑暗里的花苞却是粉的,怯生生把自己掩盖在枝叶底下。 江海潮蹲在画前认真看了一会儿,回头问道:“这是什么花?” 陆锦森猜测:“应该是梨花海棠。” 江海潮扭回去继续看了一会儿,又问:“谢家那儿子叫什么?” 陆锦森顿了顿,道:“谢之棠。” 江海潮点点头,继续说:“这个签名,和你放在办公室的那副抽象画一模一样。艺术家,他才是真正的艺术家。” 陆锦森没有说话。 江海潮看够了才又坐了回来,慢悠悠总结道:“这小omega死了挺可惜的。” 热水壶里的水重新沸腾起来,咕噜噜的冒着泡,又在滴一声提示音后消停下去。江海潮也不挑杯子,拿起热水壶就浇到只剩下几小块冰块的双层水晶杯里,冰块肉眼可见的融化在沸水里最终消失不见。 过了半响,陆锦森才道:”我想想。” 第2章 晚饭后,江海潮被江父一通电话叫回了家,只剩下陆锦森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吹风。 陆锦森住的不低,24层,南北两个阳台,一个临海能看见沙滩,一个朝着市区灯火通明。 谢母的感情牌打的不错,谢父的酬劳开的也确实高,陆锦森根据谢母提供的医疗记录查了许多谢之棠病情的资料,还向自己的心理医生询问了病情和ao连结在医学上的应用。 利益得失在他脑内权衡,伴着窸窣的雨滴声,陆锦森抬起食指用指腹敲了敲护栏,心中翻涌不停。 谢之棠患的是双向情感障碍。 心理医生说,ao连结的作用是omega被标记之后会增加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浓度上升,催产素*产生。 催产素是自远古omega遗传下来,只存在于omega身体里的物质。它通过ao标记激活,能增加omega的受孕率,同时也能增加5-羟色胺浓度,直接影响到大脑活动。 双向情感障碍患者大多需要终身服药,容易复发,且自/杀率高,抑郁症或狂躁症发作时容易失控。 话说到这儿陆锦森就懂了。 谢父出了这么多筹码,不仅仅是为了给谢之棠找一个可以忍受得了信息素的诱惑,长期给谢之棠临时标记的高契合度alpha。他还得在谢之棠发病失控时充做护工,平日成为谢之棠的代理alpha,温柔体贴的日夜照顾小朋友,而且,大概率不止五年。 难怪出了这个价钱。 陆锦森转身进了书房,查了查谢家南边那块地和别墅区的估价,看着屏幕上十位数字陷入了沉思。 陆锦森最终合上笔电,用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短信让他把自己时间表上下午三点之后的时间空出来,又让他和谢家的管家约好明日下午去医院看望谢之棠。 助理在两分钟之后回复收到。 谢母没有夸大其词,谢之棠的确心存死志。谢之棠这次住院的原因就是他自杀未遂。 谢之棠长期患有睡眠障碍,每天的晚药里都有一片安眠药。他有五年的病史,因为一直积极配合治疗的缘故,大家对他很是放心,谢之棠每日吃的药都是自己保管。 所以谢之棠在一个平静寻常的晚上,吃了一整板安眠药。 大概是他命不该绝。 因为他的睡眠障碍,往日他睡着之后是没有人会去他房间打扰他的。但是那天晚上本来只是绵绵的细雨慢慢变成了狂风暴雨,温度骤降。 谢母半夜冷醒之后担心谢之棠着凉,便想帮他把空调打开,进了房间却发现谢之棠放在桌上,写着遗书两个字的信封。 谢母当即软了半边身子,强撑着喊醒谢父打了急救电话把谢之棠送到医院。 好险将人救了回来。 也是这时他们才发现,谢之棠身上多了许多深深浅浅的伤。 这些伤口有新有旧,谢之棠不是疤痕体质,伤好了之后几乎不留疤,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谢之棠层层衣物底下伤痕累累的手臂和大腿。 谁都没想到谢之棠的病恶化到了这种程度,谢母趴在病床上几乎哭晕过去。 谢之棠醒了之后,绝口不提自/杀的事儿,仿佛他只是生了个明日就好的小病,温声细语地劝慰谢母别担心,还强撑着给谢母擦干净了脸上的泪。 他不提,别人就更加不敢提起自杀刺激他。过了一天,谢父让心理医生来重新给谢之棠做心理评估,心理医生一出病房就把从前被否定的方案重新翻了出来。 ao连结。 谢父对着寥寥几位和谢之棠契合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alpha犹豫不决。 omega被alpha标记之后,由于契合度高低差异会导致omega有不同程度上的依赖alpha,信赖alpha的表现。一部分契合度过高的omega还会不由自主的服从自己的alpha,这是omega的天性。 在alpha面前omega一直处于弱势,在清洗标记手术还未完善时,每年都有不少omega因为被标记自己的alpha抛弃而自杀。 如今ao平权,因为标记后的副作用,许多omega都不愿意被alpha永久标记。 但这是谢之棠最后的机会了。 用信息素去唤醒谢之棠的求生本能。 谢父谢母思来想去,在几个候选人里挑中了契合度不是最高,却最合适的陆锦森来商量。 谢父谢母轮番上阵试图说服陆锦森的时候,谢之棠还在病房里昏睡不醒。 谢之棠身体原本就不是很好,如今素着张脸躺在病床上。虽说人是抢救回来了,也没出现上消化道出血、电解质紊乱等症状,但还是没逃过肺炎大军的侵蚀。高烧不退,昏昏沉沉,一天清醒不了几个小时。 谢之棠进院之后没出过病房,但他长的实在好看,美名很快传遍了医院的护士群。 他的代号也有趣,一开始被几名beta护士闲聊时称为睡美人,后来被位医生提醒谢之棠是自杀进的院,这么讲不吉利之后,又被替换成了巨龙。 原因无他,实在是巨龙听起来就一副身强体壮、身体健康、百毒不侵、百无禁忌的样子。 这最简单、最平凡的期盼,在谢之棠身上却显得这么困难,需要花无数精力、金钱去艰难维系。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陆锦森到医院的时候,谢之棠才醒不久,正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陪谢母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而谢家管家早早就站在门外等候,见他到来推开了房门,陆锦森提着助理准备好的果篮和花束走进病房。 谢之棠原本挨着谢母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看窗外的风景,听见推门声扭头,眼神却还黏在树上没收回来。直到谢母站了起来谢之棠才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门口。 alpha的普遍身材高大、英俊帅气,陆锦森更是不俗。陆锦森穿着身黑色西装,没系领带,里头的白色衬衫扣子解开了一颗,不太严肃却显得优雅又神秘。 193的身高让他即使没放出丝毫信息素也显得压迫感十足,钴蓝色的瞳孔在阳光底下明亮清澈,隔着厚重的西装也能隐约看出底下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大长腿,锋芒毕露、锐气逼人。 谢之棠猛的一僵,愣在了当场。 不过没人注意他。 陆锦森既然来看望谢之棠,就证明他有很大可能性答应合作。谢母明显比昨天轻松了些,笑着道谢接过花束塞到了谢之棠怀里,陆锦森就把果篮放在了桌上,朝谢之棠伸出手,饱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下午好,我是陆锦森。” 谢之棠呆呆的揽着花伸手和陆锦森相握,直到因为握手时间过长而被陆锦森眼神询问才反应过来,受惊似的缩回手。 陆锦森在他面前坐下,谢之棠才恢复了平日的样子,坐直了身子朝陆锦森笑了笑,露出脸上一点梨涡,他眉目冷清 ,这点梨涡却冲淡了这种冷意,显得又甜又乖。 “陆…”谢之棠顿了顿,最终道:“哥哥,我是谢之棠,谢谢你来看我。” 谢母坐在谢之棠边上,朝着陆锦森给谢之棠介绍说:“锦森是许阿姨的儿子,从小在国外长大,偶尔才回来,小时候你们应该见过。” 这话倒不虚。 只不过陆锦森比谢之棠大了七岁,年龄差的不尴不尬,陆锦森上了中学,谢之棠走路还需要别人牵着,见倒是知道见过,不过没什么印象。 何况十几年过去,谢之棠都已经二十一岁了,更别提比谢之棠大了七岁的陆锦森,记不住对方也是情有可原的。 陆锦森点头,对谢母道:“之棠的画画的很好。”这是对昨天那一幅画的回应。 接着又看向谢之棠说:“我办公室里有幅画叫群落,是我两年前拍下来的,我一直很喜欢。昨天晚上才知道是你画的。” 接着他轻笑了一下,“无巧不成书。” 谢之棠也跟着点头,还是那种乖巧的笑容挂在脸上。 omega长得都偏小,二十一岁的谢之棠体型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即便坐着也能看出他手长腿长。 但他脸上总挂着笑,那点梨涡就显得他格外嫩生生的,还像个少年。 陆锦森没有继续耽搁的打算了,起身告辞。 谢之棠没有从沙发上起来,只是伸手摇了摇,纤细的手腕在阳光底下几乎白的晃眼。 谢母把陆锦森送出了病房,把管家换了进来。 一直走到电梯门口,陆锦森才和谢母说留步。“您让谢伯伯尽早把合同发给我,我们好协商。”陆锦森摁了下行键,在等待电梯的路上说:“先祝令郎早日康复。” 谢母自然答应,见陆锦森进了电梯,没有回病房而是转身走向窗边,望着窗外暖阳绿意,缓缓眨眨眼,眼泪消失在了眼角。 病房内,谢之棠仍然抱着花坐在沙发上,呆呆的望着花,没有分给管家一个眼神。 谢之棠怀里的花束色彩明快鲜艳,主体向日葵和橘色玫瑰,配上尤加利叶和菠萝菊。奇怪的是,不管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还是其他花朵,都没有香味。 谢之棠抬手摸上菠萝菊的花瓣,夹在指腹中间摩挲,这才发现眼前栩栩如生的花朵竟然是假花,不由一顿。 管家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玻璃与玻璃相触发出一声清脆响声,声音并不大,却惊动了谢之棠。 谢之棠像终于被解除了暂停,微微挑眉神色变幻,最终笑了起来,梨涡若隐若现,他抬起头对站在他面前的管家说:“张叔,让他们要记得带上我的画具。” 第3章 “什么?”管家显然没有听懂,一脸茫然道:“少爷要去哪儿?” 谢之棠倚着沙发放松肌肉,几乎整个人陷入了两个绵软的抱枕中间。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太阳均匀的晒在身上,苍白靡丽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尤其细腻光滑,像一只正在晒肚皮的毛绒绒、懒洋洋的缅因猫。 “我几年前就申请过基因配对。”谢之棠慢悠悠地说:“也调查过和我契合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alpha。” 管家面露诧异,谢之棠继续说:“其实和我契合度最高的的那位alpha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八,可他私生活泛滥,只好排除。” “往下也有其他干净的alpha,嗯…”谢之棠想了想,“有个和我契合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的alpha,出生贫寒但是努力奋进,考上了b市最好的大学,成绩优异…我曾经考虑过他。” 谢之棠轻轻打了个哈欠,管家贴心的给谢之棠拿了一条薄毯,可谢之棠还在发烧,本身就燥,只虚盖着腿,“但是我不能保证他能经受的住诱惑…百分之九十五的契合度,他能在我的信息素下保持清醒吗?我不想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谢之棠闭上眼说:“我没想到…虽然陆锦森是最合适的alpha,可我没想到他会同意。” 管家操心地问道:“那您确定,陆先生能保证您的安全?” “以陆锦森的身份地位…样貌品行,想找什么样的omega找不到?”谢之棠勾了勾嘴角,“陆家和谢家一向有往来,他不会被一个omega勾引到控制不住自己,为了一个omega得罪陆家,不值得。况且他的家庭背景…他负责的工作,就没有出过差错的,到现在为止八年了,一件都没有。” 管家有些震惊,随即明悟过来。 怪不得谢父给陆锦森开了这么高的筹码,怪不得谢母将身份放的这么低亲自上门拜访。 过了十几分钟,管家以为谢之棠睡着了,正准备上前帮他把毯子盖好,没想到谢之棠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口道:“他不可能住进谢家,所以收拾我的行李的时候,张叔要记得让他们带上我的画具。” 管家应了声好。 不可能住进谢家的陆锦森推掉了晚上的活动,在书房一条条认真阅读谢父发过来的合同。 陆锦森把住址这条着重勾了起来,在下面标注了修改意见,他可以接受谢之棠带着一名护工一名保姆住进他家。 虽然合同上谢父是甲方,陆锦森是乙方,但陆锦森深知奇货可居的道理,仗着自己的资本有恃无恐,在他认为影响到他正常生活的条件下都标注了修改意见。 十位数和谢氏百分之五的股份虽然多,让他愿意为此花精力时间去赚,但如果它会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他宁可放弃。以他目前的身份,想要赚十位数或是买下谢家百分之五的股份只是时间问题。 他一直勤勉学习、工作,为的是自由,而不是钱。 陆锦森把一百多条条款没有遗漏地看了一遍,把他认为不合理的地方全批注了修改意见发给了谢父的律师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陆锦森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回到书房翻开了助理送来的《双向情感障碍——你和你家人需要知道的》一书,自然签了合同就该尽心竭力做到最好。 时间悄然流逝,陆锦森从书中抬起头来,他听见了有人进门的声音。会在这个点过来的只有江海潮,小区安保做的很好,陆锦森并不担心。 抬头活动了一下脖颈,陆锦森按开了手机,时间很巧,十一点十一分。 江海潮拎剧本端着杯蜂蜜水走进了书房,随手往桌面上一堆,瘫在了椅子上。 “喝酒了?”陆锦森问。 江海潮想了想说:“喝了…一瓶半的葡萄酒。” 陆锦森嗯了一声,他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陆锦森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江海潮趴在桌面上撑着脸问:“你看的什么书?” 陆锦森重新看了眼封面简短应道:“心理学书籍。” 江海潮点点头,把剧本翻开,还没看完几个字又问:“我在走道上看见你把谢家omega的画挂起来了,你答应谢家了?” 陆锦森点点头说:“已经在准备签合同了。” 江海潮惊讶的挑眉,谐谑道:“签合同?劳务合同还是包养合同?” 见陆锦森不解地看过来,江海潮解释道:“要是你和一个omega签合同,让他隔三差五被你临时标记一下,说这不是包养合同,谁信?” 陆锦森没理他,江海潮继续说:“我觉得谢家这omega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你同意标记他…要是他家没有钱,这就是个玛丽苏狗血电视剧的开端。你们先做后爱大概二十集之后,他带球跑,你追妻火葬场。如此虐个二十集,最后你为了救他进了ICU他哭着原谅你,你们在病房里手拉手结束剧情。” 陆锦森敲了敲桌面,意图让他把注意力放在剧本上道:“看你的剧本。” 接着又补了一句:“如果他家没有钱,我们就签不了合同。”自然也就没有后文了。 江海潮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感慨道:“你们两家合作五年,江家彻底追不上了。” 陆锦森闻言抬头道:“不合作你哥也比不上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海潮倒在椅子里,十分认同这句话。他喝了酒,情绪起伏比往常大一些,揉了揉自己的胃道:“你好霸总啊。” 陆锦森不再理他,认真在书上做着标记,江海潮没了回应,也就认真看起了剧本。 被江海潮打岔一会儿,陆锦森只看完了一半,十一点五十的闹钟一响,陆锦森就抛下了江海潮进了浴室洗漱睡觉。 留下江海潮一个人孤零零在书房熬夜啃剧本。 陆氏集团一直以来都走在电子信息产业的前端,尤其是政策向高新技术产业倾斜,陆氏更是如虎添翼。陆锦森当上执行总裁不久就带领技术团队研新了大数据技术,而后更是在通信领域抢先发布6G商用芯片和6G商用终端,赚得盆满钵满。 繁花似锦、烈火烹油,而陆锦森没有被眼前的热度冲昏头脑,即使在呼声最高的时候也能保持冷静理智,一度让江海潮怀疑他是陆氏集团研发出来的机器人。 陆锦森有很多奇怪的、像是被编程好的习惯。 比如:十二点上床睡觉,七点半起床,从陆锦森担任总裁开始,没有一天例外。 早上七点半,陆锦森起床洗漱后给自己烤了两块面包片,接着去健身房跑了二十分钟的步。八点十分下楼时李助理和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候了。 陆锦森的公司里公寓很近,十几分钟车程就到了。到了办公室助理习惯性的先把陆锦森一天的工作安排和陆锦森确认一遍。 只是走个流程,今天陆锦森却提出了新的要求: 找一家搬家公司,十二点半等在他公寓楼下,即时签合同即时搬。 李助理在本子上记下这一条要求。李哲已经习惯了陆锦森提出的各种特殊要求。 只是… “boss,关于合约第七条住址问题,谢家还没给予回复。”李哲提醒道。 “没事儿,”陆锦森轻笑,湛蓝色眼瞳仿若新洗,胸有成竹道:“谢家会同意的。” 既然老板发话了,助理只好按要求实施。虽然老板确实麻烦难伺候,但是李哲依然死心塌地的给陆锦森当私人助理,实在是因为老板个人魅力太大了。——李哲的工资是同行的两倍,一份走公司账户,另一份走老板的私人账户。 陆锦森一上午看了七八份策划案都和新型电子元器件有关,这是谢氏集团的领域。 陆锦森越发认识到和谢家合作赚这份人情的必要性,下班之后翻了翻私人邮箱,果然找到了谢家发来的新合同。 陆锦森径直翻到第七条,住址从乙方配合甲方改成了甲方配合乙方。 陆锦森并不自大狂妄,相反,他尤其擅长心理战,明白哪些条件有商讨余地,哪些条件对方会寸步不让。尊重对方坚持的条件,再把可以争取到的利益全部吞下,这是陆锦森一直以来遵守的规则。 李哲配得上他的两倍工资,他们到了公寓不久搬家公司也到了,确定了需要搬走的物件,立刻签字运输。 陆锦森的公寓是四室两厅的,主卧次卧,再加上书房健身房,安排的正好。如今要住进另一个人,只好把客厅掏空了一半再摆上个博古架做半隔断,把整理出来的半个客厅连着阳台留给谢之棠处理。 陆锦森原意是想给谢之棠准备一个画室。 可奈何两百平方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陆锦森常年一个人住,只有江海潮会在休息的时候来蹭次卧,如今真住进另一个人时才觉得空间不够。 虽然这样认为,但陆锦森也没有什么想改变的意思。 陆锦森想,毕竟谢之棠只是自己漫长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副本修改主线。 在谢家的让步下合同很快敲定好了,陆锦森签了合同并且同谢父约定好周末去谢家接谢之棠。 这让陆锦森莫名有了一种养宠物的感觉。 陆锦森没有养过宠物,但江海潮刚被送到国外时养过一只猫。他看着江海潮从去宠物店寻找有缘猫预定、到布置猫房、再到领猫、养猫、以及最后猫去世江海潮还给它举办了一个小型葬礼。 陆锦森对比了一下大概流程,觉得确实挺相似。 这么一想,陆锦森就忽然有了点儿期待,像是藏在浓重夜色里的星光。 第4章 陆锦森站在阳台上点燃了一支烟,给江海潮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把放在次卧的东西带走。 对于如此重色轻友的行为,江海潮谴责道:“让我腾位置给谢家宝贝,啧,你不觉得听起来有点儿像狐狸精上门渣男逼迫糟糠妻下堂吗?” 陆锦森:“陆氏准备找个明星代言。” 江海潮怀疑道:“代言?你不都自己上吗,你的热度可堪比二线。…我符合你们企业形象?” 陆锦森:“旗下要出新产品。” 江海潮被打动:“…新产品啊,那,那倒也不是不行。” 陆锦森:“三年约。” 江海潮彻底拜倒在代言的诱惑下:“你放心,新产品出了我就给你开直播介绍,保证帮你免费上热搜,够意思吧。” 陆锦森:“什么时候来拿东西?” 于是最后江海潮理智的对陆锦森重色轻友的行为表示谅解:“今天有约了,我明天早上去拿东西行吧?祝你和谢家宝贝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说是第二天早上来拿东西,其实江海潮中午才到。 他倒是光着手来,一进门就瘫在了沙发上,把脸埋在抱枕里。身后跟着的两位助理拎着两个大箱子诚惶诚恐的陆锦森问好。 陆锦森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助理,又回头看了趴在沙发上的江海潮一眼。给江海潮助理指了次卧的位置后,陆锦森到冰箱里给自己和江海潮各倒了半杯威士忌端着杯子坐到了沙发上。 这时陆锦森才发现,江海潮高领毛衣底下藏着密密麻麻的吻痕,最高的一个吻痕印在下颚上,足以看出昨晚的疯狂。 “你…”陆锦森一句话还没问出口,江海潮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立刻撇清自己“我不是我没有,是他算计我!” 陆锦森闻言皱眉,拿出终端给江海潮发了个地址。 江海潮低头一看,是陆家的私人医院。 “清洗标记手术可以在这儿做。”陆锦森简言意骇。 江海潮似乎有点心虚,混杂着羞涩和难以言喻的表情,“……不是omega,是beta。” 陆锦森沉吟着给江海潮重新发了一个地址。 江海潮点开,婚姻登记处。 江海潮是娱乐圈里少有的,洁身自好到冰清玉洁的演员。没有恋情,没有绯闻,不嫖/娼,不约/炮,用他自己的话说,就他这张脸,没个五百万和谁上/床都是他吃亏。 最近江海潮放的是易感期的假。 易感期的alpha本就不大控制的住自己的信息素,即便江海潮已经服用了抑制剂,如果在发/情期的omega设计诱惑,江海潮还是很容易被引起发/情。 但如果对方是beta,陆锦森了解江海潮,这是少数他们相同的地方——愿意在清醒的条件下同一个人上/床,就等于愿意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 江海潮用力将终端反扣在桌面上,怒道:“我都说了是他算计我的!他知道今天是我的易感期!故意约我出海夜钓不让跟人!会被alpha信息素引起假性发/情的beta那么少!我怎么知道他就是!” 陆锦森轻轻敲了敲桌面,骨节分明的手攥着杯子摇了摇,酒杯里冰块碰撞杯壁发出闷哑的响声,冷静道:“beta的假性发/情不会引起alpha发/情,你是自愿的。” 江海潮立刻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了,丧气道:“那我能怎么办,把他扔在连陆地都看不见的大海上让他烧死吗?” ‘让他烧死’才是正常情况下江海潮会干的事儿。 陆锦森微微挑眉,用手中的酒杯撞了一下江海潮面前的杯子,抬头喝了一口,“许总?” 江海潮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拿起酒杯灌了一口。 陆锦森又换回那副意料之中、理所当然的表情,用他昨天中午的话应他:“恭喜。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江海潮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全干了,没接这茬,叹了口气道:“我就不该说你随身带抑制剂是被害妄想症,早知道我也随身带这玩意了,关键这概率!这么小!我怎么知道能被我遇上?” 陆锦森没有给他做心理辅导的准备,轻笑着拍了拍江海潮的肩道:“这叫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接着起身去次卧监工去了。 其实陆锦森会随身带抑制剂是有原因的。 陆锦森是罕见的,由两名omega结合生下的alpha。 在清洗标记还未完善之前,被标记了的omega即便再厌恶他的alpha,也摆脱不了信息素的控制。哪怕平时抑制剂注射的再多,一旦到了发/情期还是会受信息素的支配疯了一样 祈求自己alpha的信息素。 陆锦森的母亲和父亲都是omega,他们年少相识,顶着世俗的眼光相恋,甚至还怀上了爱情的结晶。 他们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但是一切都在那一天晚上被毁了。 那是一个易感期的alpha。 契合度高的alpha是能利用信息素引起不在发/情期omega被动发/情的。恰巧,陆锦森的父亲和那个易感期的alpha契合度很高。 于是一切都这么理所应当。alpha强行标记了陆锦森的父亲。 当时清洗标记手术还不完善,omega的腺体又是极其精密的器官,清洗标记手术不仅死亡率极高,还容易导致omega长期发/情。 陆锦森的父亲报了警,选择硬扛过去每年四次的发/情期。alpha的侵犯和发/情期的折磨令陆锦森的父亲身心皆出了问题,陆锦森的母亲辞了工作陪在他身边,用爱和耐心陪他度过清洗标记前、十几年里的五十多次发/情期。 其中苦痛不为外人知晓。 陆锦森出生之后立刻做了血检,他是alpha。陆父过不了心理障碍这关,而陆母因为心疼爱人,选择放弃抚养权。于是仅出生三天的陆锦森被同为alpha的爷爷带出了国。 爷爷没有瞒着陆锦森父母的事。他从小就被教导要收好自己的信息素,按时注射抑制剂,随身携带抑制剂,既防着自己,也防着他人。 如果说冰清玉洁的江海潮还在戏里和演员有过拥抱接吻之类的亲密接触,那陆锦森就是干净到一尘不染了。别说和其他omega有过亲密接触了,就连他的omega父母都没有碰过他。 陆锦森年少早熟,学业优异,早早就进了陆氏。 如果年轻时还能说是沉迷学习无心恋爱,但现在陆锦森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依旧没有谈过恋爱、没有暧昧对象。陆爷爷这才意识到,陆锦森有些矫枉过正了。 江海潮留在次卧的东西不多,助理收拾东西的速度也很快,等陆锦森走到门口他们已经开始在各个角落喷洒alpha专用信息素溶解剂了。 陆锦森没有提醒他们他预订的保洁服务里包括了这一项。这种容易疏漏,又会导致严重后果的流程,自然是多重复几遍才能叫人放心。 陆锦森认真严谨,仿佛一个离妻子预产期只剩三天的老父亲在完善自己的婴儿房。 陆锦森这儿准备就绪,谢之棠却出了问题。 谢之棠开始焦虑、烦躁、拒绝吃药、拒绝进食、拒绝和别人交流。 护工拿他毫无办法,只能紧急通知了谢母。谢母赶到医院时,谢之棠抱着枕头闭着眼躺在沙发上晒太阳。 “棠棠。”谢母慢慢坐到沙发边上,轻柔地问道:“告诉妈妈,为什么不想吃药呢?” 谢之棠听见母亲的声音和大概七千到九千赫兹范围里的杂音交缠在一起;他听见梵音——由不同字音组成的连续不断且没有任何意义的声音;他听见山海呼啸、他听见树木生长。 他的大脑飞快运转,短短一句话被他解读出了好几重意思,又分别根据这些不同意思制定了不一样的回答。 但谢之棠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字。 “烦。” “烦也不能不吃药呀,”谢母仍旧小心翼翼地劝慰道:“吃了药就不烦了,我们把药吃了好不好?” “吃药也烦。”谢之棠仍旧没有睁开眼,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他得尽全力压制才能勉强抵御这种随时可能爆发的感觉,就像是用血肉堵住了一口火山。 而这样克制反而让他觉得无力,像是神经元集体但罢工,他的大脑和肢体断联,每个字都是在竭力地往外挤。 他说:“还疼。” “哪儿疼?”谢母慢慢红了眼眶,她心疼的几乎想以身相替,“头疼吗?” 谢之棠不再说话,像是睡着了一样窝在沙发上。 谢母悄悄擦去了眼泪,看着谢之棠没再说话,想给谢之棠制造自己不在的错觉。 但谢之棠能模拟出来。 躺在沙发上的他、坐在边上的谢母、这个病房、整个医院。 他像控制着一张高清三维全景图,放大能看清每一条砖缝,缩小能见到一整座医院,上没有日月星云,下没有土壤岩石,像是构架在模拟网络里的空中花园。 但不止这些,所有来来往往的人,他们交谈、玩笑,他们相遇又错过。他们行走的轨迹、他们身上的衣物、他们的造型或是性格在谢之棠的脑海里一一呈现。 只是,他自己也好、母亲也好、门外的护士、隔壁床上的病人、手术室里的医生——他们全都没有脸。 谢之棠闭上眼后看见的世界,嘈杂又寂静、漏洞百出又有血有肉。 “妈妈。”谢之棠喃喃道:“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谢之棠知道母亲会同意。因为他闭着眼的时候,身边的那位母亲同意了。 谢母说:“好,你晒晒太阳也好。我去给你拿条毯子,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做分子料理好不好?” 谢之棠任由谢母给他盖上毯子,像是失去了全身的知觉那样一动不动。 因为肺炎的缘故,他还发着低烧。三月的天还没热起来,即使晒着太阳也容易着凉,谢母仔细的把谢之棠包裹在红色的毛毯里,走了出去。 谢之棠的脸上本就没什么血色,配上红色的毛毯就显的更白了。可阳光在毛毯上一照,毛毯就映了红光在谢之棠的小半张侧脸上,给谢之棠的冷清填上几抹艳色,像在封在冰块里的红色海棠。 不知过了多久,谢之棠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不停的在胸腔内跳动。 谢之棠的大脑在试图构建一个人。 像画图那样,先抹上几种底色。黑色发丝、肉色皮肤、蓝色眼睛、白色衬衫、黑色西装、黑色皮鞋。 可那两点蓝色浮在空中始终落不到脸上。 谢之棠勉强维持的平衡刹那间被狠狠打破。梵音变成了远处的哭泣、七千到九千赫兹的杂音变成了尖锐的嘶吼。 他们在嘶喊、在尖叫、在谩骂。在问:他长什么样? 谢之棠毫无征兆的睁开眼,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翻开放在抽屉里的速写本和铅笔,潦草写上‘散心’两个字后就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接着快步走到墙角衣架上拿了一件黑色的长外套套在身上,拿了个黑色的渔夫帽。 谢之棠推开窗看了看,四下无人。 窗子底下是一片柔软草坪,谢之棠随手把渔夫帽扔在了草坪上。接着先从窗口跳到了二三楼之间的一个短平台上,再从平台上往下跳。 谢之棠脚尖先着地,弯着膝盖顺势卸力翻滚一圈,把渔夫帽捡起来拍拍就算平安到达了。 黑色的大衣上粘上了些杂草,谢之棠仔细地把屑碎拍干净后穿上,拉链直拉到了下巴上,再戴上渔夫帽,只露着小半张脸。 他才成年不久,骨骼刚刚发育完全,又是omega,并不很高,被厚重宽长的大衣一裹,便是九分/身材也成了三分。 即便谢之棠把双手揣在口袋里,全身捂的只露出眉眼,但他鼻梁挺眼窝深,一双丹凤眼外勾内翘,掩去尚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少了些柔软填了些锋利,光凭脸上这一段也能看出是个美人。 美是藏不住的。 第5章 和昨天万里无云的晴天不同,今天的太阳在云层里穿梭不停。谢之棠抬头看见浮在空中的云被风吹着往前,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移动中的巨大阴影。 谢之棠收回视线不急不慌的向外走。 黑色大衣不够好看,却足够保暖,即便狂风贴着脸刮过也只留下微末寒意。 车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谢之棠跟着杂乱的人群一起走到了站台上,仔细地看着站牌上标着的地图,很快悬浮车开始进站,人们排着队伍上车。 谢之棠没有排队,他单手拆下手腕上医院统一定制、带有定位功能的智能腕带,趁着没人注意从窗口扔上了悬浮车,接着低头垂眼转身朝右走去。 谢之棠脑子里路线牌上的地图和脚下的道路重叠,他目标明确的从横七竖八的道路网中找到了去最近的商场的快捷通道。 快!快!再快一点! 风声呼啸,不停催促。可谢之棠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步伐不变,绕过三条街,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动提款机。 谢之棠垂眸挑了一个谢家不知道的账户取了笔钱出来。自动提款机里的现金不多,谢之棠算了算价格,在多找几个提款机和去银行之间犹豫了一秒,选择买一个临时终端。 接下来他又买了速写本、各色铅笔、手提电脑,找了一家离陆氏最近下午茶餐厅随便点了一堆甜品点心开了个包间。 谢之棠进了包间后随手摘下帽子扔在椅子上,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打开电脑,试图破解陆氏集团最顶层,陆锦森办公室的监控。 谢之棠是个天才。大家都这么说。 他从小就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赋,无论是艺术、还是学业。 谢之棠十二岁时,‘尚木’的名字就开始在艺术界里小有名气了,他还参加了钢琴协会的比赛,连冠了青少年组第一的好成绩。 鲜花、掌声一直伴随着谢之棠长大,可他面上越是这样光鲜亮丽,内心里就越是空虚。 十四岁,谢之棠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宣布自己将离开学院,紧接着就向学院递出了退学申请。 接下来五年,他没有再回到校园。 谢之棠的身体情况在他十四岁这一年急转直下,他像是榨干了全部营养只为了开出一朵花的植物,逐渐颓靡枯萎。 十四岁的谢之棠一整年的时间都在医院里度过。 谢之棠在这一年被检测出来患有双向情感障碍,谢母带着他到世界各地寻医问药。可双向情感障碍本就有反复性,现知的疗法对谢之棠的病情起不到太大的效果。 谢之棠从积极配合治疗到选择自杀,一共花了五年。 陆氏集团的安保很严,私密级别自然也很高,但他们可能没有想到会有个人专门破解陆锦森的办公室监控网络只是为了看陆锦森的,所以被谢之棠钻了系统的空子。 监控分别分布在陆锦森的左前方、右前方,谢之棠没有犹豫将两个监控屏幕同时转录到电脑上。 陆锦森今天穿了深蓝色的西装配浅蓝色衬衣,系了墨绿色领带,和他的瞳色相互映衬。谢之棠把视频放大,只留下陆锦森一个人。 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三分,离陆锦森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零四十七分。 谢之棠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陆锦森。 他在纸上一遍遍勾勒陆锦森的轮廓、形态、那双明亮深邃蓝眼睛。 越看、越画、越不满足。 谢之棠从骨头缝里透出痒意,带着全身的骨骼蠢蠢欲动。 谢之棠想,我得做些什么,随便做些什么。 这点痒意几乎要将他吞噬,谢之棠屈起手指,铅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谢之棠在尽力克制,用全身的肌肉在和骨骼对战,仿佛一旦肌肉落了下风,谢之棠就会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这时,包间的门突然被服务生推开。 谢之棠像一只受了惊的雪豹,浑身的毛都炸开,近乎惊恐地看着端着盘子的服务生。 服务生没有发现包间里气氛僵硬,扬起一抹阳光的笑容对谢之棠说:“您好,这些是您已经做好的甜品。” 接着服务生把盘子放到了桌面上继续热情的问道:“请问是您一个人吗?您点的单有些多,需要打包吗?” 谢之棠看清来人就恢复了过来,重新开始缓慢呼吸,“需要。你们提供配送服务吗?”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挂起礼貌的微笑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负责配送费。把我的订单 上还没上的东西全部打包,再加上你们店里现在做好的,全部食物。甜品、糕点随便什么,全部打包。” 谢之棠走到冰柜前看了看冰柜里的饮料继续说:“饮料也打包。送到陆氏集团,让柜台和总裁助理确认。” 谢之棠一口气说完,微微低头直视服务生的眼睛,狭长的双眼写满了认真。他微微一笑,抬手帮服务生把脸旁的碎发拢到耳后,低声道:“把你们店里所有的店员都叫上,尽快搞定,好吗?” 服务生是个年纪尚小的beta,如今收到美颜暴击立刻红了脸,张口结结巴巴道:“全、全部都要?!” “是的,”谢之棠重复一遍,“全部都要,尽快打包,快去吧。” 小beta疯狂点头,转身跑了。 谢之棠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回到自己包间。 谢之棠捡起地上的铅笔,抬头就看见一直坐在椅子上工作的陆锦森放下笔走到了窗边,不知道和谁在打电话。 谢之棠坐下又是一顿操作,电脑里传出陆锦森的声音。 “是下午出走的?能确定到具体时间吗?” “你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好,最后一个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 陆锦森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继续说:“一个小时半最快的悬浮车已经能开出九百公里了。” “什么都没带,好,把范围锁到十公里以内。”陆锦森皱眉望向窗外,“虽然可能性不高,但伯母找到手环之后你提醒伯母给我打一个电话。” “他跳了三楼?不是爬下去的?有前例吗?”陆锦森惊讶的察觉,谢之棠并没有他看起来那么乖。 晚上回去就把阳台包起来,二十四楼禁不起这么跳,陆锦森想。 陆锦森挂了电话,坐回座位上。 对面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棠棠也许会去找您。” 虽然陆氏集团在医院十公里的范围内,但是陆锦森认为谢之棠会来找他的概率不高。 谢之棠……陆锦森抬起指腹轻轻敲了敲桌面,谢父给出的条件是即使治疗效果不佳,该给的报酬一样都不会少。但如果合同刚签谢之棠就出了意外,自己要拿报酬是不是会损害陆氏和谢氏两家的感情? 陆锦森从抽屉里摸了根烟出来,点燃,慢慢抽完,不再思考极端情况。陆锦森给助理打了内线电话,让他随时注意前台有没有谢之棠的消息之后,重新翻开了汇表。 陆锦森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不知道时间快慢。等他看完三份汇报之后,助理打了电话进来:“boss,谢少爷送了下午茶…” 陆锦森还沉浸在数字里,漫不经心道:“那就把他带上来。” 李哲顿了顿继续说:“谢少爷让十几个外卖员一共送了一百多份下午茶到公司,但是人没有来。” 陆锦森从报表里抬起头来,问:“哪家店?” “店名叫下午茶,离陆氏只隔着两条街。”李哲拿着发/票道。 “行,让各个部门派人来分。你去店里看看谢之棠在不在,在就通知我,不在就回来。”冷酷无情的总裁继续工作。 但还没过两分钟,陆锦森就听见了敲门声,一个不眼熟员工抱着一本贴着便利贴的本子走了进来。 这个员工似乎有些害怕陆锦森,推开门就解释道:“打扰了总裁,这本子是和下午茶一起送来的,上面贴着标签说是给您的,您看。” 陆锦森接过来一看,本子上贴着‘陆锦森亲启’五个字,是用铅笔写的欧楷,严谨工整、平正峭劲。陆锦森撕下便利贴随手贴在桌面上,翻开本子。 第一页只画了两张侧脸,陆锦森看了十秒后,翻开了下一页,三秒后继续翻,接着以一页一眼的速度把剩下的画全看完了。 陆锦森反手把本子盖在了桌面上,脸色彻底黑了。 陆锦森皱着眉给自己做心理疏导,认真回忆谢父给的报酬还有谢之棠的脸。 如果你想养一只猫,就得忍受它的种种缺点,比如养不熟、抓人咬人、随地大小便等。如果你想赚十位数,就得忍受谢之棠的病。 陆锦森想,对喜欢猫的人来说,可爱的猫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而对于他这样一个正常的人来说,谢之棠做的所有怪异、无法理解的事,因为谢父给的报酬和谢之棠的脸,也是可以稍微谅解一下的。 这时李哲发来短信说谢之棠在下午茶里,陆锦森面无表情的把桌面上的便利贴夹到本子里拉开抽屉扔了进去,拿起挂在角落的黑色大衣就准备早退。 陆锦森摁开电梯给谢母打了个电话通知谢母他找到谢之棠了,会马上送他回医院,接着又给安保部门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彻查公司的监控安全。 等他跟着李哲发来的定位走到下午茶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风轻云淡的表情。 陆锦森拉开包间的门走进去时,谢之棠在和李哲面对面啃小蛋糕。谢之棠的吃相优雅大方,李哲的吃相犹如饿了三天的哈士奇。 谢之棠笑不露齿的和陆锦森打招呼道:“陆哥哥下午好。” 李哲嘴里的蛋糕还没咽干净呜咽道:“boss!这个蛋糕太好吃了!” 陆锦森在心里叹了口气坐在了谢之棠和李哲中间,拿出终端点开公寓的平面设计图把次卧和分离出来的小厅划给谢之棠看。 “这将是你的房间。”陆锦森指了指次卧,又指着小厅说:“你可以在这里看着大海画画。” 谢之棠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奇怪地问:“你不生气吗?” 陆锦森沉默了一会儿,一双蓝色的眼睛盯着谢之棠不放。 谢之棠总是画不出这点蓝色的神韵。 谢之棠想,也许是因为我没有用青金石磨成的粉上色,那些轻佻又不够贵重的颜色是涂不出这样的幽深的。 陆锦森反问道:“你想让我生气吗?” 第6章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他想为自己辩解,可又说不出话来。 只好看着陆锦森,等待他的审判。 可陆锦森并没有说什么,既没有责怪,也没有原谅。他只是冷静的告知:我该把你送回去了。没有给谢之棠留下选择的余地。 谢之棠低眉顺目地点头答应。 陆锦森叫了服务生把剩下的糕点全部打包给谢之棠带回去,顺便帮他把桌面上的电脑和铅笔收在了包里。 谢之棠没有抬头,眼神全黏在了陆锦森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双手上,看他手背上经脉起伏,阴影变幻。 李哲在店外接应司机,陆锦森亲自接过服务生手上的包装盒和谢之棠一起上了车。谢之棠上了车就盯着自己的手看,一直没有抬头,也没有试图说话。 谢之棠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手。 中指上有一道铅笔压的红痕,小指上有铅印。 谢之棠的手是典型的弹钢琴的手,纤长有力,指尖有茧,指甲修剪到最短。并不难看,但和其他omega白嫩无暇、柔美无骨的手差的有些远。 陆锦森一直很注意谢之棠的情绪,见他看着自己的手也跟着看了两眼,只看出了谢之棠的手指挺长。 陆氏集团离医院不到十公里,车程也只有不到十分钟。司机把车停到了5号楼前,谢父谢母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 陆锦森跟着谢之棠一起下了车,把谢之棠送到谢父谢母身边。再把手上的包装盒连着包一起递给谢父,又看了低着头明显不准备说话的谢之棠一眼,帮他和谢父解释道:“伯父,这家店的糕点不错,之棠去那儿吃下午茶了。” 谢母挽着谢之棠的胳膊小声询问着什么,谢之棠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头,垂眉往下不知道在看什么。 谢父和蔼的朝陆锦森点点头说:“麻烦你了。” 陆锦森礼貌微笑,没有推脱。打完招呼后谢父谢母就准备把谢之棠带回病房了,可谢之棠突然抬起脸,并不说话,只直勾勾的盯着陆锦森看。 陆锦森想了想对他说:“之棠过来 ” 谢之棠乖乖上前。 陆锦森拿起终端让谢之棠拿新买的临时终端扫他,互相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陆锦森低头看着不过他胸口高的谢之棠说:“你如果想布置房间,需要什么可以和我说。” 谢之棠点点头,仍然扬着脸盯着陆锦森。 陆锦森继续说:“今天是星期四,我星期六去谢家接你,你准备好。” 谢之棠继续点头。 “星期六见。”陆锦森说。 谢之棠眨了眨眼,转身和谢父谢母走了。 陆锦森目送他们消失在墙后才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的李哲回头道:“boss,安保部门说监控漏洞修复好了。” 陆锦森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道:“安保部门这个月奖金多加百分之五十。” 陆锦森到家时间比平时要早,就提早联系了厨师来做晚餐。两名厨师很快带着食材登门,手脚麻利的在厨房内忙碌。 陆锦森不会做饭,家里的厨房几乎都是厨师在用。但是现在,陆锦森站在厨房门前想,如果谢之棠的病情已经到了这份上,家里留着刀具会不会很危险? 陆锦森陷入沉思,准备再去查几份论文。 自从决定为谢之棠提供信息素后,他就查阅了许多关于双向障碍的资料。双向障碍很可能并发其他心理疾病,但谢母给的诊断书里只有双向障碍这一项。 陆锦森在论文里看了双向障碍的简介和众多个案介绍,已经想到了最差、最糟糕的样子。 躁狂状态下的情绪高涨、暴躁易怒、思维奔逸、意志行为增强甚至言语凌乱、行为紊乱、幻觉、妄想。 抑郁状态下的情绪低落至悲伤绝望下自残自杀、兴趣缺乏离群索居、快感缺乏精力下降,加上其他如焦虑、注意力下降等伴随症状。* 陆锦森对这些一切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而就谢之棠目前的种种行为来看,还没触及陆锦森的心理底线,并不是很难忍受。 陆锦森用他这几天学习到的简浅的知识对谢之棠今天的状态做了划分。 谢之棠被他抓到之前的拒绝吃药、跳楼逃跑、破解陆氏安全网偷看办公室的监控、给他画肖像并且寄给他、给陆氏员工买下午茶等行为,是躁狂状态。 被他抓到之后的发呆、看手、步伐迟钝、没有交流欲望的状态就是抑郁了。 陆锦森严谨的把谢之棠病发的时 间和行为大体记录了下来,做了一个名为“谢之棠”的表格保存在了电脑桌面上。 陆锦森从抽屉里翻出雪茄盒,熟练的减去雪茄头点上火,缓缓吐出白色烟雾。陆锦森看着面前这团烟,像是在透过烟雾看一个雪白的人。 厨师准备的晚餐是海鲜意面、香煎小牛肉和尼斯沙拉。 陆锦森不挑食谱,也没有过敏食材,所以厨师就混着给他做各国美食。厨师像往常一样给陆锦森报了菜名之后,被陆锦森叫住了。 “从周日开始早、中、晚都需要厨师上门。”陆锦森想了想继续说:“往后午、晚餐可能需要做多人份,饮食偏好和过敏食材我会整理一个表格明天发到你们公司。” 厨师们点点头,对将来也许不能再为陆锦森服务表示了惋惜之后,在陆锦森这个月会多给百分之五十的小费的结束语之下满意的退场了。 陆锦森吃完了晚餐之后将盘子收到了洗碗机里,就进了书房。这些盘子将会在这儿待到明天中午。陆锦森虽然没有请保姆,却请了每天中午打扫卫生的保洁员。 陆锦森的公寓能保存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的根本原因,是这一天一次的保洁员。 陆氏集团总裁的工作并不轻松,陆锦森在书房打开了财务报表认真看完,决定这周末要与安保部门进行一次座谈。 陆氏集团每年花了那么多钱在安保部门上。陆氏集团做的是电子信息行业,网络安全、系统安全应该是最熟悉的领域。 今天总裁办公室的监控能被谢之棠转录,这是小问题。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出现数据泄露的大问题? 陆锦森一边看一边想,去年年初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黑客,攻击了L国一家大型游戏公司的服务器,导致服务器瘫痪了五个多小时,最后这名黑客被被判了一年零几个月的刑。 算算那名黑客应该快出狱了,可以让李哲找个时间去探监谈谈雇佣的事儿了。 正想着,陆锦森放在桌上的终端响了起来。 陆锦森翻过来一看,是陆老爷子。 国外现在的时间是上午,陆老爷子老当益壮,正和年龄相仿的一群老人在爬山。看着背景应该是在半山腰上,陆老爷子找了一个角落给陆锦森拍风景。 没闲聊几句,老爷子就进入了正题:“听说你和谢家签了合同要给谢家小子临时标记?” 陆锦森点头:“您知道了。” 老爷子继续说:“我还听说谢家小子今天丢了,谢家人就差去警察局调路面监控了,结果发现他破解了你办公室的监控给你画画去了。” 陆锦森说:“您又知道了。” 老头子哈哈大笑:“谢家小子是个人才!比安保部门那群废物厉害!你不生气?” “何必跟病人生气?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我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吗。”陆锦森淡然的笑了笑,接着说:“我让安保部门紧急修补漏洞了,周末座谈会要求他们重新检查陆氏系统安全。” 老爷子不耐烦的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你看着办。如果那小子不是谢家的崽,倒是可以招到公司里来。” “他不行。”陆锦森理智的摇头,“心理状态不过关。” 老爷子撇撇嘴,又给陆锦森拍了一会儿山上的风景就挂了终端。 陆锦森放下终端陷入了沉思。 谢家找人大张旗鼓,被老爷子知道很正常。陆氏的安保出了漏洞这是陆氏集团的问题,瞒不过陆老爷子也情有可原。但是他和谢家签合同辅助谢之棠治病的事儿,是从哪儿透露出去的? 陆锦森用指腹敲了敲桌面决定给江海潮发条短信。 很快就收到了江海潮的回复:哥,你是不是根本没调查过谢之棠?谢之棠患有双向情感障碍的事儿是他自己往外说的,现在网络上还能查到呢,你自己去搜搜。 不过谢之棠确实挺聪明。 江海潮继续发: 当秘密不再是秘密,它也就失去了价值。 这么聪明一宝贝竟然得了病,真可惜。 陆锦森动动手指给江海潮发了一篇论文,名字叫《智力、创造性、和双向情感障碍或有共同遗传基础》* 论文中提到,负责研究的格拉斯哥大学的丹尼尔●史密斯如是说,“双向情感障碍的遗传基础在某些方面是有一定选择优势的。一种可能性是,严重的情感障碍,譬如双向情感障碍,是人类为了获取诸如智力、创造力和语言能力这样的适应特征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江海潮很快发来回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自然给我们这种正常人留下来的活路。 陆锦森没有再回复。 陆锦森昨天刚看了一篇论文叫《双向情感障碍患者病耻感及相关因素调查》*,论文表明双向情感障碍患者感知病耻感较高。陆锦森还特地记住了不能在谢之棠面前谈及他的病情。 谢之棠会选择公布自己的病情实在出乎陆锦森的意料。陆锦森在网络上搜了"谢之棠双向情感障碍",发现谢之棠16岁就公布了自己患了双向情感障碍,并且在积极配合治疗的事实。 谢之棠毫不避讳自己的病情,多次发动以双向情感障碍为主题的慈善活动,倡导人们以正确态度对待双向情感障碍,不要把双向情感障碍妖魔化。 陆锦森点开为首的视频,视频里是明显年纪尚小的谢之棠在演讲。 谢之棠三年前的脸比现在圆一些,但眉眼不变。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在几百米听众前泰然自若发表他的演说。 演讲主题是:作为一名双向情感障碍患者,我是如何保持信念坚持治疗的。 第7章 一直等到约定去接谢之棠的星期六,陆锦森都没有收到谢之棠发来的消息。只好按照有着丰富经验的装修公司的建议,把阳台全包,锋利的桌角、柜角用防撞条裹了起来。 谢之棠的房间换了一张大床,衣柜桌椅也换了新。地上铺上了防滑厚重的地毯,甚至还装上了烟雾报警器。 客厅的酒柜上了锁,电源插座全部换上了有盖的。墙上除了谢之棠画的那幅梨花海棠,其他的画和装饰全摘了下来,易碎摆件也都消失了,只剩下柜子上放着的一个小型黄杨木摆件 。 陆锦森为了挪出时间去接谢之棠,从早上就开始在公司开会、和外地分公司开会、和海外分公司开会,中间无缝衔接,只留了十五分钟吃午饭。最后终于赶在了下午三点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谢家离陆氏集团有一段距离,陆锦森连轴转了一天,靠在车里闭目养神。 心理医生再三提醒,和双向情感障碍的患者接触,一定要保持温柔平和的状态,不能过分热情、也不能过度冷淡。 特别是陆锦森要和谢之棠建立ao连结,一定不能过度亲密超过谢之棠的心理安全距离,引起谢之棠的反感。也不能相隔太远,让信息素失去原有效果。 就当做养一个高智低能又生了病的弟弟好了。陆锦森想:病人总是该有一些特权的。 陆锦森身体向来很好,可也生过几次病,而每次生病时爷爷都会对陆锦森空前的好。 爷爷觉得陆锦森之所以会生病是因为营养不足抵抗力底下的缘故,所以让厨师变着法给陆锦森做好吃的,还给陆锦森买许多陆锦森平日里不吃的零食堆在陆锦森房间里。 陆锦森下了决定,一会儿接到谢之棠就带他去超市里买零食。 陆锦森到谢家时,谢之棠正坐在沙发上陪谢父谢母聊天。谢之棠坐在谢父谢母对面泡茶,见陆锦森进来朝他弯眸一笑。 谢之棠今天穿着白色的蓬松毛衣和黑色裤子,有些长的发尾在后颈绑成一把,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给他添上一抹亮色。 陆锦森这才发现谢之棠的眼睛是接近黄金的琥珀色。 谢之棠伸手招呼他过来,喊他陆哥哥,说:“陆哥哥我等你好一会儿了。”接着又拿了杯子给他斟茶,笑道:“是大红袍,我很喜欢,不知道陆哥哥喜不喜欢。” 谢父也给他介绍说,谢之棠只喜欢喝大红袍,这次谢之棠离开家,把家里的存货全部带走了,他也就能喝最后一次了。 谢之棠又笑,把谢父的杯子补满说:“那现在可要多喝几杯,下次再喝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陆锦森加上这一回,一共见过谢之棠三次。 这是第一次见他这样轻快开朗的模样,陆锦森不由想起了他昨天晚上看到的视频。 十六岁的谢之棠在面对几百名观众、数台摄影机时,不慌不忙的说着他的结束语:“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疾病不能使我屈服,我必将突破阴霾重新拥抱阳光。” 喝完茶就该走了,管家依依不舍的把谢之棠送到门外,谢之棠坐陆锦森的车,保姆和护工各提着一个大箱子上了谢家准备的车。 车上,谢之棠撑着脸偷看陆锦森,被陆锦森抓到了也没有惊慌失措,神色自若地问:“我可以在画室里放石膏像吗?” 陆锦森说:“可以。” 谢之棠继续问:“那我能放几个?维纳斯?胜利女神?大卫?大力士?” 陆锦森逐一点头。 谢之棠朝他笑了笑,露出一点梨涡,又问,“我能放小石膏像吗?” 陆锦森扭头看了谢之棠一眼,看到了他期待的眼神,认真地说:“你可以随意布置自己的画室和房间,那是你的地盘。” 谢之棠笑容没变,只轻轻点头,陆锦森继续说:“次卧有锁,你可以把其他指纹全部删掉只留下你自己的。” “每天下午会有保洁员来打扫卫生,你可以自己考虑给不给他开门。”接着陆锦森又补充道:“保洁员都是beta。” 陆锦森想了想,干脆先把时间表和要求跟谢之棠说了,免得他一次次试探:“三餐会有厨师到家里来做,午餐晚餐和我一起吃,早餐按你的时间表来。晚饭后和我一起散半个小时的步。其他时间你自己支配。” “你的保姆和护工住在对面,上班时间是我出门前到你睡着后。你可以出门,但身边必须跟人且我要 知道你的动态。你可以邀请朋友来玩,但必须提前通知我,我如果想邀请别人到家,也会提前通知你。”陆锦森道:“今天晚上给你标记,可以吗?” 听到这儿谢之棠瞪圆了原本狭长的凤眼,脸上终于有了点儿不一样的表情,“今天晚上?” “嗯。”陆锦森说:“你做好准备。” “!!”谢之棠问:“还有准备工作要做吗?” 陆锦森点头,按照回忆背道:“ao标记容易引起omega的筑巢反应,alpha和omega应慎重对待ao标记。alpha在建立标记前应温柔…” 陆锦森顿了顿,自动把一些说出来像是在耍流氓的内容省略了,简言意骇道:“熟悉一下你的房间、洗个热水澡、换一身柔软的衣服、适当放松然后在床上等我。” “临时标记…也要这样吗?我的意思是…”谢之棠迟疑道:“我有点紧张。” 陆锦森这才从谢之棠身上看出了一点儿符合他年龄的神情,勾了勾嘴角说:“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你。” 谢之棠点头,收回视线望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他的试探行为没有起到意料当中的效果。陆锦森才不和他马走田、象走日,你来我往的对局,而是干净利落的把谢之棠的棋子拆的七零八落。 陆锦森是来辅助谢之棠治疗的,他无意当谢之棠的假想敌。 司机按照陆锦森的要求把车开到了离公寓不远的商场地下室,陆锦森和谢之棠坐电梯上了商场。 陆锦森扫码推了一辆推车和谢之棠一样进了商场,今天是周末,现在又是傍晚,商场里布满了乌泱泱的人群。 陆锦森长得高,简直是鹤立鸡群,往前看到的全是发顶。而谢之棠比起陆锦森来说是真的矮,陆锦森一直用余光看着谢之棠,生怕了他融入人群里就找不到了。 谢之棠乖巧的跟在陆锦森身边,抬头问:“我们来买什么?” 陆锦森一边推着车一边说:“给你买点儿零食饮料。” 谢之棠神色复杂。 他从小就表现出了超高的智商,独立自主,要求父母把他当做一个成熟的个体来看待,父母也就并不把他当做小孩。他十岁以后所做的大部分事都是处于自己的意愿,包括学习、跳级、退学或是就医。 谢之棠的童年没有游戏玩乐,而是不断的汲取知识,学习技能,这是谢之棠的选择。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陆锦森像是把他当做心智不成熟的小孩来看待。 谢之棠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 他今年是二十一岁,并不是十一岁,可陆锦森像是在用对待九岁小孩的态度对待他。 陆锦森推着车绕了大半个超市才找到零食区,可他面上波澜不起,谢之棠也因为有了小脾气没有发现他们在绕路,就把陆锦森的失误掩盖了过去。 陆锦森很认真的扫视零食架,把包装看起来色彩鲜艳的零食全部往推车里扔了一份。接着到了巧克力区,陆锦森把看着眼熟的牌子全往车里放。 而且不是每样一份,是每样一排。 谢之棠目瞪口呆地看着陆锦森的买零食方式,忽然想到陆锦森进商场时说是给他买零食,开始怀疑陆锦森会买一堆巧克力回去逼着他吃。 谢之棠的第二性别是omega,他从小就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omega在三性中向来处于弱势,无论是信息素还是体格均比不上beta或是alpha。 他从小就学了防身术,一直在练习综合格斗,但他也明白在alpha的信息素作用下,omega的反抗并不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但是把omega的安全寄托在alpha的人品上、靠alpha不是直a癌的概率来保障自己的权益,谢之棠认为这太荒谬了。 见陆锦森又拿了一排巧克力要往车里放,谢之棠连忙拦着他的手问:“这些巧克力是给我买的吗?” 陆锦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谢之棠用双手包裹住的手,应道:“是。” 陆锦森常年坐办公室,肤色不深,但谢之棠太白了,看起来还是有一些色差。 谢之棠接过陆锦森手里的巧克力放回货架上,偏着头问:“是管家给你的表格里说我很喜欢吃巧克力吗?” 陆锦森说没有,任由谢之棠把推车里的巧克力也放回货架上。 谢之棠又弯着双眼笑吟吟地问:“那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么多巧克力?” 因为江海潮被要求减重又想吃巧克力的时候提过,巧克力中含有丰富的苯/乙/胺,可以缓解抑郁情绪。记忆中江海潮理直气壮地说:减重还不够难过吗?再不吃点儿巧克力我就该抑郁了。 不过陆锦森没有这么和谢之棠讲,而是说:“你试试喜不喜欢。不喜欢就送给李哲,星期四和你一起吃蛋糕的beta。”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谢之棠就没有再拒绝了。冷眼看着陆锦森把各种口味的薯片饼干曲奇坚果面包堆了整整一车,各式各样都是小孩喜欢的零食。 这俩零食车一路上引起了不少小朋友的注目。陆锦森看起来就是不会吃零食的冷酷大人,那零食就肯定是给跟在他身边的谢之棠买的了。 因为这个,谢之棠一路上收到了众多小孩羡慕嫉妒的目光。 谢之棠从小就活在视线中央,对于别人的关注习以为常。但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拥有一辆堆满了零食的推车而受到身边小朋友的艳慕眼神。 谢之棠有些得意又觉得有些羞耻,木着脸站在推车前边,不想看见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陆锦森。 陆锦森不知道谢之棠肚子里的的弯弯绕绕,随便找了个导购员想问牛奶在什么地方,就被热情的导购员带到了牛奶专区。 陆锦森看了看布满了好几排货架成百上千种奶,选择回头问心不在焉的谢之棠喜欢喝什么。 谢之棠骤然被问,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牌子。 陆锦森低头看了谢之棠迷茫的表情,又把视线转移到了货架上说:“那我找找有没有我小时候喝的牌子。” 谢之棠就站在他身边笑,歪着头看他说:“是老字号了。” 陆锦森应他:“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能在激烈的竞争中留下来的品牌,才是好牌子。” 谢之棠哑口无言,盯着陆锦森的背影出神。 第8章 毕竟是一大车零食,陆锦森留了地址让商场送货。又从零食里挑了几样出来装到塑料袋里让谢之棠自己拎着。 虽说是给谢之棠买零食,但谢之棠只选了几样,剩下的零食都是陆锦森疯狂采购出来的结果。现在谢之棠抱着零食坐在车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购物袋里的零食,不由疑惑的想,陆锦森是不是以为所有omega喜欢甜食? 是不是所有omega都喜欢甜食陆锦森不清楚,但他想,还没到家就已经拆了糖含嘴里的谢之棠应该是喜欢的。 陆锦森他们到家时,做晚饭的厨师已经到了,为了迎合谢之棠的口味换了擅长做中餐的新厨师。 保姆和护工早就到了,在整理谢之棠带来的个人物品和画具。 陆锦森带着谢之棠认识了一下公寓。太阳落下晚霞满天,从画室阳台往外望去看见的大海应着晚霞的颜色很美。 谢之棠透过玻璃朝远处望去,又慢慢收回视线。 陆锦森站在谢之棠身后说:“前边的海属于南海。如果你想去玩,下个月可以带你出海海钓。” 谢之棠没有回头,只是抬起了脸盯着陆锦森倒映在玻璃窗上的冷淡表情,问他:“下个月?” 陆锦森点头,“每个月十五号江海潮都出海海钓,这个月已经过了,下个月带你去。” 谢之棠没有钓过鱼,抬手在玻璃上摸了一下,新奇地问:“能钓上来什么” “很多。”陆锦森望着海说:“鲽鱼、斑绪、青鳞鱼、大黄鱼。” “还钓上过海龟,遇见过海豚群。”陆锦森说。 “海豚群?”谢之棠整个人都转了过来,亮着眼睛激动地问:“还能遇见海豚?” 陆锦森说:“可以,但是海豚会吓走鱼群,会让我们空手而归。” 谢之棠不赞同地说:“遇见海豚就是最好的收获了,这不算空手而归。” 陆锦森没有试图说服谢之棠要理想看待,而是换了一个视角说:“我们清晨出海,如果能钓上鱼,午饭和晚饭就在船上煮鱼吃。如果没钓上鱼,就只能吃饭盒了。” 果然,谢之棠听了就问:“你们经常钓不上鱼吗?” 陆锦森摇头道:“海里鱼多。 ”又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谢之棠点点头,又朝他笑,一点梨涡极其晃眼。 陆锦森又有了谢之棠其实又甜又乖的错觉。 正想着,门铃响了。 保姆听见了立刻去接了电铃,给楼下的送货员开了电梯。 由于陆锦森买的零食实在太多,送货员推了一个小推车才把零食箱子运了上来。 送货员把箱子往玄关一堆,谢之棠立即围了上来,先是摸了封口的胶带一下,再转身进画室从铅笔盒里拿了一把削笔刀将胶带划开。 陆锦森签了字后就站在一旁看着谢之棠拆包装箱。 谢之棠拆包装箱时的表情可比在超市里要兴奋的多,左手扶着箱子的边框,头倚在左手上,右手伸到箱子里扒拉,就这么趴在箱子上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问:"怎么了" 谢之棠抿嘴笑了起来,几乎将喜悦写在了脸上,说:"我有这么多零食了!" 陆锦森不知道谢之棠的情绪为什么转变的这么迅速,但这不妨碍他顺着说:"对,全部都是你的。拿进去吧。" 谢之棠把箱子推到了客厅,把上层的膨化食品全部拿了出来摆在空空荡荡的电视柜上,满满当当摆了两层。 陆锦森坐在沙发上看着谢之棠摆弄零食,按照色系分类摆放,抽屉里排满了巧克力和糖。箱子最底下是一层牛奶,陆锦森买的牛奶规格是一盒一升,一共有十二盒。 谢之棠又推着箱子到厨房,把牛奶整整齐齐排在冰箱的冷藏里。陆锦森的冰箱也干干净净,只放着一盒鸡蛋,一小包吐司面包,还有两瓶江海潮的可乐。现在谢之棠把牛奶排了进去,才有点儿人气。 谢之棠把箱子掏空了,盯着空箱子看了几秒钻了进去。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蜷缩在箱子里一动不动,过了几秒谢之棠又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谢之棠原本服帖的发型松散下来,额发贴在脸上。谢之棠的头发刚过了下巴,半长不长。他长得精致,但不女气,即便是披散着头发也叫人认错不了。 谢之棠回头看着陆锦森感慨道:“这个箱子真的好大啊,它能把我整个人装下去!” 陆锦森冷静地看着谢之棠,几乎要推翻他之前给谢之棠下的双商皆高、少年老成的标签。 谢之棠接着问:“零食是送给我的,箱子也是送给我的吧?” 陆锦森嗯了一声说:“箱子也是你的。” 谢之棠朝陆锦森感谢的笑了笑,把箱子抱进了画室。 陆锦森跟着谢之棠走到画室门口,说要带他认识一下书房、健身房还有次卧。 次卧有一个窗台,窗帘被拉开光从玻璃外照射进来。新床被保姆换上了谢之棠熟悉的床单被套,桌上摆着从谢家带来的书,衣柜里也挂上了谢之棠的衣物。 陆锦森帮他把指纹录入次卧的电子锁之后,又把电子锁里其他的指纹删了个干净。 “好了。”陆锦森说:“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床头有座机,快捷键一是保姆的终端、二是护工的终端、三是我。” “嗯。”谢之棠点头,“我知道了。” “我去书房看份邮件,”陆锦森说:“一会儿吃饭厨师会来敲门。”他有意让谢之棠一个人熟悉熟悉房间,为今天晚上的临时标记做准备。 谢之棠继续点头,陆锦森带上了门,转身进了书房。 虽说陆锦森是在公司做完了手上的工作才早退的,可如果想要工作,那事情多的忙不完的。陆锦森看了封国外研究中心的邮件,就到饭点了。 厨师来敲门说晚饭做好了,陆锦森合上电脑和谢之棠一起前往餐厅。 谢之棠喜欢吃中餐,但又很挑食。 管家给他发来一大排谢之棠不吃的食物。香菜不吃、能看得见的姜不吃、除了蒜蓉类的菜之外不吃蒜、不吃多刺的淡水鱼和过腥的咸水鱼、不吃任何动物的膝盖以下脖子以上的部位、不吃鸭子、不吃鸭蛋、不吃除了西瓜以外任何红色系的水果…… 这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管家还说了,有的菜,比如胡萝卜,炒着谢之棠吃,但是蒸着煮着谢之棠就不吃了。 因为太过挑食,所以就不一一列举了。 作为一名从不挑食、极好养活的alpha,陆锦森看完管家给他发的表格,几乎想不出来谢之棠还能吃什么。 不过厨师脑海里的食材比陆锦森脑海里的可要多多了,几样家常菜被做的色香味俱全。 厨师们带着工具材料来,又带着工具材料走了。 陆锦森和谢之棠安静的吃饭,谢之棠吃饭的速度慢,但他吃的少,速度也就和陆锦森差不多了。陆锦森刚站起来准备收拾碗筷,谢之棠的保姆立刻斜插上来手脚麻利的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去了。 既然如此,陆锦森也不是喜欢做家务的性格,就干脆走到客厅泡茶。 谢之棠亦步亦趋的跟过来,见陆锦森要拆茶,连忙说:“饭后喝茶对胃不好,喝点儿养生茶吧。” 陆锦森放下茶叶挑眉问道:“喝什么?” 谢之棠跑到房间里拿了两个罐子出来,往透明水壶里各舀了一勺。黄色的菊花在水中绽放,红色的枸杞飘浮在水面上,陆锦森新奇地看了谢之棠一眼。 谢之棠可不像‘人到中年不得已,威士忌里泡枸杞’的人。 谢之棠给自己和陆锦森各倒了一杯菊花枸杞茶介绍道:“枸杞滋阴补阳,菊花清热明目,适合长期对着电脑工作的人群。” 比如陆锦森。 陆锦森低头看了杯子一眼,勾了勾嘴角喝完了。 谢之棠捧着杯子啧了一声说:“不太好喝。” 陆锦森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愉快的接受了菊花枸杞养生茶的味道。 喝了一会儿茶,陆锦森带着谢之棠出门散步。 华灯初上、夜色渐浓。 陆锦森的公寓是人车分离小区,绿化做的很好。小区内有不少出来散步、遛狗的住户,陆锦森和谢之棠夹在中间倒也不显得突兀。 陆锦森也是第一次逛小区,为了避免迷路看了一会儿逃生路线图才抬腿往小路里走。 谢之棠一路上一直偷偷盯着陆锦森看,现在更是眼疾手快地抬手拽着陆锦森的袖口。 陆锦森走了两步突然手上一重,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谢之棠,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谢之棠眨巴眨巴眼睛,故作无辜、理直气壮地问:“哥哥…不牵着我走吗?” 陆锦森皱眉,反手隔着厚重的毛衣卡着谢之棠纤细的腕骨,说:“走吧。” 谢之棠看了看陆锦森抓着他手腕的手,又抬头看了看陆锦森微皱起的眉头,选择见好就收,摇摇陆锦森的手说:“谢谢哥哥。” 陆锦森嗯了一声,就这么拉着谢之棠走,在弯弯绕绕的小路里钻来钻去。 谢之棠走得不算慢,但和陆锦森的大长腿自然没法比,又被陆锦森拉着手腕,几乎要快步走才能跟上陆锦森的步伐。 走着走着谢之棠忍不住了,用另一只手去拽陆锦森的手腕,可怜兮兮道:“哥哥慢一点吧,你走的好快啊,我跟不上。” 陆锦森是按照平日的速度走的,他身边的人多数是alpha和beta,和他身量相差不了多少,自然步伐也相似,想要跟上他的速度不是难事。 即使真有个别跟不上的,也只会暗自加快步伐,任谁也不敢拉着陆锦森的手撒娇。 虽说都是拉着手腕,但谢之棠拽的地方和陆锦森明显不同。陆锦森是抓着谢之棠手腕上被衣服覆盖的地方,而谢之棠则是特地抓着陆锦森手腕和手掌相连、没有被衣物覆盖的地方。 陆锦森能清楚感受到谢之棠柔软冰凉的掌心贴在自己的手腕上的触感。 陆锦森说好,又问:“你是不是冷?” 谢之棠抬头对着陆锦森粲然一笑,梨涡隐约可见,摇摇头说:“不冷,我只是手冰。” 陆锦森点头。 谢之棠继续娇滴滴道:“我要是说冷,哥哥是不是就要把外套脱给我了?” 陆锦森忍了又忍,最终道:“外套可以给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第9章 谢之棠面不改色的嘤了一声,仍然用可怜兮兮的语调说:“我没有,哥哥不喜欢吗?” 陆锦森知道说多无用,便不再说话。养一个叛逆期的少年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更何况是作为临时alpha的身份,要养一个防备心极强的谢之棠。但陆锦森既然和谢父签了合同,便是做好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故的心理准备。 谢之棠垂眸乖巧的跟在陆锦森身边,没有再招惹陆锦森。陆锦森一言不发的带着谢之棠在小区楼下逛足了半个小时才上楼。 房子里开着地暖,客厅里的空调也一直吹着暖风,把房子里烤的暖洋洋的。谢之棠刚从电梯里踏进来,就被一股暖意扑面涌来,把他一身寒意全扑散了。 陆锦森拉着谢之棠的手腕直到他门前才放开,低头注视着谢之棠,稍微放轻了语调重复了一遍下午说过的步骤:“去洗个热水澡、换一身柔软的衣服、适当放松一下。” 陆锦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继续说:“我八点半过来找你。” 谢之棠又笑,点了点头说:“知道啦,我等你来。”接着逃也似的躲进了房间。 陆锦森看着门在眼前合上,转身进了书房。 陆氏集团的新产品研发完成,正在量产的阶段,订在了下个月二十八号发布。而新型电子元器件材料价格的上涨,给陆氏集团的量产计划填了不少麻烦。 陆锦森的忙是真情实感的忙。 等陆锦森被终端提醒给谢之棠标记的时间将至,陆锦森关闭电脑上的文件,进了卧室。 陆锦森把领带拆开,接着西装外套脱了,又从床头柜里拿出样东西塞到西装马甲的口袋里。又走到客厅给谢之棠倒了一杯温水端着敲响了谢之棠的门。 陆锦森耐心的等了十多秒,谢之棠才从里头把门打开。 谢之棠洗过又吹干的头发显得蓬松轻盈,他穿着一条到脚踝的宽松白色睡裙,脚上穿了绒毛袜子。屋里两盏顶灯都开了,明亮宽敞。被子被整齐的叠成豆腐块堆在床尾,床头柜上摆着被打开的铅笔盒,还有一本速写本放在桌上。 陆锦森径直走了进来把温水放到床头柜上,谢之棠没有关门,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来,站在床边上。 陆锦森把桌子前的椅子拉到了床边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了约摸一指长的淡蓝色针剂,对谢之棠点了点床说:“坐。” 谢之棠从看见蓝色针剂开始眼神就变了,慢慢爬上了床,朝着陆锦森跪坐。 陆锦森开门见山拿着针剂对着谢之棠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alpha短期强效抑制剂。起效时间是三分钟,效果可以维持十二个小时。” 谢之棠表情严肃地点头。 陆锦森继续道:“你不信任我没关系,信任它就好。” alpha的信息素浓度和性冲动有直接联系,陆锦森平日一个季度打一次的是普通抑制剂,抑制发/情的。而强效抑制剂效果又有不同,它能有效抑制alpha信息素的产生,令alpha无法产生性冲动。 alpha短期强效抑制剂的效果与化学阉/割相仿。 [审核注意这里只是介绍一下抑制剂的作用。] 陆锦森单手解开袖口的扣子,又准备单手把袖子撸起来,被谢之棠阻止了。 “我帮你,可以吗?”谢之棠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向前倾身,水润透亮的眼睛紧盯着陆锦森。 陆锦森说好,把左手伸给了谢之棠。谢之棠小心仔细的帮陆锦森卷好袖口,陆锦森又从口袋里拿出酒精棉签,折开了给自己的皮肤消毒。 陆锦森一面稳当的把抑制剂往自己体内打,一面问:“你是想我趁着抑制剂效果上来之前快速标记,还是想等抑制剂效果上来之后慢慢标记?” 正常情况下alpha给omega标记,只要一口就可以了。但被强效抑制剂压制了信息素的产生,alpha想要标记omega可能就需要一小段时间了。 谢之棠抬眸很认真的看了陆锦森一眼,轻轻问:“慢慢标记,可以吗?” 陆锦森点头嗯了一声,拔出针管,把盖子盖回了上去,连着棉签一起扔到了桌子下的垃圾桶里。接着走到床边把长臂一伸把蓬松的枕头拿了过来塞到了谢之棠怀里。 陆锦森:“抱着枕头。” 谢之棠听话的抱着枕头,陆锦森坐回了位置上和谢之棠简单的聊天。 陆锦森:“墙上挂着你的画,你看到了吗?” 谢之棠把下巴抵在枕头上,说:“我看见了,是那幅梨花海棠。” 陆 锦森:“画的很好。是什么时候画的?” 谢之棠歪头想了想,说:“应该是我十四岁夏天画的。” 谢之棠继续说:“那年夏天画了很多花,这幅不是最好的。我去年画了一副玫瑰,明天让人送来,那幅我很喜欢。送给你。” 陆锦森说好。又说:“晚上散步可以不用在小区里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谢之棠点头,问:“可以去海边吹风吗?” 陆锦森说:“可以。明天带你去,不过要带一件外套。” 谢之棠点点头,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陆锦森站了起来,做到了床边,伸手从谢之棠肩膀拂过,把谢之棠脖子上的头发扫到一旁,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和后颈上一小片微微突起饱满的椭圆腺体。 陆锦森在谢之棠腺体处轻轻揉捏按摩,谢之棠猛的一僵抱紧枕头,浑身紧绷到微微颤抖。但很快就在陆锦森的手里逐渐放松下来。 陆锦森像母猫叼着小猫脖颈一样,用手掌把谢之棠的后颈包裹,轻捏了两下说:“转过来,朝着我。” 谢之棠就转了过来,把枕头放在陆锦森腿上,接着整个人朝下趴在了枕头上。 陆锦森一只手把谢之棠脖子上的碎发整理干净,露出完整的腺体,另一只手放在谢之棠的肩胛骨中间轻拍安慰他。 三分钟过去的差不多了,陆锦森俯下身在谢之棠耳边提醒道:“放松,我要给你标记了。” 低沉微哑的声音在谢之棠耳边炸开,谢之棠不受控制的一僵,睫毛不停抖动,谢之棠大幅度的点了点头意示自己准备好了。 陆锦森先在谢之棠的腺体上舔了舔,唾液中含有的alpha信息素透过皮肉传入腺体里,带动腺体产生反应。 陆锦森张口对着谢之棠的腺体咬下,被抑制剂稀释过的信息素不断往腺体钻,谢之棠能感受到一种猛烈的快/感带着强烈的控制从他的腺体爬向四肢。 谢之棠第一次被alpha标记,这种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的被掌控感,让谢之棠又惊又惧,忍不住挣扎起来,又被陆锦森禁锢镇压,随着信息素的缓慢深入,挣扎逐渐微弱了下去,谢之棠又重新安静的伏在枕头上。 陆锦森慢慢松开牙关,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把谢之棠一塌糊涂的腺体擦了擦,又隔着帕子缓慢的轻揉。 [审核注意,这里只是咬脖子,他俩之间还隔了个枕头。] 陆锦森一边揉一边开口道:“我是来协助你治病的,不是你的敌人对手。我和你父亲签了协议,要照顾你五年,除非你已经病愈。 “所以即便只是为了我的利益,我也是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的。当然我知道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需要我们的共同努力。” 陆锦森不再绕弯子进入正题:“我再重复一遍,我不会伤害你。所以你不用拐弯抹角的试探我,不用带着面具假笑、伪装成其他样子看我的反应。 “有话就直说,有问题就直问。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也直接告诉我。记住了吗?” 谢之棠没有说话。 陆锦森又问了一遍:“记住了吗?” 谢之棠还是没有说话,陆锦森这才发现不对劲,谢之棠俯在枕头上浑身战栗。 陆锦森一手按着谢之棠的后颈,另一手从枕头上伸进去摸谢之棠的脸,摸到了一手湿润。 “怎么了,棠棠?”陆锦森抽出手来温柔地抚摸谢之棠冰凉的发丝,将垂在脸旁的头发别到耳后,轻声问:“棠棠为什么哭了?” 谢之棠呜的从喉咙里泄出声来,接着又压抑着哭泣。 陆锦森把谢之棠连着枕头一起扶起来,让他抱着枕头靠在床头,又拉过床尾的被子把谢之棠整个包了起来。 陆锦森问:“棠棠,你想一个人待着吗?” 谢之棠猛的抬起头,拽着陆锦森的手摇头,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却又因为情绪崩溃而说不出话来。 “不,呜…”谢之棠深呼吸,控制着开口:“不想…我、”谢之棠又是一声泣音,只好死死拽着陆锦森的手,把脸埋在陆锦森的手背上。 陆锦森的手背很快被谢之棠温热的眼泪滴湿,陆锦森在心里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轻拍谢之棠的背以示安慰。 谢之棠哭了好一会儿。 久到陆锦森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谢之棠身体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水,能支撑他哭这么久之后,谢之棠这才抬头来看着陆锦森说:“我不想你走,我、呜,我不知道。” 谢之棠原本就白,如今哭的眼睛和鼻尖都红了,梨花带雨,把他脸上的冷清全哭没了,只剩下一点通红的柔软潮湿。 陆锦森四指扶着谢之棠的脸,拇指往谢之棠眼下一抹,把谢之棠的眼泪温柔地拭去了。 可谢之棠眨眨眼,眼泪就又流了下来,陆锦森只好拿贴着腺体的手帕给谢之棠擦眼泪。 陆锦森一边给谢之棠擦脖子上的泪水,一边问他:“棠棠为什么哭?” “难过、我、”谢之棠大喘气,用间隙说:“帽子,呜、” “什么帽子?”陆锦森问。 “丢了!我的!”谢之棠眼里又涌了出来,哇的一声重新开始哭:“在下午茶、呜、丢了…” 陆锦森沉默了两秒,问:“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到它,还是再给你买一个帽子?” “找、找回来呜…”谢之棠不停抽泣,被陆锦森捂住了口鼻。 “嘘,”陆锦森说:“我会帮你找到它,你跟着我呼吸。” 谢之棠一边哭一边疯狂点头。 “吸气。”陆锦森说,松开了手。 谢之棠跟着吸气,吸到顶。 过了几秒钟陆锦森才慢慢说:“呼气。” 谢之棠立刻吐气。 陆锦森慢慢调整谢之棠的呼吸,避免谢之棠因为剧烈呼吸引起呼吸性碱中毒,谢之棠也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再疯狂哭泣,只伏在枕头上压着陆锦森的手慢慢跟着陆锦森呼吸。 陆锦森轻轻一手轻轻拍着谢之棠的背,另一手被谢之棠压在脸下,能感受到谢之棠缓慢的呼吸。 忽然手臂内侧一湿,陆锦森扭头一看,谢之棠在舔陆锦森注射过后针孔在血管外留下来的血印子。陆锦森一僵,又不能把谢之棠摔出去,只好任由谢之棠舔舐。 舔着舔着,谢之棠不动了,陆锦森轻轻把谢之棠翻了过来。 谢之棠睡着了。 谢之棠的湿漉漉的睫毛还在微颤,脸上留着泪痕,怀里的枕头被哭湿了一大片。陆锦森轻手轻脚的把谢之棠塞到被窝里,又到浴室拧了毛巾给谢之棠擦了脸、脖子和手心。 陆锦森知道每个omega对标记后的反应都不同,但他没想到谢之棠的反应会是这样。 他没有想到谢之棠会哭成这样、能哭成这样。 陆锦森给谢之棠盖好了被子,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关门走了出去。 第10章 谢之棠的omega保姆和护工都等在门口,见陆锦森出来关上了门,喊了一声陆先生。 他们是被谢之棠的哭声惊动过来探看的。 谢之棠没有关门,她们站在门口就能看见陆锦森坐在被被子裹成一团、呜咽哭泣谢之棠身边轻声安慰。 既然谢之棠没有危险,保姆和护工也就没有选择进去打扰他们,只是在门外等着。让陆锦森知道她们在这儿,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召唤。 谢之棠是很好照顾的。 从他们多年的照顾经验来看,谢之棠是一个十分独立且知礼,个人领域感极强的人。她们只需要在谢之棠寻求帮助时给予帮助,在谢之棠安全距离外注视着谢之棠,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就行。 过去七年里,谢之棠很少在她们面前流露出过激情绪,跟别提这样抱着别人的手哭泣。 陆锦森朝她们颔首,嘱咐道:“明天把他的枕头和被套换了。再和伯父伯母说一声,标记成功,但最好尽快请心理医生重新做一次评估。” 保姆应了声好,陆锦森继续问:“他今天晚上吃药了吗?” 护工摇头说:“棠棠平常十点半才上床,我只提前十五分钟把药给他。” 由于谢之棠服药自杀行为,药物被交给护工保管,定时定量发放。 陆锦森说:“我知道了。”又问:“他自杀后还配合治疗吗?” 护工说:“棠棠偶尔会不吃药。” 陆锦森就问:“他不吃药时你们怎么办?” 护工迟疑道:“我们…没有办法。” 陆锦森皱眉,护工继续说:“如果我们强制喂药,棠棠后续会有很大应激的反应,为了不刺激到棠棠,我们只能劝,不能逼。但如果棠棠出现了高攻击性或有了自毁倾向我们会给棠棠注射镇定剂。” 陆锦森眉头没松,他长得锋利,眼窝又深,这样皱着眉、阴着脸,一双湛蓝眼睛也像蒙了层阴霾的样子,很是唬人。 陆锦森语气还是没有什么起伏,只说:“我知道了。” 谢之棠的保姆和护工都是最为无害的女性omega,性格也温柔和蔼,和谢之棠相处也很融洽。 但是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谢之棠占领着主导权。 是否接受治疗、是否维持生命,谢之棠拥有决定权。 但是他生了病,无法控制他自己的思维。 双向情感障碍本就有高复发率、高致残率、高死亡率的特点,即便他选择自杀,这也不是出自他意愿的想法,而是在疾病的控制下所选择的错误道路。 谢之棠之前一直在服药接受治疗是因为他仍有强烈的求生欲,但他一旦失去了求生欲,拒绝服药选择自杀,谢家也没有方法把他留下。 谢之棠长得和谢母有三分像,陆锦森路过客厅时不由想起谢母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眶对他说话的样子。 他那时礼貌的保持沉默,心里却觉得谢母的话很没有道理。一个人怎么能以另一个人为缆绳?怎么能因为一个人而轻率决定生死这样的大事? 直到他决定答应谢父,查了很多双向障碍和ao连结的资料,他才有一些明白了。 谢之棠像是一个被双向障碍校园暴力的小朋友,他虽然打不过施暴者,却仍然一直默默反抗,所以他寻求了药物的帮助。药物像是一个不太温和的老师,虽然对谢之棠起到了保护的效果,但也带给了他伤害。 不是谢之棠不照顾好自己,是双向障碍在伤害他。 慢慢的,老师的介入也不管用了,谢之棠身上的伤口逐渐增加。当谢之棠发现老师也阻止不了施暴者,谢之棠就开始丧失信心,准备自杀了。 可谢父谢母不忍心看着谢之棠死去,于是为他找了另一位同伴,ao连结。 陆锦森想,如果谢家有其他办法,就没必要把谢之棠送到这儿来了。 陆锦森回了书房,把谢之棠的状态记录在表格里后,重新翻开了文件。 第二天,陆锦森依旧七点半起床,去健身房里跑了二十分钟步后,路过客厅,发现谢之棠正坐在沙发上喝牛奶。 陆锦森没有走近,他身上冒着细汗径直回房间冲了个澡。出来时谢之棠还坐在原位盯着茶几上一盖子药发呆。 陆锦森拿了个杯子坐到谢之棠边上,没有提起昨天晚上谢之棠哭的稀里哗啦的事儿,甚至没有多看谢之棠几眼,自顾自的倒了半杯温水喝了。 谢之棠直勾勾盯着陆锦森,见陆锦森放下杯子,眼疾手快的给他续了杯奶。 见陆锦森望过来,谢之棠给了他一个露出八颗牙的完美笑容说:“一起回忆童年吧。” 谢之棠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就感受到从腺体里传来的属于一个alpha的信息素。 这股信息素顺着他的血液充盈着他的全身,他能隐约感受到有一股单薄却强势的味道在他身上萦绕不去,他甚至觉得陆锦森用怀抱将他包裹,与世界相隔。 但是,他和陆锦森并没有这么亲密。 除了标记之外,仅有的两次牵手也只是谢之棠为了试探陆锦森而做出的行为。 除了标记之外,陆锦森没有主动和谢之棠有过肢体接触。醒来之前,陆锦森的绅士行为让谢之棠觉得安全。 但是醒来之后,被标记后的omega本能的想要取悦自己的alpha,想要更多的肢体接触、想要更多的关心注视、想要更多的爱。 谢之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开始思考,是只有他如此,还是每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都如此? 谢之棠从小就清楚的知道,他不同于世界上大多数人,无论是思维还是想法,他们之间有不可逾越之壁。 所以谢之棠从不轻易吐露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的掩盖自己与大众的不同,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心理医生,也从不多说。 他们所知道的谢之棠,是谢之棠表现出来的样子。以至于谢之棠准备自杀了,谢父谢母却没有察觉到他有丝毫先兆;谢之棠对药物治疗失望了,他的心理医生、他身边的保姆护工也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他藏的太好了。 不可否认,ao连结对他的影响很大。 他体内的激素急剧变化导致他情绪崩塌昨天晚上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哭了大半个小时。 可现在谢之棠恢复了理智。谢之棠能完美地藏好他的想法,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陆锦森说好,把杯子握到了手里,发现杯里的奶是冰的,又把杯子放下了,说:“早上不要喝冰奶,对胃不好。” 谢之棠问:“那常温的可以吗?” 陆锦森说:“跟我来。”接着拎着奶盒把谢之棠带到了厨房。 谢之棠乖巧的跟在陆锦森背后,陆锦森打开厨房里的柜子找了找,找出了一个还没开封的小奶锅。用热水冲洗了一遍,再抽一张厨房用纸擦干,放到角落的电磁炉上开始热奶。 陆锦森没有多倒,拧开盖子倒了薄薄一层。奶锅是真的小,只有陆锦森巴掌大。 陆锦森擦干净手和锅柄,回头问道:“学会了吗?学会了以后就自己热,不会就让保姆给你热。” 谢之棠没有想到陆锦森竟然还会热奶,有些惊讶,随即应道:“知道啦,我以后自己热。” 谢之棠靠在冰箱上看着陆锦森低垂着眼看着奶锅。陆锦森一身银灰色西装,配了一条同色系斜纹的领带,头发整齐服帖,是可以随时迎接各种挑战的装束。 可他现在待在厨房里,看着的不是各种各样的文件而是锅里的牛奶,谢之棠突然觉得陆锦森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陆锦森长得好看,谢之棠一直知道。他的骨骼分布、三庭五眼不管是皮相还是骨相,在谢之棠画过的这么多人里一直都是顶尖的,深邃又迷人。 但透过这层皮肉,谢之棠突然被一种淡淡的,温暖的情感笼罩。 这让谢之棠觉得陌生。 他的情感总是少而强烈,那些强烈的情感总是容易影响他的情绪,令他失控。但这次不一样,像是温柔的流水,缓缓从他心间流过,舒适的将他包裹,让他生不起防备心理。 奶锅里的奶没两分钟就开始冒泡,陆锦森关了电磁炉,转身出了厨房。 谢之棠没有动,仍旧懒洋洋地倚靠在冰箱上。 他知道陆锦森会回来,他知道陆锦森不会当甩手掌柜把他扔在厨房。 果然,不到一会儿陆锦森拿着谢之棠的杯子走了进来。谢之棠的杯子里还有半杯奶,陆锦森直接把热好的奶往里掺,掺满一杯轻轻晃了晃递给谢之棠说:“试试温度。” 谢之棠接过奶,轻轻吹了吹,接着试探性的抿了一小口,被掺好的奶是正好不烫口的温度。 谢之棠很轻的笑了一下,没有看陆锦森,这样的角度陆锦森看不见谢之棠脸颊上的梨涡,只能看见谢之棠浓密细长的睫毛,打在眼下一小片阴影。 谢之棠说:“不烫,正好…谢谢哥哥。” 陆锦森嗯了一声,说:“伸手。” 谢之棠不明所以的抬头,见陆锦森手心朝上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愣了两秒,才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手搭在了上面。 陆锦森笑了一下,把手抽了出来覆在谢之棠的手背上,把谢之棠的手心翻开朝上,接着不知从哪儿拿了药盖倒扣在谢之棠手心,说:“吃药。” 谢之棠的药不少,有胶囊和大大不一的白色药片一共十片,散在谢之棠的手心里。 谢之棠有点儿恼怒,但在这样温暖的氛围里又气不起来,只好佯怒瞪了陆锦森一眼,问:“你给我热奶就只是为了让我吃药吗?” 第11章 被谢之棠凶巴巴的怀疑了目的,陆锦森也不生气,只说:“热奶是怕你胃疼,既然有胃病就要注意饮食。” 谢之棠也觉得自己的话太幼稚了,但又不想承认自己幼稚,只好把责任全推给本能。本能是没有理智、不知进退的,本能还想时时刻刻黏着陆锦森,沉浸在陆锦森的信息素里。 不过谢之棠仍然保有理智,所以他只是点头,盯着手上的药片。 陆锦森见谢之棠又开始了盯药的行为,像是在艰难的做思想斗争的样子,不由失笑。 陆锦森伸手把谢之棠手上多出的的药片收起,只留下两粒胶囊,说:“快把药吃了,晚上带你去吹海风。” 谢之棠闻言把胶囊往嘴里一扔,又猛灌一口奶,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陆锦森就又在他手上放了四颗小药片,谢之棠又配着奶吃了。等到吃完了药,谢之棠放下杯子面无表情的出了厨房。 陆锦森见谢之棠乖乖吃完了药,心情大好。 谢之棠身上充盈着他的味道,像是打下了他的标记。 陆锦森对于属于自己的和不属于自己的向来是两个态度。如果说标记前陆锦森照顾谢之棠纯粹是为了合同,那么标记之后,陆锦森就是理所当然地照顾谢之棠。 他对谢之棠现在的良好状态感到满意而愉悦。 谢之棠昨天晚上哭红的脸已经恢复了白皙,红肿的眼睛也看不出痕迹。柔软的衣物将他全身包裹,不同与之前的警惕谨慎,谢之棠的状态现在放松而温和。 像被清洗缝补好又重新晾干恢复原样的洋娃娃。 陆锦森用终端给还在隔壁的保姆和护工发现信息让他们过来陪着谢之棠,而他自己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了。陆锦森走到客厅把谢之棠给自己倒的那杯奶喝光,对着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谢之棠说:“我出门了。” 谢之棠像是这时才知道他会离开,顿时气也不生了,依依不舍地把陆锦森送出门。 陆锦森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玄关和谢之棠聊天。 陆锦森说:"书房里的书你可以随便看,但是看完之后要放回原位。你没有终端,书房里有电脑可以用。" 谢之棠点点头,见他没有立刻走的意思,便走到窗前,在玻璃上的雾上画画,没有回头。谢之棠想问陆锦森书房里难道没有什么机密文件怕被他看见么,但是又舍不得用这么尖锐的问题打破眼下的温馨。 陆锦森继续说:“你的帽子还在下午茶,我中午帮你带回来,如果你急着要我直接让店员给你送回来?” 既然提起了这个,谢之棠不免想到昨天晚上的失态。谢之棠手指一顿,回头认真地看着陆锦森说:“其实我不在乎帽子,它不重要。” 陆锦森颔首说:“那就我中午给你带回来。” 帽子确实不重要,但谢之棠不知道陆锦森有没有相信他这句话。可他如果再三强调,反而显得心虚,就不再接茬。而是走进了问:“爸爸妈妈说中午来看我,你知道吗?” 陆锦森说知道,又说:“厨师会提早来做午餐,你想吃什么,可以直接和厨师说。保姆那儿有厨师的联系方式。” 谢之棠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仰着脸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被他小狗一般的眼神看的心软,伸手在他脑后揉了一把。 谢之棠抖了抖,却没有躲开,任由陆锦森揉他,但陆锦森只揉了一下就收回手,谢之棠的目光从陆锦森脸上收回。 谢之棠才张口,还没说出话来,就听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保姆和护工到了。 她们从电梯里走出来,先喊了一声“陆先生。”,见陆锦森点头走进了电梯,才又喊了一声“棠棠。” 谢之棠挥了挥手,陆锦森便朝他笑了笑,说:“花很好看。” 电梯门合上,下落。 护工便陪着谢之棠往里走,轻快地问道:“棠棠,陆先生说什么花好看呀?” “梅花。”谢之棠说。 “哪儿有梅花?”护工又问:“现在已经到了春天,梅花不是该落了吗?” 谢之棠歪头看了一眼窗户,想了想说:“我可以让梅花永驻。” 玄关处,一株从怪石中长出向上生长的梅花,映在玻璃上。 陆锦森到车库时,比平时晚了十分钟。 陆锦森一坐上车,李哲坐在副驾驶回头就道:“boss,你要是再晚一点儿来我就要报警了。还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陆锦森揉了揉太阳穴说:“别贫。一会儿给我买份早餐,上午早点儿结束工作,中午要和谢家吃饭。” “好。”李哲说:“那把和财务总监的谈话放到下午?” 陆锦森闭着眼靠在背椅上说:“你安排。” 李哲收回目光,把车内温度调高了两度。 李哲路过下午茶时,进店拿了谢之棠的渔夫帽,又给陆锦森买了一份早点带到了办公室里。 李哲站在办公室的待客厅里一边看着陆锦森吃早餐一边给他念今天的工作安排。 下午茶虽然叫下午茶,但也卖广式早茶,李哲给他买了几样经典的早茶,虾饺、烧麦、流沙包、糯米鸡在桌上排开,还给他泡了一杯红茶。 陆锦森认为吃饱了血液全涌到胃里不利于思考,早餐从来只吃半饱。听完了工作安排,拍了拍身侧说:“去冰箱拿副碗筷,一起吃。” 李哲是高校模范生,典型的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从高中开始被陆锦森资助到大学毕业。 但是他也争气,高考状元进了最高学府,报了金融学之后拿了四年奖学金。从大二开始就一边学习一边给陆锦森当助理,实习也是直接待在陆氏集团,毕业后就开始给陆锦森当助理当到现在,尽心竭力。 可是说是陆锦森的左膀右臂了。 李哲从善如流地走到冰箱拿了副一次性碗筷坐在陆锦森边上,帮陆锦森把尾巴扫了个干净。吃完了还揉着肚子说:“今天吃了这么多,我的健身教练又要骂我了。” 李哲是beta,只比陆锦森矮半个头,和陆锦森一样常年西装革履,但也能看出来他的身材不错。 陆锦森轻笑了一下说:“不怕,我帮你骂回去。” 李哲也笑了,手脚麻利地把茶几上的包装袋收拾了说:“别。现在的健身教练骂人可厉害了,你偷一次懒在他嘴里就是颓废消沉,不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陆锦森想了想说:“没必要这样拔高到这种程度,但也有一点儿道理。” 李哲失笑道:“那完了,友军当场反水,我岂不是腹背受敌。” 陆锦森把红茶拎回了办公室说:“好了,工作吧。下回去健身房别偷懒。” 李哲说好,去洗了个手,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陆锦森十一点就将上午的工作收尾,便让李哲去买下午茶两份蛋糕,陆锦森和司机在门口等着他。 李哲拎着蛋糕一上车就问:“需要给谢父谢母带礼物吗?” 陆锦森何其了解李哲,当即道:“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是嫌工资太多了还是嫌工作太少了?不管你想的是什么,都没有。” 李哲嘿嘿一笑,说:“你慌了你慌了你慌了,我也没说有啊?” 陆锦森松了领带说:“他比我小七岁,今年才二十一,我是禽兽吗?” “‘当一个未成年尝试和你调情,你应该制止并且离开’,我明白。但他不是成年了么,你真的不动心?按照玛丽苏小说…”李哲扭头看着陆锦森说。 “他是病人,仅此而已。”陆锦森平淡道:“不可能成为我的可发展对象。”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玛丽苏小说了。”陆锦森继续说:“按照狗血电视剧情节,我们更该是一对了。霸道总裁和他的助理?” 李哲叹了一口气说:“有道理。按照玛丽苏小说情节,我都该给你怀二胎了。” 陆锦森嗯了一声,李哲转了回去看着窗外不再说话了。 一直等到陆锦森下车,李哲也跟着下车,送到电梯口才把三个袋子一块递给陆锦森。 陆锦森接过,又还给了他一份装着蛋糕的袋子,说:“这份是你的。” 李哲看了一眼手上的蛋糕,颇为咬牙切齿道:“用我喜欢的蛋糕把我喂胖,让我找不到对象就只能认真工作了,boss好算计啊。” 陆锦森刷卡进了电梯,朝李哲颔首说:“下午见。” 李哲只好挥挥手把他送走,直到看见电梯显示楼层停在了二十四楼,才又转身慢悠悠坐回了车上。 陆锦森进屋时,看见了玄关排着许多双鞋,便知道谢父谢母和厨师都到了,也换了鞋进了客厅。 厨师们在厨房忙碌,谢父谢母坐在客厅和保姆护工询问谢之棠的情况,陆锦森刻意加重了脚步走近。 见陆锦森来了,保姆护工就极有眼色的离开了客厅,谢父谢母各自和陆锦森打了招呼。陆锦森放下手上的袋子才坐下,取出茶叶泡茶之后给谢父谢母各倒了一杯。 谢父伸出食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三下,对陆锦森说:“棠棠和他的心理医生在阳台上做心理测试,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出来。” 话音刚落,谢之棠猛的推开落地窗穿过画室跑了出来,“我好了,我做完了!”兴冲冲坐到陆锦森边上眼巴巴望着陆锦森说:“我也想喝!” 第12章 谢之棠的情绪总是反复无常,陆锦森什么也没说,给他斟了杯茶。 接着心理医生也从阳台走了出来。 心理医生是位年轻的女性beta,长得清秀,他先和谢父谢母说:“评估结果比之前稳定,一会儿再抽个血,化验结果下午就能拿到。” 接着又看向陆锦森说:“先生您好,您愿意和我谈一谈吗?” 陆锦森还没说话,谢之棠立刻转身盯着陆锦森,直到他点头带着心理医生进了书房。 “好吧,他们说悄悄话去了。”谢之棠拿起茶壶把桌上的茶杯全续了一遍问:“我的画带来了吗?” 谢母说:“带来了。玫瑰花嘛,舍得送人了?” 谢之棠像往常那样笑了笑说:“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值得不值得。他们并不真心喜欢我的画,我就不想浪费我的花。” 谢父笑骂道:“就你最会说。” “过奖。”谢之棠看了一眼茶色,把茶叶倒了,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从谢家带来的大红袍拆了,重新泡开。 “爸爸你昨天还说不知道下次喝茶会是什么时候,今天可不就喝到了?”谢之棠揉了揉手腕说:“这就叫世事无常。” 谢母也笑了,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谢之棠无辜的眨眼,谢母就问:“你在这儿住的还习惯吗?” 谢之棠倒了第一泡茶,重新加了水,看着壶里起伏不定的茶叶说:“还行。虽然有点儿小,但是也没少什么。” 说到这儿,谢之棠转身去电视柜上挑了几包零食来,问谢父谢母:“吃零食吗?这些零食都是我的。” 谢母笑他贪吃,和颜悦色道:“你自己留着吧。” “好吧。”谢之棠把零食按原样放了回去,说:“我们相处的也挺好。他今天早上还说晚上带我去吹海风。从这儿阳台上就能看见海,很大一片。” 又问:“明天能不能让张叔把我的国画工具送来?” 谢母说:“好。这算什么事儿,今天下午就给你送。” 谢之棠满意了,乖乖坐回座位上,“爸爸下午做什么?” 谢父应他说:“工作。” 谢之棠点点头就去问谢母:“那妈妈下午做什么呢?” 谢母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谢之棠叹了口气说:“我的颜料用的差不多了,妈妈陪我去买吧。” 谢母说:“好。” 谢之棠点点头,接着想回头去瞧陆锦森怎么和心理医生谈了这么久还没谈完,但他只往左偏了偏头,就克制住了自己,把头扭了回来,拎起茶杯一饮而尽。 陆锦森在书房和心理医生聊的无非是谢之棠的病情和他该如何照顾、帮助谢之棠。 陆锦森认真的听完并记录了下来,直到谢之棠来敲门。 谢之棠是带着理由来的。 他一进来就坐到了心理医生身旁,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增加每日碳酸锂的用量。” “好。早晚加一片,你手上的药够吃几天?”心理医生问。 “半个月。”谢之棠算了算说:“三天后我去查血锂。今天就不抽血了,三天后一起查。” 心理医生说:“好。”,谢之棠接着才看向陆锦森问:“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谈完了。”陆锦森朝他招了招手说:“给你带的蛋糕看见了吗?” 谢之棠眼睛一亮,走进了眼巴巴地看着陆锦森说:“看见了,是给我的吗。” “嗯,你去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就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陆锦森把手轻轻搭在谢之棠肩上,带着他走出去。 心理医生注视了谢之棠的背影一会儿,跟着走了出来,和谢父谢母告辞。 谢之棠兴高采烈的拆了他的小蛋糕,也不吃,只这么捧着看。 不一会儿厨师就出来提醒说午饭已经做好了,可以准备开饭了。 陆锦森说:“好,知道了。”就拍了拍谢之棠的肩说:“把蛋糕放到冰箱里去,你可以留着晚上吃。” 谢之棠说好,陆锦森点头,绕过客厅去阳台上洗手。 谢之棠放好蛋糕自然蹦蹦跳跳跟着去了,挤了一团洗手液在手上揉着泡泡,问:“你们聊了什么?” 陆锦森说:“医生说,药不能配牛奶,让我下次别这么喂你。” “可是。”谢之棠盯着陆锦森手上的白色泡沫,眼睛都快直了,“药很难吃。” “嗯。”陆锦森说:“得想个办法。” 谢之棠的目光就从陆锦森的手转移到了陆锦森脸上,但是陆 锦森没有看他,只专心致志的洗手。 洗完了手就陪着谢之棠坐到餐桌上吃饭。 双方都意在拉近距离,一餐自然吃的宾客尽欢。 陆锦森和谢父都忙,谢母和谢之棠下午又有要事,吃完饭又略聊了聊就都散了。 说好今天晚饭后和谢之棠散步,但公司临时有事,陆锦森只好给谢之棠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自己吃饭,接着加班到晚上八点。 因为灯光污染,城市的黑夜总是不暗。 陆锦森坐在回程的车里想,对小孩是不能言而无信的。虽然迟了点儿,但是吹海风还是可以的。 八点车流量不多,司机一路漂移很快就到了陆锦森小区里。 陆锦森坐在车里想了想,他准备带谢之棠去看海,但是李哲还在车上。平常司机都是送完他再送李哲,如果他想让司机送他去看海,那李哲就得自己回去。 算了,陆锦森想,都加班了,还是让李哲早点儿回家休息吧。 陆锦森下了车站在电梯前,拿出终端在保姆、护工和座机三个号码之间犹豫了一下,给谢之棠房间里的座机打了一个电话。 地下车库没什么风,但有车经过就会带起气流。陆锦森等了一会儿,谢之棠才接电话。 谢之棠没有说话,陆锦森就说:“ 我在楼下,你下来,我带你去吹海风。” 谢之棠还是没有说话。 陆锦森又问:“好不好?” 谢之棠磨磨蹭蹭道:“那你等我一会儿。” 陆锦森说:“好。记得带外套。” 谢之棠挂了电话。 陆锦森先查了一下导航,海滩离的不远,二十分钟车程。八点四十到海滩,吹半个小时海风,再花二十分钟回来。谢之棠正好可以准备睡觉。 陆锦森在小区里有一个私人车库,里头停着五六辆车,全都是陆老爷子送的。 陆锦森耐心的等了又等,才看见电梯上行到24楼,接着往下。 谢之棠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宽宽大大,长到小腿肚,腰上两个大口袋,半长的头发散在脸旁,精致可爱。 谢之棠走到陆锦森身边抬头看着他,暗自对比了一下身高,发现自己竟然才只到陆锦森胸口,就悄悄退开一步,再退开一步。 陆锦森见了谢之棠的小动作,没有说话,伸手从他背后把帽子给他拉上,接着把手放在谢之棠后背上带着他往车库走。 一边走一边说:“我开车带你去。车库就在边上,你可以选选我们今天晚上开哪辆车。” 谢之棠很顺从的被半带着走,他对车没有什么研究,也不认识几种车,就问:“有什么车?” 陆锦森想了想说:“可以开敞篷车,只是你怕不怕冷?” 谢之棠摇摇头说:“不怕冷,我穿了大衣。” 陆锦森说好,说话间他们就走到了车库,陆锦森在门上输入了密码又按了指纹,门帘慢慢卷起。 陆锦森带着谢之棠走进来打开了灯,问:“你喜欢哪辆?” 谢之棠一眼就看中了角落里的蓝色跑车。 他看了陆锦森一眼,走到了跑车面前问:“这辆,可以吗?” 陆锦森跟了过来说:“雷克萨斯lc500,眼光不错。那就这辆车吧。” 陆锦森从墙上拿了钥匙,开了车门。不等陆锦森催,谢之棠立刻打开了车门上了副驾驶。 陆锦森上了车先把车顶打开了。车顶打开后系统自动调节车内的空调温度、颈部暖风和方向盘加热,即便是在冬天的夜晚也不会太过寒冷。 陆锦森慢慢开出车库。他来往都有司机接送,进车库开车的机会还不如江海潮多,上一次自己开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即便开了系统纠错模式,他也不敢开快,只保持匀速。 谢之棠歪着头喃喃道:“别人送你的东西你会一直留着吗?” “什么?”陆锦森问。 因为速度不快,发动机的音浪不是很强,但再掺上呼呼风声,谢之棠声音又小,陆锦森只隐约听见谢之棠在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却一个字没听见。 谢之棠提高了音量说:“这辆车是你爷爷送给你的吗?这辆车不像你的风格,但是颜色和你眼睛的颜色是一样。” 陆锦森说:“是。” 谢之棠就转过脸问:“我还买的到吗?” 陆锦森想了想说:“全球限量。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帮你问问。” 谢之棠不说话了,只看着陆锦森的侧脸发呆。 陆锦森认真开车,约每隔十秒就扫一眼后视镜,连余光都没有留给谢之棠。 晚风冷冽地刮过脸庞,谢之棠拉紧了下巴处的帽檐,把下巴藏起来。 因为是冬天,海边人不多,只有路灯照着树影摇晃。 陆锦森突然听见谢之棠像是在唱歌。 他倾耳细听,谢之棠在唱:“…祝你一路沿途愉快,带着幸福回来。” “有人相爱,有人夜里开车看海,天亮了就是未来。”谢之棠平日声音又软又甜,可他唱起歌来,却显得平淡冷漠,像是在透过一层玻璃观察世界。 “…把心藏起来,把梦藏起来,把你藏起来,把爱藏起来,把笑容藏起来,把泪藏起来…” 陆锦森猛的加速,马路上空空荡荡,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经过,消失在路尾。 第13章 即便穿了大衣开足了暖气,这一路上被风吹着过来,谢之棠还是被冻的小脸煞白。 把车停在沙滩前的空地上,陆锦森解开安全带转身看了一眼谢之棠,又伸手在谢之棠脸颊上摸了一把,触手冰凉。 谢之棠没有躲,只朝陆锦森乖巧地笑了一下。明明脸色可以和米白大衣媲美,谢之棠的嘴唇却红的滴血,陆锦森疑心谢之棠即将生病,立刻把车顶关了起来,车窗也升起,车内重新变成封闭空间。 谢之棠仿佛知道陆锦森想要问什么,抢先一步道:“我不冷,只是脸上有一点儿凉。” 说着还把放到口袋里的手拿出来,五指摊开放在陆锦森面前说:“你摸摸,热的。” 谢之棠的手指纤长但并不瘦弱,反而圆润可爱。指腹是健康的粉红色,能通过指腹的表皮看见底下的青色血管。 陆锦森伸出手覆上谢之棠放在他面前的手,像寻常握手那样简单握了一下,接着放开。 温度并不算很热,但比谢之棠脸上的凉意暖多了。 陆锦森放心了一些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儿工具。回来给你带糖。” 谢之棠想说我不是小孩了,但又觉得说出来像是在撒娇,还可能拿不到糖,就只挥了挥手接着把手揣到口袋里说:“我等你啊。” 陆锦森下车后径直走向路边的商店,海边的商店自然是卖同海有关的工具。陆锦森挑挑捡捡买了一大袋,最后在糖上犯了难。 无他,这糖实在太多了。 一整柜都是各式各样的糖果,花花绿绿,令人眼花缭乱。 陆锦森顿了顿,原想随手拿了糖就走,但想到谢之棠那长达好几页的挑食清单,只好一样样认真看过去。 其中最贵的是一盒水果糖,但陆锦森看了看成分表,糖里含有樱桃、苹果和荔枝。是谢之棠不吃的红色系水果。 陆锦森只好放下水果糖,转身问身边的导购员哪种糖果卖的最好。最后在导购员的帮助下,陆锦森买了最不容易出错的几根原味棒棒糖,一起付了款。 等到陆锦森回到车上,车内已经被暖气熏的很暖了。谢之棠还把大衣的拉链打开,露出里头的淡棕色粗线毛衣。 陆锦森回来时,谢之棠正撑着脸发呆。见陆锦森打开车门,这才舒活了眉眼道:“我等了你好久。” 陆锦森买糖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就先把糖从袋子里拿了出来递给谢之棠说:“看看喜不喜欢。” 好在谢之棠比陆锦森想象中的好养活一些,朝着眉眼弯弯道了声:“谢谢哥哥。”,接着就拆了棒棒糖的包装放到了嘴里,只留下白色小棒咬在牙间。 陆锦森接着从袋子里拿出了两副防水鞋套,两副防水手套,两个大号手电筒和一个小桶。 谢之棠怀里抱着小桶,桶里是被分到的鞋套手套和手电筒。 他愣住了,瞪圆了眼瞧着陆锦森,显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抱着桶。 陆锦森一边倒车一边说:“再往前开一段,带你去捡贝壳。” 谢之棠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黄色小桶,又转过头看了一眼陆锦森,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那句话:“你知道我已经成年了吗?” 陆锦森没有看他,专心致志的开车,等车开上了公路才说:“你今年二十一岁,我知道。” 还没等谢之棠开口,陆锦森继续问:“你捡过贝壳吗?” “…没有。”谢之棠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闷声闷气道。 “嗯。”陆锦森点头,“一会儿就有了。” 谢之棠顿了顿,突然觉得他们的对话不在一个频道上。他不想被支配,于是故意道:“可我不想捡贝壳。” “那就不捡。”陆锦森毫不犹豫地说。 谢之棠又沉默了。 陆锦森打着方向盘慢条斯理地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之棠刷的一声把帽子戴上了,接着把脸埋在了怀里,抱着小桶不动了。 陆锦森用余光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缩成一团的谢之棠,无声地笑了一下。 十分钟后陆锦森停下车,打开安全带绕到另一边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谢之棠仍然缩着,只从怀里抬起头来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这时才轻笑出声问:“脸红什么?” 谢之棠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说:“容光焕发!” 这时如果遇上懂梗的人,就该问“怎么又黄了?”,但陆锦森不懂,所以只点点头佯装接受了这个解释,说:“下来吹风 吧。” 谢之棠说:“好。”就抱着桶下车了。 海风夹杂着淡淡的咸腥味,扑面而来,这片海滩较之前那块明显要少一些游客活动痕迹。 现在正好是落潮的时间,海浪一次次不停歇的往沙滩上扑,又退回海里,只遗留下些许贝壳和小鱼虾藏在沙滩上。 见谢之棠下了车,陆锦森绕回车上把车前灯打开了。今天晚上天气不错,天上有星有月,再加上车前灯明晃晃的照在沙滩上,将这一小片沙滩照的一览无遗。 谢之棠扶着车给自己穿上防水鞋套,又戴上防水手套,最后拿上小桶带上手电筒兴冲冲地朝陆锦森摆摆手说:“哥哥,我去捡贝壳了!” 陆锦森说:“好。注意安全,别往海里走。” 陆锦森给自己套上防水鞋套就找了一小块岩石站了上去,看着谢之棠的白色背影从口袋里摸了一包烟出来,一只手拿着烟在另一只手手心里敲了一下,立刻就有一根烟跳了出来,被陆锦森夹在食指和中指间。 海浪接连不断地扑上岩石,溅起的水花尽数被防水鞋套挡在了外边,陆锦森看着谢之棠不停弯腰往他的桶里放东西,只觉得有趣。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 一个男孩在落潮时来到海边,发现海滩上留下来许多鱼,如果不把鱼放回海里,他们会被晒死在沙滩上的。 小男孩就捧起一只只小鱼扔回海里,但这些鱼实在太多了,尽凭小男孩一个人是无法把全部的鱼都放回海里。 于是一个男人就问小男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有谁在乎?” 小男孩一边往海里扔鱼一边说:“这条小鱼在乎…这条也在乎。” 陆锦森把这篇课文记得很深。 他认为,这是做事的原则。 不能因为结果可能不完美就拒绝去尝试。 就像是他答应辅助谢之棠治病。他知道双向情感障碍是很难痊愈的,他的辅助治疗很可能只是把谢之棠留在这世上多留了五年。 但是,不能因为谢之棠也许不会痊愈就认为他在做无用功。如果这五年里谢之棠能够轻松一点、愉快一点,他的努力就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谢之棠绕着车灯的光照范围捡贝壳,挑挑捡捡装了一层底, 就跑回来给陆锦森看。 谢之棠松开手掌,手心上躺着一块半个手掌大的不规则三角形石头,细看之下还有纹路刻在上边。 陆锦森微微低头,扫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谢之棠看着手心里的黑色石头说:“这好像是牙。” 陆锦森煞有介事的点头应和道:“可能是鲨鱼的牙齿化石。” 谢之棠又盯着手心的黑色石头看了一会儿,才把它放回桶里,又重新从桶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圆形螺壳,神神秘秘地朝陆锦森眨眨眼说:“伸手!” 陆锦森伸出手,谢之棠放下桶,打开手电筒照在陆锦森手上,接着把螺壳翻了一面放在陆锦森手上。 陆锦森这才发现,这是一只寄居蟹。 寄居蟹被吓的缩在螺壳里,用螯足堵住螺口,但这并不妨害谢之棠的兴奋。 “我看见它在动,而且动的好快,我就把它抓起来了。”谢之棠亮着眼睛,咬着棒棒糖有些口齿不清地说:“没想到是一只寄居蟹,我还没吃过寄居蟹呢,不知道好不好吃。” 陆锦森没忍住勾起嘴角,这抹笑冲淡了他眼底的淡漠,显得温柔起来,说:“寄居蟹不好吃,但是你可以把它养在家里。” 如果谢之棠有尾巴,这时肯定摇的停不下来。 陆锦森的抑制剂打的很严密,从不刻意外放信息素,但谢之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若有似无的吸引着谢之棠。 是能够令人放松、让人心情愉悦的信息素。 谢之棠深吸了一口气,仰着脸似笑非笑,语气轻佻道:“哥哥,你好香啊。” 陆锦森挑挑眉,先把寄居蟹扔回桶里,才屈指在谢之棠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说:“小流氓。” 从谢之棠的角度能看见陆锦森清晰而干净的下颌线、凸起的喉结、脖颈上的经络,还有陆锦森解开的两颗扣子中露出来的一小节锁骨。 谢之棠也站到了石头上,和陆锦森贴的近了一点儿,锲而不舍地问:“哥哥,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的?” 陆锦森拿食指抵在他额头上,拉开一臂的距离说:“不知道,没去查过。” “我不信,你就是不告诉我。”谢之棠一边说,一边把手套脱了扔在桶里,抬手把陆锦森抵在自己额头上的的手拉了下来。 谢之棠的手是暖的,陆锦森的手反而被风吹冰了,谢之棠就用双手握着陆锦森的手,试图把他捂暖,接着又把陆锦森的手塞到自己腰上的大口袋里。 陆锦森任由谢之棠摆弄自己的手,气定神闲地问:“你闻不出来自己的信息素和昨天有什么区别吗?” ao标记,是alpha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omega的腺体里,标记后alpha的信息素会与omega的信息素融合,omega散发的信息素味就会从自己的味道变成与alpha信息素混合之后的味道。 谢之棠咬着棒棒糖的棍子老实交代:“我闻了一天了,只闻出了檀香木和雪松,还有其他味道闻不出来。” “没有其他味道了。”陆锦森说。 谢之棠垂眸,知道自己从陆锦森嘴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于是就换了一个问题道:“哥哥,我的信息素好闻吗?” 第14章 信息素向来是和‘性’直接挂钩的。 夸奖一个人信息素好闻,无异于夸他很有‘性吸引力’;而夸奖一个人信息素强,无异于夸奖他‘性能力’强。 陆锦森沉默地走下石头,谢之棠即便是踩在石头上也没有陆锦森高,仍然要微抬着脸看陆锦森。 谢之棠做了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怜兮兮带着颤音道:“我…真的、一点都不香吗?” 陆锦森明知道谢之棠在演,但想了想还是随了谢之棠的意,委婉道:“玫瑰很香。” 谢之棠随即喜笑颜开,从石头上跳到了陆锦森边上说:“我也这么觉得呢。” 谢之棠又兴奋的原地蹦了几下,眨着清澈明亮的凤眼,用力咬着棒棒糖的棍子问:“我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吗?” 陆锦森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点头答应道:“可以,但是要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内。” “好!”谢之棠应道,弯腰拿起小桶往前跑去。 陆锦森的视线一直在谢之棠的背影上,见谢之棠不停往前跑去才把刚才起就背在身后的左手移了出来,把烟送进嘴里,低头微笼着火点燃。 陆锦森虽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也恶补了许多关于双向障碍障碍的知识。 心理医生用最简浅的语言给他描述过双向情感障碍,医生是这样说的:“病人开心、活泼时,大概率是狂躁病发;病人难过、沉默时,大概率是抑郁病发。” 陆锦森听了就问:“他不能有正常的情绪起伏吗?” 心理医生说:“就是因为情绪起伏超过了正常的范围,我们才把它称之为疾病。但如果坚持治疗,是能把病人的情绪控制在正常范围里的。” 陆锦森继续问:“是他的情绪产生导致病发还是病发让他产生情绪?” 心理医生简言意骇道:“生理决定心理。” 陆锦森明白了。 从那时起,陆锦森就对谢之棠多了一层怜悯。 他知道药物治疗对谢之棠病情的治疗效果并不理想,那么,谢之棠患病之后发自内心的开心过吗?还是仅仅是因为狂躁病发而产生情绪高涨的表现? 就像现在。 谢之棠今天显得比前几天活泼了许多,尤其是晚上,谢之棠脸上满是雀跃的神情。 但陆锦森不知道谢之棠是普通的高兴,还是狂躁病发。 谢之棠走远了,为了安全起见,陆锦森拔腿不近不远的跟在他身后。 陆锦森深吸了一口烟,过了肺之后缓缓吐出烟圈,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复杂的神色,只有眼眸依旧明澈而湛蓝。 而谢之棠正在竭力保持自己的行走姿态正常。 谢之棠控制着自己的每一块肌肉。他的身体忘了该怎么走路,就只能在脑海中计算着交错迈开的双腿,行走之间手臂摆动的弧度,这样他才不会同手同脚,或是被自己绊倒。 他和病魔抗争多年,很清楚自己病发了。 碳酸锂的治疗量与中毒量较接近,所以他一直很注意碳酸锂的摄入,但长期的治疗下,碳酸锂的药量还是一次次增加。 谢之棠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嘶吼。他想把自己撕碎,或是把世界撕碎。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不断膨胀、膨胀,直到身体再也盛不下它。 可灵魂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就是找不到出路,体积不变,灵魂的密度在不断增大,于是压强也不断增大。 这样不断增大的压强仿佛一座巨山压在谢之棠心上,可谢之棠却觉得他的身体越来越轻,像是要不受控制的漂浮在空中。 灵魂和身体之间有着这样大的反差,谢之棠像是被同时下达了‘向左走’和‘向右走’两条矛盾指令的机器人,即将陷入死机状态。 谢之棠慢慢停了下来,僵在原地。 过了几秒,谢之棠猛的抬高手上的桶,狠狠地把它摔在沙滩上。 沙子绵软,被小桶砸出了一个小坑,桶里的贝壳散落一地,而小桶完好无损。 谢之棠吐掉嘴里的棒子,抬起手臂撸起一小节袖子咬了上去。 陆锦森见谢之棠摔了桶就三步做两步赶上了谢之棠。见谢之棠咬着自己的手臂,连忙一手紧捏着谢之棠的脸颊逼迫他张口,一边把谢之棠的手臂抽了出来。 谢之棠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下嘴极狠。即便陆锦森反应迅速,谢之棠也将自己的手臂咬出了血。 陆锦森皱着眉冷冷呵斥道:“谁告诉你可以自残的?” 谢之棠恶狠狠地盯着陆锦森,陆锦森没有松手,谢之棠的牙关闭不上,就皱起了鼻子嘴唇,露出牙齿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陆锦森根本不怕谢之棠的威胁,一字一顿道:“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要义,知道吗?” 可谢之棠这时候哪听得进去。 明明他都已经尽力远离陆锦森了,为什么陆锦森还出现的这么快?为什么不能让他一个人待着? 谢之棠眼里的海滩换了个样子。他像是在沙漠中迷途的旅人,四面皆是漫漫黄沙,黄沙下埋在森森白骨。谢之棠的理智与感官对抗,不停告诫他:假的。这都是假的。 谢之棠双手握拳,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伤害陆锦森。 陆锦森叹了一口气,松了捏着谢之棠脸颊的手,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浓郁的信息素瞬间将谢之棠包裹,檀香本就有镇定放松的效果,谢之棠的神色松散了一些,却又在下一秒朝着陆锦森扑了上去。 谢之棠双腿绞紧陆锦森的腰,双手搂着陆锦森的脖子,浑身紧贴着陆锦森,用鼻尖蹭着陆锦森散发着信息素的侧颈。 他眼里的陆锦森不再是陆锦森,而是一颗汁液饱满的雪梨,只要狠狠咬下去,就能饮得满口甘甜。 谢之棠张嘴,凶狠地咬在陆锦森的衬衫领口上。 陆锦森摁在谢之棠后颈上防御的手松了劲力,转为托住谢之棠的屁股,在谢之棠背上带着安抚意味的轻拍。 谢之棠把陆锦森抱的死紧,把脸埋在陆锦森颈窝处,拿陆锦森的衬衫领口磨起了牙。 “乖,抱紧了,我们回家。”陆锦森说。 陆锦森抱着谢之棠蹲下身,扶正了谢之棠扔到沙滩上的小桶,把散落在四周的贝壳和布满牙印的棒棒糖棍子捡回桶里,又把自己刚才扔在沙滩上的半支烟也扔到桶里,一只手托着谢之棠,一只手拎着桶往车上走。 谢之棠虽然穿的蓬松,但身体纤细,也并不重,陆锦森抱起来轻而易举。 陆锦森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用终端连接轿车的自动驾驶系统,设置了终点在小区电梯前。 雷克萨斯立刻发动起来,拐上公路。 陆锦森抱着谢之棠轻拍着谢之棠的后背,轻声哄道:“放松,别紧张。” 谢之棠一动不动地趴在陆锦森怀里,发动机的音浪盖过了谢之棠细碎地磨着布料的声音。谢之棠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接着又听见了陆锦森轻拍着他的背的声音。 发动机的轰鸣声伴着这一轻一重两处响声像是三颗轨迹交互却因为周期而避免相撞的星球,在谢之棠的脑海里旋转缠绕,像是一个小星系。 也像千万年来,月亮绕着地球转,而地球又绕着太阳转 第15章 雷克萨斯踩着限速在公路上奔驰而过,陆锦森单手操控着终端,给护工发了短信让她准备好晚药再取出镇定剂备用。 接着又给保姆发了短信让她和护工一起吃短效抑制剂,免得他回去之后,她们被他的信息素影响发/情。 下车之后,陆锦森就抱着谢之棠进电梯,他进门时,保姆和护工都在门口等着了。 陆锦森进门就把小桶递给了保姆。见谢之棠这样亲密的抱着陆锦森,保姆和护工脸上布满诧异,但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小声说:“陆先生,把棠棠抱到他的房间去。” 陆锦森点头,在玄关脱了自己和谢之棠的鞋,抱着谢之棠往里走。谢之棠房间的指纹锁上只有谢之棠的指纹,陆锦森托着谢之棠道:“我们到家了,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谢之棠过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松开一只手摸上门锁,门滴的一声打开。 陆锦森走进门,保姆连忙开了屋里的灯。陆锦森把谢之棠放到了床上,谢之棠还咬着陆锦森的领子不肯松口。 陆锦森只好一边“啊——”,一边故技重施用力捏着谢之棠的脸逼他张嘴。 这次没用多少力气谢之棠就松开了牙关,护工递上药片和水,陆锦森先把谢之棠厚重的外套给扒了,接着把昨天晚上谢之棠抱着的枕头从床头捞了过来塞到谢之棠怀里,这才接过药片和水递给谢之棠。 谢之棠抬头,看见大梨子的叶片上放着几粒药片和水,大梨子发出了陆锦森的声音说:“乖,吃了药睡一觉。 谢之棠抬起脸朝着大梨子笑了笑,眉眼弯弯露出一点梨涡,接着抬手把水杯打翻。 水杯咚的一声砸在地毯上,没有碎,却把地毯晕开了一大片湿痕。 谢之棠眉眼弧度不变,勾着嘴角问:“可以让我一个人待着吗?” 陆锦森皱着眉看了谢之棠几眼,转过身对身旁的护工无声道:“镇定剂。” 护工立刻抽出准备好的镇定剂打开盖,细声道:“陆先生,你先按住棠棠,然后我给他注射。” 陆锦森点头,蹲下身子柔声问谢之棠:“抱一下好不好?” 谢之棠盯着陆锦森的眼睛,仍旧嘴角含笑。 陆锦森等了等,没等到谢之棠的回应,就抬手将谢之棠紧紧禁锢在怀里。护工立刻眼疾手快地拉开谢之棠的衣领露出三角肌。 “不要!”谢之棠立刻明白过来变了脸色剧烈挣扎了起来,“我!不要!打针!”陆锦森险些被他挣脱,接着更加用力的压制。 “快点儿。”陆锦森朝着护工简言意骇道。 护工用酒精棉签擦拭了一下皮肤,接着把针尖摁上了谢之棠的三角肌,针头随即没入。 “放松。”陆锦森沉声恐吓道:“你再乱动小心针头断在肌肉里。” 谢之棠闻言顿时不敢再挣扎了,像一只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安静地被陆锦森揽在怀里。 护工很有经验,拔针迅速,接着用棉签按着针眼,把谢之棠的领口拉回了上去,隔着衣服按着棉签。 陆锦森慢慢放开谢之棠,这才发现他低垂着头,眼神溃散,已然泪流满面。 “怎么哭成这样?”陆锦森抬手给谢之棠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泪,回头吩咐站在门前的保姆道:“来帮他收拾一下。” 保姆立刻走了进来,用热水拧了毛巾敷在谢之棠脸上。 陆锦森又对护工说:“他左手手腕上有伤,处理一下。” 护工说好的,取出医药箱挽起谢之棠手腕上的袖子处理伤口。 陆锦森又坐在房间散发着信息素里充当了一会儿空气清新剂,见谢之棠不动不语乖乖由保姆护工摆弄,就悄悄走了出去,给谢之棠的心理医生发去了通讯。 心理医生很快接了通讯,陆锦森开门见山道:“谢之棠不是1型,是混合型。我确定。” 心理医生长云沉默两秒说:“换药,不能再用锂盐了,改用丙戊酸钠。” 陆锦森说:“今天晚上他的躁狂症状加强了。” 长云揉了揉太阳穴说:“混合状态下用锂不仅效果差还可能恶化躁狂。” 长云继续道:“虽然谢之棠之前一直积极接受治疗,但他对我的防备心太重了,他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透露的每一个点,都是他算计好的。最好还是能让谢之棠开诚布公的和我谈谈他的病情,我怀疑他并发了其他心理疾病。” 陆锦森一直都知道谢之棠防备心强,这是谢之棠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不容易更改。所以陆锦森只说:“我问问。” 不过长云接手治疗谢之棠也近两年了,她十分清楚想要真正取得谢之棠的信任是很难的。 她曾经建议谢之棠写日记,谢之棠欣然接受了。 过了两个月,她询问谢之棠能不能给她看看日记内容,谢之棠同样欣然应允。 那时她还惊讶于谢之棠的配合度,但是她翻开谢之棠的日记之后才知道,谢之棠之所以答应,是因为谢之棠的日记完全是吃药、画画或是钢琴记录。 日记里没有透露出谢之棠的任何想法、思维,只有干干净净的:‘上午写生了一张大卫,用时三个小时半。’,‘下午练了一个小时钢琴,可以多练习诺玛的回忆。钢琴的低音偏低了,明天叫调琴师上门。’或是‘今天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吃药。’ 那时十七岁的谢之棠坐在沙发上,眉眼含笑地望着长云,这副神色从进门起就没变过。 长云瞬间明了。 谢之棠的日记就是写给她看的。 太奇怪了,明明谢之棠能把自己患病的事实宣扬的天下皆知,由他联合红十字发起的精神病患者专项公益甚至采用了他名字里的棠字,取名海棠公益基金。 种种迹象都表明谢之棠应该能克服自己的病耻感才对,但他面对自己的心理医生却缄口不言,守口如瓶。 既然不是因为病耻感,那就是他对心理医生的不信任。 长云猜这也是他三年换了五个心理医生的原因。 为了取得谢之棠的信任,长云对谢之棠说:“你说的一切内容,我都会为你保密。这是我的职责,你可以放心。” 谢之棠说:“我知道,这是心理医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却依旧三缄其口。 谢之棠发病时总是有意识的远离他人,所以即便谢家护工保姆众多,也没人能清楚说出谢之棠病发时的状态。 因为谢之棠过度保密的态度,长云怀疑谢之棠不仅仅只有双向情感障碍,还并发了诸如幻视、幻听、认知障碍之类的精神疾病,但由于没有确凿证据,也仅仅只是怀疑。 长云看了一眼终端时间问:“明天早上八点我从医院把新药寄过去,那时你在家吗?” 陆锦森说:“我早上八点十分出门,八点十分之后保姆和护工在家。” 长云沉默了一会儿,说:“好的,我会亲自过去。” 通讯就打到了这里,陆锦森转身回了谢之棠的房间。 保姆和护工在收拾工具,谢之棠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微阖着眼,眼眶还是红的,见陆锦森进来,也只眨了眨眼。 陆锦森见谢之棠意识模糊的样子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谢之棠这个样子。 陆锦森走到床边,小心地把谢之棠的左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把袖子卷起想看看他手上是伤。伤口上贴了一块巴掌大的大号白色创可贴,陆锦森就把谢之棠的袖子松了下来,接着把他的左手放回了被子里。 陆锦森拍了拍被面说:“我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要义。” 谢之棠轻轻眨了眨眼,没坚持几分钟就彻底闭上了。 第16章 第二天早上七点三十五,陆锦森洗漱之后走出房间,经过客厅时发现谢之棠坐在沙发上,衣冠楚楚。 陆锦森就走近了问:“你要出门?” 谢之棠绽开了一个灿烂而标志的露齿笑,拍了拍沙发说:“我不出门。可以耽误你十分钟吗?我认为我们需要谈一谈。” 陆锦森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但还是按照谢之棠所说的坐到了沙发上,朝他点了点头意示他可以开始了。 谢之棠认真问道:“既然你发现我犯病了,你为什么不远离我?” “为什么要远离你?”陆锦森反问。 谢之棠顿了顿,似乎没想到陆锦森会这样问,沉默了几秒才道:“你应该知道躁狂状态下的我具有高攻击性且没有理智可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 陆锦森重复了一遍他的最后一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 谢之棠张口就说:“我不是君子,我是危墙。” “不对。”陆锦森沉声否认道:“你不是危墙,病才是危墙。” 又是一段沉默。 谢之棠重新挂上营业笑容,“谢谢你的理解。” 陆锦森懒得和他打太极,直截了当问道:“你为什么不信任心理医生?” 谢之棠反问:“我为什么要信任心理医生?” “因为心理医生签订了保密协议,他会永远为你保秘密。”陆锦森说。 谢之棠很轻很快的垂眸往下一瞥,又重新把视线放到了陆锦森脸上,最终把目光定格在陆锦森的深蓝眼眸上。他轻轻道:“不,她不会。” 陆锦森皱眉,问:“你经历过?” “我把秘密告诉心理医生之后,她把消息卖给了谢家的竞争对象…这样的经历吗?”谢之棠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经历过。” 陆锦森这才松开眉头,问他:“那你为什么觉得心理医生不能为你保密?” 谢之棠往沙发上一靠,拉远自己和陆锦森的距离,开始背起保密协议:“在心理咨询过程中,可能对来访者自身或他人的生命安全构成严重危害的情况,咨询师有权利直接联系相关家人、或社会机构…” 谢之棠顿了顿继续说:“当心理咨询师在受卫生、司法或有关公安机关询问时,不得做虚伪的陈述或报告。” 谢之棠勾唇笑了笑,梨涡若隐若现,看起来一尘不染。他说:“既然这样,我要怎么相信他能为我保密?” 陆锦森忍了忍,才说:“这是极端情况。” 谢之棠点了点头说:“是的,这是极端情况,但是也是有可能性的对吗。我不想用亲身经历去验证墨菲定律。” 陆锦森闻言几乎想用顽固不化来形容谢之棠。 他就像是‘反对采用6G应用、坚信机器人会毁灭人类’、或是‘坚信地球是方的,认为地球是球体的说法只是当权者的谎言’这样歪理邪说的冥顽不灵的信徒。 好在谢之棠即时喊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陆锦森自然说好,也跟着站了起来,往健身房走去。 谢之棠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了健身房门口,陆锦森才回头问:“跟着我做什么?” 谢之棠从眼底下瞅了他一眼,见他态度冷淡也不敢多说,只一脸可怜巴巴地问:“可以…抱一下吗?” 一点儿看不出刚才气定神闲、眉眼带笑的影子。 陆锦森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眼,心理医生医生说过的话重新在耳边响起:“和双向情感障碍的患者接触,一定要保持温柔平和的状态,不能过分热情、也不能过度冷淡。” 不能过分冷淡。 于是陆锦森只好张开双臂对谢之棠说:“来。” 陆锦森几乎能看清谢之棠的眼睛倏地亮起,接着飞快的扑进他怀里,手臂紧搂着他的腰,把额头连着鼻尖抵在他的胸膛上。 陆锦森察觉谢之棠拿脸颊蹭了蹭陆锦森身上的T恤,接着轻嗅他身上的味道。 陆锦森想了想,趁着护工和保姆还没来,生疏地放了一点儿信息素出来。 陆锦森身上的信息素味猛的加深,谢之棠知道陆锦森是刻意放了信息素给他。 被标记后的omega喜欢乃至迷恋标记自己的alpha的信息素是很常见的事情,这样闻着,虽然说不能补充信息素,但也能解解干瘾。 谢之棠把脸埋在陆锦森的胸上,他能透过薄薄T恤感受到陆锦森的肌肉线条,即便没有亲眼见到,谢之棠也能大概猜出来陆锦森的肌肉起伏。 谢之棠又在陆锦森的T恤上蹭了蹭脸,像吸猫那样吸陆锦森。 陆锦森安静不动地站着任由谢之棠抱了两分钟,然后缓慢的把谢之棠推开。 谢之棠十分不情不愿地慢慢松开手,直到被完全推开才扬起微笑对陆锦森说:“谢谢哥哥。” 陆锦森低头看着谢之棠示弱装乖,没有说话,只点点头就转身进了健身房。 陆锦森早上被谢之棠耽误了十分钟,于是只跑了二十分钟步,接着回房间洗了个澡,见保姆护工都已经到了,踩着八点十分出门了。 今天路上有些堵车,即便司机车技高超也比平时晚了十五分钟才到公司。陆锦森刚坐到位置上,终端就收到了谢之棠的心理医生长云发来的消息,说她带着药见到谢之棠了。 陆锦森低头回复:好。我今早和谢之棠谈过了,他有完善的三观,难以更改。他的对别人的信任感极低,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和你坦白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长云-谢之棠的心理医生:好的。 陆锦森:我可以帮上什么忙? 长云-谢之棠的心理医生:按照你们之间的相处方式自然相处就好了。 陆锦森:好。 陆锦森关闭终端,朝左侧看去。陆锦森的办公室在顶楼敲空了一面墙,用钢化玻璃裹了一层。陆氏大楼即便在市区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高,因为没有阻挡物从窗外望去,能看到远处阴沉的一片黑色乌云。 陆锦森看了一会儿天边浮云才收回目光,翻开桌上的报表,认真地翻阅起来。 而这一边,长云坐在沙发上,谢之棠的一身行头还没换下,仍旧衣冠楚楚地坐在沙发上。 长云单刀直入道:“你该换药了。” 谢之棠点头微笑,腰背挺得笔直,柔顺地说:“好啊,换什么药?” “把碳酸锂换成丙戊酸钠。”长云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你不是1型,是混合型,” 谢之棠这才微扬了眉,略微诧异地看了长云一眼,认真地说:“准确的说,以前是1型,现在是混合型。” 长云沉思了一会儿,才问:“你现在仍然不想活吗?” 第17章 每周一的例会都得开上一整天。 早上本公司开完会,下午还得跟国外的研发机构开会,加上最近有不少公司来谈下个月的新产品专卖的事儿,陆锦森从早上九点忙到了晚上八点。 一直到八点十八分,陆锦森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这才关掉电脑盖上笔帽,站起来略微拉伸放松一下腰背僵硬的肌肉,接着按响了李哲办公室的铃。 李哲是他的助理,自然得陪着他一起工作加班。陆锦森听见轻微响声,还有从远到近的脚步声,就知道李哲进来了。 “今天晚上什么安排?”陆锦森头也不回的问。 “和被窝缠绵。”李哲没什么活力的说。 陆锦森就问:“一起推拿按摩?” “好啊。”李哲顿时满血复活,道:“我现在就预定,还是玫瑰精油?” “好。” “预定了大师傅的精油按摩,等我们蒸完桑拿时间就刚好了。”李哲语气轻快道。 陆锦森拿了终端就往电梯走去,李哲紧随其后进了电梯。这样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是很耗费精力的,陆锦森浑身充斥着冷淡气息,等电梯下行到了地下室就大步迈向轿车。 陆锦森人高腿长,步子自然大,李哲只好小跑着跟上,绕过轿车坐进副驾驶。 司机刚才就收到了李哲发的消息,一踩油门轿车立刻风驰电赴般开出地下室。 案杌科技保健休闲养生会馆开在别墅区内,受众便是别墅区里的有钱人。是江海潮大学毕业刚入娱乐圈,还没大火的时候创办的。 那时陆锦森也才刚入陆氏,根基不稳。 每次谈完生意就请大家来案杌科技保健休闲养生会馆按摩放松,为和合作方联络感情,也为给江海潮惨淡的业绩增加客源。 等陆锦森在生意场上站稳脚跟,江海潮也在娱乐圈大火了起来。案杌科技保健休闲养生会馆的生意日进斗金,不需要陆锦森引流了,但陆锦森工作累了就来按摩放松的习惯却留了下来。 案杌科技保健休闲养生会馆之所以叫‘科技保健休闲养生会馆’,是因为每个人的肌肉分布虽然大同,却存在小异。 而会馆里的会员只要交一大笔入会费,就可以免费做一次肌肉分布检查,按摩师傅则会根据你的肌肉分布而琢磨出一套独属于你的按摩方式帮你按摩。 这样薅羊毛的方式自然是陆锦森想出来的。 卖点不是按摩,而是‘独一份’的按摩方式。 会馆的按摩方式手法实际上和其他会馆没有多大的差别,肌肉分布与常人偏差到需要换方式按摩的人也只是极少数,只是因为占了一个‘独’字,就成了众口皆碑的养生会馆。 陆锦森在会馆有一个单独的桑拿室和按摩室,预备着陆锦森时不时到访。 陆锦森喜欢在推拿之前先蒸一会儿桑拿。只下身围着一条半长的白色毛巾,把刘海尽数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健美的胸肌、腹肌尽数露在外边。 李哲坐在桑拿室里,看见陆锦森走进来,即便已经见过许多次了,还是忍不住感慨。 alpha健美强壮的体态果然不是beta轻易就能锻炼出来的。 陆锦森看见李哲傻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胸膛,眼神都看直了,勾了勾嘴角。 “看傻了?想摸吗。”陆锦森坐到了李哲边上,靠在背椅上偏头问。 李哲一愣,呆呆的问:“可以摸吗?真的可以吗!?” 陆锦森轻笑出声:“当然不可以。但是你可以努力摸自己的。” 李哲像是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隐约的六块腹肌说:“我已经差不多到了beta的上线了。” 说完眼神又忍不住地往陆锦森的胸肌腹肌上偷摸,羡慕地说:“如果我是alpha,我也有八块腹肌。” 陆锦森把头靠到了墙上,脖颈处的皮肤绷直,突出一角喉结,还有他清晰干净的下颌线。 他闭着眼,所以没看见李哲迷恋的眼神,只淡淡地说:“我泡在健身房的时间是你的两倍,腹肌比你多两块是很正常的。” “boss,你如果能早点儿放我下班,我也能去泡健身房。”李哲不服气道。 陆锦森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说:“这个月奖金翻倍。” 李哲瞬间笑开,神采飞扬道:“谢谢boss!boss最帅!boss腹肌十八块!” “别了,”陆锦森也笑了,说:“十八块就太丑了。” 陆锦森蒸了十几分钟的桑拿,汗如雨下、脸颊通红,连梳到脸旁的碎发上也沾了汗, 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连眼里都带着潮湿的水汽。 beta是闻不到信息素的,可李哲偷看着陆锦森,像是闻到了陆锦森都信息素一般,慢慢起了反应。李哲浑身都红了起来,弯下腰,用手紧捂着脸,分不清是蒸桑拿蒸的,还是因为害羞而红的。 陆锦森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缩成一团的李哲,他奇怪地问:“身体不舒服?” 李哲这才猛地抬起头说:“不是。你先去按摩吧,我想再蒸一会儿。” “好。”陆锦森用分开五指把掉下来的刘海梳回脑后,伸手抹了一把腹肌上的汗水 ,就往外走去。 按摩室和桑拿室相连,按摩师父早已经在按摩室里等候了。 陆锦森面朝下躺在按摩椅上,感受师傅在他背上到了精油,接着滚、推、揉、摩,为他放松颈椎、肩膀、腰背的肌肉。 陆锦森闻着玫瑰精油的味道,不免想到了谢之棠。 谢之棠的信息素有一大半是玫瑰味,混着麝香和龙涎香,和他本人不同,谢之棠的信息素暧昧又勾人。 也许是因为谢之棠长期和外界断联,也少和外人接触,养成了他现在不谙世事的性格。所以陆锦森觉得他的动作行为里总带着纯稚,是独属于小孩儿的无意识天真。 他不知道自己的语言、动作背后代表了什么,所以陆锦森也不会把他往深去理解。送画着玫瑰花的画就是送画,想闻信息素就是想闻味道。只是单纯的行为,不存在任何暗示。 随着按摩师傅的按摩逐渐从脖颈处移下,陆锦森慢慢进入了浅眠状态,直到被终端铃声吵醒。 陆锦森闭着眼摸过终端放在耳边上,终端里传来谢之棠的声音:“哥哥,我想你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陆锦森睁开眼睛,先是缓慢的眨了眨眼,接着才撑着床坐起,说:“我马上回家。” 李哲是等反应完全消下去,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走出来的。 可他到按摩室时,没有看见那个令他紧张不已的人,只有按摩师傅在整理床边大大小小的精油罐。见他出来,按摩师傅冲他热情道:“快来,柑桔精油已经准备好了。” 李哲动作缓慢地走到床边,问:“陆总走了吗?” “陆总啊,”按摩师傅暧昧地笑着说:“刚才被一通电话叫走了,可能是家里人等着急了。” “啊,我知道了。”李哲坐在床上,从床边的衣物里摸出终端,终端上是一条来自boss的信息:我先走,一会儿司机回来接你。想做什么项目都可以去做,签我名字。玩的开心。 李哲关了终端,往衣服上一抛,把脸埋到床上,不动了。 第18章 陆锦森回到家时已经近十点了。 谢之棠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他仍然穿着一身柔软的白色及踝睡裙,但能从花纹上看出这条睡裙和昨天的不同。 睡裙是羊羔绒面料,没有装饰,甚至没有口袋,只在裙摆缀染着几朵蓝色云朵。看起来松软而棉和,连着谢之棠整个人都显得温柔可爱了起来。 陆锦森才迈进客厅就见谢之棠敏锐的转过身来,朝他温和的笑了一下说:“我回来了。” 谢之棠看见他之后迅速地收回目光,只把脑袋往他这儿转了过来点点头,眼神还盯着电视屏幕看,说:“快来,马上到大结局了。” 陆锦森坐到了沙发上,陪着谢之棠看电影。谢之棠在看《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这部电影是很早之前的成功商业爆米花电影,可陆锦森看着谢之棠这幅目不转睛的样子,猜测他是第一次看。 电影剧情已经进展到了灭霸打完响指之后发现世界没有任何变化,狐疑的看了一眼手套,发现手套上的宝石都不见了。 紧接着,钢铁侠也打响了响指。 灭霸的军队瞬间化成黑灰,飘散在了空中,而灭霸本人,见败局已定,坐到了废墟上,也化成了一团灰。 钢铁侠则因为受不了宝石的力量,躺倒在了废墟里。 看到这儿,陆锦森偏头看了谢之棠一眼。 谢之棠脸上两行泪痕,眼眶里也含满了泪,悬悬欲坠。 陆锦森失笑道:“哭什么?” 谢之棠一边反手给自己擦眼泪,一边说:“灭霸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反派。” “嗯?” “不过我喜欢他不是因为这个。”谢之棠扭头过来,看向陆锦森。 “你要发誓爱我。”谢之棠朝陆锦森靠近,语气坚定而充满诱惑性,“就像蛆虫迷恋腐肉,刀子爱恋伤口。” 说完这句话,谢之棠已经把脸埋到了陆锦森的胸前,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怎么浑身一股玫瑰味?” “是玫瑰精油,”陆锦森把谢之棠平稳推开,说:“下次带你一起去按摩。” 谢之棠沉默地想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而是说:“刚才那句话出自《灭霸崛起》。” 陆锦森颔首,继续看钢铁侠之死。 谢之棠却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陆锦森身上。 他回来时只随意冲了个澡就换回了今天的西装。只是领带没系,扣子也没扣全,微敞着胸口,露出还泛着红的胸口肌肉,头发仍然全部梳到脑后,有些发丝还缀着水珠。 陆锦森在电影转场的间隙看了一眼谢之棠,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眼睛都不动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锦森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话题,也跟着陷入了沉思。 电影很快结束,谢之棠抬手关了电视。接着朝陆锦森偏了偏身子说:“我送你的那幅玫瑰花还放在阳台上。” “我明天早上就让人来把画挂起来。”陆锦森从善如流地接道。 谢之棠满意了,抱着他的枕头站起身来,朝陆锦森挥了挥手说:“哥哥晚安。”回了卧室。 陆锦森应了他一声晚安,见谢之棠的背影消失在走道上,这才站起来,进了书房。 陆锦森闭着眼躺在靠椅上,脑海里重复他走进客厅、谢之棠朝他望过来时候的画面。 “快来,马上到大结局了。”谢之棠双眼紧盯着电视。 那时电视屏幕上显示的是灭霸。 时间往后推,谢之棠流泪时,屏幕上正放着灭霸之死。 再往后,谢之棠的注意力就不在电视上了。谢之棠并不在意大结局,或是说,谢之棠口中的大结局是灭霸的结局。 谢之棠对他的评价是正面的…不,不对。 谢之棠之所以喜欢灭霸,不是因为《复仇者联盟》是因为《灭霸崛起》。 谢之棠今晚看的电影、说的话,只是为了引出《灭霸崛起》。 陆锦森睁开眼,打开电脑查询:《灭霸崛起》剧情梗概。 花了大约十分钟的时候,陆锦森看完了三篇文字梗概,一篇视频梗概,拼凑出了《灭霸崛起》这篇漫画的大概内容。 但由于要素过多,他开始沉思谢之棠想表达什么。 灭霸原名萨诺斯,是永恒一族的领导者阿·拉尔斯的儿子,也是一名基因突变者。 他善良且聪明,加上异于常人的长相让他在校园里破受欢迎。 但一名女孩的出现,破坏了这一切。 那是一名绿眼睛的女孩,她引导着萨诺斯带领同伴进入一个山洞里,却遭遇了洞穴塌方,萨诺斯和同学走散了。在洞穴里,萨诺斯受到了变异蜥蜴的帮助,逃了出来,同学却被变异蜥蜴啃食的只剩下骨架。 这件事惊动了和平的泰坦星,给萨诺斯造成了极大的舆论压力。 萨诺斯崩溃了,他的内心充满怀疑,为什么自己天生就与众人不同? 这时绿眼女孩又出现了,她蛊惑萨诺斯返回洞穴杀死所有变异蜥蜴。 从此开始,萨诺斯的成绩突飞猛进,他也在绿眼女孩的引诱下犯下一次又一次罪孽,从解剖动物,到解剖族人,他的沾染了鲜血的双手再也洗不干净。 杀死母亲那一天,萨诺斯离开了泰坦星。 他登上了一艘海盗船,和穷凶极恶的海盗为伍。他试图通过性/爱来寻找他想要的答案,最终无果。当船长命令他杀人时,他不屑的拒绝了。他想要获得更多的知识,用以解释他为什么与众不同,但他不想杀戮。 但世事弄人,最后萨诺斯成为了船长,带领着舰队回到了泰坦星。 他在这儿,又重新遇上了那个绿眼睛女孩,不,她长成了女人。 萨诺斯想要得到他,为此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但女人嗅出来萨诺斯身上其他女人的味道,她不允许自己和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于是萨诺斯杀死了自己的所有情人和孩子。 但女人却说:“不,这还不够。” 为了满足女人的要求,萨诺斯不停的在宇宙中制造杀戮。 直到女人要求萨诺斯摧毁他的故乡,泰坦星。 萨诺斯忍无可忍的命令手下将女人关进监狱。 但这时,萨诺斯才发现,其他人根本看不见女人。他们只看见萨诺斯在自言自语。* …… 陆锦森合上电脑,躺回靠背上。 谢之棠的眼泪是为灭霸而流吗,他是在物伤其类? 陆锦森皱眉,他为什么把自己和灭霸归为一类? 梗概里,灭霸的解释词是这样的:“一个冷血、无情、残忍的混世魔王。” 冷血、无情、残忍。无论是哪个词都和谢之棠不符。 谢之棠即使病发也一直控制着自己,宁愿伤害自己也不去伤害别人。 和不在乎生命的灭霸有本质上的区别。 陆锦森认为,谢之棠今晚的行为,这样的暗示,是在隐晦的向他求救,是在小心翼翼的对他揭露自己的内心一角。 这个地方太过柔软脆弱,他不敢大刺刺的把它露在外边,只好这样隐隐约约的试探。 也许陆锦森能发现,也许陆锦森不能。 第19章 陆锦森从口袋里摸出终端想给谢之棠的心理医生发去通讯,但他的手指停在了拨号键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关闭了终端,随手放到桌上。 陆锦森翻开了谢之棠这五年来的医疗记录。 第一次诊疗记录是谢之棠十五岁生日的后一天,心理医生让他做了许多份量表。 他在生日当晚,向父母透露了自己存在一些抑郁情绪、焦虑情绪、敌对情绪、及精神病性倾向。 但是就诊时,无论是SAS(焦虑自评量表)、SDS(抑郁自评量表)、HCL—32(轻躁狂自评量表),或是SCL—90(心理健康症状自评量表),都只检测出了他有只有轻度的躯体化障碍、中度的抑郁及中度的躁狂。 并且此后的医疗记录里,只有对双向障碍及躯体化障碍的诊疗记录。 陆锦森很快的看完了全部的记录。 谢之棠和心理医生的沟通并不多,其中最长的一次谈话,是在谢之棠十七岁那年。 那是一个天气很好的早晨,谢之棠原本正在窗边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却忽然决定要一个人去看一看草原。 谢之棠立刻就和管家说了这件事儿,管家改变不了谢之棠的想法,只好在给谢之棠准备了好几个充满了电的终端,又在谢之棠的每件衣服的衣角别上定位仪。 谢之棠没等谢家申请航线,随便买了一张飞往草原的机票当天下午就出发了。 谢父谢母不放心,安排了好几个保镖偷偷跟着谢之棠,却都被谢之棠甩开了。来到草原的谢之棠给谢父发了一条信息,说他要断联三天,不想让保镖跟着,也不用找他。 发完消息,谢之棠就消失在了草原上。只留下几个保镖面面相觑。 谢父谢母快急疯了。 谢之棠去的草原是无人的原始草原。狮子、豹子、犀牛、大象,你能想到的草原动物这里都有。即便是最有经验的冒险家也不敢独身一人进入草原内部,可谢之棠却在这茫茫草原上不见了。 三天,谢之棠每隔十二小时都用终端和谢父报一次平安,这是他唯一和外界有的联系,并且还只是单项联系。 直到三天期限结束,谢之棠出现在了草原边上的小旅馆内,联系了谢父找的保镖们,被重重护送回了谢家。 谢母怕极了谢之棠的突发奇想、灵机一动,连忙带着他去找了心理医生。被母亲含着泪的眼神一看,谢之棠只好老实的坐在沙发上和心理医生玩起了你问我答。 “你因为什么想到去草原?”心理医生问。 谢之棠望向窗外说:“因为花园里的绿化做的很好,让我联想到了绿油油的草原,所以我想去看看草原。” 心理医生接着问:“你是在冲动之下做的决定吗?” 谢之棠沉默了几秒才说:“当我做下这个决定时,我就开始策划了我的旅行,我只是想去看看草原。…冲动,指的是什么?” 心理医生说:“你的心理状态。” 谢之棠把目光聚集在心理医生身上,微微笑了说:“当然,是在躁狂状态下作的决定。” 接着心理医生又问了谢之棠一些草原上的事情,谢之棠都一一回答了,像是终于尝试对心理医生敞开了心扉。 可令人意外的是,这次治疗结束,谢之棠再次决定更换心理医生。 陆锦森重新翻开记录,把心理医生和谢之棠的对话再一次仔细地看了一遍。 心理医生问:“你有遇上大型动物吗?” 谢之棠说:“有啊。有大象、鳄鱼、斑马、牦牛。” 心理医生问:“你害怕吗?” 谢之棠说:“我不害怕。我看着它们。” 心理医生:“只是看着?” 谢之棠:“看着就够了。” 谢之棠说:“动物迁徙很壮观,可惜我没有亲眼见见到。” “但是我看见了骨头,”谢之棠想了想又说:“牦牛的骨头。” “鳄鱼…真的很多。”谢之棠说,“得多少动物才能喂饱他们啊…弱肉强食是动物的法则,不过人类不能这样自相残杀,对吗?” 心理医生回他:“对。” …… 和心理医生谈完之后,谢之棠等了五天,最终决定更换心理医生。 陆锦森合上资料,用指腹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会儿。 他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心理学,并不能很好的把握谢之棠的心理状态,只觉得他的行为十分矛盾。 主动提出就医,却对心理医生三缄其口。 服药五年,医生却连他的病情都没摸索清楚。 陆锦森分不清谢之棠是在积极治病还是消极抵抗。 不过他知道,谢之棠想要的不仅仅只是活着,不只是维持生命。 想要维持一个人生命是很容易的,植物人身上插着几根管子,也能用医疗器戒吊着命。 但这样的人,还算是活着吗? 谢之棠十四岁上了大学,成绩赫赫;期间还在艺术领域创造了不少成就。 这样一个聪慧的天才,如果他十四岁没有因病退学,他将来会有怎样的成就? 思绪繁杂,陆锦森干脆不想了,起身带着终端回了房间,重新洗了一次澡。 洗完了澡也才刚过十一点,陆锦森站在窗前犹豫了一会儿。 窗外是阑珊的灯火。 城市的夜晚总是亮的,无数灯光像天空中的繁星,灯火虽小,可千万家汇聚在一起,也敢与日月争辉。 陆锦森最终还是倒了半杯酒,打开终端查阅了大量资料,将酒液和知识一起吞下肚。 第二天陆锦森走出卧室时,谢之棠把宣纸零散的铺满了客厅的地。 陆锦森低头认真看过去,满地的画全是梅、兰、竹、菊。 纸上只有深深浅浅的墨痕,有些已经干了,有些还墨痕还湿着,印在雪白的宣纸上。 陆锦森的艺术鉴赏能力不高,他能看出画好,却看不出哪儿好、有多好。只觉得谢之棠画的画比起陆家老宅里画了大价钱拍来的古迹也不差。 正看着,陆锦森见谢之棠从画室里走了出来,撞见陆锦森一愣,继而拎着手上吸饱了墨的狼嚎说:“几个月没画,手生了。” “很好看。”陆锦森夸道。 谢之棠笑了一下,低头扫过地上的画,走到一张画边上,半跪着在角落签上了名字,接着单手拎起画纸对陆锦森说:“你可以把这一张画裱起来,送给你妈妈,她会喜欢的。” 陆锦森挑眉接过画,画上是一副墨竹。 谢之棠认真道:“你要是去买一副我这个水平八平尺的画,也挺贵的。你裱好了我再给你盖章,我的印章没有带来。” 陆锦森说好,一面把画卷起来,一面说:“代我的母亲谢谢你。” “不用谢啦,”谢之棠狡黠一笑,问:“今天晚上可不可以早一点回来陪我去买画材?” 第20章 这并不是什么令人为难的请求,陆锦森自然答应。 可惜天公不作美,才晴了一段日子的天又开始大雨滂沱,到了傍晚才略有些减小的趋势。 原本定好了下午到访的合作方也因为航班延误而推迟了拜访计划,陆锦森难得准时下班,但雨大路滑,司机开车十分小心,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在路上。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陆锦森看见谢之棠把头发在发顶扎成了一个小揪,剩下一半垂在脸庞,正瘫在玄关处的小沙发上安静地发着呆等待着他的到来。 见电梯的门打开,谢之棠这才慢慢起身,有气无力道:“欢迎回来,你知道瓶中魔鬼吗?” 瓶中魔鬼是《一千零一夜》中的故事,这样经典的故事陆锦森自然是记得清楚的。 但是他说:“不知道。” 谢之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他怀里,紧紧揽着他的腰。 陆锦森只垂眸扫了谢之棠一眼,干脆略微弯下身把他抱了起来,带进了餐厅。 谢之棠双脚离地,安全感尽失,只好把陆锦森抱的更紧。谢之棠的身高在omega里不算矮,但和陆锦森一比真的不够看,被陆锦森往桌子边上一放,重新落了地。 陆锦森拍了拍谢之棠的背,说:“别抱了,先吃饭。一会儿不是还要去买画材吗?” “嗯。”谢之棠在陆锦森怀里簌簌点头,又过了几秒才放开陆锦森。 今天厨师也做了谢之棠喜欢的中餐,谢之棠吃了一碗饭,又陆锦森吃完了,又把虾仁炒芦笋里的虾仁挑出来吃了小半盘。 谢之棠平时的饭量很少,只挑挑捡捡吃小半碗饭就说饱了。陆锦森第一次看见他吃了这么多,就记下了谢之棠的喜好,让厨师发了消息让他明天再挑不腥的做法做一道海鲜试试。 陆锦森脱下西装换了一件防水的长款风衣,等了好一会儿谢之棠才从房间里出来。 他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细绒高领毛衣,下身一条橙色的背带中裤,露出膝盖以下的光溜溜两条腿。 陆锦森皱眉问:“你不冷?” 谢之棠看着他眉眼间带着的一丝匪夷所思忍俊不禁,弯腰从小腿上捏起一层‘皮’,说:“加绒丝袜,超厚的。” 陆锦森没有切身体会过加绒丝袜的实力,又扫了几眼谢之棠的腿,白皙纤长,大概丝袜也不厚,还是觉得他冷,就问:“你的外套呢?” “还在卧室里!”谢之棠这才睁大了眼睛,立刻转身跑回卧室,拿了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穿上了,走到玄关还对着电梯门的反光整理领子。 谢之棠特意把羽绒服敞开,露出粉色毛衣前的一个抽象的不规则多边形图案,又整理了一下发型勾起嘴角自我欣赏了一会儿才问陆锦森:“好看吗?” 陆锦森闻言从终端里抬头看了谢之棠两眼,点头说:“很好看。”,接着欲言又止地收回目光。 过了两秒,陆锦森关闭了终端抬起头问:“你能不能把拉链拉上?” 谢之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迟疑地说:“可是拉上就不好看了。” “你可以等到了地方再把拉链拉开。”陆锦森说:“外边在下雨,你这样出去会冷。如果晚上受凉,明天你就该生病了。” 谢之棠只好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胸口,陆锦森这才按了电梯的下行键。 电梯下行的过程,谢之棠一直盯着看陆锦森的侧脸,分析他刚才说的话是出自alpha的占有欲还是纯粹出自对他健康的担心。 电梯很快到了地下室,停稳之后电梯门缓缓打开。谢之棠刚准备抬腿,就见前面的陆锦森突然回头,抬手把他的拉链拉到了顶,和谢之棠大眼瞪小眼了两秒后,开口安慰道:“这样也好看。” “真敷衍。”谢之棠自言自语道,但还是没有把拉链再拉回下了,跟在陆锦森背后上了车。 谢之棠要去的店开在古玩城里,离陆锦森住的公寓不远,大约要二十分钟车程。 陆锦森见谢之棠一上车就开始放空自己,问他:“发什么呆?” 谢之棠眨了眨眼说:“我在想…一会儿要买什么。” “朱磦、朱砂、银朱、蛤粉…”谢之棠停顿了几秒说:“还要买…什么来着?” 陆锦森安静地看着谢之棠,只见他很快就释然了,说:“算了,不想了。” 陆锦森原以为谢之棠的意思是:见到了材料就能想起来了。 没想到谢之棠进了店就像鱼入了水,拉开拉链敞着外套,接着迅速地从架子上看了过去,对导购员说:“朱砂和藤黄要两份,其他颜色各来一份。” 陆锦森原以为谢之棠心里有一个采购清单,没想到他只扫了几眼就要把颜料全部买下,颇为震惊。 这和他想象中的谢之棠不太一样。 导购员倒是明显和谢之棠很熟悉,把他领到待客区,带着笑问:“马上给您打包。您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吧?我们前天才到了一批松烟墨,看看?” 谢之棠点头,拉着陆锦森坐下。 陆锦森本着不懂就不发表意见的原则没有说话,只听见谢之棠絮絮叨叨:“这家店是张老开的,所有的原材料都是最好的,可以闭着眼睛买。” “张老的画比我贵一点儿,不过我是虚高,他是凭实力高。”谢之棠笑着说:“如果他在店里,一会儿就该来找我了。” 谢之棠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一位头发发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一掀帘子大步从屋内走了出来,大声道:“之棠!好久不见!” 谢之棠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说:“张老许久不见我,我可是总听说张老的这幅画又卖了多少高价,那副画又捐给了哪家基金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老笑道:“年轻人别取笑我老人家,最近身体怎么样?有一段日子没听见你出新画了。” “身体好多啦,”谢之棠说:“想画梅花,发现朱砂不够用,蛤粉也没了,这不就立刻来了吗?” 张老很满意似地点头,这才看见一旁的陆锦森,一拍手道:“哟,我老人家的眼睛不行啦,这才看见这儿有一个人,还长得这么帅,是alpha吧?” 陆锦森站了起来,礼貌的和张老握了手说:“张老您好,我是陆锦森。” 张老笑眯眯地扫了一眼谢之棠,这才开始夸陆锦森说:“真是一表人才、高大帅气啊。不愧是alpha,要多多督促之棠画画。” 陆锦森简洁应道:“得看之棠的身体情况。” “对、对,身体也重要。”张老笑道,又扭头问谢之棠:“新到的松烟墨小妹拿给你看了吗?” “正在拿,还没来。”谢之棠想了想又说:“还要再买两刀宣纸,之前的都画光了。” “都画光了?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把画画落下的。”张老拍了拍谢之棠的背感慨道:“偶尔身体不好了,落下一两天也没什么关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谢之棠连连点头。 陆锦森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谢之棠和张老说话,没有凑近。 不一会儿导购员拿着一个托盘进来放到了谢之棠面前的茶几上,托盘上摆着整整齐齐的笔墨纸砚。 陆锦森见谢之棠先把墨锭放在手中拈了拈重量,又低头嗅了嗅味道,这把墨锭放在加了水的砚台上磨起来。 墨很快被研了出来,谢之棠拉起袖口,执一只小羊毫在宣纸上试墨色。 把清、淡、浓、墨、焦五色全试了一遍,谢之棠才抬起头说:“好墨,这回描的什么图案?” “《名花十友墨》,金描的也好。”张老叹息道:“就是产量不高,不然该人人送一份。” 谢之棠把墨锭放回到托盘上,笑道:“您改日告诉老板,别老仿古了。这回的《名花十友墨》就算了,上回仿的珍奇宝墨》也太丑了,如果没有质量在这儿顶着谁肯买?如果没有花样就让老板来找我,我送他几样。” “人家这是风雅,你懂什么?”张老哼了一声说:“花样我早送过了,人家才不屑用。” 谢之棠点头应和,张老冲导购员说:“小妹,一盒《名花十友》,去包起来。” 导购员立刻转身朝里走了。 张老又重新笑了起来,望着陆锦森说:“走吧,omega逛街,alpha和我这个老头子去买单?” 陆锦森还没说话,谢之棠抢先接口道:“怎么,人都被您看见了,不先送见面礼就算了,这就急着收钱了?” “哟,这还护上短了。”张老揶揄一笑,道:“好,送,都送。再给你送一套《大富贵亦寿考五色墨》,这见面礼够贵重了吧?” 谢之棠也笑了,说:“让张老破费了,我一定让家父多支持您的生意。” “你呀,鬼精灵。”张老又拍了拍谢之棠的肩说:“好了,你和你的alpha待着吧,我去看看你的礼物怎么样了。” 说完一掀帘子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谢之棠这才又拉着陆锦森坐下,说:“古法制徽墨,做到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这才是最好的墨。” “不过《花友墨》落纸如漆、色泽黑润、纸笔不胶、奉肌腻理,也是难得的好墨。”*谢之棠倚着靠背闭着眼说,"明天让人再来偷偷买两份。" "嗯。"陆锦森说。 谢之棠的头从沙发上慢慢滑到了陆锦森的肩头,接着谢之棠调整了一下位置,不动了。 “今天也有话想和你说,但我好累。”谢之棠一改刚才笑逐颜开的神情,头颅仿佛有千斤,连眼皮都不想掀一下,慢悠悠咬着字说:“等等吧。” 陆锦森说:“好,随时都可以和我说。” 谢之棠微不可闻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窸窣的掀了帘子声传来,谢之棠弹起来立刻坐直了身子。 导购员拎着一个布质袋子出来,柔声道:“这是我们张老送您的,他的画还没画完,就不招待您了。他还说身体既然好了以后就要经常来店里坐坐,即便您自己不画,看着他画画也是好的。” “好,”谢之棠微笑着接过袋子说:“告诉张老我身体一好就来。” 导购员点头出去了。 导购员一走,谢之棠脸上的笑就消失了,陆锦森看清了谢之棠变脸的过程,只觉得有趣。 “张老很喜欢我。”谢之棠突然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嗯?”陆锦森问。 谢之棠又不肯再说了,垂着头看地。 陆锦森也不逼他,伸手接过谢之棠手上的布袋,微揽着谢之棠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还有其他想买的东西吗?” 谢之棠摇摇头,就被陆锦森带上了车。 雨水敲打着车窗,很快又顺着车窗流下,没留下一道痕迹。 谢之棠上车只后就开始盯着车窗上的雨印子消失又重现,过了好半响才说:“张老是一位艺术家,对他来说,画画就像吃饭喝水那样是生活必备的。张老喜欢我,是因为他以为我和他是一类人。” “他以为我们之间有相似的地方,所以才喜欢我。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也是一样,你想和一个人快速拉进距离,就和他谈论你们之间的共同点。”谢之棠说。 “人们不仅喜欢求同,还排异。不是有一句古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诛吗?”谢之棠轻轻偏头看向陆锦森,说:“我觉得这句话是对的。狮子和羊怎么可以和谐共处?” “牧人能把狼驯化成牧羊犬,却不能把狮子驯化成狗。” 昏暗的车内只有一盏顶灯亮着光,照在谢之棠脸上,陆锦森只觉得谢之棠的眼睛很亮,像是盛满了琥珀光。 谢之棠面无表情,但眼神却又显得哀伤,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听说动物园里的狮子一旦开了荤见了血,就要立刻将其击毙。” “铁丝网不仅是为了保护人类,也是为了保护动物吧?”谢之棠说:“帮助动物克制天生的本能不去伤害人类,从而被允许活着。” 第21章 “从而被允许活着。”陆锦森重复了一遍谢之棠的最后一句话。 “我是牧人吗?”陆锦森问。 谢之棠却倏地从陆锦森脸上收回目光,慌忙投向窗外,像受了惊的猫,几乎要将浑身的毛都炸开。 谢之棠一直沉默的抵触着 ,分明是他想说,却又支支吾吾的拖延。 陆锦森的问题太直白了。 谢之棠一直以来都不是纯粹的乐观主义,他信奉墨菲定律,所有事都会优先想到最坏。 可那样的结果又令他心慌,只好先逃避来降低影响。 直到司机将车停在地下室,谢之棠还是没有回答。等车停稳,谢之棠立刻开了车门迈了出去,奔向电梯。 陆锦森没有去追,他打算先给谢之棠一点儿空间,让他自己调整好状态。 陆锦森闭着眼倚在靠背上,把今天晚上看到的情景全部重现一边。 张老的凌云轩虽然有一个充满古意的名字,但并不是古玩城里常见的古代装修。凌云轩不拘于泥的采用了大胆的撞色搭配,鲜艳明亮的色块到处都是。 小瓶以矿石或植物为原料的国画颜料被一字摆开放在架子上,比起绮丽的装饰,低纯度的国画颜料用强冷光照着才有些吸晴。 谢之棠说:“朱砂两份,其他颜色各来一份。” 是狂躁? 陆锦森一顿,脑海画面继续播放。 待客厅的的装饰比较沉稳,门上的布帘是烟灰色,老人掀了帘进来和谢之棠亲密地说话。 谢之棠一直是愉快而兴致勃勃的和老人聊天打趣,可老人走后,他却像脱去筋骨一般软在沙发上,倚着他说好累。 还是抑郁? 陆锦森沉思一会儿,还是分辨不清,就不再细想,也下了车。 刚才还淅淅沥沥的雨现在慢慢停了,但是温度没有回升,冷风依旧充斥着每个角落。 三天一次标记,现在是第三天。 陆锦森回房间洗过澡之后才拿了抑制剂去敲谢之棠的房门。 谢之棠很快开了门,换回了他的睡裙,对陆锦森笑着说说:“哥哥,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来呢。” 谢之棠今天的状态可比上一次标记时放松多了,陆锦森往里走去, 谢之棠仍旧大敞着门。 于是陆锦森就问:“现在状态怎么样?” “挺好。”谢之棠也跟着走了进来,帮陆锦森把袖子卷起。 “为什么你的画价格虚高?”陆锦森一边给自己的皮肤消毒一边问。 谢之棠诧异地看了陆锦森一眼,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明知故问,但还是老实说:“因为我爸是谢新远。” 陆锦森忍俊不禁,一面给自己扎针一面低笑,谢之棠却恼了,说:“笑什么,你拿张白纸去拍卖说是你画的画,也多的是人抢着要!” 陆锦森把针筒连着棉签一起扔到垃圾桶说:“我拍‘群落’的时候,不知道你爸是谢新远。” 谢之棠哑了半晌才耍赖似的说:“你为什么要拿自己和其他人比?” 陆锦森又笑了一下,说:“你的材料我放在客厅,你明天自己带进画室。” “嗯。”谢之棠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头,问他:“你是不是很忙啊,一直都很忙?我爸爸每天都准时下班,你怎么每天都加班?” 谢之棠这么问,陆锦森就想了想这几天的行程表。 只有第一天准时下班,第二天加班、第三天加班,今天也是因为临时取消了行程才得以提早回家。 陆锦森想了想说:“月底会忙一些,下个月产品上新也会忙,过了之后就不忙了,可以每天晚上回来陪你吃饭。” 谢之棠从床头抱了一个枕头来揽在怀里,问:“你不要应酬吗?” 陆锦森说:“我有副总。” 陆锦森刚上任的时候确实常常有应酬,那时他和其他公司的高层都不熟,而餐桌、酒会就是拉近关系的好场所。 陆锦森当时年纪不大,酒量并不算很好,又得扩展人脉,只好次次喝的酩酊大醉被李哲扶着回家,甚至还有几次因为喝了假酒而头疼半宿。 一直等到两年之后陆锦森完全接手了陆氏的工作之后,陆锦森才开始慢慢把应酬推给副总,直到现在非必要应酬都不去。 谢之棠抿着嘴笑,揶揄道:“你好霸道总裁啊,以后想让你早一点回家是不是都要和你的秘书联系?” 陆锦森认真道:“未知电话会直接转给助理,你一直不用终端?” “终端…外界信息太嘈杂了,我的情绪不稳定容易被影响。”谢之棠缓慢的大幅度点头说:“就干脆断网,静心养病。” 陆锦森说:“好。”又说:“只有你房间里的座机可以直接打进我的终端,如果有急事让你的保姆和护工用你的座机打。” 谢之棠笑嘻嘻地说:“好。” 陆锦森就坐到了床边,让谢之棠准备。 谢之棠就抱着枕头转过身去,他把头发扎了起来,露出一节雪白的后颈。 陆锦森伸手在谢之棠饱满的腺体上揉了揉,他上次标记留下来的红痕已经淡到趋近于无了。临时标记的效果就是这样,会随着时间流逝、新陈代谢而慢慢消失。 陆锦森轻轻按压谢之棠的腺体,立刻有淡淡的香味四溢了出来。 陆锦森轻吸了一口,闻出了藏在浓浓玫瑰味里的麝香和龙涎香的味道。 谢之棠立刻崩紧了腰背,这是刻在他基因里的本能。 这太危险了。 一个omega把腺体露给alpha,就行把喉咙塞进豺狼嘴里,这不是轻易能习惯的。 陆锦森没有再耽误,对准腺体咬下,将信息素注入谢之棠的腺体。 谢之棠紧紧抱着手中的抱枕,将手臂越收越紧,直到陆锦森标记完成这才松手。 陆锦森见谢之棠神色发愣,就拿被子将他裹了起来。谢之棠立刻双手绕过陆锦森的脖子将他抱紧,是如同鸳鸯交颈般亲密的姿势。 陆锦森知道通常omega被标记后都有一段时间会有情绪异常,于是只伸手在他后背上轻拍,放出自己微不可闻的信息素来给谢之棠缓解情绪。 谢之棠的大脑近乎空白,只知道抱着自己的Aalpha,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了过来。 他听见陆锦森冷静又平淡地问:“你十七岁时,为什么去草原?” 第22章 谢之棠缓慢地松开手,缓慢地后退,缓慢地抱着枕头跪坐在陆锦森面前。 陆锦森一直平静地看着谢之棠,没有动。 谢之棠垂着头不说话,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谢之棠才抬起头,扫了一眼陆锦森,接着放弃抵抗一般扑到陆锦森怀里,又抱了一会儿才闷声闷气道:“让我想想…你相信平行宇宙吗?” “平行宇宙?”陆锦森反问。 “20世纪50年代,埃弗雷特提出了这个概念。”谢之棠闻着陆锦森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说:“我们先假设,有一个平行宇宙纯在。” “嗯。”陆锦森应道。 “这个平行宇宙,和我们并不相交,也不重合,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谢之棠说。 谢之棠沉默了几秒才继续说:“但是它们在我十七岁时——重叠了。那时,平行宇宙里的‘我’,在草原上,于是我感知到了‘他’的存在、感知到了那片草原、草原上的动物。” 陆锦森没有说话,他扯过被角将谢之棠裹了起来,接着隔着被子安抚地抚摸着谢之棠的后背。 “那个草原——”谢之棠说:“不是潘帕斯那种绿得无边无际,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它□□逸,也太无趣,只是人类放大版的后花园。” 于是陆锦森就问:“那它是什么样的?” 谢之棠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扭动着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认真地说:“雨季已经过半了,”接着他伸出手比了一个高度说:“那些草长了这么高,远处的森林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青色。” 陆锦森把谢之棠脸上的碎发拨开,谢之棠就拉着他的手放在脸庞,继续说:“我面前有一群斑马在悠闲地吃草。他们把头埋在草丛里,只有竖起的耳朵还在警惕地侦查着绿色里未知的危险。” 陆锦森的手掌被谢之棠展开,谢之棠把脸颊贴了上去,压在谢之棠的脸和手之间。 谢之棠轻笑了一下,陆锦森感受到手心里肌肉牵动的触感,就听见谢之棠继续说:“河流边上的泥地里,一群绿苍蝇围着一只牦牛的尸骨转悠,贴在血肉上、藏在骨缝里。” “这只牦牛应该是鳄鱼的猎物。”谢之棠说。 “鳄鱼?”陆锦森用并不疑问的语气问。 谢之棠在他手心里点点头说:“雨季初到的时候,河水还没有现在这么满。它随着牛群渡河,想要到对面去。河里的鳄鱼早就饥肠辘辘地潜伏着,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那些鳄鱼就像从上游被吹下的朽木,平静地飘在水面上。如果它们不能成为牦牛渡河时的垫脚石,能必然是牦牛渡河途中最大的阻碍。” “嗯。”陆锦森说。 谢之棠又动了动脑袋,将陆锦森的手掌压在脑后,看着陆锦森说:“于是牛群和鳄鱼们同时发起了进攻。棕色的牛蹄和鳄鱼的巨口伴着河水的波浪此起彼伏,就像——就像钢琴的黑白琴键,河边响起野蜂飞舞。” 谢之棠的比喻很有趣,陆锦森勾了嘴角问:“然后呢?” “当世界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这场渡河之战结束了。”谢之棠眨了眨眼说:“牛群成功的渡过了河,但这只牦牛被留了下来。它并不孤独,它身边的土地上卧着不少牦牛的尸体……土壤底下也埋在无数森森白骨,带着浓重的腥臭味。” 谢之棠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森林里,离地面几米高的树枝上挂着一只小羚羊的半截尸体。” 谢之棠又伸出手比了一个方位说:“在那儿,那只羚羊。它的内脏全被掏了出来,腹腔空空荡荡,尚未干涸的血液顺着树身蜿蜒而下,流进了干裂坑洼的树皮里。” 陆锦森又“嗯”了一声,以彰示自己在认真倾听。 谢之棠像是看见了那幅画面,又转过身把脸埋到陆锦森手里,说:“那是猎豹藏起来的食物。……大约两个小时之前,这只小羚羊被猎豹咬断了脊柱、撕开了皮肉。羚羊柔软的腹部在猎豹的利齿下就像一只饱满的灌汤包,被叉子插破……” 谢之棠问:“你吃过灌汤包吗?一旦戳破薄薄的皮,泛着热气的汤汁就会立刻溢出来,飞溅在雪白的碟子上。” “我好像饿了。”谢之棠突然说。 陆锦森几乎跟不上他的思路,顿了顿才说:“吃宵夜对胃不好,你晚饭已经吃了平时两倍的量。” 谢之棠只好再次不满地扭了扭,说:“草原上的花草树木都很漂亮,那种绿色,寂静又危险。那些景色……漫长黑夜后的黎明、报团取暖的牛羊、野蛮生长的杂草、慢慢流淌的河水、炫技求偶的野兽……” “我在那时在家里,但是‘他’,另一个宇宙里的我,在草原上待了好几天。我见‘他’所见,闻‘他’所闻,就像是,我灵魂的另一半,在‘他’体内。” 谢之棠又笑,说:“不过这种平行宇宙的说法,在医学上又叫感知综合障碍。” “所以你想去草原?”陆锦森低声问。 谢之棠抱着陆锦森的腰,隔着一层柔软的衣物把脸埋在陆锦森的腹肌上。 谢之棠点头,又过了一会儿,像是说给陆锦森,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你能听懂吗?” 陆锦森垂眸看着谢之棠,说:“心理医生应该能比我懂。” 这个道理谢之棠自然明白,谢之棠皱着眉说:“可我不想。我烦。” 陆锦森沉默了一会儿。 他第一次这样清楚的了解到谢之棠和正常人的不同,即便之前谢之棠在他面前犯过病,他也没有这样清晰的认知。 谢之棠靠在陆锦森怀里,陆锦森的手心里是谢之棠脸颊上的温度。 他们离得这么近,肌肤相贴。可他们又离得那么远,像两座孤岛。 陆锦森在心里叹了口气,问:“你知道我会把你的情况告诉心理医生吧。” 谢之棠不说话,只裹在被子里点了点头。 “按时吃药,一切都会好的。”陆锦森说。 谢之棠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陆锦森耐心地陪着谢之棠,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之棠才用尽全力似的一字一顿开口道:“我讨厌吃药。” “‘一个人每天都要做两件不喜欢的事儿,这对灵魂有益。’*”陆锦森说。 “好吧,毛姆说得对。”谢之棠这才从陆锦森的小腹里抬起头,撑着床坐了起来。 接着他很小地笑了一下,梨涡也只能看出一点痕迹,用老气横秋地口气道:“为了生存。” 为了生存。 谢之棠的用词像是他正在死亡线上挣扎,但陆锦森没有觉得奇怪。 谢之棠上个星期才被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用生存这个词并无不当。 他曾经以为谢之棠被照顾的很妥帖,不会受到外界的伤害。可他现在幡然醒悟,谢之棠受伤的源头,在他脑内。 第23章 十七岁的谢之棠觉得另一个自己在草原上,所以也跟着去了草原。如果二十一岁的谢之棠觉得另一个自己跳崖了,是不是还要跟着跳崖? 陆锦森觉得荒谬,完全无法理解。但如医生所说,正是这样的荒谬异于常人,才把它称之为病。 人的感受并不相通,他无法理解谢之棠的想法。 谢之棠明明知道他能感受到草原上的一切是因为感知综合障碍,那为什么还要去草原? 谢之棠想象里的草原充满了死亡和血腥,这又代表什么? 一团乱麻,但陆锦森只轻声道:“我让护工把晚药拿来,今天晚上早点儿睡,好不好?” 谢之棠点点头,含糊不清地说:“明天还要去验血…换了药之后得再过几天才准吧。” 陆锦森没听清,只叫了护工带着药进来,看着谢之棠把晚药吃光了,给谢之棠盖好被子就准备出去,却被谢之棠拉住了手腕。 陆锦森回头,看着床上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连和一条手臂的谢之棠问:“怎么了?” 谢之棠认真看了陆锦森一会儿,几乎在端详他,却只摆了摆手说:“哥哥晚安。” 陆锦森浅浅扫了谢之棠一眼,没有问他拉着自己是为什么,只道了声晚安,走出谢之棠的房间,给他带上了门。 陆锦森从酒柜里拿了瓶罗曼尼康帝,用割纸刀割开瓶塞上的瓶封,将开瓶器对准瓶径套入,按下下行键,瓶塞自动升起。 陆锦森喜欢收集瓶塞,准确的说,陆锦森喜欢收集软木塞上的酒石酸盐。 从理论上说,酿制葡萄酒就必然会产生酒石盐酸。 虽说低温环境下葡萄酒可以析出酒石盐酸,去除葡萄酒中的酒石盐酸是很轻易的事儿。但葡萄酒的保存过程中一旦经过了大幅度的温差变化,就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葡萄酒的品质。 对于低端廉价的葡萄酒来说,低温处理方式并不会过多的影响口感。但对于高品质红酒来说,却可以说是致命的打击。 所以在市面上,根据传统方法酿制的高质量的葡萄酒,由于没有使用低温析出酒石盐酸和过滤技术,反而酒液里更容易出现酒石盐酸。 这就叫‘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陆锦森将酒缓慢地倒进醒酒器里,以确保酒石全留在瓶底,接着拎着醒酒器和酒杯进了书房。 少量的酒精能够帮他集中注意力,陆锦森看了一眼时间,心里盘算了一下谈话所需时间之后,决定还是不要在晚上打扰心理医生了。 他打开电脑,把谢之棠说过的每一句话记了下来。 从‘你相信平行宇宙吗?’开始,一直记录到‘不过这种平行宇宙的说法,在医学上又叫感知综合障碍。’结束。 把谢之棠说的每一句话,动作、情绪全部丝毫无差的打在屏幕上,通过文字描述出来。接着又把自己的疑问写在了下边,一起发给长医生等待着她的回答。 心理学、医学,这对陆锦森来说是一个陌生的领域。 好在网络完善,陆锦森看了几份资料后稍微了解了一些。 精神分裂症、偏执性精神障碍等功能性精神障碍,或是器质性疾病所致精神障碍,都可能是感知综合障碍的病发原因。 心理医生在半小时后回复了陆锦森的邮件。 长云——谢之棠的心理医生:先做脑电图、脑CT,脑MRI检查是否是由于神经系统病变引起的感知觉障碍。 谢之棠大概率是由于精神分裂引起的知觉障碍。 谢之棠刚用药时服用过一段时间富马酸喹硫平片,用以缓解焦虑和治疗失眠,为期一年。 如果排除器质性病因,可考虑复用。 陆锦森:收到。 长云——谢之棠的心理医生:谢之棠十七岁时就已经患了感知觉障碍,至今五年。 按照时间推算,谢之棠转到我手上时已经患病一年,但这四年里他没有和我透露过任何信息,现在却主动告知你,我猜测是因为他自杀过的影响。 谢之棠直到自杀前也一直在服药治疗,求生欲是很强的。只要能让他看到希望,他就会坚持下来。 而这也是我们找上你的原因,陆先生。 陆锦森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睫毛微动,回了个嗯字就关了屏幕。 谢之棠对他没有其他人想象当中的那么坦诚。 他不知道谢之棠内心的真实想法,不明白谢之棠的‘本我’到底是有多么惊世骇俗,让谢之棠要用层层叠叠的迷障将它掩盖。 陆锦森想,十四岁的谢之棠能接触到什么? 陆锦森给自己倒了杯酒,皱眉思索。 十四岁正是青春期,难道是谢之棠发现自己是同性恋? 陆锦森喝了口酒,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今社会开放,包容接受各式各样的人,同性恋虽然是小众,但也已经获得了平等。 即便十四岁的谢之棠会为了性向困扰,也不该忌讳到这种程度。 谢之棠也许拥有很多秘密,可加上十四岁这个限定的年龄条件,范围就缩小了许多。 是…恋/童/癖? 陆锦森坐直了身子,开始设想谢之棠遇上恋/童/癖的可能性。 谢之棠十四岁已经学完了小、初、高的学业,迈入了大学的校园。 鱼龙混杂,危险性定然不小。 十四岁的谢之棠即便再聪慧过人,也毕竟年幼,哪怕学过防身术,和成年alpha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所以谢之棠才患病七年宁愿自杀也没有和alpha连结? 陆锦森深思了一会儿,几乎快把自己说服了。 可转念又一想,谢之棠和他相处的这些天里,并没有表现出厌恶或恐惧他的情绪。 比起陆锦森的母亲,谢之棠无比亲近陆锦森。 陆锦森的母亲,哪怕是没有被alpha侵犯过的那一位母亲,也因为爱人的遭遇厌恶上了alpha。和陆锦森少有的几次见面也只是隔着一张桌子或是椅子,平平淡淡地问上几句近况。 偶然和陆锦森靠的近了一些,就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看见了恶心的脏东西的神情。 谢之棠却对陆锦森的碰触多有留恋,并不像受过alpha的伤害的人。 陆锦森用指腹轻敲了一会儿桌面。 十四岁。青春期。 正是自我意识觉醒的时候,但认识能力和控制能力却仍未健全。 陆锦森想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头绪。 陆锦森十四岁那一年风平浪静,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起伏,那就是他准备高考之际江海潮打算领养一只小猫,拉着他一起找有缘猫、准备猫房、学做猫饭… 江海潮怕他压力过大,千方百计的找各种有趣的事情给他说。 但是从谢之棠的资料里看,谢之棠身边没有可以称得上玩得好的朋友。 陆锦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起终端给江海潮发了消息,问他十四岁发生过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 江海潮回消息向来很慢,陆锦森没准备等他回复就关了终端,没想到才放下终端江海潮的消息接二连三的涌了进来。 陆锦森打开终端一看。 江海潮:那个变态! 江海潮:你忘了?就是那个alpha恋/童/癖! 江海潮:他还摸我! 江海潮:每次想起来我都想把他的脑袋打爆。 江海潮:太恶心了。 江海潮:他平时那么人模狗样,还他妈也是alpha!我怎么知道他也觊觎我的美貌! 江海潮:万万没想到真的,都他妈给我留下阴影了。 江海潮:太恶心了。 陆锦森:后来你不是把他打进医院了吗。 江海潮:你以为这就能平复我内心收到的伤害了吗!不能! 江海潮:即便他没有得逞,他对我的所作所为也会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那天下午的一切都将伴随着我一辈子。 江海潮:哪怕这根本不是我的错。 陆锦森凝眸沉默了一会儿,一句话还没打完,江海潮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江海潮:好了不说了,我要去像电视剧里小白花女主那样一边嘤嘤嘤哭着说我脏了我脏了我脏了一边洗澡了。 江海潮:下了。 陆锦森:再见。 陆锦森反手把终端盖在桌面上。 谢之棠会不会是遇上了omega恋/童/癖?他想。 第24章 (倒v开始) 这个想法只在陆锦森脑海里留存了几秒钟, 立刻被他否定了。 谢之棠对他的护工保姆虽然没有很亲近,但也不排斥,没有被omega伤害过的迹象。 十四岁的谢之棠应该还被保护在象牙塔里才对, 这个年龄阶段能接触到什么黑暗? 谢父谢母的感情和睦恩爱, 对谢之棠更是宠爱有加,几乎到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程度。没有遭遇绑架,也没有受到虐待,更不存在什么小三私生子的栽赃陷害。 那谢之棠到底为了什么而沉默不语? 心理医生花了四年的时间都没有想明白的事儿, 陆锦森就更不可能想出头绪了,只好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打开桌面上那个名为‘谢之棠’的文档, 把谢之棠的新情况记录在了上面。 在看了许多份资料论文之后, 陆锦森对谢之棠的心理状况有了更加准确的初步判断,至少在谢之棠面前不再像之前那样两眼一抹黑,只能不冷不热的勉强维持少说少错的状态。 直到现在才真正摸清了一点规律。 陆锦森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葡萄酒, 起身看了一会儿窗外的灯光, 将酒和月色一起囫囵吞下肚。 一瓶罗曼尼康帝只喝了三分之一,为了避免浪费陆锦森把葡萄酒换了一个小瓶装起来塞进冰箱,葡萄酒开封后是保存不了多久的, 陆锦森只能尽量延长这段时间。 第二天仍然下着大雨, 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天上,透不出光,也看不出亮。 陆锦森迈出房门时险些以为自己醒错了时间。客厅昏暗,只有走廊还开着一盏小灯, 和他睡前时的场景相差不多。 陆锦森顿了顿往客厅走去,却在看见谢之棠整整齐齐摆在电视柜上的零食时猛然一愣。 谢之棠是一个很在意自己隐私,也注重他人隐私的人,除了昨天清晨谢之棠在客厅地上晾了一会儿画之外,陆锦森没有在家里的‘公共场所’看到过任何谢之棠的私人用品。 陆锦森和谢之棠有两片不同的活动区域。 陆锦森的活动区域是主卧、书房、健身房,谢之棠的活动区域是次卧和画室。 谢之棠显然对‘自己的领域’的安全感更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次卧和画室 但是现在,看着电视柜上两排花花绿绿的零食,陆锦森这才有了真实感。 江海潮养猫之前,拉着他做了很多功课。他知道有些小猫性格谨慎胆小,来到新家之后会先找个角落躲起来,等到它熟悉了环境才会钻出来。 而这一小段时间里,你只能偶尔看见猫粮或是水被动过的痕迹,却找不到躲起来的猫。 江海潮养的猫太亲人了,抱回家当天晚上就和江海潮睡到了一张床上。 可谢之棠不同,他的行为、情绪、态度都十分奇怪矛盾,不过陆锦森小时候认认真真做了半个月的功课没有浪费,谢之棠太像一只警惕的小猫了。 陆锦森想到江海潮养的猫,笑了笑,走进客厅,不由得往谢之棠的零食上多扫了两眼。 陆锦森迟疑的发现谢之棠的零食从摆上电视柜到现在,放了好几天,好像并没有少了什么。 陆锦森微微皱眉,拉开谢之棠放零食的抽屉,发现谢之棠果然没有动过零食。 刚被接回家的小猫,有许多都是不会立刻吃粮喝水的,猫只会在它认为安全的地方进食。 可毕竟谢之棠才住进来不到一个星期,没有安全感也是理所当然的,陆锦森想,这件事儿是急不得的。 只好把抽屉合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接着转身进了健身房开始跑步。 谢之棠因为早睡,其实早早就起了,但他看着窗外的昏黑的天,以为现在还是半夜,就又睡过去了。再次睡醒才迷迷糊糊洗漱后出了门去找陆锦森。 他没有终端,陆锦森家里没有时钟,平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但谢之棠现在站在客厅,突然惶惶不安起来。 他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间,不知道陆锦森是睡了,还是已经出门了。因为天色太暗,客厅又空荡,像是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谢之棠突然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觉,轻飘飘的充盈着他的整个胸腔。 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只是突然很想、很想,闻一闻陆锦森的信息素。 他不太能分清这是因为什么,是身为omega的生理反应,或是他内心深处的真是想法? 谢之棠还没思考出结果 ,客厅的灯突然啪的一声被打开。 谢之棠吓了一跳,立刻转身朝走廊看去。 陆锦森穿戴整齐、衣冠楚楚的站在走廊上,神色冷淡地看着谢之棠。 陆锦森的表情总是很少的。 年幼时还活泼一些,自从入了陆氏之后就更加少了。 过于年幼的上司总是让人不信任的,何况陆锦森还是空降,必须把一切做到最好才能让人信服。 陆锦森常年的风轻云淡、面无表情,导致陆氏集团内部成员一度认为陆锦森是面瘫。 但凡陆锦森表现出来一点儿不满或是赞扬,就会被员工像是放在显微镜下百倍千倍的放大理解。陆锦森认为这样很好,有助于他管理,于是便刻意保持了下去。 谢之棠站在原地看了陆锦森几秒,没动。 陆锦森说:“我昨天晚上和你的心理医生聊过了。他建议你先去神经内科做检查,排除器质性病因。” 谢之棠闻言才把眼神从陆锦森脸上移开,落到了空白的墙上,但很快又转了回来,不开心道:“我不去。” 陆锦森就问:“为什么不去?”接着又补了一句“不疼。” “我知道。”谢之棠应道:“但是我拒绝。” 陆锦森没有再说话,略一点头就准备越过谢之棠出门。 但谢之棠先他一步挡住他的去路,脸上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从睫毛底下觑着陆锦森问:“哥哥,我能不能闻闻你的信息素?” 陆锦森先是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才对谢之棠说:“不能。” 还没等谢之棠露出失望的表情,陆锦森说:“但是可以让你抱一下。” 谢之棠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扑进陆锦森怀里。 虽然说是抱一下,但陆锦森把谢之棠抱到了玄关,看着电梯上下了两回,护工保姆都已经到了,才对怀里的谢之棠说:“好了,我要出门了。” 谢之棠没动,把脸埋在陆锦森胸上说:“我可以送你到车上。” 陆锦森轻笑了一下,抱着谢之棠像一团懒洋洋的考拉,把他抱进了电梯。 电梯不过几秒就到了底,陆锦森伸手在谢之棠脑后揉了一把,说:“行了,就送到这儿吧。” 谢之棠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问:“我什么时候再和心理医生见 面?” “他下午来。你父母也是下午来。”陆锦森说。 “那你呢?”谢之棠又问。 陆锦森看向电梯前的迈巴赫,李哲已经帮他打开了车门。于是他简单回答:“我晚上尽早回来陪你吃饭。” 谢之棠点头,陆锦森就在他肩上轻轻一拍,转身出了电梯。 陆锦森坐上车,李哲就转身问:“boss,刚才电梯里的,是谢家小少爷?” “嗯。”陆锦森说。 “好乖啊。”李哲说:“和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陆锦森就问:“你认识他?” 李哲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大学当了交换生,有幸和谢家小少爷在一个导师底下。” 十四岁的谢之棠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西装革履,发型一丝不苟,精致又可爱。 “第一节课,他就迟到了。”李哲说。 谢之棠迟到了五分钟,只好悄悄从后门进去。 “老师特别凶,见有人竟然敢上他的课迟到,立刻把谢家小少爷喊到台上。” 小谢之棠人生中第一次迟到就被抓到了台上,颇为丢脸。 可众目睽睽之下,脸不能丢,于是小谢之棠昂首挺胸走到了台上,对老师道歉道:“对不起,我迟到了。” “老师也没有想到迟到的人竟然是谢家少爷。他名声太响了,天才少年的称号早在校园里传开了。于是老师准备重拿轻放,就缓和了口气问他为什么迟到。”李哲笑着问:“boss,你知道谢家少爷说了什么吗?” 陆锦森漫不经心地问:“他说了什么?” 小谢之棠站在坐满了人的教室讲台上,面无表情地对教授说:“迟到就是迟到,没有原因,我认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哲忍不住拍腿,“是不是很酷?那会儿他才几岁啊,就那么点儿高,那节课之后我们班多了很多他的粉丝。” 陆锦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包子脸的小谢之棠,站在几百人的视线当中,心里懊恼自己竟然迟到了,面上还要装出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佯装冷淡说认罚。 陆锦森勾了勾嘴角,说:“还是年纪小了。” 如果是现在的谢之棠,就不会说出这样像是挑衅的话。 他会先认错,再解释,接着重新道歉,先把教授和同学们对他的好感度刷成正值。 谢之棠想要赢得别人的好感是很容易的事情,同时,谢之棠也享受着别人的喜欢。 第25章 陆锦森给谢之棠准备的画室不大, 角落又被谢之棠摆了几个两米高的雕像,靠墙摆着一张大台子,上边放着谢之棠的笔墨纸砚。 阳台上又是几张大小不一的画板, 地上放着颜料盒和调色盘, 还有泡着几支笔的浑浊水桶、一大块花花绿绿的海绵。 因为乌云低压,天总是亮不起来,谢之棠还把顶灯开了开,明晃晃地照着谢之棠正在画的一副画。 那是一副人像。 谢之棠是很少画人像的。 他的大脑能轻易构造出一只白色羽毛的鸟, 黄色毛发的猫,甚至是神话里的生物, 谢之棠也能立刻构建出克苏鲁的翅膀、触角, 以至于翅膀上的每片鳞片, 触角上的每一个吸盘。 但是人脸,是很难在谢之棠脑里被想象出来的。 脸是个人的象征。 和人相处时,你会记住对方的脸, 而不是其他地方。 可谢之棠有轻微的脸盲。 和陆锦森不同, 谢之棠并不太容易辨认身边的每一个人——对谢之棠来说,这些人太过相似,千篇一律, 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去认真记住的地方。 即便是记住了, 谢之棠的大脑也无法勾勒出陆锦森的脸。所以他只好把人像的发型比例、肌肉分布涂了上去,慢慢完善。 这是一副半裸的男人,肌肉线条饱满且完美——谢之棠照着"陨落的伊卡洛斯"雕像画的。 谢之棠的画室里摆着一个小型的‘陨落的伊卡洛斯’,和西西里青铜材质的雕像不同, 他是一尊石膏像。 石膏像四肢受损、羽翼不全,但‘陨落的伊卡洛斯’的魅力正如维纳斯的断臂,是一种残缺、不完美的美。 谢之棠安静的在画室里画了一个上午,乌云聚了又散,拢了又去,保姆来敲了敲画室侧边的博古柜问:“棠棠,我给你切了一点儿沙拉。” 谢之棠这才拿着画笔头也不回地说:“进来吧。” 保姆这才掀开帘子,她身后的护工拿着沙拉碗,满满一碗的水果伴着沙拉酱。 护工把沙拉碗放在谢之棠身边的高椅上,说:“棠棠,水果要趁新鲜吃。” 谢之棠这才转过身,右手上夹着两支笔,他就用左手拿了叉子叉了一片梨吃了,说: “很甜,谢谢姐姐。” 护工这才笑了,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你画画啦,棠棠画画加油。” 谢之棠笑着点头,看向保姆,保姆正看着谢之棠随手放在桌上的画。 是几只动物,有着大红顶冠的公鸡,圆滚滚的老虎,雪白长耳的兔子,都是很可爱的样子。 于是谢之棠就说:“姐姐喜欢?那就挑一张带走吧。” 保姆摇了摇头说:“这怎么行?都是你辛苦画出来的,何况你的画多少钱我还是知道的,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谢之棠放下画笔走进了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宣纸看了看,回头对着两人道:“一幅画而已。我脾气不太好,姐姐还照顾了我这么久,我记在了心里。我没有兄弟姐妹,叫了你们几年的姐姐也和亲姐姐没有什么差别了,礼轻情意重,喜欢就挑幅可爱的带走吧。” 女性omega总是感情充沛的,被谢之棠这么一说,立刻红了眼眶,护工说:“我们也是拿你当弟弟的呀。” 谢之棠笑了笑,露出一点梨涡说:“我知道。快来挑吧,有没有喜欢的动物?” 最后保姆拿了一张兔子,护工拿了一张老虎出去了。 谢之棠看着她们轻轻关上门,脸上的笑容才消失。 没有他签名盖章的画,无所谓贵重,也更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谢之棠冷淡的走回阳台,路过‘陨落的伊卡洛斯’的时候,伸手在他破碎的翅尖上摸了一把,坐回了座位上继续画画。 谢之棠在调色盘上挤了大红、柠檬黄、群青和白颜料四条在角落里,中间则是他调和完的肤色。即便是一片肉色的胸膛,也分深浅冷暖。 他用刮刀把肤色调和,又尽数涂抹在画布上,时间很快流逝在顺滑的颜料里,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 谢之棠放下笔,掀了帘子走到客厅,发现谢父谢母和心理医生都已经到了。 谢之棠几乎下意识回头往画室看去,但他克制住了,眨了眨眼亲亲热热地坐到谢父谢母中间问:“有没有想我?” 谢父哼了一声说:“不然我为什么在这浪费时间?” 反观谢母,她温柔地笑着说:“妈妈就你一个宝贝,不想你想谁?” 谢之棠垂眸看着茶几说:“我知道。” 接着很快抬起头,挂着笑问长云:“长医生,我们去阳台聊一会儿?” 长云自然答应,跟着谢之棠走到了阳台上。 阳台上摆着小桌椅,谢之棠和长云就一人坐了一把椅子,隔着茶几说话。 谢之棠没有看着长云,他把目光投在了鳞次栉比的高楼,慢悠悠地说:“我是从十六岁开始慢慢有这种感觉的。觉得我不在这儿,在另一个地方,或是觉得世界是虚假、不真实的。” 长云就问:“频率高吗?有多严重?” 谢之棠认真想了想问:“什么频率算高?” 没等长云回答,谢之棠继续说:“一开始还不太能分清,后来慢慢的就分清楚了。去草原是因为…” 谢之棠顿了顿,扭过头看了长云一眼平静地问:“他全部告诉你了吧。” 长云说:“是的,我能听懂,你可以继续说。” 谢之棠收回目光,说:“那会儿我已经知道这是幻觉了。我只是突然觉得,既然我的大脑想让我觉得我在草原上,那我不如就去草原看看。” 谢之棠勾着嘴角笑了起来,“草原和草原是有很大差别的。我找不到脑海里出现的那种草原,那种绿色。” “那种感受,也是假的啊。”谢之棠涌怅然若失的语气说:“后来我就分不清什么才是真的了。” “如果我觉得我在那儿是假的,那我在这儿,会是真的吗?…还是另一个更加完美,令我分辨不出的幻觉?” 因为昨天的暴雨而取消拜访的合作方为了向陆氏表达自己的合作诚心,在飞机无法起飞的情况下,全员做了动车前来,就为了和陆氏当面讲解他们的方案。 陆锦森只好亲自接待,把他们的方案和备用方案全都听了一遍,再把对方团队送出陆氏。 “陆总、陆总,久闻不如一见,不如今晚我做东,我们吃个便饭吧?我还带了点儿我们那的特产,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仅代表我个人对陆总的敬佩之情,还望陆总赏脸啊!”对面团队派来的是一个中年beta,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在握手后拉着陆锦森的手不放。 李哲立刻上前挡在陆锦森身前,把beta握着陆锦森不分的手拉开,又自己上前握住,说:“您的心意我们收到了,不过我们陆总是不收礼物的,这个先例不能开啊,不然你也送、我也送,这可怎么好?您说是吧。” “是是,这个先例不能开,”beta被李哲拉了过来仍旧讪笑着问:“那晚餐呢?我听说贵市的海鲜很新鲜,不如我请陆总吃海鲜?您看呢?” 司机已经将车开到了公司前,陆锦森就在那位beta肩上,轻轻一拍,说:“家里还有人在等,先失陪。李哲,替我送送各位。” beta先是一愣,来之前没听说陆锦森结婚的消息,继而又暧昧地笑开,说:“原来是家中有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留了,陆总慢走。” 接着话风一转:“李助理!今天真是多谢你的帮助了!……” 陆锦森转身就上了车,长扬而去。 车上,陆锦森的终端滴滴滴地不停响起,陆锦森不用看也知道是李哲发来的信息。李哲能不用看屏幕背着手打英文,陆锦森点开。 李哲:“boss!!!” 李哲:“当初是你自己说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的!!” 李哲:“现在不做数了吗!!” 李哲:“终究是错付了!!” 李哲:“我要私收贿赂了!!我要偷税漏税了!!” 陆锦森轻笑了一下,知道李哲看不见还是给他发了一句:加油。 大概是因为小公司的beta真的很难缠,李哲不再发骚扰信息过来,陆锦森下车之前给李哲发了条短信,说这个月十五放他一天假。 加薪或放假,是陆锦森安抚下属的惯用招数。十五早约好了要带谢之棠跟着江海潮去海钓,李哲自然放假,现在不过是提前告诉他。 这就叫作资本家。 资本家刷卡进了电梯,想,不知道谢之棠和心理医生谈的怎么样了。 正想着,电梯门打开,谢之棠正瘫在电梯对面的沙发上发呆。 谢之棠今天因为要见客,即便没有出门也换下了他宽宽大大的睡裙,套了一件紫色的连帽卫衣,下身是一件黑色工装裤,撸起半截的袖口的手臂上戴了一块表。 陆锦森走进了,谢之棠盯着懒洋洋地伸出双手,却被陆锦森拍下。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说:“起来自己走。” 谢之棠只好眨了眨眼站了起来,跟在陆锦森背后走进客厅,一边走一边说:“哥 哥,等你回来我都饿了,你真的好迟啊。” “嗯。”陆锦森说:“你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谢之棠坐到座位上,闻言看了陆锦森一眼,又垂眸想了一会儿,才说:“还是等你回来吧。” 厨师陆续把做好的菜端上桌,打断了这次谈话。 昨天陆锦森让厨师做不腥的海鲜,今天厨师就做了清蒸九节虾和奶酪烤龙虾。 清蒸九节虾不腥的秘诀在于它是用加了葱姜的热水的水蒸气蒸熟的,又提前用淡盐水洗净外壳、去了虾线,能有效减少腥味。 但谢之棠把奶酪烤龙虾吃了个干净,清蒸九节虾一口没动。 陆锦森就问:“为什么不吃虾?” 谢之棠无辜地看了陆锦森一眼,说:“不想剥壳,很腥。” 陆锦森不说话了,没有亲自给谢之棠剥虾壳准备,也没有让别人给谢之棠剥虾壳的打算。 谢之棠想潜移默化的让陆锦森驯养自己,以达到和陆锦森情感上的连接,让陆锦森自以为拥有掌控权从而不能随意的对待他。 他想通过这种被模拟出来的,掌控和被掌控的关系,走进陆锦森的内心。对于自己身处绝对优势的关系,没有人再会心怀警惕。 但会对铃声产生条件反射的不只有被喂食的狗,还有喂食狗的巴普洛夫。当陆锦森产生自己掌控了陆锦森的错觉的时候,他就无法轻易的离开谢之棠。 没有哪个alpha会想要离开自己的omega。 何况那个omega对自己温顺依赖,omega的生活也完全由自己控制。alpha总是充满了控制欲的,但谢之棠都目的不是这个。 谢之棠的目的是在满足了alpha的控制欲的情况下,alpha不由自主产生的保护欲。 但陆锦森拒绝驯养谢之棠。 陆锦森很清楚谢之棠不是会被信息素冲昏头脑的omega,谢之棠像是野性难驯的动物,他不可能轻易被alpha掌控。 陆锦森也知道,谢之棠三观完善,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他的顺从全是表象。 他懒得和谢之棠对演。 陆锦森的想法一直没有变,他只想辅助谢之棠治病,无意当谢之棠的对手,和他你来我往的对招。 两人安静的吃完晚餐。 谢之棠虽然没有吃虾,但配着红烧里脊肉还是吃了一碗饭,站起来时摸了摸微涨的肚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吃完了一碗饭,心里满意。下桌之后给自己和谢之棠泡了一杯谢之棠带来的菊花枸杞茶,两人面对面无言地喝了会儿茶。 陆锦森说:“我要去工作了,你想去看书吗?” “看书?”谢之棠从宽口杯里抬起头来,眼底还有热水蒸出来的薄雾。 “我书房里有不少书,你可以看看。”陆锦森说。 谢之棠扬起一个弧度正好的微笑答应了,跟着陆锦森进了他的书房。 谢之棠第一次踏进陆锦森的书房,这才发现,陆锦森书房里的书不只是‘不少’,而应该是‘很多’。 书房两侧都摆了书柜,放着满满的书,办公桌摆在正对着窗的位置,办公桌的两面都有椅子。 陆锦森径直坐到椅子上对谢之棠说:“书柜是按首字母顺序排列的,你可以找你想看的书。可以随便看,但是必须放回原位。”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本来该是昨天的,所以明天还有。 感谢支持。 第26章 谢之棠走进拉开书柜的玻璃门, 发现是Z开头的书列,看了一会儿,几乎花了眼。 谢之棠便转身去看陆锦森, 他戴上了一副防蓝光眼镜, 从后侧方看去只能看见小半个侧脸,电脑上贴了防窥膜。 谢之棠想,这应该才是陆锦森敢把他放进书房的原因。 但陆锦森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谢之棠就没有打扰他, 闭着眼在书面上随手一滑,抽出一本不算厚的书来。 谢之棠睁开眼一看, 是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现的世界》。 谢之棠对亚瑟·叔本华的认知不多, 知道他是唯意志论的创始人, 开创了非理智哲学的先河,但没有看过他的著作。 谢之棠摸了摸封面上的描金字,关上柜门轻轻坐到了陆锦森对面, 把书翻开一面作为掩护, 悄悄地偷看陆锦森。 眼镜冲淡了陆锦森身上锋锐的攻击性,显得温和起来。谢之棠深深地盯着陆锦森看了很久,试图把陆锦森的深邃轮廓刻在自己脑海里。 直到陆锦森抬头, 谢之棠才立即移开目光, 把视线投在书上,以避开陆锦森的目光。 但只一眼,他立刻被书籍内容吸引。 “……然后,他就会明确地意识到, 他并不知道什么是太阳,什么是地球,而只是眼睛看见太阳,手感触到地球。他就会明白,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只是作为表象而存在的……” 谢之棠拿食指比着这一句话,又重新看了一遍。 他并不知道什么是太阳,什么是地球,而只是眼睛看见太阳,手感触到地球。 谢之棠想:我也不知道。 我的眼睛看见的太阳,我的手感触到的地球,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是我的大脑虚构出来蒙蔽我的? 我看见的东西和其他人看见的东西是一样的吗?我眼里的红和其他人眼里的红是同一种红吗? 表象是知觉在大脑内形成的感性形象,那么,我和其他人的差别在这儿? 谢之棠继续往下看。 “……也就是说,依赖于“认识”而存在的整个世界,都只是与主体相关的客体,是直观者的直观,也就是表象。……” 依赖于“认识”而存在的世界。 谢之棠又想:如果我的认识出了错,怎么办? “……这另外一个真理就是,每个人都应该说出的:“世界是我的意志。”……” 事物的存在都是依托于我的感知,是客体呈现在我眼中的表象。但是我的感知出了错,事物存在依托的基石就是不正确的。 那么,我的世界也是不正确的?可到底什么才是正确? 谢之棠想了许多,开始认真的看起书来。 等谢之棠沉浸在书里,陆锦森才真正抬起头来,轻飘飘地看了谢之棠一眼。 他知道谢之棠在看他,也任由谢之棠看。 据谢母说,谢之棠是不喜欢和其他人待在一起的。比起热闹,他更喜欢寂静;比起聚会,他更喜欢独处。 谢父谢母是找他聊过谢之棠的。 谢母说:“我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也咨询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棠棠的高智商让他和同龄人格格不入,棠棠想得多了,说得自然就少了。” 谢父接了话口继续说:“谢之棠十四岁时病了一场,在医院住了九个月。也许是我们的疏忽,那九个月里,谢之棠没有终端,无法和外界联系,身边陪着他的只有保姆和护工。” “那九个月里,棠棠几乎没有说话。起初我们以为他是因为生病没有精神,才没有沟通欲望。当他一直不说话,我们就慌了,立即给他做了检查。”谢母说到这儿,又红了眼眶。 “医生说,棠棠的声带没有问题,建议我们去找心理医生。”谢母轻吸了一口气说:“我们原本是怀疑棠棠得了自闭症。很多高智商的小孩都有自闭症,我们在棠棠刚表现出高智商的时候就了解过这个。但是棠棠他表现的很好…出乎我们意料的好,我们就放松了警惕。” “谢之棠很抗拒心理医生,他的治疗几乎无效。”谢父伸出手搭在谢母放在膝盖上的手上,以肢体行为安慰着谢母“但是突然有一天,谢之棠就好了起来。” “他开始积极的和外界接触,”谢父说:“我们原以为他的病好了,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同意他休学,任由他断绝人际关系,让他专心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他开心就好。” 听到这儿,谢母情绪立刻奔溃,泪水大滴地往下落。她以手掩面压抑着哭声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这样?为什么棠棠的心理情况会越来越差,为什么他会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时陆锦森只是简短的耐心安慰了几句谢母,但他是不赞成这样的教育方式的。 他们太过纵容谢之棠了。 他们把谢之棠当做宝贝,如珠似玉的宠,可生活和疾病却不会对谢之棠偏爱。况且,那时谢之棠已经生了病,病人的话是不能做数的。 谢之棠用之前的时光证明了放谢之棠一个人并不利于他的病情。 那么,陆锦森想尝试让谢之棠维持长一段久稳定的关系。 暴雨没有停歇,在窗外下了整夜。窗内的气氛却安静恬淡,虽然没有人说话,却也不显得尴尬停滞。 只有一种平淡却温暖的情绪,像雾似纱,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时间一点一点消失,不知过了多久,保姆敲响了书房的门,陆锦森沉声说:“进。” 保姆轻轻推开门,没有进来而是选择站在门外对陆锦森说:“陆先生,现在已经十点了,棠棠该准备睡觉了。” 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谢之棠才从书里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omega保姆,又低头看了看手上还未看完的书,没有说话。 陆锦森耐心等了等,见谢之棠没有反应,这才拿起书桌上的书签,走进了谢之棠拿起他手上的书把书签夹了进去才合上书对谢之棠说:“快去准备睡觉,你可以明天晚上过来继续看。” 谢之棠这才点点头,起身走向保姆。 直到走到门口时,才回了头说:“哥哥晚安。” 陆锦森也应他晚安,看着保姆慢慢关上了门,转身回了座位上,继续自己的工作。 第二天陆锦森洗漱完出门时,谢之棠已经在客厅了。 今天窗外的光倒是比昨天亮了一些,谢之棠还开了灯,坐在沙发上,听见陆锦森出门就抬起头朝他笑了笑说:“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陆锦森答道。 走近了才发现,谢之棠在看茶几上放着的一盒五色墨,是张老送的那盒《大富贵亦寿考五色墨》见面礼。 果然,谢之棠问:“哥哥为什么不把它收起来?这是你的见面礼。” 陆锦森低头扫了五色墨一眼,说:“好材料应该送给好画家才不算浪费,送给我只能放在仓库里落灰。” 谢之棠还没说话,陆锦森又问:“我对墨没兴趣。我能吃你的零食吗?” 谢之棠愣在了沙发上。 陆锦森……竟然喜欢吃零食? 第27章 惊讶归惊讶, 怀疑归怀疑,但陆锦森既然这么问了,谢之棠当然不会拒绝。 陆锦森认真地站在电视柜前挑选零食, 谨慎程度像是在看什么上百亿的项目。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的侧脸, 慢慢柔和了神色,轻轻勾起了嘴角。 陆锦森每天早晨在家里跑步时穿的都是简单的柔软T恤和棉质长裤。不同他西装革履、整装待发的锋芒毕露,这样居家的陆锦森,像是利剑被套上了剑鞘, 从夺目骄阳变成了温和月色。 陆锦森把全部零食都看了一遍,最后在花花绿绿的零食里, 选了一包最普通不花俏的橙色包装饼干, 转身问谢之棠:“这种饼干好吃吗?” 谢之棠老实摇摇头说:“我没有吃过, 我不知道。” 陆锦森这才满意似的点头,走到了茶几边上,拆开了饼干。 是普通的奶酪夹心饼干, 但是饼干酥脆奶酪香甜, 是许多甜食爱好者的目标。 陆锦森在谢之棠的灼灼目光下尝了一块,觉得味道不错,又吃了一块, 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谢之棠的眼神几乎要从惊奇变成了震惊, 瞪圆了一双凤眼盯着陆锦森。 陆锦森轻笑了一下,说:“伸手。” 谢之棠立刻伸手道:“我只要一块饼干就好了。” 但是陆锦森把一整盒饼干都放在了谢之棠的手上,说:“帮我吃点儿,我去跑步。” 接着陆锦森拔腿欲走, 却又转回来补充道:“不想吃也可以不吃,放在茶几上。” 谢之棠愣愣地看着陆锦森往健身房走去,直到陆锦森消失在墙后才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饼干,接着抬头看向了陆锦森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上的饼干。 犹豫半响,谢之棠还是垂眸慢慢把饼干放到了茶几上。 陆锦森在健身房里跑了二十分钟的步,只流了些细汗。alpha的汗液里的信息素含量不低,陆锦森能闻出自己身上一股信息素的味道,比平时浓郁多了。 这也是他出门前洗澡的主要原因,为了避免信息素影响他人。 陆锦森开启了健身房的换气功能,推开健身房的门,却猛地看见了踩着点等在门口的谢之棠。 “怎么了?”陆锦森微往后仰,拉开和谢之棠的距离。 “今天…能不能抱一下?”谢之棠轻轻地、缓慢地询问道。 陆锦森闻言低头迎上谢之棠的目光,像是在审视谢之棠现在的状况。不过他没有让谢之棠久等,很快就打开双手做出拥抱状。 谢之棠立刻上前紧抱着陆锦森的腰,把脸埋在陆锦森胸前,深深吸气闻着陆锦森的信息素味。 陆锦森皱眉一动不动的任由谢之棠抱了一会儿,就看见谢之棠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亮着眼睛狡黠地笑着问:“雪松、依兰,还有什么?是木头吗?” 陆锦森顿了顿,继而平淡道:“是黄梨花木。” 谢之棠像是没忍住那样笑开,遇上陆锦森的目光又收敛的起来,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谢之棠才想说,陆锦森的信息素不像是一个alpha该有的味道,立刻就想到陆锦森的父母都是omega,便明白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谢之棠脑子里百转千回,最终挑了个轻松的话题说:“雪松、依兰、黄梨花木都有镇定放松的功效吧。” “嗯?” 谢之棠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说:“哥哥要是omega,那就是个人性镇定剂啊。” 陆锦森轻笑了一下,说:“我现在不就是吗。” 谢之棠想了想,觉得十分有理,抱着人性镇定剂不松手。 但陆锦森很快就说:“好了,我该去洗澡了。” 谢之棠这才不情不愿松了手,陆锦森轻轻拍了拍谢之棠的发顶说:“晚上自己吃饭,回来给你带蛋糕。” 谢之棠说好,又说:“我想吃冻芝士蛋糕。” “好。”陆锦森应道:“晚上给你带。” 谢之棠这才满意了,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陆锦森抬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也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路过客厅时还特地看了一眼茶几。 茶几上摆着一盒空荡荡的饼干盒,盒子被一片片撕开,摆在茶几上。 陆锦森几乎能想象出谢之棠犹犹豫豫一边吃饼干一边撕纸盒的样子,笑了笑。谢之棠像是想要表扬,又不好意思直说,只好弄出些动静意图让别人注意到自己的别扭小孩。 陆锦森把茶几上的饼干盒扔进垃圾桶里,转身回房间洗澡出门了。 这以后的小半个月里,陆锦森每天早上都会假借试零食的说法给谢之棠拆一包零食,出门前总能在茶几上收获一个被吃空了的包装袋。 陆锦森晚上回来都会给谢之棠带回来一个小蛋糕,如果天气好,陆锦森就带谢之棠去散步兜风,如果天气不好,陆锦森就陪着谢之棠待在书房里看一个晚上的书。 他们很快熟悉了这种新的生活方式,谢之棠也慢慢放松了许多。 某一天晚上,陆锦森按摩之后回家迟了,甚至在茶几上看见了谢之棠镶金边的宽口水晶杯,这是谢之棠第一次在‘非私人场所’留下他的私人工具。 陆锦森看见之后突然觉得、他这时忽然有一种预感,谢之棠的信任就像出现在茶几上的这一只水晶杯。 晶莹剔透、脆弱易碎。 谢家还是经常来看谢之棠,多数时候是谢母来,少数时候谢父和谢母一起来。 陆锦森多数时候很忙,少数时候会陪着谢父谢母泡茶。 比如这个周末,陆锦森手上的工作结束,就陪着谢父谢母吃了午饭,接着坐在客厅泡茶。 陆氏和谢氏谈了谈接下来的合作,谢父也开始忙碌起来,离上一次见谢之棠也隔了近十天,可谢父一见到谢之棠就皱了眉,严肃的板着脸。 陆锦森先泡了一壶茶,见谢母和谢之棠坐在一块说话,谢父正襟危坐地看着自己却不开口,就明白了谢父有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事要和谢之棠说,就看了看表佯装接下来有事要处理对谢父说要失陪半个小时。 谢父自然点头,看着陆锦森进了书房,立刻转身劈头盖脸地问谢之棠:“你是不是胖了?因为陆锦森那个alpha?” 闻言谢之棠和谢母都愣住了。 谢之棠怀疑地看向谢母道:“妈妈,我胖了吗?” 谢母震惊地端详了谢之棠一会儿,重重地点头。 三人沉默起来。 谢父说的长胖,自然不是普通的长胖。 这是一个常识。 omega的身体一旦进入了备孕状态,就会不自觉的摄入能量,缩短排卵周期,调节身体激素,以保证母体有足够的营养用以孕育下一代,反应在omega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短时间内大量进食、迅速发胖。* 而‘备孕状态’在医学上一直没有明确的定位,它并不是omega到了年纪就会自动进入的一个阶段。 最广为流传的猜测是,古时候生活环境恶劣,古omega只有在温暖、安全、且遇到强壮的alpha的时候,才会进入备孕状态。 这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而现在,‘备孕状态’一般是少数omega在和恋人最浓情蜜意的时候,标志着两人状态可以进一步的标志。 这几乎就是omega对于恋人最好的表白——我愿意与你组成家庭,愿意为你诞下子嗣,愿意和你白头偕老。 但这样甜蜜的状态,发生在谢之棠身上却格外荒唐怪诞。 谢父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谢母也直起身和谢之棠拉开距离,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谢之棠道:“棠棠,你告诉妈妈,你们有没有…?” 谢之棠几乎笑出声来。 他装作很愤怒的样子皱着眉道:“怎么可能?我们、你们怎么能这么想我?” 谢母就是在‘备孕状态’怀上谢之棠的,自然对备孕状态了解更深,也更加小心。 “棠棠,你们已经临时标记了五六次了吧。”谢母缓缓道:“你们…妈妈是相信你的,你绝对不会随便的和alpha上床。我们也调查过陆锦森,他的家庭背景我们也都知道。” “是不是临时标记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谢母伸手覆住谢之棠的手,用温柔的、和缓的语气问:“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避免意外对吗,你告诉妈妈是不是?” 谢之棠皱眉看了一会儿谢母,又看了看谢父,见他们已经认定了自己和陆锦森的关系,终于忍不住了似的移开目光甩开谢母的手就想走。 可刚转身又停住了,头也不回的冷冷地说:“你们不信我,那就去问别人。保姆护工做什么用的?我和陆锦森临时标记时从来都是开着门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陆锦森在书房里待足了半个小时才走了出来,却发现客厅里坐着谢父、谢母和谢之棠的两个omega保姆护工,谢之棠却不见了踪影。 陆锦森才奇怪地坐下,还没出声询问,就敏锐的发现保姆护工的神色不对。 陆锦森立刻把谢之棠住进来的这十几天里飞快的回忆了一遍,并没有什么不妥,不免更奇怪了。 还没等他想清楚,谢父谢母就站起来告辞了。 陆锦森只好把他们送到玄关。 谢父叹了口气对着陆锦森说:“我们刚才聊天的时候说错话惹谢之棠生气了。” 陆锦森说:“我知道了。” 谢父这才朝他点头和谢母进了电梯。 陆锦森回客厅仍然不解,说错了什么话能把谢之棠气回房间里去? 是什么话能让保姆护工不敢看他? 是什么话能让谢父这样委婉的提醒他? 这样没边没影的事儿,纵使陆锦森再聪明绝顶也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签约了! 开心。 第28章 房间里的谢之棠并不像谢父谢母以为的在生闷气。 谢之棠坐在床上, 面无表情的发呆。他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荒谬,佯装生气也只是在父母面前应该表演出这样的情绪而已。 ‘备孕状态’, 多么荒谬却又显得理所当然, 他的身体和灵魂从来不同步。 你喜欢陆锦森?谢之棠想。 又迅速推翻,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你馋他身子。” 像是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谢之棠这才舒了口气, 呢喃道:“馋他身子也难,你还不如喜欢陆锦森。” ‘喜欢一个人’对谢之棠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但‘喜欢’和‘爱’对谢之棠来说并不陌生。 通过艺术或文字——谢之棠很小的时候, 在一个画展上见过一幅画。 那是一副叫《胎动》的画, 画里怀孕的omega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谢之棠永远也忘不了画中omega的神色——那种温柔中掺杂着惊喜的神情,那种纯粹无私的爱意。 这让年幼的谢之棠感到震撼,即便是现在的谢之棠回忆起那时的感觉仍然感到震撼。 谢之棠的父母也是很好的例子。他们在一起了二十多年, 恩爱如初。 即便是在一起二十多年后, 想到对方也还是控制不住脸上温柔的笑意。 虽然谢之棠还不明白什么是爱,但他总隐隐约约的觉得,爱应该是一种很柔软的东西。 这种柔软对于谢之棠来说, 是很难体会到的东西。谢之棠的情绪太过两极化, 所感受到的情感也随之浓烈起来。 而大喜大怒是很耗费精力的,他总是在沸点和冰点之间跳跃,大起大落。 谢之棠迷迷糊糊地又想:你喜欢他,是因为他给你热牛奶吗? 谢之棠每次想起陆锦森西装革履在厨房里为自己热牛奶时的画面, 总是觉得很温柔。像是泡在温泉水里,温暖而舒适的热水将他柔柔包裹。 但谢之棠并不敢频繁的回忆那天的场景,他甚至总克制着自己不去回忆。 他害怕自己再次想起这个场景时,不再觉得温暖,他害怕这个魔法是有时限的。 所以他不去回忆,这样就能假装永恒。 一直等到陆锦森来敲门,谢之棠才收拾好了情绪,跟着陆锦森进了餐厅。 谢之棠有意识的控制着自己的食欲,即便桌上都是他喜欢吃的菜,也只克制的吃了小半碗就不肯吃了,把碗一推下了桌。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剩下的半碗饭,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吃完饭才下桌。 谢之棠坐在茶几上抱着他的宽口玻璃杯吹气,陆锦森给自己也泡了一杯菊花枸杞茶,看着杯上袅袅热气说:“零食快没有了,一会儿去超市买点儿吧。” 陆锦森买的零食都是大包装的,占体积,虽然看着多但其实其实没有几包,被陆锦森这样连续拆了十几天,电视柜上空了一大片。 谢之棠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陆锦森一眼,又没劲似的垂了下来说:“我不去。” 陆锦森就问:“为什么不去?” 谢之棠叹了口气,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直起身子说:“因为我胖了。我妈都说我胖了。” 陆锦森闻言想,所以你就只吃半碗饭?但他什么也没说,只认真地看了谢之棠一会儿,谢之棠一动不动垂着眼任他看。 陆锦森见到谢之棠的照片的时候,就觉得谢之棠的长得瘦弱。接着在病房里见到谢之棠的时候,更是觉得他弱不胜衣,只有一双眼睛还亮着。 现在谢之棠也不能算胖,只是略长了一点肉,和陆锦森看到的视频里演讲的十几岁的谢之棠更像了一些,下巴稍微圆润了一些,还是能看见下颌线的。 谢之棠现在的状态在陆锦森眼里还是偏瘦,只是谢之棠之前实在太瘦了,就显得这一点点发胖格外明显。 陆锦森根本没往‘备孕状态’上联想,只是觉得谢之棠还是胖一些好,就说:“这不是长胖。” “嗯?”谢之棠这才提起了些精神奇怪地看向陆锦森。 “你只是长大了。”陆锦森认真地忽悠他:“你才二十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好像还长高了一点。” “我…长高了?”谢之棠这才把半阖着的眼睛睁开,惊讶地问:“原来二十一岁才能长?其实我想长到一米八的,但是我以为我长不到了。” “能长。”陆锦森一本正经地哄骗他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高,后来才长的。” 谢之棠觉得陆锦森是在开玩笑,但陆 锦森的神色又显得很认真,让他难分真假,只好看着陆锦森陷入沉思。 陆锦森继续说:“因为长身体需要营养,所以才吃得多。我半年长了十厘米的时候,一餐能吃三碗饭,还额外吃了很多零食。” 谢之棠越发惊异。 “多喝牛奶补钙,也能长高。”陆锦森补充细节道:“我以前天天喝牛奶,几乎到了当水喝的程度。” 谢之棠几乎要信了,问他:“真的?” “真的。”陆锦森说:“omega也有长到一米八的,多吃饭多锻炼。” 陆锦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你的牛奶是不是快喝完了?我们晚上出去补一补。” 谢之棠不用细想就猜了出来陆锦森这么说的原因。 但他看着陆锦森幽深地湛蓝色瞳孔,还是忍不住答应了陆锦森出门。 谢之棠微笑着转身,在陆锦森看不见的地方皱眉,又暗自问:你不会真的喜欢陆锦森吧? 谢之棠没有想通,但还是快速换了一件蓝色卫衣黑色长裤带着件灰色外套往玄关走去。 陆锦森把西装外套换成了黑色风衣,头发也不像白天那样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比起霸道总裁更像高冷酷哥。 陆锦森见谢之棠走来,摁了电梯的下行键说:“我开车带你去超市,今天有没有想坐的车?” 谢之棠很乖地跟在陆锦森背后,盯着随着陆锦森走动间摆动的风衣下摆看,想了想问:“开那辆红色的好不好。” 陆锦森自然说好,带着谢之棠往车库走去。 陆锦森这回直接调了自动模式,踩着超速线很快就到了超市。 是接到谢之棠第一天带他来的那一个超市,谢之棠一回生两回熟的大步超里走去,陆锦森跟在他背后给他扫了一辆小推车让他推着。 谢之棠看着小推车就想起了上一次来超市时周围小孩羡慕的目光,还有跟在推着推车的陆锦森边上的自己。 没想到第二次来他们的位置就截然相反。 今天是工作日,超市里的人并不多,谢之棠推着小推车往零食区里钻,陆锦森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谢之棠在之前并不怎么吃零食,对哪种零食好吃、哪种不好吃更是没有研究。 但据他这几天吃过的零食总结出来的经验,即使最普通的薯片,不同的商家做出来的也有很大的差别。谢之棠把各种奇怪口味的薯片都挑了一包放进购物车里。 谢之棠刚拿到黄瓜味的薯片时内心充满了怀疑,黄瓜和薯片像是格格不入的两种东西,这样的搭配太诡异了。 但陆锦森尝了一片说:“味道有点奇怪,但总体感觉还不错。” 谢之棠想了想半天,没想明白黄瓜味的薯片该是什么味道。 怀着这样的想法,谢之棠吃了一片,发现味道果然很奇怪,但也确实不错,就兴起了尝试各种口味的薯片的兴趣。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拿起两包薯片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要哪一种口味比较好吃,最后把两包都放到车里,颇有种世事无常的感慨。 陆锦森想:现在这样会自己挑选零食的谢之棠比半个月前两眼空空还拐着弯用牛奶笑自己年纪大的谢之棠要可爱多了。 陆锦森说的半年长高十厘米、一餐能吃三碗饭全是瞎编的,他的生活作息向来健康,身高也是一直在平稳的增长,并不存在什么突然窜高的情况。 他说的夸张,也没指望谢之棠能信。 陆锦森只是向谢之棠传达一种信息——他想要谢之棠保持体重,他喜欢谢之棠现在的模样。 最后谢之棠答应,在陆锦森的情理之中,也在陆锦森的意料之外。 陆锦森突然升起一种愉悦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大概是来自他将谢之棠养的不错。 陆锦森分析。 就像江海潮接回小猫半年后,突然有一天把小猫的第一张照片同现在的照片对比。 半年前它还是一只弱小可怜、紧张害怕的小猫,半年后就成了一只皮毛顺滑、心宽体胖的大猫。 虽然是江海潮的猫,但陆锦森偶尔也会给他添食换水,于是他见了照片也有荣与焉。 陆锦森无意驯化谢之棠,但是这种满足感来自alpha的天性。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的背影,猛的发现自己现在的想法已经和半个月前准备接谢之棠时的想法有了很大的出入。 那时陆锦森看了许多双向情感障碍案例,把所有最糟糕的事情都设想了一遍,于是觉得谢之棠并不难忍受。 对,忍受。 可他现在并不觉得照顾谢之棠是一件需要忍受的事情。他会因为谢之棠的良好变化感到愉悦,因为谢之棠恶劣的变化感到困扰。 陆锦森突然敏锐的察觉,像是一种预感,谢之棠对他来说,可能不再像他和李哲说的那样—— 他无法再理所当然、信誓旦旦地说:谢之棠对他来说,仅仅是病人。 作者有话要说:备孕状态是我瞎编的。 不是假孕不是假孕不是假孕。 (这一章是加更,接下来还是隔日更。)感谢在2020-06-09 18:00:00~2020-06-10 14:3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西山落日东山月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七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谢之棠站在密密麻麻的小鱼干里犹豫。他心知自己的挑食, 于是挑选的很是认真。 陆锦森站在谢之棠边上帮他挑,想了想提醒谢之棠说:“十五号出海,你可以带点儿零食去。” 谢之棠像是这会儿才想起来, 也像是期待了很久的样子问:“还有几天?” “四天。”陆锦森把一罐小鱼干放到小推车里说:“我们清晨上船, 开到远一些的地方钓鱼。等天黑了,我们就回来。” 谢之棠又问:“我们能遇上海豚吗?” 陆锦森认真想了想,回他:“大概不能。” 谢之棠点点头,又把目光从陆锦森脸上转移到了鱼干上, 他只在琳琅满目的鱼干上轻轻瞥了一眼就推着车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不会钓鱼怎么办?” 陆锦森就说:“钓鱼不难, 我可以教你。” 谢之棠才把头扭了过来, 就陆锦森继续说:“学不会也没关系, 你可以和许总一起看着我们钓鱼。” “许总…”谢之棠就又转了回去,扔了一包墨鱼仔到推车里,漫不经心地问:“是谁?” “是江海潮的爱人。”陆锦森说。 “爱人?”谢之棠一愣。 爱人这个词是很少被用在情侣之间的。比起恋人更多了郑重, 比起伴侣更多了甜蜜。即便是夫妻之间, 也很少用这个词。 ‘爱’人,顾名思义就是我爱的人。 这样沉重的字眼,很少有人会轻飘飘的用它来介绍情侣。 所以谢之棠感到奇怪。 陆锦森给他解释:“情侣或者恋人都是很轻的词。现代总是强调自由开放, 导致许多年轻人很轻易的就恋爱或是结婚。也许是因为生活的压力, 也许是因为感到了寂寞,理由千奇百怪。” 谢之棠目不转睛地盯着陆锦森看,像是看着一尊刚出土的古董。 “但是我觉得,恋爱或是结婚, 核心是爱。”陆锦森说:“不能一时冲动、寂寞,或是被荷尔蒙冲昏头脑就去恋爱,恋爱必须要有长久而稳定的爱。 ” 谢之棠没有想到陆锦森竟然这样理想化,忍不住反驳:“可是现在的社会,为爱而爱的伴侣是很少的。” “是的。”陆锦森没有否认,他说:“但是少,不代表是错,多,也不代表是对。” 讲到这儿,陆锦森顿了顿继续说:“你父母和我父母就是例子。” 谢之棠不说话了,慢悠悠地推着车穿梭在超市里。 他知道陆锦森对感情是很认真的,但他没想到陆锦森竟然这样认真,认真到了近乎保守的程度。 自陆锦森接手陆氏集团之后,研发的新产品都是极其新颖,能掀起一片潮流的,按理说陆锦森也该是走在潮流前列的人才对。 谢之棠在陆锦森看不到的地方皱着眉想,你馋谁不好,馋陆锦森? 又想:陆氏不是以尖端科技,新兴产业为主打的吗,怎么陆锦森旧得像上个世纪的人一样。 谢之棠越想,就越想不通,只好把这些问题通通抛到脑后,只认真地挑选零食。 陆锦森也不再说话,安静地帮谢之棠推着小推车。 谢之棠正在挑糖时,陆锦森接了一个通讯,是江海潮。 “陆总,大忙人啊,十五号出海没忘吧?” “忘不了。”陆锦森说:“你别忘了我这儿是两个人。” “谢家小公子嘛,”江海潮笑道:“我还没见过呢。好不好相处啊?” “很乖。”陆锦森应他,见谢之棠回头盯着自己,就拿远了终端对谢之棠轻声道:“是江海潮。你自己去挑。” 接着在谢之棠肩上轻轻推了一下,让谢之棠往前走,说:“我在背后跟着你。” 谢之棠斜乜了陆锦森一眼,什么都没说推着车走了。 陆锦森这才继续和江海潮说:“比你小时候听话多了。” 江海潮不服气道:“alpha皮点儿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也知道自己皮?”陆锦森揶揄道:“都是许总惯的你。” “他是我对象,他不惯我惯谁?”江海潮理直气壮道。 陆锦森笑了两声,江海潮继续说:“我有正经事找你。” 陆锦森就问:“什么事儿?” “今天晚上七点半,歌剧院上演莫扎特的《女人心》”江海潮说:“正式介绍一下你和许初。” “我和许总认识近十年,还要正式介绍?” “对,现在身份不同了。”,江海潮补充道:“你可以把谢家小公子也带来,正好要一起出海,先认识认识。” 陆锦森想了想说:“我问问他,一会儿给你答复。” “好,那我挂了。”江海潮说:“记得带见面礼!晚上见!”接着飞快地挂断通讯。 陆锦森从小就认识江海潮,一直把他当做弟弟,江海潮跟他也比跟自己亲哥哥还亲。现在江海潮有了爱人,陆锦森颇有种家养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不对,这种情况应该是,家养的猪拱了别家的小白菜?陆锦森摇了摇头,开始想要送什么见面礼好。 陆锦森说了让谢之棠自己挑,谢之棠就没有客气,选了一大堆自己想要的零食,专门挑贵的选,最后让陆锦森来结账。 结了账之后陆锦森还是让商场员工送货上门,自己带着谢之棠拐进了室内步行街。 谢之棠跟着陆锦森走了一会儿,问:“你想买什么?” 陆锦森把手搭在谢之棠的背上带着他往前走,说:“带你去买蛋糕。” 谢之棠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几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好闷闷地跟着他往前走。 陆锦森一边看着终端上的地图找蛋糕店,一边问谢之棠:“今天晚上江海潮订了歌剧院的票,你想去看吗?” 谢之棠扭头看向陆锦森,见他的目光全在终端上,问:“你去不去?” 陆锦森导航了蛋糕店之后才抬起头看了谢之棠一眼,说:“我去。” 谢之棠就颔首应允说:“那我也去。” 陆锦森勾起嘴角抬手在他脑后揉了一把,说:“七点半,莫扎特的《女人心》,你看过吗?” “没有。”谢之棠摇摇头,“我知道它。莫扎特后期创作的轻喜剧典范,被誉为是莫扎特的作品中最完美平衡的一部。但是我没有看过。” “知道的不少。”陆锦森一边给谢之棠带路一边说:“据说你智商177?” “嗯,很小的时候测的。”谢之棠把手揣进了口袋里,说:“你想检验一下?” “不想。”陆锦森问:“天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谢之棠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 说话间,陆锦森就把谢之棠带进了一家综合评分最高的蛋糕店,一进门甜腻的蛋糕香气就扑面而来。 蛋糕店的装修是卡通可爱的风格,粉红色和蓝色交织的地砖,薄荷绿的墙面,米白色的座椅,从店里排着队的人数来看,这家店是很受omega欢迎的。 陆锦森和谢之棠排在了最后,店里的店员和顾客都是omega,只有陆锦森一名alpha,鹤立鸡群似的杵在店里。 他长得高,剑眉星目,轮廓深邃,湛蓝色的眼睛如同大海一般清澈广阔,是很吸引其他人,尤其是omega的目光的。 更何况他今天把西装外套换成了黑色风衣,虽然还是又冷又酷,却不像往日那样令人难以接近。 别说是偷看了,谢之棠甚至听见了其他omega窸窸窣窣议论陆锦森的声音。 谢之棠退学后很少去嘈杂的地方,见陌生的人。他不想和外界交流,谢父谢母就以为他患了社交恐惧症,不用他主动提出请求就隔开了他和外人。 只有陆锦森才会毫不顾忌地把他往人群里带。 谢之棠轻轻叹了口气,挽上陆锦森的手臂,将半个身子都贴在了陆锦森身上,状似无奈地问:“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 谢之棠听见了周围的omega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越发亲密的往陆锦森身上靠。 陆锦森自然猜出了谢之棠的企图,一动不动任由谢之棠作妖,应他:“天生的。” 谢之棠继续矫揉造作道:“可是大家都只看着你诶,难道人家就不好看吗?陆锦森!我好生气呀。” 陆锦森接不住谢之棠的戏,就干脆说:“因为我比你好看。” 这回轮到谢之棠接不住戏了,扭头看向陆锦森。 店里的其他omega不知是听见了陆锦森的名字,还是被这生猛的言论惊到了,也直勾勾地望向他们两人。 陆锦森坦然的接受了全店的注视,面不改色的看着菜单。 谢之棠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愉快地说:“是啦,如果你没有这么好看我也不会背叛你哥哥,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和小叔子在一起。” “嗯?”陆锦森把目光移到了谢之棠身上。其他人也跟着目光投向谢之棠。 谢之棠继续加戏,一只手附上小腹说:“等我和你哥哥离婚之后,你真的会娶我吗?你要对着我肚子里的龙凤胎发誓,你会一直爱我,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秒。” 这话一出,别说排队的omega偷看他们,连买完蛋糕的omega都不走了,想把这场大戏看完。 “?”陆锦森抬手在谢之棠脑门上拍了一下,冷酷道:“说人话。” “好吧。”谢之棠摸了摸额头,又摸着平坦的小腹语出惊人道:“哥哥想吃榴莲千层,妹妹想吃欧培拉,好不好嘛,爸爸?” 年纪轻轻却被迫当了未知双胞胎父亲的陆锦森:“……好。” 陆锦森顶着店员异样的眼光给谢之棠买了榴莲千层和欧培拉,又在众人的注视中带着谢之棠走出了蛋糕店。 谢之棠出了蛋糕店还是没放下挽在陆锦森手臂上的手,甚至悄悄把手伸进了陆锦森的口袋里,贴在陆锦森的侧腰上。 陆锦森把手放在了谢之棠的蝴蝶骨中央,被谢之棠的帽子遮了一半,就这么带着他往电梯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这就是天才的世界?” 谢之棠摇了摇头笑道:“这是谢之棠的世界。” 陆锦森应他:“你的世界真精彩。” 谢之棠抬头看了陆锦森一会儿,才说:“我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很好看。” “嗯。”陆锦森抬起领着蛋糕的手按了电梯的下行键,这才低头看向谢之棠平淡地说:“谢谢,我知道。” 谢之棠盯着陆锦森看了一会儿,垂下头不说话了。 他们两人今天都穿了便服,不符合歌剧院的正装要求。陆锦森就提议去西装店里挑一件,稍微让裁缝改改就能穿。 谢之棠自然同意,抱着蛋糕盒坐在副驾驶上,把头抵在车窗玻璃上,撑着脸看窗外飞快略过的风景。 高架桥下是碧蓝色的海,水天一色。明明昨天还乌云密布,今天却万里无云,天空和大海一样明亮透澈,慵懒的流动。 谢之棠看见蓝色总是能想到陆锦森的眼睛。他抱着蛋糕,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想,如果陆锦森真的喜欢上他的嫂子,会勇敢追爱吗? 谢之棠觉得不会。 陆锦森会放弃这段感情。陆锦森是理智大于情感的那类人,如果陆锦森判断这段感情不应该存在,那这段感情就不会存在。 谢之棠想,也许陆锦森控制不了喜欢,但他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哪怕陆锦森再喜欢一个人,只要陆锦森觉得这样不对,他就会斩钉截铁地说No。 拐下高架桥,映入眼帘的就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只有一点儿跳跃的绿藏在钢筋水泥里,彰显著春天的到来。 怎么就想这个了?谢之棠闻言皱眉,又听见那个声音问,你到底是不是喜欢陆锦森? 不对。 谢之棠又轻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喜欢陆锦森? 沉寂良久,谢之棠没有听到回答,连着脑海里不停翻涌的噪音也跟着消失了,谢之棠第一次觉得世界如此安静。 慢慢的,谢之棠从一片空寂中感觉到了胸腔里的心脏跳动,他的心房收缩又舒张,心室也跟着运动。 谢之棠感受到他的血液从通过上下静脉进入右心房,又从左心室上方进入主动脉,在他的身体里循环往复。 谢之棠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喜欢陆锦森?这样擅自进入‘备孕状态’真的让我很困扰。 回答他的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谢之棠闭着眼,排空大脑,慢慢数起了自己的心跳。在他数到第八百二十一的时候,车停了下来。 西装店并不远,这家店是陆家的管家退休之后创办经营的,陆锦森常去光顾。 店里的灯开的很足,店里的模特身上穿的都是基本款,但合身又妥帖,显得格调优雅。 老人听见声音从衣料间里走了出来,看见陆锦森就笑着道:“少爷怎么来了,我正想着把春季新款给你送去呢。” “张叔,”陆锦森侧身将身后的谢之棠露出来,说:“今天来是因为他。” 张叔有些惊讶地看向陆锦森,见陆锦森电点头这才看向谢之棠,问:“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呀?” 谢之棠向前走了一步,说自我介绍道:“谢家谢之棠。” 张叔笑了笑,带着他们往里走,说:“原来是谢家的公子,时间过得真快啊。” 到了里间又问:“少爷是急着要西装吗?” 陆锦森坐到沙发上,对着张叔说:“晚上七点之前。”接着又看向谢之棠,意示谢之棠站到镜子前去,说:“让张叔给你量量尺寸。” 谢之棠乖巧听话地站到镜子前。 内间有一面墙都贴了镜子,谢之棠透过镜面看见了自己,站在一旁拿着尺子的张叔,坐在沙发上看向镜面的陆锦森,还有镜子对面的试衣间。 谢之棠展开双臂微抬起下巴说:“麻烦张叔了。” 张叔和蔼一笑,说:“不麻烦不麻烦,少爷的朋友都是贵客。” 谢之棠礼貌的微笑,不再说话,任由张叔的卷尺在自己身上比划。 陆锦森透过镜面和谢之棠对视,他忽然觉得谢之棠的眼神很深。 陆锦森一直不太明白谢之棠的思维。 虽然知道双向障碍患者的思想是正常人无法想象的,但他偶尔还是会用常人的思维模拟谢之棠,从而更加明白谢之棠是无法被推算的。 谢之棠的逻辑线条奇怪又跳跃,常人无法理解。 谢之棠这段时间一直在画国画,全是红梅。他会先把他觉得好的红梅认真收在柜子里,接着每天丢掉一点儿。 陆锦森不解,就问他既然收在柜子里的画是好画,为什么又要扔。 谢之棠的回答是:因为我不记得它是哪幅画了。 陆锦森更奇怪了,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 直到昨天晚上睡前,陆锦森再一次想起这件事儿,才忽然明白。 谢之棠的意思是,画虽然是好画,没有好到能让谢之棠印象深刻的程度。既然这样,这画也算不上什么好画。 陆锦森认真想了想,竟然觉得颇有道理。 谢之棠面无表情地透过镜面盯着陆锦森,神色不明。 没人知道,他只是觉得陆锦森的姿势很好抱,又因为这个莫名的想法和自己生气了闷气。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足以支撑他肆无忌惮的亲近陆锦森。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五千。 多出来的两千是浅水炸弹的加更。 感谢! 因为要存稿,下一更推迟到下下更的时候发。大概从下星期四开始日更。 感谢支持!感谢在2020-06-10 14:36:39~2020-06-12 18:3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真的很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 谢之棠肩宽腿长, 身体比例很好,只是因为瘦,符合他尺码大西装腰围要比他大的多, 只好先换上试试, 再让张叔现改。 陆锦森在谢之棠试衣服的时候就给江海潮回了消息,说他今天晚上会带着谢之棠去歌剧院。接着走到展示柜前认真看着里边的领针、领带夹、袖扣等饰品。 金玉珠宝、琳琅满目。 陆锦森低头一样样看了过去,认真挑选了两套可以互相搭配的领针袖扣,准备包起来送给江海潮。 接着挑了一双钻石袖扣, 又选了一份珍珠领针,准备送给谢之棠。 不偏不倚, 一碗水端平才是正确做法。陆锦森想。 陆锦森是在陆老爷子一手带大的, 从小就是当做继承人在培养。不像江海潮, 吃喝玩乐无所不通,也不像谢之棠,从小学了一堆艺术陶冶情操。 陆锦森从小受到的教育是精准且目的性极强的。 陆锦森还不识字的时候就开始帮老爷子整理文件, 长大后就被老爷子带着做生意, 耳濡目染之下自然经验丰富。 陆锦森这八年以来做下的每一个重大决定,都是经过多次经验推算、大数据整合,从专家会议到市场调研, 得出确切方案之后再由老爷子召开董事会通过之后才决定的。 陆锦森从小就是一个责任感超强, 对自己容错率很低的人,虽然这可以说是alpha的通性,但想要达到百分之百的正确率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张叔趁着谢之棠在试衣间里换衣服的空档,悄悄走进了问陆锦森:“少爷, 你不是说以后要追求爱情,不想联姻吗?” 张叔管陆锦森叫少爷,不仅是因为张叔在陆家当了十几年的管家,也是因为陆锦森注资了百万给张叔开这家店,接着又把自己一年四季的西装全交给张叔制作。 陆锦森给张叔注资不仅仅是为人情买单。 张叔退休那一年正好是陆锦森进陆氏第二年,也是李哲即将毕业进入陆氏的节点。陆锦森用这家西装店举例子,几乎是手把手教李哲如何把他从课本上学到的知识用于现实。 仅半年西装店就赚回了本金,开始真正盈利。 陆锦森从小就学会了投资,是为让自己多一点底气,也多一份自由。 他从小学的就是管理企业,他也把陆氏视为自己的事业,但陆锦森不会为了陆氏的未来牺牲自己,这点底气和自由让他不必被陆氏所困。 陆锦森见张叔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免微笑道:“张叔放心,我不会联姻的。” 张叔皱眉疑惑地看着陆锦森,满脸都写满了‘那这是怎么回事’? 陆锦森把挑好的饰品分成三份放在托盘上,指了指其中两份饰品说:“这是给淼淼的,他晚上约了我们看歌剧,需要着正装,我才把他带来。” 张叔将信将疑地点头,拿过说:“那我让人把给江少爷的礼物包起来。” 接着又问:“江少爷这个季度的西装也还没送过去,少爷晚上替我问问还是老样子吗,连着许总的西装一块送过去?” 陆锦森自然点头说:“好。” 张叔刚转身想叫人,就听见陆锦森又说:“给谢之棠也做几套,和我的西装一起送过来。” 张叔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回头道:“把谢少爷的西装…送到少爷现在住的公寓里?!” 陆锦森点头,又想解释起来有一些麻烦,就干脆说:“他会住在我那儿一段时间,以后的夏装冬装也做他的份。” 张叔更加不可置信,眼睛睁到了最大,脸上的皱纹展开,连眉毛都在颤,道:“少爷和他同居了?” “嗯?”陆锦森迅速否认:“没有。” 张叔还想再问,就听见叮的一声开门声,谢之棠推门出来。 谢之棠穿着一套银灰色暗纹西装,内搭是一件普通的白衬衫,修身的剪裁在他身上还是显得有些宽,因为只是试穿,谢之棠就没有系领带,连衬衫纽扣都解开了两个,多了些随性。 谢之棠抬手梳了梳发尾,将半长的黑发拉到外边,对着镜子整理穿着。 张叔立刻抬手招了服务生过来,接着转身到镜子前帮谢之棠整理西装,量需要修改的尺寸。 陆锦森看了一会儿,转身选了几条同色系的丝绸领带,接着想了想,又选了几个领结,等着谢之棠选。 虽然谢之棠穿的不是礼服,但陆锦森却觉得谢之棠比起老气横秋的领带,更适合领结。 陆锦森觉得谢之棠不像大家族里成熟稳重的独子,他更像一个风度翩翩的小王子,穿着服帖的小礼服,带着蝴蝶结领结,还要在口袋里插上一只娇嫩欲滴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被网络诈骗了,今天早上刚做完笔录,追回的可能性不大。 诸位一定要注意网络诈骗!!金钱交易一定要经过第三方平台,一旦怀疑对方是骗子就要立刻停止交易! 脑子里太乱了今天就少点儿,见谅。 我换了一个新封面,好看吗。 第31章 。 量完了尺寸, 陆锦森带着谢之棠去附近吃日料。 陆锦森先点了刺身船和寿司船,接着把菜单递给谢之棠。谢之棠翻了一会儿菜单,又点了一份雪花牛肉, 一份八爪鱼醋物, 一份虾天妇罗。 身着和服的服务员刚出了包间,谢之棠就把蛋糕盒拆开了,小心翼翼的取出欧培拉。 谢之棠正想重新封起蛋糕盒,就看见蛋糕盒里边有一小只兔子形状的布丁。 “是兔子布丁。”谢之棠先看了一眼陆锦森才从盒子里取出布丁, 捧在手上问陆锦森:“应该是赠品,可爱吗?” 陆锦森认真看了一眼谢之棠手上不过小半个巴掌大的奶白色布丁, 点头应他:“可爱。” 谢之棠这才笑了, 眉眼弯弯, 露出嘴角边上的一点梨涡,说:“那我们下一回还去那家蛋糕店吧。” 陆锦森自然答应。 谢之棠就把布丁放在一边,拆开了欧培拉拿勺子挖着吃。谢之棠吃一口发呆一会儿, 再吃一口又发呆一会儿, 直到服务生将刺身拼盘送来时谢之棠才把欧培拉吃了一半。 被服务生打断了思路的谢之棠这才坐直了身子,看着陆锦森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口愣了两秒,接着轻轻说:“如果…把一只猴子的灵魂塞到兔子的身体里会怎么样?” 谢之棠虽然说的小声, 但陆锦森还是听清了谢之棠的问题。 谢之棠总有一些奇思妙想, 于是陆锦森也不惊讶,只慢慢问道:“为什么要把猴子的灵魂塞到兔子身体了?” 谢之棠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偏着脑袋看陆锦森。 陆锦森也不在乎谢之棠的回答,夹起一片比目鱼刺身放到骨碟里, 抹上一点儿芥末酱,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你想做这个实验吗?” 谢之棠摇了摇头说:“只有上帝才这么干。” 陆锦森才抬起的手腕又放下了,抬头看了谢之棠一眼,问道:“你信教?” 谢之棠又摇了摇头,夹起一片赤贝沾了山葵泥和酱油送入口中嚼了几下,接着垂眸拿纸巾掩着把赤贝吐在了纸巾上。 对上陆锦森询问的眼神,谢之棠无辜地回望说:“好腥。” 陆锦森就给他夹了一片三文鱼放到骨碟里,看着谢之棠慢吞吞地吃了。 谢之棠并不是很喜欢吃生食,没有再动过刺身和寿司,却把牛排和八爪鱼吃了个干净,还分了陆锦森一只炸虾。 陆锦森估算了一下谢之棠的食量,发现谢之棠今晚吃的比昨晚要多,就满意的带着他回了西装店。 裁缝已经把谢之棠的西装改好了,而陆锦森尺寸的西装店里是常备的,都可以直接换上,两人便同时进了试衣间。 陆锦森的西装是深蓝色,一丝不苟的系着银灰色领带,金曜石袖扣和领带夹在灯下熠熠发光。 谢之棠先是站在试衣间前目不转睛地欣赏了一会儿陆锦森的好身材,接着在陆锦森挑出来的领带领结中纠结了一会儿,最后才选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站在镜子前给自己系上最普通的温莎结。 谢之棠没有想过隐藏自己的小心思。 陆锦森的领带颜色和他西装的颜色相近,而他领带的颜色又几乎和陆锦森西装的颜色相同。 这通常是恩爱的伴侣之间才会有的穿搭,为了秀恩爱,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陆锦森往谢之棠的领带上看了几眼,对上张叔越发匪夷所思的目光,还是什么都没说。把托盘上的钻石袖扣和珍珠领针递给谢之棠说:“试一试。” 珍珠领针小巧精致,谢之棠贴着镜子把领针戴上了,接着给自己戴袖扣。 单手戴袖口不太好操作,谢之棠忙活了好一会儿还没有戴好。 陆锦森一直看着谢之棠,见他戴不好,就走进了说:“我帮你。” 谢之棠闻言抬头看了陆锦森一眼,那点晃眼的梨涡又露了出来,说:“谢谢你呀。” “嗯。”陆锦森简短的应了一声,低头帮谢之棠把袖扣戴上了,整理好袖子,才放手眼前就又是一只胳膊。 陆锦森动作温柔的帮谢之棠把袖口折好,把扣眼对到一起,用袖扣穿过。他们离得近,陆锦森又微低着头,谢之棠几乎能数清陆锦森又密又长的睫毛。 陆锦森察觉到谢之棠近乎凝视的眼神,抬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你父母都是黑眼睛,为什么你是蓝眼睛?”谢之棠歪着头问。 “隔代遗传。”陆锦森扫了一眼谢之棠明亮净透的眼睛,又低下头认真给他戴袖扣说:“我外婆是蓝眼睛。” 谢之棠点点头,仍旧盯着陆锦森。 陆锦森仔细整理好袖口才抬手在谢之棠肩上拂了一下,说:“别看了。你的蛋糕让张叔给你送,我们该走了。” 谢之棠乖巧地点点头,陆锦森就走到了桌边拿起蛋糕盒递给张叔说:“和西装一起送到我那儿。” 张叔说好,又克制的轻轻朝谢之棠的方向看了一眼。 陆锦森跟着他的目光朝谢之棠望去。 灯光下的谢之棠几乎可以用光鲜亮丽来形容。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银灰色并不很适合年纪尚小的年轻人,是很难撑起来的颜色。 可穿在谢之棠身上,却丝毫不会喧宾夺主,将谢之棠衬的更加风度翩翩。 谢之棠只是站在镜前,就挺拔如竹,骄傲又明亮。 陆锦森表情冷淡的收回目光,但心中愉悦的感觉却无法隐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锦森对谢之棠的印象不再是简单的‘双向障碍患者’,他先是‘谢之棠’,而后才是‘生病了。’ 瑕不掩瑜,陆锦森想。 张叔碍于谢之棠在场,不好说的太明显,只对陆锦森说:“少爷,凡事三思而后行。” 陆锦森点头,继而朝谢之棠招了招手说:“我们走吧。” 谢之棠听话的跟在陆锦森背后,试探性的拉住了陆锦森的手。 谢之棠见陆锦森没有甩开他,这才笑起来,还转身朝眼珠子都快瞪下来的张叔挥了挥手。 陆锦森把谢之棠牵到了车上,绑好了安全带,设定了目的地才问:“为什么气张叔?” 谢之棠又笑了一阵,笑的天花乱坠,把头抵在车窗上朝着陆锦森道:“太好玩了。” 陆锦森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谢之棠。 “别生气嘛。”谢之棠撒娇道:“实在是…太好玩了。明明你是alpha,我是omega,但是我一碰你,张叔就瞪我,像是我轻薄了你。” 陆锦森为不在场的无辜张叔辩白道:“张叔没有瞪你。” “我发现他偷看我了。”谢之棠歪着脑袋说:“他是想瞪我的。” “但是他没有。”陆锦森说。 “他没有他没有。”谢之棠从善如流道:“我就是想气他,他的反应好夸张,像是我玷污了你。” 陆锦森没有说话,谢之棠又说:“别生气啦,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这样了。” “嗯。”陆锦森这才应他:“张叔尊重你,你也要尊重他。” “好——”谢之棠懒洋洋的拉长音,把头靠到了靠椅上,望着窗外的风景不说话了。 陆锦森没有哄谢之棠,只在下车时略等了等谢之棠。一直等到推开包厢的门,陆锦森让谢之棠先进去,才重新和谢之棠有了眼神接触。 江海潮和许初已经等在了里边,见陆锦森来了,许初客气的起身相迎。 陆锦森先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谢之棠,说:“这位是谢之棠。” 谢之棠和他们分别握了手说:“久仰。” 陆锦森才坐下,江海潮就说:“客套话就不说了。我是江海潮,这位是许初,我对象。” 陆锦森很配合的拿出礼物说:“弟夫好。” 许初倏地回头看了江海潮一眼,耳根慢慢红了,但还是佯装镇定道:“陆哥好。” 江海潮也笑了,说:“行了,我老板该害羞了。” 谢之棠悄悄看了江海潮有一会儿了,他是知道江海潮的。 江海潮,江家次子,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浪荡alpha,长大了之后还喜欢上了演戏,不管不顾进了娱乐圈,没把他爸爸气个半死。 不过幸好江家已经有了个争气的长子,再加上江海潮也在娱乐圈混出了名堂,江家也就任由他厮混了。 江海潮流量大,和许多男男女女的八卦也传的沸沸扬扬,其中最真实的就是和许氏总裁许初的八卦。 看来八卦也是有一些可行度的。谢之棠想。 谢之棠之所以知道江海潮,是因为江海潮长得好看。 江海潮的好看不是金雕玉琢的好看。江海潮长了一双桃花眼,却丝毫不显得女气,眉目间尽是疏朗俊逸,笑起来还有两颗尖尖的虎牙,是很潇洒讨喜的长相。 谢之棠十来岁初学画人像时,正好江海潮刚出道。那时的江海潮比现在要青涩一些,但潇洒的神情是不变的。 谢之棠第一幅人像画的就是江海潮,对他是自带好感度的。但是谢之棠断网之后,就很少见到江海潮的近照了。 于是谢之棠近乎审视的盯着江海潮。 直到江海潮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对他笑道:“小朋友看呆了?” 谢之棠眨了眨眼,顶着众人的目光指了指自己眼睛问江海潮::“你这儿,怎么多了个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6 19:40:03~2020-06-18 17:5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粽 2个;你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 谢之棠这话一出, 江海潮就又笑了。 “这就是艺术家的观察力吗?”江海潮抹了一下眼皮笑嘻嘻地说:“拍上部戏的时候蹭到了一点,在眼皮上留下了个小疤,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 只是擦破了点儿皮, 看着虽然危险其实根本没什么大碍, 不疼,疤也不明显,江海潮就没和陆锦森说这事儿。 但是现在被谢之棠说出来,陆锦森明显不太高兴了, 有气自己没有发现的意思,也有气江海潮没告诉他的意思, 就问许初:“怎么伤的?” 许初沉稳道:“一个半月之前, 是道具伤的。查清了, 确实是意外。” 陆锦森还没说话,江海潮立刻就护犊子般倚到了许初身上,对陆锦森说:“也就是上帝掷骰子, 掷到我了, 就这么巧,况且又不是什么大伤。我去医院的时候医生都说了,得亏来得早, 再迟点儿它都要愈合了。别欺负我老板, 你拿的又不是恶毒婆婆的剧本。” 陆锦森就应他:“儿大不中留。” 许初也笑了,脸上带了一些像是新婚夫妇被调侃后的羞意,但更多的是夹杂着幸福的甜蜜。 是被爱人维护之后的反应。 谢之棠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他们叙旧,目光不停在江海潮和许初身上流连, 看他们默契的对视,亲密的靠在一块儿。 谢之棠看见一朵烟花从江海潮头顶炸开,撒下一地的粉红色花瓣。 太符合这样的气氛了,谢之棠想。 又听见陆锦森说:“四天后出海,之棠没有钓过鱼,到时候还要麻烦小许多照顾。” 谢之棠闻言立刻扭头去看陆锦森,但陆锦森正和许初说话,没有分心去看他。 许初自然答应了,江海潮就问:“小朋友既然没钓过鱼,那我们干脆去远点儿的海域吧?近海没什么好玩的,我在南海上有个小岛,我们去那儿玩怎么样?” 谢之棠眨了眨眼,有些期待地看向陆锦森。 陆锦森低头和谢之棠对视一眼,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说:“我只有一天假。” 许初就接过话题说:“坐飞机到岛上只要一个半小时。” 陆锦森就同意了。 谢之棠笑容灿烂,学着江海潮往许初身上倚的架势倚到陆锦森肩上,才想说话,却被舞台上的声音打断。 谢之棠只随意地往舞台上撇了一眼,注意力就又回到了陆锦森身上。 可陆锦森已经坐正了认真看着舞台,谢之棠只好闭嘴,闷闷不乐的也跟着把目光投在舞台上。 《女人心》里的故事,发生在18世纪的那不勒斯。 两位年轻军官和他们的一位贵族朋友打了一个赌。 军官们赌他们的女朋友对自己的心意坚如磐石,不会有任何改变。可贵族却打赌说,他们的女朋友和其他女人并无不同,无法通过爱情的考验。 他们以一天为期限,在这一天内,军官们完全听从贵族朋友的安排,以检验出女朋友的真心。 朋友先是通知了两位小姐他们的未婚夫即将上战场,让军官同小姐告白。紧接着朋友买通了小姐们的侍女,让侍女为小姐们引荐所谓从东方的阿尔巴尼亚来的贵族。 这两位贵族自然由两位军官扮演。 他们立刻上前同小姐倾诉自己的爱意,两位小姐都很生气的拒绝了,表示自己的心意坚如磐石绝对不会动摇,接着生气的走了。 军官们十分高兴,都认为自己赢了,于是向贵族朋友索要赌金。 朋友却说一天还没有过去,在军官们走了之后同侍女商议对策。 紧接着军官扮演的贵族带着毒药在小姐面前假装自杀,被拒绝后佯装做服毒倒地。朋友和侍女连忙赶了过来,被买通的侍女劝了小姐好一会儿,接着而朋友带着侍女走了。 不一会儿侍女假扮成医生又跟着朋友来了。假医生拿出‘神奇的磁石’,两位贵族立刻恢复了。他们向小姐示爱索吻,小姐们拒绝了他们的索吻,却答应照顾他们。 表演到这里,第一幕结束了。 谢之棠来之前没有看过《女人心》,对剧情简介、人物关系、主要唱段都一无所知。 但大幕拉开,人物出场,谢之棠立刻很专注的盯着舞台,每隔几秒就看一眼字幕,倒也能把大概剧情了解个七七八八。 谢之棠就扭过头问陆锦森:“好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哪样?”陆锦森反问。 谢之棠认真想了想说:“考验人性。”又补充道:“如果他们信任他们的未婚妻,为什么还会去试探对方?如果他们不信任,又为什么要赌他们的未婚妻不会背叛自己?” 陆锦森说:“他们信任伴侣的忠贞。” “信任?”谢之棠又问。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啊。”江海潮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谢之棠朝他看去。 只见江海潮慵懒地笑着说:“如果你和陆锦森在一起了,有人和你说陆锦森会出轨。你也会像他们那样坚定,坚信陆锦森不会出轨。——就像我坚定我对象不会出轨一样。” 许初没有说话,只温柔地看着江海潮。 陆锦森说:“他们同意考验的原因是相信伴侣,但是这种行为的不对的。” 谢之棠似懂非懂的点头,眨了眨眼盯着陆锦森的手发起了呆。 等谢之棠回过神,第二幕已经开场了。 侍女正在舞台上唱着著名咏叹调“Una donna a quindici anni”。 侍女企图说服小姐们,小小的调情无关紧要,小姐们最终认同了她的观点。 紧接着,小姐们决定分别选择一位贵族作为自己的伙伴。 其中一位小姐很快投入了新男友的怀抱,但另一位小姐却决定忠于爱情。 谢之棠挺直了腰背,专注的看着舞台,连陆锦森看向自己都没有发现。 决定忠于爱情的小姐得到了一个谎言。由她们的未婚夫扮演的贵族,谎称小姐的未婚夫已经战死沙场,永远回不来了。 于是,小姐悲痛过后终于决定接受贵族。 至今,两位小姐都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忠贞,背叛了自己的未婚夫,投入了他人的怀抱。 于是朋友用理应如此的语气告诫伤心又愤怒的军官们——“Cosi,fan tutte”。他说:女人大都如此。 接着,他们出现在了婚礼现场,合唱队向新人祝贺。 侍女伪装成证婚人宣读了结婚协议,小姐们在结婚协议上签了字。 这时进行曲响起——小姐们的未婚夫,军官们回来了。 小姐们大惊失色,除去了伪装的军官们佯装为现在的状况疑惑。 小姐们最终向他们坦白了实情,得到了宽恕,接着歌剧在轻快欢乐的氛围中结束。 歌剧结束后,江海潮就提出了告辞。 江海潮戴上了口罩帽子伸出手和许初十指相扣,对陆锦森说:“我们得先走了,十五号早上先来找我,我们再一起去岛上。我让他们准备点儿烧烤,我能不能第二天早上再把你送回来?” 江海潮一边拉着许初往外走,还一边说:“我们在岛上过一夜吧,十五号没雨,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岛上的星空很漂亮,带你去看看,你还没见过吧?” 江海潮的话从小就多,长大了进了娱乐圈也没怎么收敛。只是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在亲近的人身边还是叭叭个没停。 “我晚上给你发消息你要记得回!”江海潮走出包厢的门,又冲陆锦森笑了笑说:“走了,记得想我。”接着给陆锦森带上门。 这下包厢里才安静下来。 陆锦森回头看了一眼谢之棠,发现他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分不清是在沉思还是在发呆。 于是陆锦森伸手在谢之棠眼前晃了晃,被谢之棠一把抓住。 他们就这样拉着手对视了一会儿,陆锦森先开口笑了笑说:“刚才江海潮只是举个例子,别在意。” 谢之棠像是这才回了神,迅速收回了手。立刻想到陆锦森这是指,刚才江海潮的那个假设——“如果你和陆锦森在一起了,一定不会相信他会出轨。” 谢之棠先是垂下眼皮,轻轻往地上一瞥,接着才抬起头,朝陆锦森很灿烂的笑了笑,笑容毫无阴霾。 谢之棠说:“我知道。他虽然说着‘我们在一起了’这样的假设,但是语气却像是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那样。” 陆锦森闻言又低头认真地扫了谢之棠一眼,还没说话,谢之棠就猛地站了起来,抬手牵上陆锦森的手腕,轻松道:“我们走吧。” 见谢之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陆锦森只好点头,带着谢之棠出了话剧院。 时间不算晚,路上仍旧灯火璀璨。谢之棠站在门口等着陆锦森开车过来。 只是随意的往前看了一眼,谢之棠就歌剧院对街上,有一片显眼的大红色。谢之棠倏地停住了目光,那是一家花店,花店前摆着一大片红色的玫瑰花。 谢之棠冷淡地收回目光,耐心的等着陆锦森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陆锦森开着红色超跑缓缓驶来。 只一眼,谢之棠立刻转身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女人心》的介绍里,有一部分改自百度百科。 第33章 陆锦森远远地看见谢之棠撒腿就往马路对面跑时, 心中猛的一惊。 交通安全问题至今仍然死亡率极高,哪怕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应该知道不能随意横穿马路。谢之棠却连路都不看直接就往上冲,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陆锦森狠狠皱眉, 却没有开车去追。 他不清楚谢之棠为什么要跑, 但路上车流量大,陆锦森不敢开着车追他,于是把车停在了歌剧院前,自己下了车。 谢之棠像是很清楚陆锦森的动静一样, 陆锦森刚下车,谢之棠就立刻回头, 冲他摇了摇手。接着把手伸平了放在自己颌下, 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 又向前指了指。 陆锦森站在车前,看着谢之棠做完这一串动作后头也不回的向前跑去。 陆锦森没有学过手语,但谢之棠比划的动作简单, 他大概能猜测出谢之棠的意思是让他别追, 谢之棠要去前边,等谢之棠一会儿。 陆锦森疑心谢之棠状态不稳定,不想刺激他, 怕他因为躲避自己而分心遭遇车祸, 就按照谢之棠所说的站在车前,看着谢之棠大步向前跑。 马路上车来车往,可谢之棠根本没有躲让的意思径直往前冲。有许多车都被谢之棠惊吓到急刹,谢之棠没有丝毫停顿, 直到扑进一片艳红里。 谢之棠原先看着这一片玫瑰,只觉得红。 这一片红浮在白墙上,更显得耀眼,但这耀眼不过是和背景对比之下产生的。 今天谢之棠眼里的世界,是灰扑扑的。像是把整个世界的色彩饱和度下调了百分之八十之后,再把对比度调低了百分之五十。 只有陆锦森的眼睛还是这样明亮耀眼的湛蓝,世界里的其他一切全都黯淡无光。 于是他瞧见了玫瑰,也只是平淡地收回目光。 但他在等陆锦森时,看见陆锦森开着红色超跑缓缓而来,像是盛着一团火,又或是一片血,一下把谢之棠的心烫了一个点。 谢之棠立刻联想到玫瑰。 它们是一样的红,一样的耀眼。 于是谢之棠没有丝毫停顿的向马路对面跑去,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谢之棠跑到花店里,兴冲冲地说:“我想要一朵玫瑰。” 店员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礼貌的询问:“好的,您想要哪种玫瑰?” 谢之棠想了想转身进了花堆里,挑出来一只盛开的最好的艳红玫瑰,说:“这一只就好了。”接着把花递给店员让她剪去玫瑰的刺。 这时谢之棠才想起,自己没有带终端,也没有带现金。 谢之棠顿了顿,于是问道:“请问,你认识我吗?” 店员正在认真剪去玫瑰的刺,闻言很用力地点头有些激动地说:“谢之棠!我很喜欢你!” 谢之棠于是想,这就很好办了。 “我晚上没有带终端和现金,”谢之棠露出了一个完美微笑道:“既然你认识我,那么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终端登录我的账号付款吗?” 店员又疯狂点头,但紧接着却摇了摇头说:“这只玫瑰我送给你。” 谢之棠一愣,露出了一个很柔软的笑容,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谢之棠说:“不行啊,我是想要玫瑰送人的。” 这话里包含的意义很大,店员几乎愣住了,过了几秒才道:“那,那你给我签个名算作买花钱?” 谢之棠接过玫瑰,想了想单手拆下了袖口上的钻石袖扣放到了收银台上,说:“是钻石,大约1.3克拉,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拿去拍卖。” 店员惊呆了正想推迟,就见谢之棠像来时一样风一般的跑了。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安全跑进了一家花店,松了一口气,耐心地站在对街等着谢之棠。过了一会儿又见谢之棠从花店里跑了出来,再一次横穿马路往陆锦森这儿跑。 陆锦森心火烧的旺盛,又时刻谨记着心理医生的教诲而强压着。一时间甚至想问谢父谢母到底是怎么养的孩子,怎么连自身安全都不顾及。 横穿马路就算了,怎么还连车都不看?这和闭着眼过马路有什么区别? 正想着,谢之棠跑近了,微喘着气,晶亮着眼睛,把手上的一只玫瑰花递给了陆锦森。 陆锦森忍了忍才问:“什么意思?” 谢之棠眨了眨眼睛,说:“玫瑰就是玫瑰就是玫瑰。*” 陆锦森皱眉接过花朵。 谢之棠这才想到,不对。 哪儿有追人送一朵花的?他该送一束。 谢之棠又怔怔地看着陆锦森低头看花,突然想起了刚 才的歌剧。 朋友同军官们争辩,自己的未婚妻定然会对自己忠贞不渝。 “女人的忠贞就像阿拉伯传说中的凤凰,众人都说它存在,可是在哪?没人知道它在哪里。” “多拉贝拉就是那凤凰。” “费娥迪丽姬就是那凤凰。” “她们都不是,从来就没有什么凤凰,将来也不会有,女人的忠诚也是一样。”* 谢之棠望着陆锦森冷淡的眉眼,想,你是那凤凰吗? 谢之棠脑海里的贵族朋友又唱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的心上人,是否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是否和我们一样食人间烟火,是否和我们一样穿衣戴帽。一句话,她们是平凡的女人,还是圣洁的女神?”* 圣洁的女神?谢之棠才把这个形容套到陆锦森身上,立刻就笑了。 陆锦森把花塞回谢之棠手里,沉声道:“别站着,上车,我们回家。” 谢之棠说好,还是一脸很高兴的样子,趁陆锦森不注意反手把玫瑰花斜着插进陆锦森的西装口袋里,迅速上了车。 陆锦森捏着梗把玫瑰花从口袋里抽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扔,把花带上了车,插到储物格里。 谢之棠坐上,仍旧亮着眼睛想和陆锦森说话,但他才说了一个‘我’字,就停住了。 谢之棠只和陆锦森对视一眼,就敏感的察觉,陆锦森生气了。 明明陆锦森脸上冷淡的表情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谢之棠就是能感受到,陆锦森在生气。 不是从张叔的西装店里出来,故意做给他看,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了的那种简浅的生气。 谢之棠轻快的心情一扫而光,他的笑僵在了脸上,又慢慢消失。 谢之棠看出了陆锦森深埋在眼底烦躁的火气,像是珠串断连,谢之棠再也压制不住脑里的声音,像是脱缰野马那样立刻翻涌起来。 像山河呼啸,也像百鬼夜哭。它们在谢之棠脑海里嘶吼,像是抗议,也像是劝慰。 谢之棠的大脑自动把这些声音分解开来,像是分解音频那样,流水声归流水声、风声归风声,哭号归哭号,嘶吼归嘶吼。 谢之棠处理这些声音就已经很吃力了,像是被占满了运行内存的老式电脑,无法再运行其他程序,他一动不动的僵在了原地, 陆锦森闭着眼忍了一会儿等火气下去了,才又睁开,见谢之棠仍旧坐着发呆,便靠近想帮他系上安全带。 没想到谢之棠猛的向后一躲,近乎惊惶地看向陆锦森。 陆锦森顿了顿,还是前倾着帮谢之棠系上了安全带才后退坐回驾驶座上。 陆锦森刚消下去的火被谢之棠这一躲又激的升了起来。 陆锦森先系上了安全带,这才略偏着头看着双手紧抓着安全带的谢之棠道:“躲什么,现在知道怕了?” 谢之棠惶恐又无辜地看向陆锦森,显然不清楚陆锦森在说什么。 陆锦森先设定了路线和目的地,又拿出终端查看了未读消息。有意凉了谢之棠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了才又转身问他:“你知道交通死亡人数占全国死亡总人数的百分之五吗?” 谢之棠立刻明白过来,垂下眼不说话了。 陆锦森又问:“你知道因为不遵守交通规则导致的交通死亡人数每天有多少吗?” 谢之棠还是不说话,用右手用力掐着左手的虎口。 在谢之棠脑海里,陆锦森的声音和他脑内的噪音相互辉映,噪音随着陆锦森的吐字轻重而起伏。 两种声音夹杂在一起,谢之棠必须很认真、很专注,才能分出陆锦森的声音,辨认出陆锦森在说什么。 陆锦森又说:“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能横穿马路,难道你家长没教过你?” “没有。”谢之棠咬着牙应他。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个道理,难道你的家庭教师没有和你说?” “没有。”谢之棠又应道:“现在哪辆车没有纠错系统?这算什么危墙?” 陆锦森闻言火气更大了,沉声道:“你几岁了?纠错系统是为了保障你横穿马路的安全而设立的吗?下一次出门我是不是得找根绳拴着你?” 谢之棠立刻恨恨地抬头近乎尖叫地喊道:“别凶我!别凶我别凶我别凶我!” 谢之棠喊完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就蜷起身体把脸埋到掌心里,呜咽的哭。 陆锦森说完也自觉失言,立刻闭嘴靠回座位上。 陆锦森很少这样生气,即便是生了气也不会这样对别人发火。 实在是这一口气忍了又忍,又被谢之棠三言两语窜着往上烧,才会这样毫不客气的和谢之棠说话。 谢之棠为什么丝毫不在意路上的车流就赶往上冲? 是谢之棠信任汽车纠错系统吗? 不是。 归根结底,是谢之棠不在意自己的生命,所以不担心意外降临。 陆锦森一直记着,谢之棠之所以现在会坐在自己身旁,是因为他在一个多月之前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车内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谢之棠含糊的抽泣声。 作者有话要说:*1前"玫瑰就是玫瑰就是玫瑰"是埃科说的。 *2*3是引用的歌剧《女人心》的歌词。 第34章 谢之棠哭了一路, 等到车停在了停车场里,已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浑身疲倦。 谢之棠和双向障碍对抗这么久, 是很清楚自己发病前的状态的。 只是他换了新药之后, 确实感觉到了平和。 换药以来的这半个月里,谢之棠情绪稳定,不悲不喜,精神状态也不错。这样的良好状态, 让谢之棠升起一种期许——也许,他是可以痊愈的。 于是他感到犯病的征兆, 也只是放着, 想实验一下新药的药效到底能不能控制住他的病情。 没想到, 他才生起一丝希望壮着胆子试探性的走出安全屋,就摔的这样惨,这样不体面。 回想起自己这一天都干了些什么事儿, 谢之棠就羞耻又难过。 怎么能和陆锦森开那样的玩笑?怎么能利用陆锦森气一位老人?怎么能那样不礼貌的询问江海潮的伤疤?怎么能惹陆锦森这样生气? 谢之棠把脸埋在手心里, 厌厌地想,妈妈说的对,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行为都控制不住, 就和动物没有分别。 谢之棠年幼时, 为自己的病情而困扰时,也曾和其他人一样和母亲诉说。 他说他偶尔会忍不住做一些出于自己意愿的事情。 那时谢母正在整理自己的珠宝,闻言偏头疑惑的看了站在展示柜前的谢之棠一眼,问:“有人逼你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么?” 谢之棠沉默了好一会儿, 握在一块的双手绞紧又松开,反复几次才说:“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年幼的谢之棠向母亲坦诚了自己的秘密,想要向母亲寻求帮助。 可谢母只是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宝石说:“那你控制住自己呀。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行为都控制不住,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谢之棠想否认,却又觉得妈妈说的没错。 这不是谢之棠最后一次尝试吐露自己。 谢之棠犹豫许久之后再次鼓起勇气和谢母透露出一点儿不对劲,仍然没有受到重视。 谢之棠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早餐,小声的和优雅地吃着早餐的谢母说:“妈妈,我有一点难过。” 谢母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拿起餐巾按了按嘴角才问:“难过什么?” 谢之棠认真想了一会儿他在难过什么。好像并没有为了某一件事而感到难过。 只是觉得,往日喜欢的事情无法再激起他的兴趣,像是他和世界之间隔了一层毛玻璃,他隔着这层模糊的玻璃看着世界,什么都和他无关。 谢之棠知道这样长时间的情绪低落是不正常的。 于是他选择向最亲密的母亲提出疑惑。 他说:“我不知道我在难过什么,只是觉得…很难过。难过的精疲力尽。” 母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该调节好自己的情绪。” “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谢母说:“有时我们可能会遇上很伤心的事儿,妈妈的父亲去世时,我也很难过,整日以泪洗面。” 谢母挺直腰背,像是很骄傲的那样说:“但是我走出来了。你现在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事儿呢?你必须自我调节好情绪,没有人可以帮助你,有些路注定是一个人走的。” 谢母偏头看了一眼谢之棠,想了想安慰道:“棠棠这么聪明,一定能很快学会调节情绪的。妈妈可以,你也可以。” 谢之棠在心里应道:“如果我能调节好情绪,我就不会这样难过了。可我调节不好。” 谢之棠想张口,可一种巨大的无法名状的疲倦忽然席卷了他,让他无法再移动哪怕一根手指。 于是他想说的话,全哑在了心里。 就这样,像是被什么捂住了口舌,谢之棠再难倾诉,一个人在路上走了许多年。 陆锦森陪着谢之棠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可谢之棠还是一动不动的蜷缩着。 陆锦森在心里叹了口气,准备下车走到副驾驶那儿看看谢之棠,陆锦森解开安全带,卡扣哒的一声弹了出来。 这不大的声音惊动了谢之棠,他猛的一颤,立刻抬起头来,见陆锦森一手解了安全带,一手按在门把上,是要下车的动作。 于是谢之棠倏地不管不顾的朝陆锦森扑去。 陆锦森只听见了几声沉闷的碰撞声,接着怀里就多了只谢之棠。 谢之棠像是被这最后一扑耗尽全部电量的机器人,不肯说话,也不肯动,只松松的抱着陆锦森的脖子,膝盖抵着陆锦森的大腿。 陆锦森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揽住了谢之棠说:“我不是想走,只是想过去看看你。” 谢之棠没有反应,陆锦森又说:“对不起,不应该凶你。但是你下回不准横穿马路。” 谢之棠还是不说话,陆锦森揽着谢之棠想了好一会儿。现在已经近十一点了,已经过了谢之棠平时的睡觉时间。 但陆锦森不知道谢之棠什么时候才肯动弹,犹豫了一会儿想,把他抱回去好了。 于是陆锦森换了一个方便抱的姿势,说:“抱紧点儿,我们回家。” 陆锦森抱着不肯动弹的谢之棠下了车,正要关上车门,目光略过储物格时顿住了。 陆锦森就弯腰把谢之棠往前递了递,说:“看见你的玫瑰花了吗?把花带上,放在车里会枯的。” 谢之棠过了几秒才有反应,轻轻掀起眼皮往前看了一眼,又很慢地伸出手,拿指尖勾住了花。 陆锦森这才抱着谢之棠起身,迎着晚风走向公寓楼。 谢之棠回过神时,已经被放在了床上。 陆锦森帮谢之棠把外套和衬衫脱了,留下里头的保暖内衣。隔着西装裤又摸到了谢之棠穿着秋裤,于是把谢之棠的外裤也给脱了,把人塞到被窝里。 保姆护工立刻拧了热毛巾给谢之棠擦脸上的泪痕,又擦了擦脖颈和颈窝。 陆锦森见谢之棠有保姆和护工照顾,看了几眼挑不出毛病就准备回房间。可他刚转身立刻被谢之棠拉住了袖口。 陆锦森低声问:“怎么了?” 哪怕谢之棠才刚回过神,他也能立刻判断出来——和陆锦森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如果他想激起陆锦森的保护欲,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陆锦森心中有歉疚,又切身体会到了谢之棠如果没有人看顾,是随时可能遭遇危险的。 现在是他责任感最盛的时候,也是他防线最弱的时候。 是谢之棠等待许久的时机。 可谢之棠却兴不起那样的念头,连着模拟过千万次的话也说不出口。 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刚才那一场爆发已经把谢之棠的精气神全都和着泪哭了出去,现在皮肉里像灌了千斤重的泥,泥泞着下坠。 他的灵魂像是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叫嚣着让他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另一半对他说,算了吧。 谢之棠感到他们在挣扎对抗,互相权衡,最终情感占了上风。 于是谢之棠只深深地看着陆锦森,慢慢松开了手。 陆锦森以为谢之棠有话想说,于是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可谢之棠只是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松开了抓着他的袖口的手,是让他走的意思。 陆锦森就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谢之棠,接着道了晚安就往外走。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晚安,接着闭上了眼,任由身边保姆来来回回的给他准备热水又捻好被角。 谢之棠闭着眼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熟了。 可只要有人往他身上一摸就能发现,谢之棠浑身的肌肉紧绷,像野兽捕猎前的准备,也像用尽全力的克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想早睡,明天多写点儿。 很认真在写,希望你们喜欢。 十万字了,不容易。 晚安诸位。感谢在2020-06-20 23:59:08~2020-06-21 23:4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粽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笨笨银 30瓶;wow 6瓶;真的很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陆锦森出了谢之棠的房间之后, 在客厅的地板上发现了谢之棠刚才无意识状态下脱手掉落的玫瑰。 这是一朵开的正艳的大红色玫瑰。 即便这样歪斜的倒在地上,也仍旧散发着香气。 这香味和谢之棠的信息素有些相似,于是陆锦森又想起谢之棠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人类的感官并不相通, 谢之棠所感受到的痛苦, 陆锦森并不能感同身受。 他只是在想,如果谢之棠没有生病会是什么样子? 谢之棠带给他的印象是很两极化的。 当谢之棠没有犯病,精神状态好时,他就是‘天才谢之棠’。 像陆锦森找到的那条演讲视频那样, 长大后的谢之棠同样骄傲明亮,带着些天才惯有的目空一切, 像是准备展翅的雄鹰, 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步伐, 天地广阔,任他翱翔。 可谢之棠犯病时,就成了‘病人谢之棠’。 将陆锦森心里, ‘天才谢之棠’留下来的印象整个打破。 并不是陆锦森不能接受‘病人谢之棠’。 陆锦森在和谢父签合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心理准备, 甚至在谢之棠的房间里装了隔音棉。 可陆锦森见过‘天才谢之棠’,知道谢之棠没生病时的模样,就为现在的谢之棠感到遗憾。 即便有人认为残缺才是艺术的美点, 但陆锦森本人对美有自己的理解。 他认为雄鹰最美的样子是在空中展翅翱翔, 猎豹最美的样子是在草原肆意奔跑,而不是被折断翅膀打断筋骨锁在笼子里任人观赏。 陆锦森并不能接受‘爱他就将他打碎’这样的恋爱观,陆锦森的感情更接近大爱,隐约带着点儿神性。 陆锦森的喜欢, 不是占有,而是给予。 陆锦森喜欢一株花,就会给它浇水施肥,为它挡风遮雨,但陆锦森不会试图把花摘下,藏进收藏柜里。 陆锦森从地上捡起了那一只玫瑰,看了它一会儿转身走向收纳柜。 公寓里没有花瓶,陆锦森就挑了一个细长的郁金香杯出来充作花瓶,接着走进谢之棠的房间,把这个简易花瓶轻轻放到了谢之棠的书桌上。 保姆和护工都做完了自己的工作,见陆锦森进来轻声叫了声陆先生,等在了一旁。 陆锦森明白她们不放心自己和谢之棠单独相处,又见谢之棠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像是睡熟了,陆锦就没有再过多打扰,跟着她们一起出去了。 陆锦森才走到房门口,就收到了李哲发来的文件。 于是他也就没有推开门,转身进了书房,连上电脑一看,文件里是李哲规整好的资料。 前段时间来拜访的合作方,是一个名不见传的小公司。整个公司只有二十多名研发技术员,只专心研发新型VR眼镜,背后没有大资本,公司的注册基金也不过五千万。 VR眼镜技术和市场都已经逐渐趋于完善,即便是他们将VR眼镜技术研究出一朵花来,也很难在市场里出头。 但陆氏正在着手研发的大型游戏已经有了眉目,这样史无前例的创新型游戏,仅凭现有的VR眼镜技术是无法与之匹配的。 这才有了这一次会面。 陆锦森的第一念头是收购这家公司,但公司却拒绝被陆氏收购,只提出了合作。 陆锦森自然没精力管这些小事儿,于是他就把这件事儿交给了李哲,让他全权负责。 李哲是陆锦森最为器重的助理,也是他极为信任的左膀右臂。 他们相识近十五年,李哲是陆锦森资助的第一位学生。 陆氏集团一直以来都在资助贫困优等生,这是许多企业都在做的慈善公益项目。只要成绩足够优秀,陆氏就会支付给他们一大笔赞助费,这是他们的学习、生活、乃至深造的费用。 此外,陆氏还会接手解决他们的生活问题。例如李哲的问题,就是瘫痪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 只有一个要求:毕业之后为陆氏工作二十年。 陆氏集团工资高待遇优,每年收到的简历不计其数,这几乎可以说是一份双赢的合同。 可李哲拒绝了。 陆锦森是在到分公司审查的路上听说的这件事。 《寒门中考状元拒绝各企业资助,年少beta仅凭双手劳动供养瘫痪母亲和年幼妹妹》是当日报纸的大标题。 陆锦森逐字逐句看完了那篇报道,盯着李哲的回答看了一会儿,决定上门拜访。 陆氏集团的员工已经上门过一次了,第二次上门就更加轻车熟路。 陆锦森足足坐了 两个小时的车才从市里绕到李哲的家中。李哲租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是一个极老旧的小区,并没有多少人住。 李哲住的地方原本该算做一楼,但从地面直接横桥架到了一楼和二楼之间,于是想去一楼就得从楼梯往下走。 阴暗潮湿,没有阳光,除了往阳台上的铁窗往外望去,能看见小半寸天空之外,和地下室并没有什么区别。 陆锦森从小锦衣玉食,第一次见到这样像‘贫民窟’的地方,这让他对李哲有了更深一层的好奇。早亡的父亲,瘫痪的母亲,还有年幼的妹妹,家庭的重担全担在李哲一个人身上。 可陆氏向他伸出援手他却拒绝了。 陆锦森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向上的好机会李哲为什么不抓住?如果说李哲不想往上爬,他是不信的。 即便是再聪明的人,想要考到每一科都近乎满分也是要付出极大的努力的,李哲是想通过学习来改变人生的。 陆锦森想不通,干脆就来问。 阴暗的墙角长了青苔,下了楼之后仿佛连温度都凉了几度。潮湿的空气让陆锦森不太舒服,但只让人送到了楼梯处,亲自敲响了门。 不过一会儿门就开了,探出一个顶着一头短发的小脑袋。 陆锦森立刻知道这是李哲的beta妹妹,低着头问他:“小妹妹,你哥哥在家吗?” 小beta抬头看了他一会儿,似乎觉得他这一身西装革履十分奇怪,半响才点点头,推开了门。 陆锦森这才看见,李哲一直躲在门后的阴影处看着他们。 那时的李哲可不像现在这样长袖善舞,几乎把阴沉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也是一头短发,穿着浅灰色近乎发白的一套运动服,只把袖子挽了几圈,露出一小截消瘦的小臂。 房子里没有多余的拖鞋,于是李哲臭着张脸扫了陆锦森几眼,让陆锦森不用拖鞋直接踩进来。 陆锦森也没有客气就这么走了进去。 房子里的家具不多,除了一些生活必备的用具之外很少有家电,但收拾的很干净,也算是窗明几净。 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一本写了一半的草稿纸,周围散着两根颜色不一样的笔,看起来陆锦森到来之前,李哲是把这张茶几当做书桌用。 陆锦森自然地坐到沙发上,李哲抱着臂站在他面前,并没有给他倒水的意思。 陆锦森就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拒绝企业资助?” 李哲露出一点不耐烦的表情,但看在陆锦森漂亮脸蛋的份上还是强压着烦躁耐心道:“我已经申请了国家补贴,学费也完全可以用助学贷款,加上我打工的工资足够生活,没有必要和企业签卖身契。” 陆锦森点点头,看了一样抱着哥哥的腿怯生生瞧他的小妹妹,又问:“那你的妈妈和妹妹呢?” 李哲被冒犯了似的瞪了陆锦森一眼,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陆锦森微笑,他的腰背挺的直,立刻就把资本家的气质带了出来,他说:“我想资助你。” 陆锦森其实和李哲同岁,但陆锦森是alpha,身材本就要比beta高大,且穿的成熟,从上到下连发丝都干净服帖的,看起来就比李哲要大的多。 李哲皱眉道:“我不需要资助。” 陆锦森只摇了摇头。 他在国外长大,说国语的机会不多,自然不如说外语流利,所以他只缓慢道:“我为你的母亲找医院,让他接受最好的治疗。如果无法恢复,就让最优秀的护工照顾他。” “你的妹妹我也会找教师教导,到了入学的年纪就立刻入学。你的学费生活费我也全部负责,一直到你毕业,离开校园为止。” 陆锦森想了一会儿措辞,认真道:“我不用你签卖身契。你不想和其他企业签合同,是因为认为自己会有更大的未来。我也想看看,如果我给你这样一个机会,你能走多远。” 李哲愣了一会儿,把陆锦森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这才理解陆锦森的意思。 他皱着眉毫不客气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话虽这样说,但李哲最后还是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同意了陆锦森的资助。 管家张叔的办事效率很高,当晚就把李哲的母亲转到了省级医院做了检测,在确定无法恢复后住进了疗养院。 而李哲的妹妹也被送进了私立幼儿园,在陆锦森承诺假期可以让李哲回国后,李哲毅然决然恶补了一个月外语跟着陆锦森出了国。 陆锦森当初和李哲的约定的是李哲只需要认真完成学业就好,但李哲最后还是跟着陆锦森进了陆氏,勤勤恳恳工作到现在,为陆氏做了无数贡献。 连陆老爷子都说陆锦森这笔生意做的不亏,但只有陆锦森和李哲知道,陆锦森并不是以退为进,诱敌上钩。 李哲大学想来陆氏实习时,陆锦森就和他谈过了一次。他让李哲别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拒绝企业资助,但李哲反而更加坚定了想进陆氏的信念。 李哲没有让陆锦森给他安排职位,而是通过面试堂堂正正进了陆氏。以此证明自己有追随陆锦森的能力。 既然李哲有这样的信念,陆锦森自然没有再拒绝,把李哲安排到了自己手下,又护着他一步一步升上来。 直到现在,一块璞玉已经彻底被陆锦森打磨光亮。 陆锦森认真看完了李哲整理的资料,没做批复,而是问了李哲一件私事儿。 陆锦森:如果有人送玫瑰给你,你该回送什么给他? 李哲回复:赤链蛇。 陆锦森还没表示疑惑,李哲就又回复道:我开玩笑的!鲁迅分手的原因我们不能学! 李哲:是谢少爷送的玫瑰花?回礼送颜料吧,出不了错。 陆锦森:好,你安排。 李哲:那我可挑贵的买了,对谢家独子不能小气。 陆锦森:尽快。 李哲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陆锦森就没有再回复,合上电脑回了房。 陆锦森推开门,这才发现衣帽间里挂满了西装,有一半明显小一些,应该是谢之棠的。 张叔进不了次卧,于是只好把两人的西装全部放近了陆锦森的衣帽间。 作者有话要说:爱人赠我玫瑰花; 回她什么:赤练蛇。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由她去罢。 《我的失恋》鲁迅感谢在2020-06-21 23:45:05~2020-06-23 18:2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毛栗子 5瓶;真的很难、笨笨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倒v结束) 谢之棠在床上躺了很久, 不仅没有睡着,还一直紧绷着神经。 他的身体和灵魂像是达到了一个巧妙的平衡,像是冬天的大雪能掩盖一切脏污假装圣洁, 谢之棠也想用这虚假的平静来假装无事发生。 但玫瑰却不在乎谢之棠的想法, 肆无忌惮着香,慢慢盈慢了房间。 这点香味虽然清淡,却持之以恒的冲撞着谢之棠脆弱的平衡,像一百只大象在谢之棠都神经上起舞。 天平慢慢倾斜, 谢之棠先是弯了弯食指,像是打破了什么封印, 从被子的侧面滚下了床。 好在地上铺了地毯, 床也不高, 即使是从床上摔下来也并不疼。谢之棠慢慢调整呼吸,从地上爬了起来,几乎是闭着眼飘进了浴室。 谢之棠一边开启了浴缸的防水功能, 一边把自己脱光, 慢慢走进了浴缸,躺在水里。浴缸恒温,不用担心着凉。谢之棠舒服的舒展着身体, 逐渐放松下来。 谢之棠闭着眼睛轻唱:“多拉贝拉就是那凤凰。” “费娥迪丽姬就是那凤凰。” “她们都不是, 从来就没有什么凤凰,将来也不会有。” 谢之棠的歌声虽轻,却一字不差。 他把三种不同的语气学的十分精妙,咬字、轻重、起伏、停顿几乎和今晚的歌剧演员一模一样。 谢之棠泼了捧水到脸上, 用湿漉漉的手指把半长的发全部梳到脑后,接着从浴缸里站起身,也不擦干身上滚落的水珠就这样往外走去。 屋内没有开灯,但月光如华,透过窗口打在书桌上,荧荧的光盖了玫瑰一身。 谢之棠伸手在玫瑰花瓣上抹了一下,手臂上的水滴立刻滚下来,滴在花瓣上。 这朵玫瑰本来该是大红色,但四下无光,就显得色暗,像是血液干枯后的颜色。 这是陆锦森放在这儿的。 这个想法让谢之棠克制住了打翻酒杯的欲望,谢之棠拿起玫瑰深深的嗅了一口,玫瑰香味扑鼻而来,但谢之棠却失望似的将玫瑰扔回酒杯里。 没有陆锦森的味道。 谢之棠皱眉,退后两步张开双臂将自己狠狠摔倒床上。被单立刻吸干了谢之棠身上的水滴,湿了一块块斑驳印记。 他现在才真正冷静了下来。 药物又失效了。 谢之棠从十四岁开始吃药,至今七年。 一开始他饱含希望,认为药物治疗可以带给他平静的生活。但他还没感受到平静,药物的副作用就把他折腾的死去活来。 胸闷、心悸、头疼、恶心、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像是把灵魂所受的痛苦拉到了身体里,用以分担灵魂的压力。 谢之棠也分不清哪个会让他好受一些,但后来身体习惯了药性,副作用慢慢消退了一些,也就不在意了。 谢之棠那时还在积极的努力生活。 即便是谢之棠的病情泄露,谢氏内部暗起风云时,他也只是化被动为主动,多次发动以双向情感障碍为主题的慈善活动,甚至联合红十字发起的精神病患者专项公益基金,海棠公益基金。 但是这段治疗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像是瓶中恶魔,漫长的等待让恶魔心中满怀恶意,漫长的药物治疗也让谢之棠疲倦。 尤其是当他发现,药物治疗失效的时候。 谢之棠不知道他这样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只是每天都在重复,狼狈又痛苦。 第二天陆锦森早起了半个小时去健身房里跑步,汗水湿了他的发尾,也湿透了白色T恤。 陆锦森照常开启了健身房的换气功能,打开门之后,出乎意料的在门口发现了倚着门的谢之棠。 谢之棠穿了一件白色纯棉的睡裙,抱着手臂冷着脸问陆锦森:“你有没有把我的画裱起来?为什么不拿来给我盖章?” 陆锦森先是认真看了谢之棠几眼,谢之棠虽然冷着张脸,但这样带着气的模样却显得鲜活。 陆锦森没有逗他,往外一步关上了健身房的门,笑道:“裱好了,收在了书房里。得空盖个印吧小画家。” 谢之棠这才满意了,柔和了神色,又仰着脸骄傲地说:“你送给你母亲那么多幅画,大多数都不如我的画。” 陆锦森于是很上道的说:“以后送你的画。” 谢之棠点点头,又说:“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一声,我给你画。” 陆锦森觉得谢之棠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可爱,就问他:“是给我画的吗?” 谢之棠不解的看向陆锦森,陆锦森继续说:“既然是送给我母亲的画,该算是给他画的。” 谢之棠张口就道:“强词夺理。” 陆锦森低笑两声,说:“蛋糕在冰箱里,记得吃。” 谢之棠点头,陆锦森就说:“你的心理医生一会儿会来。” 谢之棠轻轻皱眉,厌烦的神色一闪而过,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点头。 陆锦森拍了拍谢之棠的发顶,带着些安抚的语气道:“昨天晚上买的零食还堆在玄关,你看到了吗?” 谢之棠险些忘了昨天买了零食这回事,看着陆锦森摇头。 陆锦森就把手落到了谢之棠肩上,说:“快去拆你的零食吧。” 谢之棠没动,仍旧仰着脸看着陆锦森,问他:“今天能不能抱一下?” 陆锦森没辙,只好张开双臂任由谢之棠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陆锦森还是不习惯被谢之棠这样亲密的拥抱,抱了一会儿就说:“好了。我要准备出门了。” 谢之棠的信息素味向来淡,现在被陆锦森的信息素味一盖,几乎闻不出来。 谢之棠就顶着一身陆锦森的信息素味慢慢送开松开揽着陆锦森腰的手,汗水透过陆锦森湿透的T恤染在谢之棠的睡裙上,尤其是胸口处,洇湿了一块。 陆锦森低头扫了一眼谢之棠的胸口,说:“一会儿把衣服换了。” 谢之棠含糊的应了一声,毫不留恋地转身就往房间走。 陆锦森今天多跑了半个小时的步,格外神清气爽,以至于他做完了早上的全部工作,还有心情站在窗前放松的抽烟。 陆锦森没有烟瘾,对待抽烟的态度就像对待生活中的调剂品,只有闲暇时才会来上一根。 陆锦森一根烟才抽了一半,李哲敲门进来,把拟好的合同送给陆锦森检阅。 陆锦森就叼着烟翻了翻合同,只看了其中几条比较重要的条约,是陆锦森的预料之中,能谈下来的最低价格。 李哲背着手昂首挺胸的看着陆锦森,像是在邀功。 陆锦森就把烟熄在固定在窗上的烟灰缸上,夸道:“做的不错。” 李哲嘿嘿一笑,正想走,又被陆锦森叫住。 “这个月底的新品发布会你来开吧。”陆锦森想了想说:“下个月给你升职。” 李哲闻言一愣,问:“你不干了?” “嗯?”陆锦森皱眉道:“哪得出来的结论?” 李哲又问:“你得了绝症?” 陆锦森仍旧皱着眉看向李哲。 李哲:“哦——嫌我老了。” 陆锦森把合同把李哲怀里一扔,问他:“副总工资比你现在高一倍,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哲抱着合同问陆锦森:“我走了之后你是招助理还是招秘书?” “你是升职,又不是辞职,我招什么助理?”陆锦森转身回了办公桌后,把桌上的合同报告全收起来。 李哲亦步亦趋的跟在陆锦森背后走到书桌前,拉长了声说:“秘书哦——” 李哲的语气太怪,陆锦森忍不住抬头笑骂道:“让你升职还在这儿和我哦?皮实了?” 李哲把合同往桌上一拍,气势汹汹地问:“难道我干的不是副总的活?” 陆锦森奇道:“怎么回事?给你正名还不开心?” 李哲瞪了陆锦森一眼不说话了。 等陆锦森把东西收拾完拿上终端准备走人了,李哲才又恨恨地问:“你怎么还不结婚?” 陆锦森把终端塞到口袋里,拿上大衣随口回道:“你魔怔了?我和谁结婚?” “随便和谁。”李哲帮陆锦森按了电梯,跟在他背后说:“快点结婚,快点生宝宝,我要当干爹。” 陆锦森奇怪的一路上频频回头,坐到了车上还问李哲:“你今天是…生病了?你今年体检了吗?” 李哲靠在副驾驶上,想了很多,最后只是低声道:“等你结婚了,我才能放心升职。” 陆锦森更奇怪了,问他:“你不是beta吗,哪儿来这么多母爱泛滥?副总不当,你想当总裁?” 李哲又沉默,陆锦森只好跟着不说话了,一头雾水进了电梯。 出电梯时没有见到谢之棠,陆锦森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没有多想就往里走,在客厅撞上了谢之棠的保姆和护工,陆锦森松了松领带让她们去提醒谢之棠该吃饭了,自己进了卧室换下西装。 陆锦森换了一身休闲的居家服从卧室出来时,保姆和护工正焦急的寻找谢之棠的踪影。 见陆锦森从卧室出来,保姆不安地上前道:“陆先生!棠棠好像不见了!” 陆锦森一愣,问:“什么叫好像不见了?” 护工也快急哭了,说:“明明刚才还在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每个房间都看过了,都不在,棠棠能去哪儿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3 18:23:43~2020-06-26 23:1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竹 7个;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吾、夏天不出门 10瓶;无君 5瓶;Michaelis 3瓶;ADELINEYOUNG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陆锦森立刻就问:“最后看见谢之棠是什么时候?” 保姆紧张地说:“厨师来的时候, 棠棠还在画画。棠棠画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 陆锦森打开终端上玄关的监控,调到厨师进门之后,十六倍速快进。 但监控里一直没有显示有人出入。 谢之棠还在屋内。 陆锦森关闭监控皱眉想, 谢之棠还在房子里, 他会躲在哪儿? 陆锦森终究还是不放心保姆和护工的观察力,自己去了趟画室。 谢之棠的画室放着好几座石膏像,有站有卧,谢之棠在石膏像身上披着颜色鲜艳的布, 半遮半掩的挡住了重点部位。 画室里灯光打的很足,墙边的桌子是用来画国画的, 而油画颜料全放在阳台上。 陆锦森只扫了一眼, 没有看见谢之棠的身影就想走, 但他的目光被放在墙角的大箱子吸引住了。 这样大的箱子,是上一次超市的送货人员送来的。 谢之棠喜欢,就留下了。 陆锦森突然升起一个想法, 轻轻走进了画室移了移箱子, 里边有东西。 正常人是不会到箱子里找人的,但是陆锦森曾经亲眼见过谢之棠钻到箱子里,所以他才试探的拆开箱子。 陆锦森一边拆一边想:今天是怎么回事?愚人节?这么大家都这么奇怪? 谢之棠果然在箱子里, 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身上穿的还是早晨那件睡裙,纸箱里弥漫着淡淡的陆锦森信息素的味道。 陆锦森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 谢之棠睡的很沉,神色舒缓, 呼吸平稳,只有胸膛微微起伏。 陆锦森知道谢之棠有睡眠障碍,每天晚上都靠药物入眠,他应该是很难有这样的好觉的。 陆锦森还在犹豫的时候,保姆立刻推开门帘走进来,咋咋呼呼道:“陆先生!找到棠棠…” 谢之棠立刻被惊醒,几乎要吓到跳出箱子,如果谢之棠是只猫,大概现在身上的猫已经全部炸开了。 保姆见谢之棠猛的一下从纸箱里坐起,近乎惊恐的望过来,就知道自己吓醒了谢之棠,立刻捂住嘴,小声道:“对不起棠棠,你怎么在这里呀,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谢之棠整理了一下情绪,心跳也慢慢平复,他深吸了一口气对保姆说:“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好吗?” 保姆点点头,立刻转身去找护工,想要告诉她陆先生找到棠棠了。 谢之棠对保姆说想一个人待着,陆锦森就从纸箱边上站起,还没等他往前走,谢之棠就转过身仰着头可怜兮兮地对他说:“她吓到我了。” 陆锦森伸手在他脑后揉了一把,说:“那就起吧,别睡了,起来吃午饭。” 谢之棠点点头,又在箱子里坐了一会儿才爬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陆锦森背后出了画室。 陆锦森一边洗手一边想,为什么谢家招的保姆护工这么差? 谢之棠的保姆和护工向来避着他,他也没有主动去和他们接触,于是对他们并不算了解。 但两个人看着谢之棠,都能把谢之棠看丢,陆锦森不觉得这是照顾病人应有的职业素养。 谢家不缺钱,自然也不缺人脉,给谢之棠找几个娴熟敬业的保姆护工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谢之棠在他身旁挤了一团泡沫揉搓,陆锦森就问:“为什么你父母不给你找老练的保姆护工?” 谢之棠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笑着道:“因为妈妈招她们的时候,我不肯说话。妈妈觉得招年轻的omega来陪我可以让我开朗点儿,没有太大的代沟也就能更有一些话题。” 谢之棠想了想又继续说:“也是想让我看看正常的omega是什么样的吧?希望我能向他们学习学习。” 陆锦森低头看了谢之棠一眼,明白了。 不是谢家想招这样年轻、没有经验的保姆和护工,是谢之棠想招这样对他起不到任何威胁的保姆和护工。 就像心理医生。 谢之棠最初几年的心理医生都是泰斗级别的医生,但谢之棠却频繁更换。 而长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名年轻的心理医生,无论是专业素养还是从业经验都比不上谢之棠最初看的那些教授。但她却是谢之棠最久的一名心理医生。 谢之棠选她的原因不是因为她好,恰恰是因为她不好。 陆锦森没说什么,安静的吃完饭,坐在客厅泡茶。 还是谢之棠带来的菊花枸杞茶,陆锦森给自己和谢之棠各泡了一杯。 谢之棠午饭吃的不少,又喝了一 杯暖洋洋的茶,倚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肚子。 谢之棠的心理医生没有和陆锦森联系,陆锦森不确定谢之棠钻到纸箱里睡觉是不是因为上午和心理医生的谈话。 谢之棠不喜欢心理医生,陆锦森自然能看出来。他不知道心理医生和谢之棠的谈话内容,也就不知道谢之棠现在的情绪如何。 比起这些,谢之棠可能穿着带着自己信息素味的睡裙见外人这件事儿也就不太重要了。 陆锦森陪谢之棠慢慢喝完了茶,还是问他:“为什么钻到箱子里?” 谢之棠倚着沙发慵懒的偏着头,只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我想进去…小一点的地方。” 谢之棠缩进箱子里的时候,穿着带着陆锦森信息素味的睡裙,只觉得箱子里全都是陆锦森的味道,像是一个小世界。 陆锦森的信息素虽然带有很强的副作用,但谢之棠常年服药,所以那些副作用对谢之棠起不到什么效果,只有些镇定放松的功效。 再加上陆锦森的信息素并不像其他alpha那样富有侵略性,是很温柔的味道。 谢之棠原本只想在箱子里待一会儿,却闻着陆锦森的信息素不知不觉睡着了。 陆锦森其实不能很好的理解谢之棠为什么想躲在箱子里,他猜测大概是为了逃避现实,也许还有其他什么,但是他想不出来。 于是他只说:“要注意安全。像今天这样睡在纸箱里,容易缺氧。” 谢之棠闭着眼点头,样子看起来很敷衍,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陆锦森不生气,他在想…谢之棠。 谢之棠住进公寓快一个月了,情况并没有好转。 即便是谢母所希望的,让棠棠因为ao连结、因为对alpha的依赖而产生求生欲,从而继续接受治疗这一点,情况也不如想象中理想。 谢母说他是最优选,可他知道,他和谢之棠的契合度不过刚突破百分之九十,谢之棠必定有比他更契合的alpha。 谢家选择了他是一回事儿,谢之棠没有因为ao连结,因为对他依赖而产生求生欲又是另一回事儿。 也许是因为契合度还不够高,陆锦森想。 仅就陆锦森自己而言,他所知的和自己契合度在九十五以上的优质omega就不止十个数。按照这个数据去换算,和谢之棠高契合度的alpha也肯定只多不少。 也许他该建议谢家及时止损,给谢之棠重新找一个高契合度的alpha。 而看在谢之棠的份上,他可以做违约的那一方,放弃所有报酬。 陆锦森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很正确的办法。他是很喜爱谢之棠的,不忍心看着他忍受病痛的折磨最后死去,所以想为他重新寻求出路。 虽然谢家信誓旦旦地说他是谢之棠的最优解,但他到底是不是最优解,得试过了才知道。 而这一个月以来的一切,全都证明了他不是。 陆锦森看向谢之棠。 谢之棠倚在沙发上,把腿也翘了上来。他穿了很厚的袜子,但没有穿秋裤,于是躺着露出来两节小腿,逼着眼睛仰着头,放松又随意。 陆锦森能看出谢之棠的信任。 谢之棠生性敏感多疑,于是这些信任是很难得的。 陆锦森第一次去谢之棠的房间准备给他临时标记时看到了谢之棠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的铅笔盒里细长锋利的削笔刀。 是他在陆锦森面前拆零食箱子用的那把刀。 谢之棠把速写本放在桌上,却把铅笔盒放在床头柜上,还这样大刺刺的打开,并不当心被他发现。或者,谢之棠就是希望他能发现。 是防备,也是威胁。 直到陆锦森拿出抑制剂,谢之棠才变了神色。 果然,陆锦森第二次来时,谢之棠没有再把铅笔盒摆在床头柜上。 谢之棠对陆锦森的信任,可以说是陆锦森一点点赢来的。 如果换作其他人,别的alpha,能做到陆锦森这样吗? 陆锦森并不自恋,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无可替代,但他却深深怀疑这一点。 其他alpha能取得谢之棠的信任吗? 又或者,仅凭高契合度就可以唤起谢之棠的求生欲吗? 陆锦森皱眉沉思。 谢之棠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也许陆锦森并不能很好的做他的降落伞,但他也无法放心将谢之棠交给别人。 哪怕是把谢之棠交还给他的父母。 陆锦森知道谢之棠很聪明,这样聪明且有自毁倾向的病人是很危险的。 谢之棠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谢父谢母的判断。他们对谢之棠溺爱又愧疚,所以是很好操控的。 他们太过于相信谢之棠了。 谢之棠从小就展示出了超高智商和自主意示,于是父母便对谢之棠为自己做决定这件事儿习以为常。 但他们忽略了谢之棠已经生病了这一重要元素。病人的话是不能作数的,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们不明白。 只要谢之棠表现出对经验老套的护工的抗拒,再表现出对年轻护工的亲近,谢母便会自以为是的以为用年轻护工有利于谢之棠病情好转。 陆锦森拒绝驯养谢之棠,但他确实已经开始为谢之棠考虑了,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陆锦森并不因为谢之棠是自己的所有物而产生保护欲,陆锦森为谢之棠的未来盘算,仅仅因为谢之棠是谢之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6 23:12:20~2020-06-29 13:1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la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lay 20瓶;memory 6瓶;GPIO、重霁 5瓶;真的很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陆锦森这两天照旧陪着谢之棠吃饭、散步, 但他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儿。 谢之棠的病情没有好转,是否要建议谢家重新给谢之棠寻找一个高契合度的alpha配合治疗。 陆锦森自己思考了两天,无果。于是选择咨询谢之棠的心理医生的意见。 长云听到陆锦森的问题时, 几乎愣在了当场。 长云——谢之棠的心理医生:陆先生, 你指的谢之棠的病情没有好转是什么? 陆锦森就把谢之棠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全的事和他的心理医生说了。 接着又把自己在考虑建议谢家换一个alpha协助谢之棠治疗的事情也和她说了。 长云有些震惊,坐直了身子打字。 长云—谢之棠的心理医生:陆先生,你知道双向情感障碍几乎可以说是终身性的吗? 长云—谢之棠的心理医生:仅凭着ao连结就想要让患者立刻就痊愈,这是不可能的。 长云—谢之棠的心理医生:我们找上陆先生的原因并不是你可以治疗谢之棠, 陆先生不必有压力。况且,谢之棠这一个月以来对我透露的病情比他此前几年透露的还要多, 这是他有了求生欲的表现。 至少我们已经对谢之棠现在的病情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其中陆先生发挥的作用是很大的。 长云像是很熟悉这样的询问, 话风一转,继续发:双向情感障碍治疗的很大难点就在于病情的反复性。 长云—谢之棠的心理医生:病情反复这一特点会极大程度上影响病人及家属的情绪,所以我们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以及信心, 给病人足够的支持。 长云接着说:相信谢之棠的情况陆先生已经多有了解了。我们在选择辅助治疗的alpha时, 没有选择和谢之棠契合度最高的alpha而是选了陆先生的原因想必陆先生也清楚了。 长云—谢之棠的心理医生:谢之棠才智过人又太过敏感多疑,这样的性格决定了即便alpha同他的契合度再高,他也不会因为本能就对对方产生依赖。 长云—谢之棠的心理医生:其实现在谢之棠对陆先生的信赖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谢之棠心里的事儿只分两种, 能说的, 不能说的。 能说的东西无论对谁都能说,但不能说的东西,即便对谁都不能说。这不仅仅是信赖与否的问题,这是谢之棠的思维固性。 这个月我们已经了解到了一些, 谢之棠从前不肯说的事情。即便不知道谢之棠还隐瞒了多少,但这是一个好的征兆。 请陆先生一定要保持耐心。陆先生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疑问,是因为对我们的治疗目标不明确。 我们的治疗目标不是痊愈,而是控制。只要能控制住谢之棠现在的病情,对我们来说就是很好的消息了。 陆锦森认真地看完心理医生发来的消息,回了个嗯就关闭了终端,从办公椅上站起走到窗边远眺。 心理医生确实点出了他的思维盲区,谢之棠病了七年,想要让他在短短一个月内好起来是不可能的。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只有时间能带给他们答案。 陆锦森站在窗前慢慢抽完一根烟,通知李哲下班。 他有意锻炼李哲,把一些初期的工作分给他,自己就闲了一些,日日踩点下班。 李哲对此虽然颇有怨言,但面对陆锦森升职的‘威胁’,只好每天回家加班。 陆锦森已经有些习惯了每天回到家谢之棠倚在玄关的小沙发等他的情景,电梯门一开就往沙发上看去。 谢之棠果然躺在沙发上,见陆锦森回来,立刻翻身下来,说:“你今天回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陆锦森点头,带着谢之棠往里走去,应他:“今天天气好。” 谢之棠就问:“明天天气也好吗?” 明天是约好了和江海潮出海的日子,陆锦森说:“明天天气也好。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可以去买点儿东西做便当。” 闻言谢之棠奇怪的抬头看了陆锦森一眼,问他:“自己做便当?你做过吗?” 陆锦森自然没有做过便当。陆锦森是个物欲很低的人,对食物没有很高的要求,宁愿随便对付一餐也不想浪费时间在厨房。 谢之棠的物欲同样很低,但谢之棠的低物欲是因为他的情绪总不高,宁愿饿着也没有亲自下厨的兴趣。不同于陆锦森的低物欲,谢之棠的低物欲是不健康的。 所以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想把另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拉回人间,就显得笨拙又愚钝。 于是陆锦森说:“ 没有,我们可以做一些简单的东西做便当。” 简单的便当? 谢之棠心不在焉地吃完饭,想了好一会儿什么是简单的便当。 陆锦森总是会做出一些……他难以想象的事情。陆锦森想要做便当,就像是想玩过家家那样,奇怪又违和。 但谢之棠跟在陆锦森身后进了超市后,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陆锦森确实没做过便当,但他却看着江海潮做过。江海潮厨艺很好,做起饭来行云流水,于是便给了陆锦森一种做饭很简单的错觉。 陆锦森进了超市就直奔生鲜区,龙虾先买了两只。 谢之棠几乎看呆了,愣愣地问陆锦森:“我们…不是出海吗?” 带着海鲜出海这事儿太奇怪了,就算是谢之棠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来解释。 陆锦森接过服务人员刚处理好的龙虾放进购物车里,平静道:“我们不一定能钓上龙虾。” 谢之棠无言以对。 陆锦森五花八门选了一堆油盐酱醋,紧接着又买了一袋奶酪。 谢之棠曾经吃光了一整只奶酪烤龙虾,于是对这道菜记忆深刻。见陆锦森买了奶酪又买了龙虾,便明白陆锦森是想给自己做这道菜。 谢之棠沉思一会儿,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是想做奶酪烤龙虾吗?” 陆锦森并不诧异地低头看了谢之棠一眼,平淡地点头。 谢之棠轻轻叹了口气,问:“你知道怎么做吗?” 陆锦森迟疑道:“在龙虾肉上撒奶酪然后放到烤箱里烤?” “……”,谢之棠有些想笑,忍了一会儿没有忍住,就干脆肆无忌惮地笑起来,掰着手指说:“首先,龙虾肉要用柠檬汁腌一遍,去腥。” “其次,要用黄油煸香小洋葱碎和蒜蓉碎,和虾肉一起炒。还要加上淡奶油、盐、白葡萄酒和百里香调味。” 谢之棠每说一种材料就收起一根手指,最后十根手指什么也没剩下了,他才把这两拳头放到陆锦森面前说:“最后才是在龙虾肉上撒奶酪放到烤箱里烤。” 陆锦森认真听完,没有犹豫道:“那就都买。” 谢之棠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低估了陆锦森想要进厨房的积极性,笑不出来了。 谢之棠不知道陆锦森为什么突然执着于自己做饭, 但他看出来了陆锦森毫无常识,如果真的想让他做饭大概会炸了厨房。 谢之棠只好拉着陆锦森的手把他拽到一旁,买了腌制过的牛肉、配好原料的半成品菜,又买了一些熟食和袋装紫菜。 接着两人面对超市里的袋装米面面相觑。 谢之棠扶着推车站在大米前问陆锦森:“你家里有米吗?” 陆锦森表情凝重地想了一会儿,给予了不确定的回答。 谢之棠颇为惊奇地说:“你还能想到要买油盐酱醋真是不容易。” 陆锦森低头扫了谢之棠一眼,被谢之棠调侃也不见尴尬,拎起一小袋米放到购物车里,说:“拜托你了。” 虽然和陆锦森设想的有一些出入,但总体来说这还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谢之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怀疑起陆锦森想做便当的目的。 难道陆锦森知道了什么,才这样折腾他? 可陆锦森如果真知道什么,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才对。 谢之棠能模拟出许多人的行动轨迹,他们的思维、想法和意图在谢之棠眼里都很简浅。 但正如陆锦森想不通谢之棠的思维,谢之棠也猜不透陆锦森的想法。 陆锦森虽然之前提到过出海如果没钓上鱼就要吃盒饭,但谢之棠从没有想到这个盒饭要自己做。 以陆锦森的身家,即便他出海带着一船的厨师给他做饭谢之棠也不会疑惑。但陆锦森想要自己动手就是件怪事儿了。 纵使谢之棠的心思千回百转,也猜不透陆锦森的灵机一动。 但谢之棠也很少下厨,更谈不上什么厨艺,于是他只好任劳任怨地买了袋面包,又买了两个西红柿一跟黄瓜,三明治永远是最简单的便当。 陆锦森这一次没让他们送货,而是自己拎了袋子放到后备箱上开车回家。 谢之棠见陆锦森很严肃认真的样子,于是也开始认真起来,借了陆锦森的终端搜索菜谱。 陆锦森很放心的把终端借给了谢之棠。私密软件都需要陆锦森的指纹验证,所以陆锦森并不担心谢之棠翻到什么不该翻的。 谢之棠只用浏览器搜了菜谱,一面看一面读给陆锦森听。 “扇贝只要蒸五分钟就好了…”谢之棠说:“芝士焗番薯要刷上蛋液190摄氏度烤20分钟。” 陆锦森正用车内载的终端搜菜谱,闻言抬头和谢之棠对视一眼说:“听起来不难。” 谢之棠皱眉道:“等等,总觉得很奇怪…是哪里不对…” 陆锦森耐心地看向谢之棠,只见谢之棠忽然把终端往腿上一拍,气势汹汹地问:“我不是客人吗!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客人进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晚上更。 第39章 话虽如此, 谢之棠还是跟在陆锦森背后进了厨房。 陆锦森的公寓本就不大,厨房自然也不算大,但塞下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之棠先环顾了一下厨房, 工具齐全。锅碗瓢盆、电饭煲、微波炉、烤箱、面包机一应俱全。 但是, 没有任何食材。 难怪陆锦森要买油盐酱醋,谢之棠想。 又想:那些厨师带着食材来做饭,就只用了电器?其他全都自备? 谢之棠对每日煮饭的厨师的敬业程度有了新的理解。 陆锦森把食材在料理台上一字排开,谢之棠先把最简单的芝士焗红薯挑了出来, 从冰箱里拿了个蛋出来敲在碗里。 “家里好像有…打蛋器。”陆锦森从储物柜里翻出来一台还没拆开的小型打蛋器递给谢之棠。 谢之棠感到奇怪,为什么陆锦森会买打蛋机在家里落灰。 陆锦森看出了他的疑惑, 说:“都是张叔买的。” 谢之棠就懂了, 说:“感恩张叔。”接着干脆利落地拆开打蛋机用热水烫了烫开始搅拌。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熟练的手法也觉得奇怪, 他原先认为谢之棠是从小娇生惯养以至于五谷不分的那种omega,以为谢之棠是第一次下厨房。 没想到谢之棠动作流利干净,对厨房里的各种工具也熟悉, 像是从前常进厨房的样子。 这太出乎陆锦森的意料了。 他原先担心谢之棠对厨房电器不熟悉, 甚至连热奶都要一步步教他热。 没想到比起谢之棠,他才是对厨房电器不熟悉的那个人。 陆锦森看了一会儿谢之棠,又去拆腌好的牛肉。 牛肉已经腌好了, 陆锦森买了两片, 全整齐地叠在袋子里。 陆锦森把它一片片拆开,又在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个大号平底不沾锅把牛排全放了上去,接着点火。 滋滋声吓了谢之棠一跳, 谢之棠立刻扭过身去看陆锦森,见陆锦森已经开火煎起了牛排,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陆锦森却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似的,扭头看向谢之棠问:“刚才想说什么?” 谢之棠朝陆锦森笑了一下,只说:“想试试你煎的牛排是什么味道。” “这有什么难的?”陆锦森又转了回去,说:“一会儿就能吃到。” 谢之棠盯了一会儿陆锦森的后脑勺,好一会儿才回神,把红薯送到烤箱里。 天黑得空茫,但这种空茫不是山水之间朦胧的那种空茫。 市区光污染严重,即便是夜晚天也黑不重,灰色泛着光,瞧不见星星月亮。 谢之棠不喜欢这样的天。 于是,他从窗外收回目光,放到了扇贝上。 扇贝不算大,但是通体雪白,上边盘着粉丝和贝肉,又盖了一层蒜蓉点缀着两三粒红色的小米椒。 配色还不错。 谢之棠学着陆锦森的样子拉开收纳柜,挑挑选选找了个绿色的盘子出来,把扇贝一个个摆在上边,放到锅里,定时十五分钟。 而这一边陆锦森煎的牛排也差不多了。 陆锦森小心翼翼的把握火候,几乎每隔几秒就要给牛排翻面以保证牛排不会焦。陆锦森没有经验,也就不知道牛排煎多久能好,更别说什么五分熟七分熟了。 谢之棠见陆锦森一手拿着锅柄,一手拿着锅铲,冷着张脸注视锅中牛肉的样子竟然觉得性感。 站在一旁欣赏了一会儿,谢之棠悄悄站到陆锦森身后想要伸手揽上陆锦森被西装勾勒出线条的腰。 但陆锦森抢在谢之棠行动之前,头也不回地问他:“怎么了?” 谢之棠就像是准备恶作剧前一秒被抓到的小朋友,立刻说:“没有,我在想接下来做什么。” 陆锦森提醒他:“我们买了一袋大米。” 谢之棠点点头,飞快的从背后抱上他觊觎已久的陆锦森的腰,又在陆锦森还没反应过来就放开,抬手在陆锦森眼前晃了一下。 谢之棠手上夹着陆锦森的终端,是刚才抱那一下时谢之棠从陆锦森的西装口袋里抽出来的。 谢之棠连借口都已经想好了,他说:“借一下你的终端好不好?我想查一下水和米的比例。” 陆锦森回头看了谢之棠一眼,仍旧是冷淡的神色,道:“你用吧。” 谢之棠朝陆锦森笑了一下,一点梨涡藏在脸上,说:“谢谢啦。” 陆锦森颔首,转了回去。 锅里的牛排已经熟透了,陆锦森把它装到了盘子里,低头在抽屉里找了找刀叉。 谢之棠认真查了一会儿终端,确 定了该放多少米,多少水才把饭煮了下去,回头一看,陆锦森不见了。 谢之棠感到自己的心猛的一跳,他的大脑才跟着反应过来,告诉他陆锦森可能在餐厅。 谢之棠平复了一下情绪,往客厅走去。 陆锦森拿了个白瓷盘装牛排配着刀叉放在谢之棠平常坐的位置上。 盘子里的牛排实在算不上好看,但味道却挺香,谢之棠吸了一口气,说:“好香啊。” 陆锦森见他来了,为他拉开椅子说:“请坐。” 谢之棠顿时笑了,夸张地问他:“你接下来是不是要给我倒香槟了?” 于是陆锦森也笑了一下,说:“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倒一杯奶。” 谢之棠乖乖坐下,切了一块牛排塞进嘴里,表情凝重像是在试毒。 陆锦森见他不说话,就问:“很难吃吗?” 谢之棠摇摇头,沉吟了一下装模作样道:“要知道完美是很虚的词。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被超越的…” 听的陆锦森皱眉,又拿了一副刀叉自己切了一块试。 谢之棠随手把刀叉放到桌上,笑的像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小孩,撑着脸问陆锦森:“挺好吃的是不是?比我想象中的味道好吃多了。” 见陆锦森点头,谢之棠又笑道:“这就叫做‘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说是‘朴素的烹饪方式’都算是夸奖了,假如给这片牛排打八分,十分是打在食材和腌制上,再被陆锦森的烹饪手法扣掉两分。 即便陆锦森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他的味蕾也是能尝得出好坏的。 他煎的牛排不能说难以下咽,但也确实没有厨师做的好吃。 陆锦森忽然思考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带着谢之棠做便当,是为了让谢之棠体验生活,而不是想让自己体验生活。 所以为什么要自己做?该让谢之棠做才对。 于是陆锦森放下刀叉,说:“一会儿也尝尝你做的。” 谢之棠从陆锦森这句平淡的语气里硬是听出了挑衅的意味,冲陆锦森挑眉道:“你等着吧,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陆锦森轻轻颔首,又尝了一口牛排,接着选择放弃。 反倒是谢之棠,明明晚饭吃了不少,这会儿还是把陆锦森做的牛排吃了一半,比陆锦森自己捧场多了。 扇贝和番薯实际上都不能算谢之棠的手艺,陆锦森只尝了几口就放在了一旁。 接着谢之棠兴冲冲地把紫菜铺在操作台上,接着把从超市买来的熟食一样样取出来摆在盘子里。 陆锦森发现谢之棠尤其喜欢撞色,喜欢高亮度高对比度的东西,即便只是放置一下食材也会对着食材的颜色搭配碟子。 等东西一样样摆好了,谢之棠又把面包取出来放到面包机里,把西红柿和黄瓜洗好了摆在旁边备用。 等准备工作都做好,谢之棠却看着操作台上整整齐齐的食材愣住了。 陆锦森见谢之棠定顿了几秒,问他:“怎么了?” 谢之棠转过身摊着两只手露出掌心,像给陆锦森看什么似的,朝陆锦森奇怪道:“没有刀吗…?” 陆锦森被问住了。 谢之棠又说:“我倒是带了刀,但是没有食品级的…” 陆锦森没有说话。 谢之棠又问:“张叔连打蛋器都给你准备好了,难道没有给你准备刀具吗?” 张叔自然是准备了,各型各色的刀具准备了一大排,但是在谢之棠走进来之前,陆锦森就让厨师带走了。 但是陆锦森不可能和谢之棠说:即便你父亲说你自杀我不需要负责任,我也不想出现你用我家的刀自杀这种惨事。 毕竟你要是真的死在了我家里,不管你父亲场面话说得多漂亮,肯定还是会对我产生芥蒂,对我们两家的合作产生影响。 虽然这是陆锦森让厨师带走厨房里的刀具时心里的真实想法,但陆锦森却说:“每个厨师都有各自喜欢用的刀,来我家做饭的厨师不同,我准备的刀也就无法满足所有厨师的需求。” 陆锦森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所以厨师自己备刀,张叔就没有准备。” 谢之棠点点头,像是不信,也像是并不在意答案,低头扫了一眼操作台上的食材又抬头看了一眼陆锦森,问:“那这些怎么办?” 陆锦森沉默两秒,想到了办法:“去找你的保姆借,她们也搬到隔壁一个月了,应该有刀具吧。” 谢之棠摇头说:“可她们不会做饭,应该是不下厨的。” 陆锦森闻言皱眉,谢之棠站在他面前也跟着皱眉,两人对视了几秒,谢之棠先败下阵来。 谢之棠移开目光,伸手掰了一小截黄瓜下来扔进嘴里,含糊不清道:“留着刀不好么?现在知道麻烦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求一下作者收藏。 贴一下想写的下一本书。 《白月光是不是在撒娇?》 文案: 柏远岱刚回国发展的白月光的新歌被怀疑抄袭,柏远岱忍不了,熬夜录了视频分析证明抄袭指控不成立。 没想到被粉丝连夜扒马,这两件事儿同时上了热搜。 已经掉码的柏远岱干脆自爆是白月光的粉丝,把怀疑白月光的营销号全骂了个遍。 经纪人为了让热度快点过去,给柏远岱接了一个真人秀节目。 没想到…柏远岱的白月光也接了这个节目。 热搜再次爆了。 午后,白月光懒洋洋地躺在靠椅上写歌,柏远岱就躲在窗外偷看。 像是从前一样。 柏远岱想给白月光送一份甜点,还要先给一起录节目的嘉宾都送一份,才敢给白月光送。 没想到白月光扫了两眼甜点,不接,用林黛玉的语气问:“这是单送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嘉宾都有?” 柏远岱慌张跑回厨房给白月光重做了一份,白月光这才满意,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把旧吉他给柏远岱弹他刚写好的调子。 听的柏远岱心中的小鹿撞倒了南墙还要继续闯黄河。 但没想到看了节目的柏远岱粉丝已经开始攻占白月光都微博骂他作了。 柏远岱才骂完经纪人拿到手机,还没发博就看见了一条视频。 花絮里,工作人员问白月光:你有什么想对柏老师粉丝说的? 白月光看着镜头微微一笑说:你们骂我,你哥就得哄我,到底谁吃亏你们自己想想。 柏远岱看着花絮脸红心跳,转发:哄你不算吃亏。 歌手攻x演员受主受文应该就是篇小甜饼。感谢在2020-06-29 14:47:24~2020-06-30 23:5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竹 2个;□□七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重霁、小脑斧 5瓶;真的很难 2瓶;草莓泡芙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陆锦森没听清, 问:“嘀咕什么?” 谢之棠摇了摇头,和陆锦森大眼瞪小眼。 陆锦森和谢之棠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奇怪地问:“我们为什么不能拿把餐刀来切?” 谢之棠这才反应过来, 眼睛一亮, 低头从抽屉里翻出把崭新的餐刀来,冲了冲水说:“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降智装备啊?” 陆锦森应他:“你真的有177吗?” 谢之棠突然把刀斜插进西红柿里充满杀气的瞥了陆锦森一眼,问:“你什么意思?” 陆锦森立刻发现了歧义,安抚道:“会长高的, 肯定能长到一米八。” 谢之棠矜持的点点头说:“我也觉得。”这才抽出餐刀把西红柿切成两半。 陆锦森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谢之棠切西红柿,谢之棠把西红柿切成了片, 整整齐齐的摆在盘子里, 不由不解地问道:“你不是不吃西红柿吗?” 谢之棠闻言奇怪地回头看了陆锦森一眼, 说:“我不吃啊。” 陆锦森又不明白了。 谢之棠解释道:“西红柿是放到三明治里的。” 陆锦森就问:“你不吃三明治吗?” 谢之棠放下刀彻底转了过来,迟疑地问:“我吃三明治啊,为什么这样问?” 鸡同鸭讲, 陆锦森又开始思考起谢之棠的逻辑线条。 刚才陆锦森那句“你真的有177吗”其实是有下半句的, 陆锦森想问智商会随着人们长大而下降吗? 但这句话还没说出口,陆锦森就察觉到了不妥。 谢之棠常年服用抗精神病药物,这些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是很大的。镇定药物可能带来反应能力下降、记忆力下降、注意力不集中等反应在谢之棠身上都能找到。 他不应该拿疾病去和谢之棠玩笑, 所以陆锦森把后半句吞回了肚子里。 谢之棠的逻辑线条和常人不同, 虽然陆锦森分不清是因为谢之棠的高智商还是因为谢之棠的病,于是他只能将谢之棠的话分开理解。 在谢之棠的思维里,他不吃西红柿,三明治里有西红柿, 他吃三明治,这三件事儿是不冲突的。 陆锦森就问他:“为什么三明治里要放西红柿?” 谢之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愣在了原地。 “对啊…”过了几秒谢之棠倏地抬起头来,说:“三明治里不一定要放西红柿…” 谢之棠像是突然想透了什么,朝陆锦森笑了笑说:“世界上有A,就必有对应的否A。当人们提出一个新的概念时,其实不一定要从这个概念下手,由这个新的概念所引申出来的其他东西…” 说到这儿谢之棠停住了。 因为陆锦森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对他说:“米饭蒸好了。” 谢之棠惊醒一般往后缩了缩,瞪了陆锦森一眼,说:“你做什么,吓了我一跳,我都想不起来刚才在想什么了!” 不过谢之棠也不生气,兴冲冲地打开电饭煲,翻出了烤箱隔热手套戴着他把电饭煲的内胆取出来,接着把米饭倒扣在盘子上。 做完了之后谢之棠先是认真看了几眼操作台,先在脑内模拟归纳了一下接下来的步骤,才把操作台上的西红柿端了起来,问陆锦森说:“你吃西红柿吗?” 陆锦森想了想接过西红柿说:“给我吧,你去做你的。” 于是谢之棠高高兴兴地去了。 陆锦森不知道谢之棠在高兴些什么,但他见谢之棠开心,就也觉得愉悦起来,不知不觉间就吃光了大半盘西红柿。 谢之棠买的熟食五花八门,他先把鱼肠切开,又把黄瓜也切成细块,再把卤味炸鸡虾尾全切成小块。 餐刀毕竟不如专门的菜刀锋利,谢之棠切得费劲,来回换着手拿刀用力。 等全切好了,谢之棠就拿了个勺把米饭铺在紫菜上,用勺子摁平了,再把刚才切好的东西全一股脑团吧团吧放上去,仔仔细细卷好。 谢之棠盯着卷好的寿司看了几秒,又调整了一下形状,这才满意。小心地用餐刀把不伦不类的寿司切开,先拿叉子插了一块最美观的寿司放在盘子里,要给陆锦森尝。 陆锦森看得颇为感慨。 怎么谢之棠刚才还是三明治材料纯粹派,现在就成了寿司材料叛逆派? 就因为他一句‘为什么三明治里要放西红柿’? 陆锦森只好拿起叉子把寿司塞进嘴里。 这样的大杂烩自然谈不上什么好吃不好吃,材料叛逆、味道诡异,也只有外边的紫菜能证明它是寿司,但陆锦森对上谢之 棠晶亮亮的眼神还是勉强点头说:“味道不错。” 谢之棠像是更开心了,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嚼了半天才咽下去,沉思道:“我不该加鱼肠。” 陆锦森见他一脸凝重,就道:“那就不加鱼肠,我们明天就带你做的寿司去。” 谢之棠听完愣了,像是没想到陆锦森真的会带自制盒饭,呆呆道:“真的带吗?原来你不是…逗我玩的?” “逗你做什么?”陆锦森皱眉道:“这是我们明天中午的午饭。” 谢之棠傻了,看了一眼操作台上的寿司,又看了一眼陆锦森仍旧不可置信地问:“真的、真的带啊?你不是开玩笑吗?” 陆锦森一脸严肃的认真道:“谁和你开玩笑?昨天江海潮说他爱人给他准备盒饭,要让我们看看。我就说我们也准备盒饭,给他看看。” 谢之棠慢慢瞪大了眼睛,想到了自己根本拿不出手的寿司,又想到了别人充满爱意的丰盛午餐,呆了半晌后怒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是真的要带出海的盒饭!这怎么拿得出手!” “人家是情侣爱心午餐!我们这是什么!小朋友过家家!”谢之棠原先以为陆锦森只是在逗他玩,想给他找点儿事情干,于是瞎逛瞎买,包寿司的时候也丝毫不走心。 反正只有他和陆锦森两个人看见,和小朋友过家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做着玩的。 没想到陆锦森这会儿才告诉他,不仅饭盒是真的要带出海,还要和人家情侣带的午餐做比较,这无异于公开处刑。 陆锦森无辜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是你没信。” 谢之棠皱眉沉思了一会儿,问:“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出海?” 陆锦森没忍住勾起嘴角笑道:“明天七点我们出发,先去找江海潮,接着再去岛上。” 谢之棠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冷静地说:“现在八点。” “我们快点儿去标记,然后早睡早起。八个小时后是凌晨五点。你叫厨师带着食材凌晨五点上门来教我做便当。”谢之棠战意凛然道:“我们不能被他们比下去,必须要比他们丰盛才行。” 谢之棠沉吟道:“大菜我可能短时间内学不会,那就挑简单的下手。” 可谢之棠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什么菜简单的同时能彰显他的用心和品味,不由皱眉。 见陆锦森仍旧笑着看着他,谢之棠不免有些害羞,但面上还是装作凶巴巴的样子问他:“笑什么!难道丢的不是你的脸吗!” 陆锦森又逗他:“既然丢的是我的脸,你着急什么?” “但是现在!”谢之棠气道:“丢你的脸就是丢我的!” “快快!”谢之棠挽着他的手臂往前推催他:“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急啊?” 陆锦森实在忍不住了,笑了一下问他:“谢之棠,你怎么这么好骗啊?” 谢之棠立刻就想通了,什么江海潮的爱人会准备盒饭所以我们也要带,陆锦森从一开始就是在逗他。 谢之棠狠狠把陆锦森的手放开,指着他道:“你!” 谢之棠想了半天没想出个什么形容词来骂陆锦森,气势先垮了一半,见陆锦森还是那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朝着他笑,气势又垮了一半。 好半天才骂道:“你幼稚!” 陆锦森闻言又笑了,问他:“谁幼稚?” 谢之棠应他:“你幼稚!你怎么回事啊?啊?你今年几岁了?逗我好玩吗?你是不是在欺负人你自己说!是不是!” 谢之棠语速越说越快:“陆锦森!你还记得第一次标记我那天晚上怎么和我说的吗!你现在就开始欺负我了!这才多久!alpha的嘴,骗人的鬼!” 陆锦森仍旧站在原地没动,风轻云淡道:“现在改叫陆锦森了?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 “你父母上一次来,究竟和你说了什么?”陆锦森问:“你的护工保姆从那之后看我的眼神就不对,你从那之后就没有再叫过我哥哥。” “你父亲说他们惹你生气了,却到现在没有再来看过你。”陆锦森把一桩桩一件件全摆清楚了问谢之棠:“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回轮到谢之棠哑了。 陆锦森继续说:“我第一次标记你那天晚上怎么和你说的?有话直说,有问题就直问,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谢之棠垂着眼不说话。 陆锦森抢先道:“今天晚上不准哭,哭了也得和我说清楚。是你父母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你的病情出了什么问题?” 陆锦森继续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 谢之棠这才抬头看了陆锦森一眼,像是很难以启齿的样子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陆锦森锲而不舍地问:“那是什么?” 谢之棠在心底把谢父骂了一万遍,又低下头不敢看陆锦森,尴尬的快要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看评论有感:一定一定一定要坚持治疗。如果发现自己有抑郁或是双向障碍倾向一定要及时就医,越早就医病情越好控制。感谢在2020-06-30 23:54:58~2020-07-01 20:4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吸酒吞□□ 9瓶;十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一直等到他们进了谢之棠的房间, 陆锦森仍然没有等到谢之棠的坦白。 谢之棠猛地扑倒在绵软的大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以逃避陆锦森的问题。 陆锦森只好拉过椅子坐到谢之棠床头,看着谢之棠回避的姿态陷入沉思。 谢之棠的心理医生说的很对, 谢之棠对于隐私有与常人不同的理解。 常人会先把事情区分隐私级别, 哪些是可以随便说的,哪些是可以和朋友说的,哪些是可以和家人说的,哪些是谁都不能说的。 但谢之棠不同。在谢之棠眼里, 隐私只分能说的,不能说的。所以这件事儿在谢之棠眼里是和谁都不能说的。 陆锦森皱眉, 到底是什么事儿? 性别差异就体现在这儿, 如果是一个omega在这儿, 很轻易就能怀疑到备孕状态上。 但陆锦森是个alpha,不是缺少常识,omega不会在没有伴侣的情况下单独进入备孕状态, 所以陆锦森压根没有往这上面想过。 而因为长胖被父母怀疑自己处于‘备孕状态’继而怀疑自己和陆锦森的清白这件事儿, 也太尴尬了。 谢之棠无法想象如果陆锦森知道之后,三天一次的临时标记,他们会如何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标记。 况且… 保姆护工的眼神不对是因为他们被谢父谢母委托了注意他们直接亲密接触并且准时汇报的任务。 谢父谢母不敢来看谢之棠是怕他生气。 而谢之棠不肯再叫陆锦森哥哥, 是因为谢之棠被谢父谢母点醒了自己喜欢上了陆锦森。 谢之棠从前管陆锦森叫哥哥, 是因为‘哥哥’只是普通的代词,可以是陆锦森,也可以是别的随便什么人。 后来谢之棠不肯再管陆锦森叫哥哥,是因为谢之棠察觉到了陆锦森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和大众不同的位置, 无法再自欺欺人地把他和大众化。 但这点儿与众不同到底有多少地位,谢之棠还没想清楚,所以下意识逃避起称呼问题。 没会想到被陆锦森能这样敏锐的察觉,又绕了这样大一个圈子才点了出来。 谢之棠忍不住抱紧了枕头埋的更深了一些。 谢之棠说不清是该说陆锦森到底给他留了脸面没有直接问出口,还是该说陆锦森为什么不干脆假装不知道,也好过这样尴尬。 陆锦森耐心等了一会儿,谢之棠才从床上爬起来,抱着枕头说:“你别问了,再问下去我就得编个理由敷衍你了。” 既然注定从谢之棠嘴里套不出话来,陆锦森也就干脆地放弃,说:“好,我不问了,你自己调整。” 谢之棠点点头,沉默了两秒又昂首注视着陆锦森缓缓问:“那…现在标记吗?” 陆锦森不假思索地同意了,说:“等我一会儿。”就起身回房。 谢之棠下意识要跟着陆锦森往外走,又反应过来陆锦森是去取抑制剂,于是停住了脚步,转身进了浴室。 陆锦森和谢家签合同那天,就让李哲买了一箱二十四支短期高效抑制剂回来,到现在已经用了三分之一了。 陆锦森没有多耽误,脱了外套拿上抑制剂就往回走。 陆锦森走到谢之棠门口时,遇上了谢之棠的保姆和护工。 今天是谢之棠要被临时标记的日子,她们自然记得清楚,也就早早等着在门口名为方便协助他们临时标记,实则为了监视他们不逾矩了。 陆锦森没有说什么,只朝她们点了点头就进了谢之棠的房间。 谢之棠今天晚上出了门,自然是换了外出的衣服。但如果要标记,层层叠叠的衣服显然是不方便的。 所以谢之棠趁陆锦森回房间这段时间进浴室把外衣换下,忍不住冲了会儿热水。 直到听见陆锦森进门的脚步声,谢之棠才飞快地关了热水换上睡裙,怕陆锦森久等,甚至没来得及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就推开浴室的门跃了出来。 陆锦森正在给自己卷袖口,见谢之棠一身水汽跑来,轻笑了一声问:“急什么?” 谢之棠眨了眨眼,见陆锦森没有因为自己刚才不肯回答他的问题而生气,就放松了许多,上前道:“我来吧。” 陆锦森同样姿态放松地把手腕往前递,任由谢之棠轻轻把陆锦森的袖口挽整齐。 谢之棠一边认真低着头为陆锦森卷袖口一边问:“为什么都是这一只手?” “因为这一只手方便。”陆锦森同样低着头说。 谢之棠手心里都是软肉,五个指头是不折不扣的粉红色,还能看见紫色青色的细小血管埋在皮肉底下。 谢之棠没有擦干身上的水珠,自然手心里也有水,把陆锦森白色衬衫洇湿一小块。 陆锦森抬手在谢之棠手腕上抹了一下,抹去几滴水,谢之棠忍不住抖了抖手腕,陆锦森就问:“为什么不擦干再出来?” 谢之棠摇摇头,飞快把陆锦森的袖口挽好了,才抬头眉眼弯弯道:“怕你等着啊…哥哥。” 陆锦森见谢之棠这样朝他笑,忍不住捏住谢之棠的脸颊扯了扯说:“快去擦干,小心感冒。” 谢之棠只好听话地去浴室拿了一条长毛巾,简单擦了一下手臂大腿就披在了脖颈上走了出来。 陆锦森看见很快就出了浴室,始终觉得不放心,又见谢之棠发尾仍在滴水,上前扯起谢之棠披在脖颈上的毛巾盖着谢之棠的脑袋就是一顿揉搓。 谢之棠险些被陆锦森揉晕了,迷迷糊糊探出手去乱抓这才扶着陆锦森的腰站稳了,连声道:“等、等等,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陆锦森这才放开盖着谢之棠脑袋的毛巾,谢之棠见状一把扯下头上的毛巾,凶狠地瞪着陆锦森。 但谢之棠的头发被陆锦森毫无章法地一通乱揉,揉得炸了毛,乱蓬蓬的一团,毫无威慑力可言。 再加上谢之棠故作凶狠的表情,是很可爱的样子。 于是陆锦森轻轻笑了一下,说:“温柔可以,但是你要乖点儿。” 说完陆锦森又有些奇怪地问:“你父母怎么教的你?” “嗯?”这不明不白、没头没尾的话,谢之棠听不懂,就干脆随手把毛巾放到书桌上,自己爬上了床。 但他刚上床,就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连忙跳下了床,走到门前。 保姆和护工正站在门外偷偷观察着他们,没想到谢之棠会忽然走来,三人面面相觑。 谢之棠面无表情地扫了保姆护工一眼,没有说话,‘啪’的一声关上了门,把两人的视线关在了门外。 陆锦森正给自己的手臂消毒,听见声音往门口看了一眼,见谢之棠往回走,就没问什么,把抑制剂往自己血管里扎。 谢之棠立刻像看着什么实验现象一样专心致志地盯着陆锦森的手臂看,直到陆锦森把针筒扔到抑制剂里,谢之棠才把目光移到了陆锦森脸上。 陆锦森坐直了继续刚才的话题:“难道你父母没教过你,要把自己排在第一优先级上吗?” 谢之棠像是明白了陆锦森想说什么,摇摇头,缩上了床。 “那我教你。你自己的需求永远要排在第一位,明白吗?”陆锦森又说:“像今天晚上这样,湿漉漉地出浴室是很容易感冒的。”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从枕头上露出来的半张脸认真道:“既然外边没有十万火急的事儿,那你就应该先把自己擦干整理好了,再出来。” 谢之棠胡乱点头,朝陆锦森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意示陆锦森坐过来。 等到陆锦森走近了,谢之棠又没骨头似的瘫到陆锦森身上,紧紧揽着陆锦森的腰,问:“能不能趁现在放点儿信息素给我啊?” 陆锦森说:“好。”趁抑制剂还没完全起效之前放出了点儿信息素,立刻裹上了陆锦森怀里的谢之棠。 谢之棠深吸了一口,在陆锦森怀里乱蹭。 陆锦森就低笑了一下问他:“关上门是为了方便你耍流氓吗?” 谢之棠听了立刻撑着陆锦森的腹肌直起身来,瞪了陆锦森一眼道:“什么话?临时标记的事儿…能算耍流氓吗?” 陆锦森故意逗他,问他:“怎么就不算了?” 谢之棠又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老老实实钻回陆锦森怀里,安静地抱着陆锦森。 等到陆锦森的信息素味逐渐淡去,陆锦森才伸手在谢之棠的后颈处揉了揉。 谢之棠立刻就明白陆锦森的暗示,在陆锦森腿上换了个姿势,把头埋进陆锦森的颈窝里,抬手拢了拢发尾露出后颈处椭圆保密的腺体说:“你咬吧,轻…重点儿。” 陆锦森皱眉在谢之棠后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算是惩罚他乱说话。 这样的话从omega嘴里说出来,和邀请没什么两样。 谢之棠浑身通了电似的一抖,正要抬头却被陆锦森单手摁着后脑勺往颈窝上压,另一手揽着谢之棠的腰把他控制在自己怀里动弹不得。 陆锦森偏头蹭过谢之棠的侧颈来到正后方,冲着谢之棠细嫩皮肉里包裹着的腺体狠狠咬下。 谢之棠没有像第一次标记那样无法控制地挣扎,但还是有些僵硬的缩在陆锦森怀里,揽着陆锦森腰的手也紧张地缩紧。 因为抑制剂的作用,陆锦森标记的时间有些长,谢之棠忍了又忍,像是控制不住了那样,张口隔着衬衫咬上陆锦森的颈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1 20:40:42~2020-07-02 23:2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一 5瓶;卜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陆锦森坐到床上时, 谢之棠就扔掉了抱在怀里的枕头。 陆锦森察觉,谢之棠在之前的标记里抱着枕头,不是因为枕头能带给他安全感, 而是因为枕头保护了谢之棠的柔软的腹部。 谢之棠犯病时可以没有枕头, 但一定会把腹部藏起来。有时是缩成一团用腿挡在胸前,有时是与陆锦森腹部相贴。 这一回,谢之棠没有用枕头挡在腹部前,所以他很用劲的抱着陆锦森, 两人紧贴着,几乎没有什么空隙。 临时标记结束了, 陆锦森松开牙关, 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摁在谢之棠的后颈上。 谢之棠近乎脱力地挂在陆锦森身上。 因为抑制剂的作用, 谢之棠能闻到的陆锦森的信息素味道很淡。 但谢之棠能从后颈处的腺体里感受到陆锦森的信息素。这是超出五感之外的感觉,陆锦森的信息素通过腺体游走在他体内。 陆锦森在谢之棠背上安抚地轻拍,又在他耳边轻声说:“放松, 慢慢控制呼吸。” 谢之棠的大脑近乎空白, 只是机械地听从陆锦森的话控制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陆锦森并不觉得谢之棠标记后漫长的反应时间麻烦。比起谢之棠第一次标记时哭得几乎要脱水的模样,现在的谢之棠只需要他稍加安抚引导就能恢复平静。 也许是有了几乎让陆锦森措手不及的第一次标记后遗症做对比, 后来几次的标记后遗症都算是很轻微了。 陆锦森耐心地等着谢之棠平复, 半晌突然听见谢之棠闷声闷气地问:“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为什么要拍背啊?” 陆锦森闻言一愣,想了想说:“我很小的时候,两三岁吧。” 陆锦森虽然由爷爷抚养, 但爷爷十分疼爱陆锦森,陆锦森小时候总不肯睡觉,都是爷爷哄睡的。 爷爷就这样在陆锦森身上轻拍,有时是拍背,有时是拍胸膛。 于是陆锦森潜意识里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带着安抚意味的。 “小时候我生病的时候,爷爷也会这样拍我,哄我睡觉。”陆锦森实话和谢之棠说了,认真道:“他希望我能快点儿好起来,我也希望你能快点儿好起来。” 谢之棠听完没有说话,只在陆锦森怀里蹭了一阵。 谢之棠的父母十分恩爱,但正是这份恩爱令他们总是忽略谢之棠。 谢之棠小的时候,谢父忙着打拼生意,谢母就为谢父管理好谢家,当谢父的贤内助。谢母每天上午都会在厨房忙活半天亲自做了午饭给谢父送到公司,接着和谢父一起享用,没有一天例外。 但谢之棠就只能待着家里和保姆一起用餐。 谢之棠轻轻和陆锦森说起童年,陆锦森近乎震惊。 陆锦森虽然自小不在父母身边,但他的家庭教育一样不落。在陆锦森眼里,家庭是一个很神圣严肃的词。 谢父谢母的所作所为并不像谢之棠说的那样仅仅是“因为他们太爱对方了,心都被对方占满了,所以才总是落下我。” 他们就是不负责任。 谢之棠又轻声细语地说:“我想和你一起吃饭,我不想一个人在家里吃。” 在这样柔软的情况下提出要求,陆锦森不禁怀疑谢之棠是故意敞出伤口给自己看,就是为了让他心疼一点儿,借此达到谢之棠的目的。 但即便陆锦森怀疑谢之棠的用心,也还是低头对怀里软绵绵一团omega说:我尽量回来陪你。加班的时候如果你不想一个人吃饭,也可以去找我。 谢之棠点点头,仍旧抱着陆锦森:“小时候,你爷爷对你好吗?” 陆锦森就给谢之棠讲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讲陆锦森很小的时候很喜欢听爷爷讲的童话故事,爷爷就挑了各式各样的故事给他讲。 但是爷爷讲完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童话故事不适合讲给这样小的小孩。 陆锦森听爷爷讲的童话故事,总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缠着爷爷问,他们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 例如《亨舍尔和格莱特》,当兄妹俩被母亲扔到森林里去时,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小陆锦森立刻清醒了,问爷爷:“他们怎么能这样?这是不对的。” 爷爷不知道该怎么和陆锦森解释这是童话故事,于是只好含糊道:“不能打断爷爷说话,这是不礼貌的,听爷爷往后读。” 兄妹俩在森林里遇到了糖果屋,于是躲进去吃了个饱。没想到遇上了糖果屋的主人女巫,女巫还想吃了兄妹俩。 爷爷越读越觉得不对, 但对上陆锦森亮晶晶的眼睛只好继续读下去。 故事的最后,兄妹俩把女巫推进烤箱,带着女巫的珠宝跑回了家。 爷爷合上书,陆锦森就一本正经地提出自己的读后感说:“他们都好坏。” 爷爷哈哈大笑,问陆锦森:“为什么他们都好坏?” 陆锦森说:“爸爸妈妈把小朋友丢到森林里,是不对的。小朋友偷吃女巫的糖果屋也是不对的。女巫想吃小朋友也是不对的。” 陆锦森想了想又说:“可是最后只有女巫死了,爸爸妈妈和小朋友没有受到惩罚。” 爷爷抱着陆锦森扑在床上,给陆锦森裹好被子说:“等你长大了,就能知道原因了。” 谢之棠听完从陆锦森怀里抬起头来,问陆锦森:“你现在知道了吗?” 陆锦森伸手在谢之棠脑后揉了一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时间会带给你想要的一切。” 谢之棠又啪的一声把脸埋到陆锦森颈窝里,不抱什么希望地问:“得多久啊?已经这么久了…” 说到这儿,谢之棠倏地猛地撑着陆锦森的腹肌直起身来,盯着陆锦森的颈窝瞧,小心翼翼地问:“我咬疼你了吗?” 陆锦森摇头,说:“还行,现在不疼了。” 谢之棠立即就想道歉,可看着陆锦森的眼睛又觉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绕过陆锦森的肩抱着陆锦森,拿脸颊去蹭陆锦森的脖颈下颚,乱顶乱拱。 陆锦森抱了一会儿,被谢之棠撞得乱摇,于是松开了手,又在谢之棠背上拍了拍,思索着明天带谢之棠出门的风险。 陆锦森还没想出什么头绪来,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保姆护工在门外忐忑地等了二十分钟,陆锦森还没出来,于是慌了神。她们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以给谢之棠送水果的由头敲门瞧瞧里头是什么情况。 谢之棠立即不太高兴地从陆锦森怀里抬起头,阴着张脸就要下床去开门,却被陆锦森拉住了手。 陆锦森看出谢之棠情绪不稳定,便不想让他接触保姆护工,以免谢之棠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会令他后悔的事儿。 陆锦森跟着站起来,用手在谢之棠肩上压了一下,接着把谢之棠往浴室的方向轻轻推去,柔声道:“去整理一下自己再出来。 ” 谢之棠立刻被安抚好了,说:“我知道啦。”接着往浴室走去。 陆锦森也整理了被谢之棠拱乱了的衬衫才去开门。 保姆端着切好的果盘朝陆锦森问好微笑走进房间,却没在房间里没看见谢之棠,愣了一下,转身问陆锦森:“陆先生,棠棠呢?” “之棠在浴室里。”陆锦森说。 对上保姆飘忽又怀疑的目光,陆锦森忽然猜出了这几天以来她们到底在别扭什么。 是在怀疑自己和谢之棠的关系。 谢父谢母和谢之棠之所以会闹矛盾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陆锦森忽然觉得谢父谢母不可理喻。 谢之棠是很体谅他们的。 埋在陆锦森怀里时,谢之棠悄声和陆锦森说:“我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也还很年轻,没有准备好照顾下一代是可以理解的。” 谢之棠说:“他们一结婚就怀上了我,还在热恋期呢,其实是我打扰了他们的。” 陆锦森刚想反对,谢之棠又说:“不过这都是以前啦。那时候他们年轻,没有准备好当父母,我也还小,不明白该怎么当一个好孩子。” “现在不是好多了吗?”谢之棠很小地笑了一下说:“也没有办法啊…如果我晚几年再出生的话…那我就不是我了。” 谢之棠想得透彻,于是陆锦森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但陆锦森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 如果没有做好抚养孩子的准备,就不应该让他出生。 他知道很多家庭生了孩子之后都是交给保姆带的,可他不认为保姆在孩子的成长生活里可以代替父母的位置。 也不认为一个合格的父母会像谢父谢母这样,自以为是地对待自己的孩子。 谢父谢母出发点是为了谢之棠好,陆锦森明白。但是谢父谢母以为的好,对谢之棠来说是真的好吗? 他们不明白谢之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仅仅凭借着自己的猜测,认为谢之棠可能和辅助自己治疗的alpha发生关系,就和谢之棠起了冲突。 这太不可理喻了。 就像是警告谢之棠离自己的心理医生远一点儿,担心谢之棠会在和心理医生聊天的一个半小时内发生什么一样。 让谢之棠羞于面对他,难道不是和他们找上自己的原因背道而驰了吗?陆锦森皱眉。 谢之棠的病情才见好,家人应该给谢之棠最坚定支持才对,而不是这样猜忌怀疑。 陆锦森正想着,谢之棠从浴室里推门出来,已经收拾好了穿着和情绪,走近了从果盘里叉起一片橙子塞进嘴里说:“橙子好甜啊。” 保姆见谢之棠没事儿,就放心下来。对谢之棠笑道:“是谢先生下午送来的。说是谢太太买的果园里种出来的,太太试过了说很甜,你可能会喜欢,就送了一篮子来。” 谢之棠点头,继续往嘴里塞橙子,又问陆锦森:“哥哥吃不吃橙子?” 陆锦森摇头,见谢之棠已经完全稳定了情绪,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间。 如果是陆锦森之前还想考虑让谢之棠换一个契合度高的alpha配合治疗,今晚之后就再也不会往这儿想了。 无论是要将谢之棠交给谁,他都不能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收藏一下作者!谢谢各位!感谢在2020-07-02 23:24:07~2020-07-03 23:0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竹、真的很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面包和甜酒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炒栗子、今天氪金了嘛、Clay、百日百 10瓶;山河、小九不卖萌、□□七一 5瓶;我想上学了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陆锦森进了书房后, 先给谢之棠的心理医生发了消息,询问他如果想带谢之棠出海需不需要带上心理医生。 紧接着又给江海潮打了个电话,问他明天几个人出海。 江海潮接到电话时正好在准备明天的工具, 闻言愣了一下, 说:“你、我、我老板、你家那位、还有开船的老张。不就是比平常多了个人吗。” 陆锦森想了想说:“带两个救生员吧。” “救生员?”江海潮奇怪地问:“为什么带救生员?我的船你又不是没上过,护栏都是重新加固过的。就我们几个人…” 话说到这儿,江海潮就明白了。 “你给谢家那位带的啊。”江海潮说:“不至于吧?他还能跳海不成?带俩救生员够吗,天这么冷, 俩救生员能救得上来吗。” 陆锦森从抽屉里摸出盒烟在桌上轻敲出来一根点燃了,深吸一口道:“带两个吧, 防患于未然。” “行。”江海潮一口答应, 又问:“谢家那位, 我上回见的时候怎么总觉得…有点儿愣?他不是号称什么天才神童吗。” 江海潮说:“上回你问我他的事儿,我和你说他得病的消息网络上随便都能搜到,我就去搜了。还看了他的颁奖典礼, 据说获奖感言是现编的, 说得还挺好。” “怎么小时候那样,长大了却这样了?”江海潮发自内心的疑惑道:“这是伤仲永?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陆锦森听了不怎么高兴地说:“什么叫伤仲永?你既然知道他生了病, 难道还想让他带着病也得撑起天才这个称号吗?” 江海潮点头道:“可惜了。” 陆锦森吸了口烟低声说:“他会好, 不用可惜。” 江海潮就问:“你们治疗得怎么样了?听你这话,进展还不错吧?” 陆锦森只说:“算是有点儿进展吧,急不来。” “嘿嘿,”江海潮又没心没肺地笑道:“你也别有什么压力, 谢家不是说即便他死了你也不用负责吗。” “嗯。”陆锦森应了一声,不太想听江海潮这样随便地说起谢之棠的死活,就说:“不说了。” 终端那头的江海潮莫名其妙被挂了通讯,奇怪地问身边和自己一起收拾东西的许初道:“他今天怎么了?说两句就怼我,还突然挂我电话。” 许初无奈笑道:“你想想你说了什么。要是陆总和你说我死了你也不用负责这种话,你能开心?” 江海潮把终端往床上一扔,仍旧没想通,凑过来抱着许初问他:“我们的关系和他们的关系能一样吗?” 被江海潮大狗狗一般的眼神诱惑,许初忍不住在他眉间亲了一下说:“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只要他们还住在一块,只要谢之棠还在陆总的领地里…” 话还没说完,许初就被江海潮拦腰摔到了床上,许初不闪不躲的继续笑道:“况且,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关系和我们不一样?” 谢之棠的心理医生回复很快,陆锦森给江海潮打完电话时,心理医生已经发了一屏的消息过来。 大意是以谢之棠现在的状态不需要带心理医生,如果带了心理医生反而会影响谢之棠的情绪。 不过一定要准时吃药,注意别刺激到谢之棠。 陆锦森抬起指腹敲了敲终端,回了个好。 陆锦森原先在考虑带上谢之棠出海,要不要带上他的保姆和护工。 但这些天陆锦森发现谢之棠对保姆和护工的态度并不像谢母所说的那样亲密。 谢母说谢之棠不肯说话的那九个月里,都是由保姆护工陪在他身边,谢之棠慢慢开口之后,也是和他们交流多一些。 所以谢母理所当然的认为保姆和护工陪伴着谢之棠渡过了低谷期,又陪着他恢复,谢之棠是很依赖她们的。 听了谢母的话,陆锦森也就以为保姆护工对于谢之棠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陆锦森慢慢发现事实好像并不是谢母说的那样。 如果不是因为陆锦森太过自恋而产生的错觉,他觉得谢之棠依赖他这个alpha都超过了依赖保姆护工那两位omega。 陆锦森把烟灰弹在烟灰缸里,盯着这点火星沉思。 谢母没必要骗他。谢母认为谢之棠依赖保姆护工,那就是谢之棠让她以为自己依赖保姆护工。 可陆锦森还是觉得奇怪。 谢之棠的行为像是在给自己找弱点来让谢母放心。 可这有什么必要? 这能让谢母放心什么? 陆锦森没想明白,只是觉得既然保姆和护工起不到安抚谢之棠的作用,那就没必要带着。 陆锦森把烟熄灭在烟灰缸里,打开了书房的换气功能。 保姆在谢之棠房间里,陆锦森就去找了在客厅等待的护工。 护工明显紧张了起来,这是陆锦森第一次私下里找她。 陆锦森开门见山地问:“之棠最近有准时吃药吗?” 护工点点头,把双手背在身后说:“有,棠棠每天都有吃药。” 陆锦森“嗯。”了一声,坐到了沙发上,朝沙发的另一端指了指意示护工坐下说话。 护工小心地只坐了一点儿座位,就听陆锦森问:“之棠都是什么时候吃药?” 这是很好回答的问题,于是护工稍微松了口气说:“陆先生是八点十分出门,厨师稍微晚一些到,棠棠吃了早饭再吃药,大概在八点四十分左右。” 陆锦森颔首,护工像是受到了激励一般继续说:“棠棠晚上十点吃药,大约半个小时起效,所以是十点半睡觉。” 陆锦森说:“好,我知道了。” 接着又说:“明天我要带之棠出海的消息,谢伯母已经通知你们了吧。” 护工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陆锦森审视了护工一眼,道:“我们后天上午回来,我做主放你们一天假,后天照常时间来这儿等之棠。” 护工开口就是道谢,被陆锦森打断了。 陆锦森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好了,去把之棠的药拿给我吧。” 护工连忙起身去拿药,陆锦森忍不住皱眉,但因为保姆护工是谢家的人,还是没有说什么,拿了谢之棠的三份药就回房放到了包里。 第二天陆锦森换下了西装,穿了一套白底灰色条纹运动服,头发也不再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而是只简单地分了分就走出了房间。 陆锦森出房间时还想着,谢之棠没有终端,得提早叫他,没想到刚到客厅就看见了谢之棠坐在沙发上抱着腿绑鞋带,身边还散着两个鞋盒。 谢之棠见陆锦森出门,朝他笑了笑站起身,绕过沙发问陆锦森:“这两双鞋哪一双好看?” 陆锦森这才发现谢之棠脚上的是两双同款不同花色的鞋。 左脚是白底灰纹,右脚是灰底黑纹。 “白色好看。”陆锦森说。 谢之棠今天也穿了套运动服,肉橙色底上两道鲜艳荧光绿的条纹,十分显眼。半长的头发绑在脑后,扎了一个圆滚滚的小丸子,脸旁放了些碎发下来,乖顺又可爱。 谢之棠听到了陆锦森的选择就绕了回去,把右脚的鞋换成白底灰纹的,踩在茶几上绑好了鞋带,又把鞋盒塞进垃圾桶里。 陆锦森低头看了谢之棠一会儿,说:“你穿得太少了,出海会冷。” 谢之棠的心情仿佛和衣服一样明亮,他眨了眨眼笑道:“我不上甲板就好了。” “许总会陪着淼淼上甲板,如果你想吹暖气就只能一个人看电视了。”陆锦森问:“你带件厚的大衣,上船之后也能看着我钓鱼。” 谢之棠被说服了,踩着沙发跑进房间,过了一会儿抱着一件黑色的厚重羽绒服,拎了个包出来。 谢之棠的包很小,装饰作用多过于实用作用。陆锦森的包就大多了,粗纹皮质包,没有什么装饰,看起来简单大方。 陆锦森已经穿好了鞋站在玄关朝谢之棠招手,谢之棠立即飞似地奔进他怀里,把陆锦森撞得微微后仰。 陆锦森弹了一下谢之棠头上的丸子说:“走吧,我们到淼淼家吃早餐。” 谢之棠立刻抬手护着自己的头发,警惕道:“不许再弹我的头发,散了怎么办。” 陆锦森忍俊不禁道:“散了你就重新扎一遍。” 谢之棠闻言瞪了陆锦森一眼,说:“你们alpha懂什么,这么圆的丸子是说扎就能扎出来的吗?” 扎头发这事儿涉及到了陆锦森的知识盲区,他只好举手以示投降。恰巧这时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陆锦森就把手搭在谢之棠肩上带着他进了电梯。 陆锦森听见谢之棠轻轻叹了口气,问他:“江海潮家离得远吗?” “很近。”陆锦森说:“十五分钟就能到。” 谢之棠轻轻往陆锦森身上一撞,陆锦森还没问他怎么了,电梯门就叮的一声打开,谢之棠飞快窜出去了。 陆锦森看了两眼谢之棠的背影才迈出电梯。 比起谢之棠在他怀里哭泣犯病的样子,他更喜欢谢之棠现在轻快明亮的模样。 像一只健康活泼的小动物,骄傲又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收藏一下作者。 想求一下营养液。 (修一下前文的错字,不用回去看。) 感谢在2020-07-03 23:01:38~2020-07-04 21:0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都想吃火锅 10瓶;而山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谢之棠像是很习惯挑车的这个步骤。 陆锦森远远地就将车库的门打开了, 谢之棠朝陆锦森挥了挥手就跑了进去,带着大衣和包扑倒一辆黄色敞篷车上,倒在后座上不动了。 陆锦森就遂了他的意, 开了这辆黄色的敞篷车出来。 陆老爷子给陆锦森置办代步工具的时候, 陆锦森还想着,怎么凑齐了彩虹七色是可以召唤神龙吗,对陆老爷子的审美深表怀疑。 却没想到谢之棠会这样喜欢颜色鲜艳的跑车,真是无巧不成书。 虽然已经到了春天, 但是天还是亮的迟。 陆锦森合上敞篷,在谢之棠不满的注视下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又设定了自动驾驶的目的地才对躺在后座的谢之棠说:“小心别睡着了, 坐起来看看窗外。” 谢之棠只好从座位上爬起来, 抵着窗玻璃往外看。 并没有什么值得观赏的目标,谢之棠看了半晌无聊地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趴到副驾驶背后问陆锦森:“哥哥…你和江海潮认识多久了?” 陆锦森正在看昨天的报表, 听见谢之棠的问题想了想才说:“从小就认识了。我们两家的老爷子走得近, 我们又都是跟在爷爷身边长大的,我记事起就知道他。” 谢之棠点点头,撑着脸又问:“那他是不是像你的弟弟一样啊?” 陆锦森毫不犹豫地说:“他就是我的弟弟。” “这样啊…”谢之棠咬着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们认识的时间岂不是比我出生的时间还要长?” 陆锦森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可比较的, 就说:“对。” 谢之棠不说话了,拿大衣蒙着头脸。 陆锦森扭头看了谢之棠一眼,怕他睡着了,就伸手把大衣给他掀了。 谢之棠正闭目养神呢, 被陆锦森掀开大衣吓了一跳,凶巴巴地问他:“我没睡!你为什么掀我大衣?” 陆锦森从收纳筐里翻出来一串车饰,是个琥珀色的琉璃铃铛,就把拆了包装把这个铃铛递给谢之棠简言意骇道:“这个给你玩。” 谢之棠瞪了陆锦森一眼,觉得他实在太无聊了,飞快地抢过铃铛躲到驾驶位背后去了。 陆锦森逗猫失败,只好重新看起了报表。 谢之棠抱着大衣翻来覆去地看铃铛,他小心地捏着铃铛里头的圆珠,用肉隔开琉璃以免发出声音。 这就是个很普通的铃铛,没什么稀奇的。谢之棠盯着上边的花纹看了许久,也没看出点儿什么门道来。 大概只是普通的花纹,系统随机合成的那种,并没有什么含义。谢之棠想。 又看了一会儿,见跑车开进小区,谢之棠就不再研究,把铃铛绑在了手腕上,藏在运动服底下。 陆锦森报表才看完,车已经停在了停车场里。 不仅江海潮对陆锦森的房子熟悉,陆锦森也对江海潮的房子熟悉。 陆锦森下车后帮谢之棠开了车门,谢之棠抱着大衣几乎是翻滚下的车。因为房子里有暖气,陆锦森就说:“大衣给我,我帮你拿着。” 谢之棠巴不得有人把他拿着大衣,忙不迭就把大衣送到陆锦森手里笑道:“谢谢哥哥!” 陆锦森没说话,谢之棠就乖觉地主动牵起陆锦森的手。陆锦森没有躲开,反而反手握住了谢之棠的手,带着他进了电梯。 谢之棠忽然有一种‘熬出头’了的感觉。 陆锦森第一次带着谢之棠散步的时候,还很不习惯谢之棠的存在。 虽说是带着谢之棠散步,但他不仅自己走得飞快,连拉谢之棠的手腕还得小心的隔着一层厚重的毛衣。 现在的陆锦森已经很习惯的慢下几步等谢之棠追上,牵手也不必隔着衣物了。 谢之棠瞬间开心了起来,想:这也算是阶段性胜利吧? 江海潮不像陆锦森一样喜欢小房子,住的自然是独栋别墅,出了电梯就是客厅。 换了鞋之后陆锦森牵着谢之棠穿过客厅,把大衣和包全放到了沙发上,陆锦森这才发现谢之棠的目光全黏在了客厅的一副圣母画像上,走远了还频频回头。 圣母双手合十做祈祷状,低眉垂眼,身上仅着白、红、蓝三色。 这幅圣母像很大,大约有两米高,因为离得远看不清细节,但结构处理的近乎完美。 一直等到进了餐厅,瞧不见圣母像的影子了,谢之棠才回神,倚在陆锦森身旁。 陆锦森到的时候,江海潮和许初正在吃早餐。因为不知道谢之棠喜欢吃什么,所以今天的早餐格外丰盛,各式各样摆了满满一桌。 江海潮坐在主位上,见他们进来超他们招手道:“快来,我家阿姨忙活了一个早上呢。” 谢之棠的座位原定的是陆锦森对面,但谢之棠挨着陆锦森坐了,保姆就很有眼色的把谢之棠的碗碟从对面移了过来。 只是一个小插曲,大家都有食不言的好习惯,安静地吃起早餐来。 谢之棠坐的远,吃东西并不方便。陆锦森只好亲自用公筷给谢之棠夹了些不油腻好消化的面点吃。 谢之棠尤其喜欢吃明虾蟹子烧卖。 薄薄一层烧麦皮了裹了满满的虾肉和蟹肉,色香味俱全。陆锦森见他一次性吃了两个,就又给他夹了两个,谢之棠没停顿接着吃完了。 因为要出海,接下来一天都要吃海鲜,陆锦森不想谢之棠现在多吃海鲜,怕一会儿腻了,就给他夹了个酥皮菠萝包。 谢之棠也不挑,夹起菠萝包就咬了一口。 菠萝包的内陷是奶,谢之棠一惊,连忙反转筷子,把菠萝包的开口朝上,让内陷不至于流出去。 陆锦森一边吃,一边关注着谢之棠吃早餐的情况。 谢之棠没出过海,陆锦森也就无从得知谢之棠会不会坐船。怕谢之棠吃多了晕船会不舒服,等谢之棠吃完了菠萝包陆锦森就对他说:“你可以去客厅看看那幅画。” 谢之棠惦记那幅画惦记到现在,自然点头答应,朝江海潮笑了笑从侧边下了桌说:“多谢款待,我去看画啦,你们慢用。” 保姆立即递上湿热的擦手巾,谢之棠随意擦了擦手就往客厅走去。 谢之棠的身影才消失在墙后,江海潮立即小声和许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初小声地和江海潮说悄悄话:“我都说过了,看人不能看表面,你要看他们的微表情和下意识的小动作。” 江海潮继续小声道:“可是我也没看见他们上一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啊。” 许初细声细语地应他:“都说了要看下意识的举动了,他们放着歌剧不看,盯着对方看,肯定有问题。” 江海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好厉害啊。” 陆锦森忍了忍还是把筷子拍到了桌面上问:“你们当我是空气吗?” 江海潮忍不住笑了出来,看了一眼陆锦森隐忍的表情笑得越发大声,最后几乎要脱力摔到椅子下去。 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江海潮揉着肚子和陆锦森说话,忍不住又笑了:“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 “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来着?”江海潮想起这事儿就忍不住笑了一阵,认真回忆了一会儿说:“你们先做后爱大概二十集之后,他带球跑,你追妻火葬场。如此虐个二十集,最后你为了救他进了ICU他哭着原谅你,你们在病房里手拉手结束剧情。” 江海潮捧腹戏谑道:“现在剧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许初也忍不住微笑起来,忍着控制自己的表情。 陆锦森隐忍的表情进一步龟裂,但他也不是能随意让人调侃的性格,不答反问道:“你和家里通气被打断腿,小初和家里通气被逐出家门,你们打算先走哪步?” 江海潮立即收了笑,气道:“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吗!我都这么难了你还笑我,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说到这儿,江海潮煞有介事道:“如果你们真成了,你们什么时候告诉家长,和我说一声,我跟着你们背后说。” “你陆锦森都监守自盗了,我江海潮干点什么出格的事儿就完全可以理解吧?”江海潮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畅想未来道:“等老爷子听说了你的事儿,我再去坦白,他一对比,说不定就平静地接受了呢?” 陆锦森不想听江海潮口花花,干脆下了桌,对保姆吩咐道:“给我拿一杯温水,再把烧麦给我打包一笼。” 立刻就有另一位保姆倒了杯温水过来,陆锦森拿上温水走到客厅,见谢之棠垫着脚仰着头看着客厅的那幅圣母画像。 陆锦森就把谢之棠的药从包里拿出来,走进了对谢之棠说:“先把药吃了,一会儿给你搬把椅子过来让你踩着看。” 谢之棠转过头来,没吃药,而是兴奋地对陆锦森说:“这幅画,他的高光点得太有特色了。你看她的裙子,高光是点,这儿一横,这儿再低一个度的一竖。” “你在远处看,就会觉得他的色调处理得非常好。这个皱褶,这个颜色,这种蓝。”谢之棠感慨道:“他太厉害了。” 陆锦森不懂艺术,就充满铜臭味地问:“这画有多贵?” 谢之棠想了想说:“至少比你现在住的房子贵。” “你看这个蓝色,他是用青金石磨成的粉上的色。在那个年代,蓝色是很贵重的眼神。除非是画这样的圣母像,是很少会用到蓝色的。”谢之棠一边想一边说:“这么大一幅画,这么大片的蓝色,在当时是一笔巨大的支出了。” “嗯。”陆锦森说:“先把药吃了。” “能不能待会儿吃?”谢之棠求饶道:“就再过一会儿。” “不行。”陆锦森冷酷无情道:“你现在吃了药,一会儿上飞机可以睡一会儿。然后我们就要上船了。” “好吧。”谢之棠叹气道:“再给我三秒钟。” 谢之棠盯药盯了三秒,拿起其中两粒白色的药品往嘴里一扔,接着立刻喝水咽了下去。 接着把脸皱到了一起。 陆锦森就问:“很苦吗?” 谢之棠摇摇头说:“不是苦,它是恶心。” 陆锦森没吃过,自然不懂谢之棠的感受,只好安慰道:“吃完我让淼淼给你找颗糖。” 谢之棠没说话,分两次把药吃了,又一口气把水喝光,皱眉缓了一会儿才说:“我想要椅子。” 陆锦森就去给他搬了一把小椅子来,见谢之棠在上面站稳了,才去找江海潮要糖。 期间又被江海潮笑了一次不说,还被江海潮塞了一堆的糖果巧克力。 陆锦森见谢之棠看的入迷,就没有打扰他,把糖全放到了包里。 谢之棠吃药之后就焉了不少,看画时还好一些,上了飞机后就干脆倚着陆锦森盖着自己的大衣睡着了。 谢之棠一觉就把这一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全睡过去了。 直到要下飞机了,陆锦森才把谢之棠叫醒。 谢之棠迷迷糊糊睁开眼,还在半睡半醒之间,看见身旁有人,立即惊慌失措地后退与陆锦森拉开距离,手腕上的铃铛也因为剧烈动作碰撞响了起来。 陆锦森同样被谢之棠的反应吓了一跳,为了安抚谢之棠也立刻后退,拉开距离之后才对谢之棠说:“我们马上要下飞机了。” 谢之棠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有些懊悔地看了陆锦森一眼垂下眼,抿了抿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我知道了。” 陆锦森没有再看谢之棠,把目光投到了走道上,飞机很快降落,没几分钟他们就可以下飞机了。 陆锦森先解开了安全带,拎了包往外走。 谢之棠慢一拍解开了安全带,抱着他的大衣小跑跟在陆锦森身后。 谢之棠在飞机上睡了一个多小时,腰酸腿软的,自然追不上陆锦森。 但他刚才半梦半醒之间躲陆锦森的动作太大了,这样大幅度的动作也在他和陆锦森的关系之间拉开了缝隙。 像是把他和陆锦森之间混乱的亲密撇净,重新划分了新的安全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四千!感谢在2020-07-04 21:01:49~2020-07-05 21:0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一、安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游岁月 34瓶;流年@逝去 25瓶;安竹 20瓶;其年 10瓶;九、ADELINEYOUNG、incc 5瓶;GPIO、真的很难 2瓶;依然、Y.D、却道天凉、参商夜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下了飞机之后就是江海潮的小岛。 这个岛上没有淡水资源, 不是适居海岛,所以购买价格不算很贵,就被江海潮捡漏了。 岛也不算很大, 没有居住人口, 只有江海潮隔上几个月会来住那么几次。 江海潮踩到自己的土地上,就格外开心,嘿嘿一笑绕到陆锦森边上问他:“你觉得这岛怎么样?” 陆锦森没什么好心情,就应他:“你和小初的恋情瞒不住的时候, 可以躲到这岛上。我不说,大家都找不到你。” 江海潮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会儿, 最后摇摇头说:“没有淡水没有网络, 我疯了才躲在这里吧。” 陆锦森被江海潮蠢笑了, 把手上的包丢给江海潮问他:“我的包放哪儿?” 江海潮抱孩子似的抱着陆锦森的包,看了一眼表说:“我喊人给你放到房间里去吧,我们直接出海, 晚上再回来。” 陆锦森说:“好。”, 就见海边上走过来一小波人,江海潮给陆锦森一个个介绍。 高高壮壮穿着像潜水服一样的泳衣的两位,是beta救生员。 矮矮瘦瘦穿得一身红看起来极其喜庆的女士, 是一位omega医生。身旁那位高高瘦瘦穿着一身白的, 是一位omega护工。 又高又胖,笑起来十分憨厚的那位男士,是beta厨师。 陆锦森同他们一一握手,江海潮介绍完了就偷偷说:“你不是和我说, 你家那位可能晕船,还挑食吗。我一想,既然都带了救生员了,不如全带上好了。” 江海潮挑挑眉问:“我是不是很懂事?” 陆锦森拍了拍江海潮的肩说:“谢了。” 江海潮拿着包腾不出手,就用肩膀撞了陆锦森一下说:“咱俩谁跟谁。” 江海潮话才说完,见许初带着房屋管理员走来,就和陆锦森说了一声朝许初跑了过去。 陆锦森这才朝身后的谢之棠招了招手。 陆锦森下飞机后完全没有等谢之棠的意思,自顾自地往前走。 谢之棠自觉做了错事,怕被陆锦森拒绝,于是不敢和陆锦森撒娇让陆锦森等等他,只好一路小跑地跟在陆锦森背后。 好不容易快要追上陆锦森了,却又被江海潮抢先一步黏上了陆锦森。 谢之棠只好放慢脚步,不远不近地跟着陆锦森,看他和江海潮聊天。 陆锦森毕竟和江海潮认识了二十几年,这中间的关系自然不是谢之棠可以比拟的,谢之棠明白这个道理。 但谢之棠看见江海潮可以那么快就让陆锦森恢复心情,还是有些嫉妒。 同时,谢之棠也很清楚地知道,他自己才是惹陆锦森心情不好的那个人,他是最没有资格嫉妒的。 谢之棠就跟在陆锦森身后,看他和江海潮亲密地聊天,挨着走了一路。 海岛上风大,凉嗖嗖地往衣服里钻,可谢之棠不想把外套穿上。 谢之棠今天带来的外套是黑色的。可他身上的运动服是肉橙色的,上边还有两道荧光绿的印记。 两厢对比之下,自然是运动服更加显眼一点儿,只要往这儿看一眼,就能肯定看见他。 谢之棠抱着外套,两只手藏在外套底下,攥在一起。风冷,谢之棠的手自然全凉了,谢之棠就往手腕里摸去,摸到陆锦森在车里给他的那串铃铛。 铃铛在他手腕上挂久了,被他的体温捂热了,摸过去就是暖的。谢之棠摸到了暖的铃铛就想,陆锦森是该陪他一块走的。 陆锦森虽然初期有些不太习惯,但还是很积极地接受身边跟着一名omega。 谢之棠才住到陆锦森家里时,也是谨慎而防备的。但陆锦森一直很细心且耐心地照顾他,温柔又绅士,就把谢之棠身上的尖刺暖化了。 海岛的地不太好走,谢之棠必须很小心地看着地上的坑坑洼洼才不会摔跤。 谢之棠想,他不该倚着陆锦森睡觉,这样睡醒之后就不会看到旁边有人吓到后退。 谢之棠又想,他就不该吃药。不吃药就不会困,不困他就不会想睡觉。和陆锦森聊聊天也好,随便干点儿其他什么也好。 反正只要不睡觉就好。 谢之棠在半梦半醒之间是没什么理智可言的,身体全凭本能控制。他只是不习惯睡觉时身旁有人,所以惊慌失措地下意识拉远距离。 可谢之棠一恢复理智就后悔了。 他那时被吓坏了,只知道陆锦森在他后退之后也跟着后退了。 他只顾着自己害怕,没有注意到陆锦森的情绪是什么样的,等他理智回笼,陆锦森已经不肯看他了 。 陆锦森叫他时,是很亲近但不算过分亲密的姿势,却被他这样戒备而惊恐地远离,会不会感到难过? 明明更加亲昵的贴颈或是拥抱都有过,却在这时候表现得这样排斥…陆锦森会怎么想? 风很冷,谢之棠穿得少,身上已经凉透了。 陆锦森一直没有回头看他,但他还是维持着距离小心跟在陆锦森背后,耐心等待。终于还是等到了江海潮离开,陆锦森回头朝他招手的时候。 谢之棠像是归巢的鸟一样朝陆锦森跑去,想要扑入陆锦森的怀抱。但陆锦森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朝他张开双手,而是微微侧身,用肢体表示了拒绝。 谢之棠只好在离陆锦森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了下来,垂着脑袋慢慢走到陆锦森身边。 陆锦森见谢之棠抱着大衣,就说:“把大衣穿起来,小心着凉。” 谢之棠飞快地掀起眼皮看了陆锦森一眼,点了点头把大衣穿上了。但他没有把拉链拉上,而是选择把胸前的两道荧光绿条纹露出来。 陆锦森也没有多说什么,把目光从谢之棠身上收了回来。 谢之棠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失落。陆锦森之前,是会让他把拉链拉起来的,上一次穿白色大衣的时候时,他只把拉链拉到一半,陆锦森还亲手把拉链拉到了顶。 但陆锦森这一次什么都没说。 陆锦森轻轻把手搭在谢之棠肩上,只小心地接触到了肩头一点点的位置,对面前五位介绍道:“这位是谢之棠,这趟旅行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谢之棠闻言立刻抬头看向陆锦森,但陆锦森并没有看他,只是和他介绍救生员、医生、护工还有厨师。 陆锦森还特地对医生和护工强调道:“之棠身体不好,是第一次和我们出海,你们只要照顾好他就好了。” 谢之棠一直没有说话,他仍然把右手伸到左手袖子里,去摸那枚铃铛。 谢之棠的手腕已经不热了,铃铛自然也凉了下来,被海风一吹就恢复了琉璃应该有的温度。 陆锦森介绍完之后就把搭在谢之棠肩上的手放了下来,又不经意似地退了一步,离谢之棠又远了一些。 江海潮已经隔着老远朝他们挥手让他们快点儿过来了,陆锦森没有耽误,就说: “走吧。” 他们一群人走得有快有慢。陆锦森自然是最快的那一个,紧接着就是两名beta救生员,谢之棠慢吞吞走在后边,omega医生护工跟在他身旁。 谢之棠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于是护工亲切地笑着问他:“你是不是觉得冷?还是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医生也很热情地注视着他,像是随时可以对他给予帮助的样子。 但谢之棠摇了摇头,说:“没事儿,我只是…风吹得有点儿冷。” 护工点头应和道:“海边上是会冷一些,我们上了船就不冷了,船上是有暖气的。” 谢之棠裹紧了大衣,没有再说话。 江海潮的船并不小,装了十来个人个不挤。陆锦森和江海潮到甲板上去准备鱼钩鱼竿了,剩下的人都在舱内吹着暖气看电视。 电视放着一档纪录片,讲的是如何用现代技术复原古画的。 如果是平日,谢之棠会对这纪录片很有兴趣,但今天谢之棠不想看电视。 陆锦森出门前说,你带件厚的大衣,上船之后也能看着我钓鱼。 谢之棠带外套来,是为了去甲板上看陆锦森钓鱼,而不是待在船舱里看电视! 谢之棠无可避免地有些烦躁。 又烦,又觉得难受。 他可能真的晕船,船才刚开进海里,他就开始难受了。 医生很快发现谢之棠脸色惨白,询问了一下症状之后怀疑是晕船,就去告诉了陆锦森。 谢之棠坐在沙发上抱着大衣,看见陆锦森从门口走来,背着光,却能很清晰地看清楚轮廓。 陆锦森慢慢走近,却在茶几对面停住了,隔着一张茶几问谢之棠:“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谢之棠顿时红了眼眶,点点头。 昨天晚上,他难受的时候,陆锦森是很亲密地抱着他的。放信息素给他闻,还安抚地给他拍背,被他咬了也不生气。 他今天不会再咬陆锦森了,也可以不闻信息素。 他想抱一下。 很轻很短暂地抱一下也可以。 但是陆锦森问他:“你想不想下船?” 陆锦森冷静道:“船才刚开不到五分钟,我们可以返航。医生护工陪你下船,你可以选择待在岛上或者回去。如果你想回去,我帮你联系保姆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发了三千,有读者说我短小。 昨天发了四千,也没人夸我长了。 森森那么宠棠棠,读者还是说看不出来他喜不喜欢棠棠。 真该给你们看看森森不宠棠棠是什么样子。 超级无敌冷酷无情霸道总裁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感谢在2020-07-05 21:08:09~2020-07-06 00:5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想吸酒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都想吃火锅 20瓶;CMD 5瓶;jinjinping、Mi-mois 2瓶;卜竹、Y.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谢之棠不是第一次见到陆锦森这副冷淡的样子。 准确地说陆锦森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八风不动的模样, 但是谢之棠就是敏锐地察觉,陆锦森有什么不一样了。 陆锦森从一开始对他就很好,后来更是放纵得近乎暧昧。 谢之棠自然是清楚这份纵容的, 也仗着这份纵容肆无忌惮地撒娇作妖。谢之棠在这之前, 是毫不怀疑陆锦森对自己有好感的。 陆锦森从来没有和其他omega有过亲密接触,他是第一个。 即便陆锦森不喜欢将信息素放出来,也会在谢之棠的撒娇下放信息素给他。 要牵要抱各种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虽然陆锦森很清楚谢之棠的小心思, 也一直没有表现出抵制的意思。 谢之棠是因为陆锦森接受ao连结这种疗法的,但他当时只想在确定陆锦森安全的情况下, 和陆锦森保持不远不近的‘医患关系’。 可后续的接触中, 他的心慢慢向陆锦森倾倒。 谢之棠不是什么纯洁小白花, 在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陆锦森的时候,他就下意识想以自己为媒介掌控陆锦森。 即便是病发到失去意识,谢之棠清醒过来看到陆锦森的第一秒, 想的也是这是个打破陆锦森防线的好机会。 最后谢之棠选择放弃, 归根结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陆锦森的态度给了他安全感,让谢之棠以为…即便不需要这些算计,他也能得到陆锦森。 没想到他失算了。 谢之棠近乎本能地收敛好自己的表情, 先是垂眸轻轻往地上一扫, 接着很快抬头朝着陆锦森笑了一下说:“不用麻烦…我缓缓就好。” 陆锦森看了谢之棠几秒,像是在判断谢之棠能不能坚持,说:“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不必做没有意义的坚持。如果你想尝试出海钓鱼, 我也可以帮你们预订直升机。” 谢之棠随即明白,陆锦森口里的“你们”,是不包括陆锦森自己的。 谢之棠摇了摇头,慢慢脱下大衣抱在怀里望着陆锦森说:“我只是不太习惯,从前没有这样过…别现在就认定我不行,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习惯习惯…好不好?” 谢之棠是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装可怜的,这一点在陆锦森面前无往不利。 但现在陆锦森只是深深地看了谢之棠一眼,对谢之棠旁边的医生护工吩咐道:“照顾好他。” 接着就转身出了船舱。 甲板上只有江海潮在分装鱼饵,见陆锦森出来就问:“你家那位怎么样了?” 陆锦森走近了,先否定道:“他不是我家那位。”接着才说:“有些晕船,不肯回去。” 江海潮就笑了,说:“现在不是,迟早得是。” 陆锦森还没说话,江海潮又安慰道:“不是带了医生来吗,下船做什么,吃粒晕船药就好了。” 陆锦森取下鱼钩装到鱼竿上,沉声道:“他不喜欢吃药。” “别秀,”江海潮也抽出鱼竿说:“千万别秀,论秀恩爱你比不上我的。” 陆锦森懒得理他,自顾自地调好鱼竿,就又听见江海潮调侃道:“早上,吃早餐那会儿,我的天,老木逢春啊?” “你还是你吗,你要被挟持了你就和我眨眨眼。”江海潮嬉笑道:“你成年那年就开始偷听早教课,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以后会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陆锦森听不下去了,威胁道:“你再管不住你的嘴,就别怪我把你的黑历史全捅给小初。” 江海潮一点不虚,麻利地给鱼竿主线换上四号线,得意道:“他全知道了,没想到吧?我俩谈恋爱是奔着死同穴去的,当然不能留下这么大个隐患。我俩在一起第二天就没有秘密了。 ” 陆锦森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不说话,转了个身把折叠椅拆开。 江海潮又一点一点蹭过来戏谑道:“什么时候也给我夹点儿菜啊?我不挑食,你夹什么我吃什么。难怪都说重色轻友,咱俩认识二十几年了,你什么时候这么照顾过我?” “想当初我拍戏断了左手,你来医院看我能记得给我带饭,我感动了三天。”江海潮一边回忆一边摇头道:“我那会儿真以为能记得给我带个勺,没让我用右手使筷子就是你体贴人的上限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如果是他手断了,你怕是得一口一口喂他吃饭吧?” “因为我是个alpha我就不配吗?”江海潮愤愤地问:“就凭人家是个香香软软的omega?你什么时候这么还搞起性别歧视来了?” 陆锦森真的不想理他,把鱼竿连着椅子一块搬到对面去了。 江海潮锲而不舍地追了过来,还帮陆锦森拎了个桶过来,放在陆锦森椅子边上。江海潮自个盘腿坐到另一边,找了个背着太阳的角度继续絮絮叨叨:“你家那位,住你家去到现在还没一个月吧?进展快得我有点儿吃惊啊。” “你想过怎么应付他爸妈没?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会找个alpha,再不济也是个beta。”江海潮歪着脑袋笑道:“偷偷告诉你,我之前和你爷爷一块怀疑你同性恋来着,没想到你竟然喜欢omega啊,那之前那么多追你的omega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你不会恋/童/癖吧?” 陆锦森叹了口气,很认真地和江海潮说:“淼淼,他是病人,我们没有发展恋情。” 江海潮压根不信,就转过头问他:“那你怎么这样照顾他,你总不能和我说他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吧。所以你父爱泛滥忍不住想要实践一下你的多年早教所学?” “你说你不喜欢他我都不信。不喜欢他你还带他来找我玩?如果不是一直关注他怎么可能给他夹点心,吃完了立马给他续上?”江海潮越说越觉得陆锦森就是嘴硬,“你不喜欢他还知道他不喜欢吃药?那你知道我喜不喜欢吃药?” 陆锦森仍旧没什么表情,却无端显得有些失落,他说:“是我的错,没把握好分寸,我会注意。” 这话就有点儿奇怪了。 江海潮撑着脑袋看向陆锦森,陆锦森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到了远方,海天相接的地方。 “你…”江海潮问:“真没那个意思啊?” 陆锦森望着蔚蓝的海,这片海域广阔,且深,一望无际。 陆锦森说:“他是病人。” “我知道啊。”江海潮说:“双向情感障碍嘛。怎么了,双向情感障碍不能谈恋爱啊?” 陆锦森不说话了。 江海潮窥了一眼陆锦森的神色,奇怪地问:“你该不会歧视双向情感障碍吧?” 陆锦森低头撇了江海潮一眼,没有应他。 于是江海潮宽慰道:“没事儿,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omega马路上多的是。过了这个村咱还有下一个村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说是吧?” “你要是真是同性恋也没事儿,反正你爷爷都快被自己说服了。我上回去拜访他,听说他正自学同性恋婚姻法呢,肯定不能为这事儿和你急眼。” 江海潮察觉出了陆锦森性质不高,于是瞎说话哄他:“你如果以后找不到老婆打一辈子光棍也没事儿,我可以给你当遗产继承人啊。只要你别像《女人心》里那老光棍似的逮着谁就说谁对象不忠贞就行,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们不能报复社会是吧。” 身边有江海潮这样的碎嘴子,陆锦森怎么也伤感不起来,忍不住问:“小初为什么当初不让你去说相声?肯定比你演戏火得快。” 江海潮指了指脸说:“不成啊。我这种脸要是去说相声,那就是破坏行规。你看哪个说相声长成我这样?那大家坐院子里就不是听相声了,那肯定得是我的个人发布会啊。” 船一直往海里开去,日头高升时恰巧风平浪静,是个钓鱼的好日子。 江海潮伴着破浪声给陆锦森说了一路单口相声,直到停船了,江海潮才堪堪住嘴,把工具全搬到了陆锦森边上。 钓鱼讲究安静,江海潮没什么机会再开口了,陆锦森也就没赶他,认真下了钩,固定在船上,接着又下了几个。 江海潮也没凑太近,怕钩挂到一块去,离陆锦森一小段距离下了几个,但还是拉着椅子坐到了陆锦森椅子边上。 江海潮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乖的,陆锦森在鱼竿上夹了小铃铛后就坐到了椅子上,等待着鱼上钩的时候。 江海潮不敢说话,就低头戳当饵料用的虾。这些虾缩在碗里不动,只有江海潮戳到了,才会蹦哒一下。 陆锦森终于清净下来,靠在椅子上把自己这段时间的不妥行为全部反思了一遍。 ao连结,alpha只需要提供充足的信息素给omega,以保证omega身体内的激素能保持在标记时期的状态就好了。 其余那些亲密举动其实都算是越矩。 陆锦森皱了皱眉,目光顺着鱼竿朝外望去,和着泛白的蓝天和幽深的大海,消失在鱼竿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收到通知,不能有自杀描写。 我想想怎么改。 下一更应该是明天晚上,如果中间有更新应该就是修文了。 以及,高考加油。 .感谢在2020-07-06 00:54:52~2020-07-07 00:5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658458、糖糖不是玻璃、cass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野姑娘不是菇凉 5瓶;Deinvat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江海潮喜欢钓鱼是和陆老爷子学的。 他们还在国外时, 陆老爷子就隔三差五带他们去钓鱼。而且陆老爷子不喜欢去鱼塘里钓鱼,总是带着他们上山下海、翻山越岭地找地钓鱼。 这其中一直是陆锦森收获最丰。 他运气好,又耐得住性子, 明白一松一紧、一张一弛的道理, 就总能钓上鱼。 但陆锦森眼界高,只看得上大鱼。 江海潮刚出国不久,有一次他们去到一个峡谷里钓鱼。那儿车开不进去,他们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溪边。峡谷里水不算深, 鱼也不大。 连陆老爷子都说今天下午这地只能看看风景,如果来这儿是为了钓鱼, 那就没有下一次了。 陆锦森和他们一起钓了一个下午的鱼, 一共钓上来了小半桶。 这些鱼都不过巴掌大, 甚至更小的只有手指长。陆锦森钓上来最大的那只,也就只比巴掌大上一些。 江海潮钓得最少,一个下午就钓了五只小鱼上来, 看着陆锦森桶里的鱼颇为羡慕。 没想到就在他们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 陆锦森忽然站在溪边把自己钓了一个下午的战利品全倒回了溪里。 江海潮看呆了,忙问陆锦森为什么把鱼倒了。 陆锦森的渔夫帽带的底,只露出来小半张脸。但他小时候也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 一手拎着桶一手拿着杆反问道:“这么小的鱼带回去做什么?” 陆锦森向来只要大鱼, 在回家之前就会把大鱼收起来,把小鱼倒回水里。 但那是在有大鱼的情况下如此,江海潮没想到陆锦森钓不上大鱼也一样把小鱼倒回水里,突然就对陆锦森肃然起敬了。 当时的年纪尚小的江海潮以为陆锦森是为了自然着想, 诸如‘保护幼鱼,就是保护未来的海洋’此类的理由。 一直等到多年之后,江海潮和陆锦森提起这件事儿,陆锦森才打破了江海潮的幻想。 陆锦森奇怪地问:“你擅自给我安了什么高洁人设?我只是懒得带着它们翻山越岭爬回来。” 江海潮瞬间幻灭。 陆锦森回头把放在后边的黑色渔夫帽戴上了,又认真地穿上了救生衣。海里风险总是伴随着机遇,像钓到大鱼,就得做好一切应对危机的准备。 陆锦森的鱼竿像是带着魔法,总是能很轻易地让鱼咬钩。 浮漂在海面上微微震动,接着被鱼狠狠地向下一拉。浮漂带着鱼竿轻震,夹在鱼竿上的铃铛立刻摇晃起来,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陆锦森附身拿起鱼竿,飞快把铃铛从鱼竿上取下,猛地提杆。 海钓与陆钓的区别很大体现在这儿。 海里水深、流速又大,渔线通常难以像陆钓那样保持垂直,所以提竿幅度一定要大,同时力度也要足。 如果还是稳、慢的提竿,就容易让鱼吃了饵就跑。 陆锦森能明显感受到水里的拉力,说明钓上来的这一只鱼肯定不小。 果然不一会儿鱼就挣扎到脱力被陆锦森拉了上来,是一条手臂长的鱼。 从陆锦森的鱼竿一响江海潮就立即凑过来看,问陆锦森:“你怎么这么快?你是王子吗,一到海边鱼就全涌上来看你?” 江海潮见陆锦森把鱼线割断,就问:“这是什么鱼?” 陆锦森看了几眼,说:“应该是鲅鱼。” 江海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了个网兜飞快地把鱼装上再挂到船边上,让网兜沉在海水里。 陆锦森重新换上了新的鱼钩,鱼饵,把鱼钩甩了出去。 但是在经历了开门红之后,就没有鱼咬过钩了。 江海潮撑着脸盯着浮漂随着海浪飘动。 陆锦森也盯着鱼竿上的铃铛出神。 忽然陆锦森偏了偏头,说:“我好像听到铃铛声了。” 江海潮懒洋洋地抬头看了陆锦森一眼,问:“哪儿来的铃铛声?你该不会幻听了吧?” 陆锦森皱眉顿了两秒,忽然摘了渔夫帽放到椅子上,站起身往船舱里走去。 谢之棠晕船反应很大,吃了药也不顶用。刚开始还能勉强抱着大衣皱眉忍耐,后来就忍不住胃里翻滚冲进卫生间里趴在马桶上干呕。 谢之棠早餐吃得不多,早就吐了个干净,后来就只能吐出些酸水,可还是一阵阵不停地反胃。 这样的情况下谢之棠自然没有心思再去控制手腕上的铃铛,于是琉璃铃铛伴随着谢之棠的动作响了起来。 谢之棠刚吐完一波,趴在洗手台上用温水漱了口,又用手捧着水洗了个脸,这才坐到了马桶盖上缓着。 谢之棠刚开始治疗吃药的时候,反应也是这样大。 吃什么吐什么,头晕胃疼,哪哪都不舒服。 该适应的适应,该换药的换药。小谢之棠不过十四五岁,自己吐得死去活来之后,还陪父亲一起安慰见谢之棠难过而落泪的谢母。 谢之棠一直表现出来了很强的求生欲,即便再难的困难也没能使他屈服。 谢母所说,谢之棠的自杀没有征兆也不是谎言。 谢之棠不肯说自己自杀的原因,心理医生只好推测是病情加重了的缘故,后来得知谢之棠有感知综合状态,便又认为谢之棠是因为出现了幻觉而想要自杀。 但都不对。 船上的随行医生和护工在听见卫生间里没有动静后,便敲着门问道:“谢先生?你还好吗?” 谢之棠听见了她们略带着担忧的问题,但谢之棠不想说话,不想回答。 他只是坐着发起了呆。 谢之棠发呆,并不是想了什么,而是什么都没想。将大脑完全放空,像是所有神经节同时断链。 也许过了一瞬间,也许过了很久,谢之棠倏地惊醒,因为他听见陆锦森说:“谢之棠,开门。” 谢之棠缓慢地眨了眨眼,神经节又重新续上,他的灵魂像是从宇宙中回到躯壳里,生疏地抬起沉重而僵硬的胳膊微微前倾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后又重新跌坐回马桶盖上。 陆锦森看见谢之棠时,谢之棠一副哭了很久的样子,从眼眶到鼻尖再到嘴唇,无一不红。 但他像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神情近乎麻木地望着陆锦森。 陆锦森皱眉看着谢之棠,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小心地帮谢之棠擦去眼泪,而是朝护工伸手。 护工立刻就明白陆锦森的意思,跑去外厅拿了纸巾过来塞到陆锦森手里,再由陆锦森递给谢之棠。 谢之棠愣愣地拉着陆锦森的手,却没有接过纸巾,而是拉着陆锦森的手把脸埋进了陆锦森手心里。 陆锦森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谢之棠发顶问他:“现在还是很难受吗?” 谢之棠仍旧保持着把脸埋在陆锦森掌心的姿势,摇了摇头,把脸上的泪水全蹭在了陆锦森手心上。 陆锦森就又让他埋了一会儿,接着用另一只手推着谢之棠的肩膀往后让他抬起头来,低声问他:“别坐在这儿,我们去房间里好不好?” 谢之棠泪眼朦胧地盯着陆锦森看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陆锦森就抽出手,让两位omega医护人员扶着谢之棠去小房间里,陆锦森跟在后边也进了小房间。 医护人员自然是专业的,她们柔声让谢之棠仰卧在床上,闭上眼睛放松身体,以缓解晕船症状。 但谢之棠一直盯着陆锦森,只是盯着陆锦森,像是担心一眨眼陆锦森就又消失了。 那名穿白色衣服的omega护工见谢之棠如此在意陆锦森,不由小声问陆锦森:“请问您是病人的alpha吗?” 陆锦森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护工等了等没有等到回应,颇有些奇怪,继续说:“如果您是病人的alpha,可以适当放出一些信息素出来给他,这能让他好受一些。” 陆锦森点头,又摇头,不知道在回应哪个问题,只说:“我知道了。” 护工奇怪地看了陆锦森一眼,又走回谢之棠身旁问他需不需要含一些姜片,却被他拒绝了。 陆锦森一直没有走近,站在离床两米外看着谢之棠,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谢之棠随着陆锦森转身闭上眼,眼泪立即流了下来,顺着眼尾流到发梢里去了。 可谢之棠却忽然觉得身上一重,心里便有了计较。谢之棠睫毛微颤,慢慢睁开眼。 陆锦森把他落在沙发上的外套拿了进来,帮他盖上了。 陆锦森细心地把谢之棠的手臂也放到大衣里去,以免着凉,接着把大衣的边角压好,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不远不近地看着谢之棠。 谢之棠眨了眨眼,又重新盯起陆锦森来。 陆锦森皱眉让谢之棠盯了一会儿,见谢之棠情况好转,就又转身朝外走了出去。 陆锦森回到甲板上时,许初正在甲板上陪江海潮聊天,见陆锦森来了,就朝他打了个招呼。 江海潮笑嘻嘻地从许初身后绕了出来,说:“就你进去陪他那会儿,我钓上来三只鱼了,都不小。你怎么不在里头多待一会儿?” 许初也疑惑地问:“陆哥不陪着谢家小公子了吗?” 陆锦森重新把渔夫帽戴上了,冷冷地反问:“我又不是医生,我待在里边做什么?” 江海潮仍旧嬉皮笑脸地才想说话,却顿住了。 因为陆锦森又摘下渔夫帽走进船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问过编辑了,应该不用改剧情,只要添点儿批判就好了,大家不用担心。 .感谢在2020-07-07 00:59:37~2020-07-07 23:5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吸酒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对明天、GPIO、真的很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陆锦森走回船舱的原因是他又听见了铃铛声。 不是普通的、摇晃中的铃铛, 这一声响声清脆却尖昂,像是铃铛被砸破了之后的声音。 陆锦森越过客厅才走到房间门口,就看见了谢之棠坐在床上, 而大衣被胡乱团起来堆在床头。谢之棠将袖子掀起露出了左手手腕, 手腕上有一道割伤,正在往外渗着血。 医生则小心地用酒精给镊子消了毒,夹起一团医用棉浸了酒精之后涂抹在谢之棠手腕上。 谢之棠手腕一抖,接着绷紧了皮肉, 但他没有躲,更没有喊疼, 只是盯着地上碎成几块的铃铛看。 陆锦森就站在门外, 沉声问:“发生了什么?” 谢之棠没有动, 于是护工小声和陆锦森解释道:“刚才谢先生摔到了地上,把铃铛摔坏了,碎片割伤了他的手腕。” 陆锦森点点头表示了解, 又问:“为什么会摔到地上?” 护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那时她和医生正给谢之棠贴完晕车贴把东西收回药箱里, 才两秒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回头一看,原本躺在床上的谢之棠不知怎么忽然摔到了地上。 陆锦森又忍不住皱眉。 他原先想要照顾谢之棠, 是因为签了合同之后应有的职责, 也是对谢之棠精神上的喜爱。 陆锦森是很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的。早在每天晚上的自省中,他就发现了自己对谢之棠的过度纵容。 但出于对谢之棠的喜爱,他没有停止对谢之棠的纵容态度。 于是他发现自己对谢之棠的喜爱逐渐增加, 以至于在谢之棠依恋的表现下产生了一些认为自己能比其他人更好地照顾谢之棠的错觉。 陆锦森甚至因为‘想要照顾他’这点儿而怀疑自己是否对谢之棠有了好感。 但谢之棠飞机上那猛的一退,让陆锦森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他作为谢之棠的ao连结对象,从一进入谢之棠的世界就带着另一种拯救的意味,这也会让谢之棠产生错觉。 他的身份本就容易让谢之棠在怀疑过后产生依赖,更别说还有ao连结这一层关系在。 就像是许多患者会在治疗途中对医生产生好感,因为医生在患者心里代表了病愈希望。患者容易混淆它们,可心理咨询师必须时刻保持理智避免与患者建立咨询以外的任何关系。 陆锦森也是一样。 他在这段关系里所处的地位本就不平等,如果再带着这样俯视的态度继续下去,这段感情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况且,即便是护工想与病人建立恋爱关系也是十分不道德的。更何况是夹杂着ao关系的ao连结辅助者? 陆锦森知道他对谢之棠有好感,但这样浅薄的好感可以存活在ao连结关系里,并不代表换了情侣这样的身份还能存在。 陆锦森所签的合同要求了陆锦森必须照顾谢之棠,这是雇佣关系。 但若是换了恋爱关系,这样单方面的照顾却会让这段关系走向终点。 即便是父母子女这样的家人之间,也不存在永远被照顾的一方,更别说是本该齐头并进、并驾齐驱的伴侣。 陆锦森想清楚之后,立刻调整了自己的态度,他不想让谢之棠产生错觉,于是只保持着照顾,却并不亲近的姿态。 即便他已经努力学习了许多照顾病人的方法,但这一个月以来他还是犯了很多错。小到不清楚药物配牛奶会影响吸收,大到在对待谢之棠的态度上出了差错。 他可以知错就改,但他的错误必然会影响到谢之棠,这是责任的压力。 陆锦森等到谢之棠手腕上的伤口被包扎好了,这才走近了小心地把地上的琉璃碎片捡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蹲下,又站起,透过运动服勾勒出陆锦森的肌肉鼓动的线条变化,又盯着陆锦森身上的救生服瞧。 接着看琉璃碎片从陆锦森指尖掉落,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彩色的光,下一秒却又因为重量掉进了垃圾桶里。 陆锦森最后走到了谢之棠面前。 陆锦森定定地看了谢之棠几眼,问:“你觉得好一些了吗?想不想和我一起到甲板上去吹风?” 谢之棠猛地抬头,把脸上的残泪一抹,接着伸手摸向大衣,像是得了特赦一样终于笑了起来,问:“我可以去甲板上看你钓鱼吗?” 陆锦森自然同意,说:“先把外套穿上。” 谢之棠连忙点点头,站起来小心地把外套套上了。 陆锦森就带着谢之棠往甲板走去。 两名救生员一早就被通知只需要看着谢之棠就好,如今见谢之棠上了甲板,便也跟在他们身后上了甲板。只剩下两名医护人员还留在船舱里。 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波澜的光,随着海浪起伏而闪耀。近处的海透亮且清澈,但往下望去,就是深不见底的蓝。 这种蓝比起圣母画像上昂贵的蓝更加富有层次感,像是渐次亮起的天空,也像是逐渐沉寂的夜。 谢之棠望着海,陆锦森却一直小心地注意着谢之棠,从收纳箱里翻出件救生服递给了谢之棠说:“海上风大,把救生服穿好。” 谢之棠看了救生服一眼,没接,低头拍了拍自己身上臃肿的羽绒服对陆锦森说:“哥哥,我穿不下这个。” 陆锦森对比了一下救生服和羽绒服的大小,把救生服边上的带子调大了再递给谢之棠。 谢之棠轻轻叹了口气,艰难把救生服穿上,接着把卡扣扣上了。谢之棠的羽绒服的上半截被救生服挤瘪了,但下半截还充着气,看起来颇为诡异。 陆锦森扫了两眼,见谢之棠穿好了救生服这才满意,把椅子上自己的帽子盖到了谢之棠头上,说:“去那儿拿把椅子坐在我边上,别离栏杆太近。” 谢之棠抬手摸了一下帽子笑道:“谢谢哥哥!” 陆锦森没说话,谢之棠就兴冲冲地搬了椅子放着陆锦森背后,问:“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陆锦森把谢之棠的小椅子搬到了左侧后方,才说:“不能坐在我后边。坐在我后边,我收杆的时候可能会误伤你。” 谢之棠没有被打击到积极性,蹦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撑着脸看陆锦森钓鱼。 陆锦森见许初和江海潮倚着栏杆小声说话,就拿个小一号的杆,装上渔线和鱼钩,又掀开浸满水的毛巾把新鲜的虾串到了钩上,站到谢之棠面前甩了出去。 谢之棠偏着头看陆锦森的身影,陆锦森把鱼竿固定在船上,转身对谢之棠说:“这根杆是你的了,你看看能不能钓上鱼来。” 谢之棠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认真道:“我会盯着它的!” 陆锦森刚想说话,就听见铃铛声响,立刻就转头去找杆。 谢之棠盯着陆锦森看了几秒,又去盯着自己面前的鱼竿,但不过两眼,又忍不住去看陆锦森的身影。 这只咬杆的鱼不如陆锦森钓上来的上一只大,被陆锦森拉出水面之后摔倒了船上,还蹦哒了两下,被江海潮拿了个网兜压住了,陆锦森这才把鱼线割断,让江海潮把网兜沉到海水里。 谢之棠盯完了陆锦森,又去盯江海潮,直到被陆锦森拍了拍帽沿才回过神。 谢之棠抬头,见陆锦森一手拿着鱼竿另一手指了指海里的浮漂对他说:“别看人,看你的浮漂,海面上飘着那个看见了吗?红绿尾的。” 谢之棠在海面上找了找,才看到自己的浮漂,点点头说:“我看到了。” 陆锦森继续说:“盯着你的浮漂,看见他往下沉,就是鱼咬钩了。但是浮漂是会跟着水流动的,你得分清浮漂是在正常范围里浮动还是被鱼咬了饵。提竿时小心鱼钩。” 谢之棠认真点点头,陆锦森就把自己的桶移到了谢之棠边上,好装谢之棠钓上来的鱼。 谢之棠仍旧改不了看两眼浮漂再看两眼陆锦森,陆锦森又钓上来两只小臂大的鱼,江海潮也钓上来一只巴掌大的鱼,一只又圆又大的海龟,谢之棠还一只没钓上来,只提了几次空杆。 谢之棠每提一次杆,陆锦森就转过来看他几眼。 谢之棠原先还想学着怎么甩杆,但他甩出去的钩都只浅浅飘着水面上,只好去求助陆锦森。 陆锦森也担心谢之棠甩杆把自己甩到水里去,就次次都帮谢之棠甩了之后再递给谢之棠。 谢之棠让陆锦森帮自己甩杆,次数一多就不好意思打扰陆锦森了,只好谨慎再谨慎,直到一只虾被鱼吃的七零八碎才提竿。 谢之棠肉眼可见的消沉了,拉着线吊着被鱼啃了大半的虾走到陆锦森面前说:“鱼把我的虾吃光了,我还没钓上鱼。” 陆锦森见谢之棠垂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勾了勾嘴角说:“没关系,你可以当做自己是来海上喂鱼的。” 谢之棠不太能分清这到底是安慰还是嘲讽,于是眨了眨眼把它归为安慰,虚心地接受了。 陆锦森帮谢之棠重新换了饵,再甩到了海里,说:“认真点儿,相信自己的判断。” 谢之棠从陆锦森手上接过杆,说:“我一定会钓上鱼的。” 陆锦森只说:“我拭目以待。” 救生员不钓鱼,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盯着谢之棠钓鱼。 江海潮只顾着和许初说悄悄话,不怎么注意鱼竿,也偶尔放跑了几只鱼。 但江海潮放着对象在身边,肯定是不能专心钓鱼的,而谢之棠因为不熟悉,也即便专心致志也没钓上鱼。 只有陆锦森一心一意地钓鱼,还钓上来了一只大鱿鱼。 谢之棠第一次见活的鱿鱼,凑到边上看,还在江海潮的蛊惑下摸了一下湿滑的鱿鱼,接着洗了好一会儿的手才又回来钓鱼。 一直等到太阳移到了头顶上,谢之棠才钓上来一只只比手指大一点儿的小鱼。 被谢之棠小心翼翼的拿着给陆锦森看,陆锦森把鱼钩取下,把鱼丢进了水桶里,说:先放在这儿,一会儿放到海水舱里,你带回去做纪念。”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我都有看,也许是因为幸存者偏差,让我觉得大多数读者以为森森在闹别扭或是耍脾气。 …我不太喜欢在作话里解释人物,因为我觉得都在文里了,如果大家不理解,那就是我没写清楚。 这几章的评论让我觉得好像大家都不理解人物,应该是我人物塑造得不好,我会反省并且加以改正。 森森不是会闹别扭耍脾气和对象冷战的人,他的行为是有逻辑有原因的。 两个人都不是完美人设,这篇文的基调就是进步,治病是进步,谈恋爱也是进步。 以上。 以后不会再提。 感谢各位支持。 感谢在2020-07-07 23:56:15~2020-07-09 00:3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ssie 2个;云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D、be quie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谢之棠有些雀跃, 小心地抱着他的水桶放到阴凉的地方。 他钓上来一只小鱼后就不再专心致志地钓鱼, 而是撑着脸看着陆锦森钓鱼。也许是谢之棠的意念太强,不一会儿就又有鱼咬了陆锦森的钩。 陆锦森的钩放得深, 自然不可能靠抬杆就能上鱼,于是他熟练地抬杠再放杆收线。 谢之棠就趴到护栏上看陆锦森收线。 江海潮没鱼咬钩, 自然也凑了过来, 见陆锦森收了半天线,就问他:“你这杆用的几号子线?五号还是八号?” 陆锦森一心二用道:“八号线"。” 江海潮点点头, 又去和许初说话了。 谢之棠不懂鱼线鱼钩的事儿, 只看着陆锦森慢慢收杆。 陆锦森收了一会儿, 突然扭头问谢之棠:“你想不想试试?” “什么?”谢之棠没有反应过来,问:“试什么?” 陆锦森就朝他招招手,让他站到自己右边来, 谢之棠很乖地绕到陆锦森右边。 陆锦森把杆把让了出来, 让谢之棠握着, 自己握到了鱼竿前边一点的位置以免谢之棠被鱼拉到海里,接着让谢之棠收线。 谢之棠稀里糊涂地被塞了鱼竿,就听陆锦森说:“先提杆, 我和你一起提,然后我放杆的时候, 你收线。收完了再提竿, 这样重复几次鱼就上来了。” 谢之棠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陆锦森就提竿,再看着谢之棠不熟练地收线。 陆锦森原本就是收到了近海面上才让谢之棠接手,现在谢之棠收了几次就能隐隐约约看到海面上鱼的样子了。 “哥哥!你看鱼!”谢之棠比陆锦森兴奋多了, 忍不住频频低头看水里的鱼,连提竿的力气都大了些。 当然,提竿的主力还是陆锦森。陆锦森低头扫了一眼水里的鱼,说:“这只鱼不小。” 明明是夸鱼,谢之棠却像自己被夸了一样,笑得露出了一点梨涡,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比往日甜多了。 鱼大,自然挣扎的力道就大。 陆锦森要帮谢之棠控杆,就叫了江海潮帮忙把鱼网上来。 江海潮立刻翻出来一只长杆大网,站到他们身边等待捞鱼。 谢之棠被他们俩夹在中间,显得更小了。 谢之棠悄悄往陆锦森的方向缩了缩,顺着陆锦森向上的力道也一起抬杠,鱼露出水面拍打溅起一道道水花,接着被江海潮眼疾手快地网上来了。 江海潮啪的一声把鱼摔到了甲板上,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许初帮他问:“陆哥,这是什么鱼?” 江海潮向来只会吃鱼,不会认鱼。于是陆锦森告诉他:“应该是金鲳鱼,五斤以上。” 谢之棠也认识鱼,但这只鱼也算是经了他的手钓上来的,于是开开心心地站到陆锦森身边看鱼。 开船的老张走上甲板喊道:“中午啦!可以准备吃午饭啦!” 江海潮朝他喊:“好!把东西都搬出来!” 谢之棠就兴奋地问陆锦森:“我们中午吃什么呀?” 陆锦森让谢之棠往里头走一点儿别站在栏杆边上,简洁道:“中午吃鱼。” 厨师和老张一起把烧烤架搬了出来,救生员则去搬了桌椅。平时人少,放在杂物间里的桌椅就够用了,但这次出海带了许多人,就只好去船舱里重新搬桌椅出来。 除了笨重的沙发没办法搬,连船舱里的垃圾桶都被拉了出来充作椅子。 江海潮也从杂物间里推了个小推车出来,推车上放了个大箱子,去把挂在船外的网兜全收回来。网兜分两种颜色,红色的是陆锦森的,蓝色的是江海潮的。 江海潮把推车推到陆锦森面前给他看今天上午的成果。 江海潮数了数自己的鱼说:“两只小鱼、两只大鱼、一只海龟,还是比不上你,你这只金昌鱼就比我两只小鱼加起来大了。” 江海潮又看了谢之棠一眼笑着说:“不过还好有只钓了一只鱼的小朋友给我垫底。” 陆锦森没数自己钓上来几只鱼,只随意指了指箱子里红色的网兜说:“那些算我的。” 接着指了指甲板上的金昌鱼又指了指谢之棠说:“这只算他的。” 谢之棠这才知道原来钓完鱼还有个比较谁钓上来的鱼多的环节,明白了陆锦森为什么忽然让他去拉鱼。 是为了让他即便垫底也输得不太难看。 谢之棠想明白之后笑得更开心了,问陆锦森:“金鲳鱼好不好吃?” “味道不错。”陆锦森说:“你想吃就留着让厨师处理一下一会儿 做给你吃。” 谢之棠疯狂点头。 江海潮和许初围着箱子看了半晌,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等老张带着厨师准备来领鱼了,江海潮才指着红色/网兜里一只不小的鱼问陆锦森:“这是不是煮汤很好喝的那种鱼?” 陆锦森走进了看了一眼才说:“是西星斑,那就煮汤吧。” 江海潮见目的达到了,连忙拿起红色/网兜递给老张问:“龙虾带了吧?和那个一起炖。” 老张嘿嘿一笑接过网兜说:“都带了,都带了,什么都有。” 谢之棠走近了箱子蹲下身看里头的鱼,陆锦森见谢之棠过来,就低头问谢之棠:“还有什么想吃的?” 谢之棠看了一会儿,指了指自己摸过的鱿鱼问:“吃鱿鱼吗?” 陆锦森就把鱿鱼的网兜也提了起来递给厨师,让厨师看着做。 接着许初也选了一条看起来很丑的鱼递给了厨师,老张就带着厨师去处理这些东西去了。 虽说老张和厨师只带走了三只鱼一只鱿鱼,但它们都不小,做一顿全鱼宴绰绰有余。 陆锦森又看了一会儿箱子,目光停驻在绿色海龟上,这才低头把江海潮钓上来的海龟拎了起来仔细看了几眼,才说:“应该是绿海龟,二级保护动物,看两眼放回水里吧。” 江海潮不可置信道:“我运气这么好?还能钓上来濒危动物?” 救生员一听有保护动物,立刻凑过来看。锦森就把网兜递给了救生员。救生员认真看了几秒说:“是绿海龟,它长得慢。别看它好像不大,这样一只绿海龟应该快十岁了。” 谢之棠就从陆锦森背后钻出来看海龟,问救生员:“它背上都是…什么东西啊?” 救生员摸着龟壳说:“这是藤壶,不止龟壳上有,很多鲸身上也是一大片这个。” 谢之棠不太了解这些东西,就问他:“藤壶是去掉比较好吗?” 救生员点点头说:“藤壶的危害很大。鲸身上的藤壶最多有半吨那么重,它们的负重增加,在海水里游泳的阻力也就跟着增加。藤壶还经常寄生在鲸的眼睛和生殖器附近,因为那儿的皮肤较薄而且有皱褶。” 救生员把海龟转过来,指着海龟/头顶上一个大藤壶说:“鲸还好, 因为体型大,所以藤壶的危害不严重。如果是海龟的话,身上的藤壶太重可能会让海龟游不动,或者是无法捕食最终死在海底。” 谢之棠没说话,只是心疼的摸了摸海龟没被寄生的壳。 救生员见谢之棠情绪低落,想了想宽慰道:“这只海龟还算好的了。我以前见过一只海龟,全身都被藤壶爬满了,幸好遇见了我,不然就离累死在海底不远了。” “这样啊。”谢之棠点点头,抬头看了救生员一眼,微笑道:“那就麻烦你帮它清理一下身上的藤壶了。” 救生员憨笑道:“这是自然的。”又问谢之棠身后的陆锦森道:“陆先生,请问有小刀吗?” 陆锦森还没说话,江海潮立即点头说:“有,我去给你拿。” 江海潮和许初去拿了小刀,陆锦森低声就问谢之棠:“我们一起把鱼放到海水舱里去?” 谢之棠自然同意,点点头就要去推小推车。 但是陆锦森没让他推,而是说:“去把你的小鱼带上。” 谢之棠这才想起自己钓上来的鱼,小跑到座位旁拎起桶说:“我们走吧。” 陆锦森带着谢之棠进了海水舱,把箱子里的鱼全倒进水里,谢之棠正想学着陆锦森的样子把小鱼也倒进去,被陆锦森阻止了。 陆锦森说:“你的小鱼放进去,上岸时就不知道它会在哪只鱼的肚子里了。” 谢之棠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凶残的肉食鱼,而不是谢家喂饲料的小观赏鱼。 谢之棠就问陆锦森:“那我的鱼放在哪儿?” 陆锦森挑了个小笼子把鱼放了进去,接着再把笼子沉到了水里。 谢之棠盯了一会儿鱼,见陆锦森已经站到舱门去了,就立刻抬腿跟着陆锦森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问:“它们能活到我们上岸吗?” 陆锦森说:“能。” 谢之棠就点点头不说话了,跟着陆锦森回到甲板上。 其余人已经把桌椅碗筷全部摆好了,平时老张是和他们一起吃的,但现在人多,就分坐两桌。陆锦森、谢之棠、江海潮、许初四人一桌,其余人六人一桌。 陆锦森让谢之棠先坐在位置上,这才想起了一件事儿,自己去厨房里看了看饭。 老张煮的饭一直都偏硬,但他没什么偏好,就一直没有提出异议。 谢之棠胃不好,一直都是吃的软饭,陆锦森怕他吃了硬饭胃疼,就让老张把他早上带来的明虾蟹子烧卖热一热,一会儿当做谢之棠的主食。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前二十名发红包。 都轻松耐心点儿看文吧。感谢在2020-07-09 00:37:22~2020-07-10 16:3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一、清行不喝清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九不卖萌 10瓶;GPIO、清行不喝清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谢之棠坐在桌子上望了会儿海, 忽然想到了救生员说的鲸鱼。 救生员说话和医护人员一样, 像是带着一股本地的口音,应该是长年生活在海边的。救生员说起鲸鱼像是很熟悉的样子, 不知道有没有亲眼见过鲸鱼。 谢之棠没有亲眼见过鲸鱼,但他见过对比图。 鲸鱼很大很大, 谢之棠的大脑在艰难地构建这个模型。本该是流水线型的皮肤上粘上了藤壶, 一大片一大片的长。 谢之棠缓缓吐气,发了一会儿呆, 就看见陆锦森拿了杯水从船舱里走出来, 放到桌面上, 说:“线喝点儿水。” 谢之棠乖乖喝水,陆锦森又问:“现在还晕船吗?” 谢之棠摇头。 陆锦森有些奇怪,刚才谢之棠吐到昏天黑地的样子不是假的, 现在是习惯了所以不晕了? 谢之棠捧着一次性水杯喝完了水, 问陆锦森:“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陆锦森闻言左右看了一下,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干。 江海潮和许初在盯着鱼竿,免得上钩的鱼跑了。两名救生员在捣鼓烧烤架,认真把炭点着了, 准备一会儿烤鱼。医护人员和老张都跟着厨师在厨房里忙活做饭。 只有陆锦森和谢之棠悠悠闲闲在甲板上喝水聊天,什么都不干。 陆锦森沉思了一会儿, 有什么难度系数不高, 也不危险的活可以让谢之棠干,目光落到了谢之棠握着杯子的手上,这才想出来。 陆锦森说:“你可以帮忙分一下碗筷, 在厨房里,问老张。” 谢之棠立刻站起来点点头说:“好!” 陆锦森又说:“小心。” 谢之棠笑了笑说:“知道啦,我不会把碗打碎的。” 陆锦森摇摇头说:“我不怕你把碗打碎了,我怕你把自己打碎了。” 谢之棠不说话了,看了陆锦森一眼转身跑进了厨房。 船舱的厨房毕竟不如陆地上的大,塞下五个人难免显得拥挤,谢之棠小心地躲着人从船舱里拿出四份花花绿绿的碗筷汤勺,又拿出一碟一次性碗筷来,抱着出了厨房。 谢之棠先是认真地在圆桌上按照对角线分了五份一次性碗筷,接着对花花绿绿看起来就是专属的碗筷犯了难。 谢之棠想了一会儿正想问陆锦森这些颜色到底谁是谁的,就发现陆锦森不见了。谢之棠找了找陆锦森,这才发现他倚在船尾抽烟。 谢之棠知道陆锦森抽烟,偶尔也在陆锦森身上闻到过烟味,但陆锦森抽烟时总避着他,这是谢之棠第一次看着陆锦森抽烟。 谢之棠看愣了一会儿。 陆锦森望着海天交界处,难说他到底是看着天还是看着海,但那儿不管是天还是海都是一样的蓝色。 像陆锦森虹膜的颜色。 陆锦森低头吸烟,又缓缓吐出烟雾,白色烟雾散在陆锦森面前,给陆锦森加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这滤镜大概叫心跳。 谢之棠猜不透陆锦森在想什么,也看不透陆锦森眼睛里有什么。 谢之棠这时才想清楚,他刚才的反应不是晕船。谢之棠不晕车,按道理也不该晕船。 刚才的反应不过是应激反应罢了。 谢之棠从陆锦森的行为里看出了疏离,他不认为陆锦森是因为自己那一退而生气。 是因为陆锦森发现了他的破绽。 谢之棠喜欢陆锦森没错,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独立于众人之外的谢之棠,谢之棠表现出的依恋陆锦森,绝大部分都是他表现出来的。 太快了。 就像他刚才在房间里和陆锦森说的那样,他只是不太习惯。 这不能说明他不够喜欢陆锦森,也不是他的喜欢不够纯粹。仅仅是时间太短了,他的本能还没有习惯有另一个人,一个alpha,在他的亲密距离里。 谢之棠从小就是一个人睡,和父母的关系也并不亲密,长大了之后也没有什么朋友,他和绝大多数人都能很好地维持着四十厘米到一米二的个人距离。 像是独来独往的虎豹,他愿意接受陆锦森进入他的个人空间里,但是得让他慢慢习惯这个alpha的靠近。 谢之棠轻轻叹了口气,盯着陆锦森想,这个alpha,他真的很喜欢,很想要。 陆锦森抽完了烟想找个垃圾桶把烟头扔了,才看见谢之棠正站在甲板边上盯着自己看。 陆锦森皱眉把烟收在了身后,走进了问谢之棠:“有事儿?” 谢之棠摇头摇到了一半,又立刻点头说:“有,那些碗都是谁的?” 陆锦森往桌子上扫了一眼说:“ 绿色的是我的,红色的是淼淼的,蓝色的是小初的,紫色的是老张的。” 谢之棠看了一会儿碗的颜色,就问:“是不是只有你单身啊?” 陆锦森奇怪地点头说:“是。”,又问:“怎么了?” 谢之棠把绿色的碗分到陆锦森面前,说:“单身所以百无禁忌。” 陆锦森没什么话说,见谢之棠乖乖分碗,就进船舱里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从柜子上带了一瓶养乐多出来递给谢之棠。 谢之棠接过养乐多就放到了桌面上。 厨房人多,他挤不进去。和江海潮他们一起看着鱼竿吧,他也不会钓鱼,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好。 但陆锦森也跟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聊天。 陆锦森问他:“现在知道出海钓鱼是什么感觉了吗?” 谢之棠撑着脸点点头,说:“以前没有想到是这样。” 陆锦森就笑了一下,问他:“下次还来吗?” 谢之棠认真想了想,说:“想跟着你来。” 陆锦森颔首,没说话,看着前方的鱼竿。 谢之棠看了陆锦森一会儿,也去看海了。 两个人坐在一块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到滋滋的油滴到碳上溅起来的声音把两人惊醒,陆锦森这才回神看了一眼烧烤架,问谢之棠:“要不要去试试烤鱼?” 谢之棠看了几眼烧烤架,慢悠悠地站起身说:“我不会这个。” 陆锦森带着谢之棠走近了说:“没关系,你可以看着。” 陆锦森说这话是因为他会烤,陆锦森把袖口挽了起来,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旁边的小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着烧烤材料,有刚切下来的鱼肉,今早准备好的各色食材,还有各种调味料。 陆锦森就问谢之棠:“想吃什么?” 谢之棠抬头看了陆锦森一眼,见陆锦森看着烧烤架这才低头在桌面上挑了起来。 他挑了一串鱼肉,一串不知道什么丸子,刚切下来还时不时蠕动的鱿鱼,还有一串谢之棠认不出来的肉,全放到了盘子里。 江海潮听着声就过来了,从边上凑过来问:“哥,烤串啦?我想吃肉。” 陆锦森没理他,江海潮继续说:“什么肉都行,我不挑,多放点儿辣。 ” 谢之棠抬头看了江海潮一眼,看到了江海潮的虎牙就又低下头去看陆锦森的手。 陆锦森把谢之棠选的食材全在烧烤架上一字排开,这才应江海潮说:“最近不用控制体重了?” “嘿嘿。”江海潮笑了一下说:“最近和老板蜜月期,不用工作。这两个月里,只有月底有首新歌要录,下个月再拍个广告就没了。” 陆锦森抬头冷冷扫了江海潮一眼,江海潮这才合掌道:“对!我想起来了,回去得给你们公司拍广告!” “别瞪我啊,我这不是忘了吗。”江海潮笑道:“你放心,拍广告的时候我一定拿出最好的状态给你拍!保证帅到天崩地裂!” 陆锦森没理他的瞎话,只说:“让你对象给你烤。” 江海潮顿时说不出话来,像是嫌弃,又不好意思表达,皱着张脸说:“我老板…他的厨艺点全点在脑子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别勾着他烧烤,他那手艺都能把我直接送医院,何况是他自己。” 谢之棠抬头偷偷看了看陆锦森,又偷看了几眼江海潮,接着又去看陆锦森。 许初不知道为什么也凑了过来,和江海潮说:“我好像听见你叫我?” 江海潮立刻笑嘻嘻地对许初说:“哥问你要吃什么,他给你烤。” 许初不疑有他,先和陆锦森道谢说:“谢谢陆哥。”接着才低头挑起食材来。江海潮就蹭着过去和许初一块挑,一点儿也不害臊。 陆锦森见江海潮朝他眨眼便没再说什么,把他们挑的挑了些熟得快的食物一块儿烤了。 谢之棠挑的烤串熟得差不多了,陆锦森见谢之棠鹌鹑似的站在烧烤架边上发呆,就打发他去拿碟子来盛烧烤。 谢之棠晃进了厨房里,进门就闻到了鱼汤的香味,吸了几口才拿了碟子从厨房出来,把碟子递给陆锦森,悄悄和陆锦森说:“鱼汤快好了,我刚才闻着香味了。” 陆锦森就先把谢之棠的烤串放到碟子上递给谢之棠说:“拿着你的烧烤坐到桌上等着吃饭。” 谢之棠乖乖点点头,拿着碟子正想走,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陆锦森:“那你呢?” 陆锦森低头看了谢之棠一眼,仍旧是很冷淡的表情,但加上他面前的烧烤架就显得充满了烟火气。 陆锦森说:“你先去坐着,坐到我边上。”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有读者评论说,海龟身上有了藤壶不能用刀翘,是对的。 谢之棠回到岸上之后会知道,这是之后的剧情。 想了想还是该在这儿先说一声。 感谢各位支持。感谢在2020-07-10 16:39:29~2020-07-12 23:5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竹 3个;清行不喝清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行不喝清酒 5瓶;叶子、3538461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谢之棠带着一盘子的烧烤坐到桌上时, 还是觉得魔幻, 不可思议。 陆锦森和烧烤架像是两个纬度的东西,别说亲自烧烤了, 谢之棠甚至不觉得陆锦森会吃这种东西,这太奇怪了。 可江海潮和许初却十分习以为常地站在烧烤架边上等着陆锦森的烤串, 丝毫没觉得陆锦森亲自烧烤有什么问题。 谢之棠看了他们三人一会儿, 分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最终把目光落到了面前的烧烤上。 谢母口味清淡, 是很不喜欢这样的食物的, 以至于谢之棠上了大学联谊时才第一次吃过烧烤。谢之棠回家兴高采烈地和妈妈分享了这件事儿, 谢母却说这是骗小孩的脏东西。 陆锦森烤得很好,外焦里嫩,没有放过多的辣, 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江海潮拉着许初拿着陆锦森新烤的烧烤坐到了桌面上, 见谢之棠盯着烧烤发呆就笑道:“别看了, 烧烤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之棠礼貌地回以微笑,挑了串鱿鱼试探性地咬了一口,比记忆中的要好吃许多。 不同于谢之棠的小心翼翼, 江海潮吃烤串犹如狂风过境,极其迅猛。 江海潮并不粗俗, 反而维持着很好的餐桌礼仪, 但是他太快了,大白鲨似的将烤串全吞下肚,又去偷看许初的烤串。 许初不想让江海潮吃太多烧烤, 与其减重时艰难刻苦的运动,不如在摄入时就注意一点儿。 江海潮的媚眼全抛给了瞎子看,只好转了回来,见谢之棠才吃了一点儿,不由问他:“不好吃吗?” “不是。”谢之棠摇了摇头笑着说:“出乎意料的好吃。比起煎牛排,哥哥好像更熟悉这个。” 江海潮点头道:“那当然,他只会这个。” 这话听起来很有故事,但陆锦森不在,江海潮就没说什么,只让谢之棠快点儿吃。 谢之棠见套不出话来,也就没有再说话,加快了速度把烧烤全部吃完了。 一直等到老张他们把菜全端了上来,陆锦森才拿了瓶酒带着三个酒杯又端着一碟明虾蟹子烧麦姗姗来迟。 陆锦森先把那碟明虾蟹子烧麦放到谢之棠面前说:“老张蒸的饭硬,你如果吃不惯就吃这个。多吃点儿肉。 ” 陆锦森从船舱里出来谢之棠就闻到味了,眼巴巴地看着陆锦森把明虾蟹子烧麦放到自己面前,朝陆锦森很乖地笑了一下,梨涡若隐若现,说:“谢谢哥哥!” 江海潮伸手接过陆锦森手上的两个杯子分了分,谢之棠面前摆着养乐多,其他三人面前都是酒杯。 陆锦森拿出来的是瓶葡萄酒,但酒杯却是威士忌杯,陆锦森毫不顾忌的倒了大半杯,接着把酒瓶递给江海潮,江海潮给自己倒完又顺手给许初也倒了一杯。 陆锦森先拿起酒杯和江海潮碰了一下,见谢之棠坐着不动才偏头对他说:“先喝碗汤,尝尝厨师的手艺。” 谢之棠点点头,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又给陆锦森也盛了一碗,悄悄说:“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陆锦森还没说话,江海潮耳朵尖的就听见了,对着谢之棠笑道:“别担心,他的胃堪比火鸡,怎么喝都没事儿。” 陆锦森瞥了江海潮一眼,江海潮丝毫不怕地继续说:“想当年他喝酒喝得那叫一个疯,我每天晚上都怀疑他要酒精中毒进急诊室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抗造。” 谢之棠查陆锦森的时候,知道陆锦森刚继任时几乎天天参加酒会,也知道参加酒会肯定会喝很多酒,但他没有想到陆锦森会喝这么多——喝到了江海潮都担心他酒精中毒的程度。 江海潮继续笑道:“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能喝的,吓得我以死相逼拉他去医院检查。深怕他喝出个什么肠胃炎来再发展成胃癌不知道哪天就病死街头了。” 谢之棠认真地看着江海潮小心地接过许初盛好的汤继续说:“没想到,就他这么连轴地喝,他的胃一点儿事没有。” 谢之棠皱眉反问:“一点儿事没有?” 江海潮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一点儿没有,他的胃比我的胃都健壮。” 谢之棠疑惑地偏了偏头,江海潮指了指陆锦森笑道:“当事人就在这儿,不信你问他。” 谢之棠就凑近了小声地问:“你现在还喝那么多酒吗?我看到你的酒柜了,酗酒对身体不好的…你老了以后就体现出来了。” 陆锦森立刻为自己辩驳说:“没有,别听淼淼瞎说。只是应酬,没有天天喝酒,我也不 酗酒。”又说:“快点儿喝汤,汤该凉了。” 江海潮仍旧笑嘻嘻地和许初说话去了,谢之棠乖顺地把汤喝了。 汤炖得浓郁,龙虾和西星斑都很鲜,奶白色的鱼汤口感丰富。烹饪手法简单,也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全靠食材的鲜美撑起了这碗鱼汤。 这才是所谓的‘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鱼汤不过一个鲜字。 谢之棠喝完了汤,望着桌面上和刚才网兜里截然不同的鱼,陷入沉思。 陆锦森和江海潮喝完了酒,见谢之棠只动了两筷子鱿鱼,不由问道:“不合胃口吗?” “不是。”谢之棠摇摇头,先露出满面的笑容才问陆锦森:“哥哥,哪盘鱼是我们最后钓上来的那只啊?” 其实鱼无头无尾又剁成段时间长得都差不多,别说是谢之棠,陆锦森被这么问了一时间也分不出来桌面上都是什么鱼。 陆锦森跟着谢之棠一起沉默了一会儿,江海潮见他们面面相觑,就问他们怎么回事,玩大眼瞪小眼吗。 接着被陆锦森问了这个问题,开始跟许初一块儿盯着桌上的鱼看,四人面面相觑。 陆锦森想了想决定接着一盘盘试过去,直到试到一盘红烧鱼才对谢之棠说:“这一盘是金鲳鱼,你试试。” 谢之棠也十分听话地从鱼腹上夹了一块鱼肉吃,食材新鲜,厨师的手艺也好,鱼肉一点儿也不腥。谢之棠眼睛一亮,把每一道鱼都试了过去。 陆锦森见谢之棠终于认真吃饭了,也就没有再关注他,而是和江海潮聊起天来。 江海潮一张嘴能从天南说到地北,许初却很少说话,只是一直微笑地注视着江海潮,是很腻人的目光。 谢之棠一边吃饭一边分神听他们聊天,江海潮夸陆锦森手艺越发好了,不枉苦练了这么多年。哪怕陆氏倒了,陆锦森也能靠手艺重新发家致富。 谢之棠有点儿奇怪,陆锦森坐下来就没有吃烧烤,为什么还要练习烧烤技术? 陆锦森冷淡地随便应了他一声,仰首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谢之棠看见酒杯在灯光下一闪,又重新被陆锦森放了下来。 江海潮又说:“不过也许他们偏偏不喜欢吃烧烤呢?你岂不是白学了?” 陆锦森没什么大反应,只是说:“我可以继续学。” 江海潮就感慨道:“你也太好了。” 谢之棠听得一头雾水又迷茫失措,他们是谁?陆锦森学烧烤是为了他们?还不能确定他们喜不喜欢陆锦森就去学了?这也太奇怪了。 谢之棠这么想着,想了好一会儿,想不明白,就装作天真的样子笑着问:“他们是谁啊?” 江海潮先是看了陆锦森一眼,见陆锦森没什么表情,这才对谢之棠说:“这就长了,得从十几年前说起。” 谢之棠怔住了,眨了眨眼等着江海潮解释。 陆锦森给自己续了酒,说:“长话短说。” 江海潮先朝陆锦森挑挑眉笑道:“好的,sir。” 接着才扭头对谢之棠说:“陆锦森六年级的时候,有一个活动,大概内容是亲子互动吧,学校提供一个平台给各位家长,各位家长可以陪着孩子们动手做一些简单的食物,目的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沟通了解。” “因为年纪小,所以都很想烧烤,所以一起联名申请让年段长安排了一排小烧烤架,想让家长带着自己烤那个玩。”江海潮回忆起那个画面摇摇头笑道:“但是家长们参加活动穿的全是礼服西装,周围又都是非富即贵的同辈,自然没有哪一位家长肯陪着孩子去玩脏兮兮的烧烤。” 谢之棠很有画面感,点点头让江海潮继续说。 “我哥回来给我着重描述了一下联名申请的那几位的脸色,”江海潮说:“我哥就觉得这是他们人生中很大的一次打击,立誓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吃上烧烤。” 谢之棠迟疑道:“那他们指的是?” “他们啊。”江海潮往许初身上一靠,斜着瞧陆锦森笑,打趣道:“是我哥未来的孩子,为什么是他们?因为我哥想要两个。” 谢之棠惊到愣在原地,微睁大了眼扭头看了陆锦森一眼,再愣愣地扭回来,脑里几乎空白。 江海潮见谢之棠一脸震惊笑道:“没想到吧?我哥十年前就安排好了他的人生计划表。现在人均能活一百二十几岁,他如果到了四五十岁还没找到爱人,就准备领养一对孩子。” “他想要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原因是一个小孩孤单。”江海潮低头笑了一下,端起酒杯朝向陆锦森,陆锦森就和他碰了一下,江海潮说:“敬未来的好爸爸。” 陆锦森敷衍地喝了一口说:“你也是。” 谢之棠还没回过神,呆呆地看着陆锦森,江海潮就指了指谢之棠对陆锦森说:“你看,你把人家吓到了。你才十几岁就想着养孩子的事儿了,别说他,我小时候都觉得你不太正常。” 陆锦森瞧了谢之棠一眼,不怎么高兴地说:“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未来?” 江海潮摇摇头说:“正常人谁会年纪轻轻就想着如果找不到对象就去领养两个孩子,这也太奇怪了。” 陆锦森没有说话。 许初却说:“我想过。” “嗯?”江海潮奇怪地看向许初,只见许初朝他笑了笑说:“beta受孕率不高,我想过如果你以后想要孩子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 “但是,”江海潮不甘心道:“陆锦森才成年就去报了早教班啊,到现在整整十年了。如果不是他这么多年洁身自好,我都要怀疑他只是想要孩子,就像童年受了打击所以非要在孩子身上补回来那种人。” 陆锦森皱眉道:“我只是有备无患。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江海潮默了默,说:“我一开始真的怀疑过你是不是因为伯父伯母的事儿对小孩有偏执的想法。” 陆锦森抬头看了江海潮一眼,只听他继续说:“后来你那么多年不近o色,我和爷爷就怀疑你是不是同性恋,说什么找不到爱人就领养两个孩子只是委婉地提示我们你的爱人可能也是alpha。” 陆锦森听江海潮的无稽之谈忍不住笑了一下,低头抿了口酒说:“这都什么和什么?” 江海潮理直气壮道:“难道这不是合情合理的怀疑吗?” 谢之棠安静听完,忍不住低头发了一会儿呆,才眨了眨眼习惯性地勾起嘴角问陆锦森:“哥哥很喜欢小孩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2 23:57:36~2020-07-13 23:3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岩浆葱花鱼.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吸酒吞□□、岩浆葱花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岩浆葱花鱼. 76瓶;jinjinping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陆锦森往外偏了偏身子, 垂眼看了谢之棠一眼说:“喜欢。” 谢之棠又问:“因为孩子是家庭的稳定剂吗?” 陆锦森皱了眉, 连在和许初说悄悄话的江海潮听了都悄悄往这儿偷看了一眼。 陆锦森敲了敲酒杯反问:“孩子和稳定剂有什么关系?” 谢之棠猛地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找补, 装作轻松的样子笑道:“我妈妈总说想再要个弟弟,她说孩子是家庭的稳定剂, 有孩子的家庭会更加稳固。” 江海潮嗨了一声笑道:“这是什么上个世纪的思想?” 陆锦森没有说话, 像是不在意谢之棠说什么,也像是丝毫不信谢之棠的话, 安静地和许初虚碰了杯。 谢之棠悄悄深呼吸几次, 打开养乐多喝了一口, 拿着养乐多对陆锦森说:“哥哥,敬你一杯啦,多谢你这么多天以来的照顾。” 陆锦森很给面子地拿杯子和谢之棠碰了一下, 把剩下的小半杯酒一口气喝光, 说:“身体健康, 早日康复。” 谢之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兴起了另一个念头,笑着问陆锦森:“哥哥喝这么快不会醉吗?” 陆锦森倚在靠背上颇有些慵懒地说:“醉了就睡一会儿。” 老张帮忙把桌上的饭菜全撤了下去,海风一吹, 烟火味就全散在了海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瓶红酒三个人分, 一个人也就分了两杯, 陆锦森说微醺都勉强,更别说是醉了。 但谢之棠却觉得陆锦森放松许多,倚在椅子上半垂着眼晒太阳。 如果平时的陆锦森的在丛林里穿梭随时准备进入捕食状态的猎豹, 现在就是摊平了在大石头懒洋洋晒太阳的大猫。 谢之棠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红了脸,抬头灌了一口养乐多。 江海潮和许初看着终端小声讨论着什么,后来又拿给陆锦森看。谢之棠有些好奇地望着陆锦森,陆锦森就朝他招了招手说:“是猫。” 谢之棠凑近了看,屏幕上是一只挪威森林猫。 “好可爱的猫。”谢之棠说。 陆锦森把终端还给了江海潮对谢之棠说:“淼淼很喜欢猫。” 谢之棠点点头,朝江海潮笑了笑。 江海潮就对他说:“我小时候就养过一只猫,是一只很可爱的布偶猫。” 谢之棠知道这只猫,查陆锦森的时候查到的,这只猫在几年前寿终正寝了。于是谢之棠也说:“我小时候也养过一只狗,是情感抚慰犬。” 江海潮点点头,没问这只狗的结局,拿杯子和谢之棠虚碰了一下问:“想不想再养一只?” 谢之棠摇了摇头说:“不养了。” 江海潮很能理解地耸了耸肩说:“不养也好,免得再伤心一次。” 陆锦森闻言就问:“那你为什么还想养?” 江海潮对答如流道:“不能因为害怕花谢而拒绝种花啊,不能因为害怕结束就拒绝一切开始。*” 陆锦森轻笑着点头,谢之棠却没有说话,慢慢退出了这个话题,只看着远处海上粼粼波浪发起了呆。 陆锦森以为谢之棠是因为提起从前的宠物这事儿而情绪低落,有心让他自己平复心情,也就没有带他说话,让他自己发呆。 钓鱼的乐趣并不仅仅在钓鱼上。 远离了人群,把俗世中的一切全部抛开,与世界失联的这段时间,对于这几位无论是责任压力都很大的总裁、明星来说,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轻松。 陆锦森吹了一会儿海风,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这一场悠闲自在,陆锦迅速起身收杆,谢之棠也被铃铛声惊醒,跟着陆锦森小跑到鱼竿边上,看着陆锦森收网。 谢之棠刚才漫无边际地想了许多。 想小时候养的抚慰犬,也想画室里层层叠叠的布料和彩灯,想盘子上紫色的葡萄,还有抽屉里的巧克力。 谢之棠只是不带任何感□□彩地想起,却忽然觉得疲倦。 于是他又想起被自己砸坏的雕像,劈开的书柜,摔烂的花盆和敲碎的鱼缸。 记忆里在一片狼藉的地面因为缺氧而不断挣扎的小鱼和才被陆锦森从海里钓上来的大鱼逐渐模糊重叠,谢之棠不知不觉地放缓了呼吸,神经逐渐紧绷。 但谢之棠的情绪还没积攒起来就在中途被陆锦森搅散,陆锦森割断了鱼线抬头对谢之棠说:“帮我把网兜拿来好吗?” 谢之棠愣怔之后立刻点头,陆锦森又问:“你知道在哪儿吗?” 谢之棠又点头,往船尾跑去,拿了个红色的网兜跑了回来,晶 亮亮地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先是夸了谢之棠一句,才把鱼装到了网兜里,又从收纳盒里拿了根针出来给鱼放气。 这只鱼不算长,是椭圆形的,长得不太好看,谢之棠蹲着看了一会儿抬头对陆锦森说:“这鱼好丑啊。” 陆锦森颔首道:“大部分深海鱼长得都不怎么样。” 谢之棠想了想问:“是因为深海没有光吗,海底的生物看不见对方长什么样,所以随便长长也没有关系?” “……你说的也有点儿道理。”陆锦森想了想说:“深海鱼不像鸟类要靠鲜艳显眼的羽毛吸引雌性,所以长成这样也没有关系。” 谢之棠点点头,陆锦森又说:“深海鱼是为了抗压才长成了这个样子。他们不追求速度,也就不需要长成流线型。而大眼和大嘴都是生存需要,大眼能够在漆黑的海底寻找到食物,大嘴能增加捕捉到食物的几率。” 谢之棠轻轻叹了口气说:“想要活下来真的好难。” 陆锦森接道:“愿天堂没有鱼钩。” 谢之棠才兴起的那点儿伤春悲秋立刻被陆锦森这句话打破了,谢之棠忍不住笑了一下,学着江海潮的样子拉着网兜走向船尾,想挂在船尾上。 为了安全起见,陆锦森跟着谢之棠走到了船尾,帮着他一起把鱼放到海里,固定好网兜接着带着他走回甲板上。 等陆锦森和谢之棠走到甲板上时才发现江海潮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船舱,只留下几个空酒杯在桌面上,其余人也早吃完了午饭下了甲板。 现在甲板上只剩陆锦森和谢之棠两个人。 冬日的太阳即便到了下午也只是暖,海风柔柔地吹,海水的腥味闻久了慢慢就习惯了这个味道。甲板上空荡,四下又安静,谢之棠忽然像是被铜钟在耳边敲了一下似的,忍不住抖了一下。 像约会。 谢之棠不知道为什么生起了这么一个想法,继而坚定了想要得到陆锦森的念头。 谢之棠偷偷注视着陆锦森的侧脸,看着陆锦森低头看海。 穿运动服的陆锦森不如穿西装时严肃冷静,也许是运动服带来的轻松愉快的背景色彩,陆锦森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像是大学时会在校园里撞见的在教学楼下的角落里一个人抽烟的高冷校草。 谢之棠忽然心跳加速,一种奇怪的情绪从心底涌出来流向四肢。谢之棠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暗自想,别担心,我一定会控制好自己也保护好你的,我不会把你弄碎。 谢之棠下意识忽略了陆锦森的想法。 或是说,谢之棠清楚自己给不了陆锦森规划中那样的稳定温暖的未来,但想要得到陆锦森的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于是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他们之间的ao连结的救助关系终于有了预期中的效果,谢之棠的求生欲在这一刻有了质的飞跃。 像是回到了谢之棠刚刚就医的那段时间,谢之棠对未来有了新的期望和目标。 正如陆锦森所认为的那样,一个人以另一个人为缆绳,因为另一个人而轻率地决定自己的生死这是极其荒谬的。 每一个健康的成年人都应该有完整而健全的三观,以自己为缆绳,能够勇敢地面对困难而不是以死亡逃避。 能够竭尽全力的追求理想,但不会因为追梦失败就轻易选择结束生命。能够忍受疾病和苦难的降临,不会因为磨难就放弃生的希望。 但谢之棠,并不能算一个健康成年人。 之前谢之棠认为自己所承受的痛苦要大于他对于明天的向往和希望,于是选择自杀。 现在由于陆锦森的加持,谢之棠对于明天的向往和希望要大于他所承受的痛苦,于是选择忍受痛苦活下去。 这样的选择、逻辑、想法,丝毫不理智且疯狂,但这就是谢之棠。 谢之棠的改变实在有些明显,不仅仅是对陆锦森的态度颇为奇怪,待人处事上也变了许多。 谢之棠从前只注视着自己,于是总下意识忽略了身边的许多人。 陆锦森知道谢之棠不是因为太过骄傲自大所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而是因为双向情感障碍让他下意识忽略一些人,忽略一些声音,就连世界也缩小成眼前小小的一块。 但现在谢之棠周身包裹着的玻璃罩慢慢变薄透起来,世界忽然清晰明了起来。 靠陆锦森近一些,玻璃罩就薄一些,谢之棠的世界便不再是闭上眼模拟出来的那些虚假东西,而是真实的、鲜活的、触手可及的世界。 但离陆锦森远了,谢之棠就像是被玻璃重新封回了起来,世界仍旧灰白无味。 陆锦森自然察觉到了谢之棠奇怪的转变,但他回忆了好几遍也没察觉谢之棠转变的契机在哪儿。 是他做了什么让谢之棠认为他需要人照顾吗?陆锦森皱眉,盯着碗里的鱼肉沉思。 谢之棠偏着头眉眼弯弯地看着陆锦森,像是在等待陆锦森把鱼肉吃了给予他反馈。 这件事儿在晚餐时频频发生。 谢之棠尝到了好喝的汤,于是给陆锦森盛了一碗。谢之棠吃到了好吃的鱼,于是给陆锦森夹了一块。连陆锦森手边的酒杯空了谢之棠都会及时发现立即给他补满。 别说是陆锦森了,就是坐在对面的江海潮和许初都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盯着陆锦森看,江海潮更是挑了挑眉用眼神问陆锦森怎么回事。 陆锦森也感到奇怪,这儿陆锦森和谢之棠最熟,所以他们来问陆锦森谢之棠的变化是怎么回事。但陆锦森也并不能很好地了解谢之棠的逻辑和想法。 因为谢之棠的举动太奇怪了,陆锦森不免担心拒绝谢之棠的好意会刺激到谢之棠,耐心忍了好一会儿,见谢之棠不仅没有消停,还颇有些变本加厉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了。 陆锦森放下筷子直视谢之棠期待的眼神问道:“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号前江海潮说的那句"不能因为害怕花谢而拒绝种花啊,不能因为害怕结束就拒绝一切开始。"梗是顾城的《避免。》感谢在2020-07-13 23:39:22~2020-07-15 23:5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第五级、红茶 10瓶;真的很难、清行不喝清酒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修) 谢之棠立即睁大了双眼无辜道:“我在…等你告诉我你觉得这道鱼肉怎么样?” 陆锦森自然瞧出了谢之棠的避重就轻, 但碍于桌面上还有江海潮他们,不好揭穿谢之棠。 于是为了不在其他人面前让谢之棠为难,陆锦森只沉声说:“认真吃饭, 别看我。别辜负了老张为了迎合你的口味,特地给你蒸的饭。” 陆锦森都这么说了, 谢之棠只好耸耸肩说:“好。”接着低头开始认真吃饭。 谢之棠表现得如此诡异,其余三人也就没有了聊天的心思, 快速吃完了晚饭,准备看一会儿落日再看一会儿夜景就返航,结束这次出海。 为了看落日,他们早早就开始吃了晚餐,等到吃完了饭,收拾了桌子,太阳才开始慢慢往海面上沉。 橙红色的晚霞伴着太阳的下落而散开,在天边长长一层, 太阳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下落, 把海水也染红了一片,映着橘调的红。 太阳渐渐沉到海平线里, 随着时间推移最终消失在海面上。 陆锦森缺少艺术细胞, 对这样美丽壮阔的场景也没有什么感想,只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趁着他们都在看落日的档口偷偷打开终端给谢母发了几条消息。 谢之棠的行为委实反常, 陆锦森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 最后还是找了谢母一问究竟。 陆锦森把今天晚上谢之棠的举动简单概括了一下发给了谢母, 询问谢母知不知道谢之棠为什么会表现得这样奇怪。 谢母回消息回得很快。 陆锦森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谢母却觉得本该如此。 谢母说:这不奇怪呀,棠棠以前就是这样的, 棠棠从小到大都很乖,很会照顾人的。 陆锦森看完谢母的回复更加奇怪了,谢母说谢之棠很乖,他倒也能理解。但是谢母说谢之棠很会照顾人,陆锦森就想不明白了。 谢之棠之前整日昏昏沉沉的样子,别说照顾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谢母接着发来消息:棠棠是生病之后,渐渐地才需要别人照顾。以前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都是棠棠照顾其他小朋友。 陆锦森看完谢母的消息顿了顿,轻轻皱起了眉,谢母继续发:这可能是棠棠病情好转的征兆,我去咨询一下长医生。 陆锦森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礼貌地结束了对话。 关了终端之后,陆锦森先检讨了一下自己。 虽然陆锦森一直小心地避免仅凭主观推断就下结论,但陆锦森确实没有想到谢之棠现在的奇怪举动会是他原本的性格。 比起陆锦森的半路出家,谢之棠照顾人才是真正的面面俱到,陆锦森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并不是陆锦森性别歧视。 虽然现在社会上不断强调ao平权,但就陆锦森的日常人际交往中所接触的许多omega仍旧理所当然地接受alpha的照顾,并且理直气壮地认为alpha照顾omega是应该的。 而强调ao平权的独立omega则拒绝alpha的照顾,认为每个人都应该自己照顾好自己,而求助以外的帮助等同于歧视。 但几乎没有哪个omega会想要反过来照顾alpha的。 陆锦森一直不明白什么叫“求助以外的帮助等同于歧视”,陆锦森承认他自己有一些大a主义,但他并不针对omega。陆锦森会照顾任何人,任何性别,即便是同为alpha陆锦森也会下意识去照顾。 这样的照顾并不只是强者对于弱者的照顾,在陆锦森眼里强者和被照顾并不冲突。 但既然被提出来了,即便无法理解,陆锦森还是出于礼貌,没有再提供过独立omega求助以外的任何帮助。 但是现在,被谢之棠这样体贴入微地照顾了一遍,陆锦森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会有omega提出“求助以外的帮助等同于歧视”。 陆锦森明白谢之棠没有丝毫歧视的意思,但是这样嘘寒问暖的照顾还是让陆锦森觉得奇怪而别扭。 尤其是这个omega试图在陆锦森身边充当保护者的身份,甚至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 陆锦森暗自想,别说我现在二十八岁,就是八岁时的保姆也没有这样体贴入微地照顾我吧。 这也是谢之棠的病引起的? 这是什么毛病? 认知问题? 这得是多大的问题能让谢之棠把一个正在壮年的omega当作心智不健全或是四肢不健全是人来照顾? 陆锦森没有想明白,谢之棠就悄悄走到了陆锦森身旁,没有说话,只是贴着陆锦森站着。 陆锦森想走,但是看着谢之棠毛茸茸的发顶却忽然心软了。 他想要谢之棠病愈,但如果他能接受现在的谢之棠却对原本谢之棠的谢之棠表现出排斥,岂不是叶公好龙? 不利于谢之棠的病情的事儿,陆锦森都要考虑再三之后慎重选择。 于是陆锦森耐心地陪着谢之棠看了一会儿落日余晖,直到月亮悄悄亮出光来。 谢之棠只顾着欣赏大自然的美景,完全忘记了时间,但陆锦森已经从谢之棠的病情想到了ao连结治疗法尚未规范化,继而想到新的商机。 双向情感障碍患病率不算低,而且能够选择ao连结治疗法的家庭肯定不贫穷。 那么如果他创办一个专门提供ao连结的治疗机构,将ao连结规范化,保证ao连结时双方的安全,也保证患者的自主选择权。给双方提供一个安全合法的平台,让协助者持证上岗,规范管理,不仅开拓了新的市场,还对双向情感障碍的治疗有重大贡献。 出了成果之后,自然也能受益到谢之棠身上。 陆锦森看着天空一点点暗下去,脑里的计划不断完善,最终组成了一个可实行的策划,准备回去就让人调查市场。 谢之棠站了许久,接着轻轻叹了口气问陆锦森:“哥哥,你是不是在陪我啊?” 陆锦森很冷淡地低头扫了谢之棠一眼说:“是。” 谢之棠抬头看着陆锦森,没有说话。他歪着头笑得眉眼弯弯,几乎是含情脉脉地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和谢之棠对视了一会儿,自然地抬手拍了拍谢之棠的发顶说:“太阳下山了,进船舱吧。” 谢之棠把陆锦森的手拉了下来,小心地拽着他袖口,仰着头乖巧地说:“晚上风大,哥哥也一起进去吧。” 陆锦点头说:“好”,就跟着谢之棠一块儿进了船舱。 两名救生员一直坐在船舱口看着谢之棠,见谢之棠进来就也跟着进了船舱,厨师和老张一块在驾驶室里,两名医护人员则站在窗边看海。 江海潮和许初只看了一会儿落日就不见了人影,应该是找了个房间躲起来了。 陆锦森带着谢之棠坐在船舱里打开了电视。 陆锦森不看电视,但谢之棠紧挨着陆锦森坐下就拿遥控器调了频道。是上午的那部古画复原的纪录片。 谢之棠一点一点地朝陆锦森身上倒去,在陆锦森耳边轻声说:“我早上就看见它了,但是那会儿只顾着难受了,没有心情看这个。现在有机会了,就想看看他们复原古画的新技术到底是什么。” 谢之棠的气息扑在陆锦森脖颈上,陆锦森一僵,忍不住皱眉。 但陆锦森仍旧先点头说:“回去也可以接着看。” 接着才缓缓起身到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放到茶几上,又拿了瓶常温的牛奶放到谢之棠面前,最后坐到了离谢之棠远一点儿的地方。 即便被陆锦森这样不留痕迹地躲开,谢之棠还是笑得开心,眉眼含笑地和陆锦森说:“谢谢哥哥!”接着才把牛奶拆了插上吸管咬进嘴里。 谢之棠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超高智商。 所以他和其他小朋友待在一起,谢母都会对她说:“棠棠要照顾好你的小朋友哦。”久而久之谢之棠就觉得自己该照顾朋友了。 谢之棠的心理年龄成熟,便觉得同龄人都是些小朋友,于是他谦虚又礼让,也乐于和大家分享,处处照顾别人。 即便是三块巧克力四个人分这样的情景,谢之棠也只会选择把三块巧克力分给三个小朋友,饿着肚子回家。 但小孩子总是很容易被惯坏的。 当谢之棠礼让久了,谢之棠的礼让仿佛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谢之棠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时,小朋友们就都觉得谢之棠变坏了。 小谢之棠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不讲道理,在小朋友们‘不和你玩了’的威胁下还是选择坚持自己的决定,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小谢之棠还是不免有些难过,抱着被弄坏的玩具垂着脸去问妈妈,为什么明明是他们不对,却要反过来说是他错了。 谢之棠交朋友是很认真的,几乎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分了一份出去。而不能分的东西,即便再谢之棠再喜欢、再舍不得,他也会笑着把东西借给朋友。 谢父就和谢母说过,谢之棠太容易轻信别人了,这样掏心窝子地对别人好,是很容易受伤的,一旦谢之棠没有得到等价的回应,谢之棠就该难过了。 果然,谢之棠抱着被扯坏的玩偶委屈巴巴地问谢母:为什么我对张妹妹好,张妹妹却不对我好? 谢之棠的付出是需要回报的。 我喜欢你,所以我有一百颗糖全部给你。但是你也要喜欢我,你手上的糖,也必须给我。 于是谢母笑着抱住小谢之棠说:“你喜欢她,所以对她好。但是你喜欢她并不代表她就会喜欢你。你可以对她好,但是你不能要求她一定要对你好。” 谢母温声细语地告诉谢之棠,喜欢并不是等价的。 谢母说:“有些人喜欢你,是喜欢你这个人。但是有些人喜欢你,只是喜欢你对他们好。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谢之棠就问:“那…我以后不对他们好了,他们是不是才会真正地喜欢我?” 谢母被谢之棠的童言无忌逗笑了,摇了摇头说:“不对。就像你以前喜欢张妹妹对不对?” 谢之棠小声地嗯了一声。 谢母继续说:“你喜欢张妹妹,所以你对她好。但是她一直不对你好,你就会难过,难过久了慢慢地就不会再喜欢张妹妹了。” 谢之棠眨了眨眼没有说话,谢母摸了摸谢之棠的脸说:“喜欢是相互的,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对他好。” 谢之棠点点头。 谢之棠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明白,该怎么样对陆锦森好。 他对陆锦森关怀备至、体贴入微,陆锦森却表现得并不喜欢。 而不被对方接受的好,并不能称之为好。 谢之棠一边看着纪录片,一边回想陆锦森喜欢的东西。 陆锦森喜欢什么? 陆锦森想要什么? 谢之棠想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想出来答案。 陆锦森的生活太过标准而没有起伏了,他几乎固化了自己的生活,谢之棠没想出来陆锦森缺少什么,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是陆锦森得不到的。 谢之棠忍不住皱眉,把脑海里陆锦森的资料重新翻出来回顾一遍。 忽然谢之棠一怔,想到了他们第二次见面时的场景,于是坐直了身子对陆锦森说:“哥哥,你的安保部门做得好差,我帮你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吧?” 自以为找到了‘正确对陆锦森好的方式’的谢之棠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戳了陆锦森的痛脚,说完还一脸求表扬地看着陆锦森,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帮上忙的地方而骄傲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陆锦森,明明佳人在旁却满脑子都是做生意。 谢之棠,自以为能帮上忙而自得却原地翻车。 这不是谈恋爱该有的脑回路。 希望大家多多评论! 感谢在2020-07-15 23:58:50~2020-07-16 23:5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等更新 7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陆锦森知道谢之棠没有恶意, 但没有哪个控股人听到这样对自己公司不留情面评价能开心得起来。 尤其是陆锦森知道谢之棠说的没错,对于谢之棠来说,陆氏的安保做的仍然不够好。 陆氏的安保系统还是之前的技术团队一手建立的, 后来陆锦森觉得不必要大材小用,这只技术团队就被陆锦森调去基地搞研发了。 后来再招来的新技术人员也是这样, 一旦有突出的技术人员,就会很快被调离安保部门进入研发部门。 久而久之安保部门剩下来的那些技术人员, 并不能说无能,但也不再有天才。发现bug,出了故障之后,也只是打上个补丁调试没问题之后就了事。 因为重要资料都在研发中心里,所以陆氏大楼的防御日渐松懈。直到谢之棠偷偷转接了陆锦森办公室的监控视频,这才让陆锦森警惕起来。 距离谢之棠转接陆锦森办公室的监控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陆锦森也想检验一下安保部门每天加班到深夜,历时一个多月把陆氏集团包括分部和研发中心的网络安全仔细审查一遍的安全检测到底有没有成效, 也想看看他这个月多翻倍奖金有没有白发。 于是陆锦森坐直了身体问谢之棠:你愿意帮忙检查陆氏的网络安全?” 谢之棠骄傲地仰着脸说:“我很厉害的。” 陆锦森深思了几秒。 陆锦森虽然和陆老爷子说过即便谢之棠不是谢家的孩子, 他也不会考虑招谢之棠这样的话。但帮忙检查陆氏的网络安全并不等于招谢之棠进陆氏。 丝毫不觉得自己言行不一,豪不羞愧的陆锦森先把前提和谢之棠说了一遍:“要签保密协议我才能带你去陆氏里看数据。” 谢之棠眨眨眼笑着说:“好啊。”说完了仍旧用刚才那副期待的表情看着陆锦森, 倘若谢之棠有尾巴, 大概现在已经摇到甩出残影了。 陆锦森想了想沉声道:“谢谢之棠。”又问:“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谢之棠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我知道我现在该说我只想让你开心,但是…” 陆锦森耐心地等待着谢之棠的下半句话,谢之棠有些迟疑地说:“我想养鱼, 我可以在家里养鱼吗?” 陆锦森还没回答好或是不好, 谢之棠就抢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问题说:“算了, 我不养鱼,哥哥能不能带我去玩啊?” 陆锦森没有问谢之棠为什么想养鱼却又不养,只是说:“如果你想养鱼, 就告诉我,我去联系水族馆。你想哪儿玩就提前和我说,我调整时间。” 谢之棠点点头,陆锦森又说:“有话就直说,有问题就直问。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也直接告诉我。我已经是第三遍和你说这句话了。” 谢之棠眨了眨眼佯装无辜地重新蹭到陆锦森边上,贴着陆锦森求饶道:“对不起啦,我真的真的记住了,下次一定直说,你别生气。” 陆锦森没说话,只低头轻飘飘扫了谢之棠一眼,谢之棠立刻坐直了身子保证道:“事不过三,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陆锦森简单的“嗯。”了一声,谢之棠得到了回应才放松下来,重新贴到了陆锦森身边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试探你,也不是怀疑你,就是……撒娇,撒娇你明白吗?omega都这样的。” 陆锦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皱眉问:“这是撒娇?” “嗯。”谢之棠煞有介事地点头,闭着眼睛瞎说一通,丝毫不在意自己在陆锦森眼里的形象道:“不是很多omega都撒娇吗,撒娇就是,就是知道你会答应才撒娇的。” 说到这儿谢之棠忽然抬头朝陆锦森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形,脸颊上的梨涡也露了出来,像是盛了月光,又甜又柔,他说:“因为你对我很好。“ 这话题有点儿奇怪,陆锦森不太习惯直白地说这些,尤其是在下了决心要和谢之棠保持距离的情况下,本就后悔不该和谢之棠太过亲近,更别提回应谢之棠这样奇怪的话了。 但是谢之棠并不在意,见陆锦森没说话就重新坐直了身子认真道:“是真的。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陆锦森闻言皱眉,察觉出了不对劲说:“我对你好是因为我签了合同,这是我应该做的。” 谢之棠怔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陆锦森会这样说,于是强调道:“可是你对我很好!“ 陆锦森也重复刚才的话强调道:“那是我应该做的。我拿了你家 的酬金,这是工作。” 谢之棠不说话了,瞪了陆锦森一眼。 谢之棠遇见过许多人,嘴上说着喜欢他,但是却对他并不好。但是谢之棠从没有遇见过明明对他很好,却说不喜欢他的人。 陆锦森是第一个。 - 谢之棠想了一会儿才说:“工作就工作吧,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对我好,我也该对你好,这样才能长久。” 又是陆锦森无法理解的结论,陆锦森轻轻皱了眉转移话题道:“认真看你的纪录片,别说话了。” 谢之棠只好倚到沙发里,认真地看屏幕里的工作人员拆画布,用调剂清洁画布,再细致的补色,上油,最后将画布重新裱回起来。 没有什么稀奇的。 谢之棠看得兴致缺缺,慢慢走了神。 陆锦森看着是在专心致志地看纪录片,其实也走了神,重新开始思考谢之棠的病情。 陆锦森不说话,谢之棠也不说话,氛围慢慢沉了下去。 等陆锦森发现不对劲时,老张已经把船开回了岸边。江海潮买下这座岛就雇了装修团队把小岛修整了一遍,从海边到别墅挂了一路的彩灯,即便是夜晚,别墅周围也不暗。 谢之棠不声不响地跟着陆锦森背后下了船,像只背后灵一样贴着陆锦森,却不说话。陆锦森让他脱救生服就脱救生服,陆锦森让他跟着江海潮回别墅就摇摇头,藏到陆锦森身后去。 陆锦森刚开始还没察觉,后来发现不对劲,就拽着谢之棠到角落里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谢之棠摇摇头,说:“我在和你耍脾气。” 陆锦森皱眉撩了一下谢之棠脸颊上的头发,把谢之棠碎发别到脑后,问:“耍什么脾气?” 谢之棠眨了眨眼说:“你说你不喜欢我。” “嗯?”陆锦森反问:“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了?” 谢之棠立刻舒展了表情笑道:“我知道了。” 陆锦森还是没明白谢之棠到底在说什么,就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谢之棠又不说话了,只朝着陆锦森笑。 陆锦森皱眉看了谢之棠一会儿,伸手在谢之棠脑后轻轻拍了一下说:“别在外边站着了,快回去吧。” 谢之棠立刻打蛇随棍上地拉住陆锦森的手腕说:“ 我们走吧哥哥。” 陆锦森想了想还是没有甩开谢之棠的手,带着谢之棠回了别墅。 江海潮和许初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回来就躲进了房间里。陆锦森来过几次,不能算陌生,但是谢之棠却是第一次来,原本该是江海潮来招待谢之棠的。 但江海潮早不见了人影,于是这个重担就落到了陆锦森身上。陆锦森进了别墅后问谢之棠:“想不想逛一逛别墅?” 谢之棠一路跟着陆锦森,闻言问道:“是哥哥带着我逛吗?” 陆锦森说:“是。” 谢之棠就笑了一下很体贴地说:“不用啦。哥哥今天辛苦了,还是早点儿休息吧。” 陆锦森看了谢之棠几眼确定谢之棠说的是真心话之后就拿上早上带来的背包带着谢之棠上了三楼,带着谢之棠回房间。 谢之棠的房间就在陆锦森旁边,一墙之隔。 谢之棠的房间是特地挑好的,没有阳台,只有一个全封闭飘窗的房间。陆锦森则跟着谢之棠住,是不放心谢之棠一个人的缘故。 陆锦森把谢之棠带进他的房间,给他介绍了一下屋内设备之后对他说:“床单被套都是全新的,你走了之后会销毁,所以不用担心。” 谢之棠点点头,陆锦森又说:“我白天让管家给你找了一套新的睡袍,早上洗完烘干,中午又晒了会儿太阳,应该没什么问题。在衣柜里。” 谢之棠下意识扫了一眼衣柜,很快又扭了回来说:“谢谢哥哥。” “嗯。”陆锦森讲完了就想转身回房,但是谢之棠很快追了出来,眼巴巴地问陆锦森:“哥哥,今天晚上你能不能抱我一下啊?” “不可以。”陆锦森没有看谢之棠,迈步想走,就想起来另一件事儿,回头说:“换下来的衣服一会儿会有保姆来收,明天早上再给你送,你几点…” 陆锦森转身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之棠撞进了怀里,于是下意识扶住了谢之棠稳定身形。 谢之棠就趁着这个机会轻轻抱了陆锦森一下,接着退出来说:“那我抱哥哥一下。” 陆锦森皱眉才想说他,谢之棠就直接躲进了房间,一边关上门一边凑在门缝里对陆锦森说:“哥哥晚安!明天见!” 陆锦森的怒火还没升起就散了个干净,气不起来又觉得不能就这样轻饶,但谢之棠已经躲到房间里去了,站在门口站了几秒后只好转身回了房间。 陆锦森把背包放到了桌面上,进浴室洗了一把脸,接着随性地抬手一抹就走了出来,抽出终端给李哲发了条消息,把他想建立一个ao连结规范化的机构这事儿和李哲说了,让他写份方案上来。 李哲过了一会儿才回的消息,陆锦森已经洗完了澡,松松地披着浴袍就走了出来,打开终端一看。 李哲:为什么要建立一个这样的机构?陆氏准备做慈善吗? 陆锦森就把自己的想法和李哲说了。 李哲很快回复道: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到底是为什么要建立一个这样的机构? 陆锦森抬起指腹敲了敲终端没有说话。 李哲迟疑地问:是不能和我说吗? 陆锦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不是,只是灵机一动。 李哲顿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我知道了,boss想要建立这个机构是为了谢家小少爷吧? 作者有话要说:李哲:只有我看透了一切。 .感谢在2020-07-16 23:59:56~2020-07-17 23:5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咩 10瓶;毛栗子 3瓶;SATsubasa 2瓶;GPIO、清行不喝清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被李哲这样点出来, 陆锦森认真沉思了一会儿,想清楚了。建一个这样的机构,并不全是为了谢之棠, 也为他自己。 从他答应谢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和谢之棠扯上关系, 注定和谢之棠相互吸引。除了拿钱办事之外,剩下的那些东西是陆锦森无法避免的。 陆锦森低头认真回复道:我不想留下遗憾。 李哲跟在陆锦森身边近十年, 自然明白陆锦森在说什么。只好回复道:这周出方案。 陆锦森自然回复:好。又回复道:不着急,好好休息。 李哲回了个OK的表情,陆锦森没有再回复,走到了阳台上吹风。 海风中总夹杂着一股腥味,陆锦森看完天又去看海,把今天的行为复盘了一遍。 双向情感障碍在重度精神病的分类里,是算作无行为能力人的。既然这样,他就不该以看待常人的态度去看待谢之棠的行为。 陆锦森轻轻叹了口气, 将才刚萌发的旖旎心思全部抹去。既然知道谢之棠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就不该在这样的情况下,试图和谢之棠发展ao连结辅助以外的任何关系。 这样是不道德的。 陆锦森抬起指腹在栏杆上敲了敲, 回了房间。 谢之棠今天晚上的药还没有吃, 陆锦森拿起终端订了一个十点的闹钟想要提醒他这个点该记得给谢之棠送药。 但陆锦森的闹钟才订了下去,房门就被敲响了。 陆锦森没有想出来这个点会是谁来敲门,随意地换上睡衣拉开门一看, 谢之棠端着两杯水站在门口。 随着陆锦森拉开门, 谢之棠脸上的笑容绽开, 端起两杯水对陆锦森说:“哥哥,我来给你送水啦。还有今天晚上的药还没吃。” 陆锦森有些意外谢之棠竟然这么积极地想要吃药。 平时谢之棠都是能赖就赖、能逃就逃,脱一分钟是一分钟, 今天晚上竟然主动来讨药,陆锦森怎么也没想到。 陆锦森有些怀疑地想:难道谢母说的没错?谢之棠开始照顾别人是病情好转的征兆? 纵使心里怀疑,陆锦森还是面不改色侧身让谢之棠走了进来。 谢之棠把两杯水一起放到桌子上,把其中一杯往陆锦森方向推了推,对陆锦森说:“水是我向保姆要来的,房间里没有水,所以我给你送一下。”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像借口,但谢之棠这样光明正大地讲出来,陆锦森也没办法说什么,只好把谢之棠的药取了出来递给谢之棠说:“快点儿吃药吧,今天在海上玩了一天,早点儿睡。” 谢之棠点点头,迅速把药分三次吃了,接着把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光。 陆锦森偶尔也见过谢之棠吃药,每次都很抗拒。陆锦森也了解过吃药的副作用,所以很能理解谢之棠的排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轻松地吃药。 谢之棠把杯子放到了桌面上,倚着椅子问陆锦森:“哥哥,你原本的人生计划是什么样的?” 陆锦森也坐到了椅子上,闻言反问谢之棠:“为什么想了解这个?” 谢之棠垂眸扫了一眼桌面,很快地抬头笑道:“因为江海潮提到了哥哥的人生计划,除了要养两个孩子之外还有什么?” 陆锦森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 谢之棠就撑着脑袋摇着杯子说:“反正肯定没有我啦。” 陆锦森没说话,谢之棠继续问:“那现在有我了吗?” 陆锦森点头说:“合同年限有五年。” 谢之棠就笑了,撑着脸说:“我知道啦。” 谢之棠到底知道了什么,陆锦森没听明白。谢之棠今天晚上说的话总是不清不楚的,陆锦森皱眉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回答没有问题。 于是对谢之棠说:“很晚了,你既然吃了药就回房吧。” 谢之棠沉默两秒还是点点头,带着被自己喝光的水杯出去了。陆锦森把谢之棠送回了房间,站在门口正想帮谢之棠关上门,就被谢之棠从里头拽住了。 谢之棠只从门里探出了个脑袋,直勾勾盯着陆锦森说:“哥哥晚安。” 陆锦森点点头,正想走,谢之棠却没有松开拽着陆锦森袖口的手。 陆锦森只好转身回了句晚安,谢之棠这才重新露出笑脸,朝陆锦森笑了一下缩回脑袋关上了门。 陆锦森还是觉得不对劲,回了房间联系了心理医生问谢之棠的行为到底有什么含义。 即便是心理医生也不能通过简单的行为就去判定谢之棠行为背后的含义,只对陆锦森说,谢之棠肯主动吃药就代表着有进步。 既然有进步,那其他奇怪的行为就能暂时忽略了。 第二天陆锦森起得很早,天才擦亮就起床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陆锦森会先坐飞机到机场,接着飞机再回来接江海潮和许初,谢之棠跟着他们一起回去,接着让谢之棠的保姆和护工到机场接谢之棠。 但陆锦森醒来之后,还是觉得不妥当。 与其在没有医务人员的情况下放谢之棠和陌生人待在一起,陆锦森想了想还是去敲响了谢之棠的门。 陆锦森等了好一会儿,谢之棠才穿好衣服来开门。 谢之棠倒是十分清醒地站在门边上,用夸张的咏叹调和陆锦森打招呼道:“哥哥早上好啊!” 陆锦森冷淡地回了一句早上好,接着问他:“再过二十五分钟我坐飞机回去。再过两个小时江海潮也坐飞机回去。你想跟着我还是跟着他?” 谢之棠立即就要说跟着他,但是陆锦森又补充道:“跟着我回去,就必须跟着我到陆氏等你的保姆护工带你回家。跟着他回去,你可以在机场直接等到你的保姆护工。” 陆锦森低头看着谢之棠说:“你考虑一下再告诉我。” 谢之棠冲陆锦森眨眨眼说:“我考虑好了,我要跟着你。” 陆锦森又深深看了谢之棠一眼,说:“好。你收拾一下东西,五分钟之后来找我。” 谢之棠立刻点点头说:“好!我很快的。” 谢之棠的确很快,不到两分钟就敲响了陆锦森的门。 陆锦森带着他吃过了早饭上了飞机。 上一回陆锦森是和谢之棠并排坐的。但这一回陆锦森坐到了单人位上,谢之棠就只好坐到了陆锦森对面去,和陆锦森隔着一条走道。 陆锦森让服务人员给谢之棠拿了条毯子,让谢之棠再睡一会儿,谢之棠没有异议地接过毯子盖到了身上,安静地闭上眼睛。 但谢之棠越躺越清醒,昨天在飞机上睡着之后得到的教训直到现在还深深印在谢之棠脑海里,像是一道鲜艳警戒线,让谢之棠清醒地躺过了飞行时间。 飞机很快停到了停机场里,陆锦森站在走道提醒谢之棠该下飞机了。 谢之棠这才眨眨眼装出刚睡醒的样子, 不顾掉落在地上的毯子径直扑到了陆锦森怀里。 陆锦森下意识接住了谢之棠,又把他推开,问谢之棠:“还没睡醒吗?” 谢之棠闭着眼睛甩了甩头,接着才猛地抬起头说:“我醒了!” 陆锦森就抬手在谢之棠的肩上拍了一下说:“下飞机吧。” 谢之棠跟着陆锦森下了飞机,出口处李哲和司机已经在等着了。 李哲看见谢之棠有些惊奇,但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态度礼貌地打了招呼。 谢之棠也站在车外和李哲回了句早上好,话还没说话就被陆锦森拍了拍肩催促他上车,于是谢之棠和李哲对视一眼,乖乖地上了车。 等谢之棠坐上了后座,陆锦森帮他关上车门,李哲这才小声问:“boss,谢少爷怎么来了,是和我们一起去陆氏吗?和他的护工交代过了吗?” 陆锦森点头说:“我已经给他们发了信息让她们到陆氏接人了。” 李哲这才跟着点头,见陆锦森走到另一边去上车,就坐到了副驾驶上。 谢之棠坐到车上后没有说话,乖乖地盯着车窗外发呆。 李哲偷偷通过后视镜偷看了两眼陆锦森,也盯着窗外发起了呆。 只有陆锦森心平气和地点开终端查看昨天的表格,看完了又去看新的策划案,心无旁骛地进入了工作状态,完全没有发现车里的气氛不对。 等到汽车停在了地下室里,陆锦森才从报告里抬起头,推开车门下了车。 谢之棠和李哲跟在陆锦森背后,往电梯走去,陆锦森才迈了两步就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等了等身后的人,接着放慢了脚步往前走。 李哲察觉到了陆锦森的停顿,不由偏头看了谢之棠一眼,但谢之棠没有看他,只盯着陆锦森的背影看。 这样奇怪的氛围一直等到李哲给陆锦森念完了工作安排出了办公室之后才淡了下去。陆锦森坐在办公椅上准备办公,谢之棠懒散地坐到了沙发上发起呆来。 谢之棠躺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儿,走到了办公桌边上问陆锦森:“哥哥,你还记得我上一次送给你的本子吗?画的是你的那个本子,你扔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该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了? .感谢在2020-07-17 23:55:38~2020-07-18 23:0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游岁月 6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本子还在, 陆锦森放到抽屉里后就没有动过它。 被谢之棠这样提起倒是让陆锦森又想起了收到本子的时候的感受。 陆锦森第一反应确实是愤怒,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接着他确定了自己对待谢之棠的态度——谢之棠确实病的不轻,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儿。 也许是因为希望低, 所以谢之棠的表现在陆锦森眼里看来就格外的好,至少不再做那样损己不利人的事儿。 陆锦森拉开抽屉把本子递给谢之棠, 又找了根笔一块儿给他,让他上一边画画去。 谢之棠被他敷衍了也不生气, 找了个角落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画他的画。 谢之棠画起画来总是全身心投入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于是陆锦森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敲了敲桌子提醒他:“起来走走。” 谢之棠先是看了一眼手上的速写本,再抬起头看了看陆锦森,又低头看了一眼速写本,犹豫一秒接着才啪嗒一声盖上了速写本,撑着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谢之棠先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在门口晃荡晃荡推门出了办公室。 陆锦森听见声抬头看了谢之棠的背影一眼,伸手按响了李哲办公室的铃。 顶层一共只有三间房间, 一间招待室, 一间助理办公室,一间总裁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和助理办公室只隔着一小间茶水间, 所以谢之棠从陆锦森办公室里出去, 过了茶水间就是李哲的办公室。 电梯在陆锦森办公室里,楼梯在李哲办公室背后,这层楼就相当于一个封闭的场所, 陆锦森并不担心谢之棠会走丢。 李哲桌面的电脑忽然跳出了一个弹窗, 是陆锦森有指示时才会按的软件。 李哲奇怪地抬头刚站了起来, 就看见谢之棠推门进了他的办公室。 谢之棠先是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问李哲:“我的护工她们什么时候到?” 李哲拿起终端看了一下车辆定位,估算了一下时间说:“半个小时之后就能到。” 谢之棠点点头, 正想走,又转了回来面无表情却语气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李哲没想到谢之棠会这样问,愣了一下奇怪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谢之棠看了李哲几眼,李哲越发奇怪,谢之棠这才问:“我们的利益冲突在哪儿?” 李哲还没说话,谢之棠就点点头说:“你也喜欢陆锦森。” 李哲这才收了脸上礼貌的微笑,对谢之棠说:“你不该这样失礼。” “因为我是哥哥带来的,”谢之棠偏了偏头问:“所以我就代表着哥哥。你觉得我会在外人面前丢他的脸?” 李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原本以为谢少爷至少该懂得礼貌。” 谢之棠朝李哲笑了笑,并没有在意李哲的话,而是说:“你喜欢陆锦森,陆锦森却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吗?” 李哲暗自叹了口气,颇觉得自己像被boss的感情纠纷牵扯进去的无辜小b。 慢慢拉开椅子让谢之棠坐到桌子对面去,李哲自己也坐回了椅子上,这才慢慢说:“现在是上班时间,如果谢少爷对我的感情问题有兴趣可以下班之后找我,我很乐意陪谢少爷聊天。” 于是谢之棠趴在桌子上撑着脸笑道:“你对哥哥真好。” 李哲用像是讲述的语气平淡道:“boss对我也很好。” 谢之棠盯着李哲看了一会儿 ,像是在分辨李哲的想法。 李哲一边工作,一边还要分心关注谢之棠的情况,才过了几分钟就觉得自己快神经衰落了,犹豫半响还是背着手给陆锦森发了求救短信。 短信发了不到一分钟,陆锦森就来敲响了李哲办公室的门,把谢之棠领走了。 李哲见谢之棠消失在门口才松了口气,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水才重新坐到办公椅上,看着电视屏幕发了一会儿呆。 谢之棠说得没错,他喜欢陆锦森,但是不想和陆锦森在一起。 他也确实不喜欢谢之棠,并不是因为什么情敌相轻,只是他觉得,谢之棠配不上陆锦森。 当然,他自己也配不上。 李哲又叹了口气,很快回神,重新投入工作。 谢之棠被陆锦森领进了办公室,像是在外人面前张牙舞爪然后被主人拎回来的猫,垂着脸跟在陆锦森背后。 谢之棠坐到了沙发上,陆锦森就把李哲一早倒进来给谢之棠的水移到了谢之棠面前说:“别欺负小哲,你的礼物都是他去买的。” 谢之棠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说:“好吧。” 接着又问:“一会儿能不能让他陪我去买蛋糕?” 陆锦森自然答应,让谢之棠继续画画,就转身回去工作了。 谢之棠百无聊赖地在纸上瞎画些什么,画完了才发现是座山,陡峭蜿蜒。 谢之棠凑近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排线,觉得自己该多练练素描了,半个月没画手生。 线条看起来有些杂乱,是分心的原因,也有画得少了的因素。 谢之棠想了想,又画了几只Q版的小动物,小鱼小虾,画到这儿,谢之棠忽然想起昨天那只被藤壶寄生的海龟。 于是谢之棠在纸上画了只海龟,又在他背上画上了藤壶,接着画了只鲸鱼,也点上了藤壶。 谢之棠看了一会儿这两只动物,摸了摸手臂就想找陆锦森借终端。但谢之棠抬头,就看见陆锦森正在专心致志地工作。 谢之棠自然不好意思打扰陆锦森工作,于是把速写本翻了一页,重新开始画海龟和鲸鱼。 这回是写实的画风,谢之棠一边画一边还要时不时抬起头看陆锦森两眼。 好不容易看见陆锦森合上一份报告,立刻举起手道:“哥哥!能不能借我一下你的终端!” 陆锦森说:“好。”接着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才对谢之棠说:“过来拿。” 谢之棠立即往陆锦森那儿跑去,接过陆锦森的终端问陆锦森:“我可以登录我的社交账号吗?” 陆锦森这才停下拿合同的手想了想说:“可以,但是我的终端里没有软件,你得先下载。” 谢之棠点头站在陆锦森身上摆弄了一会儿,接着让陆锦森验了指纹才坐回了沙发上。 谢之棠的社交软件发的东西比较单一,大部分都是画的照片或是弹琴的视频,偶尔还有关于心理健康的慈善活动或者公益活动。 写实的海龟和鲸鱼还需要补点儿细节,谢之棠认真画完整了,才用陆锦森的终端拍了照上传到社交软件上。 谢之棠的粉丝不算少,很快就有人点赞评论,但谢之棠没有看评论的习惯,发完画就退了出来,把终端还给了陆锦森。 陆锦森工作时是很少分心的,谢之棠就在陆锦森的办公室里四处瞎转,看陆锦森办公室的设计风格。 一边看还一边自言自语道:“这儿不该摆文竹和白掌,等夏天到了该多晒啊。怎么能把这样不耐晒的植物放到窗边呢。这是谁设计的啊,这儿下午都是光,夏天肯定要晒枯了。” 谢之棠正悄悄嘀咕,就听见身后传来陆锦森的声音:“我放哪儿的。” 谢之棠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陆锦森正站在背后问他:“这草不能晒吗?我还让李哲每天下午都搬出去晒太阳。” 谢之棠闻言立刻笑道:“不是什么草都要晒太阳的!现在是冬天看不出什么,夏天晒几天就焉了。” 陆锦森点点头说:“等夏天到了就把它搬到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谢之棠又笑,瞧着窗边嫩生生一片绿问:“这草是别人送来的吗?” 陆锦森“嗯”了一声说:“是我爷爷过年的时候送的,说寓意好,让我摆到办公室里。” 谢之棠就走进了指了指白掌说:“一帆风顺,寓意确实好。” 接着谢之棠指到文竹时笑了笑说:“文竹象征着长久的爱情和幸福的婚姻,哥哥,爷爷是在催你找另一半。” 陆锦森像是这是才知道陆老爷子迂回的催婚的意思,轻笑了一下说:“这也太含蓄了。” 谢之棠没接话,而是换了个话题问:“哥哥有事儿找我?” 陆锦森颔首道:“你的保姆到了,在陆氏门口,我让李哲送你下去。” 谢之棠并无不可地点头,叹了口气说:“我真的好想换衣服啊。” 陆锦森的休息室里自然有西装给他换,但谢之棠穿的还是昨天的那一件。 陆锦森就问:“昨天晚上不是洗过了吗?” 谢之棠摇摇头说:“你不明白。” 陆锦森确实不明白,谢之棠又说:“衣服不脏,但是我不想连续两天穿同一件衣服,我要做一个精致的omega。” 陆锦森印象中精致的omega是化着得体的妆容,穿着合身服帖的衣物,说话也轻声细语的omega。 即便是男性omega也无外乎如此。 但是谢之棠好像对精致有自己想看法,陆锦森不太理解,于是没什么话应他,就只说:“你去找李哲吧,让他带你下去。” 谢之棠点点头,把茶几上的速写本盖好了放到陆锦森桌面上说:“哥哥,麻烦你帮我保存一下本子啦。” 陆锦森说:“好。”,谢之棠就朝陆锦森挥挥手,推门出了办公室。 李哲已经站在助理办公室门口等着谢之棠了,见他出来立即按了电梯的下行键,准备送他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李哲,本质陆锦森毒唯罢了。感谢在2020-07-18 23:06:16~2020-07-19 20:4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竹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李哲在beta里算是高的, 即便比不上陆锦森,也比谢之棠高了近一个头。所以谢之棠一抬头看他,气势就矮了。 谢之棠穿着黑漆漆圆滚滚的羽绒服, 看起来就像个小少年。 但李哲一身服帖西装,干练又稳重, 又比谢之棠大了七八岁,所以难免觉得他年纪小, 又生着病,于是不准备和他计较什么,想着反正见不了几次没必要把人得罪。 没想到谢之棠出了办公室门之后忽然朝他笑了笑,略带歉意道:“刚才哥哥说,他送我的礼物都是你去买的,麻烦你了。” 李哲这才有些惊奇地看了谢之棠一眼,试图通过谢之棠的表情分清谢之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很快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垂眸走进了电梯说:“不麻烦, 这是我应该做的。” 谢之棠点点头, 仍旧笑着和李哲搭话问他:“哥哥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李哲先是迟钝地顿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过陆锦森, 于是有些不太习惯, 半晌才说:“很可爱。” 谢之棠沉吟着点点头,想了一会儿什么是可爱,又去问李哲:“哥哥小时候也像现在这样吗?” 李哲还来得及没回答电梯门就开了, 于是他带着谢之棠后门走去, 但谢之棠很快拉住了他的手说:“别走这么快, 我们先去买蛋糕吃。” 李哲一愣,问谢之棠:“是boss说的吗?” 谢之棠点点头说:“是,你可以问问他。” 李哲果然拿出终端来询问了陆锦森, 陆锦森回得很快,他说:你们吃,回来找我报销。 这样明显不信任谢之棠的行为李哲干得光明正大,谢之棠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还是笑吟吟地看着李哲。 谢之棠比之前要友善多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哲也不好对他拉着脸,于是也挂起礼貌的微笑,后退一步和谢之棠保持一点儿距离带着谢之棠往下午茶去。 天不算好,从云层边缘露出点儿太阳,隐隐约约亮着光,但是风却很大,又急又凉。 谢之棠被冷风一吹不免把露在外边的手揣进了口袋里,但比他穿得少多了的李哲却看不出冷,仍旧展肩抬头地往前走去。 下午茶里的店员显然还记得谢之棠这个大主顾,对来找谢之棠的李哲也顺带有了印象,以至于他们一进店就得到了被导购员包围介绍的待遇。 谢之棠一迈进店里就下意识挂起礼貌的微笑,弧度自然而优雅。 这是他在外人面前戴惯了的面具,肌肉记忆深深刻在了他骨子里。谢之棠注视着每一个介绍蛋糕的导购员,面带微笑眼神柔和,像是再温柔绅士不过了。 和他相反,李哲拒绝了导购员的指引,动作迅速地选好了自己想要的蛋糕,还帮陆锦森选了一份口味清淡的面点。 直到谢之棠慢吞吞选好了蛋糕,李哲才跟着导购员去收银台结账。 谢之棠一边看着柜子里的蛋糕,一边和导购员小声核对接下来一个月的订单——每天一份蛋糕,下午三点半送到陆氏集团,收货人是李哲。 既然陆锦森说别欺负李哲,谢之棠就慢吞吞用自己的方式修补一下和李哲的关系。 吃人的嘴软,这一个月的蛋糕下去,李哲就算是再遇见他也不好意思对他横眉竖脸。谢之棠勾了勾嘴角和导购员说账单送到谢家去说是他买的就好。 李哲很快付了账重新回来找谢之棠,谢之棠正坐在最近的桌子上等着他,见李哲赶来就再次朝他微笑。 “哥哥小时候是什么样的?”谢之棠又问。 李哲本就对他的负面情绪就没有多大,不过是对他不客气的态度有些许反击罢了。 李哲身为陆锦森的助理,他的态度本就代表了陆锦森的态度,这样的含义让他难免处处小心。 他和谢之棠交恶是小事,放大了看,陆锦森和谢家交恶就是大事儿了。 所以李哲听了谢之棠地询问也只是沉思了一会儿说:“我第一次见到boss的时候…boss和现在差不了多少。” 谢之棠点点头等着李哲接下来的话。 李哲拉开椅子坐到谢之棠对面,回忆起了小时候的陆锦森他认识陆锦森的时候,陆锦森也不能算很小。 只能说比起现在的样子稚嫩许多。 陆锦森成年之前只有偶尔在节假日时才会回国到谢家住上那么几日。 谢家大,他很少遇见陆父陆母,于是便总在外边跟着陆氏的人奔波。 陆老爷子原本以为陆锦森毕竟是陆母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即便是alpha也还没有成年。 血浓于水,陆父陆母总会心疼自己的孩子,即便不说像其他正常家庭一样,能够稍微亲密一些也是好的。 于是便没有陪着陆锦森回国,想让陆父陆母看在他一个孩子孤苦伶仃的份上多亲近他一点儿。 陆父陆母说放弃抚养权就放弃抚养权,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去探望过陆锦森。即便陆锦森回国也只是在第一天下午隔着一扇门和陆锦森见了一面,然后就让保姆把陆锦森带走了。 陆父陆母住西厢房,陆锦森住在东厢房,别说一起吃饭活动,平日里连面都见不到。 陆锦森待了两天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又不想现在就出国让陆老爷子担心,于是便联系了陆老爷子的旧部和他们一起下了乡。 “十多年前,”李哲说:“boss小时候是在国外长大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定居在国外,所以普通话不太好。” 讲到这儿李哲笑了一下说:“你知道吧,外国人的口音,他不太严重,但是也稍微有一点儿。” 谢之棠点点头,亮着眼睛看着李哲。 李哲顿了顿继续说:“boss小的时候长得很好看。” 李哲想了想该怎么形容,找了半晌没找出一个好的比喻,于是只好说:“不像现在这样锋芒毕露,他小时候…就像一个小王子。” 陆锦森敲开李哲家门时,李哲正处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当中。 到底是要为了家人出卖未来,还是熬过这几年的再去盘算?李哲是不怕苦的,但是他怕妈妈等不起,他也怕妹妹受委屈。 用俗一点儿的比喻,陆锦森就像一束阳光照进了李哲布满了乌云的天空。 对于其他上门谈合作的人,李哲都只是站在门口随便应付过去。 但是陆锦森太好看了,李哲当即被他晃了眼,觉得让陆锦森站在门外实在太不好意思了,别扭地让出路让陆锦森进屋。 没想到就这样遇见了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儿。 李哲跟着陆锦森出国两年,知道陆锦森最后会回到国内继承陆氏,于是他选择高三回国,找了个高中念了一年,参加了国内高考。 李哲时隔一年再次见到陆锦森时,陆锦森已经准备要回国了。 李哲的高考成绩出来之后,确定了自己是全国状元就立刻联系了陆锦森,想问陆锦森需要他做些什么吗。 出乎意料的是,陆锦森让他三思后行。陆锦森说:我支助你并不需要你给予我回报,也许你觉得我为你花了很多钱,但那些钱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你该慎重决定你的未来。 李哲对谢之棠笑道:“他说完之后,我的第一想法居然是,他学会说成语了,还一次性说了两个。” 谢之棠设想了一下因为连续用了两个成语而震惊了李哲的陆锦森,也跟着笑起来。 因为陆锦森现在的国语很好,所以谢之棠不太想象得出来国语很差的陆锦森是什么样,但是李哲的话太形象了,他的大脑瞬间就勾勒了一个一手阅读中文书籍,一手拿着成语字典对着查阅的陆锦森。 谢之棠笑了一会儿,说:“看来哥哥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变啊。” 李哲点点头说:“boss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只支助了我,也支助了和我类似的许多人。” “只要是在某一点突出的人才,他都毫不吝啬的支助…也许是我不太懂有钱人的想法。”李哲接过导购员递来的打包袋,和导购员道了声谢,站了起来准备送谢之棠出去。 谢之棠也跟着李哲站起来,听见李哲说:“boss支助的那些人里,有成功了以后想撇清关系的,自然也会有知恩图报想帮助boss的,但boss通通拒绝了。” 李哲帮谢之棠推开蛋糕店的门,让谢之棠先走出去,迎着阳光对他说:“我花了十几年时间才站到boss身后。” 谢之棠抬头面无表情地对上李哲平静之中略带挑衅的眼神,清清爽爽迈出门去,迎着阳光撞进了春风里。 回陆氏的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李哲隔着两步跟在谢之棠边上,见着他坐进车里才把蛋糕递了过去,谢之棠紧跟着甩上了门。 关门的响声有点儿大,但李哲眉眼不动,平静地转身才想走,就见车窗忽然降了下来,从车里伸出只白皙纤长的手拿着个小型终端朝着李哲。 谢之棠没什么语调的声音从车窗里传来:“先别急着走,把你的号码给我留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谢之棠:放学别走。 . 第58章 李哲像是没有察觉到压力, 动作自然地接过终端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发了一个通讯,接着把账号存入了自己的名字,备注写着陆氏集团总裁助理, 接着把终端递了回去。 谢之棠把终端抽了进去低头看了一眼,车窗立刻伸了起来, 司机发动轿车开出了停车场。 李哲望着逐渐远去的车尾眨了眨眼,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 转身回了陆氏大楼。 陆锦森不爱吃甜食,李哲给他挑的是没什么甜味的面点,还特地在茶水间里煮了杯咖啡一起端进去给陆锦森。 他当了陆锦森好几年的助理,对陆锦森的习惯了如指掌。 如果仅仅是给陆锦森送点心,陆锦森通常不会吃。但是如果顺带送一杯咖啡进去,陆锦森就会配着咖啡吃一点儿。 陆锦森昨天休假,即便李哲分担了他的工作,难免也多了一些分摊到今天。 陆锦森只在李哲敲门时抬了次头见李哲端着东西进来就知道是李哲给自己带的点心, 点头让李哲放到桌面上, 继续认真工作。 李哲放下了东西安静想走,就听见陆锦森头也不抬地问:“你和谢之棠好像不太愉快?” 其实陆锦森只是诈一诈他。 李哲的能力陆锦森这么多年是很了解的, 商场上什么老狐狸都有, 李哲不会连谢之棠都对付不过去。 李哲顿了一下,重新站回陆锦森桌前,低头看着刚煮好的咖啡, 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你应该找一个能够照顾好你的人, 而不是需要你照顾的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锦森没想到李哲给了他这样一个回答,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强调道:“照顾他是我的工作,我签了合同的。” 李哲说:“不一样, 你应该找一个能好好照顾你的人。” 又是照顾。 陆锦森难免想到昨天晚上谢之棠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立即有些黑了脸。 陆锦森支着太阳穴抬头看向李哲说:“我是一个成年alpha,不需要别人照顾。” 李哲不肯说话了。 陆锦森皱眉看了李哲一会儿,但李哲实在不说话也拿他没辙,只好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李哲过了两秒才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陆锦森的声音:“他生着病,如果冒犯了你,你多让让他。” 李哲一直到抬手摸上门把才应道:“我知道了。” 等到李哲出了门,陆锦森才从抽屉里摸了盒烟出来,正想敲出根烟来又放了回去,从抽屉里翻出盒雪茄,又取了一小个烟灰缸出来。 这只雪茄是传统的□□型雪茄,陆锦森用双刃雪茄剪减去雪茄大约四分之一的顶尖,又在烟灰缸上磕了磕,意图敲去雪茄面上的烟灰细碎,这才打火点燃雪茄。 陆锦森没有烟瘾,只是偶尔思索些什么的时候会来一根香烟,借助尼古丁帮助思考。 陆锦森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他们在下午茶见面时还相处得挺融洽的,为什么这一次见面就这么电光火石。 想不明白这个,陆锦森又去想为什么李哲会觉得他一个alpha需要别人照顾,当然也没想通。 陆锦森想不通的问题,谢之棠却想得透彻。 谢之棠倚在座位上抱着腿上的五寸小蛋糕,在脑子里把李哲在蛋糕店里说的话重新播放了一遍。 李哲说陆锦森拒绝了他想要报答的心思,“我资助你并不需要你给予我回报,也许你觉得我为你花了很多钱,但那些钱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谢之棠很清楚李哲并不是在说李哲自己,而是借着自己来说谢之棠。 李哲想让谢之棠知道:谢之棠觉得陆锦森对他好,但这点好在陆锦森眼里是很小的事情。 李哲说只要是在某一点突出的人才,陆锦森都毫不吝啬地资助。 其实也是在对谢之棠说,陆锦森选择帮助你,是因为你在陆锦森眼里也是这样的“人才”。 和陆锦森帮过的其他人才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而在这些人才里,只有李哲花了十几年时间站到了陆锦森身后。 李哲看谢之棠那一眼就像在说,你也不例外。 谢之棠其实并不讨厌李哲,一开始的嚣张挑衅大半也只是试探李哲。但谢之棠有些好奇李哲的思维想法,这样甘于奉献的精神不免让他觉得新奇。 假若谢之棠听了这段话之后放弃对陆锦森的想法,那正合李哲的意。 如果谢之棠没有放弃,那就很容易掉到李哲的陷阱里,和李哲攀比起自己能为陆锦森付出的努力。 最终受益的还是陆锦森。 谢之棠把头靠到了靠椅上,面朝着窗外发起呆来。 谢之棠很清楚李哲和他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对于李哲喜欢陆锦森也就没什么所谓。 但谢之棠并不是这种奉献型人格,他喜欢陆锦森,他要得到。 李哲要太阳永存天空,他却想拉着太阳坠落,他要太阳落入他怀里,哪怕代价是死亡。 谢之棠盯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树影看,等轿车开上了海上立交桥,忽然把车窗降了下来狠狠把手上的小型终端扔进了海里。 陪着谢之棠坐在后座上的保姆吓了一跳,连忙往谢之棠身上倾去,按着谢之棠腿上的蛋糕盒惊慌地问谢之棠:“棠棠你把什么扔出去了?” 副驾驶上的护工也立刻转了下来盯着谢之棠看,司机没有动,但立刻抬手把车门锁上了。 相比于车里其他人的紧张情绪,谢之棠很放松地倚靠背上,轻声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我刚才把终端扔到海里去了。” 车里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谢之棠闭上了眼平静道:“麻烦帮我联系一下心理医生。” 过了几秒护工立刻应道:“好,我现在联系。”又问谢之棠:“棠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需要热水吗?” 谢之棠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车里重新安静下来,但没有一个人真正平静,几乎是提心吊胆地把谢之棠送回了家。 谢之棠没有再躲进房间,几乎是克制着自己坐在沙发上,保姆给谢之棠拿了条毯子又倒了一杯热水,护工则陪着他坐在沙发上等着心理医生的到来。 谢之棠叹了口气,让保姆去帮他买个终端,等着长云的到来。 他知道高空抛物不对,从车窗里往外扔东西不对,在车里做出这样危险的举动也不对。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他就是想,忍不住要做。 谢之棠闭着眼拿毯子蒙着头,等着心理医生到来。 因为联系得早,心理医生来得就快,十几分钟就到了。谢之棠扯下毯子,眼神清明地盯着心理医生看,带着毯子和她去了阳台。 谢之棠不是第一次失控。 失控程度有大有小,这次算是小的。 失控只是一种概括,情绪忽然掌控了谢之棠的大脑。像是修仙故事里走火入魔自尽或是杀人的那些人一样,谢之棠心里有一股浑浊的情绪卡着,悬在心口。 要么向内发泄,要么向外发泄。 和陆锦森上海滩那次,谢之棠是选择自残克制。而这一次,谢之棠是通过扔终端来向外发泄。 谢之棠一直知道自己的问题,也知道不能讳病忌医,但他不想说,就只是不想说。 可谢之棠想到了陆锦森,忽然就担心起来。 他不想再失控了,不想伤害到陆锦森,不想给陆锦森留下阴影,也不想让陆锦森害怕他。 谢之棠闭着眼,慢慢睁开,把心理医生温和平静的面容收入眼底,轻轻叹了口气从一开始说起。 陆锦森今天赶在下班前两分钟做完了全部的工作,拿了终端大衣才想走,李哲就抱了一件文件敲门进来。 陆锦森才穿好大衣站在办公桌和抱着文件的李哲面面相觑。 陆锦森还没说话,李哲立刻就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机械钟,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了。 到点走人是陆锦森最近为了陪谢之棠才养成的习惯,见陆锦森微微皱眉,李哲立刻贴心地说:“boss你回家吧,剩下的交给我。” 陆锦森这才舒了眉,朝电梯走去朝李哲招了招手说:“不着急,一起下班,把文件放我桌面上,下午再来做来得及。” 李哲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看陆锦森,自然听话地跟着陆锦森走了。 陆锦森坐到后座上才扣好安全带,就听见司机吧嗒一声把车门锁上了。 司机从来没有这个习惯,陆锦森皱眉看向李哲,李哲就装作不经意开口问道:“哎,今天为什么突然锁门?吓了我一跳。” 司机也面如土色,转身先和陆锦森说了今天上午送谢之棠的事儿,苦着脸对陆锦森说:“陆先生,谢少爷可把我吓坏了。我原先以为他就是扔个东西,但是后来又觉得他马上就要跳车了。” 陆锦森皱眉,简单安抚了司机几句,敲了敲扶手不说话了。 李哲从后视镜里看了陆锦森一眼,也没说什么。 陆锦森一直等进了家门还是皱着眉,见谢之棠包着毯子躺在沙发上,连头也埋在了毯子里,更加苦恼了。 这样睡觉容易缺氧,陆锦森走进了轻轻把谢之棠头上的毯子拉了下来,却发现谢之棠没有睡觉。 谢之棠倚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满脸泪水。 陆锦森愣了一下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按到谢之棠脸上给他擦眼睛,问他:“棠棠哭什么?” 第59章 谢之棠呆了好一会儿, 任由陆锦森给他擦泪,眼都没眨,就这么愣愣地盯着前方, 只有胸腔还在微微起伏。 陆锦森才给谢之棠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 转身一看,谢之棠又满脸泪了。 陆锦森看了谢之棠两眼正在思考对策, 护工就拿着热毛巾走了过来,和陆锦森打了招呼之后用热毛巾给谢之棠擦脸,擦完脸就用刚从小冰箱里取出来的退烧贴给谢之棠敷眼睛。 专业的护工怎么说也比陆锦森要懂得照顾病人,又拿毛巾给谢之棠擦了下颚和发际线。 陆锦森见保姆照顾谢之棠,就回房间先把大衣脱了,换上便装之后,又出门坐到了沙发上看着谢之棠。 像一个精致却没有生命的洋娃娃,虽然睁着眼, 但陆锦森却觉得谢之棠还在睡觉。 陆锦森在等着他的灵魂苏醒。 护工把热毛巾收了起来, 重新坐到了谢之棠身边看着他。 保姆从谢之棠房间里出来,拿着新终端蹲到谢之棠面前小声地对谢之棠说:“棠棠, 终端里的软件已经帮你都下载好了, 联系人也备份了一遍。刚才你妈妈说收到了账单,已经付款了,明天下午来看你。” omega温柔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 陆锦森听了一会儿, 朝护工指了指阳台, 接着走到了阳台上,有话要问他。 护工一直以来对上陆锦森都挺犯怵的,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也进了阳台, 背着手看向陆锦森。 陆锦森只问:“棠棠怎么了?” 护工跟在谢之棠身边这么多年,其实也说不好谢之棠到底会因为什么而犯病。 好像没有什么征兆,也没有什么预警,只是忽然就这样了。 护工想了一会儿,对陆锦森说:“棠棠在回来的途中就表现出了失控,但是他当即让我联系了心理医生。” 陆锦森点点头。 护工继续说:“我原本以为这是个好的征兆——这是棠棠这几年第一次主动联系心理医生。心理医生来了之后,他们聊了很长的天,但没想到心理医生刚走没有多久,棠棠就这样了。” 陆锦森立刻就想问心理医生和谢之棠聊了些什么,影响这么大。但心理医生没有联系他,就代表心理医生认为他没有必要知道这件事儿。 这是谢之棠的隐私,陆锦森应该尊重。 陆锦森沉思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好颔首和护工一起重新进了客厅。 三人一起在沙发上坐着盯着谢之棠看了一会儿,陆锦森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说:“你们先去吃饭吧。” 保姆和护工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谢之棠,护工先站起身拉起保姆对陆锦森说:“陆先生,麻烦你照顾棠棠了,我们半个小时之后就回来。” 陆锦森点头:“早去早回。” 保姆和护工走了,陆锦森就坐到了对面去泡茶,第二泡的茶味道正好,陆锦森就给谢之棠也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什么也没说。 过了几分钟,茶水都快凉了,谢之棠才转了转眼珠,把视线聚焦在茶杯上。 是个普通的压手杯,通体雪白,没什么特殊的。 谢之棠看了几眼,慢吞吞伸出手去,把杯子勾到了掌心里,又微微抬头把半凉的茶慢慢喝光了,杯子放回了桌面上,又往陆锦森的方向推了推。 陆锦森也没有说话,抬手给谢之棠续了一杯茶。 谢之棠隔了几秒又把杯子拉了回来,小口小口喝了,把杯子放了回去。 陆锦森就问谢之棠:“你饿不饿?” 谢之棠慢慢抬头看了陆锦森一眼,眼泪刷地又重新掉了下来。 虽然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但陆锦森立刻抽了张纸递给谢之棠,谢之棠没接,陆锦森就亲自帮他擦了。 谢之棠抬手环上了陆锦森的腰,慢慢把脸埋到了陆锦森小腹上,在陆锦森T恤上蹭了蹭,陆锦森慢慢就察觉到小腹上被谢之棠哭湿了一块。 陆锦森慢慢叹了口气,想把谢之棠推开,但谢之棠抱得死紧,陆锦森不敢强硬地拒绝,只好摸了一把谢之棠的下颚,又摸上了侧脸问他:“不想吃午饭就不吃,哭什么?” 谢之棠把脸仍旧贴在陆锦森小腹上摇摇头,陆锦森就把手放到谢之棠腋下用抱小孩的姿势把他举了起来。 谢之棠立刻松开围着陆锦森腰的手,接着飞快地揽着陆锦森的脖子,把脸埋到陆锦森的颈窝里,双腿绞着陆锦森的腰,整个人盘在他身上。 陆锦森托着谢之棠的 臀,轻声问他:“到底怎么了?” 谢之棠还是摇头,过了一会儿才保持着把脸埋到陆锦森颈窝处的姿势,带着泣音问陆锦森:“我为什么…这样?我不想…这样。” 这问题没法回答,为什么狼吃肉?为什么羊吃草? 为什么有些人‘无灾无病到公卿’,有些人‘屋漏偏逢连夜雨’? 陆锦森不知道该怎么应他,只好在他背上拍了拍,思索了一会儿才找了个话题道:“那你还想不想喝茶?” 谢之棠摇摇头。 “回来的时候买的蛋糕吃了吗?”陆锦森又问。 谢之棠点点头。 陆锦森就问:“你现在想做什么?” 谢之棠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沉默了两秒,陆锦森就单手托在他臀下,另一只手拿出终端正想联系谢之棠的心理医生问一下他该怎么照顾谢之棠,就听见谢之棠很小声地开口。 “我想要你。” 陆锦森没说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单手关了终端就抱着谢之棠往房间里走去。 陆锦森的房间采光很好,装修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冷淡风,显得空旷且冷淡。 但谢之棠一进房间就放松了许多。 他在房间里闻到了陆锦森的信息素的味道。 陆锦森家里的其他地方并不是完全没有他的信息素味。但公寓面积不小,通风又好,即便哪儿沾染上了一些陆锦森的信息素,不过多久也会淡到微不可闻。 但陆锦森的房间不一样。 这是完全私密的,只属于陆锦森的地盘。 所以在这儿,即便陆锦森再不喜欢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味,也不会像在外边那样丝毫没有泄露。 陆锦森抱着谢之棠走到床边,把被子掀了一半,又把谢之棠放了下去。 但是谢之棠不肯松开抱着陆锦森脖颈的手,陆锦森只好伸手拉过自己的枕头塞到谢之棠怀里哄道:“棠棠,松手,抱着这个。” 陆锦森几乎是和谢之棠贴着脸说话,陆锦森能看清谢之棠眼眶里的泪,谢之棠也能感受到陆锦森说话时带动的气流。 谢之棠眼也不眨地看着陆锦森的眉眼,看他细密的睫毛和湛蓝的虹膜,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谢之棠忽然垂下眼,慢慢松开手翻身抱住了枕头,夹在腿间。 陆锦森就把被子给他盖好,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外边。 这个角度看不见陆锦森,谢之棠就翻了个身朝着陆锦森,从散乱发丝底下瞧他。 陆锦森的房间,陆锦森的床,谢之棠裹在陆锦森的被窝里,这个概念涌现在两人心中。 陆锦森也低头看着谢之棠,把他脸上的碎发全归到耳后,接着抬手捂着谢之棠的眼睛说:“不想午饭就睡一会儿。” 谢之棠在陆锦森手心里点点头,却担心陆锦森偷跑似的,悄悄把陆锦森的另外一只手拽进了被窝里拉着,不动了。 陆锦森能感受到谢之棠的睫毛在手心里微微扫动,幅度越来越小接着消失。 谢之棠安静地躺在床上,又乖又可怜。 像是受到了巫婆诅咒,被纺车扎到手指昏迷的睡美人,等待着王子的到来,只需要一个真爱之吻就可以破解诅咒重新醒来。 但谢之棠不是睡美人,陆锦森也不是王子,双向情感障碍也不是巫婆的诅咒,不能用真爱之吻解除。 陆锦森的两只手都有不同的作用,谢之棠虽然不动了,但陆锦森怀疑谢之棠没有睡着,也就不敢移开手,只能耐心等待着,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但陆锦森屋内的视野好,能看见一块阴一块阳的天空,看见或亮或暗的市区。 陆锦森望着天想,不该被谢之棠的眼泪吓昏头,把谢之棠抱进屋。 谢之棠太会琢磨人的底线了,装乖卖惨,让他的底线一降再降。 但谢之棠又偏了偏头在陆锦森的手心里蹭了蹭,陆锦森就又想,算了。 他不是医生,对谢之棠的病束手无策。 但他知道谢之棠难受,所以能让谢之棠舒服一点儿,就让谢之棠舒服一点儿吧。 陆锦森坐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已经开始琢磨新建一个海外分部的事情了,保姆和护工才轻轻在门外和陆锦森打了招呼。 陆锦森想了想收回了手,起身来到门外低头轻声对她们说:“棠棠在睡觉,你们多注意点儿他什么时候醒。醒了问他吃不吃饭。” 保姆护工连连点头,陆锦森就走出了门,让保姆护工照看谢之棠。 陆锦森刚进了厨房,就听见了几声信息提示音,摸出终端一看,是李哲发来的消息。 从提示里看还挺长,几百个字,像篇小作文。 陆锦森就给自己倒了杯水,打开终端翻阅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好久都没有这么活跃了。 那我…求个营养液? 快到月底了,剩下的营养液不要扔,也不要拿给小孩玩,都来换不锈钢脸盆? .感谢在2020-07-21 22:09:17~2020-07-22 23:3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每天等更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莉莉安 30瓶;Y.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李哲吃了午饭正准备午休, 对着镜子就想起了自己上午和谢之棠说的那段话,还有回来之后陆锦森说的那句他生着病,你多让让他。 陆锦森提醒得迟了, 他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就像是看着自家的金猪放着翡翠白菜不要,非要去啃地里脏兮兮的小白菜一样。 如果陆锦森和一个身份地位长相都配得上他, 且很爱他的人在一起,李哲巴不得陆锦森早点儿结婚。 李哲现在看陆锦森, 就像是在看明明是国内学校任选高考状元,放着尖端学校不去,非要上个普通二本的误入歧途型选手。 明明有大把的omega喜欢他,即便家族比谢家高不到哪儿去,可仅凭着身体健康、精神正常这一项,就能把谢之棠远远甩在后头。 李哲是不觉得自己有错的。 别说是陆锦森,即便只是朋友,想要和精神病人在一起, 他也会极力反对。 陆锦森出于利益选择, 照顾谢之棠五年,李哲并不觉得这有问题, 只是一段工作而已。但是如果陆锦森想要和谢之棠在一起, 那问题可就大了。 李哲和谢之棠接触不多。 出了校园之后第一次见面就是帮陆锦森去下午茶找谢之棠。李哲自然也清楚谢之棠转录了陆锦森办公室的监控这事儿。 如果真的计较起来,陆氏是可以以侵犯企业隐私来起诉谢之棠的。 只不过因为文件做了防窥处理,无法被监控捕捉, 再加上那时陆锦森已经和谢家签了合同, 谢之棠也只是想看看陆锦森没有其他举动, 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陆锦森能够帮他一次,难道还要帮他一辈子吗? 谢之棠这样无法无天,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是难以估算出他将来会干些什么的。放这样一个危险因子在身边,难说不会酝酿成大灾难。 李哲洗了把脸,忽然又想到,陆锦森让他让让谢之棠,可能是觉得他会影响到谢之棠。 他能做出什么影响到谢之棠的事儿? 李哲立刻想到了今天早上对谢之棠说的那番话。 即便他的本意是告诫谢之棠别觊觎陆锦森,但他说的话里没有一句是虚假的,他也并不觉得他这样委婉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话能对谢之棠产生什么影响。 但他还是把自己今天和谢之棠的接触全部概括了一遍,从谢之棠推门出了陆锦森的办公室来找他,到他和谢之棠下楼买蛋糕再到最后送谢之棠上了车。 还把随身携带的录音机里的音频里他们说话的部分剪辑了出来,附在信息里一起发给陆锦森。 陆锦森认真先把文字看了一遍,又把录音听了一遍,这才回复道:收到。 陆锦森把杯子里的水喝光,又重新听了一遍录音。 双方语气都很好,除了谢之棠第一次出去找李哲时确实有些不友好,但之后一直温和礼貌,没听出来有什么问题。 他怀疑谢之棠现在的状态和李哲上午和谢之棠聊起他有关,但他并不能确定谢之棠到底是不是受了刺激才犯病的。 之前两次犯病前,谢之棠都和他待在一块。 陆锦森也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因素刺激到谢之棠才导致他犯病。 是捡贝壳不好玩,还是《女人心》不好看? 陆锦森也怀疑地询问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则告诉他,谢之棠的逻辑不是一般人能搞清楚的。网络上有一句话叫“就连月亮不够圆我都会生气,你和我讲道理?”完全可以用这句话来带入谢之棠。 因为完全无法控制什么点能触到谢之棠心里脆弱敏感的细丝,花不够红,草不够绿,谁知道呢? 心理医生还挑了个例子给陆锦森讲。 心理医生说,谢之棠曾经砸过画室。等谢之棠平静下来之后,谢母问他为什么要砸画室。 谢之棠说,因为画没有干,所以他很烦,忍不住想砸。 陆锦森是知道双向情感障碍病发时容易有暴力倾向的。但谢之棠只是砸画笔画框石膏像,并没有伤过人,陆锦森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且谢之棠在他面前总表现得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重来没有展现过自己的攻击性,陆锦森难免觉得他可怜可爱。 陆锦森想了一会儿,出了书房走到卧室门前看了看谢之棠。 谢之棠仍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不动,保姆们也没有走进陆锦森的房间,只时不时站在门外看一眼谢之棠醒了没有。 陆锦森看了两眼鼓囊囊的被窝,转身去了餐厅。把厨 师早就做好摆在餐桌上,却因为耽搁时间过长而放凉了的饭菜随便热了热吃了点儿,下了桌。 陆锦森一直很冷静。 他清楚地知道,ao连结,alpha只需要提供充足的信息素给omega,以保证omega身体内的激素能保持在标记时期的状态就好了。 其余那些亲密举动其实都算是越矩。 但是。 陆锦森走到阳台上点了支烟,明明白白地问自己。 即便知道是越矩,你真的能退得开、放得下吗? 你忍心吗?舍得吗? 一支烟的时间,陆锦森想不出答案。 但他没有再抽下一支烟,而是把烟熄在了烟灰缸里,转身进了书房,打开电脑重新投入工作。 陆锦森才处理了两份文件,谢之棠就醒了。 谢之棠醒来的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浓郁的陆锦森的信息素味将他包裹,谢之棠忍不住下意识地往被窝里缩了缩,慢慢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在陆锦森的房间里。 谢之棠重新把自己藏进了陆锦森的被子里。 他不想在陆锦森面前露出那样的一面。 太糟糕了。 谢之棠慢慢放松了呼吸,从床尾钻下了床,才走到门口就撞见了正好来看他的保姆。 保姆愣了一下对他温柔笑道:“棠棠睡醒了?” 谢之棠点点头才想去找陆锦森,就听见保姆继续说:“刚才谢太太发消息过来,她和谢先生一会儿来看你,说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不是说明天过来看他吗? 谢之棠才奇怪地望向保姆,保姆就立即解释道:“原本上午是打算明天过来的。但是好像中午接到了好消息,所以就准备下午过来和棠棠分享一下。” 谢之棠没什么反应地点点头说:“来之前提醒我一下,我去换一身衣服。” 谢之棠现在穿的是宽松舒适的睡袍,为了表示重视理应换上外衣。 保姆就点点头,看着谢之棠往外走去。 谢之棠路过客厅没有看见陆锦森,就猜他正在书房里工作,果然,悄悄把书房的门推开一条小缝就看见了陆锦森。 陆锦森听见开门声抬头,看着谢之棠在门外从门缝往里瞧着,就问他:“之棠,为什么不进来?” 谢之棠听见陆锦森的召唤就轻轻推门进去,又转身把门关上了,这才慢吞吞走到陆锦森对面坐下,趴在桌面上。 陆锦森就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重新在座位上坐下,继续工作。 陆锦森工作,谢之棠就趴着瞧他。 被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陆锦森工作了一会儿仍旧觉得别扭,就从电脑里抬起头问谢之棠:“今天怎么了?” 谢之棠闻言把脑袋埋进了手臂里,像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陆锦森也没有催他,见谢之棠不想回答就没有再问。 过了好一会儿,谢之棠才慢慢抬起头来说:“我今天…和心理医生聊了会儿天。” “嗯。”陆锦森颔首,看着谢之棠鼓励他继续说。 谢之棠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以前……小时候……养了一只狗。” “是一只抚慰犬。”陆锦森说:“你在船上提起过它。” 谢之棠抬头看了陆锦森一眼,眼神刚一接触就很快惶惶地低下头去,看着桌面发起呆来。 像是很犹豫,嘴里含着一个秘密,想说,却又不敢说。 陆锦森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谢之棠才重新开口:“它……” “我……” 陆锦森正在等待谢之棠的坦白,但谢之棠张了几次口也只吐出些零散字眼,像是被下了禁口令一样,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 谢之棠原本还算轻松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紧张又惶恐,像是下一秒就要濒临崩溃。 于是陆锦森立刻喊停,在谢之棠面前的桌面上敲了一下,对谢之棠说:“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谢之棠猛地抬头,陆锦森继续说:“你可以有秘密。” 但谢之棠看起来并没有感到轻松,只是垂下眼,不再看陆锦森。 陆锦森拿起自己的水杯和谢之棠的水杯碰了碰,接着喝了一口。 谢之棠见状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于是陆锦森继续说:“今天下午你父母来看你,大约一个半小时以后。我再过十分钟就准备走了,如果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谢之棠点点头,陆锦森就说:“去把你的新终端拿来,我存一下你的号码。” 谢之棠没有动,伸出手说:“我记得,你的终端给我,我来存。” 陆锦森就把自己的终端递给了谢之棠,看见他存上了,就收进口袋里。 十分钟很快过去,谢之棠恋恋不舍地送陆锦森进了电梯,就往客厅去,找了找自己的终端。 陆锦森下午一直埋头工作,工作效率极快,又批复完一份文件,刚准备起身休息休息,就见李哲敲门进来。 李哲看起来一副很焦急的样子,眼神里却还是透露出了迷茫,对陆锦森迟疑道:“boss,你家的保姆说谢之棠把你家拆了。” 陆锦森还没反应过来,李哲继续说:“保姆说用谢之棠的电话打给你打不通,所以打给了我。原因好像是谢太太怀孕了,谢之棠受了刺激然后就把你家拆了?” 陆锦森和李哲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迷惑,但陆锦森还是很快地反应过来走到角落带上大衣就准备回家。 李哲也迅速帮陆锦森按了电梯的下行键飞快道:“我已经联系了司机他在电梯出口等你,剩下的工作我来处理,有其他需要再联系我。” 陆锦森颔首说:“辛苦了。”随着电梯显示的楼层变化很快上了车。 直到扣好了安全带陆锦森才空出手拿出终端,确实有几个未接联系人,陆锦森奇怪地点开查看,这才发现谢之棠把自己在陆锦森终端里的通讯声设置成了静音,所以他没有接到通讯。 作者有话要说:徒手拆家来了。 .感谢在2020-07-22 23:39:49~2020-07-23 19:0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河湖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梦毒哥小天使 50瓶;chop 34瓶;催更 31瓶;Lemon 24瓶;楠木 20瓶;小脑斧、雾失楼台 10瓶;Mi-mois 9瓶;每天等更新 7瓶;黎钺、广白、抖盐的鲟鱼、小植元 5瓶;清行不喝清酒、泠泠七、旖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陆锦森皱着眉把谢之棠的通讯号的来电提醒重新设置成正常的提示音。 他不明白谢之棠为什么要把提示音设置成静音, 如果没有提示,接通讯岂不是全靠运气? 尤其是陆锦森这样喜欢把终端放到抽屉里,如果没有提示下班时才会拿出来揣兜里带走的人, 就更接不到通讯了。 像谢之棠今天这样,终端打不通还得打到李哲那儿去, 陆锦森完全无法理解谢之棠的想法。 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找了找谢家发来的文件底下保姆的通讯号,拨了一个过去。 保姆很快接了电话。 “谢之棠现在情况怎么样?”陆锦森问。 保姆的声音听起来像哭过了, 还发着细抖说:“陆先生!棠棠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他把客厅砸得乱七八糟,但是房间里没有动静,我们也进不去!” “棠棠从早上情绪就不稳定,我们担心他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但是我们进不去房间!”保姆强忍着哭腔力图平静地和陆锦森沟通。 陆锦森安抚道:“我马上就到了,你们别急。谢伯父谢伯母呢?” 电话那头从保姆换成了护工,护工显然比保姆冷静一些,说:“棠棠是在谢先生谢太太走了之后突然砸了客厅的,在那之前棠棠表现得很理智温柔, 陪谢太太说了悄悄话, 还小心地摸了摸谢太太的肚子!我们真的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 陆锦森:“嗯。”了一声,就听护工继续说:“我怕谢太太会以为棠棠犯病是因为她怀孕了的缘故, 所以不敢告诉谢先生棠棠犯病了, 怕影响他们的感情。” 陆锦森就说:“你们做的没错。” 陆锦森能透过电话听见的背景声保姆正在和谢之棠喊话,因为陆锦森家里的门防盗系数最高,同理拆锁的时间也最长。 但陆锦森可以通过门锁自带的强制拆除功能把锁一键从里边直接破坏接着□□。 但这一切都得等陆锦森到家。 司机已经尽量贴着限速线往家里开去, 由于不是下班高峰期, 所以路上的车流量并不多, 陆锦森不过十分钟就到了公寓楼下,立刻进了电梯。 玄关处仍旧整洁,并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但陆锦森刚拐过转角看见客厅就不由震惊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谢之棠是个omega, 虽然陆锦森不至于觉得他身娇体软,但omega身体素质是三性里最差的这点是无可辩驳的。 陆锦森原以为谢之棠的拆家不过是摔摔抱枕砸砸杯子,再推倒几把椅子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谢之棠的破坏力竟然这么强大。 木质餐桌被他推翻在地,椅子也东倒西歪。 这还不算什么。 陆锦森的茶几是由一整块原石切出来的,只磨出了上边一线绿,其他的玉石还裹在石头里。陆锦森买的原石,懒得继续切了就把它磨工整了当作茶几用。 这可是几百斤的石头,陆锦森真的没想到谢之棠竟然能把它掀翻。茶几上的茶具滚落碎了一地残渣,电视也被谢之棠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像是修不好的样子。 阳台边上的窗帘被扯了一半下来,博古柜也被推翻在地,博古柜上的摆件自然也都碎了一地。 珊瑚、玉器、瓷器、杯具、只剩下个木头雕像没碎,滚到了角落里。 电视柜也砸了一半,里头的零食飞溅,这儿一包哪儿一块的,一袋薯片包装袋破了皮,散了一地的薯片碎屑。 陆锦森的红酒柜自然也难脱毒手,向前倾到在了地上。由于红酒柜背后并不透明,所以陆锦森不知道红酒柜里的酒是不是全军覆没了,只看见红酒柜底下洇了一大片或黄或红的酒液出来,空气里也全都是浓郁的酒味。 陆锦森愣了一秒,接着压抑着复杂的心情越过狼藉的客厅朝里走去,见保姆和护工听到声一起迎了出来就吩咐道:“找一打保洁员来清理客厅,我去找谢之棠。” 保姆立刻应好,陆锦森紧接着就想往谢之棠房间里走去。 但没想到护工立刻高声叫住他:“陆先生!棠棠在你房间里!” 陆锦森闻言下意识回头又愣了一下,但他立即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既然人在陆锦森房间里就好办了,陆锦森自然有自己房门指纹锁的指纹。 但陆锦森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次,还是选择敲门说:“谢之棠,开门。” 里面没有声响传来,陆锦森等了一会儿,再次敲门。 谢之棠还是没有来开门。 陆锦森:“谢之 棠,你知道我有钥匙,但是我希望你来给我开门。你明白吗?” 陆锦森又敲了一遍,这一回等了不过三五秒门就嗒得一声被打开了一条细缝,陆锦森通过这条缝隙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什么东西从门后窜了一下窜到被子里去了。 陆锦森轻轻推开了门,虽然是白天但是房间里还是很昏暗,是谢之棠把窗帘拉上了。 陆锦森没有把窗帘拉开,但是却把小灯打开了,让房间里维持着不会太亮却能看清周围的亮度,走到床边上把被子掀开了一条缝。 既然谢之棠没有自杀行为,陆锦森也就随他躺在床上,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到了谢之棠床边,陪着谢之棠坐了一会儿。 即便隔着一层被子,陆锦森也能听见谢之棠的抽泣声。 在剧烈的呼吸之后又被谢之棠竭力压制。 谢之棠蒙在被子里,陆锦森并不很担心他呼吸性碱中毒,却也觉得他会因为氧气浓度太低而导致缺氧,所以一直把手放在谢之棠的被角处撑出一小条缝隙出来。 陆锦森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隔着被子在谢之棠身上安抚地轻拍,见谢之棠的哭声逐渐小了才慢慢掀开谢之棠头顶的被子。 谢之棠哭了很久,哭到了两眼红肿,脸颊也绯红,甚至连嘴唇也哭得微肿了起来,半长的头发散乱在脸颊上,混着汗水和泪水湿漉漉的黏着肌肤。 谢之棠放任陆锦森掀开自己的被子,他闭着眼把脸埋到了自己膝盖上,把自己盘成了一团。 被子只留着一条小缝隙的时候陆锦森还没有什么感觉,但被子一掀开,陆锦森立刻就闻到浓郁的谢之棠的信息素味裹在被子里。 信息素是alpha和omega独有的生理器官,除了发情期以外的信息素并没有什么作用,许多omega甚至直接把信息素当做香水使用。 但是谢之棠由于长期服药,腺体发育的不算很好,他平时从不会特意释放信息素,今天也许是因为情绪激动而导致失控的原因,浑身都是香味。 陆锦森因为闻习惯了自己的味道,所以对空气中夹杂着的谢之棠的信息素味格外敏感。 谢之棠也是如此。 被窝里有着浓浓的陆锦森的信息素味,再混杂着谢之棠地信息素香,融合出一种新的味道。 由于两人的信息素都是木质香,融合度还挺高,融合之后的味道也就出奇的好。 谢之棠闻着这个味道,慢慢松懈下来。 陆锦森闻着浓郁的信息素味,下意识想把房间的排气功能打开,但陆锦森立刻想起谢之棠,生怕一点儿动作都会刺激到谢之棠,还是没有动。 只把被子往下折了一折,让谢之棠的头部露了出来。 谢之棠没有动,闭着眼缓缓呼吸。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竟然还是觉得他可怜可爱。 像是门外客厅里的一片狼藉、地上裂成几块的茶几,满地的碎片和四处乱流的酒液都和他无关。 陆锦森轻轻叹了一口气,坐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明白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看着谢之棠的发顶沉思。 陆锦森想了想,正准备起来帮谢之棠倒一杯水来,才站起身就看见谢之棠立刻猛地往前一扑,拉住了陆锦森的手腕,把脸靠在他的手背上,又开始不住呜咽了。 陆锦森立即回头拍了拍谢之棠说:我不走,我只是想给你倒一杯水。 谢之棠边哭边摇头,陆锦森只好悄悄对时不时站在门口往里瞄的保姆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谢之棠,这才对谢之棠说:“我不走,让你的保姆帮你倒一杯大杯点儿的温水来好吗?” 谢之棠没有回应,陆锦森就朝保姆挥了挥手,让她快去倒水。 由于谢之棠把客厅弄得太乱了,常用的杯子都碎在地上了,保姆对陆锦森的客厅摆设也不熟,只好去厨房找了一个大碗装热水,送进了陆锦森房间里。 陆锦森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伸着只手到床上给谢之棠。 谢之棠双手抱着陆锦森的手,额头贴在手背上,谢之棠趴跪着在床上啜泣,像是在忏悔的姿势。 保姆见谢之棠这个姿势也愣了一下,才把碗递给陆锦森。 陆锦森就把碗放低了抵在床边对谢之棠说:“棠棠,别哭了,起来喝点儿水。” 谢之棠过了一会儿才单手接过碗,趴着喝了几口。 剩下一半趴着喝不到了,谢之棠也没有放开陆锦森的手,而是一手把陆锦森的手固定在自己的额头上,一手扶着碗抬起头很快地把杯子里的水喝光,接着重新趴下了,把碗推给了陆锦森。 别说是保姆,就连陆锦森也看不懂谢之棠的操作,像是从陆锦森身上汲取什么能量一样,紧紧贴着陆锦森。 陆锦森又让他这么贴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才站起来,单手伸到被子里把谢之棠抱了起来,拿被子裹起手脚全抱在里头只露出脑袋,这才把包成一条的谢之棠往床上一摔。 谢之棠这时候倒是不哭了,好像被陆锦森摔蒙了,被裹在被子里又动不了,只好睁着眼满含泪水地盯着陆锦森看。 但陆锦森没看他,喊了保姆让她拧热毛巾来给谢之棠擦擦脸,说着把谢之棠脸上乱腾腾的头发拨到两边去。 谢之棠下意识想扭头不让陆锦森看清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脸,但他完全动不了,只能任由陆锦森摆弄。 谢之棠不再反抗的看着陆锦森,眼泪忽然又没完没了似的流了下了,说:“对不起。” 陆锦森手上动作一顿,慢条斯理地问:“对不起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3 19:05:36~2020-07-24 04:0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妃色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对不起什么呢? 如果真算起来, 要道歉的太多了。 谢之棠把头埋在枕头里,没有再说话,但枕头很快洇湿了一片, 浅色的枕头从谢之棠眼底慢慢被染成了深色,往外扩散。 陆锦森看了他一会儿, 语气无奈地问:“怎么又哭了?才喝下去的水都要全部被你哭出来了。” 谢之棠哭了一会儿忽然控制不住呜了一声朝陆锦森吼:“我就是想哭!我忍不住!” 陆锦森被他大吼愣了一下,谢之棠又立刻清醒过来, 哭着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呜我不是、故意吼你,我也,我也不想这样…” 陆锦森就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谢之棠,谢之棠呜咽了一会儿,忽然在被子里挣扎起来。 陆锦森用被子把谢之棠裹成寿司状,是为了让被子有医用束缚服一样的作用,为了强制制约谢之棠的行为。 陆锦森固定的严实, 谢之棠挣扎不出被子, 过来半晌忽然泄了气,闷闷问道:“为什么是我啊?” 陆锦森没听清谢之棠的话, 就问:“怎么了?” 谢之棠低下头把脸重新埋进枕头里哭道:“为什么是我啊?!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是我?” 陆锦森没说话, 就听谢之棠又哭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生病,可我真的、真的, 呜…” “我难受, 我真的、对不起, 我真的好累…”谢之棠几乎是嚎啕大哭:“我不想再这样!为什么偏偏是我?我真的、真的很努力了,可它就是不好,呜呜…” 陆锦森帮谢之棠把湿漉漉的发丝拢开, 摸到了一手泪。 谢之棠好像微微抬头在陆锦森手上蹭了蹭,又好像没有,但谢之棠没再说话了,只闷着声哭。 护工悄悄进来,给陆锦森亮了亮手里的医疗箱,取出镇静剂来以眼神示意陆锦森可以给谢之棠打一针。 但陆锦森并没有像谢之棠第一次犯病那样推开让护工上前,想了想还是摇头,拿出终端打字给护工看:谢之棠很排斥打针。既然他没有伤人或自残倾向,可以让他自己哭一会儿吗?哭完了应该就结束了。 护工看完了接过终端给陆锦森回:不打针,让他发泄情绪也是可以的。但是棠棠犯病时难以控制,陆先生多加小心。 陆锦森接过终端放回口袋里,冲护工颔首。 护工就提着医疗箱悄悄地又走了。 护工才走,谢之棠就睁开眼面无表情地问陆锦森:“今天不给我打针吗?” 陆锦森见谢之棠虽然语气平静,却也还是觉得他还没清醒,就只说:“我看着你就好了,今天不给你打针。” 谢之棠定定看了陆锦森一会儿,不知道陆锦森这句话触及到了他哪条神经,谢之棠又情绪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谢之棠在被子里像一只毛毛虫般扭来扭去,陆锦森立即伸手按住谢之棠身上的被子,固定谢之棠。 陆锦森猜不出来谢之棠的‘这样’到底是指的什么,于是也没有应他,只拍着谢之棠的被面说:“好了,棠棠乖,不哭了,再哭就要脱水了。” “脱水就脱水!”谢之棠立即哇地一声哭道:“我不想吃药,呜呜呜…” 陆锦森就哄道:“你不哭了就不吃药,别哭了,都哭了多久了。” “我…每天都要吃药…”谢之棠不动了,仰着哭道:“我不想吃药、没有好,我吃一辈子,不想、我不要这样活!难道我要吃药、吃到死吗!” 陆锦森沉默了一会儿。 谢之棠这个程度的双向情感障碍,几乎就是终身性的了。 即便天降大运,谢之棠忽然好了。 凭借着双向情感障碍的高复发性,谢之棠恐怕也难以逃脱复发。正如谢之棠所说,‘吃一辈子药’是最基础的治疗方法。 但谢之棠还这么年轻。 他从舞象之年开始吃药,至今七年。 他还要再吃几个七年的药?还是真的要从一个七年吃到十个七年再活生生‘吃到死’? 陆锦森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直拍着谢之棠的被面,企图给他一些安抚。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之棠终于不哭了,躺在床上半阖着眼出神。 陆锦森见谢之棠终于缓了过来,用终端联系了保姆让她帮谢之棠洗洗脸。 陆锦森自然是不敢走的,生怕谢之棠又出意外,就坐在床边看着谢之棠。 保姆用热水拧了毛巾给谢之棠仔细的擦过脸,又去擦下颚、脖颈,安静地给谢之棠擦干净了露在外 边的头脸,这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谢之棠一动不动地任由保姆擦拭,一点儿看不出刚才又哭又闹的样子。 但陆锦森的床单和枕头已经被谢之棠哭湿一大片了,陆锦森想了想干脆连着被子一起把谢之棠抱起来,越过被保洁员紧急处理过的客厅,迈进了书房。 陆锦森把谢之棠身上的被子重新裹紧,平躺着放到了沙发上。 谢之棠一直盯着陆锦森看,一直到陆锦森取了电脑放到茶几上,坐在谢之棠边上翻看心理医生刚才发来的消息,一边看一边问谢之棠:“需要我帮你联系心理医生吗?” 谢之棠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慢吞吞说:“不用。让我自我怀疑一会儿…别让我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谢之棠没有继续往下说。 陆锦森就找了个抱枕给他垫着头说:“棠棠,你才活了多久,还有好多东西没见过。活着吧,过几天我带你去看看陆氏老宅。” 谢之棠没接茬,慢慢掀起眼皮乜了陆锦森一眼,说:“However little time I have to live, I''ll live long enough to see your love out. *” 陆锦森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回了身继续看心理医生发过来的文件。 谢之棠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忽然问:“能陪我一起吃晚饭吗?” 陆锦森闻言回头看了谢之棠一眼,平淡问:“我们晚上出去吃,你想吃什么?” 谢之棠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再去逛一次超市吧。" 陆锦森颔首,说:“先吃饭。”又问:“你想吃什么?” 谢之棠又想了一会儿,但混乱之后的脑子就像锈迹斑斑的齿轮,是很难被转动的。 谢之棠用劲想了想,可大脑还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只有疼痛在四方蔓延。 谢之棠就轻轻地说:“我头疼,你来想。” 陆锦森没有质疑他,把几个选项想了一遍就说:“江海潮前不久开了家会所,今天晚上去那儿吃吧。” 谢之棠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陆锦森拿出终端给江海潮和李哲分别发了消息,又接着翻心理医生发来的文件。 心理医生的文件内容是如何处理谢之棠情绪崩溃的后遗症,附录里还有谢之棠从前的病情及犯病记录和一些其他病人的犯病记录。 陆锦森认真看完了文件。 谢之棠不是第一次拆家,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 文件里有照片,背景是谢家。 有同样狼藉的画室,被打破的鱼缸流了满地的水,或是摔破的花盆散了满地的土。 谢之棠的狂躁转抑郁陆锦森切实体会到了。拆家是狂躁,后边的躲在陆锦森房里痛哭是抑郁。 按照心理医生所说,谢之棠狂躁病发时的破坏程度越高,狂躁之后的抑郁就会越重。 因为他病发时所做的一切举动都不是出自他本人的意愿的。 伤人也好,毁物也好,谢之棠越是没有理智的伤害周边的一切,清醒过来之后就越内疚自责。 谢之棠的诊断时本就是重度抑郁,再被这些负面情绪推到崖底就容易有极端举措。 谢之棠本就有自杀前例,这时就更加危险。不仅陆锦森寸步不离的坐在谢之棠边上守着,护工和保姆也时不时凑近了在门口瞄上一眼,确保谢之棠的安全。 陆锦森一边把今天下午该处理的文件审阅批复了,一边过十几分钟就和谢之棠说上两句话,确保谢之棠状态稳定。 谢之棠的状态确实趋于稳定,但这种稳定,是长时间极其低落的稳定。 空荡又失落,谢之棠躺在沙发上,浑身被充满了陆锦森信息素味的被子紧紧包裹,令他动弹不得。 谢之棠脑子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却又像是什么都有。 谢之棠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状态,他知道自己正处于抑郁状态,最好的解决方法应该是吃了药睡上一觉或是找心理医生疏解抑郁情绪。 但他只是安静地躺在沙发上,躺在充满陆锦森信息素味的被窝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实在是太累了。 又累,又疲倦。 他又做错事了。 他有时会忍不住把犯病时的自己和清醒时的自己分开,假装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人格。 这样犯错的就只是犯病时的那个谢之棠,与他无关。他不必为那个人的行为感到自责和悔过,因为那些行为并不出于他的授意。 但谢之棠只是这样想想,就感到更加愧疚了。 不管是清醒时的谢之棠还是犯病时的谢之棠都是他,这是无可否认的。 如果他想要把犯病时的谢之棠从自己身上分离出来,把错误全归咎到病上,那就是在意图否定自己犯下的过错。 是在逃避责任。 谢之棠睁着眼睛发呆,他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乱想,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克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谢之棠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白矮星。内部已经不再有物质进行核聚变反应,也就不再有热量产生,但仍旧保持着超高温度。 不再有热量来源,白矮星的热量会逐渐释放并且冷却。 经过漫长岁月,白矮星的能量逐渐消耗,白矮星的温度将冷却到光度再也看不见的程度,变成冰冷的黑矮星。 除非被其他恒星的光照到,白矮星再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光被观测到,会慢慢消失在宇宙里。 这样不再有新的能量产生,逐渐冷却的过程,就像是谢之棠现在的生活。 剩下的那些能量在支持着谢之棠活下去,但能量再不断减少,最后总会清零。 谢之棠看着自己慢慢走向必然的死亡。 他在想,这一切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在历史的洪流里,一切想法、感情显得都那样平凡、无趣、没有意义。 也许有一天他消失了,他所留下来的痕迹都会慢慢淡化,再被覆盖上新的痕迹。 像是他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世界会变好吗? 世界不会为他一个人而改变。 但是,他身边的人应该会因为他的消失而更加轻松吧。 谢之棠这么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号前的那句话,However little time I have to live, I''ll live long enough to see your love out. 我活得时间再短,也总比您爱我的时间要长些啊。 出自小仲马的《茶花女》 一会儿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0-07-24 04:02:42~2020-07-26 23:1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cision 40瓶;Y.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谢之棠已经尽量减少了和外界的交流, 减少亲密接触,避免其他人被他所影响。 但他不可能完全不和外界接触。 他的父母。 谢父谢母很早之前就想再要一个宝宝了。谢之棠七八岁时谢母就对他说,他以后会有一个弟弟或是妹妹, 也许弟弟妹妹都有。 谢之棠作为哥哥,要照顾他们、疼爱他们。 当然, 爸爸妈妈说,也不会因为有了弟弟妹妹就忘记了爱他。 谢之棠是很期盼着弟弟妹妹的出生的。 但谢母原本身体就不好, 生谢之棠的时候,也才刚刚过了法定结婚年龄。生下谢之棠就很不容易,调养了许多年都没有再怀上宝宝。 直到谢之棠十四岁快出院时,谢母被查出怀孕。 这原本是件好事儿,谢之棠病愈,谢母又怀孕,双喜临门。 但谢之棠很快被检测出双向情感障碍。 谢母看着检查结果哭了一个晚上,她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告诉谢之棠她怀孕了, 对谢之棠该是什么样的打击。 才查出这样严重的疾病, 妈妈紧接着就怀孕了,家里如果这时候有了新宝宝, 谢之棠肯定会觉得自己被放弃了。 于是谢母哭完了, 擦干眼泪,没有告诉任何人,偷偷一个人上医院去把孩子流了。 谢父是在谢母流完孩子之后才知道谢母怀孕的, 谢母身体不好, 流完孩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怀孕, 谢父心疼又难过,但也没有说什么。 而谢之棠,是在几年后, 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 那时谢之棠就觉得愧疚,他的弟弟,或是妹妹,是因为他才无法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 那可能是一个健康的宝宝,美丽漂亮,像他一样聪明,却不像他生了病。 于是谢之棠总是对谢母说,想要个弟弟妹妹,他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现在谢母又怀孕了。 一个新的宝宝,在妈妈的肚子里。 谢之棠应该是很开心的,但他又觉得惶恐。 他不再是妈妈唯一的孩子了,那他所拥有的爱还会存在吗? 如果新的孩子比他更聪明、更美丽,身体健康、活泼开朗,那爸爸妈妈会不会把对他的爱转移到宝宝身上? 谢之棠害怕,又因为这种想法而感到羞愧和自责。 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妈妈已经为了他流掉了一个孩子,难道他想让妈妈再流掉一个吗? 谢之棠无法控制的怀疑起自己来。 还有陆锦森。 ……陆锦森。 陆锦森会轻松许多吧? 如果没有他,陆锦森不会被他掀了茶几,砸坏电视,把客厅折腾的一团糟之后,连床都被他哭闹的一塌糊涂。 陆锦森在这儿住了好几年,这儿对陆锦森来说应该是家吧。 如果没有他,陆锦森就不用上班时间急匆匆赶回来,仅仅是因为有个神经病正在拆他的家。 谢之棠更加难过了。 又想,如果他现在死去。 陆锦森会难过吗? 陆锦森会为他流泪吗? 当葬礼过后,陆锦森会再想起他吗? 等时间流逝,会不会再有一个omega,住到陆锦森家里。 也许那个omega还会和陆锦森一块睡,睡在刚才被他哭湿的那张床上。 如果那个omega哭了,陆锦森也会温柔的为他擦去眼泪吗? 也会把那个omega从房间抱到书房来,看着他办公吗? 也会每天回来给那个omega带蛋糕吗?每天早上和那个omega问好? 陆锦森也会标记那个omega吗?他们标记之后会上床吗,陆锦森会对那个omega终身标记吗? 陆锦森会不会和那个omega结婚? 在家人、朋友,牧师的见证下发誓爱对方,交换戒指,并且当众接吻吗? 会的,一定会的。谢之棠知道。 那为什么那个omega不能是他?谢之棠悄悄升起了这样一个想法,却又瞬间破灭。 那个omega,陆锦森喜欢的omega。 肯定会比他优秀吧,也许比他好看,也许比他聪明。 但至少那个omega不会生着他这样的病,更不会发狂拆了陆锦森的家。 谢之棠越想,就越难过,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睛,去看面前的陆锦森。 从谢之棠的角度只能看见陆锦森的侧脸,谢之棠就盯着他看。只是盯着陆锦森,谢之棠就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谢之棠在心里悄悄说: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接着谢之棠垂下眼睑,又悄悄说:对不起。 过了一会儿,谢之棠又想:我爱你。 陆锦森不知道谢之棠的心理活动这样复杂,他批复完了文件,就叫了人来家里收拾东西。 公寓被谢之棠翻成了这个样子,短时间内自然是不会再考虑待在这儿了。 陆锦森在考虑带着谢之棠搬到大点儿的房子里去,不必像陆氏老宅那么大,随便一个庄园式别墅就行。 多雇一些保姆护工照看着谢之棠,会不会好一些?至少心理医生可以在谢之棠犯病时随叫随到,不至于让他们摸瞎。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几天还是住到酒店去吧。 陆锦森给李哲发了条消息,让李哲一会儿带着搬家公司过来,把他房间里的衣物搬到酒店里,再带着保姆护工一起搬过去,先住上几天。 无论是重新装修后搬回来,还是另外搬家,都需要一个过渡期。 陆锦森做好了决定,转身对谢之棠说:“我们先在酒店住几天,你有东西需要带吗?” 谢之棠朝陆锦森缓慢地眨了眨眼,慢吞吞说:“把…我的画材带上。” 陆锦森说:“好。” 接着低头给李哲发消息让他把谢之棠的画材也带上。 准备好一切,陆锦森就站起身把电脑放回桌面上,站在沙发前问谢之棠:“你现在能走吗?” 谢之棠仰头看着陆锦森轻轻说:“要先把我放出来,我才知道。” 陆锦森就单手抱起谢之棠,把他身上的被子拆开了。 谢之棠被陆锦森拦腰放到了地上,陆锦森才放手,谢之棠立刻腿脚一软跪到了地上。 像是自己都懵了似的,谢之棠盯着自己撑在地上的双手看,还没缓过神。 于是陆锦森微弯下身将谢之棠一把抱了起来,又放到了沙发上,说:“可能是在被子里裹久了,血液不通,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让保姆给你倒杯水来。” 谢之棠点点头,在沙发上伸直了腿,拿手轻敲着有些发麻的大腿,希望它能快点儿恢复知觉。 陆锦森没有走远,只在门口让保姆拿杯水进来给谢之棠,说完就走回了书房里。 像是对谢之棠独处很不放心。 谢之棠心知肚明,于是也没说什么,盯着面前的茶几发呆。 陆锦森看了谢之棠几眼,心想着得给谢之棠找些事儿做,看了看四周,忽然就有了主意。 书房里,自然是书多。 陆锦森想了想干脆随手抽了本书出来,是《博尔赫斯诗集》, 陆锦森翻了翻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走进了递给谢之棠说:“念首诗。” 谢之棠有些奇怪地接过书,翻过来,忽然轻轻笑了一下,抬手摸过博尔赫斯四个大字。 “我很喜欢他。”谢之棠说。 陆锦森颔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保姆送了一杯温水进来,这回终于是用杯装了。 谢之棠才喝了一小口就放到了茶几上,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书,翻到目录。 谢之棠阅读的速度很快,翻书的速度也很快,几乎能听到唰唰地翻书声。 “《玫瑰》*,”谢之棠坐直了身子读道:“博尔赫斯。” 谢之棠的声音经过了刚才长时间的哭喊较往日哑了许多,即便读诗之前喝水润了喉也还是哑的,不如往日清脆透亮。 但这种哑却给诗带上了另一种厚重的层次感。谢之棠咬字很准,轻重、停顿、语调起伏都带着自己的理解和表达。 “在我歌唱以外的,不谢的玫瑰。”谢之棠读道。 陆锦森一边听,一边动作迅速的把接下来的行程全部重新核对一遍。 谢之棠微勾起嘴角,垂着眼皮读道:“…通过炼金术从细小的,灰烬里再生的玫瑰,波斯人和亚里斯多德的玫瑰…” 陆锦森动作很快,核对好了之后立刻将终端收了起来,坐好了听谢之棠读诗。 “…那永远独一无二的,永远是玫瑰中的玫瑰…”谢之棠的嗓音缠绵,眼神也近乎黏在了书上。 陆锦森认真听着谢之棠读诗,谢之棠读得很好听,博尔赫斯也写的很好,陆锦森的欣赏水平就到这儿了。 谢之棠神色温柔舒缓,读道:“…在我歌唱以外的,炽热而盲目的玫瑰,那不可企及的玫瑰。” 陆锦森等谢之棠读完,抬手鼓了三下掌说:“读的很好。” 谢之棠读完,拿手指划过了玫瑰,悠悠道:“玫瑰既玫瑰,花香无意义*。”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朗读诗歌,看着挺直腰背接着轻轻勾起嘴角,温柔又舒心。 谢之棠读着,忽然合上书页,抬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继续道:“《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博尔赫斯。” 这也是博尔赫斯的诗,因为太过出名,已经到了谢之棠能够背诵的程度。所以谢之棠轻轻 把书页合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败落郊区的月亮。”谢之棠慢慢在书房里走动,仍旧有些不稳和踉跄。“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逐渐走得稳当。 谢之棠没有向他寻求帮助,而是选择自己邯郸学步似的逐渐恢复,陆锦森也就装作不知道,让谢之棠自己在书房里慢慢绕圈。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朝他走来,接着脚步一顿几乎要扑到他怀里,陆锦森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接。 谢之棠却轻轻撑在沙发靠背上,在陆锦森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接着立即转到沙发背后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号前的两首诗,是博尔赫斯写的。 *号前的"玫瑰即玫瑰,花香无意义"出自博尔赫斯的《七夜》 大家看看我的新预收文!喜欢的麻烦收藏一下! 无cp预收文:《穿越后成了妖怪们的铲屎官》 文案: 钟休惊,超级有钱的三十八线小明星,好不容易颠儿接个真人秀,工作人员给他蒙上眼罩戴上耳机往推椅上一推,不见了。 钟休惊不知道等了多久,摘了耳机眼罩一看,面前纵然一片原始森林。 没等他怀疑,从草丛里钻出来只豹子,还口吐人言。 钟休惊:我草…长莺飞二月天!!这是什么玩意?? 钟休惊:懂了,这怕是节目组搞来的仿真动物机器主持人吧,这俩眼珠是摄像头吗?这做工也逼真了,还能舔我一脸口水,我也要买只玩玩。 钟休惊想明白就不怕了,敬业的整理了一会儿表情(怕被拍到黑照),对着(自以为的)摄像头就是一通自我介绍,还用咏叹调佯装惊喜道:这大自然太美妙了!我们就应该多远离城市回归自然。(努力保持人设) 豹子:这玩意可爱是可爱,但是脑子是不是有点儿问题?_?? 钟休惊对着豹头就是一顿猛搓,接着鸡同鸭讲的做起了‘今日任务’。 一直等到太阳西移,钟休惊一直在森林里穿梭,没有见到一个人,也没有见到其他摄像头,慢慢觉得不对劲了。 豹子这时也把钟休惊带到了族里,钟休惊回神一看,满山都是发着光的兽瞳。 钟休惊:虽然我叫休惊,但是这他妈谁能不怕? 钟休惊:我只是接了个五十万的真人秀节目,穿越是另外的价钱。 正当钟休惊以为自己小命休已的时候,豹子兴奋地跑进了族里吼道:他是不是很可爱!是我发现的!我第一个! 其他模样奇怪的动物也此起彼伏夸他:好可爱啊! 这也太可爱了! 他是什么妖怪! 钟休惊:你才是妖怪!反省一下你自己! 好嘛,既然妖怪不准备吃他,那么钟休惊就盘算着该怎么一个人在原始森林里活下去。 却发现,这不仅仅是一座森林,这是一个妖怪世界。 1.无cp。 2.动物有人型。 3.撸遍全地图,疯狂搞基建。 第64章 被谢之棠趁其不备在脸颊上亲了一下这件事儿, 陆锦森并没有给出什么回应。 陆锦森没有动,一直等到谢之棠读完了诗,重新从沙发背后走了出来之后, 才冷静地对他说:“我们该去吃饭了。” 谢之棠点点头,像是忘了刚才自己的行为, 没有解释,也没有其他反应。 这个阶段, 他通常很难有什情绪起伏,平淡如死水。 刚才鼓起勇气亲陆锦森一下,就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正面情绪。 谢之棠面无表情地抬腿往外门外走去,越过空荡的客厅,走向玄关。 陆锦森在谢之棠身后,离着两步远不远不近地跟着,走过了转角,忽然抬手摸了摸脸颊上被谢之棠亲过的地方。 谢之棠的亲吻一触即分, 陆锦森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只察觉到了脸颊上的压感。 轻柔,却带着干燥的热度。 陆锦森没忍住摩挲了一下脸颊, 却又在越过转过拐角的瞬间放下手臂, 自然的垂在身侧,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动作。 谢之棠一言不发的走到玄关处,拿了个黑色渔夫帽戴上, 双手插兜站在电梯前等着陆锦森走近。 陆锦森自然不同于谢之棠的任性, 越过客厅时先和保姆护工她们说清了他带谢之棠出门吃饭。 保姆立即说:“麻烦陆先生了。” 陆锦森颔首继续说:“一会儿会有人来收拾东西, 你们把谢之棠的衣服也收拾好,和他一起去酒店。我们先在酒店住几天。” 护工自然接话道:“陆先生放心。” 陆锦森交代清楚了,就越过他们走到玄关先按了电梯地下行键, 才转身看了看谢之棠头上宽大的渔夫帽。 谢之棠脸小,带着渔夫帽帽檐又宽,从陆锦森这个角度看下去是看不清谢之棠的脸的。 于是陆锦森伸手抬了一下谢之棠的帽檐说:“ 近点儿,别理我太远。” 谢之棠立即又把帽檐压了下来,低垂着挡住眉眼,接着往陆锦森的方向走近了几步,贴在陆锦森身后,跟着陆锦森进了电梯。 谢之棠的状态不稳,所以陆锦森没有准备自己开车,叫了司机在地下室电梯前等着他们到。 电梯门一打开,陆锦森先伸手拉住了谢之棠的手腕,这才迈出门去带着他往车上走。 谢之棠乖顺的被他带上车,坐在后座上。 陆锦森把安全带扣好了,又去看谢之棠的安全带。 谢之棠坐进车里也没有摘下帽子,仍旧蒙着半张脸往后靠倚在靠椅上。 陆锦森就干脆没有说话,先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接着侧身靠近了给谢之棠系上安全带。 陆锦森一靠近,谢之棠就仰着头从帽檐下盯着陆锦森看。 看陆锦森冷淡却平和的表情,看他透亮的蓝色眼睛慢慢靠近、停留、接着远离。 这个过程中,谢之棠一动不动。 陆锦森靠近时他没有阻止,陆锦森退后时他没有挽留,只是盯着陆锦森瞧,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陆锦森坐回了位置上给自己也系好了安全带,司机这才把车缓缓开离地下室。 刚才陆锦森和谢之棠说,晚餐去江海潮新开的会所吃饭。 那个会所其实并不能算作餐馆,平日里并不营业,只有江海潮想吃东西时,才会去到那个会所。 会所和其他店里最大的不同就是,江海潮可以聚集许多厨师来给他制餐。 不拘泥于菜系或是国家特色,就是江海潮想吃日本寿司配泰国咖喱牛腩再掺川系红烧肉都没什么问题。 陆锦森提前和江海潮发消息确认也不过是为了让他能确保找到各种菜系的厨师制餐。 谢之棠拆家这件事儿,陆锦森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陆锦森也不是没脾气的菩萨。 可一来,是在陆锦森眼里谢之棠本身的价值远远超过这套房子,谢之棠只要不伤害自己,陆锦森也就不至于太过烦心。 谢之棠的状态陆锦森大概了解过。 谢之棠拆家,陆锦森虽然生气,但是和谢之棠不拆家自残或是自杀一对比,拆家这事儿就显得好操作许多。 二来,这套房子里并没有摆上什么贵重的东西。 谢之棠住进来之前,陆锦森给谢之棠腾位子的时候,陆锦森就把房子里的贵重物品全程收起来了。 真正名贵的东西全收到了陆家老宅里去了,摆着明面上的东西都不值什么钱。所以即便谢之棠把客厅全砸了,陆锦森也没什么反应。 不说别的,光是谢家给陆锦森的那一小区别墅其 中的任何一栋,都比他这套房子里的所有装修、装饰品加起来要贵重。 所以谢之棠拆家其实并没有损害到陆锦森多少利益。 给陆锦森添了许多麻烦是真的,但陆锦森早在签合同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谢之棠的行为还在陆锦森的接受范围里。 所以陆锦森即便有些生气,怒火也并不至于超出陆锦森的理智,陆锦森很快就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用温柔平和的态度对待谢之棠。 陆锦森的态度确实对谢之棠帮助很大。 可以说谢之棠现在的稳定状态有一半能归咎到陆锦森身上。 谢之棠倚在靠椅上,大脑里一片空白。但陆锦森的存在像撕裂开这层浓雾的闪电,即便再浓的雾气也遮不住陆锦森的光。 谢之棠缓慢的把目光移到了陆锦森手背上,盯着他手背上的青筋不再动了。 一直到下车,谢之棠也还是看着陆锦森的手,但走了两步,陆锦森就又回头,问谢之棠:“要不要牵?” 谢之棠反应缓慢地抬起头,就见陆锦森把手伸到了他面前,等着他把手放上去。 陆锦森仍旧是一脸平淡,瞧不出什么表情态度,但他的举动却出乎谢之棠的意料。 谢之棠愣了几秒才慢慢把手放了上去,接触到了陆锦森的皮肤,感受到温度时,谢之棠才抬头看了陆锦森一眼。 但陆锦森没有看他,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往里走去。 会馆里厨房占地一半,来之前陆锦森就让厨房炖了汤,等到了就能直接喝。 谢之棠坐在陆锦森右手旁,低头看着桌面上的餐盘。 虽然是谢之棠提出的吃晚饭,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也没有吃饭的欲望。 只是怕他做错了事,陆锦森不再愿意陪他而做出的试探,对谢之棠来说,也说最后的晚餐。 谢之棠乖巧地喝汤,安静地从汤碗和帽檐的缝隙里偷看陆锦森点菜。 陆锦森把各色菜系都点了一道,接着把菜单递给谢之棠问他想要吃什么。 谢之棠即便没什么胃口,也认真翻看了菜单,随便勾选了几道他吃过的东西就把菜单递回给了陆锦森。 等到服务生退了出去,偌大的包间里只剩下陆锦森和谢之棠的时间,陆锦森才开口问他:“今天是怎么了?” 谢之棠垂着眼皮没有说话。 陆锦森也就没有再追问,喝起汤来。 谢之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不是…不是不喜欢妈妈怀孕…” 陆锦森“嗯。”了一声,偏过头来看谢之棠。 谢之棠仍旧垂着眼没看他,嗓音还带着哑意,慢慢说:“我就是…” 谢之棠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该怎么辩解,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陆锦森就问:“担心父母会喜欢二胎超过你?” 谢之棠没说对不对,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要很多爱。” “想要别人喜欢你,这无可厚非。”陆锦森安抚道。 谢之棠又说:“可我又不想…不想要其他人爱我。” 这话就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了。 想要爱,但是不想要被爱?那爱从哪儿来? 看出了陆锦森的不解,谢之棠缓缓解释道:“我只想要喜欢的人…的爱,不想要不喜欢的人的爱,喜欢的人的爱…是空气,不喜欢的人的爱,是负担。” 陆锦森理解了一会儿,这才听懂了谢之棠的话。 谢之棠需要的爱只有特定的人可以给他,而且这种‘爱’对谢之棠来说很重要。 所以谢之棠再可能即将失去或是被减少‘爱’的刺激下,忍不住爆发,失去控制了。 陆锦森颔首沉思了一会儿,问他:“你想要谁的爱?” 谢之棠闻言看向陆锦森,‘你’字被他含在唇齿之间,却说不出口。 谢之棠最终还是慢慢垂下眼来,说:“爱应该是相互的。” 陆锦森不太懂谢之棠说这话的目的,但想了想谢之棠的话并没有错,于是应和道:“你说得对。” 谢之棠就又开口,像是在征求陆锦森的意见似的问:“爱一个人,应该以他能接受的方式去爱他,这才是正确的吧?” 陆锦森盯着谢之棠看,见他只是很单纯的问这个问题,便点点头,说:“对。” 谢之棠就垂下眼说:“好。” 谢之棠总打哑谜似的说话,有些话陆锦森能理解得了,有些话陆锦森就理解不了。 像这个“好”字,陆锦森就完全理解不了。 陆锦森就在谢之棠面前的桌面上轻敲了一下,等到谢之棠抬起头来才问他:“好什么?” 谢之棠抬头瞧了他一眼,像是很无辜地说:“刚才说的那些,我说,好。” 刚才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 陆锦森忍不住微微皱眉,正想再问,包间的门被敲响了。 菜品陆陆续续的被推了进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面,五花八门,乱七八糟。 谢之棠虽然在菜单上见识过了复杂菜系,但亲眼一见仍然有些惊讶。 惊讶陆锦森竟然会这样不挑食的点了各色的菜。 于是谢之棠又扭头悄悄看了陆锦森一眼。 他说的‘好’,是对上边两句话的回应。 爱是相互的。 他给不了陆锦森想要的爱,也就不应该像陆锦森索取爱。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那个‘你’字被谢之棠咬烂了,仍旧吞回了喉里。 却听见陆锦森冷淡开口:“你想要的爱,我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前二十发红包! 刚才朋友说起我预收带的好差,大家看看我的预收吧! 预收它不香吗! 感谢在2020-07-27 04:17:47~2020-07-28 23:5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邪魅狷狂小耳机 10瓶;SATsubasa 2瓶;4642063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给我爱? 谢之棠忽然想笑, 但他难以动弹,连嘴角都勾不起来,从鼻腔到下颚无一不酸。 “你…怎么给我啊?”谢之棠弯了弯眉眼慢吞吞问, 眼里没有笑意,也没有泪。 像是下午把泪全哭出去了, 谢之棠眨了眨眼又说:“你给不了我的。” 陆锦森没有问为什么。 因为谢之棠说完立刻转过了脸开始往嘴里塞肉。 谢之棠吃的是巴西烤肉,拿精制碳火配上特制酱料, 在烤肉上融合出了独特的风味。 谢之棠不仅往嘴里塞了肉,还继续塞了黄瓜、番茄、黄椒,直到塞得满满当当,这才开始慢慢咀嚼。 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模样。 陆锦森也就没有逼问他,谢之棠所说的给不了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在谢之棠眼里不属于特定的人,所以给不了谢之棠需要的爱? 陆锦森没有再继续胡思乱想,也低头认真吃起了饭。 谢之棠用勺子把玉米浓汤上的酥皮戳了一个洞,慢慢从里边舀汤喝。谢之棠像是开了零点五倍数, 不管干什么都慢半拍。 拿勺子也慢, 喝汤也慢,才喝了两口, 谢之棠就把酥皮压到了汤中, 浸没在汤里,连点儿边边角角都没剩下。 陆锦森见谢之棠磨磨蹭蹭半天也没正经吃下什么东西,就用公筷给谢之棠每道菜都夹了点儿放到他的碟子里。 谢之棠没抬头, 也没说话, 没有给陆锦森任何反应。盯着盘子里的东西看了半响才慢吞吞地夹起菜塞进嘴里, 再慢吞吞地吃了。 这顿饭吃了很久,主要是谢之棠吃得慢,又很认真地把陆锦森夹到他碟子里的菜全部吃光, 就让陆锦森等了他一会儿。 谢之棠中午就没有吃饭,所以晚饭吃得慢一点儿是无可厚非的。如果不是知道一次性吃太多对胃不好,看谢之棠乖乖吃饭的样子,陆锦森还想再给谢之棠夹菜。 既然吃过了晚饭,下一步就是要去逛超市。 谢之棠为什么想逛超市陆锦森到现在没有想明白,也许是因为把零食摔坏了,想重新补货。 但谢之棠状态不稳定,陆锦森并不想把他带到人群里去,就提早让李哲和商场沟通提前清场了。 商场离吃饭的会馆不算近,司机开了许久的车,谢之棠坐在背后就悄悄把手放到陆锦森的手边上。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单手拿着终端在翻阅的陆锦森立刻迅速的回过头看向谢之棠。 谢之棠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他思维缓慢,自然比不上平时,于是只睁着眼睛看向陆锦森,无辜又可爱。 陆锦森就把手翻了过来,手心朝上伸到了两人中间,接着看向谢之棠语气仍旧没什么起伏地问:“要不要牵?” 车顶只开了一盏顶灯,车里算不上亮堂,灯光也偏黄,是暖色调。 这样的光照在陆锦森手上,像是给陆锦森骨节分明的手指贴上了一层柔和的外衣。 谢之棠愣了一下,对着陆锦森眨眨眼,没有说话。 陆锦森就在谢之棠面前左右晃了晃手掌,像是在诱惑谢之棠把手放上来。 谢之棠忍了忍,但仍然没有忍住诱惑,把手轻轻放了上去。 陆锦森终于单手把终端关了,收到了口袋里,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像是对谢之棠的选择而感到满意似的,流露出些许笑意把脸转了回去。 谢之棠能察觉到陆锦森手心的温度,是暖的,触感柔韧。 仅仅是这样手心对着手心的肌肤相贴,谢之棠就忽然心跳加速起来。 谢之棠暗自深呼吸想要对抗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悸,陆锦森却又悄悄张开指缝。 谢之棠感受到指尖悬空时,陆锦森慢慢将手指插入谢之棠的指缝,分开谢之棠的五指并将手指慢慢下滑,从指尖到指根的缝隙嫩肉都被陆锦森蹭过,最后陆锦森的手指扣在谢之棠手背上不动了。 是很亲密的十指相扣。 谢之棠盯着他们相握的手愣住了,他没想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在车里牵手,还是这样亲密的牵手方式。 指缝间属于陆锦森的手指的存在感太强了,谢之棠完全无法说服自己忽略这种感觉,忍不住也弯曲手指反扣在陆锦森手背上。 他不知道陆锦森为什么要和他牵手,但是谢之棠知道自己不会拒绝陆锦森,他完全无法拒绝陆锦森。 谢之棠的心跳跳动的更快了,扑通扑通响在他胸腔里,借着顺着脊柱流进后脑,慢慢在他的大脑溢开。 谢之棠忽然想到,陆锦 森是在‘爱’他吗? 陆锦森说,谢之棠想要的爱,他可以给谢之棠。 所以他这是在给我,我想要的‘爱’吗? 谢之棠想了一会儿,又倚到了靠椅上,盯着陆锦森的侧脸慢慢想,可我不是说…你给不了我吗? 忽然风声大作,谢之棠越过陆锦森的侧脸朝窗外看去,窗外的风景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谢之棠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他的风声,不是世界的风声。 谢之棠慢慢冷静下来,像是把周身的四溢的灵魂全部收回体内,接着再全部涌到和陆锦森相连的手上。 这种感觉谢之棠永远也习惯不了,指根间插着陆锦森的手指,指腹下是陆锦森的手背,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五指相扣的牵过手。 谢之棠忍不住又想,为什么要在车里牵手啊? 车里不是开放空间,他不会走散,也不会走丢,即便是想躲也躲不开。那为什么要牵手? 谢之棠忍不住轻微动了动手指,立即收到陆锦森询问的目光。 谢之棠立即顿住了,摇了摇头,近乎讨好地朝陆锦森笑了一下,露出脸颊边上的一点梨涡。 陆锦森就没说什么,紧了紧手指重新转了回去。 谢之棠却听见了一声尖利的喊叫,也是说嘶吼更加恰当。不像是世界上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声调诡异又细小。 但谢之棠就是忽然明白了这道声音在说什么。 它说:你连这都拒绝不了,还想着明天? 谢之棠没说话,也没应它。 谢之棠就是拒绝不了,更不想拒绝。 又不是青竹蛇儿口,又不是黄蜂后尾针,陆锦森的手,要让谢之棠怎么拒绝? 于是任由脑内嘶吼乱叫,谢之棠始终克制着自己软着手和陆锦森相牵,一直到准备下车了才松开。 松开了手,谢之棠脑内的声音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变本加厉地鬼叫起来,连着脑内的刺痛都加剧了。 谢之棠咬着牙低头忍耐,又被帽子遮住了他小半张脸,按理说该是看不见他的神情的。 但陆锦森却仿佛知道谢之棠的状况,下了车之后走到他面前又重新朝他伸出手问:“牵手吗?” 陆锦森这个诱惑,谢之棠第一次拒绝不了,第一百次也拒绝不了。 谢之棠没忍住抬手牵上陆锦森的手,主动分开五指和他十指相扣,被陆锦森牵着往商场里走去。 商场地下停车场里的车比平时少了许多,谢之棠不必想就知道陆锦森的清了场。 对此谢之棠并没有什么情绪。 他第一天住进陆锦森家里时,陆锦森带他逛了超市。那么最后一天,谢之棠也想再逛一次超市。 超市里有没有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锦森在他身边配着他。 陆锦森对于空荡荡的商场也没有解释,单手推了辆推车就往里走去。 这个超市入门是一片微型书店,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 这些摆在前边的书不是什么深奥的书籍,大多说些画册和童话故事之类的书,封面花花绿绿,引起了谢之棠的兴趣。 谢之棠有些想去看看,却又不想松开陆锦森的手,像是听话的狗狗看着活动范围以外的玩具,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安静地待在主人身边。 但陆锦森却敏锐的发现了谢之棠的兴趣,低头问他:“想不想去看看?” 谢之棠点点头,就被陆锦森牵着走近了书架。 书架上摆着一本很大的梵高画册,封面是著名的《星月夜》。 谢之棠单手把画取下,放到下排来,翻开书页看第一页的简介。 谢之棠抬手摸过了梵高的简介旁,该是放照片或画相的梵高自画像。 梵高的画风独特,是荷兰后印象派画家。 谢之棠忽然问陆锦森:“哥哥,我给你讲讲梵高吧。” 陆锦森自然说:“好。” 虽然谢之棠主动提出要给陆锦森讲梵高,但谢之棠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谢之棠踟蹰了一会儿说:“我曾经看过他给弟弟写的信…” 谢之棠整理了一会儿语言说:“这段话我记得特别牢,也许会记一生。” 陆锦森就问:“什么?” 谢之棠回忆着读道:“你能从一个人的外在表现知晓他的内心挣扎吗?" 你的灵魂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但从没有人来你身边取暖。路人看到的只是烟囱里飘出的几缕黑烟,然后就走开了。” 那现在我能做什么呢?我只能守护着内心的火焰,在我自己里头撒上盐,耐心等待*。” 谢之棠慢慢读完,又去看陆锦森。 陆锦森始终没什么反应,谢之棠就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陆锦森:“哥哥,为什么要牵手?” 陆锦森看了谢之棠几眼,最终说:“因为你看起来是很想牵手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前那段话是梵高写给弟弟的信,出自《亲爱的提奥——梵高传》感谢在2020-07-28 23:58:00~2020-07-29 23:5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七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emo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哐 24瓶;lugia 20瓶;锦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谢之棠看了陆锦森几眼, 尽管脑内翻滚奔腾,也没有说话,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画册上。 谢之棠学画时, 自然也学过梵高。 梵高是表现主义的先驱,他的风格深深影响了二十世纪的艺术, 受他影响尤其深的是野兽派和德国表现主义。 谢之棠的美术老师对梵高赞不绝口又悲痛惋惜。 惋惜他的生命短暂,赞美他的艺术造诣, 甚至对梵高的病也饱含了高度赞赏。 年幼的谢之棠并不理解老师为什么会帮助夺走梵高生命的疾病,梵高开枪在麦田里自杀时,年仅三十七岁。 老师拿起谢之棠的画笔为他修改光影,一面修改一面对他说:“正是梵高的病造就了他这样的天赋、审美、艺术造诣。我们说梵高的精神分裂症毁了梵高,但难说不是精神分裂症成就了梵高。” 老师喜欢的不是‘梵高’,而是‘艺术造诣高超’的梵高。 如果梵高不曾拿起过画笔,那他就不会被人记住,他的生活和痛苦也就当然无从知晓。 谢之棠看了一会儿梵高的画册, 忽然轻轻问陆锦森:“哥哥, 你听说过梵高的右耳的故事吗吗?” 这个故事大概人尽皆知,陆锦森自然也知道。 于是陆锦森说:“据说梵高爱上了一名□□, 为了向她求爱而割去自己的右耳, 但□□却觉得他是个疯子,没有答应他的求爱。” 谢之棠点点头,指了指梵高自画像上包裹着梵高右耳的白色纱布说:“你看, 他画出来了。” 陆锦森往梵高的自画像上瞥了一眼, “嗯”了一声。 谢之棠就轻轻摸了一下梵高自画像上纱布下该是耳朵的位置, 说:“我觉得他不后悔…头颅不滚到所爱的人脚边,便是肩上的重担。*” 陆锦森闻言认真看了一眼谢之棠,但谢之棠没有看他, 认真地端详着手上的画。 谢之棠在这之后就没有再说出什么骇人惊闻的话了,陆锦森牵着谢之棠的手陪他看画,看完了画谢之棠才意犹未尽地合起画册,想要把画册重新放回架子上。 但陆锦森却单手把推车推到了谢之棠面前,说:“喜欢就买。” 谢之棠慢慢地,很轻地笑了一下,问他:“喜欢就给我买吗?” 陆锦森认真颔首看着谢之棠,语气温柔道:“喜欢就给你买。” 谢之棠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却没有觉得很开心,像是看到了暴风雨来临之前,沉沉低压的雨云闪电下,海面上翱翔的海燕。 “我不喜欢。”谢之棠说:“我们走吧。” 陆锦森说:“好。”拉着谢之棠往里走去。 超市里没有人,于是显得很空荡,货架上摆满了货物,一眼望去全是满满当当的零食,却连一名导购员都没有。 谢之棠看到零食了才兴起了一些兴趣,拉着陆锦森的手往零食区里钻。 这一回的情况和陆锦森第一次带谢之棠来超市时正好相反。 陆锦森第一次带谢之棠去超市,超市里人头攒动,全程都是陆锦森带着谢之棠逛,陆锦森选零食挑零食,谢之棠只肯跟在陆锦森边上,臭着张脸一言不发。 今天偌大的超市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抬眼望去全是白色瓷砖和货架,在灯光的照耀下亮得晃眼。谢之棠拉着陆锦森往货架里钻去,一路收割了许多零食,推车里的东西慢慢多了起来。 这样一只手牵手,一只手拿零食的姿势其实不是很方便,但谢之棠没有要放开的意思,陆锦森也就没有松开谢之棠的手。 只在推车满了之后问他:“棠棠,这辆推车满了,要不要换一辆推车?” 其实谢之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这么多零食,看到什么都想拿,很快就塞满了一车。 但已经满了的购物车并没有让谢之棠感觉好一些,他还是觉得空,又空又孤单。 明明陆锦森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他们还牵着手,触感鲜明,但谢之棠想到明天,想到未来,就不由开始思念起陆锦森。 谢之棠慢慢点头,走回陆锦森身边,仰头看着他问:“现在几点了?” 陆锦森没回答,而是问他:“你的表呢?” 谢之棠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也带了只表,但谢之棠抬手一看,表已经不见了踪影。 谢之棠就无辜地把光溜溜的手腕抬起来给陆锦森看,说:“好像是…下午一不小心弄丢了。” 话还说得委婉了些,陆锦森和谢之棠心知肚明,今天下午能弄丢手表,那只能是谢之棠 拆家的时候。 陆锦森没说什么,松开了和谢之棠相连的手。 谢之棠倏地一惊,下意识想要挽留,但又被他的理智克制住了。 陆锦森绝对不是因为他拆家而生气。如果要生气早该和他生气了,不必等到现在才和他算账。 谢之棠告诫自己要忍耐,陆锦森的行为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不能轻举妄动。 于是谢之棠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陆锦森抬手解开了手表上的暗扣把手表拆了下来,拎着手表在谢之棠面前晃了一下。 陆锦森说:“伸手。” 谢之棠松了紧绷的神经立即飞快地伸出手,生怕慢了就会被陆锦森收回去似的,穿过手表把手表套到了手腕上。 陆锦森低头看着谢之棠的神情很柔和,谢之棠就把手腕往上抬了抬,讨好地看着陆锦森,想让陆锦森给自己扣上表带。 陆锦森没有拒绝,低头给谢之棠戴好了手表。 在陆锦森手上合适又服帖的手表在谢之棠手腕上自然是大了一圈的,于是陆锦森量了量谢之棠的手腕和手表间隙,还是说:“明天送你一个合适的,别再弄丢了。” 谢之棠却摇了摇头拒绝了,说:“这个我就不会弄丢。” 陆锦森就问:“不想要新的?” 谢之棠迟疑斟酌了一下,又摇了摇头,盯着手腕上的手表说:“我要这个就好了。” 陆锦森就问谢之棠:“现在几点了?” 谢之棠抿唇笑了一下,说:“八点二十三。” 陆锦森“嗯”了一声,谢之棠就继续低头看起表来。 手表不算旧,但也并不能算新。 是陆锦森最经常带的几款表中的一款,手表是去年的款式。金属表带,银色表盘。谢之棠认真看了一会儿自己手腕上带着的陆锦森的手表。 金属表带上还带着陆锦森的温度,是暖的,贴在他手腕上。表盘边上有一小道划痕,不明显,应该是撞到哪儿时蹭的。 手表是很普通,挑不出错也并不出彩的款式。但谢之棠却像看什么外星人那样仔细观察着手表。 陆锦森耐心等了几分钟,见谢之棠还没回神干脆伸手把谢之棠的手腕拉了下来,重新牵上谢之棠的手说:“以后多的是时间看它,现在先逛超市。” 谢之棠这才回过神,朝陆锦森笑了一下说:“好。” 虽然嘴上说好,但是陆锦森却能感受到谢之棠的心不在焉。 谢之棠的注意力不再专注于零食,总是走着走着手腕忽然一动,却又在陆锦森望去时无辜地朝陆锦森眨眼。或是控制不住地往他们交叠的手上看,接着目光迅速地从宽松的手表上越过。 陆锦森自然清楚谢之棠的动作是想抬手看表,只不过谢之棠戴表的那只手正和陆锦森牵着手,谢之棠想要抬起就必须带着陆锦森的手一起抬起。 或是放开和陆锦森牵手的手。 谢之棠陷入两难,只好克制着不再抬手,加快了单手往购物车里扔零食的动作。 陆锦森丝毫不理解谢之棠为什么这样在意手腕上的表。 这只表不算贵,也并不限量,陆锦森认为手表本身并没有什么吸引谢之棠的地方。 但同时他也怀疑,如果不是自己正牵着谢之棠的手,谢之棠肯定会认真抬起手腕端详手表。 陆锦森感到奇怪,但他什么也没说,任由谢之棠迅速结束超市之行。他们一人把一车的零食推到收银台那儿,接着陆锦森给工作人员留了地址,让工作人员帮他们把零食送至酒店。 谢之棠很乖地跟着陆锦森上车,坐到后座捧着手表看。 陆锦森见谢之棠看了半路,忍不住问他:“你在看什么?” 谢之棠从帽檐底下瞥陆锦森,说:“手表上有你的味道。” 手表陆锦森陆陆续续戴了至少有几个月,自然会沾上陆锦森的味道。但是谢之棠这么一说就显得有些奇怪。 陆锦森想了想还是说:“你可以换一块喜欢的表。” 谢之棠摇摇头,一直等到酒店之前都没有再说话了。 到了酒店,陆锦森先带谢之棠看了一下他的衣柜里的西装。 这些西装是上一次张叔给陆锦森送西装时,一起送来的谢之棠尺寸的西装。 不同于陆锦森身上的西装的成熟稳重,谢之棠衣柜里的西装大多数都颜色活泼,款式时尚,搭配的配饰也大多数都鲜艳明亮。 谢之棠看见西装时愣了一下,陆锦森说:“你的西装之前就做好了,因为你平时不穿西装所以没有摆进你房间。” 谢之棠闻言回头看向陆锦森,正想说话,就听陆锦森继续说:“正好今天整理衣柜,就把你的西装也带出来了,你看看喜不喜欢。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以告诉我,我让张叔下次给你送西装的时候避开。” 谢之棠一顿,问:“下次?” “嗯。”陆锦森点头,说:“张叔一年给我送四次西装,也给你送。” 谢之棠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了。 陆锦森想了想又说:“你骨架没定型,可能还会长大,半年去找张叔量一次尺寸吧。” 谢之棠神色变幻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低声说:“不用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那句“头颅不滚到所爱之人脚步,便是肩上的重担”出自《玫瑰与葡萄酒》 感谢在2020-07-29 23:59:41~2020-07-30 21:3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lymp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陆锦森抬手在谢之棠帽顶上拍了一下, 说:“别多想,我让护工来给你送药,晚上早点儿睡。” 谢之棠被帽檐遮了小半张脸, 陆锦森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道了晚安就想走, 却被谢之棠拉住了手腕。 谢之棠没有抬头看陆锦森,几乎是对着他的胸膛小声说:“哥哥和你们公司法务说一声吧, 明天我去帮你测测网络安全。” 今天才犯过病,陆锦森并不觉得谢之棠的状态足以恢复。 谢之棠实在哭了很久,眼皮到现在还是肿的。即便谢之棠一直没把帽子摘下来,陆锦森也能瞧出谢之棠脸上细微的疲倦。 于是他只安抚道:“棠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着急,你可以先放松心情。等你心情好了再帮我忙也来得及。” 谢之棠清楚陆锦森是为了他着想,但他心中自有规划,于是只说:“哥哥, 我想和你一起去公司, 就当做放松了,我想跟着你。” 说完谢之棠把戴了一个晚上的帽子摘了, 仰头可怜巴巴地望着陆锦森问:“好不好?” 谢之棠红着眼睛撒娇, 却比起撒娇更像是无声的威胁,像是陆锦森不同意他就立即要哭。 陆锦森只好轻轻在他脑后揉了一把说:“我明天早上来找你,今天晚上早点儿睡, 乖乖吃药。” 谢之棠说:“好。”接着忽然抬手在陆锦森领带上摸了一下。 这动作没什么预兆, 谢之棠做得顺手, 陆锦森就有些奇怪了。 这条领带他带了一天,谢之棠的目光并没有在上面停留过。谢之棠现在却忽然摸了一下领带,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锦森就微微挑眉问:“领带怎么了?” 谢之棠朝陆锦森很小地笑了一下又抬手摸了摸说:“好看。” 陆锦森就没说什么, 拍了拍谢之棠的头出了门,往自己的那半边去了。 陆锦森才出了谢之棠衣帽间的门就拉开了领带,给李哲打了通讯。 好在新品发布会的准备已经全部就绪了,陆锦森最近的忙告一段落,所以现在还是有闲暇应付谢之棠制造出来的麻烦的。 他当初并没有调查谢之棠,因为谢家已经准备好了谢之棠的资料给他,他就没有做重复工作。 但是经过他和谢之棠相处了这么久,知道谢之棠是很敏感的。 这种敏感不仅能敏锐察觉他人的态度、情绪上。 谢之棠似乎一直很小心地划分了自己和常人,不间断的观察着自己和其他人的区别,并且时常觉得自己是不正确的那个。 所以陆锦森很少在谢之棠面前表露自己的想法,就是担心谢之棠会因为他们的思维差异加深对自己的怀疑。 要知道差异存在于每个人之间,这是很正常的。没有哪个人敢说自己的三观完全正确且适用于任何一个人身上。 陆锦森并不是觉得谢之棠的三观一点问题都没有。 光是这样盲目的怀疑自己的三观不如别人正确这样的想法,就是不对的。 陆锦森其实并不能明白为什么谢之棠会这样消极的对待治疗。 就是寻常人上医院也想找经验丰富的医生看病,更别谈谢之棠这样的心理疾病。 放着泰斗不找,非跟着年轻医生资料,明显不是什么理智的事儿。如果说谢之棠能信赖年轻医生对谢之棠的表情有利,也还勉强有点儿道理。 但谢之棠明显不能信任年轻医生,那么在信息量相同的情况下,经验丰富的医生必定比年轻医生更加能了解谢之棠的情况,也能更加对症下药。 陆锦森在谢之棠的心理医生和他确定谢之棠的病情时,就准备重新为谢之棠找心理医生了。 谢之棠的心理医生说,用锂会加剧狂躁反应,这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他在不能确定谢之棠现在的病情下,仅凭以往的病例给他用锂,导致谢之棠病情加重这件事儿,就足够让陆锦森把她挂上黑名单。 经过今天的事儿,陆锦森觉得他必须加速为谢之棠换心理医生以及增加专业护工的事儿。 李哲接通讯的速度不快,大概是因为太忙了的缘故。 陆锦森一边和李哲确定进度,一边分心想着是时候该招秘书了,等李哲升职成了副总,自然不可能再这么日夜跟着他,为他处理琐事。 让李哲去开发布会的念头再一次涌了上来,但是由于上一次李哲的强烈反对,陆锦森也就没有在这时候和他提起,只问他:“你联系的心理医生确定好了吗?” “确定好了。”李哲说:“这方面的专家有三位有时间,其中一位谢少爷以前是拜访过的。” 陆锦森“嗯”了一声,就听李哲继续说:“有一位老先生接诊双向情感障碍的患者数量最多,但是我推荐另一位女士。” “首先她是女性omega,在性别上谢少爷会比较容易接受。其次她接诊过较多青少年双向情感障碍的患者,对此比较有经验。再次,她的医院有完善的精神科与心理科医生的对接程序,我调查过她的患者,有效治疗率较高。”李哲说:“稍后我会把分析报告发到你的邮箱。” 李哲心细,又跟在陆锦森身边多年,有样学样,自然也是什么工作都要做到尽善尽美的。 陆锦森径直进了房间,一边单手解开衣扣一边说:“让法务部明天准备一份保密条款,谢之棠要去检查网络。” 李哲听完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陆锦森的话,问他:“boss,你确定谢少爷的精神状态可以担任外来顾问一职吗?” “不确定。”陆锦森说:“所以这件事儿保密,让谢之棠检查部门修改过后的部分就好。” 李哲想了一会儿问:“那能麻烦谢少爷在精神状况良好的情况下,重新检查一次网络安全吗?” 陆锦森才把西装外套脱下,听完李哲的话忍不住笑了,问:“陆氏是没人了吗?你要这样逮着他捋毛?” 李哲没理陆锦森的调笑,颇有些丧气道:“那个黑客,我联系了,他半年前就被猎头公司签走了。” “没事儿。”陆锦森简短安慰道:“去找猎头公司签。” 李哲沉默两秒说:“好。”又说:“酒店比公寓离公司要近,明天早上晚十分钟去接你?” 陆锦森自然说:“好。” 正准备问李哲还有没有事儿,如果没有他准备挂电话了,就听见李哲语速加快道:“别挂!我给谢少爷买了蛋糕,放在了冰箱里。” 陆锦森没问李哲为什么要给谢之棠买蛋糕,只说:“我知道了,一会儿去告诉他,还有事儿吗?” 李哲就没再说什么了,沉默一会儿主动挂了电话。 陆锦森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进了浴室。 陆锦森没有先去找谢之棠,是因为他叫了谢之棠的护工五分钟之后给谢之棠送晚药,陆锦森不想打扰他们聊天。 谢之棠吃完晚药之后半个小时,喹硫平才会起效,在这之前的时间足够陆锦森洗完澡换上居家服再去告诉谢之棠李哲给他送了蛋糕。 但没想到,等陆锦森收拾好自己去敲谢之棠的门时,谢之棠仍旧在和护工聊天,连药都还没吃。 谢之棠听见敲门声难得的有些惊讶。 他知道门外是陆锦森,但是他没有想到陆锦森会在说了晚安之后重新找他。于是谢之棠立即伸手朝护工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结束话题,亲自起身去开了门。 酒店的香薰味道淡雅,但陆锦森身上是熟悉的沐浴露味,谢之棠立即朝陆锦森笑了一下说:“哥哥晚上好。” 陆锦森见护工仍旧坐在谢之棠房间里的沙发上也显得有些惊讶,问谢之棠:“晚药吃了吗?” 谢之棠一愣,说:“还没有。” 谢之棠一见陆锦森微微皱眉立刻就明白了,陆锦森以为自己是不想吃药才和护工耽搁了这么久,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只转身对护工说:“你先回去吧,晚药我自己吃。” 护工立刻说:“好的。”从衣帽间那面走了。 护工走了,谢之棠立刻显得放松了许多,朝里走了几步让开路,问陆锦森:“哥哥怎么晚上来找我?” 即便谢之棠让开了路,陆锦森也没有往里走,而是站在门外对他说:“李哲刚才和我说,给你买了蛋糕放在冰箱里,让我提醒你。” 谢之棠略微偏了偏头,似乎没有料到李哲会给他送蛋糕,但这个逻辑并不需要多想就立刻能理解。 因为他让店员给李哲送了蛋糕,所以李哲为了表示友好给他还了蛋糕。 见陆锦森没有进来的意思,谢之棠也就没有再往里退,而是问陆锦森:“哥哥陪我一起吃蛋糕吗?” 陆锦森晚上并没有什么事儿,就答应了谢之棠的请求,陪他来到客厅。 李哲买了个五寸的小蛋糕,装在一个透明的蛋糕盒里。因为放在冰箱里的缘故,蛋糕还是很精致的样子,还插了几根可爱的装饰品。 谢之棠从蛋糕盒底下摸出来一盒蜡烛,又摸出来一袋刀叉纸碟,愣了两秒问陆锦森:“哥哥,能不能向你借一下火机?” 这回轮到陆锦森愣住了。 谢之棠要火无非是为了点蜡烛。 但是谢之棠的生日……陆锦森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陆锦森的理智告诉他,谢之棠的生日肯定不是今天,谢之棠要火机也许是有什么奇怪的习惯,吃蛋糕之前一定要点蜡烛之类的。 可陆锦森心里还是微微一紧。 因为他不知道谢之棠具体是哪一天生日。 陆锦森脸上不露声色地说:“我去给你拿火机。” 于是陆锦森在谢之棠含笑注视下起身回房。才转过弯隔断了谢之棠的视线,陆锦森立刻抽出终端翻开谢之棠的资料。 第一眼陆锦森就愣住了。 谢之棠的生日,竟然真的是今天。 为什么没有人提醒他? 作者有话要说:多点耐心多点爱。 (改自喜之郎果冻) [第四遍,我看看这句话到底能不能发出去。] 感谢在2020-07-30 21:30:31~2020-07-31 20:5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沐 25瓶;77 20瓶;优游岁月 14瓶;抖盐的鲟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为什么陆锦森觉得今天不可能是谢之棠的生日? 因为像他们这样大的家世, 生日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即便自己忘了,父母家人忘了,亲朋好友忘了。也有管家、助手、保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记着。 即便这些人都忘了, 商场上的朋友、竞争对手是绝对忘不了的。 就算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记得今天是谢之棠的生日, 终端上各式各样的提示提醒也不会错的。 拿陆锦森自己举例。 就算是陆锦森尚未接受陆氏, 还和爷爷住在国外的时候。 陆锦森生日前半个月, 就开始有各种各样的人打着给陆锦森送生日礼物这个旗号给他爷爷送礼, 一直持续到陆锦森生日后半个月。 可如果今天是谢之棠生日, 那么谢父谢母非要挑今天给谢之棠惊喜,连一天都忍不了这件事儿就合理了。 因为这个消息是他们想给谢之棠的‘生日礼物’。 现在陆锦森不觉得谢父谢母的行为诡异无法理解了。 因为谢家所有不对劲全部是围绕这谢之棠的, 一切根源出在谢之棠身上。 那么,大家为什么会一起忽略谢之棠的生日? 陆锦森皱眉沉思两秒, 迈进房间给李哲打了一个通讯。 李哲接的很快,像是现在还在工作。 “今天是谢之棠生日?”陆锦森直截了当问道。 李哲的反应也很快, 他说:“是, 也不是。” 陆锦森就说:“给你一分钟。” 李哲迅速整理语言道:“谢少爷十四岁那年生了场重病, 病愈后就改了生日。他说, 他的出生不是他的选择, 那么至少庆祝他出生的生日,该是他所选择的日期。” 陆锦森“嗯”了一声,李哲继续说:“他选了离他生日最远的一天,今天是四月十六,他生日改成了十月十九。” 陆锦森说:“知道了。”接着挂了电话 。 陆锦森忽然觉得,正在的谢之棠和他以为的谢之棠, 并不一样。 距离他回房已经过了几分钟,陆锦森没有再耽误,拿了火机就往外走。 谢之棠坐在桌上盯着蜡烛看, 他今年二十一,就插了两根黄色的蜡烛,一根蓝色的蜡烛。 三根蜡烛呈三足鼎立状,标准的把圆形蛋糕分成三份。 谢之棠听见声响抬头,见陆锦森从房间里走出来就慢慢笑了,露出了一点梨涡。 陆锦森没说话,俯身帮谢之棠把蜡烛点燃,又把起身把灯关上了。 略显空荡的餐厅只有三点烛火作为光源,但却意外的亮。 亮到他们对视,陆锦森能看清谢之棠眼里的光。 谢之棠看了一眼蛋糕,又抬头看陆锦森,仍旧带着笑,语气肯定地说:“你知道了。” 陆锦森“嗯”了一声,坐到了谢之棠对面。 这是一个无比简陋的生日派对。 谢之棠的每一次生日都是极其盛大豪华的,尤其是他成年以后的生日聚会,几乎成了选秀大会。 谢家这一代只有他一个omega,娶了他就等于得到了谢家,而谢之棠平时不与外人交往,唯一能遇上谢之棠的机会就只剩下生日聚会了。 总有一些人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给谢之棠留下深刻印象,于是查遍谢之棠的兴趣爱好给他赠送贵重的名画或是和谢之棠探讨鲜为人知的诗人诗句—— 但他们从未成功。 其实一开始就错了。 谢之棠盯着陆锦森被暖色烛火照耀的柔和了许多的五官,看他幽蓝虹膜被烛火染深,与他对视。 陆锦森没什么艺术细胞,不了解画,也不了解千百年前诗人所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他甚至对这些都没有兴趣。 但这并不影响谢之棠喜欢他。 喜欢需要什么理由? 谢之棠见过许多陆锦森的照片,也对他的经历过去做了分析对比,其实他单方面对陆锦森很熟。 但他在医院和陆锦森见面,仍旧愣住了。 像是什么魔法,谢之棠立刻就被陆锦森抓住了全副心神,只能呆呆地望着陆锦森深邃的蓝色眼睛和他对视,就像现在这样。 陆锦森平静的和谢之棠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出生打断道:“该吹蜡烛了。” 谢之棠这时才回神,轻轻往下一瞥,蜡烛烧了四分之一,蜡油滴到了米白奶油上。 谢之棠没有许愿,低头用力一吹,把蜡烛全部吹灭。 餐厅立即陷入了黑暗之中。 陆锦森忽然觉得对面坐着的谢之棠有些陌生,但他瞬间就明白,不是谢之棠陌生,是他一直没有了解谢之棠。 从 有了所谓的想要照顾谢之棠的想法,到察觉到自己对谢之棠有了好感乃至喜欢,即便是现在,他一直没有了解过谢之棠。 陆锦森起身把餐厅的灯重新打开,谢之棠就把蜡烛拔了出来扔到碟子上,低头对陆锦森说:“我八年没有过过今天的生日了。” 陆锦森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听谢之棠慢慢说:“李哲…他买这个蛋糕也不是为了我生日,否则他不会买五寸的蛋糕。” “至于蜡烛,肯定是买蛋糕送的。”谢之棠说到了这儿,轻笑了一下比划着说:“第一次…我的生日蛋糕这么小。” 谢之棠用叉子把蛋糕上的可食用蜡一块块挑了干净,又用刀把蛋糕分成了两半。 说两半实在有点儿牵强,谢之棠只是从五寸的蛋糕里切了一块出来,只有两口的量,接着装到碟子里递给了陆锦森。 陆锦森接过了蛋糕问他:“为什么今天忽然想过生日?” 谢之棠看了一会儿陆锦森,眨眨眼把蛋糕拉近了说:“因为你还没有给我过过生日。” 陆锦森就说:“今年给你过。” 谢之棠没说话,给陆锦森分了叉子,接着尝了一口蛋糕,蛋糕很甜,还带着点儿冰箱里的凉意。 谢之棠拿叉子戳了戳蛋糕面上的水果,接着把它们一个个推下了蛋糕,慢慢说:“离生日还有好久…其实我没想过我还会庆祝今天。” 装饰精美的蛋糕很快被谢之棠戳的乱七八糟,谢之棠就用叉子重新把蛋糕面上抹平了说:“但是…我想和你过生日。” 陆锦森思索了一会儿谢之棠的话,很快把自己的那一份蛋糕吃完了,问谢之棠:“为什么不能等六个月?” 谢之棠没有回答,只说:“六个月…太久了。” 陆锦森没有再说话,看着谢之棠慢慢把蛋糕吃了大半,只剩下了一个芯子底。 谢之棠戳了一会儿芯子底,忽然抬起头说:“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什么礼物?”陆锦森问。 谢之棠笑了一下,露出了愉悦的表情,像是很开心的样子,连眉眼都是弯的,谢之棠说:“是我做的lumi诗集,我画了插画。” 谢之棠从椅子上跃起,一路小跑回了房间抱出一本四开的厚本子出来,放到了茶几上,对陆锦森说:“你快过来看!” 轻快又活泼,这是谢之棠谈到了喜欢的事物时的反应。 陆锦森走了过去,坐到了沙发上边上看着茶几上书本的丝绸封面。 谢之棠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盘腿坐到了陆锦森腿边,抬手摸了摸封面上瑰丽的花纹说:“lumi是古波斯的著名诗人,也是神秘主义者。他的诗歌,对后世的影响深远,他的诗歌影响了神学、宗教、甚至文化…他被后人称为莫拉维。” 谢之棠转身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陆锦森,又对他笑了笑说:“我很喜欢它,也很喜欢你,所以把它送给你。” 陆锦森看了谢之棠一会儿,问:“你画了一本吗?” 这本本子很厚,四指高,即便画纸比寻常纸要厚,也很多。 谢之棠摇了摇头说:“没有,我画了一半。” 谢之棠翻开本子给陆锦森看。 谢之棠是将书的左右面合在一块画的,画的是天空,从太阳升起到繁星满天、从万里无云到绚丽晚霞,全在这一张画上了。 画上用花体写着lumi的诗。 《The Guest House》 This being human is a guest house. Every morning a new arrival. A joy, a depression, a meanness, some momentary awareness comes, ……… 谢之棠像是很满意自己的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了一会儿又继续翻页。 每一张画上都写着诗,谢之棠为lumi的诗画了许多画,这本是原稿。 陆锦森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在谢之棠蓬松的脑后揉了一把。 谢之棠温顺地往他手上蹭,抬起头瞧他。 陆锦森就问谢之棠:“你制作的诗集,想出版吗?” 谢之棠微微睁大了双眼,像是惊讶陆锦森的话,说:“我不想。” 谢之棠轻皱了眉,却用很轻柔的语气说:“其实你在我眼里和它一样。” 陆锦森抬手用指节在谢之棠眉心抹了一下,让他别皱眉,也放轻了语气问:“怎么一样?” “你是绝无仅有,是独一无二。”谢之棠眨了眨眼,很轻却深信不疑那样说:“你是月亮。” 陆锦森轻笑了一下,像是在澄清,又像是觉得可笑,只说:“我不是月亮。” “好吧,你不是。”谢之棠从善如流,把眼睛笑成了月牙型,道:“我关掉月亮,你甚至更明朗。*” 陆锦森一直没有放开谢之棠脑后的手,只是顺着往下搭在了谢之棠肩上。谢之棠继续翻本子,给陆锦森指他喜欢的片段。 本子上是一副色调柔和的画,角落里有人露出来了一大片白皙皮肤,剩下的全隐在黑暗里了。 “《我渴望吻你》,”谢之棠瞧着陆锦森说:“我很喜欢这首诗,尤其喜欢这一句。” 陆锦森跟着谢之棠纤细手指看向本子上的花体字,一边听谢之棠读: ““要吻我,你得付出生命作代价。” 我的爱意奔向我的生命,说道: “多划得来,让我们把那吻买下来吧。”” 谢之棠一面读,一面看向陆锦森,看他温柔的神情,谢之棠慢慢俯身趴到陆锦森膝上。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朝他轻轻眨眼,手也从书本上收了回来,要去摸他脖颈处凸起的喉结。 但陆锦森在谢之棠摸到之前就拉住了谢之棠的手,微微皱了眉对谢之棠说:“棠棠,你该睡了。” 谢之棠顺从的把手收了回来,却不肯从陆锦森腿上离开,说:“可我不困。今天晚上…” 谢之棠忽然笑了一下,仿佛意有所指道:“其实我们应该把每个晚上,都当做最后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了三首lumi的诗,《客栈》和《我渴望吻你》,那句“我关掉月亮,你却更加明朗”也是lumi的诗。 其实还没写完,我继续写。 猜猜棠棠为何这样? .感谢在2020-07-31 20:54:18~2020-08-01 23:5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lympa 7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等更新 37瓶;不坑 20瓶;不语日又昏 10瓶;黎钺 2瓶;Y.D、清行不喝清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陆锦森立即皱眉道:“最后一晚也要睡觉。” 谢之棠仍旧趴在陆锦森腿上和他对视, 懒洋洋地说:“你好凶啊。” 陆锦森就干脆伸手把谢之棠的头发揉乱了,四处乱散,谢之棠柔顺的发丝几乎要被陆锦森盘出结了。 谢之棠终于受不了了, 从陆锦森腿上爬起来排掉陆锦森的手气呼呼整理头发去了。 陆锦森这才笑道:“别生气。明天我就带你去看卢家老宅, 下午和你说过的。” 谢之棠仍旧生着气, 推到另一边整理了半天发型才瞪了陆锦森一眼说:“我不去。有什么好看的。” 陆锦森从小在国外张大, 又不住在老宅。房子有什么好看的, 谢之棠从小看过的建筑不少。 陆锦森看谢之棠现在的样子总觉得比刚才有活力多了, 于是又朝谢之棠招了招手说:“过来。” 像是在招什么小猫小狗,谢之棠想, 我才不过去。 于是谢之棠警惕的盯了陆锦森一会儿,对揉乱自己发型的陆锦森保持戒备, 但最终还是在陆锦森含笑注视下投降,慢慢走近了陆锦森。 茶几看着大, 实际绕起来也并没有几步路。 谢之棠走到了陆锦森身边, 还想往地毯上坐, 却被陆锦森扯了手臂拉着坐到了沙发上。 谢之棠就脱了拖鞋重新盘腿坐到沙发上, 双手抱肩臭着脸看着陆锦森, 仰着下巴让陆锦森说话。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的表情又笑了,陆锦森眼里谢之棠像是因为爸爸不肯给他买想要的玩具而正在闹脾气的小孩。 陆锦森笑道:“陆家不是西式别墅,是古代庄园,四个宅区。坐北朝南,是多进套院。” 谢之棠对宅院没什么概念,就偏着头问:“这是有多大?” 陆锦森想了想说:“大约占地一万五。” 谢之棠就问:“那老宅是什么时候建的?” 陆家是世家, 几百年前就在这儿扎根了,老宅也是那时候建的。不过那时候陆家人口还很繁盛,越往下穿越凋零。 陆爷爷的父亲那辈还有两个孩子, 陆爷爷原本有个大他十几岁的小叔叔,但是二十出头就去世了。 陆爷爷是独生子,而陆奶奶也只生了陆父一位omega,陆父也只有陆锦森一个孩子。 陆家人口也就逐渐稀少下来,而亲戚们也都隔了好几代,陆家老宅也越发空荡。 谢之棠听完了想了一会儿问:“建了几百年,那你家岂不是危房?” 谢之棠的思维逻辑总是有些异于常人,陆锦森就慢慢给他解释,这几百年间陆氏老宅是不断在推翻重建的,虽然外形上保留了几百年前的构造和造型,但建筑材料和内部装修已经完全现代化了。 陆锦森讲完,谢之棠点了点头,又细声细语问:“那陆家岂不是三代单传,只有哥哥一根独苗?” 这个说法有些奇怪,但陆锦森很快理解了,说:“小辈里是只有我了。” 谢之棠偏着头想了想,又忽然翻脸说:“我不去。” 陆锦森没劝,就只说:“陆家有一个传统,就是陆家家主的肖像画会留下来挂在祠庙里,祠庙里大概有十几副画像了吧。” 谢之棠果然被引起了兴趣,问:“陆家家主?” 实在是家主这个词太过久远,听起来像是封建社会。 陆锦森就解释道:“这只是个概念,到了现在就是谁接管陆氏谁就能去留肖像画。比如,我上一幅肖像画是我爷爷,因为我父亲没有接管过陆氏。” 谢之棠想了好一会儿。 谢之棠对老宅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是对于肖像画,尤其是陆锦森的肖像画,有很深的兴趣。 也许是出自画家微妙的攀比心,谢之棠想看看为陆锦森画肖像的画家的技艺是有多么高超——看看自己和他比起来到底谁优谁劣。 谢之棠迅速答应了,说:“那我明天就不去陆氏了。” 其实去陆氏和去陆家老宅这两件事儿并没有什么冲突。 陆锦森挑眉问:“不想跟着我了?” 谢之棠摇摇头,颇为乖巧的看着陆锦森。 谢之棠不去陆氏自然是比去陆氏合陆锦森心意的,陆锦森抬手拍了拍谢之棠发顶问:“那你明天自己待在这儿?” 谢之棠在陆锦森手下点点头,带着陆锦森的手也上下摇动。 这样的谢之棠太乖了,陆锦森就又在他脑后揉了一把说:“明天晚上去接我下班吧。” 谢之棠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重新重重点头。 约定好了明天的事儿,陆锦森才放心的 从沙发上站起,朝谢之棠伸手说:“好了,你该去吃晚药了。” 其实谢之棠没有想要躲药的意思,只是他平日的行为已经在陆锦森哪儿留下了这样的惯性思维,让陆锦森总觉得他不肯吃药。 谢之棠只好拉着陆锦森的手站了起来,抱着厚本子回到房间,当着陆锦森的面乖巧地把药吃光了。 谢之棠放下杯子,朝陆锦森笑了一下,接着慢慢张开嘴露出鲜红的舌尖给陆锦森看他口腔。接着还没等陆锦森提出问题,谢之棠就飞快的把嘴闭上,伸出舌尖在唇上舔了一下说:“我咽干净了。” 陆锦森给他的回应就是额头上不轻不重的一拍。 谢之棠只好收了一脸媚色,又瞪了陆锦森一眼,像是在怪他不解风情。。 陆锦森轻轻皱眉说:“我知道双向情感障碍容易……“ 陆锦森为了谢之棠的面子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略过了重点词继续警告:”但是如果我发现你在其他人面前做出暗示行为,我会通知心理医生考虑要不要对你的行为进行干预。” 谢之棠这才知道陆锦森不是看不出他的暗示,只是在对他的暗示说不。 谢之棠原本就不抱有什么希望,更别说他答应了陆锦森明天去陆氏老宅,更没有了非做不可的理由。只是被陆锦森这样不留情面的点出来,难免觉得有一些羞意。 谢之棠就把诗集往陆锦森怀里一拍,立即就要送客。 陆锦森也深知自己的话会伤到谢之棠的骄傲,于是没有再多停留,接过诗集起身就往外走。 谢之棠把陆锦森送出门口,最终还是拉住了陆锦森的手腕轻声说:“我只对你…我只喜欢你。” 陆锦森回头看了一眼藏在黑暗里,只有拉着他的一截手臂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白皙瘦弱。 陆锦森拽了一下谢之棠的手,在他手腕上收紧留下了一圈红印。 谢之棠察觉到了疼,微微一抖,却没有挣脱,只是可怜巴巴的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只好松手在谢之棠手腕上轻揉了两下郑重道:“你应该认真想一想,什么才是对你好的,什么才是该应该做的。” 谢之棠反手在陆锦森手心里摸了一下,说:“我考虑清楚了。” 接着谢之棠看向陆锦森,瞧他沉静的表情忍不住问:“那你呢?你想好了吗?” 陆锦森冷静地看了谢之棠一眼,正想说话,谢之棠立刻竖起食指放在他唇上组织他说话。 谢之棠笑了一下说:“嘘,别说。” 迎着陆锦森不解的表情,谢之棠又说:“儿女情长影响大哥我行走江湖。” 说到这儿,今天晚上的谈话就结束了。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转身回房,一直盯着陆锦森的背影直到陆锦森消失在墙后,这才关上门,径直进了浴室。 什么儿女情长耽误行走江湖啊,谢之棠就是害怕。 怕陆锦森的话会影响他的选择。 陆锦森三言两语就让谢之棠把自己的安排后移,归根结底是因为谢之棠的意志力不够坚定,因为谢之棠心有留念。 谢之棠怕这留念太重,会将他的选择打破,也怕这留念消失,和他一起消失。 他上午见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走了之后他哭了一场。 下午见了父母,父母走了之后也哭了一场。 这场哭的内容太不一样了,这两股情绪到现在仍然淡淡地徘徊在他心底,相互萦绕。 上午时,他还和陆锦森说了“我想要你”,但过了一个下午,谢之棠就说不出口了。不是谢之棠过了一个下去就不喜欢陆锦森了,也不是感情有所变化,只是他的状态变了,所想的东西也跟着变了。 早上谢之棠想得到陆锦森,想得到他所有的注视和全部的爱,但等到了下午,他又不这样想了。 他想要陆锦森全部的爱,但他并不能给陆锦森,陆锦森想要的爱。 陆锦森早就和他说过,不能一时冲动、寂寞,或是被荷尔蒙冲昏头脑就去恋爱,恋爱必须要有长久而稳定的爱。 陆锦森的恋爱观和他本人很像,是一种温柔坚定又持续绵延的感觉。 像是展示柜里,无价的珍贵古董。 谢之棠想要得到它,却又出不起应付的筹码,只好贴这玻璃眼巴巴地看着,一边感叹古董的美丽,一边自卑于自己的贫穷。 谢之棠很快洗完澡,拿出终端给护工拨了通讯。 护工刚接起电话,就听谢之棠说:“我刚才和你说的内容,全部推迟一天。” 护工愣了一下,问:“那还需要通知谢先生吗?” 谢之棠的发丝仍然在滴着水,水滴流下了谢之棠的肩,又被谢之棠用毛巾拭去。 谢之棠平静地说:“先别告诉他,等我走了我自己和他说。” 护工顿了顿,轻声说:“棠棠,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谢之棠胡乱用毛巾在头发上擦了几个来回,不再滴水了就随身把毛巾搭到了椅子靠背上,湿着发往床上倒去。 谢之棠撞到床上,又被床微微弹起,最终又陷入柔软的被子里。 谢之棠说:“我考虑清楚了。” 谢之棠用这一句话回应陆锦森,回应护工,也是在回应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1 23:50:55~2020-08-02 22:4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cision 20瓶;毛栗子 14瓶;无远弗届、Y.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陆锦森回房后, 先打开终端查看了一下李哲发来的文件。 李哲把各个心理医生的数据分析对比的很清楚,他推荐的心理医生确实是最适合的。 但是,那位心理医生的机构建立在国外, 且不接受医生外借。 陆锦森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 又重新把分析报告看了一遍, 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陆锦森从口袋里摸出刚才给点蜡烛的火机, 又去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小盒烟, 咔嚓一声打起火, 盯着窜起的火苗看了两秒,才低头把嘴里叼着的烟头凑到火上轻轻吸气。 烟头立刻就被点燃了, 香烟被陆锦森吸入肺中。 陆锦森关了文件,正好看见了终端里一个陌生的软件。 是谢之棠上一次拿陆锦森的终端登陆社交软件时留下来的。 陆锦森看着软件, 思考了一下,想要了解谢之棠, 从他的社交软件开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他可以了解谢之棠想表现给大众的形象是什么样的, 自然也能通过对比了解谢之棠对内对外的区别。 他从前从未想过要去了解谢之棠。 谢之棠表现出来的形象就足够丰富, 让他以为这就是全部的谢之棠。 陆锦森点开软件, 重新注册了一个账号, 接着顶着这一个极度空白,连名称都是乱码的新号搜索了谢之棠。 搜索网页挑出来许多关键词,五花八门什么都有,陆锦森径直点进谢之棠的主页。 谢之棠的关注是0,但是粉丝有一百多万。 谢之棠最新一条动态是画,在他办公室画的鲸鱼和海龟, 只有两张图。 陆锦森接着下划,看到上一条动态是谢之棠四个月前的录像,录的是谢之棠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在弹钢琴的视频, 时长八分钟。 四个月前的谢之棠的头发要比现在短一些,只到耳后,钢琴背后是落地窗,外边能看出来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陆锦森没有点开,继续下划。 谢之棠近两年很少在社交软件上发表自己的观点和言论,只是隔三差五会发一些画还有弹钢琴的视频,以及一些画画或是弹钢琴的小技巧。 偶尔还会转发一些公益慈善活动。 但这些都是单向传递。 再往前翻, 谢之棠还会在网络上发布一些照片,有花,有云、有建筑、落日、甚至还有蚂蚁洞和手工小饼干。 谢之棠的文字总是很少,配图是花,他的文字就写花,配图是云,他的文字就写云。 谢之棠拍的照片很好看,尤其是视角独特。有时陆锦森看着图片并不能看出图上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看了谢之棠的文字,就立刻明白了。 接着再去看谢之棠拍的照片,就有一种果然如此、恍然大悟的感觉。 再之前,谢之棠偶尔会分享一下他最近在做什么事儿,比如画了一副很大的画,或是读完了一本很厚的书。 像是在记录自己的生活。 但是有时候隔上一两个月才会发一条动态,有时候却会一天之内连发好几条。 但是通常没有什么具体意义,只是看到了点儿什么,所以分享给大家看看。 即便谢之棠偶尔会连发动态,但谢之棠的动态还是不多,陆锦森这样走马观花的阅览,很快就翻到了谢之棠最活跃的时期。 也就是谢之棠病情泄露之后,多次发动以双向情感障碍为主题的慈善活动,联合红十字发起的精神病患者专项公益基金,海棠公益基金的时期。 那时的谢之棠也就十五六岁,陆锦森看着谢之棠当时参加活动留下来的照片和视频,也颇觉得可爱,像是越过时光,和十五六岁的谢之棠搭上了线。 陆锦森看过了谢之棠参加公益的视频,又去看采访。 谢之棠早慧也早熟,十五六岁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世界观,在采访中谢之棠说:“人们交往之间的信息传递是有损耗的,我不可能完全准确的说出我的想法,而你也不可能完全准确的接收我的想法。” 陆锦森看着视频里面年纪轻轻却气质不凡的谢之棠,用拇指在屏幕上谢之棠脸颊的地方抹了一下,紧接着关了视频。 陆锦森先是沉思了两秒,接着一目十行地迅速把谢之棠的动态翻完。 一直看到最后一条,也就是谢之棠发布的第一条动态时,陆锦森忽然轻笑了一下。 谢之棠第一条动态写着:怎么看到这一条了,是不是喜欢我? 陆锦森点了一个赞,接着退出软件。 他和谢之棠需要谈一谈了。 他担心 刺激到谢之棠,一直采取了含糊的态度,但陆锦森忽然觉得,这样的态度也许更加会刺激到谢之棠。 正如谢之棠采访时所说的那样,信息传递是有损耗的。 连面对面交流也许都不能相互理解,那么他们这样模糊的相处,暧昧不明的接触,就更加不能相互理解了。 陆锦森承认自己不了解谢之棠,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接下来想干什么,但他却能很清楚的了解自己。 了解自己现在在想什么,接下来想做什么。 陆锦森给李哲发消息说了明天谢之棠不去公司这件事儿之后就关闭了终端,去浴室重新洗漱了。 第二天陆锦森起床时没有叫谢之棠,一直到他出门前谢之棠都还没有出门。 中午陆锦森没有回酒店,为了下午能提早下班,中午就只让李哲点了外边两人在招待室凑合一顿接着继续工作。 下午三点陆锦森手上的工作就已经收尾了,李哲联系司机接了谢之棠再过来带陆锦森。 陆锦森午饭时和李哲说下午要带谢之棠去陆氏老宅,剩下的时间李哲去玩可以签他的名字或者留账报销。 李哲没说话,想了想问陆锦森要不要在老宅过夜,明天早上再回来,过去车程近三个小时,再算上回来的三个小时就太赶了。 陆锦森觉得颇有道理,又去问了谢之棠。 这是他和谢之棠发的第一条通讯,他问谢之棠想不想在陆氏老宅过夜,明天早上再回来。 谢之棠很久不用终端,也就没有时不时看一眼的习惯。终端又容易被他随地乱放,过了一会儿谢之棠就想不起把终端放到哪儿去了。 这条消息还是保姆看见了,拿着终端去找谢之棠,谢之棠才给陆锦森回的消息。 陆锦森提出的建议谢之棠自然不会拒绝,和陆锦森说:好。又把他新画的画拍给陆锦森看。 陆锦森回的很快,夸他画的很好。 接着就是保姆护工送谢之棠上了司机的车,让司机带着谢之棠去找陆锦森。 谢之棠上了车之后就靠在靠椅上闭目养神,没躺几分钟就又睁开,拉起手腕处的袖子看被他堆到小臂上的手表。 现在三点十八分。 谢之棠目不转睛地盯着秒钟转了一圈,看着秒钟和时针重叠又交错,这才放下袖口把陆锦森的手表重新藏起来。 酒店离得近,到地下室时谢之棠稍微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了陆锦森。 陆锦森是一个人从电梯里出来的,谢之棠自从车停进停车位就偏着头去看电梯,见陆锦森朝这儿走来就立刻俯身从里边帮陆锦森开了车门。 陆锦森进车说了句谢谢就坐下先系了安全带,接着去看谢之棠。 见谢之棠也跟着系了安全带陆锦森这才满意,随即又奇怪地看了两眼谢之棠说:“你今天穿的好亮。” 陆锦森说的亮,是物理意义上的亮。 谢之棠上身穿了一件嫩黄色v领毛衣,露出锁骨和胸前一小片白皙肌肤,下身是一件灰色短裤,短裤里还有一件黑色紧身的裤子。 到这儿还算正常,但是谢之棠穿了一件镭射外套,在光下闪着五颜六色的光,极其亮眼。 谢之棠就朝他笑了一下说:“这样你就能在人群里一眼看见我了。” 陆锦森点点头,又问:“你今天穿的是黑色丝袜吗?” 谢之棠就抬了抬腿给陆锦森看,说:“这不是丝袜,这叫静脉曲张裤。” 陆锦森朝谢之棠腿上轻轻瞥了一眼,不解地问:“为什么穿这个?” “当然是为了好看啊,你问的真奇怪。”谢之棠倚着车窗斜着看陆锦森说:“不好看吗?” 陆锦森原本是想问谢之棠是不是有静脉曲张,没想到谢之棠只是为了美观,只好夸他好看。 谢之棠这才满意了朝陆锦森很甜地笑了一下露出了他的梨涡说:“我也是专门了解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衣服有这么多种类。” 陆锦森见谢之棠今天这样放松的和他说话,觉得谢之棠的状态不错,就顺着问他:“为什么要专门了解这个?” “因为没什么事儿干。”谢之棠被窗外的阳光晒的眯起眼睛说:“我今天穿的就是我自己设计的,昨天也是,我衣柜里大部分都是。” 说到这儿,谢之棠睁开眼含着笑意看了陆锦森一眼说:“以后……” 陆锦森回望过去,等着谢之棠接下来的话。 但谢之棠“以后”这两个字才吐出口,就立刻反应过来。 他们哪儿来的以后啊。 于是谢之棠就没有再说话了,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折腾着把外套脱了,接着抬手罩到了自己头上。 他们去陆氏老宅得坐近三个小时的车,谢之棠想睡一觉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陆锦森想了想还是轻轻把大衣掀开了一个角。 谢之棠就在大衣里动了动调整了角度瞧着陆锦森问他:“哥哥,怎么了?” 陆锦森平静地朝里望去看着谢之棠散乱的发丝问他:“我们到老宅的时候有点儿晚,你要不要现在先吃点儿东西垫垫?” 谢之棠缩在大衣里摇了摇头,笑着说:“哥哥,吃太多会胖的。” 陆锦森就不怎么赞同的说:“你才这么点儿大,能怎么胖?” 谢之棠轻轻哼了一声说:“alpha。”把陆锦森掀起来的衣角重新拉回了下来又在大衣底下翻了翻转到另一半去了。 陆锦森就没有再说话打扰谢之棠睡觉了,看了一会儿谢之棠的镭射大衣觉得费眼睛,就点开终端查看起文件了。 阳光逐渐西移,车也开出了市中心往偏一点儿的道路行驶,由于不是下班高峰期,司机将车开得无比顺畅。 谢之棠藏在外套里藏了许久也没有睡着,悄悄又转了过来,从外套的缝隙里偷看陆锦森。 谢之棠忽然又想起了陆锦森开车带他去找江海潮的时候。 那是他也是拿大衣盖着脸,陆锦森掀了大衣让他别睡,还找了个铃铛给他玩。 谢之棠动作小心地从手腕袖口处摸上小臂,摸到了手表,当时他也是这样把铃铛缠在手腕上。 那是陆锦森送给他的,能保存下来的第一件礼物,但他把铃铛打碎了。 他不会再弄坏陆锦森送给他的礼物。 这只手表他要保存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陆锦森:谢邀。穿的很好看,就是有点儿费眼睛。 .感谢在2020-08-02 22:40:38~2020-08-03 23:5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emory 12瓶;Mi-mois 10瓶;无远弗届 2瓶;拖延症患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三个小时的车程, 连陆锦森看完文件之后都稍微迷糊了一会儿,谢之棠却在大衣底下睁着眼熬过了三个小时。 谢之棠刚才想到了铃铛,不免想起飞机上的他的行为。 都说人的下意识反应是最直观做不了伪装的, 但谢之棠却觉得不对。 猫会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黄瓜吓到飞起, 但这不代表猫害怕黄瓜。猫害怕的只是这样忽然出现的事物。可以是黄瓜, 也可以是其他的东西, 胡萝卜、茄子, 随便什么。 同理, 他之所以后退,是因为他被这样近的距离里有人这一个概念吓到了, 而不是因为身边的人是陆锦森。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陆锦森说,才能像是解释而不是狡辩。 况且陆锦森在他把铃铛打碎之后, 就不再与他保持距离,像是将谢之棠飞机上的行为翻篇了, 对待他的态度也重新恢复到了平日的状态。 谢之棠担心自己再去解释会弄巧成拙, 又觉得他已经决定好了接下来的道路, 剩下来这一小段时间没必要浪费在这件事儿上。 于是只好也假装翻篇, 不再提起。 但他嘴上不提, 心里却记得清楚。 谢之棠和陆锦森坐在车上,身体放松,精神却悄悄紧绷,接着许多灾难性的后果随着时间推移逐渐不断在他脑内翻涌。 谢之棠慢慢调整呼吸,把袖口卷到小臂上,露出银色手表, 盯着表盘上长短不一的针跳动、重叠,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只是为了不再上演飞机上那一幕。 陆锦森对谢之棠的想法一无所知, 以为谢之棠在大衣底下酣睡,一直车缓缓停进了车库才准备叫醒谢之棠。 但谢之棠的动作比他更快,听到了车库的叮一声,就在大衣底下整理了一会儿发型把大衣一把掀开。 和正想叫醒谢之棠的陆锦森面面相觑。 刚才还在心心念念的人掀了外套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柔和的光线。 陆锦森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瘫成一团的谢之棠,仍旧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却显得十分温柔。也许是陆锦森血统里含着的那一小部分外国血统,不仅带给了他一双幽蓝眼睛,也让他的五官比常人要深邃许多。 陆锦森见谢之棠呆呆的望着他,抬手咔哒一声解了安全带。 这不大却清脆的声音惊醒了谢之棠,让谢之棠不再盯着陆锦森的脸瞧,而是立刻偏过头去垂眼跟着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这一行为显得刻意而带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陆锦森看了他两秒,什么也没说,开门下了车。 谢之棠也跟着下了车,小跑着追到陆锦森身后。 陆锦森等了等谢之棠,见他抱着大衣又拎着一个背包,自然的接过谢之棠手上的背包让他把大衣穿上。 谢之棠就原本想着进了门有暖气就不用穿大衣了,没想到车库里还是冷,谢之棠脱了大衣里边就只剩下一件羊绒毛衣,几乎是下了车就开始后悔没穿上大衣。 现在被陆锦森接过背包自然飞快地把大衣套上了,又去拉陆锦森的胳膊笑道:“谢谢哥哥。” 陆锦森颔首带着谢之棠往里走,边走边说:“母亲说他和父亲身体抱恙就不出来招待我们了,让我们自便。” 谢之棠闻言往陆锦森脸上瞥了一眼,见陆锦森反应平淡,眨了眨眼问道:“那我们就逛我们的吗?” “嗯。”陆锦森说:“先去吃饭,吃过晚饭再带你逛。” 说着陆锦森带着谢之棠走进了电梯,按了一楼。 电梯一开门谢之棠立刻闻到了花香,抬首就能看见庭院里有许多植物,一株四季桂正开着花,谢之棠闻到的花香就是从这儿来的。 保姆早早地在电梯外等着陆锦森的到来了,见陆锦森手上拿着包,立刻上前接过。 陆锦森带着谢之棠换鞋,接着吩咐道:“把包放到客人房间里去。” 保姆就带着背包下去了。 接着又有其他保姆来给陆锦森带路,领他们去餐厅。 谢之棠仍旧拉着陆锦森的手,和陆锦森一起不远不近地跟在保姆背后。 陆锦森一边给谢之棠介绍,一边说:“其实陆家老宅并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代人建成的。几乎每一代家主都会重建一部分庭院,有时候是楼阁,也可能是亭子。” 谢之棠听着陆锦森的解说,一边朝廊外看去。 回廊相互连结,陆锦森带着谢之棠拐过好几个弯之后看见了一口池塘。池里种着荷花,但四月的时候池面上是没有荷花 的,只能看见新叶慢慢铺到池面上。 “陆家最老的可能是这几口池塘。”陆锦森这么说,立刻又想起后院的大树,于是说:“后院有棵树,据说建宅之前就在了,因为长得好,陆家祖宗不忍心砍去,就留下来了。” 谢之棠看了一会儿池塘,扭头问:“那岂不是很大?” 陆锦森点头继续说:“确实很大,饭后带你去看。” 谢之棠就又扭头看了一会儿花草,慢悠悠问道:“你这是园林吧?和我理解的宅院不太一样。” 陆锦森诧异地低头看向谢之棠,谢之棠就朝外指了指说:“亭、台、轩、榭,你这儿都有。” 陆锦森勾唇轻笑了一下说:“有些地方原本只是屋子,但是这几代陆家人口稀少,留着那么多屋子也没用,就改成了其他的建筑。” “图个好看。”陆锦森说。 谢之棠仰着脸朝陆锦森笑了一下,说:“确实好看,适合画画。” 陆锦森没有多说,带着谢之棠往餐厅走。 古代建筑有一点很不好的地方就是容易迷路,尤其是这讲究对称美的中式建筑,虽然园里移步换景做得确实很美,但细看起来就容易找不着路。 谢之棠认识记路记了好一会儿,又在路边看到了许多不认识的花,有大有小,开的都很鲜艳。 陆锦森见谢之棠对路边的花有兴趣,就说:“你如果对花有兴趣,我一会儿可以让园丁来给你讲讲。” 谢之棠果然开心地点头,陆锦森又说:“陆家是有专门讲解建筑的工作人员的,如果你想听,也可以让她们来给你讲解。” “好啊。”谢之棠笑着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从花丛里收回了目光,问:“那你呢?” 陆锦森轻轻挑眉问:“你想要我陪着你吗?” 谢之棠点点头,摇了摇陆锦森的手腕,颇有些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想要哥哥陪我一起啊。”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轻轻说:“和它们比起来,我更加喜欢你。” 陆锦森垂眸看了谢之棠一眼,说:“那就陪你。” 谢之棠满意了,又晃了晃陆锦森的手臂。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迈进了餐厅。 餐厅内部也是仿古的设计,木桌木椅。 桌面上已经摆好了餐具, 陆锦森坐到主位上,谢之棠坐在他的右手方。 谢之棠才一坐下,保姆就立刻上了菜。 一道接着一道摆到了餐桌上,都是清淡的菜色,龙井虾仁、荷叶粉蒸肉、赛蟹羹、上汤娃娃菜等。 陆锦森等菜齐了,才对谢之棠说:“厨师手艺很好,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omega向来喜欢吃清淡的菜,很少碰重油重辣的菜。 陆家老宅则专门研究omega喜欢的菜色几十年,自然厨艺精湛。 谢之棠试了试菜说:“虾仁好吃。” 陆锦森就让谢之棠多吃点儿。 也许是今天吃得晚,吃上饭时已经近晚上七点了,谢之棠果然吃的比平时要多一些。 两人默默吃饭,没有再说话。 等两人吃完了饭,撂了筷子,就有保姆来领着他们去侧厅。 但陆锦森却说:“先去我院子里,茶也在那儿泡。” 保姆立即说:“好。”转身后退。 从门后转出来另一位年轻一点儿的女性omega来给他们带路。 这位年轻的omega明显要活泼许多,不像先前给陆锦森领路的保姆只安分的走在前头给他们领路。 这位omega指了路之后,像是看不出见陆锦森刻意放慢想与她拉开距离一般,频频回头问陆锦森:“少爷,你还记得我吗?” 陆锦森略微怪异地瞥了她一眼,礼貌地颔首“嗯”了一声,她就更加雀跃了,笑道:“上次也是我给少爷带路。少爷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少爷已经忘了我呢。” 这位年轻omega长得并不算很好看,但笑起来十分可爱,脸上有一对酒窝,声音也很甜。 陆锦森没有说话,她就转去和谢之棠搭话道:“您是少爷的朋友吗?少爷很少带朋友回来的,您一定和少爷关系很好。” 谢之棠神色冷淡地看了面前的omega一眼,没有说话。 omega也不尴尬,再度笑道:“不用害羞的,您如果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找我!我住的地方离少爷的院子很近的,如果晚上有需要帮忙的话,我也能很快赶到。而且我是一个人住,不会影响到别人。” 谢之棠微微眯起眼睛“嗯”了一声,omega忽然抬手把披肩的长发扎成了一个高马尾,露出光洁的后颈和饱满的腺体。 谢之棠从一开始就闻到了的蜜桃香味又重了一些,但这个味道很清爽,于是并不会觉得腻味。 omega重新走到了前方,马尾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晃动,发尾就在她脖颈处不停扫动。 omega虽然走到了前边,但见陆锦森走得慢了还停下来等等他们,和他们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才走了没多久,omega就又回头笑着说:“少爷果然越长越帅啦,我们都很喜欢少爷呢,都盼着少爷可以多来住几天,可惜少爷老是不来。” “少爷这一次回来准备住几天呢?”omega笑吟吟地回头瞧着陆锦森问道。 谢之棠忍不住皱眉,抬手拉住了陆锦森的手,对omega说:“我患有发情期紊乱综合症,请你把你的信息素收回去,这是第一次警告。如果以后你再在我面前释放信息素我会考虑采取法律手段来保证我的自身安全。” 谢之棠面无表情地说:“发情期紊乱综合征患者遇上大量omega信息素容易引起被迫发情,这是常识。” omega的脸色立刻僵硬了,连连摆手说:“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您生着病,现在用信息素当香水的行为是常见的,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说着omega又去瞧陆锦森说:“少爷喜欢吃桃子,我以为少爷会喜欢我的味道才放出来的。如果这位少爷不喜欢那我就收起来好了,您别生气,是我自作主张,您别怪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有件事情要和一直支持我的大家报告。 …… 出乎我的意料,明天就要开始忙起来了,有件很严肃的事情要占用我绝大部分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更新也许不会像之前稳定了,我争取日更保证隔日更。 唯一可以向大家保证的是不会烂尾绝对不会烂尾,我会认真写完。 其实连番外写什么都想好了,想写谢之棠小时候像江海潮一样被送到国外陆锦森家里去养着的平行世界。 (想得好远。) 最后感谢诸位支持,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0-08-03 23:51:06~2020-08-04 22:1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zzk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谢之棠遇见过的人太少了, 第一次见她这种omega,不由皱眉,正想说话就听陆锦森开口:“行了, 露馅了。” 谢之棠不由愣了一下, 看向陆锦森。 但陆锦森没有看他, 而是看着面前的omega道:“欺负小孩?” omega立刻一改刚才委屈巴巴的神色重新笑了起来, 笑道:“这不是听说你带omega回来所以我来看看嘛。” 谢之棠立刻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抓住陆锦森的手下意识的松了, 却被陆锦森重新抓紧。 他们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站在廊边上, 陆锦森垂眸扫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小孩被你吓到了, 你说怎么办?” 谢之棠抬头去看陆锦森,见陆锦森表情平淡, 这才去看面前的omega。 omega做了自我介绍说:“对不起, 刚才开了个小玩笑。初次见面, 我叫许岸, 家里开医院的那个许家的许。” 许岸伸出右手想和谢之棠握手, 但谢之棠的的右手正和陆锦森牵着,于是谢之棠没有动,许岸就立刻换了左手和谢之棠握了一下。 接着许岸抬眸瞥了陆锦森一眼接着对谢之棠笑道:“我是陆锦森的姐姐,你也可以叫我姐姐。刚才开个玩笑不好意思啦,以后你去我家医院签我名字就行。” 陆锦森也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谢之棠收回手说:“没有关系。” 但陆锦森先他一步答应下来说:“代他谢谢你。”又问:“庄女士在国外的机构你家投资了吧?” 许岸愣了一下问:“哪个庄女士?” 陆锦森往谢之棠身上瞥了一眼, 许岸立刻就明白了,满口答应下来说:“放心,包在我身上。” 谢之棠听着他们打哑谜, 忽然觉得无趣,转头去看外边的花花草草了。 陆锦森低头看了谢之棠一眼,重新带着他往前走,许岸也不再走在前边,而是凑到了谢之棠边上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谢之棠闻言又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去看陆锦森,陆锦森见他表情无措忍不住对他笑了一下,接着才对上许岸说:“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许岸闻言诧异地朝陆锦森挑眉询问,陆锦森没理她,继续牵着谢之棠往前走。 许岸只好重新把目光聚集在谢之棠身上,和他说:“弟弟,陆锦森好歹是个alpha,你要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啊,别傻乎乎地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谢之棠听完瞧了许岸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许岸又慢慢说:“最近病情稳定了吗?药要按时吃啊。许家其他没什么,就是医院开的多,其实你嘛,我也是早有耳闻的。没事儿,我们许家每年都治好了那么多病患呢。” 谢之棠还没说话,陆锦森就先开口问道:“你心理咨询师症考下来了吗?” 许岸立即骄傲抬头道:“当然考下来了。” 陆锦森就低头看着她问:“那你看不出来他现在不想和你聊天吗?” 许岸立即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萎靡下去又重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就是开个玩笑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和陆锦森那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弟,真的一点点可能性都没有!” “而且…”许岸小声道:“我和他父母一样是同性恋。” 谢之棠听到这儿才重新抬头看了许岸一眼。 许岸见谢之棠对这件事儿感兴趣就继续说:“我喜欢的是香香软软的omega,真的不喜欢臭alpha,alpha都是大乌龟。” 被地图炮的陆锦森又瞥了许岸一眼,见谢之棠情绪舒缓了许多也就没有说话,安安静静被地图炮。 谢之棠就轻轻开口问:“为什么你是姐姐?” 许岸闻言就笑了,露出一对酒窝,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当然是因为我比他大啊,我比他大一岁呢。” 谢之棠颇有些惊奇。 因为她长得太显小了,在不知道她的年纪前,谢之棠甚至怀疑她要比自己小,没想到许岸竟然比陆锦森还要大一岁。 许岸见谢之棠惊奇的样子就又笑,夸张地说:“小弟弟,我比你大了整整八岁啊,你当然要叫我姐姐。” 谢之棠被她逗笑了,微微勾唇,很快就消失了。 但这抹笑却被许岸敏锐的发现了,于是许岸王婆卖瓜道:“小弟弟,和alpha有什么好玩的,要不要来我们omega小分队玩玩?我们omega小分队里都是香喷喷的omega,善良又可爱,可以百分百get到你的妆容、穿着,还能陪你一起减肥、逛街…” 谢之棠正温和地看着许岸说话,却被陆锦森拽着手换到了另一边去,谢之棠和许 岸之间隔着一个高高大大的陆锦森,转头都看不到对方了。 许岸就隔着陆锦森朝他喊:“你看!大alpha主义!我就说了alpha都是大乌龟!” 陆锦森将谢之棠换到了右手边,又重新牵起谢之棠的左手,听到许岸的话之后低头看了谢之棠一眼。 谢之棠立即朝陆锦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轻轻晃了晃陆锦森的手。 陆锦森知道谢之棠没有不良情绪之后就立刻转身问许岸:“你是不是很闲?” 许岸又被他噎了一下,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说:“我们omega说话你个alpha管得着吗?” 陆锦森就说:“你在外边和其他omega聊天,你对象知道吗?” 许岸撇了撇嘴说:“我又没想掰弯你家omega,聊聊天而已,着什么急。” 陆锦森没理她,指了指分叉路说:“你院子到了。” 许岸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偏头看了一眼岔道朝谢之棠喊道:“小弟弟!我住的真的很近!晚上完全可以来找我玩我不介意的!” 谢之棠没说话,陆锦森朝她冷冷应道:“我介意。” 许岸又就嗤了他一声,和谢之棠说了再见之后跑了。 接下来的只要直走就能到陆锦森的院子了,陆锦森就带着谢之棠继续走。 谢之棠才走了两步就停了,扯了扯陆锦森的手,陆锦森也就跟着停了,低头看向谢之棠问:“怎么了?” 谢之棠想了想,问:“你真的喜欢吃桃子吗?” 陆锦森的声音同时响起:“我不喜欢吃桃子,她编的。” 谢之棠听完就点点头,抿唇笑了一下拉着陆锦森往前走。 陆锦森就开始给他介绍许岸。 陆家和许家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双方的领域丝毫没有交集,一直也没有什么联系。 直到陆父出了意外之后,陆家因为陆父才和许家搭上了线。 许家一直从事医学研究,也在试图研发新技术用以清除omega体内的alpha标记,陆家的参与只不过加速了这一过程而已。 但这一过程仍旧持续了十几年,许岸因为两家的交流而频繁和陆父陆母接触,又因为知道了陆父的遭遇而经常来探望陆父陆母,慢慢地就熟悉了。 可以说对陆父陆母来说,许岸比陆锦森更像她们的孩子。 而许岸知道了陆锦森的存在之后也积极的调和陆父陆母和陆锦森的关系,虽然一直没有有效什么进展。 陆锦森带着谢之棠走进了院子,又换了次鞋才走进屋内,屋内已经准备好了茶叶。 陆锦森就带着谢之棠坐下一边给谢之棠泡茶一边说:“她没有恶意,就是贪玩。平时是这样,对待感情也是这样。” 谢之棠趴在茶几上看陆锦森泡茶,听陆锦森说:“刚才我没有在一开始就提醒你,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茶叶先用热水过一遍,陆锦森拿茶水烫了烫杯子给谢之棠倒了第二趟的茶,慢慢对他说:“许家枝繁叶茂,从她这儿走关系比我们两家要好走的多。” 陆锦森这样拆开来掰碎了一点点解释给谢之棠听,谢之棠自然能理解,趴着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问陆锦森:“你什么时候计划的?你没有和我说,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陆锦森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随意地应他:“这有什么好说的。” 谢之棠不说话了,看着被子里清澈的茶水发呆。 在他想着怎么一走了之的时候,陆锦森正在为他的病而深思熟虑。 谢之棠慢慢把茶小口小口喝了,陆锦森就给他重新续上了茶。 谢之棠一直觉得,自己的存在才是对陆锦森最大的拖累,如果他不存在,陆锦森将会自由得多。 于是他瞒着所有人做了一个计划。 他对保姆说,他不想再和陆锦森待在一块了,他想回家。但是谢父肯定会认为治疗比较重要,所以谢之棠会先搬到另一个地方去和他们三方对峙。 于是谢之棠对保姆保证,他会带上保姆护工一起走。 当然,这个计划是假的。他真的的计划并不这样弱智。 他原本想去甩掉所有人,然后去看看那些他没有亲眼见过的景色,去爬最高的山,再去海平面最低的海里潜水。 他还想再去一趟草原,去高原上的草原,看一看什么是‘风吹草低见牛羊’,他还要躺在草地上看草原上的星空。 谢之棠想去的地方还有很多。 想去看看沙漠,听骆驼的铃铛声在夕阳下慢慢远去,还想沙漠里的绿洲和仙人掌。 想去北极看满天冰雪,还要看天上绚丽多彩的极光。 如果中途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把他就地焚烧埋葬。 他的灵魂将会永远自由。 可谢之棠看着陆锦森平静的脸庞,忽然觉得愧疚。 他想着如何逃避的时候,陆锦森却极其认真地、一无所知地在为他的未来考虑盘算。 谢之棠忽然觉得自己被温暖的爱意灌满了全身,像是被冬天的阳光暖洋洋的晒着,只觉得温暖。 但这温暖却更让谢之棠内疚。 明明是他的身体,是他的未来,他却只想着要逃避,不想再去面对现实。 谢之棠忽然又想到,陆锦森昨晚才和他说过,他应该认真想一想,什么才是对他好的,什么才是该应该做的。 谢之棠那时对陆锦森说:“我考虑清楚了。” 可他想做的事情,是对他不好的,是不应该做的,他却这样理直气壮地对陆锦森说,他考虑清楚了。 以谢之棠现在的状态,独自旅游几乎就等于独自走向死亡。 谢之棠甚至已经下定决定,他走的时候,不会把药带走,他不想再吃药了。 走到哪儿停了,他就在哪儿永眠。 但谢之棠看着正在喝茶的陆锦森,忽然发起细抖来。 谢之棠知道,他再也走不了了。 真正的ao连结,并不是简单的ao标记,ao连结的协助者要够成为患者的缆绳,将患者留在世上。 陆锦森在自己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和谢之棠完成了真正的连结。 第73章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发了一会儿呆, 忽然撑着黄花梨木的桌面站起身来,微微前倾看在陆锦森。 陆锦森也就直直地和他对视,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微微挑眉带着询问意味地看着谢之棠。 可谢之棠什么也没说, 和陆锦森对视五秒忽然蹲下身去, 消失在桌面下。 正宗海南黄花梨木的价格是按克来计算的, 可以说是极其昂贵了。 但这种木头的味道特别像陆锦森信息素里头的那股黄花梨木味, 于是陆家特别用黄花梨木定制了陆锦森院子里的绝大部分家具。 黄花梨木的香味有缓解疲劳、放松身心的作用, 是很适合用于制作家具的。 陆锦森也正是清楚黄梨花木的效果, 才没有避嫌,让谢之棠住在他的院子里。 谢之棠隔了好几秒还没有起身, 陆锦森这才感到了奇怪,担心谢之棠是因为身体不适才蹲到了地上, 陆锦森立即想要站起身去瞧谢之棠现在的情况。 就在陆锦森要起身时,忽然察觉膝上传来压感, 像是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上面。 陆锦森低头一看, 谢之棠跪坐在桌子底下瞧着他, 一只手放到了他腿上, 另一只手还撑在地下。 陆锦森又不明白谢之棠着想些什么了。 陆锦森立即拉着谢之棠的手把他从桌子里引出来, 问他:“为什么钻到桌子底下去?” 谢之棠站在陆锦森面前,仰起头摇了摇,像是想把脸旁的碎发摇到脑后去,也像是给陆锦森回应。 桌椅间的空隙窄,谢之棠后腰抵着桌面边缘,面前就是陆锦森。 陆锦森只好微微向后靠到椅圈上, 给谢之棠留出点儿空间。 这样一站一坐的姿势让两人的高度调换,往日里都是陆锦森俯视谢之棠,现在轮到了谢之棠俯视陆锦森了。 谢之棠看了陆锦森几眼, 没有动,也不肯走到外边去,陆锦森就微扬了下巴问谢之棠:“怎么了棠棠?” 谢之棠就微微向前倾斜,抓住了圈椅的椅圈两头的把,往陆锦森身上倒去。 谢之棠倾斜前是瞄准了陆锦森的薄唇去的。 陆锦森的嘴唇薄却不太过锐利,是很适合和他接吻的。 但谢之棠盯着陆锦森的眼睛,不知怎么忽然就失了准头,也许是陆锦森猜出了谢之棠的意图微微偏过了脸——谢之棠的唇擦过陆锦森的脸颊最后落到了陆锦森的颈窝处。 谢之棠的行为太过亲密,陆锦森才把手放到了谢之棠肩上正想着把谢之棠推开,就听谢之棠闷闷地说:“别推开我,我只想抱抱。” 谢之棠这话说的太可怜兮兮了,像是寻求主人怀抱的大狗狗,仿佛一被推开就要立即落泪。 陆锦森顿了一下,放在谢之棠肩上想要推开谢之棠的手慢慢落到谢之棠腰上,将谢之棠虚虚搂在了怀里。 感受到了腰上的手臂,谢之棠立即把撑着椅圈的双手松开,绕到陆锦森腰上缠紧,又岔开腿跪陆锦森的腿外,险险被围椅的鹅脖拦在里边。 这样都姿势是很危险的,谢之棠岔着腿原本就不好着力,再加上他跪的浅,只有膝盖和小半个小腿有着力点,其他地方全部悬在外边。 陆锦森只好收紧了揽在谢之棠腰上的手,以确保谢之棠不会掉下去,谢之棠就顺势坐到了陆锦森腿上,仍旧是把面埋在陆锦森颈窝里的姿势。 这个姿势不仅暧昧,且依赖性极强,他们两人标记时总是这样面对面交颈着,这个习惯也给这样的行为来带不一样的意味。 陆锦森习惯性地抬手像是在安抚标记后的谢之棠那样在谢之棠背上轻拍,一边拍一边轻声问:“棠棠怎么了?” 谢之棠没有说话,拿毛茸茸的脑袋在陆锦森颈边蹭了蹭,重新埋好不动了。 谢之棠没有说话,陆锦森也就没有多劝,就这样安静地抱了一会儿谢之棠。 温柔又耐心。 院子背后种了一片竹林,风一吹,竹叶就相互磨蹭,发出潇潇风声。 谢之棠原本以为是雨声,就慢慢从陆锦森肩上抬起头来,往窗口哪儿看了一眼,接着从陆锦森身上爬了下去。 谢之棠走到窗边推开窗一看,才知道只是风声,竹叶相互摩擦交错,连着细长的尖都在摇晃。 谢之棠看了一会儿竹林,忽然转身对陆锦森说:“我今天才知道,风吹竹叶原来是这个声音。” 陆锦森就放下杯子说:“如果你喜欢,可以经常来。” 谢之棠没有把窗合上,让它这样向外开着,坐回了陆锦森对 面。 陆锦森给谢之棠续了茶,道:“我交代过了,如果你想来可以随时来。” 谢之棠点点头,撑着脸看陆锦森,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转移到了他手上。 陆锦森陪谢之棠坐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着有人敲门把门推开,指了指身后跟着的几位对里头自我介绍道:“少爷好,你要找的人到了。” 陆锦森朝门外颔首,接着问谢之棠:“给你介绍陆家的人来了,你想现在去逛吗?” 谢之棠看了一眼门外,又转身看了一眼陆锦森,说:“那就现在去吧。”又问“我们明天是不是要早点儿回去?” 陆锦森就把杯子收了,对谢之棠说:“你可以多留一会儿,我给你安排车。” 谢之棠先是朝陆锦森小了一下,接着才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和你一起回去。” 陆锦森自然说好,带着谢之棠往外走去。 门外几位也都是omega,是做惯了介绍的工作的,介绍起来行云流水、引经据典,谢之棠听着连连点头。 陆锦森对院子是没有多大的兴趣的,只慢慢跟在他们身后,保持在谢之棠回头找他的时候能看得见他的距离。 他们几位omega围着谢之棠一个人转,陆锦森就跟在他们背后拿出终端悄悄看起文件来,只用余光瞧着他们一群人确保自己没有跟丢。 谢之棠回了几次头都发现陆锦森在看终端,也就刻意放慢了走路的速度好避免陆锦森跟丢他们。 陆锦森沉迷终端,是没有发现谢之棠体贴地心意的。 谢之棠在回了好几次头之后发现陆锦森越发认真盯着终端,就悄悄和跟着他们的一团介绍人员说,今天的讲解道这里就可以了,让他们悄悄的走,不要惊动陆锦森。 少爷带回来的客人自然是和少爷关系亲密的,工作人员们也没有多问,就悄悄的一个一个绕走了。 这一团人不是一窝蜂全部消失的,而是一路走一路丢,等陆锦森发现不对劲从终端里抬起头时,面前就只剩下谢之棠一个人了。 面前是绝路,只有一面爬满了雪兰花的墙,谢之棠就站在墙前笑吟吟地望着他。 雪兰花开的旺盛,一墙都是大朵大朵的蓝色花球,虽然此时天已经黑了,但花墙上的灯光做的很好,照得蓝色花朵更加艳丽了。 花团锦簇,人比花娇。 陆锦森回过神,没有再走进,而是朝谢之棠,招了招手说,“怎么就剩你一个人在这儿了?” 谢之棠就笑着朝陆锦森扑了上去,等陆锦森伸手接住了他才说:“因为你看起来好像我爸爸啊。” 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 ,陆锦森自认和谢父并没有什么相像之处。 于是陆锦森就低头问谢之棠:“为什么这么说?” 谢之棠抱着陆锦森往前倾着半挂在他身上说:“我爸爸陪我妈妈逛街的时候,他的状态和你刚才一模一样。” 谢之棠见陆锦森不解地望向他,于是继续解释道:“我妈妈逛街是会逛很久的,我爸爸会陪着她,然后偷偷在背后看终端。” 说完了,谢之棠朝陆锦森一晒,又弯着眼睛道:“alpha。” 陆锦森这才听懂了,抬手在谢之棠额上拍了一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学着谢之棠的语气说:“omega。” 谢之棠没有脾气的仍旧挂在陆锦森身上,饱含笑意地问他:“我们现在回去吗?” 陆锦森一把把谢之棠抱高了点儿接着重新放到地上,让谢之棠好好站着别整个人栽到他怀里,瞧着他道:“你不想继续逛了吗?” 谢之棠摇了摇头,又没骨头似的贴到陆锦森身上说:“我更想和你在一块儿。我刚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比起它们,我更加喜欢你。” 陆锦森就在谢之棠脑后揉了一把。 他想借此机会和谢之棠说清楚。 谢之棠总对他说喜欢,却没有说过,他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是对朋友的?家人的?还是… 对爱人的? 他看着谢之棠亮晶晶的眼睛,勾唇笑了一下,对谢之棠说:“我也喜欢你。” 谢之棠立刻通了电似的一抖,仅仅三秒脸颊就红了起来,连带着耳垂脖颈红了一片。 谢之棠想看着陆锦森确认他没有误会,陆锦森是在说喜欢他,但他才堪堪接触到陆锦森的目光立刻就下意识躲闪地移开了眼睛。 谢之棠的反应让陆锦森心里多了一层把握,于是他微笑开口:“你说喜欢我,我知道了。但是我…”需要和你问清楚,你的喜欢是否和我的喜欢相同? 可谢之棠立刻神色一变,立刻扑了上来喊道:“你别说!” 陆锦森愣住了,伸手护在谢之棠身后,问他:“怎么了?” 谢之棠低头说:“够了。别说了。” 陆锦森皱眉,望着怀里的谢之棠还是试图从根源上解决问题道:“棠棠,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 谢之棠闻言立即重新贴到陆锦森身上,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要掉不掉的悬着。 他仰着头看着陆锦森,眼神里充满了祈求,含着哭腔道:“你别说!已经够了!你不要再说!” 第74章 陆锦森皱着眉和谢之棠对视, 忽然抬手遮住了谢之棠的眼睛说:“闭眼,别动。”,接着抬手把谢之棠溢出来的泪擦了。 谢之棠也很乖的任由陆锦森摆弄, 让闭眼就闭眼,让别动就别动。 谢之棠伸手围着着陆锦森的腰,在陆锦森后腰处的外套上抓的很紧, 但是谢之棠脸上却很平静, 像是放空了自己。 陆锦森伸手帮谢之棠整理了一下碎发, 谢之棠脸庞上仍旧是红的,伸出手能感觉到谢之棠脸上没有消下去的余热。 谢之棠虽然闭着眼, 却十分顺从而依恋的接受着陆锦森地触碰, 和他刚才激烈的拒绝像是两个人。 陆锦森不由皱眉。 他原以为, 谢之棠是因为安全感不足所以拒绝再进一步想要维持现状。 但谢之棠即使在闭上眼睛这样容易让人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 仍然对他保持极大的信任, 所以这样温顺任他触碰, 毫不躲闪。 这和陆锦森设想的状况完全对不上。 谢之棠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担心自己受伤, 那么谢之棠是为什么希望止步不前, 拒绝听陆锦森的表达? 谢之棠站在他面前, 乖巧地仰着头, 似乎想要睁眼而睫毛微颤,但陆锦森没发话,谢之棠也就没有睁开。 陆锦森完全想不通谢之棠在想些什么。 谢之棠对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从谢之棠的行为里能看出谢之棠对他的喜欢,眼睛是会说话的,喜欢也藏不住。 但谢之棠,已经是第二次拒绝听陆锦森对他的态度和想法了。 谢之棠这样拒绝他, 又要牢牢抓着他的衣摆。 陆锦森不明白,谢之棠到底是想推开他,还是想抓住他? 这太矛盾了。 陆锦森沉默了几秒,又给谢之棠整理好了大衣的帽子才说:“好了。” 谢之棠这才重新睁开眼。 因为刚掉过眼泪,谢之棠眼底还是湿的,就这样水润润的看着陆锦森,陆锦森又心软了。 陆锦森低着头喝谢之棠对视,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眼神想,算了,谢之棠还是小朋友,再等等吧。 况且谢之棠的状况,陆锦森是清楚的。多给他一点时间吧,慢慢来,陆锦森想。 陆锦森可以为他移山填海、把路铺平,但是谢之棠必须自己走出那一步。 这一步是任何人没有办法代替的。 陆锦森就在谢之棠头上轻拍了一下,说:“既然不想逛了我们就回去吧。” 花墙往回走是一条很长的长廊,长廊往后是一片池塘。 谢之棠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陆锦森背后,又慢慢去牵陆锦森的手。 陆锦森放着身侧的手躲了一下,但谢之棠又锲而不舍的重新追了上来。 陆锦森也就没有再躲,被谢之棠拉上了手。 即便被牵了手陆锦森也没有什么反应,仍旧不快不慢地往回走,谢之棠就贴在他身侧瞧他。 谢之棠总是能敏锐的察觉陆锦森的情绪,但谢之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心翼翼跟了一段,谢之棠才开口说:“死亡并不会带走你的爱人,死亡只会将他们永远留在最美好的时光。死亡是爱情的盐,生存才使爱情解体*。” 陆锦森几乎要被谢之棠气笑了,他终于扭头看了一眼谢之棠,问谢之棠:“这是什么歪理?” 谢之棠眨了眨眼辩解道:“这不是歪理,这是法国作家莫里亚克说的。” 陆锦森皱眉对谢之棠说:“死亡不能使爱情永驻,这是错的。” 谢之棠偏了偏头,像是不能理解一样,颇有些无辜的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认真地沉声道:“死去的人的时间是停滞不动的,但活着的人的时间仍然在继续。” “即使再浓墨重彩、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会被时间冲淡,最后埋葬。”陆锦森说:“从你死去的那一刻,你就注定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失去别人的爱。” 谢之棠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锦森。 他像是才想到这样一种观点,世界观遭到了陆锦森的冲击。 谢之棠看过许多文学作品,死去的人虽然死去了,但他们却以另一种方式活在活着的人心中,这份爱将会永远存在。 记忆将把死去的人神化,成为不可消磨、无法代替的那一位。 但陆锦森却说,当你死去,你所得到的全部的爱就会开始慢慢消失。 谢之棠愣了两秒,却弯起了眉眼笑道:“你连续用了两个成语。” 他也像 李哲一样,听到陆锦森连续用两个成语就觉得惊喜。 陆锦森一怔,继而又重新皱眉看向谢之棠。 谢之棠像是完全没有在认真听他说话,他在很严肃认真的给谢之棠纠正他的爱情观,谢之棠却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用了成语上。 谢之棠从陆锦森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他的情绪变化,立刻收敛了笑容,认真道:“可是我…他们都是这样?” 陆锦森知道想要扭转谢之棠的观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耐心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谢之棠立即点点头。 “我爷爷和奶奶是自由恋爱。”陆锦森说:“我爷爷追求的奶奶,他追了两年,接着谈恋爱谈了两年,接着才结了婚。” 谢之棠慢慢点头,神色有些黯淡了下来,像是已经猜测出了陆锦森要讲的故事的结果。 陆锦森继续说:“奶奶生了我父亲之后,没过几年,意外去世了。 ” “我爷爷一个人怀念着他,一直没有再娶。”陆锦森画风一转道:“但是,爷爷最近有了新的恋人了。” 谢之棠再一次点点头,只听陆锦森慢慢说:“从奶奶去世的那一刻开始,奶奶在爷爷心里就从‘不可替代’的人变成了成了‘可以替代’的人。” 谢之棠低下头看着地面,轻轻勾着陆锦森的手指插进指缝和陆锦森十指相扣,似乎是想从陆锦森身上汲取一点儿温暖。 “爷爷是很专一的人。如果奶奶在世,我毫不怀疑他们一定会恩爱的白头偕老。但奶奶去世了,从他去世的那一天起,这段爱情就以一方死亡为结果宣告结束了。”陆锦森说:“就像是婚姻一样,配偶死亡,婚姻关系自动解除了。” 陆锦森平静又沉稳地说:“死亡不是爱情的盐,死亡让爱情不复存在。” 谢之棠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点了头。 陆锦森回头看了一眼谢之棠,想了想说:“你应该自己体验感受,而不是从文学作品里学习爱。” 谢之棠抬头看着陆锦森,听他说不该这样的原因。 “且不说文学作品里的爱,都是经过艺术加工过的,没有参考性。”陆锦森说:“每个人的爱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哪些人的爱是标准的爱,哪些人的爱是不标准的。” 陆锦森把目光投向前方,接着微微皱眉道:“你该用你的心去爱。” 谢之棠听完沉默了,忽然又问:“所以爱是双向的吗?单向的爱最终会消失。” 陆锦森重新望向谢之棠,谢之棠在用自己的思维去套陆锦森的话,就是在试图理解陆锦森的思维。 于是陆锦森说:“也可以这样理解。” 谢之棠就眨了眨眼,消化了一会儿陆锦森的话,接着才抬头看了一眼陆锦森说:“让我…缓一缓。” 陆锦森说:“好。”,接着站在分岔路口前问他:“该往左还是往右?” 谢之棠又抬头看了陆锦森一眼,见他是认真在问该往哪儿走,忽然笑了起来,问:“哥哥,你不认识路吗?” 陆锦森颔首,接着自然大方的重新问了一遍:“该往哪儿走?” 谢之棠原本糟糕的情绪立刻被平复了,他忍不住又低头抿嘴笑了一下,接着指了指左手边的路说:“往这儿走。” 陆锦森十分信任谢之棠的选择,一点儿也没有问初次到家里来做客的外人自家路该怎么走的羞愧,神色自若的走上左边的路。 左边的路是一座廊桥,跨过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里铺着一些嫩绿荷叶,叶子都还不大。 池塘里没有莲花,更没有莲蓬,谢之棠牵着陆锦森走过,瞧了一会儿池塘忽然转身问陆锦森:“荷花什么时候开花?” 陆锦森往池塘底下扫了一眼,说:“六月。” 谢之棠就摇了摇陆锦森的手问:“六月可以来看荷花吗?” 陆锦森自然答应,说完了才又看了谢之棠一眼。 谢之棠既然和他做下来这个约定,就说明现在谢之棠在对六月前的规划里,是没有自杀意图的。 让谢之棠平安的活下去,自然是陆锦森目的。但谢之棠刚才还在对他说“死亡是爱情的盐”,听起来像是即刻准备好死亡的样子。 陆锦森甚至已经准备等回了院子里,要找心理医生咨询谢之棠的行为,可现在谢之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立即改变了主意。 陆锦森重新回忆了一下谢之棠的话。 也许谢之棠说的话,并不代表着他想要以死亡当□□情的盐。也许谢之棠只是想对陆锦森表达这样一种概念。 “他的爱情需要盐来保持,否则就会解体。” 陆锦森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再问谢之棠,慢慢跟着谢之棠走在有着众多分岔路口的道路上。 谢之棠记路记得又准又快,只走过了一遍的弯弯曲曲的道路也能完全记住,果然没有出差错的把陆锦森带回了院子。 谢之棠颇觉得有些自豪,像是自豪自己能帮上陆锦森的忙,但是把陆锦森带进了院子又忽然有些情绪低落了。 他不想和陆锦森分开。 于是谢之棠磨磨蹭蹭进了院子,在即将踏上台阶的时候问陆锦森:“哥哥,我能不能陪你一起办公啊?” 与此同时,陆锦森的声音响起:“棠棠,你…Lithromantic?” 作者有话要说:*前那句话是法国作家莫里亚克说的。 (补充一个作话。) Lithromantic,是个网络词汇,还没有被心理学上真正承认,翻译过来叫性单恋,也称回避型依恋人格。 以下出自百度头条: 回避型依恋人格(avoidant personality disorder) 回避型人格障碍,是以全面的社交抑制、能力不足感、对□□极其敏感为特征的一类人格障碍。 由于童年时期的原生家庭经历或父母经常性的训斥嘲笑,孩子在人格初期形成过程中,会将这种屈辱的经历内化,形成消极的自我意向,认为自己是不值得被爱的,继而不相信会真正得到他人的爱。 自我价值感的过低加上过分敏感,担心自己会被别人拒绝,使得回避型依恋人格者在对待情感问题上变成“性单恋者”,无法建立与他人的情感连接。 他们享受幻想,缺乏安全感,有很强的个人边界。他们以中断亲密关系的方式,来进行回避及自我防御。 也就是说,性单恋者的本质,其实是回避型依恋人格。 感谢在2020-08-06 23:09:06~2020-08-07 23: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第五级 15瓶;重名cm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陆锦森微微皱眉面露怀疑, 但谢之棠明显比他还懵。 谢之棠理解了好一会儿Lithromantic的意思,接着沉默于陆锦森话里含义。 陆锦森其实并不真正怀疑他Lithromantic,陆锦森只是想表达, 他需要谢之棠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谢之棠抬头和陆锦森对视了几眼,忽然又垂下了眼,盯着门槛不说话了。 他可以和陆锦森说, 我不是Lithromantic。但他却无法和陆锦森解释, 如果他不是Lithromantic, 为什么要拒绝陆锦森。 他该怎么和陆锦森说,我喜欢你, 但是我并不想和你在一起? 谢之棠从来没有想过, 和其他人在一起这件事儿。 简单点儿来说, 谢之棠极其需要独属于他自己的空间。 就像是一山不容二虎, 谢之棠的空间里必须只有他一个人。这样他才能在这里完全放松下来, 不必担心自己会影响、伤害到别人。 谢之棠经常会有想要拥有陆锦森的欲望。 谢之棠的爱并不纯洁无暇, 里边充满了占有和嫉妒, 是谢之棠需要竭力去克制的东西。 他时常想, 他会尽力克制住自己不去伤害陆锦森, 那么他是否就能有得到陆锦森的资格? 这个念头让谢之棠疯狂地呈现几何式的增长, 但谢之棠却总在最后关头犹豫, 接着克制住自己想要触碰陆锦森的想法,慢慢把这个念头关进牢笼。 谢之棠不敢用陆锦森做赌注。 陆锦森是健康强壮的alpha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生病, 不会虚弱,不会受伤。 谢之棠盯着门槛上的花纹想,他小时候养的那只抚慰犬,也是只健康强壮的边牧, 叫毛里求斯。 谢之棠从边牧才断奶就开始照顾这只小狗,边牧不仅特别黏谢之棠,还又乖又听话。 接着等它长了点儿大,训犬员就开始训练抚慰犬做为毛里求斯,这也是谢母让谢之棠养狗的目的。 作为抚慰犬的毛里求斯确实能给谢之棠带来很大的帮助。 毛里求斯能很快地发现谢之棠的发病问题,并且给谢之棠叼来药物以及呼唤保姆寻求帮助。 毛里求斯也会在谢之棠情绪不佳的时候朝他撒娇,往他手里蹭。 谢之棠也很喜欢毛里求斯,每天早上保姆都会让毛里求斯叼着药瓶去叫谢之棠起床,接着看着谢之棠吃药。 毛里求斯是谢之棠看着长大的,一开始只有一点儿大,但很快,几个月的时间毛里求斯的个子就番了几番。 谢之棠很宠爱这只狗,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 偶尔毛里求斯打翻了摆件、摔碎了瓷器,或是干了其他什么调皮的事儿,谢之棠总是会为它向训犬师求情,说它并不是故意的。 训犬师也提醒过谢之棠,狗狗需要教养,不能一味溺爱。 但谢之棠看见毛里求斯朝自己摇尾巴就心软了,立刻张开手把毛里求斯揽进怀里并且说下一次一定不会再心软了。 毛里求斯确实一度对谢之棠的病情起到积极的作用。 谢之棠每天都会在毛里求斯的注视下吃药,在保姆和护工的陪伴下出门溜毛里求斯,接着准时准点吃完饭喂毛里求斯吃饭。 毛里求斯也能很乖的陪着谢之棠练琴,画画,躺在谢之棠身边和他一起仰望星空。 毛里求斯虽然是只狗,却得到了谢之棠最多的爱。 直到谢之棠和谢母说,他决定把毛里求斯送走。 谢母听完下了一跳,因为谢之棠实在太溺爱毛里求斯了,谢母完全没有想过他会把毛里求斯送走。 直到谢母再次确认谢之棠的想法后,才忽然有些慌张了起来。 一位状态不好的精神病人要把自己心爱的抚慰犬送走,听起来就带着并不好的意味。 于是谢母就问谢之棠,是毛里求斯干了什么错事儿惹他生气,让他觉得无法接受,所以想要送走毛里求斯吗。 谢母虽然这么问,却并没有觉得谢之棠是因为毛里求斯做了错事才想把它送走的。 毛里求斯四岁了,能做的错事儿早就都做过了,谢之棠别说生气了,甚至从来没有责怪过毛里求斯。 正是因为谢之棠平日里对毛里求斯的溺爱达到了这种程度,如今谢之棠说要送走毛里求斯,谢母已经开始怀疑谢之棠是要走上绝路了,所以心惊胆战的试探他。 但是谢之棠只是浅浅地看着花园草地上打滚的毛里求斯笑,轻轻对谢母说:“其实我,并不能照顾好毛里求斯。” 谢母闻言一愣,毛里求斯原本就是养来照顾谢之棠的。她同意心理医生的建议让谢之棠 和训犬师一起从小照顾毛里求斯,也只是为了让谢之棠能够多喜欢毛里求斯一点儿。 但这点好像出了差错。 谢之棠想要照顾毛里求斯是好的,但是他责任全程归咎到自己就不对了。 于是谢母安抚道:“毛里求斯不用你照顾,不是有那么多保姆训犬师吗?” 谢之棠轻轻勾了勾嘴角却没有笑,重新落下,盯着窗外的毛里求斯说:“但是就我目前的状态,毛里求斯不应该留在我身边。” 谢之棠提到了状态,谢母立刻就反应过来,应该是谢之棠发病时,毛里求斯做了什么,让谢之棠感到不安了。 谢母立即就想,狗毕竟是狗,没有人的思维,即便平时对它再好,谢之棠一旦发病时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吓到了毛里求斯,毛里求斯肯定就会害怕谢之棠。 毛里求斯平时特别黏谢之棠,一旦对蟹谢之棠有躲避行为,那谢之棠一定会很伤心,想要送走毛里求斯也就情有可原了。 况且谢之棠发病时的状态,别说狗了,就连她也是看一次吓一次,虽说心疼但难免夹杂着些害怕。 于是谢母就说:“如果你想好了,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有没有朋友想要养它的。” 谢之棠点点头,不再看向窗外,转过身说:“别让毛里求斯去有小孩的家庭,小孩不知数,没轻没重的,容易伤到毛里求斯。” 谢母应了声好,谢之棠又说:“给毛里求斯找性格好的主人吧,毛里求斯太乖了,我怕它会被新主人欺负。” 谢母又说好,还提出让谢之棠跟着她一起给毛里求斯选新主人,谢之棠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说话间,毛里求斯带着一身草地上蹭来的绿草跑进了房间。 谢之棠一见毛里求斯喘着气朝他跑来,立刻蹲下身张开手臂等着拥抱毛里求斯,毛里求斯尾巴摇得更欢了,兴致勃勃地扑倒谢之棠怀里乱蹭。 谢之棠伸手在毛里求斯的脖颈上揉顺他的毛,接着又从脖颈梳到四肢,把毛里求斯身上的杂草树叶摘除。 一如往常。 谢母有些惊讶,她的猜测并不正确。毛里求斯并没有对谢之棠的接触有躲避倾向,而是仍旧这样活泼热情的贴近谢之棠。 而谢之棠决定要将毛里求斯送人了,对待毛里求斯的态度也没有丝毫变化,还是如同往日那样亲密宠溺。 谢母不禁心底微微发凉。 谢之棠从小聪明过人,对待人际交往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思维,对待感情的态度也颇为与众不同。 谢之棠从小到大就没有玩的特别要好的朋友,和父母的关系也并不亲密。更别说鞋服谢母的亲戚,谢之棠从来都只对他抱着礼貌疏远的态度。 不只一位亲朋好友对她说过,她的儿子性格太过于冷了。 更有甚者,一些关系亲密的闺中密友就直接对谢母说,谢之棠好像没有什么感情。 谢母听多了,难免有些心思,也就慢慢的发现了许多她从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谢之棠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给他提供帮助的保姆是谁,即便是谢母悄悄把照顾了谢之棠三年的保姆换成了她身边的保姆,谢之棠也没有任何反应。 谢之棠好像并不在意身边的保姆是谁。 既然保姆照顾了谢之棠三年,即便是每天只瞧上一眼,也该相处出一些情分来了。 即便再冷清,不容易生出感情来的人,三年时间也该习惯了身边照顾自己的人。 至少不会这样对身边的人被换掉不发表一点儿意见。 谢母忧心忡忡,既为谢之棠担心,也忍不住有些难过。 谢之棠虽然天资聪慧让她十分自豪,却也多灾多难到让她情愿谢之棠不这样聪明。 就像苏东坡诗里说的:但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谢母也并不奢望谢之棠能有什么成就,只要他能平安健康的过完这一生,谢母就满足了。 只是最简单的心愿,却这样难以实现。 谢之棠盯着门槛看了好一会儿,几乎要从花纹里看出花来。 谢之棠由陆锦森想到毛里求斯,又由毛里求斯想回了陆锦森。不想倒还好,一旦细想谢之棠几乎又要落泪。 陆锦森站在谢之棠面前等着谢之棠的回答等了好一会儿,谢之棠都没有开口说话,只低着头不动。 陆锦森只好叹了口气又退了一步说:“别在外边站着,进来吧。” 谢之棠这才抬头想要去看陆锦森,但他一抬头眼里的泪立刻就含不住了,从脸颊边滚落,又被他飞快的抬手拭去了。 谢之棠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陆锦森的眼睛,陆锦森微微皱眉盯着谢之棠通红的双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侧过身往屋里走。 陆锦森不知道谢之棠是为什么而哭,是因为他想要谢之棠一句准话让谢之棠感到为难了? 也许谢之棠确实不想和他在一起,他不应该这样逼迫谢之棠。 一扇不愿意为你开的门,一直敲是不礼貌的*。 作者有话要说:但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是苏东坡的诗,全诗为: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号前的那一句,一扇不愿意为你开的门 一直敲是不礼貌的是在网络上看见的,我找了找,没找到出处。希望知道出处的宝贝儿能提醒我一下。 诸位晚安!祝各位天天开心。 (补充一点 现代社会上的人或多或少有一些小毛病是很正常的,大部分是短时间内的情绪起伏可以自我调节。 但是!如果你觉得你有长期的情绪低落,或是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焦虑或是强迫症状,一旦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了,请立刻就医。生病不可耻,治疗要坚持。) (有感而发,我再说一点,一旦你觉得任何事情,影响到了你的生命安全,立刻停止。不论是什么事儿,永远把自身安全摆在第一位。) .感谢在2020-08-07 23:58:15~2020-08-09 23:5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王佩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lairzzz 400瓶;0含净 100瓶;Lemon 20瓶;kilig 13瓶;一叶孤舟 10瓶;橘子 7瓶;装烦心、重名cm 5瓶;mzzki、夕语、柯星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天色晚了, 陆锦森就没有再给谢之棠泡茶。 陆锦森总是有意识的控制谢之棠摄入□□。晚上不让谢之棠喝茶,既是因为担心晚上喝茶会让谢之棠睡不着,也是担心茶里含的□□会影响谢之棠的情绪。 陆锦森就在抽屉里找了找, 拿出江海潮上次送的菊花干来,拆出一包泡了一壶菊花茶给谢之棠倒了一杯。 谢之棠还没有收敛好情绪,眼里的泪越积越多, 接着滴到了谢之棠的大衣上, 在大衣上积成了一小洼。 谢之棠一言不发的掉眼泪, 陆锦森坐在对面也很困扰。 陆锦森留了一段时间给谢之棠,想让他自己收拾情绪, 但半盏茶的时间过去, 谢之棠不仅没有收敛好情绪, 反而眼泪越流月多, 很快满脸湿润。 陆锦森只好取出手帕递给谢之棠, 但谢之棠并没有接, 也没有动。 陆锦森起身把手帕放到了谢之棠面前, 接着坐回谢之棠对面沉声问:“是我的喜欢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谢之棠低着脸微微摇头。 陆锦森就又问:“是我让你难过了吗?” 谢之棠又慢慢摇头, 只低着头盯着自己腿上的大衣面上的那一小片泪水看。 陆锦森耐心等了好一会儿, 希望谢之棠能告诉他谢之棠为什么而哭。 但谢之棠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陆锦森只好放弃和谢之棠沟通,喝了口菊花茶降火接着问谢之棠:“你想睡觉了吗?或者我帮你联系心理医生?” 谢之棠还是不说话,像是没有听见陆锦森的话, 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陆锦森又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他干脆走到谢之棠面前一手伸到谢之棠下颚下把谢之棠的脸抬了一来,另一手拿着帕子把谢之棠满脸的泪擦干净了,又去擦谢之棠的脖颈。 纯棉的帕子吸水性好, 很快擦干净了谢之棠的泪水,但谢之棠仍旧在缓慢的落泪,重新湿了脸颊。 陆锦森在心里微微叹气,疑心谢之棠身上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水啊。这几天谢之棠一场泪连着一场泪的,就算身体里大部分都是水也快哭没了吧。 陆锦森没有在试图和谢之棠说话,弯腰直接把谢之棠抱了起来。谢之棠穿了大衣,看着占地面积挺大,实际上却异常的轻,像是抱着一团空有体积的云。 但是云是无法被抱起的,所以这就是独属于谢之棠的触感。 陆锦森把谢之棠抱进了谢之棠的房间,把谢之棠放到了床上。 谢之棠软绵绵地就要往床上躺,陆锦森眼疾手快地揽着他单手给他脱了大衣。又看见了谢之棠灰色短裤上有许多金属配件,担心谢之棠躺着不舒服,就把帮谢之棠把外裤也脱了,留下里边的静脉曲张裤把谢之棠塞进了被子里。 谢之棠躺进了被子里,陆锦森还特别仔细的给谢之棠拿了个枕头垫在脑后,摆正了谢之棠的脸。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谢之棠才眨了眨眼,眼神重新聚焦到了陆锦森身上。 陆锦森坐在谢之棠床边,平静地和谢之棠对视。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思绪艰难地像是从泥泞的沼泽地里挣扎着上岸一样,几乎是费劲了全身力气才慢慢吐出几个字:“药…在我的包里。” 谢之棠的包陆锦森一早就让人给他送到房间里来了,佣人也很贴心的摆在了显眼的地方以免他们找不到包。 陆锦森抬手抹了一下谢之棠的眼角,把他的泪擦干,接着才起身去拿谢之棠的药。 陆锦森慢慢消失着谢之棠的视线里,谢之棠又像失去了动力的玩偶,重新陷回了沼泽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之棠才慢慢回神,陆锦森正坐在他床边低头看着终端,药和水都放在了谢之棠右侧的床头柜上。 谢之棠看向陆锦森低垂认真的眉眼,慢慢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味。 陆锦森因为家庭的关系,并不喜欢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也少有人知道陆锦森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但他却为谢之棠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了。 随着信息素涌入肺里,不知是信息素终于开始发生反应了还是谢之棠的心理作用。谢之棠逐渐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快,随着血液循环,四肢也慢慢恢复知觉。 谢之棠才看了陆锦森几眼,陆锦森立刻敏锐的发现谢之棠醒了,就迅速关掉终端随手塞进口袋里问他:“你准备现在吃药吗?” 谢之棠眨了眨眼,轻轻深吸一口气,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左手,从指尖到手腕,他接着才慢慢撑着从床上坐起。 动作僵硬,却是谢之棠正在缓慢恢复的好兆头。 陆锦森就将药盒里的药倒在谢之棠手心里,接着看谢之棠把药挑出来几粒先配着水吞了,才把剩下几粒药也吃了,最后把水喝光。 谢之棠才哭过,眼睛到鼻尖无一不红。陆锦森看了谢之棠两眼,问他:“还想不想喝水?” 谢之棠摇了摇头,慢慢靠到了床头柜上说:“不想。”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谢之棠是很想说话的,随便说些什么都好。给陆锦森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拒绝他把话说完,为什么明明喜欢却不肯再进一步。 谢之棠想了百十个借口,有理有据,但他说不出口。 像是被封住了口舌,谢之棠的思绪极为混乱,大量地信息涌入谢之棠脑内,被他整理规划为有用的和没有用的。 但他不想骗陆锦森。 谢之棠完全可以编出一个完善的借口,和陆锦森解释为什么自己不能和他在一起。谢之棠可以用自己的过去经历和病情卖惨,拼凑出一个可以蒙骗过陆锦森的理由。 但谢之棠看着陆锦森平静的面庞,忽然又觉得,他不能这样做。 陆锦森对他的喜欢是出于真心的,他不应该蒙骗陆锦森。 但是倘若对陆锦森说实话。 谢之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让陆锦森理解,在他的世界里,喜欢是一回事儿,但是在一起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谢之棠喜欢陆锦森,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谢之棠并没有像陆锦森所教的那样,把自己放在第一优先级上。 在谢之棠这儿,陆锦森永远是第一优先级。 但是谢之棠同时也很清楚自己的状况。 谢之棠十分了解自己的病情,以他现在的状态,恋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不仅对谢之棠来说困难,对恋人来说也是困难的。 谢之棠的病情决定了他需要别人照顾他,单这种单方面的照顾倘若出现在亲密关系里是极其危险的。 谢之棠不愿意给陆锦森带来更多的麻烦,他不想破坏自己在陆锦森心里的形象。 谢之棠想要陆锦森喜欢他,又不想陆锦森喜欢他。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无论和谁在一起,都是一种拖累。 谢之棠理智的为陆锦森考虑,凭陆锦森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比他更好的人。可以和陆锦森并驾齐驱,可以和陆锦森相互扶持、相互敬爱,陆锦森可以实现他长久以来的心愿。 而不是和他在一起,需要每天花费心神在他身上,担心他今天会不会发病,明天会不会拆家。 谢之棠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难过却又不甘,几乎到了愤恨的程度。 谢之棠一直以来都心态良好的接受自己的病情,积极寻求治疗。即便犯病时谢之棠忍不住会想,凭什么生病的是他,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 但一旦情绪平缓,脱离了病发的状态,谢之棠也就不会再去想这个了。 但是,谢之棠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凭什么是他啊? 如果谢之棠没有生病,他一定会勇敢地追求陆锦森,答应陆锦森的一切要求,积极地想要和陆锦森组建家庭。 不会在陆锦森这样主动之后,还选择逃避。 谢之棠真的太喜欢陆锦森了。但他现在的状态,让他怎么敢答应陆锦森?作为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的精神病人,他怎么敢答应陆锦森的表白? 谢之棠一直没有什么病耻感,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理解患了病却因为觉得丢人担心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从而放弃治疗的患者。 但谢之棠这一刻却完全能理解了——他几乎要被这样沉重的病耻感击倒了。 在陆锦森面前,他因为自己的病感到耻辱,又因为自己的病饱受煎熬。 谢之棠甚至生出了一种无端的幻想,如果他没有患病,那该多好。 但这样的幻想又大大加重了谢之棠的焦虑难过,因为这样的想法豪不现实、毫无意义。 只是他用来逃避和麻痹自己的行为。 谢之棠越想越难过,这些负面情绪几乎要将谢之棠胀破了,谢之棠在被子底下握紧地手,指甲几乎完全陷进了肉里,但谢之棠毫无知觉。 想要同陆锦森在一起而激起的求生欲和理智上知道自己痊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的两种不同念头在谢之棠脑海里四处乱撞。 几乎要将谢之棠撞的四分五裂。 就在谢之棠即将被这股互相作用的矛盾从体内击碎时,陆锦森开口了。 陆锦森仍旧是一副很平静的表情,语气坚定而平缓地对谢之棠说:“谢之棠,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而你只需要给我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微博:礼成成成可以来找我玩! 感谢在2020-08-09 23:53:55~2020-08-10 23:5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柯星人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ynosure 20瓶;喃喵 3瓶;柯星人、mzz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陆锦森平静却温柔的注视着谢之棠, 慢慢说道:“你不需要去想原因,也不需要去想后果。” 谢之棠看向陆锦森,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 像是什么征兆。 谢之棠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股从后颈冲上来的气让他控制不住的轻抖起来,谢之棠颤巍巍地看向陆锦森, 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风忽然刮了起来, 将窗子吹得啪的一声关上了, 雨水立刻就下了下来被风斜着吹,噼里啪啦打在窗上, 也像是打在谢之棠心上。 陆锦森听见了风声雨声, 但他没有动, 而是继续沉稳地说:“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即使谢之棠早有心理准备, 听到陆锦森这样问还是不禁愣在了床上。 陆锦森是聪明人。聪明人最会的, 就是听懂别人的潜台词。 谢之棠将他拒绝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清楚明确, 他确信陆锦森是听懂了的。 按照谢之棠的模拟出来的逻辑, 陆锦森不该再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他。 不让别人尴尬, 也不让自己尴尬, 是一名绅士应该有的品德, 而谢之棠已经将自己的意愿表达的很清楚了。 如果谢之棠真的不愿意和陆锦森在一起, 那么陆锦森这样直接地询问,会将自己放到一个不利地位上。 陆锦森像是没有看见谢之棠巨震之后的表情,继续道:“我只是在问你的意愿, 不必去考虑其他因素。” 陆锦森垂眸,湛蓝色的虹膜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蓝,像是盛夏无云的天空。 谢之棠望进他眼底,那是一片赤忱的喜欢。 “你愿意和我, 以结婚为目标,开始交往吗?”陆锦森问。 谢之棠立刻,从头僵硬到脚。 他的理智和情感不断冲击碰撞,但这一回的冲击并不如刚才那样有往有来的分庭抗礼。 在陆锦森的攻势下,谢之棠的理智立刻溃不成军,现在只不过是在做顽强抵抗。 谢之棠忽然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想:陆锦森太狡猾了。他这样,自己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呢?拒绝不了的。 他是那样喜欢陆锦森,喜欢到不知道怎么是好,喜欢到把陆锦森当做瓷娃娃那样,每次想要触碰都得小心翼翼的试探。 陆锦森一直在耐心等待谢之棠的回答,就连谢之棠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也没有错过。 陆锦森并不紧张,反而相当平静。 陆锦森并不是自信到谢之棠绝对不会拒绝他,而是不想把事情这样悬而不绝的挂着。他只需要谢之棠给他一个答案,即便不是他所希望的那个答案,陆锦森也能平静接受。 谢之棠在陆锦森面前,逐渐放松了身体,一股巨大的无可名状的悲伤涌上了谢之棠心间,谢之棠的眼底又红了,眼眶重新湿润。 但谢之棠却不觉得难过,相反,他从没有这么轻松过。 他的回答几乎不用想,这是刻在他血肉里的猛烈的冲动,他想不管不顾的答应陆锦森。 既然陆锦森只要他的意愿,让他不必考虑其他的因素。 那么,他的回答不会有任何变化,他愿意。 将一切抛诸脑后,不考虑任何现实因素,这只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反应。 谢之棠的睫毛轻颤,像是慢慢打破了封印一样,抬头看了一眼陆锦森。 这一眼像是把谢之棠彻底从封印里解放了出来,谢之棠的神色立刻鲜活起来。 谢之棠对陆锦森弯了弯眉眼说:“当我们的灵魂穿越坟墓站在上帝面前的时候,我们是平等的。*” 谢之棠舒展了眉眼,神情温和,眼泪却绝了堤似地往下掉,他说:“我想,我愿意。” 陆锦森微微颔首,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了床边,双手捧着谢之棠的脸,用拇指拭去谢之棠脸上的泪。接着微微低头和谢之棠面对着面温柔道:“这就够了。剩下的我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谢之棠才被擦去的眼泪因为陆锦森这一句话又不停的落了下来。 谢之棠忍了几秒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立刻发出一声尖锐的泣声,飞快的把脸埋进陆锦森的脖颈处边哭边道:“但是…这不是…” 谢之棠泣不成声,不断呜咽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了呼吸道:“这不是你该承受的!” 陆锦森拍着谢之棠背部的手一直没有停止,他揽着谢之棠将他固定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抚道:“别哭了。这不是承受,这是我的选择。” 谢之棠仍旧大哭不止,陆锦森干脆把他从被窝里扒了出来,整个抱在怀里,用信息素在自己身边覆盖了一个小圆,将谢之棠包裹在里边。 这个行为极其有效,随着时间推移,谢之棠刚才服药的药物逐渐起效,在陆锦森的大量信息素以及不断轻声细语的哄话的下,谢之棠慢慢抽泣着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谢之棠不再大哭,只时不时控制不住的抽泣两声,趴在陆锦森胸前安静地抱着陆锦森脖颈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谢之棠突然微微抬起头闷声闷气道:“对不起,我不是想拒绝你,我只是…担心。” 陆锦森抬手在谢之棠脑后揉了揉,略微往谢之棠那儿偏了偏头问他:“担心什么?” 谢之棠沉默了几秒说:“…害怕。” 陆锦森仍旧没有明白,轻拍着谢之棠的背继续问:“害怕什么?” 谢之棠又过了好久才说:“我可能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我…” 谢之棠安静两秒,忽然又抽泣一声重新把脸埋到了陆锦森的肩上,陆锦森只好再次搂紧了谢之棠,低头轻声哄道:“我并没有以为你怎么样,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相互了解。好了棠棠,别哭了,你哭了太久了。” 谢之棠紧紧抱着陆锦森带着浓重的哭腔拖着“嗯”了一声,躲在充满了陆锦森信息素味的陆锦森怀抱里恢复心情。 陆锦森的怀抱像是另一个小世界,有别与真正的世界。 来到陆锦森怀里和他相拥,谢之棠像是脱去了身体只剩下灵魂与陆锦森相贴。 谢之棠感到了久违的平静。 他甚至想让世界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现在拥有陆锦森的怀抱和爱,而这就足够了。 谢之棠在陆锦森怀里待了不知道多久,谢之棠的信息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了出来,和陆锦森的信息素相互融合成了新的味道。 而谢之棠的呼吸也逐渐和陆锦森趋于一致,他感受到自己胸前,陆锦森的胸膛微微起伏,带着和自己一样的节奏。 谢之棠在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同时,也感受到了陆锦森的心跳,隔着几层布料穿到谢之棠身上。 谢之棠的心跳比陆锦森要快得多,他们的心跳自然不在一个节奏上。 扑通、扑通、扑通……谢之棠听着陆锦森的心跳慢慢浑身放松了下来,却又慢慢红了脸颊。 谢之棠低着头撑着陆锦森的胸膛直起上身,陆锦森就一只手盖住了谢之棠的大半张脸,另一只手很快的也紧随其后,将谢之棠的脸抬了起来。 谢之棠这一个晚上几乎都在连轴不停的哭,眼皮又红又肿,眼底也都是血丝,但谢之棠红的地方并不止这些。 陆锦森颇为惊讶的看着谢之棠通红整张脸,从陆锦森手中侧过脸躲闪着不敢看陆锦森,用五指摩挲了一下谢之棠的侧脸轻笑着问他:“怎么了棠棠?害羞了?” 谢之棠微抿了抿唇,瞥下眼轻轻从喉咙里发出一身短促的声音:“嗯。” 陆锦森就微微笑了一下,放开谢之棠的脸,问他:“那棠棠睡觉吧,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你。” 谢之棠又不说话了。 他不想和陆锦森分开。 谢之棠看《酉阳杂俎·毛篇》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种动物:“或言狼狈是两物,狈前足绝短,每行常驾两狼,失狼则不能动,故世言事乖者称狼狈。” 讲的是古时候有一种动物叫狼,有一种动物叫狈。狈的身体天生有缺陷,只能依靠狼来移动行走,一旦狼消失了,狈就无法移动了。 这样的狈是无法独自生存的。 谢之棠看《酉阳杂俎·毛篇》的时候,只觉得这是相互合作、相互利用的关系。 狈指导狼捕猎,而狼则要在捕猎之后分食物给狈,确保狈的生命安全。 但是现在谢之棠细想,却觉得这是一种畸形的近乎寄生的关系。 狼没有了狈,也能捕到食物。但狈没有了狼,却会因为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而失去生命。 他们对对方的需要程度不同,狈对狼来说仅仅是锦上添花,而狼对狈来说却是□□。他们并不平等,更加也没有所谓的平等合作的关系。 谢之棠垂着眼看自己撑在陆锦森小腹上的手,忍不住想,他和陆锦森的关系,就像狼和狈。 他知道,在陆锦森的喜欢加深之前,他尽快远离陆锦森,避免自己越陷越深才是明智之举。 既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陆锦森。 但谢之棠贪心不足。如果他明天就会死去,那么今天,他想和陆锦森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了好多人说我卡剧情,实在不是故意的。 因为最近特别特别忙,大家也看到了我都是踩点发的章节,因为写完再检查两遍就到这个点了!我也想继续写!可是时间不允许! *号前那句,当我们的灵魂穿越坟墓站在上帝面前的时候,我们是平等的。出自《简爱》 感谢在2020-08-10 23:59:33~2020-08-11 23:5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b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月微风 13瓶;一叶孤舟 10瓶;mzzki、森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最终只抬手揉了揉谢之棠的发顶,把谢之棠从身上抱了下来放到床上。 谢之棠悄悄勾住了陆锦森的大衣衣角,但陆锦森并没有走, 而是在床边坐了下来说:“既然不想睡,那我们来聊会儿天。” 谢之棠点点头,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 慢慢往床里退了退, 接着拍了拍床说:“你坐到这儿来。” 陆锦森往谢之棠的被窝里瞥了一眼, 没有动作,而是继续抬眼往谢之棠脸上扫过, 见他神情和缓, 于是说:“好。不过得等我一会儿, 我再去给你倒杯水。” 刚才倒的那杯水已经被谢之棠配着药喝光了。谢之棠实在哭了太久, 陆锦森担心他缺水, 于是想着给他补充点儿水分。 而且, 给谢之棠倒水, 让谢之棠手上有东西可以转移注意力, 这有利于缓解谢之棠的压力。 一会儿谈话时的压力。 陆锦森想和谢之棠把话说清楚, 却担心谢之棠最近的状态不好, 再次引起谢之棠的情绪反扑。 可陆锦森同时也很清楚的明白, 如果不早将事情解决,和谢之棠将这件事儿开诚布公的说清楚了,谢之棠会一直犹豫不决、耿耿于怀。 这件事儿最终会再次变成谢之棠身上的压力。 陆锦森动作迅速了拿起屋内的保温壶再次给谢之棠倒了杯热水, 接着担心自己离开太久谢之棠会情绪不稳所以立即往回走去。 刚才谢之棠在他怀里哭泣的时候,陆锦森就给心理医生发了消息。 他带谢之棠来老宅的原因是散心,但谢之棠目前的状态是很糟糕的,所以他特地让陆家的家庭医生和心理医生都待在老宅里随时等待命令。 但这仍旧不是万全之策, 世界上是没有所谓的万全之策的。 陆锦森咨询了自己和谢之棠的两位心理医生。 对于他向想将谢之棠的身上,关于他和感情的压力捅破,不再酝酿出新的问题这件事儿,他的心理医生和谢之棠的心理医生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建议。 他的心理医生站在他的立场上,是不建议他这样冒险的。 谢之棠的心理医生却认为,这样的冒险是有意义的。如果能在病灶出现之前就把它解决,是十分有利于谢之棠的情绪稳定的。 谢之棠依偎着趴在陆锦森胸前哭泣时,陆锦森也在艰难的做着思想斗争。 谢之棠即便现在长胖了一点儿,也还是瘦,骨架又小,并没有多少分量。但陆锦森却觉得他胸前的谢之棠重达千斤,让他瞻前顾后、左右为难。 陆锦森被委重投艰,权衡了各方情况,最终还是选择向谢之棠表白。 他必须把谢之棠积攒的压力捅破,让谢之棠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不必模棱两可的徘徊而自我折磨。 而谢之棠回答了他愿意,那他就必须给谢之棠一个清楚明确的未来,让谢之棠能看见自己的希望。 而这必须剖开谢之棠的伤疤,露出谢之棠仍旧鲜血淋漓的伤处给他上药,这样伤口才能真正好全。 即便对于现在的谢之棠来说,也许是压力很大的事情,但这样防范于未然,绝对对谢之棠未来是有好处的。 而这对陆锦森来说,也是极其有压力的。 即便许多医生带着仪器就住在隔壁院子里随时待命,他也和谢之棠的心理医生沟通过他该询问、让谢之棠给出解释、做出选择到什么程度。 对谢之棠来说,而哪些范围里的问题是安全的、哪些问题是危险的,陆锦森只大概了解,并不能完全把握。 而他虽然不是心理医生,却是目前看来,最能降低谢之棠心防,让谢之棠不再抗拒治疗的最好人选。 所以这个人,只能让陆锦森来做。 而陆锦森今天晚上对于谢之棠的病情将会询问到什么程度,也全凭陆锦森安排把握。 陆锦森微微垂眸看向手里的玻璃杯,调整了一下呼吸抬腿往屋内走去。 而正在床上等待着陆锦森和他谈话的谢之棠,听见脚步声后立刻往门外望来。谢之棠看见陆锦森平稳地朝他走来,便轻轻抿嘴,朝陆锦森不太明显的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短,先说抱歉! 实在太忙了,只写来这一点,明天一定长! 就先祝大家晚安我去赶ddl了!感谢在2020-08-11 23:55:03~2020-08-12 23: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毛栗子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鹤 20瓶;装烦心 15瓶;第五级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陆锦森垂下眼将杯子递给了谢之棠, 见他双手接过被子,就绕到床的另一侧,在谢之棠亮晶晶的眼神中上了床。 雨下的又急又快, 噼里啪啦地打在瓦片上,敲击出一连串的重音。 谢之棠朝着陆锦森跪坐在床上,双手握着杯子放在腿上, 明明在陆锦森上床前, 谢之棠还一直目不转睛的地盯着陆锦森看。 但等到了陆锦森上了床, 谢之棠却忽然间又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再抬头看陆锦森, 而是只紧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瞧, 像是要把普通的玻璃杯看出花来。 陆锦森看出了谢之棠的紧张, 也就没有直接对谢之棠提出谈话, 只轻声问谢之棠:“棠棠, 陆家老宅好看吗?” 谢之棠没有料到陆锦森会这样问, 略微诧异, 接着松了松紧握着水杯的手点了点头。 陆锦森慢慢倚在床头放松了自己, 表现出一种十分轻松温和的状态来, 接着拍了拍手边的床对谢之棠说:“别紧张, 坐这儿来。” 沉默两秒, 谢之棠最终还是没禁住陆锦森这个巨大诱惑,慢慢爬到床中贴着陆锦森盘腿坐下了,低垂着眉眼双手捧着水杯放着腿间。 陆锦森见谢之棠不肯看他, 没有什么反应,只微微笑了一下,接着说:“我接下来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但是别欺骗我,好吗?” 谢之棠倏地一惊,簌簌抬头望向陆锦森,像是立刻就要赌咒发誓那样说:“我不会的,我…” 陆锦森抬手放在谢之棠面前温柔道:“我知道你不会,我只是在向你表达这样一种态度。” “你可以拒绝我,”陆锦森缓缓说:“我希望你能够回答,但是如果我的问题让你感到难过了,你可以拒绝回答。” 陆锦森正面着谢之棠的有些愣怔的目光,说:“这并不影响什么,即便你一言不发也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喜欢。” 谢之棠犹豫着像小鸡啄米那样飞快地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但他却下意识地微微往陆锦森的方向倾了倾身体,仰起了脸看向陆锦森。 于是陆锦森注视着谢之棠问出第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谢之棠闻言立刻坐直了身体,连忙道:“喜欢!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陆锦森微微颔首,问出下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不想和我在一起?” 谢之棠下意识就要否认,但他刚张开嘴就愣住了,最后把否认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垂下眼沉默了。 沉默在陆锦森的意料之中,于是陆锦森只稍微等了等,没有等到谢之棠的回答就继续问:“棠棠,你不想要我回应你的感情吗?”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谢之棠只顿了一下就轻轻道:“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儿。” 谢之棠盯着陆锦森的喉结,目光不再敢向上移,慢慢说:“我喜欢你并不建立在你会和我在一起或是你也喜欢我这个基础上,所以即便没有回应,我也还是会喜欢你。” 讲到了这儿,谢之棠忽然又飞快的抬头和陆锦森对视一眼,又立刻颇为仓惶地移开目光往下看去说:“当然,对于你也喜欢我这件事儿,我是很高兴的。” 谢之棠低头看着陆锦森腰腹处的扣子,但随着时间推移最终还是慢慢弯了弯嘴角,重复道:“…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喜欢我。” 陆锦森“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接着沉吟两秒猜测到:“喜欢并不代表想要在一起?” 谢之棠小幅度点点头。 陆锦森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继续问:“你说你并不想拒绝我,只是害怕自己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谢之棠又点点头,微微抬起了脸对着陆锦森,可眼神仍旧落在陆锦森腰腹处的扣子上,等待着陆锦森的下文。 陆锦森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不该说,但他只犹豫一瞬还是委婉问道:“我眼中的你是什么样的?” 谢之棠闻言微微往后退了退,像是对陆锦森的这个问题抗拒似的,没有说话,也不抬头。 陆锦森想问的并不是“陆锦森眼里的谢之棠”,而是真实的谢之棠和谢之棠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陆锦森没有过多掩饰,谢之棠自然也清楚。 于是他逃避起这个问题来。 谢之棠再次选择沉默,陆锦森并没有再追问起这个问题,而是重新问了一遍:“为什么不想和我在一起?” 似乎是因为有了刚才那个问题做对比,谢之棠考虑了一下觉得比起那个问题,这一个问题就没有 那么重要了,于是他微抿了一下嘴,最终还是开口道:“我害怕、你受伤…因为我。” 谢之棠的措辞同样委婉,但陆锦森不经思考就能轻易理解,谢之棠说的是,害怕自己会伤害陆锦森。 伤害。 陆锦森不由想起谢之棠才到陆锦森家里没有多久的时间,借着‘灭霸’曾经向他表达过什么。 陆锦森当时就认为,谢之棠的举措像是把自己和灭霸归为了一类。 可他那时也觉得,谢之棠即使病发也一直控制着自己,宁愿伤害自己也不去伤害别人。 和不在乎生命的灭霸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个想法陆锦森到现在没有变化,但却对谢之棠的心理状态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谢之棠拒绝亲密关系的根本原因是,担心自己会失控从而伤害到别人。 陆锦森迅速又想,难道谢之棠曾经失控过,并且攻击了身边关系亲密的人? 如果谢之棠没有失控过,是不会有这样坚定的思维观念的,这几乎已经固化在了他潜意识里—— 他认为自己是不可控的,只要是和自己亲密到安全距离以内的人,都会被自己伤害。 可他查过的资料里,谢之棠就没有过几位可以算得上亲密的关系,更别说是“可能遭到过谢之棠的伤害”的亲密关系了。 意识到了谢之棠的棘手情况,陆锦森微微皱了皱眉。 但皱眉这样的行为,在谢之棠眼里,难免带着负面情绪。谢之棠本就敏感,更何况还是在他忐忑地将自己灵魂里几乎无人知晓的背面剖开摆到陆锦森面前的时候。 谢之棠立刻犹豫而想退缩了,往后倚了倚但还是控制着自己没有逃避,难免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保存好秘密,把他丑陋的一面暴露在了陆锦森面前。 可陆锦森很快发现了谢之棠的情绪不对安抚道:“我皱眉不是因为我对你产生了负面情绪,棠棠。” 陆锦森伸出手平放在谢之棠面前,意示谢之棠将手搭上来,接着说:“别担心,棠棠。我刚才说过,你一言不发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喜欢。我想要再补充一句,你畅所欲言也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喜欢。” 谢之棠惊惶的情绪最终还是被陆锦森安抚了下来。谢之棠慢慢试探性地伸出手,放到了陆锦森掌心。 陆锦森合掌将谢之棠的手握在掌心里,望着谢之棠沉声道:“棠棠,我说过,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陆锦森蓝色的眼瞳一如既往的清澈幽蓝,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又仿佛深不见底。 谢之棠心乱如麻,他的潜意识和他的意愿做着激烈的斗争。 谢之棠很早就知道自己和常人的不同,同时他也知道,他与其他人相比,他才是那个不对劲的人。 没有人会喜欢不可控的危险源。 他的思维想法,他的行为逻辑,即便可以以生病为原因去狡辩,也无法获取同情分抵消他与常人之间的巨大差异。 可谢之棠很想,很想和陆锦森在一起。 谢之棠充满怀疑和否定,却又无法抗拒陆锦森的诱惑,无法抗拒想要被承认、被接受的诱惑,迟疑地轻轻“嗯。”了一声。 陆锦森就朝谢之棠笑了一下,温和道:“棠棠,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谢之棠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立刻抬起头惶惶问:“我们努力…结婚吗?” 陆锦森忍俊不禁,于是问道:“你不愿意和我结婚吗?” 谢之棠立刻摇头。 陆锦森说:“你可以自己设计我们未来的家,在花园里种你喜欢的花,你钓上来的那只小鱼,也可以养在鱼缸里。” “我们将会一直在一起在一起,度过接下来的一百多年。” 接着陆锦森微笑了一下,读了一段结婚誓词道:“‘从此刻起,我将与你分享我的一生。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对上谢之棠亮晶晶的眼睛,陆锦森低头问:“你想和我一起在世界的见证下和我一起在婚礼现场发誓吗?” 谢之棠当即就要说话,可才准备张嘴就迟疑了,诺诺地问:“在什么情况下,你才愿意和我结婚?” 陆锦森像是很清楚谢之棠的顾虑,抬手在他脑后揉了一把道:“我知道你的病情。所以我希望你能换一个心理医生,不再对医生隐瞒病情,积极的配合医生的治疗并给予反馈。” 谢之棠抿着嘴微微颔首,接着很快又抬起头看向陆锦森,等着他继续提出他的要求。 陆锦森没有再说什么,握着谢之棠手的那只手微微用劲,让谢之棠能感受到了手背上压力。 谢之棠歪了歪头眼神疑惑,陆锦森看着他温柔而稳重地说:“这就够了,你只要配合治疗就好。” 谢之棠轻轻吸气,有些怀疑地问:“即便我…一辈子不会好,你也愿意和我结婚吗?” “嗯。”陆锦森说:“我不是为了让你接受治疗才和你在一起的,棠棠。” 谢之棠不说话了,垂下眼睛单手摩挲着手上的水杯。 陆锦森也不着急,只说:“别看了,喝点儿水。” 手上的水已经从烫转温了,谢之棠抬头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接着偏过头把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 陆锦森三言两语为谢之棠描述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像是河里流淌着牛奶和蜂蜜的伊甸园。 谢之棠的心脏不停跳动,他想和陆锦森一起,过完余生。 陆锦森的余生。 谢之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往前爬去,扶着陆锦森的肩跨坐到他身上,接着双手捧着陆锦森的脸深深的望着他。 陆锦森伸手轻轻扶着谢之棠的腰,松松将他固定在自己身上。 “我爱你。”谢之棠说。 陆锦森轻轻“嗯。”了一声,没有任由谢之棠捧着自己的脸。 谢之棠看了陆锦森一会儿,忽然低头在他眉心亲了一下。 陆锦森有些不解,但没有询问,安静地闭着眼睛接受了这个吻。 谢之棠亲过了陆锦森的眉心却没有抬起头来,而是贴在陆锦森的脸颊上缓慢下移。 下一个吻落在了陆锦森唇上。 连着他上一次未完成的吻,一起融化在陆锦森唇间。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 .感谢在2020-08-12 23:59:16~2020-08-14 22:3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阳 22瓶;雾失楼台 9瓶;装烦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陆锦森感受到了唇上温热的触感, 立刻睁开眼,但这个视角只能看见谢之棠琥珀色的虹膜。 由于距离实在太近了的缘故,陆锦森甚至能看清谢之棠眼底, 由于哭泣过度而产生的红血丝。 谢之棠只在陆锦森唇上贴了几秒, 很快就抬起头来。但他才抬起了短短一段, 就又想到了之前那个被错过的吻,于是飞快地在陆锦森唇上又啄吻了一下才翻身从陆锦森身上下去。 谢之棠大张着四肢瘫在被子上, 又慢慢蜷了起来, 拿手去勾陆锦森的手腕。 陆锦森低头把手伸进了谢之棠怀里, 又把被子从谢之棠身下扯了出来,把谢之棠裹了进去问他:“是不是困了?” 谢之棠抱揽着陆锦森的手点点头,抬起一只手虚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又在陆锦森手上蹭了蹭。 陆锦森就帮他拢了拢额上碎发问他:“今天晚上还要吃药吗?” 谢之棠的睡眠障碍已经持续了好几年, 如果是往日, 不吃药几乎就等于无法入睡。 但今天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最近的情绪起落变化太过于频繁,今晚又这样精疲力尽的哭了一场。 谢之棠被陆锦森重新带回人间,精神放松的同时,身体难免感到疲倦。 谢之棠觉得自己真的好困, 只要闭上眼, 很快就能睡着, 但他服药史实在太长了。许多次明明困倦到了极点, 躺在床上反而越发清醒的过去让他不敢轻易地对陆锦森说不要吃药。 于是他还是看着陆锦森点点头,轻声细语说:“要吃的。” 谢之棠说完就撑着床爬起来去往外走去, 陆锦森也跟在他背后,看着他晃了晃脑袋走在前边。 谢之棠的药盒是自己放的,于是找药十分轻松。抬头把药丢进嘴里配着水吞了, 谢之棠把杯子放回桌面上,忽然动作迅速地回头去看陆锦森。 陆锦森正站在他身旁平静的注视着他,见谢之棠这样猛地回过头,像是担心他消失不见似的,就略微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谢之棠顿了一会儿才慢慢挪到陆锦森面前轻轻揽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问:“晚上…可以一起睡吗?” “不可以。”陆锦森没有什么反驳余地的说。 谢之棠垂下眼贴近陆锦森,沉默了几秒又抬头,不愿意放弃似的再次为自己争取一遍:“真的不可以吗?” 陆锦森抬手揽了一下谢之棠说:“现在不可以。” 谢之棠不再说话了,被陆锦森带进了浴室。 佣人早早地准备好了一切用具,谢之棠拿起漱口杯接了一杯温水,接着拆了牙膏牙刷的包装给自己准备好了工具之后看着手里的牙刷不动了。 陆锦森等了几秒见谢之棠愣在原地发起呆来,就轻声叫了一声棠棠来提醒谢之棠。 谢之棠被陆锦森的声音惊醒,抬头看向面前镜子里的陆锦森,透过镜子和陆锦森对视,只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什么声音地问:“什么时候才能一起睡?” 陆锦森也透过镜子回望谢之棠,仍旧态度温和地对他说:“婚后才可以。” 谢之棠只轻轻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开始沉默刷起牙来。 陆锦森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谢之棠洗漱,又跟他回到了卧室。 陆锦森将婚后这两个词说的十分轻松,但谢之棠却并没有感到轻松。 这个词对于谢之棠来说还是太过于遥不可及了,谢之棠仅仅是听着就觉得难以达成。 像是想要攀越一座无人能够登顶的高峰的普通旅人。 由于目标实在太过于远大,而实现的可能性近乎渺茫,他甚至不敢将这个近乎于异想天开的目标诉诸于口。 即便他自己将登顶设为目标,但也并没有自己能够登顶的自信,只是一股近乎殉道的勇气支撑着谢之棠,让他还能和陆锦森亲近。 谢之棠把自己裹近了绵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素白的小脸看着床边的陆锦森,轻轻问他:“哥哥还不走吗?” 陆锦森俯身在谢之棠额头上亲了一下,接着坐到了谢之棠床边说:“快睡吧棠棠,我等你睡着。” 这句话不知道是触及了谢之棠的哪个点,谢之棠忽然就像是被泡进了暖流那样慢慢舒展了身体,刚才的一切难过和顾虑全都消失不见。 谢之棠眨了眨眼,弯起嘴角对陆锦森说:“哥哥晚安。” 陆锦森对他颔首道:“晚安棠棠。” 谢之棠满意而温暖地闭上了眼,还没等着药效上来,不过几个呼吸间就睡着了。 陆锦森耐心地等着谢之棠睡熟了,才悄悄从谢之棠的卧室里往外走,为他关上房门接着朝自己房间走去。 陆锦森从口袋里拿出终端,站在廊下给李哲发了通讯。 李哲还没睡,正在家里整理明天的工作,接陆锦森的通讯接的很快。 “我明天可以开始休假吗?”陆锦森说。 李哲闻言愣了一下,连忙去翻记事本,一边翻一边问:“明天开始吗?” 陆锦森:“嗯。” 李哲微微皱眉翻到了这一周的安排表说:“没有大型会议,休息没有问题,但回来之后时间会很赶……” 李哲想到这儿又问:“休几天?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陆锦森感受着竹林里吹来带着湿气寒意的风,沉声说:“我想陪谢之棠在老宅住几天。” 李哲怔住了,失神打翻了手上的笔记本,接着又被笔记本落地的声音惊醒,手忙脚乱的想去捡笔记本,却不留神把着桌面上的零碎全带到了地上。 陆锦森听到终端另一边传来的声音,皱眉问李哲:“你怎么了?” “没事儿!”李哲很快回道:“我只是不小心把本子摔了。” “嗯。”陆锦森接受了这个解释,接着问:“现在的情况我能休几天?” 李哲蹲在一片狼藉里翻笔记本,核实了一下安排,抬头撸了一下头发语气不变道:“五天之内都可以,如果你想休假我现在去调整工作安排。” 陆锦森吹了一会儿春风接着转身进了房间说:“那就五天,麻烦你了。” “嗯。”李哲沉闷短促的应了一声说:“你放心玩,公司的事儿我会注意,别担心。” “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陆锦森简单说完话挂了电话,接着给江海潮发了信息,问他他小区还有没有房。 江海潮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陆锦森都已经洗漱完准备睡了,江海潮才回复道:代售的没有,但是我当初买房的时候把周围两套也一起买了。 江海潮:谁想搬家? 陆锦森:我。 江海潮:??? 江海潮:你不是说地方够用吗,现在想搬家了? 陆锦森:现在不够了。 江海潮很快反应过来:你和谢家那个在一起了? 陆锦森:嗯。 江海潮:出海那会儿还别别扭扭的,现在就说清楚了? 江海潮:我一眼就看出来你对他有意思了!我实在是太聪明了。 陆锦森低头轻笑了一下给他回复:是小初看出来的,你贴什么金? 江海潮:夫妻本是同林鸟听过吗?老板看出来的就是我看出来的。 谢家不是给你送了一小区的别墅吗?为什么还要在外边找房子? 江海潮:因为你俩在一起了所以酬金就不作数了? 陆锦森看着终端上江海潮发来的信息,给他回了个嗯。 陆锦森确实是这样想的。 如果他没有和谢之棠在一起,他们仅仅是医患关系,那么他们按照合同约定,陆锦森靠劳动换取报酬是没有错的。 但是陆锦森现在和谢之棠在一起了,这样的情况下,陆锦森如果再收谢家的钱,性质就不同了。 江海潮的消息连环炮似的发了过来:?? 江海潮:这是你自个想的还是谢家提出来的? 谢家这生意也太好做了吧! 江海潮: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吗?也稍微接济我一下呗? 陆锦森给他回了一串句号。 江海潮接着问:你担心别人以为你是想侵吞谢家财产? 江海潮消息才发出去,立刻就觉得不对。 陆锦森不是会因为其他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行为的人。 江海潮改了改重新问:你担心谢家那位觉得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谢家的财产? 陆锦森低头看着江海潮的消息想了几秒才回复道:和这无关。 陆锦森:淼淼,我是认真的。 陆锦森少喊江海潮小名,江海潮忽如其来被陆锦森这么一喊,愣了一会儿才回陆锦森:他也是认真的吗? 谢之棠是不是认真的,陆锦森无法和江海潮保证,他只说:因为我抱着想和他结婚的念头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我不希望这段感情里掺杂利益,帮助恋人治病是我应该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4 22:36:18~2020-08-15 23:3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咩咩、猫的面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漱 10瓶;隔壁狗子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江海潮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懂了, 老房子着火。 江海潮:一定要做好消防工作! 陆锦森又给他回了串省略号,接着说:把你周边那两套房子的数据发给我。 江海潮回了个OK的表情包,接着回复道:想要找环境优美、人员构成简单的小区, 还得靠我。我经纪人手上有小区环境安全的对比表格, 一会儿发给你。 陆锦森:嗯。 江海潮身为影帝, 拥有众多粉丝,而粉丝素质难免参差不齐, 江海潮早期不少受到狂热粉丝骚扰, 于是他们工作室对于住宅安全是极其注重的。 江海潮的每一座房子在购买之前都做过很严密的排查和筛选, 自然也会有许多备用选择。 陆锦森名下也不是没有其他房产,虽然陆锦森很少买房,但他喜欢买庄园, 近郊带花园带森林带地的那种大庄园。 但近郊的庄园对谢之棠来说还是有些远了。 谢之棠身上的不可预性是很强的, 只是来陆氏老宅住上几天散心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倘若总是住在离市中心三个小时车程, 离最近的医院两个小时半车程的地方,还是很危险的。 所以陆锦森放著名下的房产不选,准备重新买一套靠近市中心交通便利且环境安全的房子。 江海潮那个小区就很不错,如果有空余的房产陆锦森是自然觉得江海潮周围两套别墅是他的首选, 所以让江海潮把数据发过来。 但是新房子并不是陆锦森一个人的家, 并不由陆锦森一个人决定。 如果他和谢之棠结婚了, 大概率是不会再轻易搬家的, 那么少说他们也会在新房子里住上十几年。 在这样漫长的时光里,如果谢之棠不喜欢新家, 肯定会生活的不开心。所以陆锦森想先多找一些房子,让谢之棠可以慢慢挑选喜欢的户型,再设计自己的屋子。 为了让谢之棠多一些归属感和安全感, 也是给谢之棠身上多栓了一道安全绳。 陆锦森关掉终端,端起水杯把早已经放凉的水拿起一饮而尽,转身进了浴室。 第二天陆锦森起得很早,天才擦亮陆锦森就起了。推开窗就听见了清脆鸟叫混杂着萧萧风声,修长的绿竹也不断摇曳。 陆锦森洗漱完先去客厅泡了一杯茶,接着盯着清澈茶水沉思。 昨晚他和谢之棠在一起了。 陆锦森其实并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他并没有恋爱经验,也没有什么周围人的例子可以参考。 而他为数不多的同龄人朋友里,只有江海潮有了对象,虽然他们两人陆锦森都认识,但他们俩的经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归纳的。 江海潮和许初从大学就认识了,接着一起学习工作,江海潮当明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许初。 许家的主业是娱乐圈,而许家人多,不像陆家江家这样关系简单。 许初有十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一开始都是从经纪人做起,明着说是为了磨炼他们,从底层做起提高工作经验,其实就是养蛊,最后的胜利者才配继承家业。 江海潮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帮助许初,又见许初要开始当经纪人,就干脆自己做了他手下的明星,换了一种方式帮许初。 一开始许初争取不到什么好的资源给江海潮,一度是江海潮花钱给许初赚业绩。 后来许初站稳了脚跟,才真正开始给江海潮带来好的资源。 他们相伴相知近十年,江海潮还一度把许初当成兄弟,直到今年冬天才真正捅破窗户纸在一起。 陆锦森觉得江海潮的恋爱经验自己还是不学的好。 除去他们,陆锦森听说过的爱情故事就只有江海潮偶尔会跟他讲看到的剧本。 但江海潮走得偶像路线,拍的也大多是偶像剧,别说剧本里有深刻含义了,只要逻辑清晰没有问题就已经不能算坏剧本了。 况且现在市场上流行的偶像剧就像江海潮一开始和陆锦森说的一样,先做后爱和追妻火葬场红遍天,但陆锦森不必去看就知道这些根本没有任何参考性。 陆锦森向来风轻云淡、举重若轻。 读书时就从来没有遇上什么困难,再难的科目陆锦森也能轻松完成。 后来继承家业,公司出现再大的市场危机他也不慌不忙,即便每次年终回忆董事会将他夸的再无人能及,也向来不骄不馁。 这还是陆锦森第一次对一件事儿产生了迷茫的情绪。 陆锦森喜欢谢之棠,这是他可以确定的。 谢之棠 也喜欢他,这是他已经收到了明确回复的。 那么在一起之后,该怎么样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喜爱? 他该在哪些地方做出改变才能让谢之棠安下心来,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陆锦森皱着眉沉思,一直等到茶凉了也没想出什么来。 就在陆锦森准备在网络上搜索一下“和恋人在一起第一天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谢之棠迷迷糊糊的敲了敲门接着推门进来,半睁着眼睛就往陆锦森身上靠。 陆锦森立刻就什么想法也没了,连忙将谢之棠搂到了怀里,问他:“怎么了棠棠?” 谢之棠仍旧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搂着陆锦森的脖颈整个人都软在了他怀里,含糊不清地说:“做了个梦…困。” 谢之棠软着身子自然没办法着力,陆锦森怕他摔到底下只好紧紧搂着他,将谢之棠抱到了腿上。 谢之棠浅浅的呼吸打在陆锦森侧颈上,像是蛛丝,近乎无物却让人无法忽略。 陆锦森不太习惯的轻轻偏了偏头,但是顾及身上的谢之棠还是没有怎么移动,轻声问谢之棠:“回去睡一会儿?” 谢之棠过了好几秒才动了动,像是才思维缓慢的理解了陆锦森的话,小幅度摇了摇头说:“不睡了…我给你讲讲。” 谢之棠进门时没有关门,屋外的冷空气就慢慢往屋里灌了进来,被风一吹就立刻凉下去了。 况且陆锦森并不怕冷,暖气温度就开的低,谢之棠在屋内原本是不冷的,但是现在被屋外的风一吹,忍不住往陆锦森怀里缩。 陆锦森就干脆把谢之棠抱起来走进内室放到了自己床上,接着转身去关了门。 等陆锦森回来的时候,谢之棠已经很自然的裹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在被子外,闭着眼睛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天很早,再睡一觉也刚好。 陆锦森请假本就是为了陪谢之棠,是看着谢之棠去玩还是看着谢之棠睡觉并没有什么分部,于是陆锦森没有提醒谢之棠,轻轻地走到床边,犹豫着要不要上床。 陆锦森想,如果谢之棠睡着了,那他就不上床,坐到离床不远不近的窗边那儿去办公好了。 但陆锦森才转过身,谢之棠就慢慢睁开眼睛小声地问:“哥哥,你去哪儿?” 陆锦森闻言只好重新转回来说:“没有,今天只陪着你。” 谢之棠闭上了眼睛含糊应了一声,过了几秒才又睁开,像是才反应过来那样问陆锦森:“哥哥今天不回去吗?” 陆锦森从侧面上了床,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将遮光窗帘拉上,接着打开了暖黄色的床头灯。 陆锦森帮谢之棠把被子捻到了颔下,语气轻柔地说:“我休假五天,可以陪你五天。” 谢之棠顿了顿,忽然抬头看着陆锦森问:“是为了我休假吗?” 陆锦森低头看着谢之棠,他背着昏暗的光,黄色的光像是给他周身镀了一层金边,光芒万丈。 陆锦森说:“是。” 谢之棠立刻就弯起了眉眼,朝陆锦森笑了一下,接着把脸埋到被子里。 陆锦森不太懂谢之棠动作里有没有蕴含着什么深层含义,只是觉得这样的动作容易导致缺氧,于是把谢之棠从被子里又重新挖回了出来。 谢之棠拉着陆锦森的手这才想起来他做的那个梦,往陆锦森的方向蹭了蹭说:“我昨天晚上…应该是今天早上,做了一个梦。” 陆锦森“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谢之棠闭着眼睛说:“我梦到了一个…一个帐篷。像蒙古包那样的帐篷,门帘上挂着香囊。” “我在蒙古包里坐着,不知道在做什么。紧接着就进来了一个人,像是和我关系很亲密的样子,进门就要和我拥抱。”谢之棠一手拉着陆锦森的手,和他五指相扣,另一手抬起将小臂横着挡在眼前。 谢之棠声音并不大,还带着些刚睡醒的鼻音,字也咬的很轻。 “但是他并不是为了和我拥抱…他手上拿着刀。”谢之棠慢慢道:“他想要杀我…最后被我杀了。我把他的刀推进了他的肚子里。” 原本陆锦森还在漫不经心的单手拿着终端看着终端里的文件,听到这儿立刻皱眉,关掉了终端看向谢之棠。 谢之棠轻轻说:“他流了好多血,溅了我一身,最后软在了我的怀里,慢慢倒到了地上。地上有一摊他流出来的血,红色的,一大片。” “他就倒在我面前,流出来的血涌到了我脚边,为了不弄脏鞋底,我只好朝后退。”谢之棠顿了几秒又继续说:“这时,门外忽然有人在说话,我意识到她们马上要进来了。” “我不能确定他死了没有…那个想要杀死我的人。”谢之棠缩了缩和陆锦森相连的手指说::“我杀了人,门外马上有人要进来,这个场景太紧张了,我被吓了一跳。” “我浑身都是血,手上还拿着刀,一看就是杀人凶手。我不能被发现,于是我立刻脱下沾满了血迹的外衣将刀裹了从窗户上跳到了帐篷外边。” “接着我悄悄来到想杀死我的那个人的帐篷里,将外衣垫在了身下,拿着刀也捅进了自己的肚子。”谢之棠转了个身面朝着陆锦森,遮住眼睛的手臂也跟着放了下来,眼里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谢之棠微抿了一下唇继续说:“我没有把刀拔出来,但是刺的地方避开了内脏,只有少数的血管,伤势并不严重。我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他的尸体了,那么接着很快就能找到我。” “他在我的帐篷里遇刺,我在他的帐篷里遇刺,这是很能迷惑人的。我制造了一个凶手,用来洗脱自己的嫌疑。”谢之棠看着陆锦森说:“虽然这是一个并不符合逻辑的梦,梦里的行为如果是在现在的技术条件下并不能为我脱罪,但是在梦里的条件下我是可以洗清怀疑的。” 谢之棠听不出语气地说:“虽然这个梦很短,进展也很快,但这完全是我的第一反应下的决策。” 谢之棠说完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杀人或是逃跑,全是在他潜意识里的选择。 谢之棠心知这是不对的,于是醒过之后就准备将梦告诉陆锦森。像是给他警告那样暗示他,我是很危险的,快远离我。 谢之棠躺在陆锦森的床上,闻着陆锦森的信息素的香味,心惊胆战却又近乎认命地等待着陆锦森的审判。 可陆锦森听完只是颔首,说:“这是正当防卫,是没有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5 23:38:26~2020-08-17 23:5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桃味柚子酒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咩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卜竹 30瓶;装烦心 10瓶;绿叶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陆锦森忍不住皱眉看向谢之棠, 谢之棠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他回望。 陆锦森看了谢之棠两眼,说:“对于这个梦, 你有什么想说的?” 谢之棠眨了眨眼, 陆锦森补充道:“我对于你的梦的评价是‘正当防卫’, 但你好像并不这样认为。” 谢之棠沉默了好一会儿。 陆锦森侧身看着藏在阴影里的谢之棠,很耐心地等待着谢之棠的回复。 谢之棠窸窸窣窣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夜学着陆锦森的样子倚在床头, 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不对…” “哪儿不对?”陆锦森问。 “在他并没有伤害到我的情况下, 我杀了他是不对的。”谢之棠迟疑地说:“而且…” “他当时挣扎的很厉害,但我没有放手…我知道即便我现在放手他也伤害不了我,但是我没有。”谢之棠说得很轻, 语气也很淡:“我知道这不是正当防卫, 所以我的第一反应是担心。” “在那儿, 大草原上, 是没有监控摄像头的。我没办法证明我只是在防卫…”谢之棠垂着脸看不清神色,低声道:“如果被她们发现,那么在她们眼里,我只会是施害者, 而不是被害者。” “我证明不了我的清白…”谢之棠慢慢抬起头看着陆锦森, 表情一片空白道:“况且…我真的是清白的吗?难道凶手不是我吗?我做错了事, 接着想要逃避, 所以才去找了他的帐篷为自己脱罪。” 陆锦森没有表情起伏,仍旧平淡, 谢之棠抿了抿嘴说:“我…就是这样的人。” 谢之棠说完深深低下头去,没敢看陆锦森的神色,双手在被子底下搅在一起。 他知道、他很清楚, 这件事儿是不该说的。 谢之棠一直以来都没有很强的倾述欲,因为他压抑惯了自己。谢之棠的思维和常人的差异不算小,谢之棠为了避免别人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很少向别人诉说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即便是在父母面前,谢之棠也能很好的分清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 不能说的事情,并不都是坏事儿或者难以见人的事情。 只是如果别人知道了谢之棠对这些事情的反应之后, 就会发现他异于常人的思维,接着对他改观。 谢之棠一直在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形象,在全世界面前。 这并不是值得大肆宣扬、标新立异的事情。 谢之棠所受到的教育无一不在表达‘爱与和平’,赞扬生命的珍惜可贵,可谢之棠却并不这样觉得。 就像谢之棠在梦里杀了人,但是令他担心的,并不是他‘杀人’这个行为,而是他会被发现这件事儿。 但在陆锦森身边,谢之棠亲手打破了自己伪装,敲碎了坚硬的外壳给陆锦森看他血迹斑斑的伤。 谢之棠不想推开陆锦森,更不想吓走陆锦森,但他觉得必须要对陆锦森坦白。 没有人希望另一半是一个极度情绪化、 且具有高危型的人。 就算是谢之棠自己,倘若世界上有两个谢之棠,谢之棠也不会愿意和自己相处,甚至是极度排斥—— 谢之棠的自厌情绪一直是很重的。 这种自厌情绪一直根治于谢之棠的潜意识里,从谢之棠意识到自己和常人相比,太过于冷血无情开始,到现在。 谢之棠很早就知道自己道德感淡漠,缺乏同理心和罪恶感,对建立和维系长期稳定的人际关系没有兴趣。 可是偶尔他也会像是和其他人建立起共感了那样,忽然对自己的行为做出反省和检讨。 但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总是倾向于自毁,而不是改变。 即便现在,他决定和陆锦森坦白他自己,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下的决定。 他的理智和情感全都反对,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和自己艰难博弈之后才吐出来的。 因为向陆锦森坦白这件事儿是对谢之棠有害无利的。 谢之棠在陆锦森面前犯病时,也并没有这样的担心。因为生病时的行为,因为‘生病’这个起因,是可以被原谅的。 谢之棠知道他生病时在陆锦森面前的行为表现并不会让陆锦森感到厌烦而回避他或是中断他们的关系。 在陆锦森面前的情绪崩溃也好,抱着他大哭也好,即便谢之棠确实发病到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的程度了,他也很清楚的在脑海里有这个概念,下意识的把握着这个度。 一个让陆锦森对他的病情感到心疼却不至于因为他的破坏力而害怕防备他的度。 但是他现在所说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会让别人心疼他的遭遇而不害怕他的这个度了。 准确的说,这件事儿只会让别人防备害怕他。 谢之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另一个人说这件事儿。因为没有哪个罪犯会在犯罪之前就先提醒周边的人:我有问题!快注意我! 即便谢之棠不觉得自己会犯罪,但这个概念却深深刻在他潜意识里,难以言语。 陆锦森忍不住又皱眉,微转过身很郑重地对谢之棠说:“棠棠,你的思维有误区。” 谢之棠先是很轻微的偏了一下头,接着才抬起头从散落的发丝底下瞧陆锦森。 陆锦森把床头橙色的灯关了,四下立刻漆黑下来。但他紧接着又拿起遥控器拉开了窗帘,房间里重新亮堂起来。 环境是很能影响人的,在明亮的环境里,谢之棠的状态总是会比昏暗的时候好一些。 但谢之棠还是表现的很排斥,回过头看了一样外边已经完全亮起的天,闭上了眼睛贴到了陆锦森身上,把头埋在陆锦森胸前。 陆锦森拍了拍胸前谢之棠毛茸茸的头,又在他脑后揉了一下,奇怪地说:“棠棠,到底是谁给你这样的概念,让你觉得你可以完美掌握全局?” 谢之棠没听懂陆锦森的话,只动了动脑袋表示他在听。 陆锦森继续说:“对于案件性质的判定这一点,总会有一些争端,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多有争议。” “因为他们通常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案件。一个是事前的一般人的角度,一个是事后的理性人的角度。”陆锦森将手搭在谢之棠的背上轻拍,语气温柔道:“他拿出了刀,有了准备伤害你的意图,接着你夺刀反击,这是正当防卫。” “他挣扎的厉害,让你觉得他仍旧危险,所以一直等到他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才放手,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陆锦森低头看着怀里的谢之棠继续说:“你不是凶手,凶手的定义是行凶的人,而你只是在保护自己。从另一种层面上来说,你不仅不是凶手,还是救了自己的英雄。” “自卫并不是错的,你也没有做错事。”陆锦森顿了一下说:“而你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给他们造了一个杀人凶手来迷惑他们这一点,也是没有错的。” “我不喜欢你用‘脱罪’这个词。”陆锦森微皱了眉对怀里的谢之棠说:“你没有罪,怎么能脱?” “追究本源,造成了他死亡的原因是他想杀你,对吗。你只是为了自身安全而自卫,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做错了?”陆锦森慢慢地,温和地纠正谢之棠的思维:“你逃到他的帐篷里所做的事情,不是为了脱罪,而是知道目前的情况,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而做出的正确的决定。” 陆锦森说的郑重其事,谢之棠却愣在了陆锦森胸前,慢慢从陆锦森胸前抬起头来。 陆锦森微微低头看着谢之棠,垂着和他对视,抬手把谢之棠的发丝拢到背后去,接着温和而平缓地对他说:“我说过,任何事情面前,都要以你自己为第一优先级。” “你知道什么是第一优先级吗?”陆锦森问。 谢之棠没有说话,飞快的抬头看了陆锦森一眼,紧接着垂下眼,重新盯着陆锦森的居家服发起呆来。 陆锦森抬手抵在谢之棠的下颚上,把谢之棠的脸整个抬了起来,和谢之棠对视。 谢之棠被这样抬起了脸还是很一副很乖顺的样子,颤着睫毛和陆锦森对视。 陆锦森用拇指在他眼底轻轻压了一下,说:“你的生命安全,比其他任何一切都重要。” 陆锦森微皱着眉强调:“其他任何一切。” 谢之棠像是被烫了一下,心尖一颤,躲闪着陆锦森的目光微微别开脸,又被陆锦森用指腹在下巴尖上连着下颌线刮了一下,接着才放开他的脸。 陆锦森看着垂着脸的谢之棠又说:“况且,这只是一个梦。” “你在为什么难过?因为梦里的,莫须有的事儿?”陆锦森揽着谢之棠,侧身看着谢之棠说:“你不该为了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检讨自己,那只是个梦。” 谢之棠闷着点点头。 陆锦森心知谢之棠是不会再睡了,干脆下了床,给谢之棠倒了杯热水。 谢之棠也换了一个姿势,盘着腿面对着陆锦森,双手握着杯子像是怕冷而从杯子上汲取热水的温度一样。 陆锦森拿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到谢之棠对面,想接着这个机会和谢之棠说一说谢之棠的问题。 陆锦森不是喜欢谁,就会觉得谁完美无缺的。他对谢之棠的评价从很早开始就是‘瑕不掩瑜’,瑜确实很好,但是他不会忽略瑕疵。他清楚谢之棠的问题和毛病,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谢之棠的喜欢。 陆锦森一直将谢之棠的问题记得很深,只是因为谢之棠的状态问题而没有轻易的和谢之棠提起。 陆锦森比谢之棠大了七岁,所处的人生阶段并不重合,陆锦森难免以长辈的身份看待谢之棠。 谢之棠的三观在他看来是有一些不健康的,也许是因为他从小生病,也少和他人往来,哪怕是和父母也并没有多亲近。 谢之棠从小就没有受到正确的引导,导致现在这样,总是轻易将一切问题归咎到自己身上。 这只是一个问题,陆锦森沉思了一会儿,抬手将谢之棠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里,借以这个行为表示自己对谢之棠的安抚,接着轻声问:“棠棠,你还记得我们去买西装的事儿吗?” 谢之棠在陆锦森手心里轻微抖了一下,接着展开手心反握着陆锦森的手掌,点头“嗯。”了一声。 “在去剧场的车上时,我问过你,为什么要故意气张叔。”陆锦森语气平静道:“你给我的理由是,张叔瞪你。” “他没有瞪我。”谢之棠垂着眼睛闷闷应道。 “你说张叔是想瞪你的。”陆锦森用拇指在谢之棠手心里轻揉,以缓解他的压力。 “我那时没有生气,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想法给他定罪。”陆锦森看着谢之棠温柔道:“想法无罪。警察也不能逮捕想要毁灭世界的青春期小孩,因为他们并没有做出危害世界的事儿,仅仅只是在脑海里幻想,这并不算罪。” 谢之棠一直没有动,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单手摩挲着手上的杯子,这是思维溃散的下意识举动。 陆锦森就抬手把谢之棠握着杯子的手也握住了 ,放在谢之棠膝上。 “只要没有人被伤害,那么就没有人应该获罪。”陆锦森将两件事儿对比讲给谢之棠,让谢之棠理解他的错处在哪儿:“张叔是无辜的,因为他并没有瞪你。而你也是无辜的,因为你并没有伤害到真实存在的人。” “不能因为想法就给人定罪,棠棠。”陆锦森说:“你这个思维逻辑是不对的。难道青春期的小孩应该为自己幻想世界毁灭而负起责任吗?仅仅是因为幻想,就要让他们获得与最危险的罪犯同等待遇?” 谢之棠顿了一下,慢慢摇摇头。 陆锦森就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将他的双手拢到了一起,轻声说:“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想法无罪。只要没有人被伤害,就没有人应该为自己的想法获罪,你也不该这样内疚而难过。” “别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伤害别人,也别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惩罚自己。”陆锦森低头看着谢之棠,将谢之棠的思维一点点纠正过来。 谢之棠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陆锦森一直都知道谢之棠已经产生了完整的三观,也错过了亲少年这个最佳调整期,是很不容易更改的。 他只能潜移默化地慢慢改变,不能强硬地掰直。 话既然已经想清楚了,再对谢之棠说什么都是他的负担。于是陆锦森松开了紧握着谢之棠的手,微微后仰和谢之棠拉开了一小段距离,给谢之棠独立空间。 天已经完全亮了,云淡风轻。 陆锦森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见翠绿的竹林只有叶顶还在轻微摇晃,就回头对谢之棠说:“整理一下我们去吃早餐,一会儿带你去玩。” 谢之棠仍旧不说话,慢慢收回手盘了起来。 陆锦森见谢之棠状态不太好,疑心是自己刚才意图摆正谢之棠的思维做的太多了,让谢之棠短时间内无法接受乃至于排斥。 这是完全能够理解的,陆锦森踟蹰了一会儿,他在犹豫,自己应该给谢之棠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让他慢慢消化,还是应该上前去陪伴谢之棠给他一个拥抱。 但陆锦森还没想清楚,谢之棠先动了。 谢之棠仰头把已经放凉了的水一口气喝完,接着朝陆锦森没什么笑意的笑了一下,只是近乎敷衍地勾了勾嘴角问:“所以……你仍然喜欢我吗?” “是的,我仍然喜欢你。”陆锦森不必深思就能给予谢之棠回答。 说完,陆锦森又补充道:“昨天晚上我就说过了,棠棠。你对我说的事儿,只会加深我对你的了解,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喜欢。” 谢之棠就仰着头终于朝陆锦森露出了一个很开心的笑容,眉眼弯弯,梨涡在嘴边若隐若现。 陆锦森也舒展了眉眼,走进了在谢之棠下颚上顺着摸了一下说:“慢慢来吧,不着急。我们先去吃饭。” 谢之棠点点头,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从苟延残喘慢慢恢复到神清气爽的状态,掀开被子下了陆锦森的床。 既然一会儿要出去玩,穿着睡衣肯定是不能去的。谢之棠飞快的扑到陆锦森身上和他抱了一下,接着松开和他摇了摇手说:“我去准备了!” 陆锦森接谢之棠的动作慢慢熟练了起来,见谢之棠立刻恢复活力,便猜测谢之棠不是已经想清楚自己的问题了,而是干脆把刚才的对话先放到了脑后,不去想它。 陆锦森也朝谢之棠轻笑了一下,说:“一会儿我在外边等你。” 谢之棠立刻点点头,转身一路小跑窜进来房间。 陆锦森换好了衣服在院子前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谢之棠,先等到了许岸。 许岸深知自己的长相是可爱型的,又显小,所以总是打扮的活泼可爱,将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极致。 许岸是来找陆锦森说医院的事情的。 陆锦森昨天和她提的那个医院,她有印象,但并不深,于是回去翻了一下资料才又来找陆锦森。 医院不外借医生,是对病人的最佳考虑,只有在机构里病人才能得到最权威的检查和个性化的照顾。 这一点许岸也没辙,只能联系院长要了VIP病房的名额,让谢之棠可以随时随地想来就来。 这是许岸的原话,而陆锦森侧对此嗤之以鼻道:“哪儿有人想随时随地去医院的?” 许岸耸了耸肩笑道:“那可不一定,庄女士关是装修就花了上亿,服务态度那叫一个宾至如归,真的有不少人流连忘返。” 谢之棠远远的就看见了陆锦森站在院门前,身边站着一个只到他胸口的女性omega,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正在说些什么。 那位omega是陆锦森的姐姐,谢之棠知道。她是同性恋,陆锦森并不在她的取向范围里,谢之棠也清楚。 但谢之棠还是忍不住抿了抿唇,不开心地看着陆锦森和别人说话。陆锦森的语言、行为一直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让他逐渐沉溺在陆锦森蔚蓝的眼里。 与此同时,谢之棠的占有欲也在不断增强。 爱情在谢之棠眼里并不是什么纯洁高尚的感情。如果只是单方面的喜欢,谢之棠还是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为的,因为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占有陆锦森。 但他们在恋爱,这样双向的感情一旦建立,谢之棠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独占欲。 陆锦森的温柔是谢之棠独占欲最好的营养剂,谢之棠越是感知到陆锦森对他的喜欢,谢之棠的独占欲就越加疯长。 谢之棠立刻往陆锦森那儿小跑过去,插到两人中间扑进陆锦森怀里,将陆锦森撞得微微往后倾了倾才抱住了谢之棠。 谢之棠在陆锦森怀里胡乱蹭了一通,这才旁若无人地抬起头对陆锦森撒娇道:“哥哥是不是等了我很久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肥! 大家是喜欢我一次性发多点儿还是每天都更,但是更少点儿? (感谢捉虫,我会挑个时间一起修改。) .感谢在2020-08-17 23:57:22~2020-08-19 23:3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祈 20瓶;Be a Loity 10瓶;长是倚风光 8瓶;毛栗子、夜半花开 3瓶;真的很难 2瓶;馄饨一口一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陆锦森扶着谢之棠免得他站不稳, 低头看着他说:“不久。”又问:“饿了吗?我们一起去吃饭。” 谢之棠又收紧手臂抱了陆锦森一下,这才松开他点点头,像是才想起来背面还有一个人那样转过身, 朝着许岸礼貌微笑道:“姐姐早上好。” 谢之棠的礼仪向来是挑不出错的,许岸也回了句早上好,没有在谢之棠面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默默和他们一起往回廊里走去。 陆锦森才走了两步, 就被谢之棠拉住了手。 陆锦森脚步一顿, 但没有拒绝, 反而配合地张开五指和谢之棠相扣。 陆锦森这样配合, 谢之棠立即就表现出来十分开心的样子, 弯着眉眼偷瞧陆锦森轮廓深邃的侧脸, 又在他看过来的前一秒飞快地移开视线。 陆锦森没有追问,随着谢之棠往外走。 清晨的空气里还带着冰凉的湿意,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人不由清醒起来。 谢之棠记路是很厉害的,他昨晚被许岸带着从餐厅走过来,今天再往回推就完全不是问题。 谢之棠和陆锦森牵着手, 许初略微落后一小步走在他们边上,在路过一个分叉口的时候, 许岸提出了再见。 陆锦森朝她颔首,谢之棠却愣了一下问:“姐姐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许岸摇了摇头,只笑着说:“我才不做电灯泡呢。”没有说其他理由。 反而是陆锦森没有顾忌地说:“我们两个人吃, 她去陪我父母吃早餐。” 谢之棠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陆锦森,见他并没有难过或是伤心的神色这才又去看许岸。 许岸的神情看起来是有些许不自然的,可能是因为陆锦森的父母愿意见她,却不愿意见陆锦森这件事儿,听起来像是她占了陆锦森的位置一样。 许岸也曾经努力调和过陆父陆母和陆锦森之间的关系, 直到后来发现,他们双方都没有什么调和的意愿,认清了他们确实没有所谓的父母子女的缘分和羁绊之后,许岸才罢休。 接着就只好自己亲近陆父陆母,不再带着陆锦森一起见陆父陆母,不再试图让他们多见面说话,也不再试图让他们恢复关系。 谢之棠偏了偏头,很有陆锦森对象的架势地对许岸微笑着说:“辛苦姐姐了。” 许岸也笑了一下,头上的饰品跟着动作一抖一抖的,上下飞舞,语气轻松地说:“这有什么,我走了啊,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陆锦森就对她颔首道:“再见。” 谢之棠也说了再见,看着许岸转身走上了另一条小路。 陆锦森父母的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谢之棠是很早就清楚的。 陆锦森的经历谢之棠是调查了很多次,也查阅过很多次的,那些经历早已经牢牢印在了谢之棠脑内。 谢之棠勾了勾陆锦森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有些疑惑,疑惑又感到心疼。 谢之棠不太明白,为什么陆锦森能在这样的家庭背景里长成现在的样子。 谢之棠一直肯定父母在孩子成长中,对孩子的三观塑造产生的重要性,对于孩子来说父母总是无可替代地存在。 而陆父陆母的所作所为对于陆锦森来说,必然是负面影响要大于正面影响的。 但陆锦森却依旧成长得这样好,挺拔而坚韧,温柔又稳重。 在谢之棠的思维模拟里,这样的原生家庭里出来的孩子,不应该像陆锦森这样…… 谢之棠垂下眼看着面前的路。 他说不清楚陆锦森到底是什么样,但是陆锦森在他眼里是特别、特别好,近乎完美的存在。 谢之棠看过太多缺失父母的例子,由于童年的情感压抑,他们很容易产生一些情感缺陷,并且终其一生难被治愈。 而陆锦森完全不像是童年缺失的家庭里长出来的孩子,这不由让谢之棠疑惑。 越是困惑,谢之棠也越是心疼。 即便陆锦森现在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甚至并不在意自己的父母不肯见自己的事情,谢之棠也还是心疼。 陆锦森不在意的事情,谢之棠却无法不替他在意。 谢之棠的喜欢向来是很炽热的。 他喜欢什么,什么就是美好、幸福的化身。 而在谢之棠眼里,陆锦森值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而他想把最美好的东西全部送给陆锦森,让陆锦森没有任何缺憾。 无论陆锦森现在有多么优秀,他童年的感情缺失却是必然的、没有办法质疑的。 陆锦森的优秀并不代表伤害就不存在了 ,只能说明他战胜了伤害而已。 因为太过于喜欢陆锦森,谢之棠不由对素未谋面的陆父陆母产生了恶感。她们有抛弃陆锦森的理由,但有理由,并不能代表这件事情就是正确的。 上次出海时,江海潮曾经说过陆锦森学烧烤的初衷,是因为父母不愿意陪自己的孩子去烧烤。 谢之棠垂下眼想,仅仅是父母不愿意陪孩子去烧烤,让孩子们难过。 那么,没有父母的陆锦森呢? 当其他父母带着孩子在校园里穿梭的时候,没有父母的陆锦森在做什么呢?他会难过吗?会躲开人群一个人默默伤心吗? 谢之棠沉默地走了一路,一直等到走进了餐厅,被陆锦森拉了拉手才回过神。 陆锦森在主位坐下,松开了牵了一路的手,谢之棠就倚着他坐了,撑着脸看陆锦森。 佣人先是上了两杯茶分别放在他们面前,茶香幽幽,谢之棠拿指腹在杯沿上滑动,思绪纷飞忍不住抿了抿唇。 下一秒就被陆锦森竖起了食指横在面前,凝神问他:“为什么最近总是抿唇?” 谢之棠愣了一下,没想到陆锦森连他的小动作都清楚,微张了口,欲言又止。 陆锦森端起茶杯尝了口茶对谢之棠说:“棠棠,有话直说。” 谢之棠立即收回在杯沿上乱滑的手,垂下眼先道了歉说:“对不起下一次不会了。”接着才抬起头问:“哥哥…不会为父母的事情难过吗?” 陆锦森微扬了眉,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一时间餐厅安静下来,只听见窗外传来几声细碎的鸟叫声。 陆锦森略微回忆了一下,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笑了笑诚实道:“小时候是会的。” 谢之棠的神色立刻变了,想安慰陆锦森,又因为事情发生太久而觉得安慰没有意义,有些紧张地说:“我…学到原生家庭的时候…见过一个例子。” “嗯。”陆锦森近乎温柔地看向他,像是在鼓励他说话。 谢之棠顿了顿,说:“应该是很多例子,父母缺位和隔代抚养容易……” 谢之棠说到这儿停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 但是陆锦森十分清楚谢之棠未尽的话。 陆锦森由衷地有些高兴,谢之棠产生了疑惑,而疑惑正是发现差异和改变的开始。 于是陆锦森放下茶杯,朝着谢之棠认真道:“那些东西不能决定一个人,棠棠。原生家庭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能决定任何人的未来的,只有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承认原生家庭会对幼儿和青少年的性格塑造产生影响。”陆锦森温和而沉稳道:“但是,当他长大成人,逐渐成熟,他就会明白什么事情是正确的,什么事情是错误的。”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连睫毛都没有颤抖一下,就这样聚精会神地盯着陆锦森。 陆锦森继续道:“当他意识到了不对之后,他可以选择纠正自己,或是放纵自己。并不是糟糕的原生家庭里的孩子就会重复他糟糕的原生家庭,而幸福家庭里的孩子就温柔善良,这不是绝对的。” “任何前提都不能决定一个人,棠棠,不能原罪论。”陆锦森几乎是对谢之棠谆谆教诲道:“别对任何人抱有偏见,尤其是你自己。” 谢之棠盯着陆锦森沉默了很久,才十分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陆锦森抬手拍了拍谢之棠的发顶,又揉了一把才说:“好了,去洗手吧。” 他们这儿去洗手准备吃饭了,厨房才会开始上菜。 陆锦森带着谢之棠往里走,一起站在盥洗池前洗手。 是感应出水的水龙头,谢之棠用水冲了一遍双手就要走,又被陆锦森拽着湿漉漉的手指拉了回来。 谢之棠明显愣了一下,抬头不解地问陆锦森:“怎么了?” 陆锦森一手固定着谢之棠的手,另一手压了一下洗手液,立刻就有一团泡沫被挤到了谢之棠手心里。 陆锦森微抬了一下下巴对他说:“认真洗手。” 谢之棠只好认真开始搓揉起双手,直到满手都是泡沫,陆锦森也站在他身边垂着手认真地洗过指尖手腕,白色的泡沫将陆锦森的手几乎严密地盖了一层,但总会露出些许皮肤。 像是被诱惑似的,谢之棠悄悄伸出手,触到了陆锦森湿润的皮肤。 陆锦森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什么,把他的手合在掌心也开始一块揉搓,从指尖揉到指缝,没有漏掉任何一处。 接着又一块交叉缠绕着在水流底下把泡沫冲干净了,陆锦森这才放开谢之棠的手。 谢之棠的脸整个红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仅仅是手指的磨蹭碰撞就有细密的触电感从指尖一路传到后脑上。 陆锦森抽了一张擦手巾递给谢之棠,见他脸颊通红不由轻笑了一下问:“脸怎么红了?” 他这句话才出口,就想到了他上一次这样问谢之棠的时候,谢之棠对他说“容光焕发”。 想到了这件事儿陆锦森不由轻笑了一下,但这一次谢之棠并没有这样应他,而是过了几秒才仰着脸对他说:“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陆锦森回望谢之棠,颔首对他说:“我知道。” 谢之棠立刻就笑了,又往前迈了一步贴着陆锦森一起往外走。 等他们回到客厅,餐桌上已经摆满餐点了,陆锦森面前还有一杯醇香的咖啡。 谢之棠一进餐厅就闻到了浓浓的咖啡香,这味道勾起了他的馋虫。 谢之棠患病之后就再也没喝过一杯完整的咖啡了,偶尔实在想喝,也只敢抿一小口尝个味道。 陆锦森坐下就先喝了一口咖啡,杯子还没放下,就见谢之棠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咖啡,就轻笑着问:“想喝吗?” 谢之棠立即点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把手里的杯子翻了个身,把杯柄往前抵了抵对谢之棠说:“只能喝一小口,早餐要多吃点儿。” 谢之棠从善如流地接过杯子,特地找准了陆锦森用过的位置抿了一小口,略酸的咖啡充满了他整个口腔,谢之棠感受了一下味道就把杯子递了回去。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谢之棠笑吟吟地问,又在陆锦森冷淡的目光看过来之后恢复正色道:“这咖啡不如我冲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9 23:30:48~2020-08-21 20:5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FFFFFFF 20瓶;桃味柚子酒 10瓶;小铉 5瓶;XY 3瓶;绿叶 2瓶;隔壁狗子子、客行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谢之棠在陆锦森看过来时, 无端的觉得自己这样轻佻的话会冒犯到陆锦森。 他清楚陆锦森的感情观,说是古旧也不为过。 但与现下的大众高速暧昧的感情观不同,陆锦森的喜欢是很温柔而稳重的。 他不只看着眼前深夜, 还会想到天明,想到往后的每一天的天明。 就像陆锦森对他表白心意说的那样,陆锦森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和他恋爱, 而是想和他一起为了结婚而努力。 他们的终点是结婚, 这样一想, 谢之棠忽然就舒缓了下来, 他们有很长很长的一生可以一起度过, 不必这样轻佻的挑逗陆锦森。 他应该尊重陆锦森的态度和进程, 以表示对这段感情的重视。 像是古代达官贵人府内矜持高贵的正妻, 谢之棠被自己的想象逗到了,不由弯眸笑了一下。 陆锦森有些疑惑的看着谢之棠脸上的笑,他听见了谢之棠先前说的那句“这算不算间接接吻”,也听到了谢之棠找补的那一句“咖啡不如他泡的好”。 他沉思了一秒自己该就哪句话给谢之棠回复,最终决定什么也不应, 只说:“快点儿吃饭,一会儿带你去爬山。” 谢之棠点头说:“好。”, 接着把陆锦森用公筷夹到他碗里的面点都吃了。 等他们吃完了饭,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只有些暖暖的光照着大地, 不热不冷。 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正是春天最美好的时候。整座山都生机盎然,从地上的草到树上的叶无一不绿。 虽然都是绿,但这些绿各不相同。从嫩黄到翠绿,挂在各处的枝头上。 对谢之棠这样色感出奇好的人来说, 每棵的颜色都不一样。谢之棠站在山脚往上看去,整座山都是由大大小小不同的绿色色块拼起来的,只有一条车道一条石阶蜿蜒而上。 吃了早餐后,陆锦森看着谢之棠吃了药,接着问他想不想去爬山。 陆氏老宅周围的山全是陆家的,当初地价还便宜时,陆家就从政府手里买了这一片山,一直好好保护着。 周围的山上种了许多珍贵的木材,都是几十年的大树了,为了防止有人偷偷伐树,陆家在山上花了不少心思。 谢之棠自然同意,和陆锦森待在哪儿他都开心,况且谢之棠也是很喜欢森林的。谢之棠画过许多动物植物,也画过成片的森林,他觉得森林像大海一样,是一种包容性极强的存在。 谢之棠扭头看了看身边一身浅灰色运动服的陆锦森,被他用蔚蓝的眸子反望回来,眨了眨眼想,陆锦森大概是森林和大海的结合。 陆锦森之所以想带谢之棠去爬山,一是为了带谢之棠散心,二是因为他太爷爷在这座山上种了一片桃林,据说是因为他太奶奶喜欢。 算算时间,现在也该是桃花盛开的季节,陆锦森觉得谢之棠会喜欢桃花,就想给他一个惊喜。 但是这座山并不算矮,等他们从山脚下爬到山顶上去,大约需要三四个小时。这三四个小时对陆锦森来说是没有难度的,但是对谢之棠来说就不一样了。 谢之棠这段时间很少运动,他连门都不怎么出,每天唯一的运动就是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和陆锦森出门散步。 陆锦森不想忽然就让谢之棠运动量加大这么多,这样不仅会全身疲惫肌肉酸痛,还会影响激素分泌继而影响谢之棠的情绪。 于是他干脆联系管家开了辆车来,他们先乘车到只剩下半个小时路程的地方再自己爬山上去,既爬了山起到了散心的用处,也不用担心运动量太大起了反作用。 谢之棠听了陆锦森的解释之后仍旧很开心的点了点头,和陆锦森一起钻进了车里,贴着陆锦森坐着,还把头抵在陆锦森手臂上。 几个小时的山路,车程不过十几分钟。 谢之棠贴着陆锦森看了一会儿窗外一闪而过的树,忽然问:“哥哥为什么休假?” 陆锦森垂眸看向谢之棠,他一早就和谢之棠说了自己今天休假,谢之棠还问了自己休假是不是因为他,他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现在谢之棠又问自己为什么休假,陆锦森不由微微皱眉。 陆锦森那即便没什么起伏也依旧充满了磁性的声音在车里响起:“因为我想带你逛一逛陆家。” 谢之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又重新歪着身子把头抵到了陆锦森手臂上。 谢之棠睁着眼睛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锦森就拉过他的手和他相 握,一股温暖的氛围围绕着他们两人。 陆锦森想了一会儿山顶的桃林,忽然问:“棠棠,你喜欢什么?” 谢之棠用额头在他手臂上顶了一下接着才直起身体,疑惑的看着陆锦森像是在问他为什么这样问。 但陆锦森平静地和他对望,像是很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于是谢之棠就坐直了身体认真想了想自己喜欢什么。 谢之棠想了一圈,还是只想到了陆锦森,于是他说:“我喜欢你。” 陆锦森没什么反应,只“嗯。”了一声说:“除了我。” 把陆锦森限定在谢之棠喜欢的范围之外,谢之棠立刻就有些焦头烂额起来,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自己喜欢什么。 一直等到陆锦森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谢之棠脸上,谢之棠才迟疑地说:“我喜欢甜的东西。” 陆锦森就颔首,接着问:“还喜欢什么?” 谢之棠才为自己想出答案来轻松一秒,又被陆锦森重新摁了回去绞尽脑汁的沉思。 谢之棠只好继续绞尽脑汁的想自己喜欢的东西,想了好一会儿才又想出来了点儿东西,说:“我喜欢和你一起,喜欢和你有肢体接触,喜欢和你牵手,还喜欢亲你。” 谢之棠说完又修改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很喜欢。” 陆锦森仍旧平淡地看着谢之棠,说:“和我做的事情也不算,你喜欢的东西,对象是你。” 谢之棠又郁郁地靠到靠垫上,认真想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来了。 过了很久谢之棠还是没有想出来,陆锦森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帮助谢之棠发现生活中的美好,让他找到喜欢的东西和感兴趣的事情,这些都是谢之棠活下去的必要条件,而也是陆锦森需要帮助谢之棠达成的任务。 “你喜欢什么”这个问题并不难,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了,即便是牙牙学语的小孩都能流利的给出回答,但谢之棠却这样为难。 陆锦森慢慢地心软了,正想对谢之棠说想不出来就算了,就见谢之棠忽然直起上身贴着他问:“那哥哥喜欢什么?” 反将一军,但陆锦森却并不把谢之棠这小小的反击放在心上。 “我喜欢的东西很多。”陆锦森说:“比如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我就很喜欢。 ” 谢之棠微微偏了头看着陆锦森,陆锦森又说:“老宅我也喜欢,我院子里的装修是我自己挑的设计师设计的。” “这辆车我也喜欢,这个牌子,这个款式的车我买了五辆。”陆锦森看着谢之棠,缓缓讲述着自己的喜欢。 谢之棠明显愣了一下,接着问陆锦森:“哥哥最喜欢什么颜色?” 陆锦森没有怎么犹豫道:“我最喜欢琥珀色。” 谢之棠眨了眨眼又问:“那哥哥最喜欢哪儿?” “陆氏科技馆。”陆锦森说。 “科技馆?”谢之棠明显对这个问题疑惑了,直起上身看着陆锦森,想让他多说点儿。 完美接收消息的陆锦森轻笑了一下对谢之棠说:“陆氏科技馆在离陆氏不远的地方,科技馆里全是陆氏制造的各式各样的东西,从陆氏建立之处一直到现在建立的每一样工具都有,与其说是科技馆不如说像是一个陆氏记录馆。” 谢之棠认真听完,陆锦森又说:“我进陆氏的第一年,决定设立的陆氏科技馆。它在对陆氏产品的介绍和推广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也对我的工作起到了很大的推进作用。” 谢之棠立刻就明白了陆锦森喜欢科技馆的原因。 这是一个对陆锦森来说意义重大的的地方,谢之棠想着,轻轻伸手去勾陆锦森的手,问他:“那哥哥下次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陆锦森反手握住了谢之棠的手说:“好。” 谢之棠满意了,重新贴回了陆锦森身上,问他:“那哥哥最喜欢吃什么?” 陆锦森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不挑食,最喜欢的应该是肉类。” 谢之棠又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肉?” “牛肉。”陆锦森没有过多犹豫就给了谢之棠答案。 “嗯……”谢之棠勾着陆锦森的手指玩,一边捏着他指尖一边问:“最喜欢哪个明星?” “江海潮。”陆锦森任由谢之棠玩着自己的手指,像是慵懒的黑豹任由身边的小动物扑着自己的尾巴尖玩。 “是感情分。”陆锦森说:“陆氏和娱乐圈没什么关联,我也不认识几个明星。” 谢之棠拿毛茸茸的脑袋在陆锦森小臂上蹭了蹭,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哥哥最喜欢哪种植物?”谢之棠贴着陆锦森问。 “以前喜欢太阳花,也叫半日花。”陆锦森说:“我爷爷在家里种了很多这种花,各色都有,上午很好看。生命力很顽强,耐高温耐干旱,花朵长得像牡丹,爷爷养不好牡丹,所以养它。” 谢之棠就追问:“那现在喜欢什么?” 陆锦森说:“玫瑰。” 玫瑰,谢之棠的信息素味。 谢之棠沉默两秒,捏着陆锦森的指尖忽然又轻又快地问:“那你最喜欢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1 20:57:52~2020-08-22 23:5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阳 36瓶;Be a Loity、蝉鸣秋雨霁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陆锦森忍不住笑了一下, 因为谢之棠的问题。 谢之棠看见陆锦森笑他,不怎么开心地瞧着他说:“笑什么!我只是问一下问,你不说喜欢我就算了, 你还笑我。” 陆锦森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抬手揉了一把谢之棠毛茸茸的后脑勺,对谢之棠说:“喜欢…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 我会这样,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喜欢上一个人。” 谢之棠应了一声, 目不转睛地盯着陆锦森, 看着陆锦森神情平静地继续道:“我曾经对‘爱情’有独特的想法, 认为爱情应该这样, 或是那样。”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我真正遇到了爱情的时候才知道,爱——是无法提前模拟的。”陆锦森微微低头看着谢之棠,神情掺进了些许温柔,深邃的脸庞也柔和了许多:“我的爱人…从前没有别人, 往后是你。” 谢之棠觉得自己像是一块烈日下的薄冰,在陆锦森的视线里逐渐融化。 他感到了脸上的温度, 从脖颈一路烧上来,谢之棠忽然思绪断链,猛地前倾压到陆锦森身前, 接着贴在他胸前近乎虔诚地献上自己的吻。 陆锦森抬手扶到谢之棠背上,纵容地任由谢之棠在自己唇上轻啄,以至于谢之棠伸出舌尖在自己唇间舔了舔,又吮了吮陆锦森的下唇陆锦森才捏着谢之棠的后颈和他拉开距离。 谢之棠被捏着后颈浑身就软了下去,但他一点儿不怕自己最致命的地方被一个alpha捏在掌心里, 抬手抱着陆锦森的脖颈,没骨头似的贴着他。 陆锦森眸光幽深,却仍旧把持这分寸控制着自己和谢之棠的行为。谢之棠任性又肆意,他的喜欢炽热又无畏,如果没有陆锦森的把控,随时可能把自己烧光。 不让亲嘴,谢之棠就在陆锦森的脸上亲了好多下以表达自己的爱意,接着才微微拉开了点儿距离,但陆锦森仍旧能感受到他嘴里呼出的热气。 谢之棠松软又乖顺地朝他笑,接着说:“我也要,我也要喜欢老宅,喜欢这款车,喜欢我们要去的地方。” “我也要最喜欢琥珀色,最吃喜欢牛肉,最喜欢科技馆和玫瑰花还有江海潮。”谢之棠狡黠的弯了弯眉眼对陆锦森说:“当然,最最喜欢你。” 谢之棠是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的。 他没有喜欢的事物,陆锦森用。而他又很喜欢陆锦森,那么他借助对陆锦森的喜欢喜欢上那些事物也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琥珀色、科技馆、玫瑰花这些东西对谢之棠来说都上再平凡不过,没有什么意义的东西,但是因为陆锦森喜欢,所以这些东西也就有了意义起来。 谢之棠喜欢陆锦森,所以可以连带着喜欢上陆锦森身后的世界。他透过陆锦森,看向他一直看不清的世界。 像是透过教堂高处五彩斑斓的琉璃瓦看向外界,色彩缤纷地琉璃瓦为世界增添上不同的背景色,世界也被切割成或红或蓝的色块。 他会喜欢陆锦森所喜欢的,厌恶陆锦森所厌恶的,无论是什么。 他会是陆锦森最忠诚的信徒,是陆锦森最契合的伴侣。 谢之棠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贴到陆锦森胸前,却被陆锦森捏着后颈肉拉开,还被陆锦森在额头上拍了一下。 谢之棠疑惑地仰头看着陆锦森,不明白陆锦森为什么要拉开他。 陆锦森捏着谢之棠的两颊,将谢之棠脸上的肉都捏了出来,接着才对他说:“棠棠,不能偷懒,也不能作弊。” 谢之棠被捏着脸颊艰难的吐出字句,仍旧不解地问:“为什么这样说?” 陆锦森于是凑近了对谢之棠说:“因为那些是我喜欢的,你必须找到自己喜欢的事物才行。不是因为我,要出自你的心。” “明白吗?”陆锦森贴着谢之棠问。 谢之棠眨了眨眼,忽然挣脱了陆锦森的手,往前袭击了近在咫尺的陆锦森。 陆锦森被谢之棠猛地亲了一下,不由后退了一点儿失笑问:“棠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谢之棠也朝陆锦森笑了一下,说:“我才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都想了什么啊?” 陆锦森所做的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行动的。陆锦森还没和他在一起前,就已经考虑为谢之棠更换医生和医疗环境,现在在一起了,陆锦森是不是也想了很多? 陆锦森没有说什么,只拍了拍谢之棠发顶。 因为车停了。 陆锦森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接着敞着车门对谢之棠说:“下车。” 车外阳光明媚,比车内亮了好几个度,却比车内要冷上许多,谢之棠不动都能感受到车外的冷空气。 他没有多过迟疑,立即跟着陆锦森下了车,迈进了阳光下。 面前有个歇脚用的亭子,人行道和车行道在这儿交汇。 往外看去四周全是高大的巨树拔地而起,山上的树不是整整齐齐一个品种。起初山上的树还算品种相似,但陆家祖辈又混着种进了许多树,大部分都活了下来,这座山才成了今天的样子。 谢之棠下了车之后先是扑倒陆锦森怀里,被陆锦森稳稳当当接住了,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上山和下山的路。 陆锦森已经能很熟练的接住向他扑来的谢之棠了,像是接住一个朝他扑过来的蜜袋鼯。 山顶离这儿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于是陆锦森对谢之棠说他们要走大约四十五分钟才能到山顶,接着在山顶玩一会儿下山。 谢之棠点点头,牵起陆锦森的手就往上走,陆锦森反转手腕和谢之棠十指相握,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和司机会在山顶重新交汇,车上准备了水和零食。” 谢之棠“嗯。”了一声,没有回头,只摇了摇牵着陆锦森的手。 陆锦森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牵着谢之棠的手往上走。 他们很快走进树荫里,被树叶间隙中撒下的阳光照着走了一路,一直没有松开相握的手。 谢之棠走的速度不算快,但还是出了些细汗,连带着身上溢出一点儿玫瑰味。 而陆锦森还是清清爽爽的样子,只有和谢之棠相握的手指被谢之棠的汗沾湿了,带着一点儿黏腻。 谢之棠出汗时有些担心,因为他出了汗陆锦森会不想和他牵手,还因此偷偷看了陆锦森好几回,但见陆锦森并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也就慢慢放心下来。 陆锦森知道谢之棠缺少安全感,所以他一直谨记这一点,用自己的一举一动给谢之棠足够的安全感。 这对陆锦森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陆锦森的喜欢是真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即便谢之棠并不需要安全感,他也会这样做。 况且陆锦森也很清楚,谢之棠这样三番两次的确认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确认自己的喜欢没有变化,并不是因为怀疑和不信任。 谢之棠会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在谢之棠的世界观里,喜欢并不是一种坚固稳定的东西,所以他由此及彼,也担心陆锦森的喜欢脆弱而短暂。 陆锦森没有就此提醒谢之棠。 这不是简单的,他说出来谢之棠就能改掉的问题,这个问题的根源深埋在谢之棠心底。 谢之棠没有什么处理一段长久稳定的感情的经验,所以谢之棠需要从头慢慢去学习,如何建立、如何维持、如何保护一段长久稳定的感情。 而陆锦森会站在他身侧,陪他一起往前走。 陆锦森说他们要“以结婚为目标开始交往”,而不是“以结婚为前提开始交往”差别就在这里。 从恋爱到结婚,是一段需要经过双方努力的过程。 陆锦森看向谢之棠毛茸茸的发顶想,即便是他也不能保证他和谢之棠最终会结婚,但是如果陆锦森会和一个人走进婚姻殿堂,他希望那个人是谢之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2 23:57:30~2020-08-23 23:5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叶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陆锦森闻到山顶传来的桃花香时, 谢之棠还因为自身的信息素蔓延的缘故没有闻出桃花香,一直等到谢之棠远远的看见了山上一片粉色,才发现了端倪。 陆锦森原本以为谢之棠会立即开心的朝桃花林里跑去, 没想到谢之棠却飞快回头惊喜看向陆锦森,眼里几乎要放出光来。 真乖,陆锦森想。 随即陆锦森松开了和谢之棠牵着的手, 抬起放到谢之棠肩上, 把他朝山上的方向轻推, 给了谢之棠一个向上的力之后, 陆锦森轻笑道:“是桃花, 上去看看。” 谢之棠轻快的朝陆锦森点点头, 向上跑去了。 因为他们爬了大半个小时的山, 谢之棠体力几乎耗尽,但由于山上桃花的刺激,谢之棠几乎察觉不到累似的像山上跑去。 桃花林明显比其他树要矮上一大截,一棵棵不过三米多高,但却长得很好, 桃花也重重开放。 桃树种类单一,桃花的颜色却各有不同。从白色到浅粉色、深粉色, 甚至是红色,都可能开放在同一棵树上。 花色不同,但花蕊都是金黄色的, 一簇簇堆在一块儿,只能在花的间隙中看见细长的绿叶。 谢之棠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桃树,一大片望眼看去全是粉色,重重叠叠、诱人且芬芳。 陆锦森跟着谢之棠背后走了上来,见谢之棠钻进桃林之前, 还特意回头望了一眼自己。 谢之棠见陆锦森跟的不远,是能看清自己的,于是才放心进了桃林。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在桃林里穿梭,趴在树上盯着桃花看了许久,又退远了看桃树整体的造型。 等陆锦森走进了,谢之棠像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似的回头说:“为什么这个时间还有桃花呀,这就是是‘人间四月芬芳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吗?” 陆锦森颇觉得有理,跟着点头。 谢之棠在竹林里闲逛了好一会儿,突然向陆锦森借终端。 陆锦森并没有问谢之棠借终端要干什么,而是从口袋里抽出终端,抬手解开密码就递给了谢之棠。 谢之棠想做的事情很简单,他接过手机贴着陆锦森问:“哥哥,我可以拍照发到社交软件上吗?” 陆锦森点头说:“可以, 你随意。”接着就看到谢之棠左右看了看桃林,几乎是上蹿下跳地后退几步找了一个角度,点开终端的相机功能进行拍摄。 谢之棠不是专业学习摄影的,但是他的美术功底让他构图经验丰富,于是拍出来的东西也带着他的风格。 谢之棠拍完了照片,又用终端自带的功能调了一下色调,接着发到了社交软件上。 谢之棠从不看评论,也就没有发现他发布的上一条照片下的评论,已经超过了正常值,仍旧是发了照片就退了出来,把终端还给了陆锦森。 桃林里也有个小亭子,比山腰的亭子要小,但是亭子里有石桌石椅,已经被乘车上来的司机他们收拾干净,还摆上茶水点心了。 谢之棠趴到桌面上,陆锦森就给他介绍这片桃林:“原先山上全都是树,是没有桃林的,直到我太爷爷那一代,由于我太奶奶喜欢桃花,所以太爷爷就在山上给他种了桃林。” 谢之棠撑着脸想了想,忽然问:“那这些桃树…岂不是有百年历史了?” “没有。”陆锦森给谢之棠倒了杯茶,缓缓道:“桃树活不了那么久,这些树已经换了三批。虽然还是桃树,但是和太爷爷为太奶奶种的桃树并没有什么联系了。” 谢之棠愣了一下,神情黯然的趴回到了桌面上。 陆锦森见谢之棠心情低落,于是问道:“是觉得可惜吗?” “不是。”谢之棠摇了摇头,垂下眼盯着手上的茶杯看了几秒,没有再说话。 于是陆锦森没有再问,换了一个话题。 陆锦森打开了糕点盒摆到谢之棠面前问:“棠棠想不想去交一些新朋友?” 谢之棠猛地抬起头,正想说话却忽然明白了陆锦森的意思。 谢之棠怔了一下,过了很久忽然鼓起了勇气,对陆锦森说:“我…我之前养的那只狗,叫毛里求斯。” “是一只陨石边牧,”谢之棠比划了一个长度说:“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才这么大。” “嗯。”陆锦森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后来…”谢之棠垂下眼,双手在桌面上轻轻勾到了一起,谢之棠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后来我有一次,很烦,在画室里。我画不出自己想画的东西,总觉得怎么画都差一点儿,真的很烦。” 谢之棠把手掌展开,看着自己的手心说:“然后我就把画室砸了……” 说到这儿,谢之棠有些别扭的看了陆锦森一眼说:“就像我拆了你家那样,我把画室砸了。” 陆锦森又“嗯。”了一声,始终注视着谢之棠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桃花被风吹落到地上,带来了阵阵花香,仔细看还能看见辛勤的蜜蜂在花间穿梭。 谢之棠闻到了花香,忽然有些声音发哑:“毛里求斯总是陪在我身边,那时也是。但是我…我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毛里求斯躲在角落里,呜咽地垂着尾巴看着我。” “它特别乖…肯定吓坏了。”谢之棠看着着自己双手的目光无可避免地带上了些许厌恶,皱眉道:“我当时…犹豫了好一会儿,我怕它害怕我,所以不敢靠近它。” 陆锦森平静的看着谢之棠,耐心地等他把故事讲完。 “但是我最后试图靠近它的时候,即便它害怕得发抖,也还是没有躲开我的手。”谢之棠闭上了眼,将手掌翻了过去,压在了桌面上说:“但是我更加害怕了,比它逃开我还要害怕。” “毛里求斯后来靠近画室总是会垂下尾巴,但对我还是那样亲近,一见到我就摇尾巴,任何时候见到我都会朝我跑来。好像吓坏它的是画室而不是我。”谢之棠顿了好几秒才继续说:“它是这样的信赖我,可我…” “我无法支撑起它的信赖。”谢之棠说:“当我发现毛里求斯仍旧信赖我的时候,我…” 谢之棠仍旧说不出话来,最终闭上了嘴。 但这不影响陆锦森理解谢之棠的话。谢之棠犯病时吓到了他养的狗,但是狗狗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儿就害怕他,但谢之棠却认为自己辜负了狗狗的信赖。 是因为有了这样“伤害他人”的先例,谢之棠才拒绝和其他人建立亲密关系吗?陆锦森沉思。 谢之棠十几岁时就拒绝与外界来往,到现在二十一岁,和他相熟的除去父母也只有寥寥几人。 就算是这样,谢之棠也没有和那寥寥几人建立起什么感情联系。 谢之棠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忽然笑了一下,抬手在桌面上画一条直线,接着虚指着那条直线对陆锦森说:“有些人在这一边,有些人在那一边,而我在中间。” “偶尔…我会想,如果我在那儿,完全在那儿。”谢之棠脸上的笑只勾起一下就消失了,他继续说:“也许我就不会这样…” 谢之棠的神色不对,陆锦森立即微微向前倾了身体,安抚道:“你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到了选择改变自己还是选择放纵自己的阶段了对吗?” 谢之棠睁开眼,就和面前的陆锦森对上了视线,接着近乎逃避的移开了看向陆锦森湛蓝双眸的目光,但心里却不断思考陆锦森的话。 陆锦森这两天对他说了许多,和他的三观相悖的话。 可他无法反驳任何一句话……陆锦森说的对。 今早陆锦森说的话完全动摇了他的世界观,他不想反驳陆锦森,但同时也固执的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陆锦森今天早上,温和地看着他说:“我承认原生家庭会对幼儿和青少年的性格塑造产生影响。但是,当他长大成人,逐渐成熟,他就会明白什么事情是正确的,什么事情是错误的。” “当他意识到了不对之后,他可以选择纠正自己,或是放纵自己。能觉得任何人的未来的,只有他们自己的选择。” 陆锦森现在也在说这个,他抬手在谢之棠虚画的线上点了点,说:“棠棠,你在哪儿,在左边,还是在右边,都不影响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基因也好,大脑也好,家庭因素、社会因素,这些都无法决定一个人。”陆锦森抬手附上谢之棠的手说:“你知道你不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对吗?” 而现在,谢之棠像是把一切都想通了,又像是什么也没想,脑内空白,却浑身一轻。 他已经认识到了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陆锦森说的对,他知道自己不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所以,他选择改变自己,而不是放纵自己。 谢之棠四下一松,立即觉得浑身轻浮了起来。只有陆锦森搭在他手背上的手还有些重量,把他留在人间。 谢之棠的大脑像是杀毒升级时的主机,每个角落都被仔细搜查了一遍确保没有病毒遗留,于是谢之棠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晕晕乎乎连怎么回的陆氏老宅都不知道。 但谢之棠重新醒来,就完全是系统升级之后的状态了。 像是解开了镣铐,也像是破除了封印,谢之棠突然肉眼可见地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 放假这几天,陆锦森带着谢之棠把老宅周围有趣的地方全逛了遍,谢之棠一边玩,一边向陆锦森要了个本子随处携带。 本子里画的是他的设计图—— 陆锦森和谢之棠一起挑选了一座四层搂带前后花园,总建筑面积上千平的独栋别墅作为新家,谢之棠在为他的新家画设计图。 谢之棠的本子陆锦森也看过好几回,但是本子里都是草图,陆锦森其实并不太能看出谢之棠的的设计。 但他既然让谢之棠设计,就并不在意这些,他信任谢之棠。 况且因为这件事儿,谢之棠明显忙碌了起来。准确的说,是陆锦森终于给谢之棠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妙招。 谢之棠不仅不再抱着枕头发呆,还和陆锦森一样开始辛勤的查起了室内设计的资料。 谢之棠甚至给自己报名了室内设计的网上教学课程,一边分神听着课,一边笔不停歇地画着设计稿。 往日是谢之棠等着陆锦森回家吃饭,现在是陆锦森回到酒店后敲开谢之棠的门,问他是否结束了上午或是下午的工作准备吃饭了。 谢之棠的变化很大,陆锦森却适应良好。 四月底陆锦森要忙的事儿有许多,几乎每天晚上陪谢之棠散过步后,都要在酒店里加班两个小时。 和从前陆锦森工作,谢之棠就随便找些事情打发时间不同,现在陆锦森工作,谢之棠就坐在他对面一起工作,谢之棠把设计图搬上电脑,再和装修团队沟通联系。 陆锦森将这件事儿全数交给了谢之棠,是极其信任他的表现。所以尽管有其他设计师帮忙,谢之棠还是想尽全力做到最好,不辜负陆锦森的希望。 虽然谢之棠开始有自己的工作,逐渐忙碌起来,但是他黏人的本事一点儿没有消退,甚至更上一层楼。 如果早上谢之棠醒的比陆锦森早,他就会半梦半醒地摸进陆锦森的房间,钻进陆锦森怀里,在昏暗的房间里再睡一觉。 陆锦森即便是睡眠质量再好,对怀里多了个人 也不会一无所知。但谢之棠太乖了,钻到他怀里之后就安安静静的躺着,不吵不闹仿佛只是为了找一个地方睡觉,而且还真的能迷迷糊糊睡着。 既然这样,陆锦森也就没有对谢之棠说不。即便外出,陆锦森也不再把自己的房门关上,而是总留着一条小缝给谢之棠,让谢之棠可以随意进出,用以表示自己的态度。 陆锦森一直和心理医生保持沟通联系。 谢之棠的许多行为,如果放到常人身上,是很难理解的,但是一直谨记着谢之棠是病人,那么许多事儿就清楚明了了。 心理医生不仅是为谢之棠做心理辅导,同时也为陆锦森做心理疏导。 陆锦森从小就开始每周定时见心理医生,这对他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陆锦森从小就在学习该怎么调节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直到现在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只是谈话的重点不同了。 双向情感障碍的反复性不仅对患者来说是难题,对家人来说,也是需要克服的问题。 谢之棠患病这么久,病情也起起落落,自然也有好的时候。 谢之棠精神状态良好的时候,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他可以连续几个月不犯病,恢复正常生活,情绪也看不出丝毫不对劲。 谢之棠十八岁时,状态特别好。现在市面上流传的大多数谢之棠的话,都是他那个时期画的。那时谢之棠也重新开始恢复和外界往来,活跃于绘画圈。 大家都以为这些年的努力有了成效,医生也认为谢之棠病情转好,开始考虑给谢之棠减少药量,只要留最基本的药就好。 就在这样充满了希望的时候,谢之棠又病发了。 谢之棠对自己的病情一直都有很清楚的认知,所以并没有因为病发而难过。但是谢母却因为对谢之棠病愈抱有了太大的希望,所以谢之棠再次病发时谢母太过于伤心难过而病倒了。 这样反复无常的病情不仅对谢之棠自身的压力很大,对谢之棠的亲人、主治医生和照顾他的医护人员,也会产生很大的压力。 同理,谢之棠的病情好坏,对陆锦森的影响也很大。 陆锦森的心理医生会分析谢之棠的病情,接着肯定陆锦森在其中的作用,并且将谢之棠未来的情况做出保守预期,用以提醒陆锦森双向情感障碍是难以治愈的。 但陆锦森一直以来,对谢之棠的表情就有很深刻的认知。 他并不是以为谢之棠的病情会好转,所以和谢之棠恋爱。他在决定和谢之棠恋爱前,就已经确定了,即便谢之棠会一直病下去,病到生命的最后一秒,他也还是喜欢谢之棠。 这种情感并不因为谢之棠的病而变化。 但这并不代表陆锦森会放任谢之棠的病情,相反,陆锦森一直很注意谢之棠的病情。 这是不冲突的,即便是谢之棠现在状态明显好转,陆锦森也没有放弃联系国外的医院,没有放弃让谢之棠接受更好的治疗。 陆锦森和心理医生以及谢父谢母三方会谈了几次,谢父谢母也和谢之棠谈了许久,几乎是重重审查之后,才勉强达成了共识。 既然陆锦森和谢之棠已经开始了恋爱关系,那么,无论是有什么原因,都必须等到五年合约期结束之后,陆锦森才能对谢之棠提出分手,或是结婚。 如果他们分手,陆锦森和谢父签订的合同仍旧有效,陆锦森仍旧能得到自己的报酬。 如果陆锦森和谢之棠坚持了下去,五年后一起步入了婚姻殿堂,合同作废,但原定的报酬就当做是给他们的新婚礼物,仍旧送给他们。 谢之棠对此没有什么异意,他很喜欢谢母肚子里的小宝宝,为新家做设计图时,顺带着给小宝宝的新房间也画了设计图,为了应对宝宝可能有的性别,一共做了六份。 陆锦森看见谢之棠的设计图时还笑了,问他为什么不等到检查出来确定性别后再画图这样也不必画六份。 但是谢之棠说,这是体现他的爱的方式。 陆锦森合上文件,想起谢之棠,不由低头笑了一下,见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二十几分钟,起身准备回家。 谢之棠准备了几个月的新家已经出了雏形。谢之棠敲掉了一整面墙,用以摆放鱼缸,现在鱼缸已经准备妥当了。 于是谢之棠早上提出可以把自己在海里钓上来,寄在江海潮家里养着的小鱼带回来,放到新家的鱼缸里,再养一些小动物陪它。 陆锦森在小事上向来是由着谢之棠的,立即就让司机去拿。 现在那只鱼应该已经在鱼缸里畅游了,陆锦森想,和李哲一起下了电梯。 陆锦森心情愉快的坐上车,才系上安全带就收到了几条通讯,是来自谢之棠的护工的。 陆锦森微微凝眉,打开终端,谢之棠的护工礼貌地询问陆锦森大概什么时候到酒店。 陆锦森立即回复:最迟十五分钟,怎么了? 护工回复很快:棠棠今天的情绪好像有点儿不太对,现在躲在您房间里。我们不太确定他有没有问题,所以想等您回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 感谢在2020-08-23 23:59:26~2020-08-25 23:2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咩咩、绿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常凡 36瓶;加贺清光 19瓶;杨杨 15瓶;小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陆锦森在回家酒店的这一小段时间里, 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无论回了酒店之后看到了什么样的谢之棠,他都可以平静的接受。 陆锦森保姆护工的双重注视下推开房门,却看见了谢之棠抱着电脑倚着枕头, 端坐在他床上,有些疑惑的朝他望过来的样子。 谢之棠看起来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陆锦森这才明白, 为什么护工给他打电话时说, 她不能确定谢之棠的状态。 陆锦森走进来之后带上了门, 接着走到床边问谢之棠:“棠棠今天觉得怎么样?” 谢之棠“唔”了一声才说:“刚才司机把小鱼送过来了, 三个月过去了它还是那么小。” 陆锦森微微点头, 谢之棠才继续说:“我把鱼放到鱼缸里去, 就开始想, 该给它找些什么朋友好。” 陆锦森把谢之棠腿上的电脑合上,转身放到了桌面上,接着把室内温度调高了几度,一直调到二十六度才停手。 谢之棠对陆锦森的行为没有任何意见,忽然跳跃性地换了一个话题说:“我给你做了金桔柠檬茶, 放到了冰箱里,味道不错。” 陆锦森颔首说:“我下午会带到公司去。”接着陆锦森将话题扯了回去问:“你准备给它找什么朋友?” 七月已经进入了盛夏, 即便陆锦森久留的地方全部恒温,保持西装革履也是会感到热的。 谢之棠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陆锦森面前帮他解了领带和纽扣, 轻声细语道:“我想养海龟。” 陆锦森微抬了下巴便于谢之棠动作,下颌线和喉结连成一条波折的曲线,陆锦森接着问:“然后呢?” 谢之棠把陆锦森的领带拆了,接着解开西装的扣子还不够,又把陆锦森的衬衫解开了几个扣子, 接着吸猫一样蹭到陆锦森脖颈上说:“然后我发现我做错了。” 陆锦森单手揽着谢之棠,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接着扶着挂在自己身上的谢之棠,把外套挂到了衣帽架上,接着才低头问谢之棠:“哪儿错了?” 谢之棠把头埋进他怀里,闷闷的说:“我们…上一次出海,钓上来了海鱼,海龟身上长了藤壶。” 陆锦森应了他一声,把挂在自己身上的谢之棠抱到了客厅去,听他小声说:“用刀撬海龟身上的藤壶是不对的。藤壶不是黏在海龟身上的,它深深嵌在海龟皮肤里,如果用刀去撬藤壶,很容易会让海龟受伤,还可能感染。” “那应该怎么办?”陆锦森把谢之棠带进了餐厅,才把他放到椅子上还没几秒,谢之棠就下了椅子,飘进了厨房。 陆锦森没有去追,而是在只是默默坐下,等着谢之棠回来。 他知道谢之棠要去做什么,所以才这样放心的让他去。 谢之棠回来的很快,他从冰箱里取出给陆锦森冰镇的金桔柠檬水,放到陆锦森面前让他试试味道,接着才在陆锦森手边坐下说:“最好的办法是联系当地保护组织,他们会把海龟放到淡水箱里,等到海龟身上的藤壶死了再取下来。海龟身上的藤壶过多就是生病了,他们会为海龟治病,最好把海龟放回海里。” 陆锦森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谢之棠立刻撑着脸问:“味道怎么样?” 这句话从谢之棠第一天给陆锦森泡咖啡做各种果茶饮料开始就没有断过,陆锦森的回答也没有变:“很好喝。” 谢之棠这才很满意似的别过脸看向桌面上的饭菜继续说:“我在想……” “那只海龟,也许没有遇上我会好一些?”谢之棠垂着眼说:“我以为我在帮助它,但其实我在伤害它。” “即便这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可我确实造成了这样的结果。谢之棠忽然抬起头说:“我现在的状态不对,我甚至怀疑我,怀疑你,怀疑我们。” 谢之棠还想继续说话,但陆锦森打断了他。 陆锦森把杯子递到谢之棠面前让他喝,谢之棠不知所以,只好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接着看向陆锦森。 陆锦森说:“棠棠,你不该往这儿想。” 陆锦森不等谢之棠发问,就继续说,:“你应该想,救生员是海边人,常年出海。你不知道藤壶不能撬是有原因的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如果连他都不知道,那世界上又会有多少人知道?如果藤壶不能随意撬这件事儿,不能成为常识,那么接下来还会有许多海龟受伤。”陆锦森看向谢之棠说:“你想想解决的办法和对应措施。” 谢之棠愣愣地看着陆锦森点头说:“对。” 陆锦森这才往桌上瞥了一眼说:“先吃饭。” 谢之棠低头慢慢吃饭,等到陆锦森吃完饭了,谢之棠也才慢吞吞吃完半碗。 陆锦森一口把金桔柠檬水喝光,对谢之棠说:“不想吃就别吃了,给你带了蛋糕。” 谢之棠闻言像得了特赦一般,立即放下碗,跟着陆锦森走出了餐厅,还要从陆锦森身后抱着他的腰,跟着他同手同脚的走到客厅去。 谢之棠是很喜欢做这些小动作的,有条件时他要黏着陆锦森,没有条件时他就创造条件黏着陆锦森。 陆锦森坐到沙发上,这才把背后的谢之棠搂到了怀里,问他:“棠棠,你想到了吗?” 谢之棠轻轻“嗯。”了一声,但没有多说,四肢并用地把自己固定在陆锦森身上,说:“我有点儿害怕。” 陆锦森在谢之棠脑后揉了一下,谢之棠就继续说:“好乱,乱七八糟的。像是…很多情绪混杂在了一起,我忍不住想一些奇怪的东西。” “然后这个想法,我控制不住想奇怪的东西的这个想法,就会让我很愧疚、又难过,想要否定自己。”谢之棠忽然抬起头,双手撑在陆锦森肩头,颇为居高临下地对他说:“我们订婚吧。” 明明是祈使句,但谢之棠看着陆锦森平静地目光立即又补充问道:“好不好?” 陆锦森一秒没有答应他,他就在这一秒内找出了无数个陆锦森可以用来拒绝他的理由。下一秒还是没有答应,谢之棠找出的拒绝自己的理由就翻了一倍。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在自己怀里逐渐萎靡了下去,皱眉将自己放在谢之棠后脑上的手逐渐下移,扶着谢之棠的下颚将谢之棠的脸抬起,认真说:“棠棠,你确定这是你真正想要的吗?” 谢之棠垂下眼,陆锦森又说:“我可以和你订婚,棠棠,如果这能让你安心。但是我希望你能想想,根本原因出在哪儿。” “别害怕。”陆锦森在谢之棠额上轻轻亲了一下,也许用贴了一下更加合适,陆锦森只是借此表达自己的感情,他说:“棠棠,做你想做的事儿。” 陆锦森了解谢之棠,他不忍心看见雏鹰被荆棘缠绕捆绑,永远困在地面。他希望谢之棠可以翱翔于天空,骄傲、明亮。 陆锦森的想法一直没有变化,他看着怀里的谢之棠,默默想:去国外接受治疗这件事儿,应该再和谢之棠提一提了。 陆锦森之前和谢之棠提过两次,谢之棠都很抗拒的严词拒绝了。再加上谢之棠这段时间的状态确实不错,现在送他去国外接受治疗,谢之棠还可能因为抵抗情绪而发病,这件事儿也就一直耽搁下来。 但再拖延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 谢之棠不愿意出国治疗,绝大部分原因是知道陆锦森不可能跟着他出国。 陆锦森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工作和责任,跟着谢之棠出国定居的。谢之棠的治疗需要多久是没有数的,也许一待就是好几年。 谢之棠无法接受和陆锦森分开那么久,谢之棠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儿就感到头疼。 像是每根神经都被撕成三份,谢之棠拒绝思考和陆锦森分开。他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想陆锦森起床了没有,送陆锦森出门时也在想陆锦森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回来了。 陆锦森一直很鼓励谢之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当新家设计完之后,谢之棠又闲了下来,有些不太适应。 陆锦森就开始鼓励他画画,对谢之棠说,他们去老宅看过祖辈的肖像,陆锦森还没有挂上自己的肖像画。 他对谢之棠说,希望谢之棠能给他画一幅肖像画,这样后来看画的人就都会知道,陆锦森的画像是他的爱人为他画的。 这样能够秀恩爱的办法,谢之棠自然答应了,开始认真研究起肖像画。 陆锦森找了许多办法让谢之棠保持输出,要谢之棠设计房子也好,要谢之棠画画也好,让护工保姆多跟谢之棠说话也好。 这些是为了让谢之棠能够有途径释放自己的情绪,不必将所有事都压在心底,也让他多和世界接触,多和世界产生联系。 陆锦森愿意做谢之棠的缆绳,但他不想谢之棠永远在海里漂泊,他要谢之棠上岸,要谢之棠生根发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5 23:23:11~2020-08-27 23:5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咩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第五级 20瓶;君 10瓶;橘子轻薄、绿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陆锦森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发现谢之棠的策划书的。 准确的说, 不是发现,是谢之棠把策划书放到了陆锦森桌面上的。 谢之棠想发起以“保护动物”为主题的公益活动,由谢之棠个人出资, 理事名单都已经清楚的列了下来,章程也已经被理事会通过了,法人是谢父。 有谢父的名字在, 流程走的很快, 连开幕的时间、地点、邀请人员都列了出来。陆锦森粗略的翻了翻, 在最后批注由他个人出资捐赠一千万。 接着又另起了一行写如果想请明星代言, 可以试着邀请江海潮, 他们团队最近在考虑给江海潮接公益项目, 江海潮自己也有兴趣的情况下, 说不定能以很低的价格请到江海潮。 接着把策划书放到了客厅茶几上,放在了最明显的地方。 谢之棠这一个星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始躲起陆锦森来。 谢之棠对陆锦森的说法是他现在有要严肃思考的东西,而陆锦森会扰乱他的思绪,所以他需要个人空间。 陆锦森听了这个说法之后没有提出异议,只让谢之棠认真思考之后再告诉他。 谢之棠躲他一个星期了, 连保姆护工都扭捏地拐着弯询问他和谢之棠是不是有了什么误会或是闹了什么矛盾,陆锦森依旧不慌不忙。 给陆锦森这个的自信的, 是每天早上在一片昏暗中钻到他怀里的谢之棠。 像是已经形成了习惯,谢之棠每天晨起都想往陆锦森被窝里钻,久而久之, 陆锦森也习惯了将起床时间稍微往后推移一点儿,多留一点儿时间给谢之棠。 白日里陆锦森瞧不见谢之棠的人影,但明天早上都会被谢之棠窸窸窣窣的声音闹醒,接着迷迷糊糊地将谢之棠往怀里揽。 所以陆锦森并不认为谢之棠奇怪的行为是他们感情破裂的征兆。 陆锦森早上陪着谢之棠赖床,运动的时间就移到了中午。 陆锦森每天中午都会去健身房跑半个小时的步, 再举举铁,拉拉坐姿下拉器,等消磨了一个小时之后他就可以洗个澡准备出门了。 陆锦森的时间安排总是均衡且健全的。 早上把文件处理完,下午开开会,接待一下合作公司,偶尔再去审查一下各部门的任务完成情况,工作就完成了。 陆锦森最近有意将工作分给李哲。 他想扶李哲当副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另一个副总并不是他这一派的,和他并不亲近。陆锦森想在公司保持决策权,就要扶持自己的亲信上位。 而李哲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对他的忠心,都是名列前茅。 但李哲虽然依旧用心完成工作,对他私人行程也从未疏忽,但对上位副总这件事却表现的抗拒,让陆锦森费解。 陆锦森结束了两个小时的会议,接着回办公室看了一会儿文件,就到了下班时间。 陆锦森虽然经常给李哲布置任务,但总的来说,他布置的工作,只要李哲保持工作效率,上班时间内还是能完成的。 于是李哲照常推开门和陆锦森一起下班。 陆锦森和谢之棠在一起几个月了,他们在一起并不是什么秘密,李哲身为陆锦森的助理,是陆锦森最亲近的人之一,自然也知道。 陆锦森做下的决定,李哲自然是不会质疑的。 他像是一名理智追星族,而谢之棠对他来说就是偶像的恋人。 而且是“我的顶流偶像和三线小明星在一起了”这种恋情。陆锦森在李哲眼里是有滤镜的,李哲自然觉得任何人都配不上他。 但是,即便他不喜欢偶像的恋人,但是因为偶像喜欢,所以他即便感情上再难以接受这件事儿,理智上仍然选择接受,并且祝福。 陆锦森上了车,才扣上安全带就想起了一件事儿,对李哲说:“谢之棠创办的新基金会,一个星期后开幕式,记得送礼。” 李哲自然地点头说:“好的,”又问:“除了礼物还需要送点其他的吗?” 陆锦森想了想说:“我个人出资捐赠一千万,当天晚上送过去,不必宣传。” 李哲又应:“好的。”把这些事情全部记在了终端的记事本上。 司机照常把车停在了下午茶前,李哲下车去取了份蛋糕回来,对陆锦森说:“今天的招牌是彩虹蛋糕。” 陆锦森颔首,继而问道:“一直没有问你,为什么总给谢之棠买蛋糕?” 谢之棠夏天总嫌热,并不经常吃蛋糕,他也就不像之前那样天天给他买蛋糕。但李哲却隔三差五的给谢之棠买蛋糕,不免让他疑惑。 如果他没有记错,李哲和谢之棠之前并不太对付,这几个月也没有什么亲近的迹象。即便是谢之棠偶尔来公司找他,李哲也会自动避开。 李哲像是没有想到陆锦森会这样问,愣了一下才说:“谢少爷之前给我连续订了一个月的蛋糕,所以想要还回去。” 陆锦森听完觉得这个理由确实很符合李哲的思维,于是轻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一直等到下车,李哲照常将陆锦森送到电梯口,然后才把蛋糕递给陆锦森,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电梯停在顶楼,才转身上了车。 陆锦森将蛋糕放进冰箱,走到客厅就发现了谢之棠盘腿抱着个抱枕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陆锦森被谢之棠这样瞧,不由轻笑了一下问他:“怎么了,棠棠?” 谢之棠抬头瞥了他一眼,垂下眼说:“我生气。” 陆锦森就走进了坐到谢之棠边上问他:“生谁的气?” 谢之棠闻言像是更生气了,气呼呼地说:“生我自己的气!” 不等陆锦森再问,谢之棠转身扭到陆锦森怀里,挂到了陆锦森身上,抱着他说:“你好烦。” 乱七八糟的,陆锦森自然理解不了。 陆锦森只单手扶在谢之棠臀下抱着他站起来问他:“我才刚回来,是谁比较烦啊?” 谢之棠搂着陆锦森脖颈的手又紧了紧,仍旧说:“是你烦。” “好吧,是我烦。”陆锦森从善如流,把谢之棠从客厅抱到了房间里,接着把他摆到了床上说:“李哲又给你买了蛋糕,好像叫彩虹蛋糕,想不想吃?” 谢之棠思考两秒才点头说:“我想吃。” 陆锦森才刚回来,自然烦不了他。可有千千万万个陆锦森,一直待在谢之棠身边,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那千千万万个陆锦森,看着他学习、工作、想陆锦森。 他们虽然长着和陆锦森一样的脸,却说着谢之棠不喜欢的话。谢之棠只喜欢陆锦森,不喜欢那千千万万个陆锦森,于是只觉得那千千万万个陆锦森烦。 但只要陆锦森一出现,那千千万万个陆锦森就消失了。 他们像是不能共存在谢之棠的世界里,只要有一方出现,另一方就会消失。 谢之棠和陆锦森一起吃完饭,又吃了个蛋糕,胃都撑的鼓了起来。谢之棠一面揉着肚子一面贴着陆锦森,和他商量一会儿去哪儿散步。 酒店的花园谢之棠已经逛腻了,他想去其他地方逛逛。 陆锦森想了想附近的设施,于是低头问:“我们去逛一会儿湿地公园?” 谢之棠摇摇头,忽然说:“我们再去一次陆氏科技馆吧,好不好?” 陆氏科技馆不如湿地公园近,但既然谢之棠喜欢,陆锦森就答应了。 陆氏科技馆原本是陆锦森所喜欢的地方,但他带谢之棠去过一次之后,谢之棠也立刻喜欢上了科技馆。而他对科技馆的喜欢比陆锦森对科技馆的喜欢要纯粹多了,丝毫没有夹杂其他情绪。 谢之棠还提出了几条增加科技馆营业额的方法,希望陆锦森看在收入增加的份上考虑多开几家科技馆。 谢之棠是很清楚陆锦森的良苦用心的,所以他也在努力的成长。 现在的谢之棠心里装了许多东西,有了想要照顾的人之后,就不再像以前那样混沌。 他也想试着为陆锦森分担一些,他也想为陆锦森遮风挡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7 23:59:17~2020-08-28 23:5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漪雉 16瓶;桃味柚子酒 10瓶;毛栗子 3瓶;橘子轻薄 2瓶;绿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陆氏科技馆离酒店有一段路程, 于是陆锦森叫了司机来接。 陆锦森给司机发通讯时,谢之棠明显情绪低落了。 谢之棠想到了陆锦森那一车库五彩斑斓的车。如果他没有把陆锦森家里砸了的话,他现在还可以去陆锦森车库里选自己喜欢的颜色的车, 陆锦森会亲自开车带着他去陆氏科技馆,接着他们再两个人一起回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喊司机来带。 陆锦森像是能随时监控到谢之棠的情绪一样, 一边和司机确定到达时间, 一边抬手在谢之棠后脑勺上揉了揉。 经过这样短暂而亲密的肢体接触, 谢之棠的不良情绪就忽然蒸发殆尽了。 谢之棠立刻上前抱住了陆锦森的腰, 仰头悄悄和他说:“我去换一下衣服。” 陆锦森颔首, 看着谢之棠往房间里走去, 背影消失在墙后才对着终端的另一头说:“告诉李哲, 让他通知陆氏科技馆,将今晚接下来时段未发售的门票全部宣告已售完。” 司机立即连声答应,陆锦森也就挂了通讯,坐回沙发上等着谢之棠换好衣服出来。 谢之棠今晚穿了一身白色休闲运动服,没有什么装饰, 但修身的运动服显得他身材比例很好,腰细腿长。 除此之外, 谢之棠还带了一个宝蓝色的渔夫帽,宽宽的帽檐将他的脸遮了一半,只露出了下半张脸。 陆锦森早已经习惯了他的穿衣风格, 没有说什么,只在沙发边上拍了拍,让谢之棠坐过来说:“司机没有那么快到,可以再坐一会儿。” 谢之棠乖顺地坐到了沙发上,坐着坐着就慢慢的就滑倒了陆锦森膝上, 谢之棠就倚着陆锦森的腿仰着头对陆锦森说:“哥哥,我最近在翻译诗。” 陆锦森帮谢之棠把即将滑落的帽子扶好,微微低头看着他表示自己在听。 谢之棠笑了一下说:“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有好多文人曾经翻译过。” 陆锦森“嗯。”了一声,听谢之棠继续说:“第四十首诗,第二句是No love, my love, that thou mayst true love call; All mine was thine before thou hadst this more.*” “大家对这句话的译文翻译都不一样。我最喜欢的翻译是这样。”谢之棠看着陆锦森慢慢道:“在我遇到你之前,我所有的爱不可称之为爱。在你拥有我之前,我已经归你所有。*” 谢之棠紧紧盯着陆锦森,借着诗句向陆锦森表达自己深深的爱意,但陆锦森并没有说什么,抬手在谢之棠脸上轻轻抚了一下。 陆锦森并没有对谢之棠说爱,谢之棠却能感到自己被陆锦森的爱意包裹。 于是他转头埋到陆锦森小腹蹭了一阵才爬起来,给自己整理好发型和帽子,又重新贴到陆锦森身边上,对他讲装修新家的事儿。 陆锦森一直很耐心的听着谢之棠说话,于是谢之棠也就讲了一路,一直到他们进了科技馆谢之棠才闭上了嘴。 即便是夜晚,陆氏科技馆里的灯光也足够明亮。但这些灯光都是冷光,配上白墙银色地砖,显得科技馆里展览的工具设施更加高端而精密起来。 谢之棠喜欢这样的光线,也喜欢光线下的这些机器设施,于是他勾着陆锦森的手,慢慢地认真看了一路。 谢之棠一直走到在陆氏去年生产的机器人保姆面前才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陆锦森:“哥哥,我们搬家的时候可以不雇保姆,改成买机器人保姆吗?” 陆锦森瞥了一眼机器人,接着才看向谢之棠,谢之棠说的委婉,但陆锦森很清楚谢之棠到底在问什么,于是问道:“棠棠,你不想让你的保姆护工陪着你吗?” 谢之棠眨了眨眼接着才摇头道:“我应该长大了。机器人也可以提醒我吃药。” 谢之棠接受保姆护工的原因本就简单,仅仅只是为了让父母安心而已。 但是现在,他应该长大了,便没有必要为了假装自己‘正常’而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儿,没有必要为了假装自己对身边的人有感情,而留保姆护工在身边。 因为他有陆锦森了。 只要陆锦森在,他就活在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第 1 个*号前的英文是莎士比亚的 14 行诗,第 40 首,第 2 句。 第 2 个*号前的翻译出自网络,具体作者我没有查到。如果有知道的宝贝儿,希望能在评论里告诉我! (今天没有忙完,明天多更点儿!)感谢在2020-08-28 23:59:50~2020-08-30 23:3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叶 16瓶;毛栗子、不语日又昏 10瓶;橘子轻薄 3瓶;真的很难、小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陆锦森低头看了谢之棠一眼, 谢之棠对保姆护工的感情并不如谢父谢母说的那样亲密,而她们的专业水准也不能带给谢之棠什么积极作用。 于是陆锦森想了想说:“家里可以减少保姆替换成机器人,但是管家和护工必须有, 我可以给你雇一个专业的护工。” 谢之棠点点头,等陆锦森把话说完。 “棠棠,你需要给伯父伯母一个理由。”陆锦森说:“别让他们担心。” 谢之棠略微偏了头, 说:“好, 我会去和他们说的。” 陆锦森“嗯。”了一声, 谢之棠就凑近了一点儿去看展览出来的机器人。 陆氏研发的机器人并不是仿真机器人。以陆氏的技术确实能够研发出和真人相似的机器人, 但是恐怖谷效应会让大众对机器人产生恐惧心理接着产生反感。 所以陆氏研发的机器人仍就是钢铁外衣, 为了增加机器人的灵活性做了许多关节, 于是卡通的造型看起来略显笨重却又可爱, 头部的位置放了一个大的显示屏,可以从显示屏上显示出以颜文字为主的各种表情。 系统自带的机器声是陆氏终端统一手机助手的声音,更能增加熟悉感。 谢之棠研究了好一会儿机器人,陆锦森忽然说:“棠棠,科研部研发机器人的时候, 研发了许多机器人性格,你可以选出你最喜欢的性格给机器人安装。” 谢之棠立即新奇地回头看了一眼陆锦森, 陆锦森继续说:“它也有许多自定义功能,你可以去看一看。” 陆锦森这样说,谢之棠立即就要去, 重新牵上陆锦森的手跟着陆锦森往里走去。 陆锦森提早让李哲提醒科技馆的工作人员撤下了票,所以陆氏科技馆里人不算多,陆锦森就带着谢之棠走进了贵宾室,等着工作人员来协助谢之棠调试机器人。 谢之棠玩得不亦乐乎,陆锦森则安静地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接着打开终端看新家的装修进度。 硬装已经结束了,保姆将别墅打扫干净就等着软装了。 谢之棠一早就设计了新家的家具,现在就等着定制家具的工期结束了。 陆锦森看了几分钟,又打开了许岸的对话框,问她:有结果了吗? 许岸一直等到他们上了回家的车都没有回复,陆锦森也就不再等着许岸的消息,扣好了安全带偏头看了一眼谢之棠。 谢之棠跟着陆锦森系上了安全带才把头靠到了车窗上,往着窗外的霓虹灯发起呆来。 陆锦森也就收回目光,正想让司机将空调温度调高两度,谢之棠就撑着脸转了过来只用后脑勺抵着车窗,轻轻地问:“可以陪我吗?” “嗯?”陆锦森问:“什么时候?” “开幕的时候…那个慈善公益机构开幕。”谢之棠垂下眼说:“爸爸邀请了很多人。” 陆锦森闻言顿了一下,说:“好。”接着正色问:“我需要额外准备什么吗?” 谢之棠这才察觉到歧义,倏地抬起头来,连忙澄清:“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介绍…就是陪陪我。” 不怪陆锦森多想。 谢之棠说谢父邀请了许多人,嘉宾是走的谢父的关系网,谢之棠又让陆锦森陪着他,就是以谢之棠的男伴的身份面对谢父的亲朋好友。 这几乎就是对外宣告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潜台词。 陆锦森不在意现在就对外宣告他们之间的关系。陆锦森早已经和陆老爷子说过了他和谢之棠之间的感情和关系,陆老爷子调侃之下对他们的关系表示了肯定。 陆老爷子的原话是:爱情是生命的馈赠,不该挡,也挡不住。 既然陆老爷子认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是默认陆锦森可以对外宣布他和谢之棠的关系,也对此可能产生的影响做好了应对准备。 所以陆锦森是不介意现在公开恋情的,但他绝对尊重谢之棠的意见,于是只问:“开幕是什么时候?” “是星期天。”谢之棠迅速接道。 他早在设定时间的时候,就想邀请陆锦森陪他一起参加开幕式,所以时间也就定在了陆锦森最有空闲的星期天下午。 陆锦森颔首,谢之棠继续说:“我一个人,你只要陪着我就好了,其他什么也不用做。” 陆锦森又深深望了谢之棠一眼,说:“好,我记住了。” 谢之棠不说话了,轻轻在陆锦森脸上剐了一眼,从靠着车门的方向转过来,把头靠在陆锦森肩上说:“我有点儿困了。” 陆锦森就抬手遮在谢之 棠眼前,说:“靠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睡着。” 谢之棠就在陆锦森为他营造出的这一片黑暗里点点头,调整出了一个舒服的角度不动了。 谢之棠不再动弹,陆锦森也就放下了手。陆锦森并不觉得谢之棠能睡着,于是只想让他休息一会儿。 直到司机将车停在酒店的车库里,陆锦森正准备提醒一下谢之棠,低头一看,谢之棠倚着他的肩睡着了。 也许是最近没有休息好,谢之棠即便这样也没有醒。 陆锦森想了想,将谢之棠的头扶了起来,靠到了扯上。司机很有眼力见地立即下车帮陆锦森打开了车门,于是陆锦森解开了自己和谢之棠的安全带,干脆把谢之棠抱下了车。 谢之棠才被陆锦森抱起就醒了,但他才睁开眼就看到了陆锦森,便没有说话,重新闭上眼把他埋到了陆锦森怀里,不一会儿竟然又睡着了。 陆锦森抱着谢之棠,腾不出手,司机就尽职尽责的将陆锦森送到酒店房间里才离开。 保姆护工见陆锦森抱着谢之棠进来吓了一跳 ,正想询问就被陆锦森无声的打断,陆锦森朝护工保姆无声道:“睡着了。” 护工保姆立刻就注意起来,不再发出响动,接着陆锦森朝谢之棠的房间微抬了下颚让保姆帮忙把谢之棠房间的门打开,他好把谢之棠抱进去。 保姆蹑手蹑脚地轻轻打开谢之棠的房门,接着进去把谢之棠床上的蚕丝被掀开了,接着轻手轻脚帮谢之棠把鞋脱了放到鞋架上去,陆锦森就将谢之棠放到了床上,又去桌面上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陆锦森看了两眼床上双眼紧闭的谢之棠,帮他把脸上散乱的发丝归置好,接着轻声道过了晚安才离开了谢之棠的房间。 谢之棠虽然没有动弹,但陆锦森是不觉得谢之棠睡着了的,所以对他道了晚安。 陆锦森从口袋里摸出终端,许岸仍旧没有回复。陆锦森一边往房间里走去,一边给李哲发了消息:谢之棠的公益开幕式我也会到。 李哲回他的消息向来很快,不过两分钟就回复道:boss,我是到了会馆再和你汇合吗? 陆锦森回了个好字,放下终端进了浴室。 陆锦森猜得不错,谢之棠确实没有睡着。准确的说,谢之棠被吵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假装自己仍旧在睡。 他在陆锦森怀里,没有事儿什么比这还要重要了。 一直等到陆锦森说了晚安走出房间,谢之棠都没有睁开眼,他闭着眼,脑里思维混乱,但身上还残留着些许陆锦森的信息素味,慢慢地谢之棠闻着这个味道重新进入了睡眠。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等谢之棠睁开眼,天还是黑的。 黑暗空旷而孤寂,谢之棠怔了一会儿。才到陆锦森家里时,谢之棠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 那时谢之棠也是睡得很早,于是起的也很早,他站在客厅里,可天色昏暗,客厅又空荡,恍惚间他便觉得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但谢之棠现在并没有这样的感受。 当时的谢之棠惶惶的根本原因,是那时的情况太‘孤’,且‘寂’。 但谢之棠现在却并不‘孤’,因为他心中有陆锦森,而他有去处,自然也就不再觉得‘寂’。 谢之棠下了床,将床头柜上的水杯端起来一饮而尽,接着进浴室洗了一个澡之后才出了门,越过客厅推开陆锦森的房门,接着轻手轻脚地钻到了陆锦森的被窝里。 陆锦森迷迷糊糊地抬手让谢之棠能够更加顺利的钻到他怀里,等到谢之棠在他怀里找好了位置接着又把手臂往谢之棠腰上一搭,搂着谢之棠继续进入梦乡。 谢之棠没有睡意,悄悄盯着陆锦森发呆。 他太喜欢陆锦森了。 他最近想,他能为陆锦森做些什么。 谢之棠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什么结果。 最后他悄悄给陆锦森买了许多礼物,是很小,但他觉得陆锦森会喜欢的礼物。 陆锦森喜欢泡茶,他买了新的茶具,又拍到了很好的茶叶,只等着定制茶几到了之后就能摆到新房子里了。 他还给陆锦森买了一辆车,是仿照陆锦森喜欢的车型买的,奢华而低调,是最不容易出错的黑色。 屋子里的装修是他根据陆锦森的喜好设计的,负一层的健身房和游泳池,还有桑拿房,都是陆锦森所喜欢的项目。 但他仍旧不明白陆锦森怎么样才能开心,什么东西才能挑起陆锦森的喜悦。 谢之棠太喜欢陆锦森了,便想着对陆锦森更好一点儿,让陆锦森能更喜欢他点儿。 但随着谢之棠越来越喜欢陆锦森,揣度陆锦森的心思也就越来越难了。 陆锦森的情绪并不像谢之棠这样起伏不定,陆锦森太稳了。 他好像长期保持着轻松愉快的心情,从没有大喜,但也没有大悲。 即便偶尔遇上陆锦森心情低落的时候,他也会很快调整好状态,在健身房里泡上一两个小时,心情也就奇迹般的恢复了。 谢之棠呆呆地看着陆锦森的侧脸又想,如果每个人都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那么陆锦森大概是连上帝都不忍心下口的苹果,是神最完美的创作。 他之前之所以自杀,是因为他已经看不见未来、看不见希望了。 药物治疗失效极其影响他的情绪,他那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避免和父母见面,不和护工保姆说话了。 整日浑浑噩噩,勉强度日,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不想干。 谢之棠悄悄深吸了一口陆锦森的信息素,感受陆锦森的信息素慢慢在他体内产生反应,谢之棠换了药之后,已经很少犯病了。 正确的药物才能准确的对谢之棠的病情起到治疗作用,比起之前的状态确实好了不少,但他和陆锦森都很清楚,他是不可能被真正治愈的。 陆锦森在陆家老宅时提起的“庄女士的医院”,谢之棠也悄悄调查过,那家医院在国外。 谢之棠不是不愿意接受治疗,他只是不想和陆锦森分开。他的情感无法接受和陆锦森分离这件事儿,甚至找好了拒绝陆锦森将他送到国外去的借口。 陆锦森和他一直到现在仍旧是三天一标记,从未间断。如果陆锦森想要把他送到国外去,他就说没有了陆锦森的信息素,他会十分难受。像是戒断反应,这样的信息素波动会增加发病概率,也十分影响他的情绪。 谢之棠将这个理由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确认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就一直埋在心里,等着陆锦森和他谈话。 但陆锦森一直没有。 几个月过去了,陆锦森没有再提过要将谢之棠送到国外医院里去的事儿,谢之棠不仅不觉得安心,反而更加紧张。 谢之棠知道陆锦森并不是会将事情做到一半然后中途放弃的性格,如果他不再提起要将谢之棠送到国外的医院里去治病,就肯定是在策划着其他东西,只是他没有告诉谢之棠罢了。 谢之棠盯着陆锦森的侧脸,眨了眨眼,想:天就快要亮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30 23:30:40~2020-09-01 23: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方文 10瓶;桃味柚子酒 5瓶;橘子轻薄 4瓶;杯酒释故人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一个星期转眼就过去了。 谢之棠像是很重视这一次开幕式, 认真且仔细的为开幕式搭配了服装。 他第一次穿陆锦森让张叔按季节给他送来的西装,一件浅灰蓝色的衬衫配上烟灰蓝色的外套,莫兰蒂色在夏天看起来就多了几分清凉。 谢之棠换上西装之后, 先找了陆锦森问他的意见,陆锦森的意见是希望他把解开的扣子扣好,陆锦森说:“会馆的温度通常不高, 小心着凉。” 谢之棠没有说话, 弯着眉眼去瞧陆锦森, 听话的把扣子扣到了最上边一颗, 接着才开口说了自己过来的根本原因:“哥哥, 你能不能为我挑一条领带?” 陆锦森颔首, 转身朝衣帽间走去, 一边走一边问:“可以,你想要什么样的领带?” 谢之棠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也进了衣帽间,闻言微微偏了偏头说:“想要你喜欢的。” 陆锦森在谢之棠的领带柜里扫了几眼,挑出几条同样是蓝色系的领带放到台面上。接着陆锦森回头看一眼谢之棠,又在这几条蓝色系的领带里拿出两条花纹不同的领带一起递给谢之棠说:“试一试。” 谢之棠自然说:“好。”接过领带到一旁, 对着镜子绑领带去了。 陆锦森又低头在柜子里看了一会儿,取出一枚胸针放到台上, 接着取出一对低调却精致的黑曜石袖扣连着一起递给谢之棠。 谢之棠不经常穿西装,其实对领带并没有什么研究,只会打最普通的温莎结。他将两条领带都试了一遍, 陆锦森将谢之棠系两条领带的样子都认真看了一会儿才说:“上一条好看。” 谢之棠听了之后就立即把领带拆了,系上上一条领带,接着将陆锦森为他挑选的胸针和袖扣也戴了起来。 谢之棠对着镜子收拾好了自己,接着对镜子里的陆锦森笑了一下说:“谢谢哥哥。” 陆锦森神色柔和地看着谢之棠,镜子里印出了许多蓝色。 谢之棠身上深深浅浅的蓝全都比不上陆锦森的眼眸, 那是任何色彩都无法攀比的湛蓝。 陆锦森透过镜子和谢之棠对视,他们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默默地对视了几秒钟,谢之棠才开口道:“我也想帮哥哥选领带。” “好。你跟我来。”陆锦森很轻易的答应了他,带着谢之棠越过客厅进了自己的衣帽间。 陆锦森挑了一套琥珀色的西装出来,又随手拿了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衫,挂在架子上。 谢之棠一眼就知道了陆锦森今天下午的开幕式上要穿这个颜色的西装,于是就走到领带柜旁认真的给陆锦森挑领带。 谢之棠磨磨蹭蹭了许久,陆锦森已经将西装换好了,正要走到谢之棠身边去看他挑的领带时,谢之棠才迟疑地取出一条和他身上的领带相似的领带,转身递给陆锦森。 谢之棠的私心一直很明显,并且从不掩饰,但他现在开始不仅会做自己喜欢的事儿,还会为陆锦森考虑,细想他做的事儿会不会让陆锦森不舒服。 陆锦森看到了谢之棠的迟疑,但他并没有询问,只平淡的接过领带,对着镜子给自己打了一个流利的结之后,微微调整了一下领带的位置。 确定领带在他胸前的状态很好后,陆锦森才偏头对着谢之棠说:“谢谢,我很喜欢。” 谢之棠得到了陆锦森的肯定立刻就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走到了陆锦森身前把脸埋到了陆锦森的西装上。 为了避免不把西装弄皱,他并没有搂抱陆锦森,只是这样安静地贴在他身上。陆锦森抬手在他脑后揉了一下,接着对他说:“棠棠,去准备出发吧。” 谢之棠把头埋在他胸前并没有反应,过了两秒才慢慢抬起了头缓缓地对他说:“好,那我去准备了。” 接着等谢之棠慢吞吞挪到了衣帽间门口时,忽然回头对陆锦森说:“对了,江海潮作为代言明星,今天下午也会出席,哥哥知道吗?” 陆锦森摇了摇头说:“现在知道了。” 谢之棠对着陆锦森很甜笑了一下,连着梨涡都盈盈像是发光,消失在衣帽间门外。 陆锦森垂眸转身回到柜子前,给自己也挑了一对黑曜石袖扣,平静的戴上了袖扣。 江海潮会答应成为公益代言人并不意外。 江海潮即便不参与江家的事业,也是江家人。江家和谢家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他卖谢家这一个面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江海潮前几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和许初闹了个不小的矛盾,最近的状态并不太好。陆锦森留了心,准备一会儿问问他们和好了没有。 陆锦森全部准备好之后,就在门口等谢之棠,谢之棠比他稍微慢一些,陆锦森就摸出终端看了一眼。 许岸和他的聊天记录停止在四天前。 许岸过了三天才回复他,对他说结果还需要再等一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鸭子要彻底煮熟了才不会飞。 陆锦森就询问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出结果,但许岸没有再回复。 李哲已经将今天晚上准备的礼物和他报备了一下,刚才发消息说他已经到了会馆,等陆锦森到了会馆之后直接联系他就好了。 李哲做事向来妥帖稳当,只除了刚给他当助理的开头那一段时间确实有一些手忙脚乱,但他很快就适应了。陆锦森交给他的任务他都会尽职尽责的完成,少有差错。 陆锦森一直没有招秘书的原因,就是因为李哲做的太好了,让他没有再招秘书的必要。但他已经决定了要让李哲晋升为副总,那就必须再给自己招一位秘书了。 陆锦森想了一会儿,又因为李哲一直以来对晋升为副总的抗拒,没有轻率的让李哲准备招新,而是准备找一个机会和李哲谈一谈,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升职。 陆锦森正想着,谢之棠也准备好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陆锦森笑着说:“哥哥今天好帅啊,今天晚上能不能约会啊?” 陆锦森闻言也笑了,对谢之棠说:“别贫,我们下楼吧。” 谢之棠跟着陆锦森身后进了电梯,司机已经在电梯口等着他们了。 陆锦森带着谢之棠上了车,才系上安全带放下手就被谢之棠轻轻碰了一下手指,接着谢之棠勾着手指缠了上来。 陆锦森松开五指任由谢之棠的手指钻进来,接着反手将谢之棠的手指扣在手心里,和他十指相扣。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温柔又暧昧的气氛却充盈着整个后座,让谢之棠不由自主勾起嘴角。 会馆离的并不远,不一会儿司机就将车停在了地下室,陆锦森和谢之棠牵着手进了电梯。 谢父包下了一整栋会馆作为开幕式的场地,如果没有约定好在哪儿相见,就容易在会馆里乱转而找不到人。 但陆锦森一进门就远远看见了江海潮躲在角落里和身边几位年轻人聊天,江海潮也看到了他,看到了他和谢之棠相牵的手。 于是江海潮朝陆锦森挑了挑眉,像是在调侃他。 陆锦森冷淡地回以目光,又被谢之棠牵着往里走。 里间里,谢父谢母和几位中年人西装革履、雍容华贵的坐在沙发上聊天,谢之棠只往里看了一眼,就拉着陆锦森在门外站着,没有走进去,只是贴陆锦森贴了一下。 陆锦森抬手扶着他的腰,抱以疑惑的眼神,谢之棠就轻轻对他说:“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哥哥去找他们吧。” 陆锦森低头看着谢之棠问:“不需要我陪着你了吗?” 谢之棠很小地笑了一下说:“这就是陪我啊,哥哥。” 谢之棠说完,又把头埋在陆锦森西装上吸了一口,接着转身朝屋里走去,悄悄把手背在身后朝陆锦森挥了挥。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转身挂起无懈可击的礼貌微笑,端庄高雅的朝屋内走去左,手却背在身后朝他挥了挥,不由轻笑了一下,也转身往外走。 江海潮身边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陆锦森走了出来就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躲在角落里,于是便走进了问江海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江海潮靠在沙发上往后仰了仰头,笑道:“你这话问得好奇怪。我像是什么走丢的小孩被你发现了,然后你问我,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陆锦森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颔首道:“确实像。” 接着陆锦森又问:“听说你和小初闹矛盾了?” 江海潮闻言立刻就变了神情,有些郁郁又带着一丝烦躁道:“不是闹矛盾。” “嗯?”陆锦森也靠在沙发靠背上摆出了一种随意的姿态,浑身透露出一股你可以随意跟我说任何事儿的气质道:“那是怎么了?” 江海潮轻轻皱了皱眉,像是在想应该怎么表述这件事儿,过了一会儿江海潮才轻声说,“他不信任我。” “不信任你?”陆锦森略微诧异的看向江海潮,显然没有想到他们闹矛盾是因为这个。 陆锦森见证了他们之间长达十年的友情和爱情,他们对双方的感情陆锦森是丝毫不会去怀疑 的。 可江海潮却说许初不信任他,这完全出乎了陆锦森的意料。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牵扯到信任问题吗?陆锦森也跟着皱了眉,正想继续询问,就听江海潮继续说:“信任…他…” 江海潮狠狠闭上眼又睁开,眼里难免流露出了一些委屈,轻声问陆锦森:“他怎么这样啊?我不觉得beta和omega有什么太大差距,他是beta就是beta吧,我又不介意这个。” 陆锦森凝眸看向江海潮,江海潮继续说:“我都不介意,他介意什么?我是alpha就必须和omega在一起吗?说什么信息素是无法用理智控制的。” 江海潮皱眉道:“我控制不了信息素,但我可以不让信息素控制我啊,我从成年之后就一直在使用抑制剂,到现在一次也没有失控过,他为什么这么想我?” 陆锦森正想开口他,江海潮就往他身上靠了过来贴在陆锦森耳边小声说:“哥,是不是因为我和他…是那样开始的,所以他就觉得我是很随便的人啊?但是他…明明是他故意设计,我还没有生气,他怎么能这样?” 江海潮可怜兮兮的,但陆锦森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锦森一笑江海潮就更抑郁了,从陆锦森肩上直起身瞪了他一眼说:“你还笑我!陆锦森你有心吗!我都这样了你还笑!” 陆锦森忍俊不禁,抬手胡乱在江海潮完美的发型上揉搓了一顿,道:“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江海潮又瞪了他一眼,却没有阻止他弄乱自己的发型,丧丧地靠在沙发上。 陆锦森安抚道:“淼淼,小初不会这样想你的。难道这么多年我们还会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我清楚,小初也清楚。” 江海潮没有反应,陆锦森继续说:“淼淼,你要知道你的职业的特殊性,娱乐圈里长得好看的omega不计其数,喜欢你的omega就能从这儿排到你家里去。小初不是不信任你,他只是没有安全感。” 陆锦森又在江海潮发顶上拍了拍说:“想一想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和小初好好说清楚。无论最后你们谈出了怎么样的结果,这一步都是不可或缺的。” 江海潮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声响,陆锦森一时不能分清江海潮是在说‘哼’,还是在说‘嗯’,于是陆锦森收回手,开了一个小玩笑。 “如果你们最后决定分开…听说江家已经准备给你介绍对象了。”陆锦森笑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江海潮这才恢复过来,不怎么高兴地说:“哥,我还在恋爱呢,你怎么能提分手的事儿,我才不要去相亲。” 陆锦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江海潮却想到了什么,又重新靠回过来问他:“谢家那个小朋友病好了吗?” “谢之棠,他叫谢之棠。”陆锦森说:“病情有好转,怎么了?” 江海潮奇怪地问:“谢之棠,他之前是因为生病所以退出了大众视线。现在重新回归,难不是因为病好了吗?” 陆锦森不太明白这个逻辑,就问江海潮为什么这样说。 “他之前生了病才退出的圈子,我们也就当做他不存在,即便是算新一代人数也不会加上他。现在他这样大张旗鼓的举办聚会,就是想重新融入圈子啊。”江海潮语气轻快道:“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和你才般配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1 23:59:32~2020-09-02 23:4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西山落日东山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陆锦森闻言愣了一下, 问他:“你从哪儿听来的话?” 江海潮仍旧倚在陆锦森身上,笑嘻嘻地说:“你猜猜是谁说的啊?” 陆锦森无奈的笑了一下,正想把江海潮推开, 江海潮就立即迅速的抬手在沙发上撑了一下,火速离开陆锦森的肩。 陆锦森被江海潮的动作惊了一下,跟着抬头往前望去, 谢之棠正背着光站在拐角朝他们走来。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略微低着头一路瞧着地面走到他面前, 明显的心情并不太好的样子,就拽住了谢之棠的手问他:“怎么了棠棠?” 谢之棠反手握住了陆锦森的手, 却没有应他,而是先扭头对江海潮说:“江哥晚上好, 怎么不见许哥?” 江海潮抵着沙发笑得坦荡道:“我们吵架了,不带他出来玩。” “古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嘛。”谢之棠也轻轻地笑了,贴着陆锦森坐下对江海潮说:“夫妻之间没有隔夜的仇, 江哥还是和许哥好好谈一谈的好。” 陆锦森颇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有来有往地聊天, 略微往沙发上靠了靠好给他们腾出对视的空间。 江海潮胡乱扯了一阵,忽然转向陆锦森问:“你们在一起了, 李哲知道吗?” 陆锦森觉得奇怪,不太明白江海潮为什么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疑惑道:“他是我的助理,他当然知道我和谢之棠在一起了。怎么了?” 江海潮勾唇一笑, 挑眉看向谢之棠,一见谢之棠的表情就懂了,只说:“我就是问问, 看看多少人知道了。” 陆锦森微微拧眉,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时,谢之棠靠到了陆锦森肩上, 悄悄对他说:“哥哥,开幕式马上要开始了,我得上去发言了。你会一直在下面看着我吗?” “当然会。”陆锦森偏头靠近谢之棠发顶安抚道:“我会一直在下面看着你,给你鼓掌。” “嗯。”谢之棠在陆锦森肩上簌簌点头,又勾过陆锦森的手和他五指相扣慢慢说:“我是在评论里看到的,海龟身上的藤壶不能撬。我以前是不看评论的,因为我并没有准备和人交流,在网络上发照片发画也并不是为了寻找认同,所以我并不在意别人对我的评论。” “我在把小鱼放到鱼缸里之后,给小鱼拍了一张照片,想放到网络上。接着才发现评论和转发的数量不对劲。”谢之棠拿手指摩挲着陆锦森手背上的青筋说:“我第一次打开评论,在评论了看到了科普,这才知道了正确的为海龟去除藤壶的方法。” “我当时想…”谢之棠顿了几秒说:“我太固步自封了,这样不对。我现在应该考虑到未来了。” 陆锦森顿时颇觉得有些欣慰,谢之棠考虑未来,就是认为自己有未来,不再想要自尽,开始往前看了。 于是陆锦森低头看着他说:“我很高兴。” 谢之棠直起身子来,对着陆锦森笑容明媚道:“我也是。” 江海潮忽然叹了口气,插入了两人之间道:“你们继续、继续,我去找个没有恋爱的酸臭味的地方坐着。” 谢之棠立即应道:“江哥再见!希望你和许哥能尽快和好!” 江海潮朝谢之棠笑了一下,眼神飘到了陆锦森脸上扫了一眼,潇洒的转身走了。 陆锦森没有说什么,在谢之棠后腰上轻拍了两下,提醒他可以坐到边上宽一点儿的地方,但是谢之棠没有动,而是重新贴回了陆锦森身上说:“不要,马上就要去准备发言了。” 陆锦森就轻轻搂着谢之棠又陪他坐了两分钟,谢之棠才撑着沙发靠背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接着朝陆锦森伸手想要将他拉起来。 陆锦森很给面子的把手递给谢之棠,让他将自己拉起来。 谢之棠轻轻后退两步,给陆锦森留出要站的位置,但陆锦森却没有在谢之棠给他让出来的位置停下脚步,而是往谢之棠面前逼近。 谢之棠微微张大了眼睛,却没有躲,仰着头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没有说话,抬手把谢之棠的领带扯开了,接着仔细给他系了一个亚伯特王子领结。 谢之棠仰着脸看着陆锦森,陆锦森的视线集中在谢之棠的脖子上,以谢之棠的角度只能看见陆锦森浓密的睫毛,以及从睫毛底下露出来的一点蓝色。 谢之棠这时忽然想道,他有了喜欢的颜色,他喜欢蓝色。 喜欢蓝天的颜色,喜欢大海的颜色,喜欢陆锦森虹膜的颜色。 陆锦森将谢之棠的领 带系好,退后一步又将谢之棠的西装上微皱的地方拍了拍,见谢之棠的着装妥帖整齐了,这才道:“好了,快去准备吧。” 谢之棠说:“好。”却没有走,盯着陆锦森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我爱你。” 陆锦森抬手在谢之棠脸颊上轻轻摸了一下,说:“我知道,我会一直看着你。” 谢之棠对陆锦森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脸颊上的梨涡重新出现,又重新藏到了谢之棠脸里,谢之棠转身朝外走去。 开幕式即将开始。 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按照身份地位从前排到后。陆锦森没有去前排,而是在后边随便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坐下,等着看谢之棠的发言。 没过几分钟李哲就找到了陆锦森,陆锦森不管坐在哪儿,李哲总能一眼在人群里看见他。 李哲绕着走到陆锦森身边坐下,问他:“boss,你怎么突然想来参加公益基金开幕式了?” 陆锦森扭头看了李哲一眼,说:“我陪谢之棠来,开幕式是他这些年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李哲像是已经猜到了这个理由,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而是想了想继续问:“第一次公益活动活动在南海举行,boss也一样陪着谢少爷去吗?” 台上主持人已经介绍完公益基金,准备请发起人谢之棠上台演讲了。 谢之棠从侧面走上台,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后开始就救助动物这点侃侃而谈,神情动作自然大方。 他原本长得就好,在台上经过灯光一照面对着底下乌泱泱一片人,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更加神态自然。 堪称完美的微笑始终挂在谢之棠脸上,对上黑洞洞的摄像机怼脸,他也毫不慌张,举手投足之间气质自成,完全称得上是口若悬河、妙语连珠。 陆锦森就像答应谢之棠那样,从谢之棠上台开始就注视着谢之棠,直到和谢之棠对上视线。 谢之棠在台上朝陆锦森眨了眨眼,接着自然的移开目光,和直拍摄像机温柔对视。 陆锦森在台下也微勾了嘴角,双眼仍旧没有从谢之棠身上移开,只微微朝李哲的方向骗了偏脸颊问:“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李哲一直没有往前看,只看着陆锦森,等着他还没说完的话。 但陆锦森没有继续说下去,只静静地看着台上的谢之棠。 他始终记得年幼的谢之棠在台上发表演讲时的样子,也就是这幅样子让陆锦森一直对谢之棠抱有一种‘惜才’的感情底色,即便是现在他们相爱在一起之后,陆锦森仍旧觉得谢之棠是一块璞玉,是被病情掩埋的宝藏。 即便谢之棠犯病最严重的阶段,风吹草动都可能刺激到谢之棠,让他情绪崩溃的时候,陆锦森也一直认为谢之棠最终肯定能破蛹成蝶,他从来没有质疑过这一点。 如果说年幼时的谢之棠是初具雏形,现在的谢之棠就是被切割打磨抛光后的宝石,任何事物都掩盖不了他的光芒。 语气轻重缓急,表情一颦一笑都堪称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谢之棠像是打破了全部的枷锁,在台上恣意挥洒自己的光芒。 陆锦森一直认真的盯着谢之棠看,直到谢之棠发言结束,微微朝台下鞠躬,在雷鸣般的掌声里下了台之后,陆锦森站才起身,准备从后排绕出去找谢之棠。 路过李哲的时候,陆锦森停了一下,低头看着李哲说:“许小姐的进度你去跟进,这几天给我招一个秘书。” 李哲听到后半句话时猛地抬头看向陆锦森,陆锦森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起伏,还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话会对李哲有什么影响。 李哲张了张嘴似乎像问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只说:“好的…我会在下周末之前招到人。” “嗯。”陆锦森朝李哲颔首,说:“既然礼送到了,你随时想走可以联系司机,我会陪谢之棠待到结束。” 李哲继续应:“好。”他疑心陆锦森已经知道他的感情了,所以不敢多说。 陆锦森和谢之棠在一起时,他也曾经犹豫了一段时间。 他一直对陆锦森持有爱意,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陆锦森的这份喜欢让他克服了许多艰难处境才走到现在的地方。 陆锦森一度是他的灯塔,陆锦森的光不为他而亮,但他确实借着陆锦森的光走过了很长一段混沌迷茫的路。 这么多年里,李哲多次反思过自己对陆锦森的感情。他确定自己并不想和陆锦森在一起,甚至并不想让陆锦森知道自己的感情。 但他同时也清楚自己对陆锦森的感情并不算健康,在他心里没有人能配得上陆锦森。李哲知道自己不能期盼陆锦森永远保持单身,但他控制不住这样的思想。 他对陆锦森的喜欢也并不是纯粹的喜欢,这种喜欢更接近于对偶像的喜欢。虽然他并不奢望和偶像在一起,却想让偶像独美,不被其他人沾染。 而陆锦森和谢之棠在一起后,李哲考虑过辞职。 辞职应该是最好的办法,李哲看不见陆锦森时,也不必去思考到底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陆锦森。 但李哲毕业以来就跟着陆锦森,不是说辞职就能辞职的。 陆锦森对他向来宽厚,工资奖金也从不吝啬,即便他现在辞职后出国玩个一两年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陆锦森说的不错,李哲名义上虽然说是陆锦森的助理,但实际上位同副总,是陆锦森这派里顶尖的人物。虽然不至于占据陆锦森的半壁江山,但也是很重要的一份子。 陆氏现在有一位副总,是董事会为了和陆锦森权利抗衡而升上来的。陆锦森如果想要在和董事会的对峙中占据上风,最好的方法就是提一位自己人到副总的位置上。 这个自己人里,最合适的自然就是李哲。 李哲因为各种原因拖延了好几次了,就是为了万一有一天他无法平衡好自己对陆锦森的感情和工作,最终打算辞职时,不会发现自己一旦走了陆锦森就会处于下风。 但李哲现在的地位就已经不是可以说辞职就辞职的小职员了。况且他虽然认真考虑过辞职,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辞职。 一来是他现在还能调节好自己的心态,陆锦森喜欢谢之棠,那么他虽然无法让自己也喜欢上谢之棠,却可以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里对谢之棠好一些。 二来,他在公司里待了近十年,其中的情分自然不用说,他也是很舍不得的。 辞职在李哲眼里一直都是最后始终没办法,一筹莫展之后才会做下的决定。但陆锦森这时忽然和他说让他招秘书,李哲难免多思。 陆锦森并不知道李哲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他走到后台推门进去,一眼看见了沙发上抱着枕头坐着的谢之棠。 谢之棠仍旧西装革履,但却抱着一个毛茸茸的枕头不放,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就看到了门口的陆锦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2 23:46:12~2020-09-06 04:2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轻薄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陆锦森见谢之棠抬头朝他看来, 心情不由越发愉悦。他为谢之棠向前走出这一步而感到欣慰,也由衷地为他而喜悦。于是陆锦森微笑道:“棠棠,你今晚的发言很精彩。” 谢之棠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垂下眼过了两秒才又抬起来,朝陆锦森很快很简短的笑了一下,几乎是微微勾起就迅速放下了。 谢之棠说:“谢谢。” 陆锦森微微一顿, 随机坐到谢之棠身旁问谢之棠:“棠棠, 你还有什么流程没有走完吗?” 谢之棠后仰着抵到沙发靠背上,缓慢的摇了摇头。 陆锦森就低头问:“那你想接着待在这儿, 还是我们一起回家?” 谢之棠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又慢慢离开靠背直起身子, 但仍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忽然答非所问道:“我还是不喜欢。” 陆锦森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见谢之棠情绪不佳,就推测是因为谢之棠依旧不适应这样的环境。谢之棠平时在人多的地方总是不太喜欢说话的, 今天一反常态的说了这样多的话, 表现的这样好,已经是出乎陆锦森的意料了。 而谢之棠在下台之后情绪低落, 在陆锦森的意料之内,所以他问谢之棠, 是想待在这儿继续看开幕式,还是想和他回家。 陆锦森想了想, 问谢之棠:“不喜欢什么?” “就是不喜欢。”谢之棠垂着脸,将手指伸平又弯曲,小声说:“人太多了, 况且他们并不是为我而来的。” 陆锦森没有过多犹豫,直截了当道:“既然你不喜欢待在这儿,我们就走。” 谢之棠, 像是没有想到陆锦森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两秒才抬起头转身看着陆锦森,有些奇怪地看着陆锦森说:“但是我待在这儿效果会更好。” 陆锦森微微压低眉头轻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就被谢之棠打断。 谢之棠将双手撑在腿上,微微前倾靠近陆锦森忽然一改之前郁郁的神情,展颜道:“哥哥是不是不介意我现在就走?” 陆锦森颔首,认真地看着看向谢之棠说:“你随时可以走,只要你想。” 陆锦森的话还没有说完,轻轻往谢之棠脸上扫了一眼,又接着问:“你为慈善基金开幕式发言,其中有我的原因吗?” 既然谢之棠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开幕式即便没有谢之棠也能很好的顺利举行,谢之棠实在没有什么原因一定要来参加开幕式。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微微偏了偏头,他清楚陆锦森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也就没有否认,只轻轻道:“我想要配得上你。我不需要别人的祝福,但是我不想让别人认为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正确,失去理智’的。” 谢之棠很快的和陆锦森对视一眼又立刻低下了头说:“我即便是你的投资,也不会是失败的。” 谢之棠低着头,但说话声音却丝毫没有低落,谢之棠说:“我会是你最成功的投资,永远。” 陆锦森听完谢之棠的话,觉得奇怪又忍不住皱眉,于是伸手在谢之棠下巴上轻抚了一下,没用什么劲就把谢之棠的头抬了起来。 陆锦森低头望向谢之棠,低声道:“说这样的话要看着我说才有气势。” 谢之棠睫毛颤了颤,接着和陆锦森对上视线。 陆锦森想了想谢之棠最近的人际圈,没有想出来会有谁对他说出‘你是陆锦森最失败的投资’这样的话。 陆锦森皱眉问:“谁和你说的这些话?”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没有说话。 陆锦森又慢慢拧起了眉,沉声问道:“你怎么能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当做投资?” 敏锐地察觉到了陆锦森的情绪,谢之棠连忙飞快地摇头否认道:“我没有。” 谢之棠继续补充道:“我说了‘即便’,我的意思是……” 谢之棠憋了半天才堪堪憋出来一句:“我会对你好的,我的全部都给你。” 陆锦森又看了谢之棠两眼,谢之棠的心立刻慢慢悬了起来。 他不再想着其他杂乱无章的东西,脑海里的其他事项也停了,全部大脑都用来思考陆锦森到底有没有生气以及该怎么让陆锦森消气。 谢之棠很清楚的知道,陆锦森大概率是并不会因为这件事儿生气的,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谢之棠不会紧张。 谢之棠坐直了身体,连忙问:“你生气了吗?是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紧张的神色,微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给你传达了错误的信息。” “什么错误信息?”谢之棠立刻追问。 “棠棠,我是希望你能够重新恢复社交、接触社会没错,但是这一切都以你的自身安全为前提,你明白吗?”陆锦森望着谢之棠认真道。 谢之棠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继续说:“如果站在大众视线里让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就回家。我鼓励你恢复社交,是希望你好,但是如果社交让你觉得不舒服,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而强迫自己适应。” 陆锦森抬手在谢之棠脑后揉了一下说:“这样就完全本末倒置了。” 头顶上的灯火明亮但并不耀眼,用于休息的小房间里的布置也舒适多过于华丽,谢之棠的心跳慢慢归于平静,在陆锦森的目光下逐渐变得柔软。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忽然不知从哪儿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股感觉像是混沌的气流充斥着谢之棠的胸腔,让他几乎要沉浸进去。 陆锦森深深看向谢之棠,似乎是想从谢之棠的反应里看出谢之棠的想法,但谢之棠却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呆呆地看了陆锦森一会儿。 陆锦森耐心等了等,见谢之棠一直没有回神,正想提醒一下谢之棠,就见谢之棠忽然舒颜笑了一下。 谢之棠飞快的直起上身前倾,一手揽着陆锦森的肩,另一只手微微扶着陆锦森的脸颊,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陆锦森不仅没有躲,还配合着谢之棠微微低头以方便谢之棠碰触。 谢之棠亲完了,没有重新拉开距离,而是几乎贴着脸和陆锦森说:“我知道啦,哥哥。我真的知道了。” 陆锦森和谢之棠对视,像是弄清楚谢之棠知道了一些什么。但谢之棠并没有细说,而是慢慢往下,贴上了陆锦森的唇。 不再是像往日那样轻轻的贴蹭,谢之棠闭着眼睛却微微探出舌尖,往陆锦森唇缝间舔去。 陆锦森一手揽着谢之棠的腰,一手压在谢之棠后颈处,固定好谢之棠地身形后,这才微微张嘴将谢之棠的舌尖放了进来。 谢之棠立即惊喜地睁开眼,想要去看陆锦森的脸,但这样近的距离陆锦森只能看清陆锦森细密的睫毛。 来不及多想,陆锦森忽然一反常态地主动进攻,带着侵略意味的横冲直撞进谢之棠嘴里,交换了一嘴信息素才退出来。 虽然是谢之棠先主动的,但他毫无经验,早已经被陆锦森亲懵了,直到陆锦森放开了他还愣愣地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见谢之棠这幅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接着才正色道:“棠棠,你得想一想后果。” 陆锦森松开了压着谢之棠腺体的手掌,轻声说:“像刚才那样的后果。” 但谢之棠闻言却很快从刚才呆滞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大量的血液涌上大脑,连脖颈脸颊也涨的通红,不到一分钟陆锦森就拥有了一只粉红色的谢之棠。 谢之棠摇了摇头,接着又飞快低头在陆锦森唇上啄了一下说:“这不叫后果,这叫目的达成。” 谢之棠在家里不见生人几年后,再次众目睽睽之下发言也一点儿不紧张,反而神态自若,落落大方。 却在陆锦森面前红了脸。 谢之棠抬手用手背飞快地在自己脸颊上蹭了一下,似乎是因为感受到自己脸上的温度而重新确定一下自己脸上是不是很烫。 陆锦森目光温柔地跟着谢之棠的动作而慢慢移动,将谢之棠放下来的手握到了手心里,就听谢之棠叹道:“啊,我满血复活了。” “满血复活了?”陆锦森反问。 “我在刚才死去,又因为你的吻而复活。”谢之棠轻快地说:“现在我浑身充满了希望和爱。” 陆锦森跟着谢之棠笑了一下,抬手将谢之棠揽进怀里说:“真希望你天天都能开心。” 谢之棠装模作样的偏头想了想才说:“这不难的,哥哥。” 陆锦森“嗯?”了一声,但看着谢之棠温柔的目光却没有变。 谢之棠抬手环上陆锦森的腰,又因为怕弄皱陆锦森的西装而不敢抱的太紧,他说:“只需要你每天给我一个吻。” 陆锦森等了一会儿见谢之棠没有下文了,就笑道:“这又是什么诗吗?” 谢之棠摇了摇头,把头抵在陆锦森肩上闷声闷气地说:“这回不是。这是我对你的…肺腑之言啊。” 陆锦森拍了拍谢之棠的后背,正想问谢之棠要不要回家,就被谢之棠撑着肩膀拉开了距离。 还没等陆锦森询问,谢之棠就站了起来拉了拉西装下摆说:“我的西装要皱了!” 陆锦森也就跟着站起来,一边帮谢之棠整理西装,一边问他:“不准备回家吗?” 谢之棠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背,又慢慢将这口气气吐出,重新恢复了刚才在台上的气势,仰着头看着陆锦森说:“不回。陆太太无所不能。” 这是谢之棠第一次以肯定的态度提起这件事儿,他这样挺胸抬头气场全开的样子,在陆锦森眼里像一只骄傲地小孔雀,正准备给别人炫耀他华丽的羽毛。 “陆太太?”陆锦森挑眉反问。 谢之棠抬着下巴看着陆锦森说:“喊我做什么?”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不由轻笑,抬手帮谢之棠整理了衣领,接着凑近了问:“一会儿要不要我陪你?” 谢之棠不退反近,几乎要和陆锦森贴脸了才说:“你就在外边看着吧陆先生。陆太太舍不得你去被他们纠缠,他们太烦了。” 陆锦森见谢之棠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由觉得可爱,整理好了衣领之后退开两步看着谢之棠说:“我在这儿等你。” “嗯。”谢之棠点点头,勾了勾陆锦森的手转身就想走,接着忽然回头说:“陆先生,陆太太想邀请你晚上去约会,请问你接受吗。” “我在近郊有一片地,建了一个旅游度假区,种了很多花。最近花开得很好,被称为求婚圣地。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吗。”谢之棠看着陆锦森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来了! 周末快乐!感谢在2020-09-06 04:24:23~2020-09-12 17:5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384617、cynosur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g人帅又温柔 30瓶;一夜暴富 10瓶;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好。”陆锦森颔首答应, 望着谢之棠道:“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谢之棠眉眼带笑往陆锦森脸上扫了一眼,没有说话,心情愉悦脚步轻快地迈进大厅, 反手关上了门。 即便谢之棠请求陆锦森陪同他一起来会馆,也还是尽量体贴陆锦森,不想让他在休息时间仍旧要面对生意场上的人精们, 将他的任性要求对陆锦森的影响降到最低。 陆锦森明白谢之棠的用意也就没有走出去, 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拿出终端正想再一次询问许岸结果如何, 才堪堪打下几个字就听见了清晰地敲门声响起。 陆锦森原以为是谢之棠有事儿要说所以绕了回来,便放下了终端走到门口拉开了门。陆锦森正微笑着准备询问谢之棠为什么中途返回, 就发门外的人不是谢之棠,而是李哲。 陆锦森有些诧异,但也只是扫了李哲一眼就让出了位置让他进来。 李哲跟着陆锦森走到了沙发边坐下, 才刚坐稳就拿出终端打开了什么文件递给陆锦森说:“刚才我询问了一下徐小姐大概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就立即收到了回复。” 陆锦森随即了然,抬手接过李哲的终端认真看起了文件, 一边分神听李哲说:“准备工作已经妥当了,拟定地址是在河外, 医院准备直接购买现成的建筑而不是买地修建,这样只需花费重新装修的时间, 可以把准备时间压缩到最短。” 陆锦森扫过政府公章和企业法人签名,又看了下一页的庄女士的签名,便点头将李哲的终端还回给他说:“尽早和许岸签订股权渡让书, 你来商议。” 李哲自然答应,又说:“已经确定好投资子公司,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现在只要和庄女士的医院确定好装修需要和医院器械、人员配置问题就可以了。” 陆锦森颔首, 李哲继续说:“预期三个月医院就能开业。” 陆锦森带着谢之棠出海时,就想过要设立一个专门提供ao连结的机构,也让规划过策划让李哲建立过方案,这个方案不断完善的过程中,陆锦森让许岸牵头联系上了庄女士。 近年来精神健康指数一直在下降,关于“精神健康”的问题也愈发突出,陆锦森早在接触庄女士之前就派人联系了政府,就ao连结在精神障碍治疗上的应用谈过了几次,磨了几个月最终借许家的东风谈成了政府扶持工程。 有了这个名头陆锦森再去联系庄女士,以谈合作的方式想让庄女士在国内建立分院接着研究ao连结也就方便多了。 而这段时间陆锦森询问许岸的事儿就是这个。 而刚才他让李哲和许岸对接,许岸得到了李哲的询问也就直接把结果发送给了李哲,由李哲传达给陆锦森。 只要庄女士将医院开到b市,谢之棠就不必出国就医,他们也不必分离了。 悬而不决的事终于明了,陆锦森也就轻松了许多,对接下来工作量大大增加的李哲安抚鼓励道:“接下来辛苦你了,今年的年终奖翻倍。” 李哲只微微点头,并没有什么被激励到的表现。 陆锦森就问:“是不是应该给你配辆车了?” 李哲还没说话陆锦森就继续道:“你以后当了副总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再接我上下班,也是时候给你配辆车了。你尽管挑,回来我给你报销。” 陆锦森没有给李哲留出反驳的余地,三言两语就确定了他接下来的道路。李哲也听出来了陆锦森不再是和他商量着让他自己考虑,而是已经决定了要给自己升职,便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不好看了。 陆锦森见了李哲的神色,神情也淡了下来,微微低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这样无言对坐了一会儿,李哲悄悄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蹭了一下手心的汗,接着十指绕了一会儿便起身看着门小声和陆锦森说他准备走了。 陆锦森还没想出什么结果就被李哲打断,于是说:“好,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李哲站直了身子仿佛重新披上了盔甲,挂上多年来跟着陆锦森应酬练出来的礼貌笑容说:“不用了boss,我打车回去就好了。” 陆锦森闻言又凝眸扫了李哲一眼,颔首看着李哲快步走出休息室接着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陆锦森闭眼吐了一口浊气,接着和庄女士联系问什么时候可以给谢之棠做检查。 陆锦森在休息室里待了一个下午,而谢之棠则在大厅里假装长袖善舞地陪着谢父谢母应酬了一个下午。 开幕式一直持续到晚餐之前,到了后期谢之棠几乎是压着心底的烦躁挂着完美微笑和场上各路人士盘旋,等散场之后谢之棠第一时间就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溜回了休息室。 陆锦森才刚打开休息室的门,想要询问谢之棠下午过的怎么样,就被谢之棠扑了个满怀。 “我们现在就去吧?好不好?”谢之棠抱着陆锦森乱蹭一阵,接着仰头对陆锦森笑着说:“我们一起去看看那片花海,我有话想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2 17:57:40~2020-09-15 01: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桃味柚子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枫雨、36273610 10瓶;绿叶 7瓶;CMD 3瓶;大傻子的小呆子 2瓶;姐姐妹妹站起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谢之棠的那片旅游度假区是一座大庄园, 虽说在近郊,但其实并不太近,他们坐了近两个小时的车才到了地方。 庄园里是典型的西式建筑, 四周的绿化做的很好。 谢之棠一路上一直很兴奋,到了庄园里更是如此,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向陆锦森介绍庄园。 陆锦森在车上时想了一会儿谢之棠想要和他说什么, 但线索太少,支撑不起陆锦森的猜测, 他就干脆不再去想,只耐心地陪着谢之棠来到庄园, 一边认真听谢之棠说话,一边牵着谢之棠进了大厅。 即便是盛夏,七点的天空也已经灰暗了, 只有天边的晚霞还留着霓虹般的彩光。 他们并没有停留, 在谢之棠抱着陆锦森,在他怀里问他们能不能现在就走时, 陆锦森立即就答应了下来,并且行动力极强的带着谢之棠下了地下车库, 确定了庄园地址后司机就将他们送了过来。 但毕竟是车辆高峰期,在市区里花了许多时间才把车辆开上了高速, 他们也就没有时间用餐,径直来到了庄园里。 陆锦森与谢之棠十指相扣,他们相连的手随着走动慢慢摇晃, 但谢之棠将手指扣得紧,这样晃悠了一路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大厅里的装修多为暖色调,虽然没有什么亮眼出挑的装饰, 但总体基调却很温暖,看得出来设计师并不是为了吸引目光而是为了使用感而用心做的室内装潢。 陆锦森跟着谢之棠往屋里走去,猜测这大概是谢之棠想要给他的惊喜,或是谢之棠想和他一块儿出门玩了。 转过弯迎面就有佣人围了上来,对谢之棠挤眉弄眼接着领着他们往餐厅走去。 谢之棠接受到了消息,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陆锦森问道:“哥哥,觉得这儿怎么样?”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笑,像是有些得意的样子对陆锦森说:“是我设计的。整座庄园都是。” “很棒,美丽也温暖。”陆锦森从不对谢之棠吝啬自己的夸奖。 谢之棠这才很满意地笑了,勾着陆锦森的手指转过头,拉着陆锦森洗过手之后往餐厅走去。 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开胃品和汤,陆锦森看着谢之棠绕到一旁坐下,自己也就坐到了另一半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菜。 人未至菜先上,无论是什么菜系都没有这样的规矩,更何况西餐向来是一道菜吃完了才上下一道菜的。 虽说陆锦森并不拘泥于规矩,连江海潮‘大杂烩’似的会馆都带谢之棠去过,但餐桌上摆放的餐具十分规矩,右手边三把餐刀摆放整齐,再外边是汤勺和海鲜叉,左手边三把叉子也没有问题。 面前的水杯、酒杯、茶杯、甜品碟也分毫不差。 这样繁杂的用餐顺序现如今很少用到了,只有在重大场合或为表示严肃认真的气氛时才会采用。 也正是因为如此,陆锦森看见餐具时便认为谢之棠是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他说。 可严谨的餐具配上这样松散随意的用餐顺序,陆锦森心里不经沉思谢之棠想对他说什么。 陆锦森满怀疑惑,但见谢之棠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是什么都没说,试了一下开胃品忽然觉得味道不错。 陆锦森面前的是海鲜鸡尾杯,而谢之棠面前的则是奶油鸡酥盒。 谢之棠吃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快,他只吃了几口酥皮盒里的填料就将刀叉放下了,笑吟吟地看着陆锦森等着陆锦森用餐。 陆锦森不明白谢之棠为什么这样着急,但他也就跟着放下了叉子,意示站在一旁的佣人可以接着上下一道菜了。 这一餐除了有些匆忙以外,也能算得上是宾主尽欢,陆锦森喜欢吃牛肉,而今晚的牛排鲜嫩多汁,陆锦森放下刀叉之后还专门对着谢之棠夸奖了一番厨师。 厨师是谢之棠为陆锦森找来的,陆锦森夸厨师手艺好,谢之棠也与有荣焉,仰着脸朝陆锦森笑的又乖又甜。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这样朝他笑,于是忍不住也朝他微笑。 “好了。”谢之棠忽然很满意似的站起身来,像是走完了必备流程终于可以进入正题的样子,迫不及待道:“接下来带你去看看我最喜欢的地方。” 陆锦森颔首,跟着谢之棠起身往外走。谢之棠神神秘秘的不泄露任何信息,陆锦森也就对谢之棠想要带他去的地方升起了些末的期待。 陆锦森的期待在看到后院的花田时全部化成了惊讶。 之所以说是花田而不是花园,是因 为这片花田的规模和设计,已经不在花园的正常范围里了。 这是一片几乎一望无际的玫瑰花田。 他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陆锦森能看清这是玫瑰花田全靠花田上悬着的灯,几乎每隔十米就有一根细长的灯柱悬着灯,莹莹的照着花田。 玫瑰开得很好,一朵朵玫瑰像是从绿油油的叶丛里钻出来的,也像是点缀在绿叶上,红花与绿叶相得益彰。 这样艳的颜色,这样大而饱满的花朵只有配上一片绿才相称,也只有这样美丽夺目的颜色能够压住这样一片茫茫的绿。 靠近庄园这一面的玫瑰花,因为光照的缘故,陆锦森能看清它们的颜色,花是很正的玫瑰花,叶也鲜艳干净。但后边的玫瑰花田由于灯光不够强,便被蒙在了黑暗里,颜色也变成了暗色。 “这是卡罗拉玫瑰,”谢之棠轻声道:“是妈妈送我的成人礼物,这一片花田都是。” 陆锦森“嗯”了一声,和谢之棠牵着手往花田里走去。 谢之棠对陆锦森介绍时曾说,这儿是‘求婚圣地’,陆锦森现在就理解了。 玫瑰花在现代由于‘爱情的象征’这个概念,价格而越发高涨,这样大的一片玫瑰田可以算得上奢侈了。 玫瑰香很浓,和谢之棠的信息素味有七分像,陆锦森得到这个概念后,偏头看了一眼谢之棠。 谢之棠毫无知觉的认真看路,忽然说:“这才是我带你来的原因。” “嗯?”陆锦森问:“为了让我看花吗?” 谢之棠摇了摇头,但没有回答陆锦森,而是忽然小声地问:“你上次说愿意和我订婚…这句话现在还有效吗?” 陆锦森低头望向谢之棠,还没有说话便被谢之棠打断。 谢之棠像是为了不让陆锦森立即就给出回答,所以一句话才说完就立即跟了下一句。谢之棠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你之前说让我确定我真的想要的,让我想想根本原因出在哪儿。我很认真的想过了,但我还是想……” 谢之棠说到这儿,话题一转继续道:“庄女士的医院,我很早之前就去了解过了。” 陆锦森闻言立即正色地看了谢之棠一眼,“嗯。”了一声。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 并不是‘治病就医’是什么敏感话题,他们回避的是藏在‘治病就医’后的分离。 “我知道你想让我去她那儿就医,我认真找了资料,也做了功课。”谢之棠低着头没有看陆锦森,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现在只是在背书:“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我不是不愿意治病,我知道那个医院的治疗方式和治疗效果都很好,我应该尝试。但是…医院在国外,离这儿有八个小时时差……” 谢之棠说到这儿就不再继续了。 他想起了一本书,想起了那本书里的主角在面对要和喜欢的人分离的场景。 “旅行倒没什么,就是路远,再说,还隔着海。” “和什么隔着海,简?” “和英格兰、桑菲尔德,还有---” “嗯?” “还有你,先生。”* 谢之棠从前并没有什么归属感,他离开住了二十几年的家来到陆锦森身边,也没有怎么思念过家。 如果是在之前,半年前,遇到陆锦森之前,让他去国外接受治疗,谢之棠可以立即出发,什么都不用带。 但现在不同,他遇上了陆锦森,出国就不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他的根在陆锦森身上,只要走远了,就忍不住想要回头,确定陆锦森还在他身边。 谢之棠从前并不理解主角的话,他不明白为什么和喜欢的人分离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儿。他从前想,喜欢是一件很私人的事儿,只与自己有关。 与喜欢的对象无关,自然也与喜欢的对象的距离无关。 如果是真的喜欢,即便是死生不复相见,也会继续喜欢下去。如果不喜欢,就是天天见夜夜见,感情也会慢慢变淡。 但谢之棠现在不这样想了,既然他和陆锦森两情相悦,为什么还要分开?明明可以朝朝暮暮为什么要去尝相思苦? 书里的主角最后还是和她喜欢的人隔了海。 谢之棠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陆锦森平静的神情说:“可后来我想……我之前一直是一个及时行乐主义者。” “我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的根本原因,是我并不认为自己有明天。所以贪欢,只争朝夕。”谢之棠慢慢将自己刨开来,将自己的想法尽数展现在陆锦森面前:“但我现在改变了想法,我想和你有未来。” 陆锦森专注地盯着谢之棠,近乎凝视,他这样认真的端详着谢之棠。 谢之棠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只是忽然语速一改之前的缓慢,急促道:“哥哥,你还记得吗,你和我说过,我可以自己设计我们未来的家,在花园里种我喜欢的花,我钓上来的那只小鱼,也可以养在鱼缸里。去陆家老宅的第一天晚上,你这样和我说。” 陆锦森颔首。 “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接下来一百多年都在一起。”谢之棠说:“我们未来的家设计好了,花园里也种上了玫瑰,我钓上来的小鱼也放到了鱼缸里。我想接下来的一百多年也一直和你在一起。” 陆锦森安静地看着谢之棠,眼神却温柔,像是鼓励,也像是期待谢之棠将要说的话。 谢之棠沉默了一会儿,说:“为了…为了我们将来可以一直在一起,那么现在分开一段时间…也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谢之棠又连忙补充:“只要你和我订婚,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好吗?” 陆锦森曾经说,如果是为了让谢之棠安心,他愿意和谢之棠订婚,于是谢之棠这样请求。 “可以不用订婚仪式,不用告诉其他人,什么都可以不用。”谢之棠声音有些微哑,小声说:“我只是…那儿太远了。哥哥,我害怕。” 谢之棠这样说,低着头眼框通红几乎想要落泪了。 但陆锦森却轻笑一声,双手捧起谢之棠的脸,低着头和他对视,问他:“棠棠,你要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陆锦森: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号前是《简·爱》 催更有效!! 欢迎催更!! 感谢在2020-09-15 01:00:06~2020-09-20 23:5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六.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陆锦森的反应完全出乎了谢之棠的意料。 在谢之棠的设想里, 陆锦森大概率答应,小概率拒绝,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陆锦森会笑着问他“你要去哪儿?” 谢之棠愣在了当场。 他在想陆锦森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陆锦森这样问, 自然不是想要他重复一遍“庄女士的医院”。可谢之棠甚至听不明白陆锦森的问题,自然也就加无从得知陆锦森想要听到的回答。 陆锦森见谢之棠这样楞楞地,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又笑了。捧着谢之棠脸颊的手也逐渐后移, 在他后脑上揉了一把。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的笑,不知道想了什么, 忽然重新问了一遍:“你愿意和我订婚吗?在我离开之前?” 谢之棠紧盯着陆锦森,几乎连呼吸也停了, 身体微微前倾,等着陆锦森的回答。 “我愿意。”陆锦森仍旧笑着应他:“棠棠,我当然愿意。但是…” 谢之棠才勾起的嘴角立刻又撇了下去, 恨恨地瞪着陆锦森说:“我讨厌但是。” 陆锦森见谢之棠几乎立即就要生气了, 便不再逗他,轻轻在他脑后轻轻揉了一会儿, 慢慢将自己的规划和谢之棠仔细地讲了一遍。 “庄女士的医院即将在国内开分院,很快就能确定下具体时间。”陆锦森说:“因为之前还不能确定, 所以我没有告诉你。” 陆锦森的潜台词是,不想你空欢喜一场, 谢之棠听出来了。 “…什么时候?”谢之棠睫毛微颤的盯着陆锦森,想要他给出具体情况。 陆锦森从海上之行开始讲起。 飞机上谢之棠躲陆锦森那一个动作之后,陆锦森就和谢之棠明显拉开了距离。即便是他们最后重新和好, 这件事儿也始终留存在他们之间。 像是一根扎在喉里的小刺,因为怕拔出刺后会有更坏的影响,所以即便被扎得疼了, 也没有想要碰触它,只是含糊搪塞过去。 但如果不拔,任由它继续发展,即使只是小刺日积月累也依旧会产生无法估计的影响。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所以陆锦森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挑了现在这个节点将一切说清楚。 “我们出海钓鱼的时候,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陆锦森看着谢之棠冷静地说:“我和你保持距离,并不是因为我生气了,而是我担心你对我的依赖是源于ao连结,是被信息素冲昏头脑后得出的结论。” 谢之棠听着陆锦森的话,逐渐皱眉,等他说完谢之棠立刻神色不平地想要为自己辩解。 但陆锦森抬手压在谢之棠唇上,没有让他说话,而是继续道:“当然,我现在明白了。但是当时,由于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不足以互相了解,我不能确定你的状态,棠棠。” “也许你的喜欢只是一时的激素影响,或者只是对‘ao连结者’这个身份的依赖,我并不能确定你所说的话,是出于你的真心。你明白吗?棠棠。”陆锦森低头看着谢之棠说。 谢之棠刚才就红了的眼眶到现在也还没消下去,甚至有了愈发严重的表现。 “根本原因,是你的病情并不稳定。所以我想,解决问题最直接的办法是让你接受更好的治疗,稳定病情。”陆锦森说。 谢之棠狠狠点头,说:“我明白的。当时,那么短的时间,就算是正常人的说的喜欢也没有多少可信度,更何况我还是……” 话没有说完,因为陆锦森又将谢之棠的嘴封上了。 “我不是因为你的病情,或是你也许不喜欢我而和你保持距离,谢之棠。”陆锦森认真地和谢之棠对视,低声说:“我希望能够多给你一些考虑的时间。” “我不希望你为你做下的决定后悔,”陆锦森把话说的很慢,同时也很稳,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对谢之棠说:“你的父母也是这样想的。我们之所以约定,要等到合同结束以后才能改变关系,就是希望能够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确定你自己的心。” 谢之棠的泪再也含不住,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又被陆锦森用手指拭去。 陆锦森见谢之棠哭了,语气松了些,问:“怎么了棠棠,哭什么?” 谢之棠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往下掉眼泪。 他不是无话可说,相反,他想说的太多了。 他知道陆锦森一直以来都在为他的病情考虑,想让他接受更好的治疗,但他不知道……陆锦森从这么早就开始为他们的未来考虑了。 谢之棠用力摇了摇头, 将泪水眨去,红着眼睛只说:“我确定了,我很确定。我之前说喜欢你确实没有考虑过其他问题,但我认真思考后仍旧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嗯,我知道。”陆锦森颔首接着说:“钓鱼时,还没有确定是庄女士。当时我想,能不能建立一个机构专门研究‘ao连结’,让ao连结逐步规范和完善,也为我们未来相处的方式提供新的思路。” “那后来呢?”谢之棠急匆匆地问。 他迫切的想知道,陆锦森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都想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后来你犯了一次严重的病,让我发现时间来不及了。现在组建出一个专门专业的‘ao机构’研究出成果是很慢的,这是一个新的领域,一切都要从零开始。”陆锦森在谢之棠脸颊上摩挲了一下,接着放下手说:“于是我想让你接受治疗,控制住你的病情,接着再研究ao连结。” “所以我发现了庄女士,庄女士的医院很适合你,无论是治疗方法还是成效都不错。”陆锦森说:“只有一点不好,太远了。” “所以,”谢之棠轻轻问:“你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和我谈过出国治病,就是因为你希望让庄女士在国内开分院?” 陆锦森颔首,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站在玫瑰花丛里,面对面这样站着。 他们两人都西装革履,离屋子远了,也就不再有冷气吹拂,即便现在是夜晚,温度也没有降低多少,两人都出了一层细汗,散发着信息素味。 “嗯。庄女士一开始态度很坚决的拒绝了,整体预期也不算高。”陆锦森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不平常:“我们争取了很久,后来为庄女士向政府牵线,三方一起协商,最终才谈了下来。” 谢之棠又沉默了一会儿,呐呐问:“可是你这样,如果我…不喜欢你,怎么办?” 陆锦森像是没有理解谢之棠所说的‘如果谢之棠不喜欢他该怎么办’,略微挑眉看向谢之棠问:“什么怎么办?” “就是,如果我最后发现,其实我不喜欢你,你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那怎么办?”谢之棠追问。 不是谢之棠非要这样假设,而是陆锦森这样为他着想,为他们的未来盘算,如果他们之间并没有未来,那陆锦森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之棠讲的这样明白,陆锦森就听懂了。 陆锦森其实并没有想过,如果谢之棠不喜欢他该怎么办,他只是做了他想做的、他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陆锦森对目标是有自己的一套思维逻辑的。 陆锦森向来都是将他能做的事情做到最好,其他全部交给天意。只要他已经竭尽全力去尝试过了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 所以陆锦森沉思一会儿,对谢之棠说:“如果最后你发现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喜欢。” 陆锦森迎上谢之棠湿润的眼睛,低声说:“那我就祝你幸福。” 陆锦森这句话说完,谢之棠立刻忍不住了,扑到陆锦森怀里紧紧抱着他说:“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会幸福!” “嗯。”陆锦森抬手搂住了谢之棠,说:“这只是假设。” 谢之棠没有回应,仍旧把头埋在陆锦森胸前,不过一会儿陆锦森胸前的西装就洇湿一块。陆锦森见状干脆拦腰抱起谢之棠往回走,没走两步就被谢之棠挣开了。 谢之棠从眼眶到脸颊再到鼻尖都是红的,分不清是哭的还是热的,头发也不再像原来那样整齐,在陆锦森怀里蹭的乱糟糟的。 他眼里还含着泪,可怜兮兮地对陆锦森说:“就算不出国,婚还是要订的。” 陆锦森一时间分不清谢之棠到底是真的在哭还是只是为了订婚而做出了这样的情态,只好耐心哄道:“好,你想怎么订婚?” 谢之棠抬手迅速抹去了眼泪,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扁宽的戒指盒,就要在陆锦森面前下跪。 他才敢后退了一小步,陆锦森就立即眼疾手快的拽着谢之棠的手腕又把他拉了过来,就着谢之棠的手翻开戒指盒,里边并排放着两枚戒指。 谢之棠被陆锦森拽住了手也就没有再想下跪求婚,而是直接拿着戒指盒举到陆锦森面前,慢慢勾出了一个温柔含蓄的笑,眉目含春地问他:“哥哥,你愿意和我订婚吗?” 陆锦森往谢之棠手上的戒指盒里扫了一眼,没有耽搁,立即庄重回答道:“我愿意。” 谢之棠心满意足,嘴边的笑也不再含蓄,甜的几乎要化开,酒窝也像含着笑。谢之 棠立即从戒指盒里取出一枚戒指,陆锦森随即将左手放在谢之棠面前,让他给自己戴上戒指。 等谢之棠给陆锦森戴好了戒指,陆锦森也如法炮制的将戒指推到了谢之棠的左手中指根部。 戒指并不华丽,甚至可以算得上朴素,白金戒托上内镶着一颗方形蓝宝石,仅比戒托高出一点儿,但却能看出宝石净度极高和切割手艺的优异。 谢之棠将他们的左手凑到一块儿,两枚相似的蓝宝石戒指也跟着凑到一起。谢之棠看着这两枚如出一辙的戒指说:“我们戒指上的宝石,是同一块原石切割出来的。所以它们的纯度和净度才会这样相似。” 这块蓝宝石幽蓝深邃,和陆锦森的瞳色相似,谢之棠仅仅一眼就被吸引了,接着毫不犹豫的买下了。 谢之棠看到这块宝石之后就想将它切成两半制成戒指,和陆锦森一人一枚。 谢之棠深深的望着陆锦森手上的戒指,又抬起头看向陆锦森的眼睛,半晌之后抱着陆锦森叹道:“死而无憾了。” 陆锦森勾唇在他脑后轻拍了一下,斥道:“别乱说话。” 谢之棠搂紧了陆锦森在他怀里乱蹭一通,接着和陆锦森牵着手走了回去,半道上忽然抬头看向陆锦森说:“哥哥,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谢之棠这样开心,就连原本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的陆锦森也被他感染了,笑着问谢之棠:“那怎么办?晚上去庆祝订婚吗?” 谢之棠的眼睛亮了亮,像是很想采纳这个建议,但他最终还是摇头说:“不行,虽然很开心,但是我们得回去了。” “我接下来的计划,全部是围绕着我出国做的,现在既然不出国了,那么就需要改一改了。”谢之棠笑着说,还是很开心,牵着陆锦森的手慢慢缩紧,又放松,如此反复。 “好。”陆锦森支持谢之棠的决定,和他一起迈进屋子,被凉爽的冷风迎面吹来,陆锦森脸上仍旧挂着浅浅的微笑。 谢之棠说要改计划,只带着陆锦森在庄园里逛了逛就和陆锦森一块坐着车回了酒店。 他们在酒店里住了几个月,几乎将这儿当做了公寓,谢之棠一进门就扑到陆锦森身上,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接着躲进了房间。 陆锦森早已经习惯了谢之棠偶尔的突然袭击,没有什么反应,回房间洗了澡换了居家服,接着坐在床边认真看起手上的戒指来。 谢之棠在介绍他的庄园时,确实说那儿是‘求婚圣地’,但陆锦森没有想到谢之棠会这样和他求婚。 其实他们早就做好了约定,从一开始交往便约定以结婚为目标,陆锦森没有想过谢之棠会这样急切,也这样没有安全感。 陆锦森盯着手上的蓝宝石想,他之所以总是拒绝和谢之棠再进一步,是希望给谢之棠留出余地,让他可以随时后退、离开。 但他的好意似乎加剧了谢之棠的不安,让谢之棠必须以更加强烈的方式确定,谢之棠想要的爱是存在的。 陆锦森皱眉,但他看着戒指,慢慢的也就重新舒展开来。他和谢之棠戴上了对戒这个认知慢慢地爬上陆锦森的大脑,让他心情愉悦了许多。 即便这并不是陆锦森所设想好的订婚仪式,但这样不同寻常的订婚也足够惊喜。 陆锦森温柔地看了一会儿戒指,忽然听见‘叮’的一声,终端进了一条新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四千!收到你们的催更我支棱起来了! 感谢在2020-09-20 23:59:49~2020-09-22 01:4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又是令人头秃的一天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陆锦森取出终端, 是陆老爷子发来的消息。 其实也没什么内容,开头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片湖泊,湖边草地茂盛且整齐, 远处还能望见茂盛森林,而湖水干净清澈,湖边停着一艘小游艇。 左侧分布着几栋房子, 但只有最近的那栋能看得清, 是很前卫的造型和装修。 陆锦森一见陌生的土地照片就猜测是陆老爷子又买了块地,划下来一看, 果然如此。 陆老爷子语气轻快地说,他碰巧知道了庄园主人想出售这片庄园。原本他也觉得房子够多了没必要买, 但庄园主人说,这片湖也是他的,可以一块打包出售。 陆老爷子让人去检测了水质之后, 就没有再犹豫, 干脆利落的付了款。陆锦森继续往下翻,果然看到了水质检测报告。 现在过户手续已经办完了, 而他的老年朋友团正巧出国旅游去了,于是打算邀请他们这些小朋友来玩, 一起热闹热闹。 这几乎是一个传统节日,陆老爷子买了新地之后, 总会办个party搞个聚会什么的庆祝庆祝,也是给新地增加点儿人气。 陆老爷子通常和他的老朋友们一起庆祝,偶尔也会邀请他们这些小辈一起玩。陆老爷子虽说已经七十六岁, 但现在人均寿命高达一百五十多岁,人们在前一百多年都能较好的维持着身体素质,总是在生命的最后十几年才迅速衰老, 所以陆老爷子其实也并能算老。 倒是可以带谢之棠去玩。陆锦森想,陆老爷子是很早之前就知道谢之棠和他的关系的,而谢之棠也很清楚陆锦森和陆老爷子之间非比寻常的浓厚感情,但他们之间在陆锦森和谢之棠确定关系之后并没有见过面。 陆锦森这儿是晚上,但陆老爷子那儿却仍旧艳阳高照,陆锦森就拨了一个通讯过去。 陆老爷子接视频接的很快,仍旧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身上是色彩明亮的西装,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油光发亮。 陆老爷子单手将终端拿远了一些以确保陆锦森能看清他这儿的景象,才刚接通就对屏幕另一段的陆锦森笑道:“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嗯。”陆锦森立即肯定道:“地好,水质也好,等我休假了就和谢之棠一起去爷爷那儿住上几天。” “那你什么时候休假?”陆老爷子笑呵呵,直截了当地问道。 “下周末,”陆锦森想了想认真道:“不过我得先和之棠确定一下。淼淼小初他们也要提前约定好时间,淼淼最近好像和小初闹了别扭,让他们散散心也好。” “喔,他们吵架啦?”陆老爷子仍旧笑嘻嘻地说:“小朋友嘛,处理感情上还是容易急躁。” 陆老爷子说到一半,话锋一转问:“那你呢?你和谢家小孩谈的怎么样了?” 虽然陆老爷子没有什么审查的意思,但毕竟是被长辈关心起了感情,陆锦森下意识挺直了腰背,认真看着陆老爷子说:“我们的感情很好,相处的也很融洽。之棠也很好。” 陆老爷子哈哈大笑,感慨道:“没闹矛盾就好。真是世事难料啊,当初你和谢家小朋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他可不是这样的评价。没想到过了半年,你对他的感情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当时陆锦森只和谢之棠见了一面,只相处了不到一个小时,说了短短几句话,陆锦森自然不会这样随意地评价谢之棠。 但陆老爷子从陆锦森说话的语气、态度里还是能敏锐察觉陆锦森对谢之棠的态度,是对病人很公式化的态度。 于是陆锦森为自己辩解道:“我从没有评价过之棠不好。而且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都不熟悉对方,哪能有什么感情?现在我们相互了解了对方之后,感情自然会有不同。” “嗯?”陆老爷子从靠椅上站起身往楼梯处走去,他想走到屋外,让陆锦森通过视频看一看草原,道:“你们认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呢,怎么这么快就算互相了解了吗?” 相互了解确实是一个无法具体化到有没有达成这样的概念,于是陆锦森没有钻进陆老爷子设置的陷阱,而是说:“我信任他。” 说到这儿,陆锦森笑了一下说:“我为我所做的一切决定负责,我喜欢他,希望和他在一起,这就够了。” “嗯。”陆老爷子不置可否,换了一个话题道:“我今天早上和你江爷爷聊天时,他又说起准备给淼淼介绍相亲对象了。他们还不准备和家里通气 呢?” 陆锦森最近没和江海潮聊过这个,于是没有直接回答陆老爷子,只说:“毕竟不是谁爷爷都像我爷爷这样开明,支持恋爱自由。对吧爷爷?” 陆老爷子被陆锦森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乐了,问他:“你这是给我戴高帽呢?我不支持恋爱自由就是老古板了?” 陆锦森只笑,没有说话。 陆老爷子进了电梯,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谢家那孩子的病怎么样了?” “之棠的病情有明显恢复,并且稳定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病情很乐观。”陆锦森并没有夸大其词,充其量只能算是隐瞒不报,慢慢道:“我们近期准备更换一家更专业一些的医院。” “喔,那听起来不错嘛。”陆老爷子走出电梯,没有看屏幕,径直往屋外走去。 陆锦森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谢之棠悄悄开了门正想进来,就和坐在床边的陆锦森对上了视线。 谢之棠还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刚勾起嘴角和陆锦森笑了一下才想说话,终端里就传出了陆老爷子的声音:“最近的天气不错,天也并不很热,你看这天,秋高气爽的。” 谢之棠听见陆老爷子的声音愣了一下,才探出的脚立刻又收了回来,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他自然认得出这是陆老爷子的声音。他和陆锦森同居,偶尔也会遇见陆锦森和陆老爷子通讯视频,他都下意识的回避了。 而这样直勾勾的撞上陆锦森和陆老爷子通讯,这还是第一回。 但陆锦森很快反应过来,一边应道:“爷爷,我这儿还是盛夏。”一边朝谢之棠招招手让他进来。 谢之棠见陆锦森让他进来,便小心翼翼地轻轻走了进来,没有发出一点儿响动,轻而快的爬上了床,坐到了陆锦森对面。 陆老爷子又给陆锦森拍了拍四周的草原,谢之棠在陆锦森面前做口型问:爷爷? 陆锦森轻轻点头,微微转了点儿角度让摄像头拍不到自己的脸,也学着谢之棠的样子悄悄问谢之棠:来打个招呼? 谢之棠疯狂摇头,指了指身上穿着的柔软睡袍,夸张地说:不行——太不庄——重了! 陆锦森就笑了一下,没有强求,重新把终端转了回来, 对屏幕另一端的陆老爷子说:“爷爷,给我介绍一下你新买的庄园吧。” 陆老爷子新买的地自然有无数个地方想介绍,就带着终端在庄园里转悠,准备给陆锦森看看那片湖。 看完了湖陆老爷子又给陆锦森看了看这周围的一大片草地,接着绕到屋后对陆锦森说:“其实这屋子背后有个马场。” 谢之棠在陆老爷子之前的介绍里都兴致缺缺,悄悄躺到了陆锦森边上看着陆锦森,但陆老爷子一提起马场,谢之棠立即睁大了眼睛坐直身子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立刻便明白谢之棠对马场感兴趣,于是对陆老爷子说:“爷爷,马场怎么样?之棠喜欢马场。” “马场不错,这儿地大,”陆老爷子反转摄像给陆锦森拍了一下屋后的马场说:“这几天将马运来,等你们来的时候就可以玩了。” 陆锦森一边说:“我得先问一问之棠…”一边越过终端和谢之棠对视,见谢之棠在屏幕后疯狂点头,笑了一下接着把视线落回到屏幕上,对陆老爷子笑道:“不过我想他会想去的。” “爷爷记得要提前和淼淼他们确定一下时间,两个人都要通知。”陆锦森提醒道,朝谢之棠伸出手,立即被谢之棠握在了手里。 谢之棠坐在陆锦森对面仰起脸朝陆锦森笑了一下。 “爷爷,还有一件事儿,想让您知道。”陆锦森忽然这样说,听起来颇为严肃认真,连他对面的谢之棠都被他影响了,放开他的手,正襟危坐在对面。 “嗯,你说吧。”陆老爷子语气平稳,像是并不担心陆锦森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爷爷,我和之棠订婚了。”陆锦森语气平静道。 对面的陆老爷子明显惊了一下,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晚上。”陆锦森抬起手背,给陆老爷子看他手指上的戒指,认真地说:“准确的说,就是刚才之棠和我求婚了。” “虽然之棠说,不必和外界宣布,但是我认为,订婚这样的大事,还是应该让家人知道的。”陆锦森说。 谢之棠在屏幕后边红了脸,陆老爷子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的看着屏幕对面的陆锦森。 作者有话要说:陆锦森:就算是爷爷,我也照秀不误。 (竟然,定时没有定准。) 推荐好基友的文《林深又见鹿》 作者:明月狐文案: 林深和姚鹿少年同桌,被这腼腆的小可爱迷得神魂颠倒,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以为能与他厮守到老,只可惜好了不到半年,就被他绝情地甩了。 林深:自古无情最是小零! 七年后再相逢,重重过往如潮水般,刹那淹没了林深,他努力摆出一副冷漠脸,倾尽王霸(八)之气祭出一把杀人刀,只想朝姚鹿宣告:我、不、care、你! 然而,只是一段手机铃声,便令他瞬间丢盔弃甲。 “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我爱你!” 林深:妈的!幻听了,咋整? 先试探一番吧! 经过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缺德操作,林深发现小可爱似乎对他余情未了,于是当即化身为追着肉包子的大狗,记吃不记打,流着口水,再次屁颠屁颠追了上去。 【主攻文,退役校霸攻,舔狗】 【小可爱甜软受,性格执拗】 【双时间线,都市现在时&校园过去时,交错并行】 感谢在2020-09-22 01:40:04~2020-09-24 23:5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山落日东山月 16个;桃味柚子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安京风神 5瓶;又是令人头秃的一天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陆老爷子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不仅没有被陆锦森的怪异行动迷惑,还立即猜出了谢之棠在陆锦森身边。 陆老爷子神色不变,笑道:“我原本还觉得你们的进度太快了, 没想到是我古板了啊。” “你们才认识多久就订婚啦, 我当年追你奶奶可就足足追了两年,她才答应和我试一试的。”陆老爷子转身走回了屋里,摄像找不到他的脸,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仍旧爽朗:“年轻人的恋爱观就是不一样啊。” 陆老爷子的一番话说得含蓄又体利,立将谢之棠脸上的红晕吹散了。谢之棠挺直了腰背跪坐在陆锦森身边,慢慢紧张起来。 陆锦森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只说:“也许时代不同了但感情是不变的, 爷爷对奶奶的感情和我对之棠的感情是一样的。” 陆老爷子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又通过终端带着陆锦森在室内逛了一会儿看室内的装修风格和设计, 没过多久就挂了通讯。 陆锦森挂了通讯之后, 谢之棠这才重新放松了下来,重重倒在陆锦森身边,将陆锦森床上的蚕丝被一卷, 将自己裹成了毛毛虫。 过了一会儿,谢之棠一点儿一点儿挪到陆锦森身边,从被子里探出头问他:“哥哥, 周末只有我们吗” 谢之棠轻声细语地问:“我们和爷爷?” 陆锦森立刻就明白谢之棠是被刚才陆老爷子的那一番话吓着了,笑着安抚他:“还有淼淼、小初他们,一群人才热闹。” 谢之棠点点头,陆锦森又说:“其实爷爷挺喜欢你的。” 谢之棠把头抵到陆锦森身上, 问他:“那爷爷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陆锦森在他脑后揉了一把,说:“爷爷不会阻挠。” 谢之棠也就明白了陆老爷子的态度。 作为个人,陆老爷子对谢之棠是欣赏的。 但是如果作为陆锦森的另一半, 陆老爷子并不对这段感情抱有肯定态度,甚至是反对的。只是基于陆锦森的态度和性格而没有直言。 谢之棠在陆锦森腹部蹭了一会儿,又缩回了被子里,暗自皱眉。 他在被子里把整个人摊开,借此压制对陆老爷子的抗拒。他脑海里最阴暗的地方冒出了无数个念头,溢满了他全身。 他想要和陆锦森在一起,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来阻碍他啊。 谢之棠展开五指,僵硬的贴在床面上,又被被子从头盖到了尾,将一切全埋在黑暗里。 为什么陆锦森不能傻一点儿,再笨一点儿。 如果陆锦森笨一点儿,他就能拥有全部的陆锦森,陆锦森也拥有全部的他。 谢之棠将四肢伸张到了极点,又慢慢蜷缩起来。 但是陆锦森并不笨,相反十分聪明。 聪明到他不敢妄动,不敢去尝试他的筹谋,也不敢试探陆锦森的底线。 谢之棠安静地蜷成了一团,想倘若他不能主动追求自己的爱,难道要期盼着爱永驻吗?向上帝祷告或者向维纳斯祈祷? 谢之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生起气来,狠狠的闭上了眼一动不动的藏在被子里。 但没过多久被子就被陆锦森掀开了一个角。 陆锦森看着被子里团成球的谢之棠问他:“躺在这儿做什么?” 陆锦森背着光,谢之棠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见陆锦森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触感温暖,接着听见陆锦森说:“别闷在被子里。” 谢之棠立即什么都忘了,滚到陆锦森身上朝陆锦森笑道:“哥哥,我给你买了辆车。” “嗯?”陆锦森低头看着谢之棠,问他:“什么样的车?” “我觉得你会喜欢的。”谢之棠笑眯了眼,给陆锦森形容他买的车:“黑色的,性能优越,造型很好,是你喜欢的那种车型。” 陆锦森在谢之棠脑后揉了揉,说:“谢谢。” 谢之棠就又在陆锦森怀里蹭了一阵,接着爬起来看着他说:“哥哥,家具马上就能交货了,我们什么时候搬家啊?” 他们这几个月里一直住在酒店里,几乎要把酒店当家了。陆锦森对居住地没有什么要求,但谢之棠却对酒店没有什么好感,一心想尽快搬家。 陆锦森也知道谢之棠急切,于是说:“准备好了我们就能搬。” 谢之棠立即笑开,道:“哥哥,你的车已经停在地下室里了,我们回家的时候我带你去看。” 陆锦森颔首答应,谢之棠又缠了一会儿陆锦森才走。 谢之棠最近越来越规矩了。 他从前还会耍赖 想要留在陆锦森这儿,现在却不再询问陆锦森他能不能留下来。像是终于明白了陆锦森的底线不会更改,于是不再试探。 谢之棠才走,陆锦森就抽出终端,点开和庄女士的通讯记录。 他问庄女士什么时候能给谢之棠检查,庄女士说随时可以。但陆锦森明白,检查的难题一直不出在庄女士身上。 要为谢之棠做检查,排除器质性病因这件事儿,谢之棠之前的心理医生长云很早之前就提过,陆锦森也和谢之棠说过检查的事儿,但却被谢之棠拒绝了。 陆锦森不知道谢之棠为什么拒绝,却也知道谢之棠做下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于是开始思考起该如何劝说谢之棠去检查。 第二天,天才擦亮,四下还是暗的,室内更是没有光源,不见日月的黑。 陆锦森半睡半醒之间听见谢之棠悄悄将房门推开了一条小缝,摸着黑走到了床边。 陆锦森已经习惯了给谢之棠留下一小半的床,听见窸窣的响声,闭着眼睛将被子掀开一个角,谢之棠立即钻了进来,躺在陆锦森边上。 谢之棠十分安静,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陆锦森将被子重新盖了下来,手也跟着搭在了谢之棠身上。 谢之棠像是很习惯身上陆锦森胳膊的重量,很快就睡着了,而陆锦森本就没怎么清醒,也跟着重新睡着了。 等陆锦森再次醒来时,谢之棠已经不见了。 只在床边留了一张纸条,笔迹清爽锋利,写着两行字:星期五搬家,晚餐时间一定要留给我!我去监工,务必想我。 陆锦森脑里便立刻勾勒出谢之棠的模样,看着字条轻笑了一下,才把纸条放下,就发现纸条背后也有字。 陆锦森翻过来一看,谢之棠在纸条上画了一个小爱心,旁边写着:今天也一样喜欢你。 从日历上看,已经快到夏末了。陆锦森这段时间并不很忙,于是应酬也多了起来。虽然陆锦森能推给副总就推给副总,但他始终想将李哲提为副总,就不可避免要给他铺路。 于是带了李哲参加了几场应酬,回家一迟,就被谢之棠记下了。 陆锦森从桌面上抽了根钢笔,在谢之棠的笔迹下回复道:好。会想你。 接着陆锦森把纸条翻了一面,也写了这句话:今天也一样喜欢你。 谢之棠用的笔尖极细,写出来的字看着就纤细,但笔画锋利,像一把把薄韧的柳叶刀。 而陆锦森的字则重心沉稳而不失舒展、字体端庄而不失潇洒。虽然不露锋芒,却让人不可轻视。 两人字迹不同,写的这句‘喜欢’却相得益彰。 陆锦森中午回家时,总瞧不见谢之棠。 往日里,陆锦森进了门就能看见谢之棠坐在沙发里朝着他笑,和陆锦森说自己早上做了什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但这几天谢之棠借口监工,日日早出晚归,只有晚上才能见着面,也就更不用说等着陆锦森下班了。 陆锦森不知道谢之棠在忙些什么,但谢之棠虽然忙,却精神饱满、情绪正常,并没有什么异常现象,陆锦森也就任由他去了。 比起整日闷在家里,去玩才是好事儿。 而搬家的周五也很快到来,由于他们并没有什么大件需要搬,酒店也没有留什么衣服,所以几乎是只拎了个包走。 陆锦森拿的是上回出海时的那个包,而谢之棠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个白色的包,几乎就像是几片白布缝了起来,没有任何装饰,极其朴素。 谢之棠把他的小东西全都收在了一个纸箱里,早让司机包下去了。背上的包里只放了一个终端,可以说是空空荡荡。 不过他背包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装东西,只不过是见陆锦森背包,于是自己也背一个和他配对。 陆锦森下午特地提早下班回了酒店,就是为了陪着谢之棠一起去新家。 谢之棠今天早上开开心心地和他说,和他父母说了想要辞退保姆和护工,今天是最后一天。谢之棠预定的机器人保姆虽然已经到了,但陆锦森并不能很放心,于是除了管家之外额外再请了一个护工。 陪谢之棠回家也是为了给谢之棠介绍管家和护工。 谢之棠系上了安全带,并不能靠到陆锦森身上,于是只将头险险地抵在陆锦森肩头,笑着问陆锦森:“哥哥,你紧张吗?” 陆锦森往谢之棠的方向微微侧脸,脸颊就在谢之棠头顶微微贴了一下,陆锦森说:“不紧张。” 太阳已经西移了,金黄色阳光隔着玻璃洒在谢之棠的脸颊上,谢之棠微抬了脸将整张脸沐浴在阳光底下感受了几秒太阳的温度,就又撇过头躲在阴影里,贴着陆锦森说:“那哥哥期待一下,我准备了礼物,在家里。” “什么礼物?”陆锦森闻言微微挑眉问道:“是车吗?” “当然不是!”谢之棠笑了一会儿,说:“车停在车库里,你已经知道了。礼物是惊喜,我不告诉你。” 陆锦森真的有些期待起来,从背包的侧口袋里抽出了一包糖,递给谢之棠,说:“这个糖是出海时从江海潮家里拿的糖。” 谢之棠看了一眼糖,又看了一眼陆锦森,想了一会儿才想出来,这是他出海前在江海潮家里看画吃药时,陆锦森哄他吃药时答应他的糖。 “后来多事,我就把糖忘了。现在这糖应该不能吃了吧?”陆锦森看着手上的糖问。 陆锦森手上的糖果有一大把,花花绿绿,但包装完好。其中不乏有一些谢之棠熟悉的牌子,保质期通常在一年以上,即便是夏季,放上四个月也是不会轻易变质的。 但谢之棠却接过陆锦森手里的糖,放进了自己的白色小包里,认真对陆锦森说:“已经不能吃了。哥哥要记得补偿我一份糖。” 谢之棠不想要迟来的糖,所以他让陆锦森补给他一份新的。他不想去思考为什么糖会在背包里留了四个月,他只想往前看,看向他们的未来。 陆锦森自然答应了,两人又重新腻歪在一起。 陆锦森一直挂念着谢之棠想要给他的礼物,一下车就牵着谢之棠往别墅里头走。 在进入大厅的那一瞬间,陆锦森看清了谢之棠要送给他的礼物。 这哪里是惊喜?这分明是惊吓。 第99章 陆锦森和客厅里无数个自己面面相觑。 陆锦森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自己的脸, 大大小小的画全朝着这儿摆放,甚至还有几个泥塑胸像。这些极其相似的面容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陆锦森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但谢之棠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甚至求表扬似的仰着头看向陆锦森, 向前跨了一步朝向陆锦森介绍道:“这是我准备了好久的礼物!这些画,我很早之前就开始画了,我搬到你家里的一个星期,就开始画第一幅了。” 谢之常给陆锦森指的是左手边第一幅画 ,画里的陆锦森冷淡而平静的朝前看,这是一幅写实派的油画,真实的几乎像一张巨幅照片。 “这个胸像我好久没有捏了。”谢之棠回头笑的很甜, 一边带着陆锦森走近玻璃罩子底下的泥塑一边对他说:“最近就是在忙这个, 想捏一个胸像送给你。这个是最好的, 我捏了好几天呢。” 陆锦森凑近了看那个胸像, 不禁刷新了对谢之棠的认知。 用栩栩如生来形容这个胸像毫不为过,甚至连发丝袖口这些小细节也尽善尽美。 “很棒。画很像,这个胸前也很像。”陆锦森丝毫不作伪地道谢:“谢谢你, 棠棠。” 谢之棠满意了,仰头朝陆锦森露出了灿烂笑容接着嘀咕道:“什么像啊,哥哥真不会夸人。仅仅是像也太不能突显我的高超画技了吧, 怎么着也该夸我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出神入化吧。” 陆锦森就在谢之棠脑后揉了一把,接着说:“虽然我很开心,但是这些不能作为装饰摆在客厅里。” 谢之棠闻言愣了一下, 接着抬头问:“胸像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陆锦森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不想每天回家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好吧。”谢之棠迟疑了一下接受了,很快又重新开心起来,勾着陆锦森的手臂兴高采烈地说:“哥哥, 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新家!你肯定会喜欢的!” 陆锦森被谢之棠勾着手臂,也就跟着他一起往前走去,在谢之棠的带领下参观了整栋别墅,直到进入地下室。 出了电梯再绕过一个弯,入眼便是一个游泳池。 游泳池不大不小,是五十米乘一百米的规格,绕过游泳池还有桑拿房和按摩室。 谢之棠带着陆锦森走进了地下室。谢之棠之所以想做一间桑拿房,是因为陆锦森喜欢蒸桑拿之后按摩。谢之棠记得陆锦森全部的喜爱偏好,尽自己所能的准备齐全。 陆锦森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陆锦森既然可以在他的公寓里住上好几年,就足以证明他是个对生活环境没有高要求、极好养活的alpha。 现在谢之棠为他考虑的淋漓尽致,他自然没有丝毫不满。和谢之棠牵着手在别墅里绕来绕去,参观了每个房间和设施,他们在桑拿房里停下来脚步。 原因是谢之棠在桑拿房里的柜子里找了一会儿玫瑰精油,然后勾着陆锦森的手指问他:“哥哥,你还记得我才住到你家去的时候,你去按摩的时候用了玫瑰精油吗?” 陆锦森原本对这件事儿没有什么印象了,但谢之棠这样一说他就又想起来了,说:“我记得。那天晚上还说下次按摩带上你一起去。” 那是谢之棠第一次试探性的对他敞开心扉。 陆锦森赶回家时发尾还是湿的,扣子也不如往日扣的整齐。谢之棠朝前倾,和陆锦森靠的很近,几乎是贴着脸对他说:“你要发誓你爱我,就像蛆虫迷恋腐肉,刀子爱恋伤口。” 陆锦森才想起就忍不住微笑,立即就被时刻关注着他的谢之棠发现了,于是他对谢之棠描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 无异于翻黑历史。 “你竟然笑我。”谢之棠恶狠狠地瞪他,凶恶地谴责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对不起。”陆锦森含笑道歉:“还是很可爱。” 谢之棠皱了皱脸,说:“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虽然现在回想过去,确实很傻。但是当时是经过了很大的心里斗争才决定用这个方式和你透露的。” “嗯。”陆锦森颔首,温柔地看着谢之棠说:“我很高兴你的改变。” “我变得更好了吗?”谢之棠仰着头看陆锦森,“你更喜欢我了吗?” “当然。”陆锦森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和过去相比,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的进步也是毋庸置疑的,我们都很开心。” 谢之棠弯了弯眉眼,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啄木鸟啄树一样,用自己的额头在陆锦森胸口轻轻撞了一下,接着才抬起头来说:“我不是想说这个!” “嗯。”陆锦森伸手在谢之棠腰后拦了一下,等着谢之棠接下来的话。 “我是想,以后哥哥就可以在家里蒸桑拿了。”谢之棠像是意有所指地说:“也不必请朋友去外边按摩,在家里就可以了,叫按摩师傅过来也很方便的。” “好。”陆锦森像是没有听出谢之棠的暗示,只说:“我知道了。” 接下来陆锦森又被谢之棠带着去地下车库里看了看谢之棠给他买的车。 确实是他喜欢的外形没错,配置也都是顶尖的。陆锦森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将一脸求表扬的谢之棠好好夸了一顿。 等他们回到客厅,客厅里的画和胸像已经被管家指挥着保姆和机器人一起搬到了收纳室里去了,客厅立刻空旷起来。 新管家是一位以细心谨慎著称的男性beta,年级不大但有些微胖,是很和蔼的长相。而新护工则是一位护理经验丰富的女性omega,也同样十分可亲。 保姆则是一位稍微年轻一点儿的女性beta,她在激烈的竞争重胜出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身为营养师,拥有一身高超厨艺,哄得许多挑食小孩合理用餐。 陆锦森对他认真审核过的保姆护工十分满意,给谢之棠介绍时也夸奖了他们各自的长处。谢之棠二人世界的梦想被打破,稍显冷淡,但也十分礼貌的微笑着点头,柔声说:“今后麻烦诸位了。” 谢之棠有些小毛病需要单独和管家保姆交代,比如他的画室和房间不许别人进之类的,谢之棠认真讲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东西来就被陆锦森叫着去吃饭了。 晚餐是熟悉的味道,吃完饭他们久违的出门散了步,又在花园里逛了好一会儿才回了房。 因为要去爷爷新买的庄园,晚上他们都睡得很早,第二天起床时也神清气爽,在新家的第一天大家都睡得不错。 谢之棠神神秘秘地给陆锦森看了一副画,说是送给陆老爷子的礼物。 那是一副几尺长的国画,仿的是《千里江山》,谢之棠截取了其中一段,这是他去年花了近三个月的时间画完的一副完成的极高的作品。 他将这幅画收好放到了保险柜里,几乎都快忘了。直到这次和陆老爷子见面,他愁着该送什么见面礼,接着才想到了这幅画,把它从保险柜里翻了出来。 这幅画做旧处理过,但并不是为了混淆视听而画的,谢之棠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盖上了自己的章。 画中的青山绿水,是谢之棠调过许久的石青石绿,层层叠加上色,苍翠鲜艳却不媚俗,厚重明媚且富丽堂皇。 勾勒山石轮廓用的泥金,全是谢之棠亲自磨出来的,这长达一米的画卷花了谢之棠极大的心血,如果不是要送给陆老爷子,也许这幅画还在保险柜里藏着。 像是初次上门拜访,担心老丈人瞧不上自己从而绞尽脑汁按照老丈人的喜好准备礼物,希望老丈人能够看在礼物的份上对自己高抬贵手的女婿。 “好看。”陆锦森再次发出没有什么含金量的表扬:“真的很好看。” 谢之棠小心翼翼的把画收起来,放到盒子里装好,这才问陆锦森:“爷爷应该会喜欢吧?” 陆锦森和谢之棠面面相觑。谢之棠见陆锦森不说话,越发紧张了,没想到陆锦森接着笑道:“他喜欢,越鲜艳他越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画正合他的口味。” “什么叫花花绿绿啊!”谢之棠放松了下来,搂着陆锦森的腰仰着脸怒瞪他:“你说绿绿就算了,哪儿来的花花!” 陆锦森顺势搂了搂谢之棠,说:“是我说错了。快去把药吃了,吃完我们就可以出门了。” 谢之棠点点头,还赖在陆锦森怀里说:“早安吻。” 陆锦森用双手捧着谢之棠的脸颊,在谢之棠额头上亲了一下,又低头让谢之棠在自己额头上亲了一下:“好了,快去吧。” 护工已经准备好了药和温水等在一旁了,谢之棠如若无人的和陆锦森亲昵之后才高高兴兴地跑到护工身边,干净利落的仰头把药吃了,接着又兴高采烈的跑回陆锦森身边,抱着他的宝贵画卷和陆锦森一起出了门。 他们先是和李哲回合,再坐飞机到最近的机场,最后转直升飞机到陆老爷子的庄园。 因为陆老爷子的庄园实在是有些太偏僻了,山清水秀的代价就是 路又远又难走。庄园的原主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庄园里修建了停机坪。既然如此,陆老爷子想,不能浪费,于是干脆大手一挥让直升飞机去接他们。 陆锦森他们熬过飞机上昏昏沉沉的几个小时,转乘直升飞机时还是上午。 驾驶直升飞机的是陆老爷子的司机,跟着陆老爷子身边的时间不短,见他们上了机还笑着说他们正好可以赶上午饭。 还说昨天晚上许岸就到了,陆老爷子正在家里翘首以盼他们,特地买了乳猪小羊和很嫩的鹿肉,等着和他们一起烧烤呢。 李哲坐在前边,陆锦森自然就坐到了后边。谢之棠仍旧抱着他的画坐在陆锦森边上,凑着和陆锦森说悄悄话。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爷爷是,很严肃的那种。”谢之棠靠着陆锦森说。 “多严肃?”陆锦森偏头看向谢之棠问。 “老成持重、不苟言笑,”谢之棠认真道:“会盘问我对未来的感情和生活的规划,还要让我证明我能给你幸福。” 陆锦森立刻又将头转了回去,用以掩饰自己脸上藏不住的笑,又在谢之棠愤怒小鸟一般的眼神底下转了回来,问他:“棠棠,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谢之棠抱着画卷一边瞪着陆锦森一边说:“在想怎么能让你爷爷把你嫁给我。我要是上去就说我会对你好的,这样是不是显得不太真诚?”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将他的头发揉乱了,接着才对谢之棠说:“别紧张,棠棠。我和爷爷谈过关于我们的事儿,这一次只是去散散心,带你去骑骑马,没有别的目的。” 谢之棠闻言立刻就明白了,皱眉道:“你又这样!” 陆锦森只是温柔地看着谢之棠,谢之棠在这样几乎可以融化一切的目光下败下阵来,重新贴回陆锦森身边,小声和他撒娇:“哥哥,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陆锦森颔首笑道:“你乖点儿就好了,乖乖吃药,别做会让我担心的事儿。” 谢之棠“嗯嗯嗯”地全部答应了,又靠着陆锦森腻歪了好一会儿。 他们两人如若无人的这样展现他们的亲昵,直升机里剩下的两个人就被塞了满身的狗粮,几乎要闪瞎了双眼,全都目视前方贴着安全带,装作自己并不存在。 好不容易熬到飞机停到了停机坪上,才下了飞机就有保姆来帮他们把行李箱拎到各自的房间里去了。 陆老爷子的司机给他们带路,进了客厅就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陆老爷子正和许岸在客厅里包饺子,各色的馅料放了好几盆,陆老爷子见他们三人来了就立刻招呼他们过来。 李哲十分熟悉的和陆老爷子问了好之后走到许岸边上,许岸笑嘻嘻地带着他去洗了手,接下来他就跟着许岸一起包饺子。 谢之棠则仍旧处于震惊当中。 陆老爷子今天穿了一件十分夏威夷风的丝绸花衬衫,衬衫上还别了一支夸张的墨镜,别说不苟言笑了,这幅装扮和老成持重都搭不上边。 谢之棠终于知道陆锦森之前为什么发笑了,但他实在没有想到陆老爷子在私底下会是这样的性格。陆老爷子对外的形象是十分严谨严肃的,就像工作状态的陆锦森一样。 陆锦森倒是没什么反应,一手搭在谢之棠肩上,带着他给陆老爷子问了好。 谢之棠才乖乖巧巧地喊了声爷爷好,陆老爷子回了他一句棠棠好,陆锦森就十分自然的带着他去洗手了。 谢之棠被陆锦森牵走之时还震惊了,拿眼神问陆锦森:我们就这样走了? 绕过客厅,陆锦森就小声和谢之棠说:“先洗个手,教你包饺子。” 谢之棠点点头又悄悄问陆锦森:“爷爷好像和我想象里的不太一样。” “嗯。”陆锦森安抚他:“爷爷不凶的。”想了想又说:“其实淼淼最像爷爷,家里的爷爷。” 谢之棠忽然就不紧张了,也许是他对江海潮有着很好的印象,带着这样的印象去看陆老爷子,也就连带着对陆老爷子也有了很好的印象。 陆老爷子是很和善的态度,手上没有停顿地包着饺子,微侧过头看着陆锦森和谢之棠问:“搬新家的感觉怎么样?” 来了来了,谢之棠想。 见家长时最严肃的一关,来自家长的拷问。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太久没有更新所以不好意思说话了……) .感谢在2020-10-06 01:36:53~2020-10-17 12:1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圆的天空、月亮好亮、4791164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911643 20瓶;不语日又昏 6瓶;月亮好亮 5瓶;平安京风神、佰~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谢之棠正在脑内小心雕琢着自己的回答, 想着怎么将话说的漂亮一些,就听见陆锦森淡淡道:“感觉不错。棠棠设计的效果很好,出乎我的意料。爷爷得空去看看就清楚了。” 陆老爷子笑着点头, 陆锦森这样四两拨千斤的推了回去, 谢之棠打好的腹稿就没了用武之地。 谢之棠用目光轻轻地在陆锦森和陆老爷子身上走了个来回,最终什么也没说,接着继续默默地低头包饺子。 陆锦森又说:“这次休了三天假,我和棠棠第三天上午就得走了。” “好。”陆老爷子爽朗道:“我让老周开直升机送你们。” 陆锦森就和陆老爷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谢之棠包一会儿饺子,就悄悄抬头看看陆锦森,再包一会儿饺子, 又悄悄抬头看看陆老爷子, 如此反复。 陆锦森很快就发现了谢之棠的行为, 轻轻朝谢之棠的方向偏了偏头问:“怎么了?” 谢之棠就也朝陆锦森的方向偏了偏头小声说:“爷爷和你长得好像啊。不对, 是你和爷爷长得好像,看画像的时候并没有很强烈的感觉,但是现在我看爷爷就像是看八十年后的你。” 陆锦森闻言忍不住笑了笑说:“真的这么像吗?我爷爷, 我父亲,我长得都很像,真是奇妙的基因。” 他们俩说悄悄话被陆老爷子瞧了个正着, 于是陆老爷子毫不犹豫地将这对小情侣的亲密戳破,笑眯眯地问:“说什么悄悄话呢?” 谢之棠就把他们说的话转述给了陆老爷子,还对陆老爷子强调说:“哥哥长得真的很像爷爷,轮廓和五官都很像。” 陆老爷子一边听一边端详陆锦森, 和谢之棠点头道:“平时没有什么感觉,这么一说陆锦森确实很像我年轻的时候。” “不过像我也没什么好处,我向来很…轴, 陆锦森随我,也轴,凡事都要做到最好。”陆老爷子笑了一下,感叹似的说完又问谢之棠:“最近是年中,陆锦森不忙吧?” 谢之棠没猜出来陆老爷子这么问的原因,也就拿不准陆老爷子的意思,只好含糊应道:“哥哥最近比前段时间确实要稍微空闲点儿,我们可以天天一块儿吃晚饭了。 ” 陆老爷子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说:“哪有哪个老总忙成他这样的?他就是太想要追求完美,对什么都不放心,才会忙的连家都不回。” 盆子里的肉馅快用光了,陆老爷子包了一个明显大上一些的水饺,瞥了陆锦森一眼说:“他刚接手公司那会儿,都快把我这个爷爷忘了。别提看望我了,连通讯也没有,我都快怀疑他被挟持了。” 谢之棠闻言立即就想说话,但陆锦森将自己手上才填好料的饺子塞进了谢之棠手里,便堵住了谢之棠的话。 陆锦森对陆老爷子这一番添油加醋的抱怨表示了质疑:“爷爷,您还没到需要看望的年纪。我刚接手公司的时候之所以没有和您联系,是因为您在旅游前曾说过,除非我被欺负到需要回家喊爷爷的份上,其余琐事都不要烦您,您只想安心旅游。” 陆老爷子眉毛一挑,坚决不肯承认自己说过这样的话,立即瞪起陆锦森来。 谢之棠偷偷瞧了陆锦森一眼,将手里形状奇怪的柳叶饺放到自己和陆锦森的饺子堆中间,这才抬起头对陆老爷子笑道:“那以后哥哥忙公司的事儿,我就来找爷爷玩,爷爷别嫌我烦人。” 陆老爷子这才把目光重新转到了谢之棠身上,对谢之棠态度温和道:“怎么会?小朋友嘛。” 谢之棠低头微勾了嘴角,重新拿了一块饺子皮绕过陆锦森走到陆老爷子边上,一脸诚恳地向陆老爷子请教:“爷爷,您可以教教我您包的这种水饺样式吗?我刚才试了试,包出来的样子和您包的不太像。” 柳叶饺和元宝饺分别排列在盘子的左右两侧,只有一个扭曲歪斜,勉强能看出形状的柳叶饺居于中间。 陆老爷子顺着谢之棠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样子奇怪的饺子,不由笑着问他:“你原来的样式就很好看,为什么想学新的?” 谢之棠没有犹豫,仍旧很真诚地望着陆老爷子说:“因为我想和哥哥包一个样式的饺子。” 陆老爷子闻言认真地看了谢之棠一眼,最终说:“好。” 饺子馅剩的不多,但是谢之棠学得很快,第二个就有了雏形,三四个之后就能包出漂亮的柳叶饺,得到了陆老爷子的夸奖。 从‘饺子’开始,陆老爷子和谢之棠算是正式建交了。他们五个人在这儿包饺子,速度自然快,不一会儿就将馅料全部用完。 佣人将饺子送上蒸笼,他们五人就各自去洗了手。 谢之棠洗手的时候还贴着陆锦森,没想到才迈进客厅,就立即松开挽着陆锦森的手和陆老爷子抱着带来的那筒画,一起亲亲热热去书房看画了。 他们包饺子的时候就聊上了,现在聊得正起劲,陆锦森没有跟进去打扰他们,干脆参观了一下这个庄园。 陆锦森还没走出两步,李哲就追了上来,跟在他背后低声说:“boss,秘书已经有人选了。” 陆锦森想要招秘书不是一时兴起,但李哲一直消极对待。李哲自己能在完成工作之外再将陆锦森的日常安排妥当,再加上一位好秘书也并不是轻易就能找到的,陆锦森也就没有表示。 可前几天陆锦森下了最后通牒之后,李哲极其迅速就确定了人选,像是早有规划。 陆锦森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只是稍微偏头表示疑问。 “是女性beta,工作能力不错,经历丰富,背景也干净。就是…”李哲慢慢笑了一下说:“就是有点儿贵。” 陆锦森闻言微微挑眉道:“有你贵吗?” 对于工资,陆锦森一点儿没吝啬,李哲的工资高于市值,两份工资加在一块更是不菲。 如果那位女性beta的薪资要求比李哲的工资还高,那可真就是‘有点儿贵’了。 “没有,但也差不多了。”李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接下来的话也就顺畅多了,他说:“毕竟我可是助理兼秘书两份活呢,这叫多劳多得。” 陆锦森也轻笑了一下说:“给你减负。副总工资可比你现在两份工资加一块高。” 李哲没说什么,垂着头在陆锦森背后含糊应了一声,跟着他逛完了整个庄园。 庄园里十分简洁,是那种能仅能满足基础生活需要,但不能满足精神追求的最基础装修。别说什么装饰品了,连摆件都没瞧见一个。 陆老爷子的书房更是如此,摆着个干干净净的博古架,正中央摆着一张暗色的沉木案几,桌面上空空荡荡,展着谢之棠的画。 陆老爷子和谢之棠都不是着急的性格, 于是先你来我往地交谈了半个多小时。 他们从千里江山图谈到了历史传承,接着谈起资本积累和资本运作时陆老爷子才将话题一转,说:“家里只有锦森一个孩子,家里的产业肯定是他继承的。其他小朋友都在玩的时候,锦森就开始学习如何接管公司了。小时候还只能算是少年老成,现在满脸都是苦大仇深,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氏的情况有多糟糕呢。” 陆老爷子笑着说:“其实小时候的锦森啊,还是很可爱的。”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没有了陆锦森在身旁,谢之棠立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陆老爷子。谢之棠微微前倾,是很感兴趣地样子,笑着问:“爷爷,哥哥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但没想到,还没等陆老爷子开腔,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许岸将门推开了一半,探进了个脑袋笑嘻嘻地说:“爷爷,弟弟,快下来吃饭,全都准备好啦。” 陆老爷子高声应她:“知道了,岸岸你先下去吧。” 许岸立即挥挥手将门一关走了,谢之棠逃过一劫却暗自皱眉。他知道,陆老爷子这一关是必须过的,拖延没有任何好处,早解决早完事儿。 但陆老爷子只低头慢慢将画收好,接着对谢之棠说:“好了,别让他们等,我们先下去吧。” 既然陆老爷子都这样说了,即便谢之棠再想快点儿和陆老爷子谈好,只好乖顺地跟着陆老爷子下楼。 两人走向餐厅的时候脸上挂着一样的笑,但心里都在懊恼:别绕那么多弯子,早点儿进入主题就好了。 午餐主食自然就是他们才包好的饺子,配上炖了一个早上的羊骨汤,还有几样清淡的菜。 谢之棠只吃了几个饺子,配着虾仁西蓝花喝了半碗汤,接着悄悄把自己包的饺子夹进陆锦森碟子里。 陆家没有吃饭不许说话的规矩,许岸妙语连珠,和李哲一唱一和的讲最近的趣事儿,老爷子也幽默风趣,气氛一片融洽。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等到下了桌,陆锦森想带着谢之棠去睡个午觉调调生物钟,却发现谢之棠下意识要跟着陆老爷子走。 陆锦森伸出手拉住了谢之棠的手腕,谢之棠才奇怪地回头,丝毫没有意识到哪儿有问题,语气轻快地问陆锦森:“怎么啦?哥哥有事儿吗?” 陆锦森像是没有想到谢之棠会这样问,顿了一下才说:“没有。” 谢之棠点点头,又用额头在陆锦森胸口轻轻撞了一下,接着才小鸟离巢似的跟着陆老爷子上了楼。 “他们聊什么呢这么着急。”许岸从陆锦森身后窜了出来拍了陆锦森一下,问他:“你那个小朋友能过得了爷爷这关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17 12:10:09~2020-11-05 18:3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91164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乐的雪糕 10瓶;真的很难 7瓶;佰~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谢之棠。”陆锦森先纠正道:“他叫谢之棠, 不叫小朋友。”接着才回头对许岸说:“我喜欢他,爷爷也会喜欢他。” 许岸皱眉认真端详了陆锦森一会儿才又笑了,说:“本来想问你,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见家长这种程度了, 现在看来也不必问。” “好歹虚长你几岁,有些话我还是得和你说。”许岸才说完这句话就又笑了,露出一对酒窝,仰着头看着陆锦森说:“虽然你真的很不弟弟。” “谢之棠才二十一呢,小朋友哪儿有什么长性。 ”许岸摇了摇头说:“我是劝你多恋爱,但是不想你…尤其是谢之棠。谢之棠的病情我也略有耳闻…” 许岸说到这儿,看着陆锦森平静的目光说不下去了。 “我就知道!白和你说!”许岸立即审视适度地放弃了对陆锦森的劝导:“也该让你遭受一下爱情的毒打了!” 陆锦森挑眉, 很笃定地说:“不会的。”接着迎着许岸的目光问她:“你这是哪儿来的感慨?分手了?” 许岸哼了一声, 没有回答, 白眼一翻走了。 谢之棠和陆老爷子聊了有一段时间了, 陆锦森已经上了床,正酝酿着睡意,就听见门嗒一声被打开。 门被拉开一道小缝, 谢之棠正站在门背后望着陆锦森。陆锦森坐起身子和他对视,就听见谢之棠小声地问:“哥哥,我可以进去吗?” 陆锦森才一点头, 谢之棠就唰的窜了进来,在床外飞快地把外衣裤脱了,迅速钻进了陆锦森的被窝里。 谢之棠跟着躺下,接着兴冲冲地打开终端翻到童话集, 对陆锦森说:“哥哥,我给你读睡前故事吧。” 这话太没头没尾了,陆锦森从来无法推测出谢之棠的逻辑线条, 于是他直接而干脆地问:“爷爷和你聊了什么?为什么想给我讲睡前故事?” “爷爷给我讲了你小时候的故事。”谢之棠忍不住将眼睛弯成了月牙,委婉提醒陆锦森:“小小的时候。” 陆锦森的睡意忽然就消散了,尘封在脑后的记忆逐渐开闸。 谢之棠还是笑,歪着头对着眨了眨眼。 陆锦森就知道陆老爷子和谢之棠聊了什么了。 并不是他们已经到了可以用眼神传递脑电波的程度,而是陆锦森自懂事以来,可以供给谈资的话题虽多,但能让谢之棠这样笑,又提醒他‘小小的时候’的,就只有他刚进入校园时的故事了。 陆锦森小时候并没有上过幼儿园,是雇的家庭教师教他启蒙,一直长到了八岁,江海潮被送出国外时,他们俩才被一起送进学校。 江海潮从小就讨喜话多会来事儿,再加上他一直是在学校里学习,即便换了个国家换了个语言,也一点儿没有不适应,虽然外语说的不如陆锦森好,融入集体却比陆锦森快多了。 陆锦森第一次进入学校学习,虽然许多地方不太适应,但也算相安无事。 他们上学的时间不太凑巧,正好是期末前一个月,但是毕竟年级小课程轻,就混着读了。每天早上两只小alpha开开心心上学去,下午开开心心回家来,就这么上了一个月,到了期末。 江海潮照例开开心心回来,陆锦森却神情恍惚地低头丧气走进家门,接着立刻躲进了房间。 陆老爷子给谢之棠倒了杯茶对他笑道:“那可是他第一次遭遇挫折。” 谢之棠对小时候的陆锦森充满好奇,乖巧地捧着茶杯听陆老爷子继续讲陆锦森的故事。 “陆锦森还小的时候,他上的课程是安排好的,目的性极强,就是为了他将来继承公司做准备。”陆老爷子说:“但是学校里的课程不一样。学校里除了主科之外,还学一些艺术类的科目,陆锦森实在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学的时间又短,于是仅拿到了及格的评分。” 陆老爷子忍俊不禁道:“虽然已经及格了,但他们年级低,又是艺术科,打分普遍高。班级了大多数人都在B+以上,而淼淼的艺术科更是全部拿到了A+,这样一对比,陆锦森的评分就显得额外低了。” 谢之棠听得愣了愣,但又觉得应该如此。 毕竟陆锦森可是能对着被谢之棠夸赞不已的近代大家的油画,张嘴就问画值多少钱的alpha。 “其实我也有些意外,”陆老爷子忽然话锋一转,仍旧和蔼的笑着对谢之棠道:“没想到像陆锦森那样缺乏艺术细胞的alpha,竟然能和你这样的小艺术家在一起。” 谢之棠闻言放下杯子,脸上的表情真诚又柔和,他说:“能和哥哥在一起,我也很意外,意外之喜。我和哥哥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我们倾盖如故,迅速的相识相知相爱……” 陆老爷子重重地看了他一眼。 谢之棠仿佛没有察觉,微微低头像是羞涩的轻笑了一下继续说:“总觉得像是过去了很久,但静下来想一想才会意识到,其实我们年初才认识呢。偶尔也会有些疑惑…” “我喜欢他,我也相信他喜欢我,但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呢?”谢之棠拿食指戳了戳杯壁,低着头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说:“我偶尔会这样想,但是很快我就能脱离这个思维陷阱。” 谢之棠抬起头,迎着陆老爷子的目光勾了勾嘴角笑道:“因为我能感受到哥哥的爱。” 谢之棠玩着戒指的手依旧没有停,他说:“我知道哥哥想要的爱是什么样的,我也愿意尽我所能地给他,他想要的爱,我尊重他的一切选择。” 谢之棠说:“我爱他。” 他用柔软的话将自己锋利的思维包裹,一边期望自己能够达到目的,另一边又期望陆老爷子能够看穿他的想法,对他怒目而视,向他露出破绽。 但陆老爷子连脸上和蔼的神情都没有变化,仍旧笑着对谢之棠说:“小朋友的爱情总是让人惊讶。” 他没有任何表态,仿佛没有看到谢之棠手上蔚蓝硕大的宝石戒指,也没有看出谢之棠甜蜜语气下昭彰的近乎示威的态度。 老爷子只是轻飘飘地给谢之棠续了杯茶,接着对他说:“陆锦森现在的性格和小时候差得很远,几乎是往相反的方向长的。” “陆锦森小时候的照片——”陆老爷子钓鱼似的拉长音,慢悠悠地问:“棠棠想不想看?” 谢之棠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将才冒出头的那点儿挑衅的心思塞回心底,重新眉毛一舒换回那副无辜且单纯的神情,语气兴奋地对陆老爷子说:“哥哥小时候吗?我想看!” “是哥哥和江哥在一起的那个年纪吗?”谢之棠兴致冲冲地问。 “还要再小一些。”陆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拿出终端来给谢之棠看:“他有一个专门存照片的系统。” 谢之棠凑近了看屏幕上陆锦森的照片。系统按时间轴排列,前边是陆锦森的婴儿时期,接着逐渐抽条。 陆锦森从小长得就好,还未长开之前,比起alpha更像是个omega。皮肤白皙,眼眸蔚蓝,五官精致,是能令大多数omega羡慕的长相。 “小时候我还有些担心,一个alpha长得这么漂亮该怎么办。”陆老爷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怀念:“小时候他太乖了,听话又懂事。” 随着时间线的下滑,照片里的陆锦森逐渐长大,眉目也逐渐长开。神情从乖巧懵懂慢慢变成了矜贵疏离。 谢之棠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为什么哥哥长大了就不笑了?” 陆老爷子闻言一怔,接着才道:“他小时候以为拍照是必须要笑的,所以小时候一看见镜头他就笑。即便他在哭,只要拿镜头对着他他就立即不哭了。” “那…”谢之棠才刚开了口说了一个字就立即停住了,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但陆老爷子却很温和的注视着他,像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神情、这个行为,和陆锦森如出一辙。 谢之棠忽然从陆老爷子身上看到了陆锦森的影子,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爷爷,我真的很喜欢陆锦森。” 谢之棠重新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陆老爷子身上那点儿陆锦森的既视感,让谢之棠没由来地觉得陆老爷子亲近起来——不是为了和谁拉近距离,为了讨谁喜欢而故意说的套话。 谢之棠突然有了这样的意识,他现在才真正意识到,陆老爷子是陆锦森的爷爷,是陆锦森最亲的亲人。 这概念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忽然爱屋及乌起来,对着陆老爷子的那些暗刺就逐渐软化了,他原本的打算也被全盘拨乱。 谢之棠又叹了口气,想,为什么喜欢陆锦森还要连带着喜欢他爷爷啊? 谢之棠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一边想:幸好陆锦森只有一个爷爷,一边压抑着心里的不自在对陆老爷子剖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越来越不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陆锦森是他的例外,不算在‘别人’这个行列里,但对陆老爷子剖白就委实有些艰难。 不过好在他只需要告诉陆老爷子他对陆锦森的喜爱。 他对陆锦森的爱可以算是他所有的思想里最纯洁干净的部分了,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之棠望着陆老爷子和陆锦森相似的轮廓,慢慢将他的爱意与规划一一述说。 在他没有发现的角落,陆老爷子也终于缓慢地点了头。 “哥哥,爷爷说你进了房间之后,他敲门你没有开。你是不是偷偷躲起来哭了?”谢之棠很轻松似的笑了笑,眉目弯弯地揶揄道:“我和爷爷打了个赌。爷爷赌你哭了半个小时,我赌你哭了一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迈入结尾了。 看到了有人问下一本什么时候开。 应该得等等。 没存个十万八万不敢开。 感谢在2020-11-05 18:32:05~2020-11-18 21:0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咩咩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没有。”陆锦森立即否认。 他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 口吻也坚定不移。 但?谢之棠还是对此表示了怀疑:“真的没有吗?因为学习失利而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哭,听起来真的很像八岁的时候会做出的事情。” “真的没有。”陆锦森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当时的想法告诉了谢之棠:“期末收到了成绩单之?外还收到了老师和同?学的赠言。我当时只是在想, 我是什么样的人。” “嗯?”谢之棠收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不由微微偏头表示疑问:“你这么小就开始思考‘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到哪里去’这样的哲学终极三问了?” 陆锦森伸手在谢之?棠脑后揉了揉他扎起的小发团,笑道:“不是。只是因为我第一次得到了那么多人对我的评价,第一次拿到了及格的评分,所以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我看过李哲的课本, 他的课本里有这样一句话,大意是:我的妻子认为我美丽, 是因为她偏爱我。我的妾室夸我美丽, 是因为他畏惧我。而客人夸我美丽,是因为他有事情要求我。” 话?说到这个程度,谢之棠就明白了。 谢之棠没由来的, 忽然心底一软, 觉得面前的陆锦森实?在太可爱了。 太可爱了。 在上学之前, 接触的全是正面的评价, 但?上了学之后, 众口难调,难免会有人给予他负面的评价。 而陆锦森本就对艺术不感兴趣,学习艺术科目的时候又短,难免跟不上其他同?学,在大多数同学都能获得b+的情况下获得了及格的评分。 于是陆锦森就在这双面的评价里摇摆,试图找到自己的定位。 谢之棠几乎可以在脑内模拟出来小陆锦森迷茫的表情,他坐在书桌前对着空白的本子发呆。 太可爱了, 谢之棠几乎不能细想。 谢之棠不喜欢小孩,也没有什?么母爱,对待小孩几乎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但?,如果那个小孩是陆锦森… 即便是不喜欢的小孩,加上了陆锦森的滤镜,谢之棠也就奇异地,不仅不觉得难以接受,还认为这样的陆锦森十分可爱。 谢之棠忍不住弯起眉眼,扑到了陆锦森怀里,揽着他的腰说:“哥哥,你太可爱了。” 陆锦森早已经习惯了谢之棠这样没头没尾的感慨,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只把谢之棠塞进?被窝,捻好了被角之?后摸了摸他的脸颊,最后陆锦森轻声说:“好了,快睡吧。” 谢之棠就在陆锦森掌心里又蹭了一阵,紧紧贴着陆锦森慢慢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三个小时,等陆锦森再次醒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遮光性极强的窗帘将屋外的阳光遮的严严实?实?,只有床边昏暗的小灯给屋内盖上了一层暧昧的暖光。 陆锦森比谢之棠醒的早,见谢之棠没有要醒的迹象就干脆先下了楼。 江海潮已经成功抵达,正和许初一起,躲在湖边的大伞下钓鱼。 说的是钓鱼,其实江海潮只是把杆抛进?了水里,摆了两把椅子放在了伞下,一边悠悠闲闲吃着小桌子上的点心,一边望着平静的湖面发呆。 许初安安静静地坐在江海潮身边,江海潮默默看着湖,他就默默看着江海潮。 为了不惊动鱼,陆锦森悄悄走近,立在江海潮身边轻声问:“钓了多久了?” 江海潮仰起头,忽然笑了一下很甜的喊了陆锦森一声:“哥。” 陆锦森立刻被江海潮撒娇似的语气惊着了,不动声色地扫了许初一眼,见他没有丝毫反应才又低头应了江海潮一声。 “你在这儿钓了多久了?”陆锦森问。 江海潮从椅子上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才来呢。” 陆锦森这才发现江海潮身上穿的是和陆老爷子如出一辙的丝绸花衬衫,太热带了。但?江海潮身高腿长,长得又好,披着麻袋都能走秀,即便穿着花衬衫也丝毫不输阵。 “爷爷的衬衫是你送的?”陆锦森用没什?么疑问的语气道。 “帅吗?”江海潮咧嘴一笑,“品牌商送的,送了一打。你要不要?来换上,我们一起穿亲子装啊。” “不要。”陆锦森拒绝的毫不犹豫。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的聊了会儿天,许初存在感极低地坐在一旁一动不动,鱼杆上的铃铛也始终没有响过。 “湖里有鱼吗?”陆锦森问。 江海潮毫无笑意地轻轻瞥了许初一眼,接着才重新抬起脸朝笑道:“姜太公钓鱼嘛。” 还没等陆锦森有所反应,许岸就从一楼阳台上探出半个身子来,罩着件围裙朝他们大喊:“快来准备材料!!!别钓了!老爷子说湖里的鱼被捞光啦,你们钓不上来的!” 江海潮被许岸的阔音大嗓冲击的一怔,也丝毫不服输的朝她吼了回去:“我就钓!我就要!” “那晚餐就没有你的份!”许岸继续和他隔空对喊:“不干活就别想吃饭!” 这是聚餐的传统,大家都要忙起来,为晚餐做准备,这样吃饭时才有收获的喜悦—— 江海潮只好气呼呼地跟着陆锦森回了厨房,许初则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江海潮身后,老老实?实?的围起围裙帮着江海潮洗菜。 江海潮和许初围在水槽边上洗菜,陆老爷子和保姆正认真的煲汤炖肉,许岸认真地烤甜品,李哲给她打下手。 开放式的厨房里几乎挤满了人,谢之棠下楼的时候,只看见陆锦森坐在餐厅里专心致志地串烤串。 陆锦森腰背直挺,只微微低头看着手上的铁串,如果忽略陆锦森身上穿的围裙、手上戴的手套,以及面前一盆盆的肉块和蔬菜光,看他的姿态,甚至会生出陆锦森正在专心工作的错觉。 陆锦森敲键盘的姿势和现在串烤串的姿势极其相似,甚至连低头的弧度都没什?么变化,一丝不苟且专心致志。 谢之棠兴致冲冲的快步走完剩下的楼梯,悄悄绕到陆锦森背后就想往陆锦森背上扑。 但?陆锦森像是脑后也长了眼睛一样,在谢之?棠离他还有两三步路时忽然开口:“棠棠睡饱了吗?” 这一声询问打乱了谢之棠原有的步伐,谢之棠原本设想好的动作也就全盘散乱了,只好走近在陆锦森背上贴了一下。 “精神饱满,容光焕发。”谢之棠说。 陆锦森手上戴着沾满酱料的手套,于是只微微朝着谢之棠侧了侧头,和谢之棠的脸颊相蹭。 “去洗手。”陆锦森说,他们一触即分。 “好!”谢之棠开开心心洗了个手回来,坐在陆锦森边上陪他一起串烤串。 陆老爷子有一段时间没有举办聚会了,于是这一次可以说是为了弥补这段时间缺少的聚会,这回可以说是试图尽善尽美了。 除了他们这几个人在厨房里胡乱忙活,陆老爷子另外让厨师做了各色菜品,预备着一会儿的晚餐。 现在让他们一大团在这儿准备材料,炖汤烹饪,玩乐的意思要多于实用。 谢之棠第一次参加,全然不知道陆老爷子的规矩,但?他跟着陆锦森,给陆锦森打下手,也就将这这个下午混过去了。 保姆和护工已经在院子里摆上了桌椅,烧烤架和甜品台也都安置好了,江海潮和许岸在给甜点装饰摆盘。 许初和李哲就负责给他们运送材料。 谢之棠小尾巴似的跟着陆锦森转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现江海潮在余光里朝他招手,见谢之棠望过来又立刻将食指放在唇前,让谢之?棠不要说话。 谢之棠下意识回头看向陆锦森,陆锦森仍旧一无所知地向前走去,等谢之棠再转身看向江海潮的时候,倏地发现许初也换上了江海潮同?款衬衫,站在江海潮边上一齐朝他招手。 他们就像是诱拐小孩的人贩,脸上带着怪异的微笑,疯狂朝谢之棠招手,试图将谢之棠从陆锦森背后骗过来。 谢之棠在陆锦森的背影和江海潮许初的招手之?间犹豫了一下,一步三回头的朝江海潮走去。 而这时的陆锦森端着许多叠酱料朝厨房里走去,为他们接下来的晚餐做准备,全然不知谢之?棠已经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候了!明天结束就能恢复正常更新了。) (祝我好运!) (也多谢各位支持,祝各位天天开心。)感谢在2020-11-18 21:01:30~2020-12-15 17:0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极星 10瓶;森里、远山青 5瓶;馄饨一口一个、不请自来鸽子酱 2瓶;哟唷哟 1瓶; 第103章 等到陆锦森准备好了烧烤工具, 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时,谢之棠已经叛变了陆锦森,加入了花衬衫的队伍。 现在偌大个别墅里, 除了保姆之外,只有陆锦森还?穿着正经笔挺的西装, 陆老爷子和江海潮就不必说, 李哲许初甚至连谢之棠都换上了热带风格的丝绸衬衫。 尤其是谢之棠身上的那件花衬衫,早已经超过了花花绿绿的范畴,简直就是五颜六色到眼花缭乱了。 陆锦森回头,几乎以为自己误闯了什么传销组织。江海潮他们穿着统一诡异的服装, 一齐在陆锦森身后站成一排,而?谢之棠自成一排站在他们之间。 陆锦森先?愣了一下, 继而迅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我拒绝。”陆锦森抢先开口。 “拒绝无效!”江海潮笑嘻嘻的反驳, 被推出来的谢之棠抖了抖手上的衬衫,也仰着头朝陆锦森笑。 陆锦森低头和谢之棠对视,对谢之棠和江海潮站在一边的行为表示谴责。 但谢之棠仍旧笑得乖巧, 脸上的酒窝一点儿不吝啬的全露了出来。他一边靠近陆锦森一边举起手上的衬衫卖乖说:“哥哥, 我给你选了最素的一件。” 但陆锦森并没有接受这个说法, 而?是直截了当对他说:“我身上的西装最素。” 许岸听见陆锦森没有什么答应的念头, 立刻打起了感情?牌:“这衬衫不是挺好看的吗?亲子装一般都艳点儿, 这样才能显示出‘亲子’的特点嘛。” “来吧,我们一起,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小时候不是也穿花衬衫背带裤么。”江海潮继续努力:“再说,爷爷还有我们配着他,你忍心让谢之棠这个小朋友一个人孤零零穿亲子装吗?你忍心吗?” 陆锦森波澜不起地扫视一圈,最后实现落到了谢之棠身上。 谢之棠没有额外的举动,只是眼巴巴地望着陆锦森, 脸上露出了点儿渴望的神情?。 陆锦森郎心似铁地和他对视,没有说话。 谢之棠也不着急,甚至脸上的表情也一点儿没变。 池边摆满了台子,上边放着各色的甜点、菜品,而?他们自己做的食物则被单独拎出来放到了中间,在一众精致的展示台上显得格外朴素。 院子里七个人,连着都换上了款式相同,花色相似的花衬衫,连站在烧烤架前烤肉的陆锦森也不例外。 陆锦森平静地站在烧烤架烤肉,谢之棠继续当回了小尾巴,老老实实跟在陆锦森身后,帮他拿盘子?、递材料。 “哥哥,你生气了吗?”谢之棠一边问,一边小心地揣摩陆锦森的神情?。 陆锦森朝谢之棠很诚恳地道:“真的没有生气。”,但目光仍旧凝在烧烤上。 这个对话过程已经重复许多遍了。 谢之棠一遍一遍的询问,陆锦森一遍一遍的耐心回答他,没有生气。 谢之棠盯着陆锦森的侧脸微微偏头,他仍旧没有相信陆锦森说的话,陆锦森平时的态度不是这样的。 谢之棠总是能敏锐的察觉陆锦森的任何风吹草动。 陆锦森低头给烤串刷了层油,油珠低落在碳上,发出滋滋声。 江海潮正巧端着盘子?过来,忍不住大笑给谢之棠解了疑惑:“他不生气,他只是害羞了。” “我没有…” 陆锦森的话还?没说完立刻被江海潮打断,“好的好的,不是害羞,只是不习惯而已。” 陆锦森回头瞥了江海潮一眼,没有说话。 江海潮挑挑眉,肆无忌惮地和谢之棠调侃道:“就算是寄居蟹,换了个壳也会不适应的,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寄居蟹可是从这个壳换到了那个壳,陆锦森可是从灰西装换成了花衬衫呢。” 见陆锦森没有什么反应,江海潮更不可能见好就收了,立即更加猖狂地揶揄道:“尤其还是在心上人面前——” 谢之棠跟着弯起了嘴角,笑吟吟地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终于忍无可忍道:“江海潮,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儿干?” “你和小初的事儿解决好了吗?你们的感情?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还?能再继续吗?”陆锦森丝毫不客气的点出江海潮最困扰的问题:“逃避拖延不能解决问题。” 被陆锦森皱眉问了两句,江海潮立即像焉了的茄子?似的,低眉顺目的含糊应了两声,立刻找机会溜走了。 只余下谢之棠仍然盈盈地笑着注视着陆锦森。 陆锦森眨了眨眼,没有继续对江海潮的一通胡扯表示反对,只说:“这儿烟大,棠棠站到对面去吧,别对着烟吹。” 谢之棠心里被一些柔软的情?绪填满了,慢慢站到了陆锦森对面去,忍不住对陆锦森说:“哥哥,你今天真的真的,很好看。” 谢之棠迎着陆锦森不解的表情笑着道:“西装好看,花衬衫也好看,是和平时不一样的哥哥。” “我真的真的,太喜欢你了。”谢之棠咏叹似的对陆锦森说:“什么都喜欢。” 谢之棠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看着陆锦森穿着西装进衣帽间,又看着他换上花衬衫出来。陆锦森今天的穿着和平时相比相差甚远,但谢之棠没有丝毫不适应。 他只是觉得,啊,原来陆锦森还?有这样的一面。 花衬衫自然比西装要显得人年轻些,陆锦森一丝不苟地发型也因为换了衣服稍微乱了些,却显现出一股青春气息。 他从未参与过的、陆锦森青少年的时光,仿佛立体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褪去了西装包裹的冷漠外衣,鲜活的陆锦森沉稳又温柔,这种闲适的愉悦,是任何一张陆锦森的照片都无法带给谢之棠的感受。 只有切身的,被陆锦森摆到了心底,才能触及陆锦森这样柔软的一面。 “嗯。”陆锦森微微颔首接受了谢之棠的夸奖,动作自然大方,像是已经对谢之棠随时随地的夸奖和毫不吝啬的展示爱意已经熟视无睹了,只有微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陆老爷子一开始先?在满场乱逛,逛着逛着不见了踪影。江海潮和许初也不知道躲哪儿去讲悄悄话了,只有许岸和李哲还站在甜品台前聊着烹饪甜品。 就连背景音乐,保姆也很机灵的换成了悠扬的小夜曲。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圆,高悬天幕,池边的灯光也打的层层叠叠,柔和美好,明朗轻松的歌声在他们之间缓缓流动。 陆锦森和谢之棠坐在池边聊天。 不拘泥于内容,只是在这样安逸清闲的日子里,慢慢地交付、交融。 夜晚池边降温,夹杂着潮湿的水汽还?是有些冷的。谢之棠午觉睡了许久,并不想早睡,只想继续和陆锦森缠缠黏黏,最后被陆锦森要求回房拿件大衣再回来,免得着凉。 谢之棠听话地去了。 不过两分钟,陆锦森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陆锦森回头一看,李哲端着个空盘子?过来,站在他边上的甜品台前,正在认真的挑选甜品。 于是陆锦森又转了回去,很快就听见李哲的脚步声走远了。 但不过一会儿,立刻又有一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没等陆锦森回头,来人立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boss!” “怎么了?”陆锦森转过身不由奇怪地问:“来来回回好几趟,你想做什么?” 李哲手上仍旧端着刚才的盘子?,盘子?上已经装满了各色糕点,摆放凌乱,很好的显示出主人的紧张和纠结。 李哲深吸了一口气才将?盘子?放到一旁的空桌子?上。 放下这个并不重的盘子?,李哲忽然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浑身轻松地对陆锦森说:“boss,我想和你谈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15 17:05:16~2020-12-23 00:4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极星 10瓶;君伊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陆锦森疑惑地?看了李哲一?眼, 同意了李哲的谈话请求。 李哲放下盘子后?似乎脱掉了一?层枷锁,甚至能微笑着平和地?说:“boss,我要辞职。” 陆锦森立即就明白了李哲这?一?段时间的奇怪反应, 还没等?他询问,李哲就紧跟了一?句:“boss, 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深思熟虑过了。” 他们之?间虽然没有陆锦森和江海潮那样?从小到大的浓厚感情, 但也认识了十来年,陆锦森是?很了解李哲的。 李哲不会无的放矢,拿辞职当做玩笑或筹码。 但陆锦森对?李哲十分看重,李哲是?一?路跟着他上来的人?, 是?他这?派里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况且李哲几乎对?于?陆锦森的意志的继承,他的思维模式很大程度上受到了陆锦森的影响, 陆锦森用他是?很放心的。 他既不希望李哲辞职, 又不解李哲到底为了什么事儿要辞职,忍不住疑惑皱眉。但李哲一?副去意已决的样?子,陆锦森只好摆出循循善诱的姿态, 将李哲引到桌前坐下, 问他为什么想辞职。 李哲垂着脸盯了一?会儿地?, 才?抬起来看着陆锦森说:“我想了很久, 我对?你怀有不正当的感情, 影响到了我的工作?和生活。” 陆锦森被李哲的一?句‘不正当感情’搞蒙了,这?个词太奇怪了,他忍不住反问:“不正当感情?” 李哲‘嗯’了一?声,补充道:“我还对?你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迎着陆锦森越发迷惑的表情,李哲认真地?说:“你一?直都?是?我的目标,是?我的前进的旗帜,但是?我发现…” “我好像把你神化了。”李哲认真揣摩过自己的心理, 此刻只是?将想好的腹稿讲了出来:“也许是?因为我们第一?次接触时,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陆锦森和李哲第一?次相见就将他带离了李哲的原生家?庭。 虽然他们岁数相仿,但这?样?带着‘拯救’意味的行为仍旧给李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李哲在面对?陆锦森的时候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 陆锦森耐心地?听李哲讲述自己的‘不正当感情’和‘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希望你永远正确,永远成功,永远万无一?失。但是?这?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吧?” 讲到这?儿李哲笑了一?下继续说:“我在心里把你高高架起,高于?任何人?,这?也导致我对?你的期望高于?任何人?。一?旦你做出和我预期不匹配的事儿,我就会感到违和感。” 陆锦森一?瞬不瞬地?盯着李哲,这?样?的行为让他感到紧张。李哲悄悄叹了口气?开了个小玩笑:“其实我一?直以为你的人?生目标是?带领陆氏成为世界top1。” “……”陆锦森几乎无言以对?。 “我虽然知?道这?一?点?,知?道这?么想是?不对?的,但是?我,还不太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有点?儿矫正过枉了。” “我现在做什么事儿,哪怕是?给你送杯茶,都?会下意识想一?想,这?杯茶是?你所需要的,还是?只是?我认为你需要的。这?个怀疑的状态让我……”李哲老老实实地?说:“我觉得我已经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了。” 陆锦森顿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先睡个三天三夜。 李哲是?这?么想的,却不敢这?么对?陆锦森说。他原本想辞职之?后?就给自己放个三个月半年的假。 他毕业之?后?进了陆氏,接着又给陆锦森当助理,几乎可谓是?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别说请假了 ,这?么多年以来,几乎就没过过几个完整年假。 面对?着陆锦森,李哲只好随便扯慌:“接下来…去旅游散心吧。” 这?句话一?出,接下来的话就顺了。 “虽然我也去过大江南北出差,但都?是?带着任务去的,出了酒店上公司,出了公司进饭局,也不能算是?去过。”李哲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接下来我去玩个几个月吧,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周游个世界再回来。” “那你休假吧。”陆锦森说。 他问李哲下一?步的计划,实质上是?在问李哲接触下一?任公司了没有。而李哲说他要去旅行,正是?没有找好下家?的表现。 如果李哲跳槽,陆锦森也许会放人?, 但如果只是?离职,陆锦森觉得完全可以挽留。 这?是?基于?双方的考虑。 但李哲却被陆锦森风轻云淡地?话惊到了,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呆呆地?问:“啊?” “如果你不想当副总也行。”陆锦森继续说:“公司准备在国外新开设一?个分部,你去调研吧。” 李哲听懂了,却没有反应过来,仍旧愣愣地?望着陆锦森。 陆锦森缓缓地?看着李哲说:“你会对?我有所谓‘不正当的感情’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归根究底是?因为你给我当了太久了助理了。你给我当助理期间,你的生活和工作?重心全在我身上,从早到晚围着我转。” “这?样?对?我的过度关心容易让你产生一?些错误认知?,那么,当副总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陆锦森认真地?问:“为什么要辞职?” 李哲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陆锦森语重心长道:“你毕业就进了陆氏,多少年才?晋升到现在的岗位,仅仅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要辞职,放弃你所有的资源和人?脉吗?” 听到这?儿李哲才?奇怪地?看了陆锦森一?眼,但他仍旧安静地?听陆锦森说话。 “你如果想辞掉助理这?个职位,回去可以直接就任副总。如果你不愿意待在总部,就去人?事点?人?,带着你的人?去国外调研。”陆锦森直截了当地?问:“你选哪个?” “你…”李哲想不明白似的问:“你不生气?吗?” “生气?。”陆锦森干脆地?说:“你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就想辞职,完全没有考虑其他更加妥善的解决方法,这?让我觉得白培养你这?么多年了。” 这?话已经很重了,陆锦森很少对?他说重话,李哲慢慢垂下头。 陆锦森看了他两眼又安抚道:“幸好你选择和我面谈,而不是?直接给人?事递辞职信。” 李哲讪笑两声,没敢说他真的这?样?想过。 “快选,”陆锦森又催促道:“你要就任副总还是?去国外调研?” 李哲飞快考虑,“我去国外调研!” “嗯。”打破了李哲想要辞职的念头,陆锦森满意了:“好,你交接完工作?就可以去调研了。” 辞职的事情告一?段落,话题也已经结束,李哲顿了顿开口询问:“boss,那我…走了?” 陆锦森点?点?头,李哲立即转身就走,似乎有些怕陆锦森秋后?算账,果不其然,陆锦森又重新叫住了他。 李哲面如死灰的转过身来,只听陆锦森敲了敲桌面说:“你的点?心忘记带走了。” 于?是?李哲在陆锦森的目光注视下,重新端起满是?糕点?的盘子魂不着地?的飘走了。 等?陆锦森回到池边,谢之?棠已经裹着外套等?了好一?会儿了。 谢之?棠把下巴尖埋在外套里,认认真真看着湖水发呆。 陆锦森还没走近,谢之?棠就敏锐的察觉到背后?有人?迅速回头,在瞧见了身后?的人?是?陆锦森之?后?谢之?棠惊喜地?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也许是?因为环境悠然,气?氛太过悠然美好,陆锦森第一?次生出想让时光停滞的想法。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这?样?的冲动想法过后?,陆锦森重新回到了现实。 他始终没有忘记谢之?棠头上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陆锦森慢慢走近,将谢之?棠轻轻揽进怀里,低头看着他缓缓地?沉声道:“宝贝儿,我们去做个检查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2021年祝大家天天开心,一路发财! .感谢在2020-12-23 00:44:41~2021-01-02 21:5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26969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极星 8瓶;猫猫可爱爱 2瓶;雨落海棠·清、可乔、努力扑腾的后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谢之棠被陆锦森揽进怀里时愣住了?。 这是?陆锦森第一次喊他宝贝。 一开始陆锦森只?有哄他的时候才会喊他棠棠, 平日里只?喊他之棠。后来,他们迈入了?暧昧期,陆锦森私下喊他棠棠, 而在外人面前,则稳重不带轻慢亵渎的喊他之棠。 谢之棠原本以为这就是?陆锦森表示亲近的状态了?。 但他没想到, 陆锦森会这样喊他宝贝。 谢之棠愣了?愣, 窝在陆锦森怀里反手揽上陆锦森的腰,将头?埋进陆锦森胸上小?声应道:“好?。” 谢之棠轻轻叹气,在陆锦森面前溃不成军。 谢之棠很清楚陆锦森说得检查是?精神科的器质性检查,陆锦森曾经?和他提起?过, 被他拒绝了?。 谢之棠不愿意做检查的原因很简单。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有问题,所以拒绝检查, 拒绝接受现实, 拒绝把自己的与众不同的地方暴露出来。谢之棠认为这样会让别人更加排斥他,大概是?非我族类,其心必诛之类的思维。 谢之棠的思维并没有改变, 哪怕到了?现在谢之棠仍旧这样认为。 陆锦森曾经?用顽固不化?来形容谢之棠。 在谢之棠表现出对心理医生的, 不正常的排斥之后, 陆锦森想, 谢之棠像‘反对采用6G应用、坚信机器人会毁灭人类’这样歪理邪说的冥顽不灵的信徒。 这诚然是?陆锦森在被谢之棠刀枪不入的态度气到之后短暂的想法, 但也能很好?的形容一部?分的谢之棠。 之棠总是?有些异于?常人的、像是?思想钢印一样牢固的、在常人看来无比荒谬的想法。比如谢之棠坚持认为检查带给他的只?有负面影响。 一半的谢之棠明白,提出检查的心理医生,劝他检查的陆锦森,谢父谢母都是?为了?他好?。但是?另一半的他却?满怀恐惧,他太了?解自己和常人的差异,也太过于?畏惧了?。 这种畏惧与日俱增。 他和陆锦森相恋之后,这种畏惧达到了?顶端, 但也达成了?巧妙的平衡。 陆锦森给了?他很温柔又稳重的爱,这样长久而稳定的感情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是?谢之棠答应陆锦森去检查的根本原因。 比起?我的本能,我相信你。 他们在庄园里玩了?两天?,见识了?江海潮和许初从闹矛盾到和好?,接着重新如胶似漆的过程。许岸才分了?手,立刻又有了?新的目标,还试图邀请她的暧昧对象来庄园里做客,意料之中?被拒绝了?。 李哲则全身心投入了?新的工作当中?,立刻写起?了?策划。就连陆老爷子的喜欢的人,陆锦森和谢之棠也远远的见上了?一面。 那是?个穿着很温婉的太太,温温柔柔,并不显老,看起?来比陆老爷子要年轻一些。陆锦森和谢之棠瞧见他们时,他们正在湖边散步。 陆老爷子没有和任何人说她来了?,也没有介绍她,是?还不想正式让他们见面的意思。所以陆锦森和谢之棠没有走进打扰,陆锦森站在后门边上,揉了?揉谢之棠的后脑勺,带着他回了?别墅。 陆锦森第三天?清晨就带着谢之棠去医院检查了?,仍旧是?陆老爷子亲情资助的飞机接送。 检查不疼,而且很快。 不过半个小?时,谢之棠就做好?了?全套的检查。陆锦森带着他千里迢迢来庄女士的医院做检查,有想早日确定谢之棠患病是?不是?器质性因素的原因,也是?想在治疗之前,让谢之棠和庄女士见上一面。 庄女士本人比起?照片上要胖一些,但是?给人感觉却?很舒服,谢之棠和她聊了?半个小?时,感官还不错。 分析报告下午就会从医院寄往家里,明天?他们就能收到。谢之棠的病情即将走上正轨,陆锦森带着他和庄女士共进了?午餐,这才满意地带着谢之棠回了?国。 他们辗转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点了?。 谢之棠摆满客厅的陆锦森的画像雕塑全被管家撤下了?,客厅立刻显得空旷起?来。管家的业务能力不错,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 谢之棠进门之后立刻奔向客厅,直到看到角落里摆着一个高台,上罩着一个玻璃柜才停了?下来。陆锦森紧随其后,被谢之棠狡黠地笑着招唤了?过来。 玻璃柜里摆着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玩意儿?,样子并不算好?看。但谢之棠却?怀念地瞧着玻璃柜里的玩意儿?回头?对陆锦森说:“哥哥,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 陆锦森原本对它没有什么印象,但谢之棠这样一问,陆锦森就想起?来了?。 那是?谢之棠才到陆锦森家里不久时,陆锦森第一次带谢之棠去海边,谢之棠第一次当着陆锦森的面犯病。 在犯病前,谢之棠捡了?这杯东西?给陆锦森看,陆锦森说也许是?鲨鱼牙,谢之棠就将它放进了?小?桶里。后来谢之棠犯了?病,将桶摔了?,它也就跟着其它贝壳一起?滚落一地。 但陆锦森抱起?他之后,将谢之棠摔了?一地的小?玩意捡回了?桶里,带了?回家。 谢之棠第二?天?才发现那个小?桶,小?桶被当时的保姆放到了?他的桌子上。小?桶质量并不怎么好?,桶身被他摔出了?裂痕,但桶里的东西?一个没少。 陆锦森说这可能是?鲨鱼牙,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将这小?玩意儿?送去检测,最后结果出来,竟然真的是?一颗鲨鱼牙。 于?是?谢之棠将它留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盒子里。 陆锦森说客厅不能摆画像,谢之棠就在临走前把鲨鱼牙翻了?出来,拜托管家把鲨鱼牙摆着客厅,这枚鲨鱼牙也就成了?客厅里唯一与众不同的装饰。 陆锦森认真看了?两眼玻璃罩里的鲨鱼牙,这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化?石,鲨鱼牙化?石虽然特殊,但却?算不上稀有,何况这颗牙保存的并不完好?,也没什么收藏价值可言。 谢之棠将这颗牙珍之又重的摆进罩子里,也不是?看重它的价值,只?不过是?留作纪念罢了?,纪念他们第一次交锋,也是?纪念他们的开始。 “记得。怎么把它摆到这儿?来了?。”陆锦森用没什么询问的语气道。 “这可是?我们爱情的开始!”谢之棠指着鲨鱼牙回头?看着陆锦森用极其夸张的语气说:“我宣布,以后它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了?!”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忍不住微笑,于?是?顺着谢之棠笑道:“好?。以后这就是?传家宝了?。” 谢之棠沉默了?一会儿?,没等陆锦森发现异常,管家见他们不出声了?,就悄声走了?进来询问是?否要准备宵夜。 管家才就任没几天?,对新主家的生活习惯并不是?很了?解。 陆锦森和谢之棠是?没有吃宵夜的习惯的。他们在飞机上吃了?晚餐,回到家就不会再吃宵夜。管家这才点点头?表示明白,重新出了?他们的视线。 但这样一打岔,这个话题也就断了?。 他们车马劳顿了?一整天?,两人都有些身疲力竭。 谢之棠转过身抱着陆锦森的腰,额头?抵在陆锦森胸膛上,静默的站了?一会儿?,直到陆锦森觉得这个拥抱应该结束了?,才在他后脑揉了?一把,说:“棠棠,去准备睡觉吧。” 谢之棠没有给出回应。 陆锦森就又耐心等了?等,谢之棠吸了?口气重新整理好?情绪重新挂起?笑容,对陆锦森说:“哥哥晚安。” 陆锦森颔首,抬手扶在谢之棠后颈上,低头?给了?谢之棠一个晚安吻:“晚安,好?梦。” 也许是?因为这个吻的缘故,谢之棠第二?天?早上尤其兴奋,兴致勃勃的跟着保姆一起?进了?厨房给陆锦森烤了?小?饼干。 陆锦森要出门的时候,谢之棠还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小?饼干塞进了?陆锦森手里,念念不舍的看着陆锦森的车远去。 这是?很棒的一天?。 如果十五分钟后管家没有打来那个电话。 陆锦森漫不经?心接起?管家的电话时,还想着他没有落什么东西?在家里。没想到才接通,管家慌张地声音就立刻传来:“先生!不好?了?!谢先生他要跳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正文完结! 想看什么番外?不会写长,多写几个玩玩。 我想了几个好玩的。 第一个是之前说好的,小谢之棠送到陆家养的番外。(封建思想要不得。) 第二个是正常世界观下,没病没灾的谢之棠对陆锦森一见钟情。 第三个是娱乐圈世界观,男团搭配。队长兼主唱陆锦森,主舞江海潮,rap忙内谢之棠,经纪人许初。 你们有想看的吗? 感谢在2021-01-02 21:58:46~2021-01-14 22:0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极星 20瓶;离娄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正文完结) 陆锦森足足愣了两秒才通知司机掉头往家里赶。 单行道不允许逆行, 司机压着超速线绕了一圈才往回赶,陆锦森在和管家核实情?况。 陆锦森是不太相信谢之棠想要跳楼的,现在的谢之棠病情?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 犯病的频率??幅度都有了大幅度的减轻,现在离他出门不过十五分钟。 谢之棠十五分钟前还神采奕奕的送他出门, 半个月前谢之棠还在他怀里贴着他, 说秘密似的悄悄说,说谢之棠现在舍不得死了。偶尔会有难过或者偏激的思想,但他不想死。 谢之棠说,他想和陆锦森一直一直在一起。 无论是病情?还是情绪, 谢之棠都没理由离开?他的视线十五分钟后立刻犯病严重到要以跳楼自杀的方式来宣泄情?绪。 但这?件事儿,''谢之棠意图跳楼''这?件事儿, 并不是陆锦森觉得不合逻辑就可以轻视的。况且, 陆锦森忽然想到谢之棠的病情?报告。 管家迅速的组织语言,讲述他给陆锦森打电话推断谢之棠意图跳楼,像陆锦森求助的原因。 “您刚出门两分钟, 谢先生就收到了一份邮件快递。”管家讲的很仔细, 没有错过一点儿细节:“谢先生拆邮件时就表现出了迫不及待, 只看了两眼邮件他就立刻下了桌, 甚至不小心把一只杯子扫到了地上, 我想这是不太正常的。” “谢先生的心理状态不稳定,我担心他的状态,不敢让他一个人待着。谢先生说他想去天台上看看,到了天台又不让我们陪着他,一个人靠着玻璃围栏看邮件,这?太危险了。现在护工正在试图和谢先生搭话转移他的注意力,您大概什么时候能到?”管家语速飞快的询问。 “十分钟。”陆锦森看了一眼窗外?的路况, 预计了一下行程估算道:“最多十分钟我就能到。” 陆锦森想了想又说:“你把终端给谢之棠,说我找他。” 管家立刻应好,小跑着回了天台才恢复了平稳的脚步,态度温??地将终端递给谢之棠,说对面是陆锦森。 一小段空白时间过去,谢之棠夹杂着细微风声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哥哥?” 陆锦森撒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我有东西落在房间里了。” 谢之棠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陆锦森忽然打电话来是因为这个,将目光从远方收回来,重新投在面前的管家身上,微微偏头问道:“需要我去找找送到公过去吗?是今天早上要用的材料吗?” “不用,”陆锦森沉稳的声音从终端里传来,接着消散在风里:“我还有十分钟到家。” 谢之棠应了一声,说:“那我等你回来。” 管家这?才偷偷舒了口气,接过谢之棠递来的终端,问道;“谢先生要去楼下等陆先生吗?” 清晨正是风大的时候,况且别墅周围并没有什么密集高大的建筑挡风,谢之棠穿的单薄,没有披外套,浑身的热气都被吹凉了。 “我就在这儿等他回来。”谢之棠微微笑道,又转过身微微偏转了方向,把目光投往陆锦森回家的方向,他将邮件里的几张纸松松的捏在指尖,纸张随着风而摇曳卷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飘落远方。 司机知道谢之棠要自杀这?件事儿非同小可,一路上将车开得飞快,七八分钟的时候就已经停到了别墅的地下车库里。管家??护工都在车库里迎接他,见他来了立刻按开?电梯门。 “谢先生说他在天台等您。”管家飞快地说完,帮陆锦森按了天台键之后出了电梯。陆锦森径直上了天台。 谢之棠设计新家的装修时,时常会询问他的意见,谢之棠将天台的围栏设计成玻璃样式陆锦森也是赞同的。玻璃要比其他材质的围栏都更方便欣赏周围的景色。 但玻璃不好的地方也明显。 电梯门才缓缓开?启,陆锦森第一眼就看到了谢之棠。 玻璃干净透明,陆锦森几乎要以为谢之棠身后什么也没有,谢之棠站在空空荡荡的阳台边上,再?加上管家所说的“谢先生要跳楼了。”给陆锦森带来的影响。 他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谢之棠有谢之棠抱着决绝念头的错觉。 陆锦森顿了顿迈出电梯,谢之棠听见声响立即回头朝陆锦森笑道:“哥哥回来的好快啊。” 陆锦森“嗯。”了一声,接着看向护工。护工站在电梯边上,见陆锦森到了之后不由松了口气。 谢之棠根本不和她搭话。 她想转移谢之棠的注意力,于是假装轻松的??谢之棠聊天,企图和谢之棠互动。没想到谢之棠礼貌的微笑着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对她说:“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聊天。可以请你稍微离我远一点儿吗,我现在需要一定的个人空间。” 接下来谢之棠就没有再???她说过任何一个字,只是在她开?口后,用饱含谴责的眼神看她一眼,几乎要将她看到内疚,才又转过头倚着眺望远方。 谢之棠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异常和低落,但她觉得谢之棠的思维还是很清晰的,并没有陷入极端状态,这?还是可控的情?绪。 所她慢慢退离了谢之棠身边,给谢之棠一些个人空间,只是站在一旁盯着谢之棠,免得谢之棠出了什么意外。 而现在陆锦森到了,她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陆锦森朝护工微微点头,侧身走出电梯,护工立即进了电梯,为他们留出双人空间。 陆锦森??谢之棠对视一眼,没有走进。而是拉开?天台上的椅子坐了下来,接着拍了拍桌面,示意谢之棠坐到他对面。 刚才还一脸冷淡冷漠表情的谢之棠在陆锦森回家之后迅速软化,谢之棠顺从的拉开?椅子坐下,将邮件放到自己腿上,乖顺地看向陆锦森,等着陆锦森开?口。 但他们对视了一眼,还是谢之棠先开?了口。 “哥哥回来是因为…管家怀疑我想跳楼?”谢之棠看着陆锦森不紧不慢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猜测道:“他很紧张。” “嗯。”陆锦森没有选择隐瞒谢之棠,而且轻描淡写地说:“管家还不了解你,来之前做的关于你病情?的准备让他更紧张了。”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谢之棠表示理解的笑了一下,继而又摇了摇头看向陆锦森说:“我不会的。我舍不得的。” 他舍不得,也不甘心。 陆锦森定定地看了谢之棠几秒,问:“为什么不带外套上来?” 谢之棠没有想到陆锦森会问他这?个,一时被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忘了。” 谢之棠迎着陆锦森的目光卖乖地眨眨眼说:“我下一次不会了。” 陆锦森微微颔首意示他接受了这?个解释,缓缓问道:“检查结果怎么样?” 这?个问题没有被正面回答,谢之棠反问道:“哥哥…很喜欢孩子吗?” ‘喜不喜欢孩子’这?个问题太奇怪了,??检查报告风马牛不相及,但谢之棠却很认真地注视着陆锦森,想要陆锦森给他答案。 陆锦森看到了谢之棠认真的神情?,于皱眉推测谢之棠发出这样的疑问的目的,他想了想最后问:“棠棠不喜欢孩子?” 谢之棠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这?是陆锦森推测出来的结果,但陆锦森并不满足于此。他更想知道谢之棠的思维——谢之棠问出他喜不喜欢孩子的时候在想什么。 谢之棠看出了陆锦森的疑问,忍不住低头轻轻往下一瞥才抬起头看向陆锦森说:“哥哥想要两个孩子吧?我…我不想…” 谢之棠顿了顿继续艰难吐字:“我不想要孩子。…无论是亲生的还是领养的,都不想要。我有一点害怕…” 谢之棠缓慢的努力着对陆锦森敞开?心扉,可这仍旧有些困难。 但还没等他说完,陆锦森就风轻云淡似地说:“那就不要孩子。” 天台的风凉,谢之棠却并不觉得冷。 陆锦森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谢之棠知道陆锦森会选择自己,但是他没想到陆锦森会这?样轻易的选择不要孩子,于是呐呐道:“可是,江海潮说,你很早就确定了你的人生计划中会要两个孩子。” 说到这儿,谢之棠忍不住低眸躲开?陆锦森的目光,继续说:“我不希望…你的人生会因为我而有遗憾。我…” “我是真的这?样想。”谢之棠看着陆锦森,庄重到了几乎要起誓的程度:“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谢之棠??陆锦森对视良久,陆锦森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谢之棠的思维逻辑还是歪曲不正常的,尽管他自己已经有意识的在控制,但还是经常不自知的偏激而封闭。但陆锦森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必然是一场持久战。 也许谢之棠这?一生都不会痊愈,但陆锦森愿意用一生的时间与他相爱,陪他一起对抗疾病。 于是陆锦森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对谢之棠说:“棠棠,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的计划,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我的人生计划不过是我对我未来的生活的推测??展望,但是它并不是需要一成不变去绝对执行的。” “你是我未来的伴侣,将??我共度我的生命。我尊重你的一切权力??意见,包括生育或是否要领养孩子。”陆锦森看着谢之棠,最终挑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棠棠的人生计划应该也在不断变化吧?” 谢之棠点点头,他的计划在遇到陆锦森之后就在不停的推翻重设,现在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任何困难都有它的解决方法。”陆锦森说:“棠棠,只要你提出来,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尝试解决。” “如果无法解决呢?”谢之棠语气急促地问。 “如果无法解决,我陪你一起渡过。” 谢之棠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忽然低头很轻的笑了一下,像是卸下了无数枷锁一般,舒展了眉眼。 谢之棠轻轻说:“哥哥,以后别为了这?种消息赶回家,我不会自杀的。就算我真?的起了自杀的念头,也会立刻通知医生进行人为干预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谢之棠将膝上的报告拿了起来,从中翻出了一张放在最上边,接着讲报告放到桌面上转了一圈面朝着陆锦森。 这?是一张功能性磁共振成像,由深深浅浅的颜色交汇而成。 陆锦森只能勉强看出个大脑的形状,但对它们的名称性质可谓是一无所知。 所以他看不出来谢之棠前额叶上的损伤。 “拿到报告之前我很紧张。我不知道报告会给我带来什么…你说过,每个人都能都选择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但我觉得基因对于一个人的塑造也很大,所以我无法抑制的感?到恐惧…或是孤独之类的。”谢之棠说:“不过现在我很高兴。” 风慢慢小了。刚才的风将云吹散,太阳终于重新露了出来,毫不吝啬地撒下光,罩了谢之棠一身。 谢之棠的指尖指向前额叶轻轻点在成像上的眶额叶皮层上,抬起头对陆锦森笑道:“你看,这?儿是亮的,因为我当时在想你。”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 我觉得完结不是结束,它是一个新的开始。 正文完结了,但森森和棠棠的故事还在继续。 像拍摄蓝鲸的纪录片,纪录片结束了,但蓝鲸仍旧继续畅游在它的深海里。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结束拍摄’的时间点,那张磁共振图带给了谢之棠很大的希望,这是他们的一个新的节点。 其实可以继续往下,看着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订婚,在质疑和祝福声中结婚,在婚礼上交换戒指并亲吻…达成一个十分有结束感的圆满结局。 可一个光明的、温暖的未来,也许没有什么结束感,但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尾。 (想了想再解释一下那种磁共振图的作用吧。简单来说,谢之棠以为自己坏了百分之五十,检查结果出来一看,原来只坏百分之三十。立刻信心up了。) (之前谢之棠还会怀疑,我是真的爱他吗。现在谢之棠只会美滋滋地想,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另外,三个番外都写啊都写。 你们有其他想看的番外吗。 有灵感就写。 .感谢在2021-01-14 22:06:37~2021-01-18 20:5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1不是r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月 2瓶;嘎嘎咕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番外:孩子就该一块儿养。 陆锦森站在颜料柜前看了好一会儿, 最终选择回头咨询导购员:“你们这?儿最好的颜料是哪种?” 导购员很明显被他这?儿门外汉的语气震惊了一下,继而含笑道:“我们这?儿有好几种颜料都很好。不知道你想买哪种颜料?有机?无机?天然?合成?” 陆锦森被问住了。 陆锦森出门前,江海潮抱着?莫妮卡一路小跑来到他面前, 莫妮卡脸上的神情和它的主人如出一辙, 江海潮可怜兮兮地说:“哥, 我和莫妮卡都没有零食吃了。” 说完还将莫妮卡凑到陆锦森面前:“莫妮卡饿了, 是不是?”江海潮没跳过级,正在悠闲的上着?九年级,最近放假更是沉迷游戏,连门都不出。T恤中?裤将头发用发带固定好,游戏室里就能待一天。 陆老爷子平日里是不太喜欢他们吃零食的,所?以家里也不会采购零食, 他们想吃只能自己去买。但?江海潮的零食莫妮卡又不能吃,是明摆着?拿莫妮卡当借口。 莫妮卡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望着?陆锦森无辜的‘喵~’了一声?。 陆锦森望着?一大一小两双水汪汪的眼?睛只好答应。 正好这?时谢之?棠从边上路过,陆锦森本着?主人翁的责任感?顺带着?问道:“之?棠, 我准备出门,你有什么东西?想让我带的吗?” 这?是谢之?棠来到这?儿的第三天。 五天前陆老爷子对陆锦森说;“锦森, 过两天会有一个谢家的弟弟来我们家。” 陆老爷子补充道:“像淼淼一样,会一直住在我们家。” 陆锦森愣了一下,他正在准备学术能力评估测试,于是以己度人问道:“多?大的弟弟?他参加考试吗?” 陆老爷子笑了一下, 拍了拍陆锦森的肩笑道:“是很小的弟弟, 比你小七岁。” 陆锦森今年十四, 减去七岁还剩下七岁,正好只有陆锦森的一半岁数。这?样一说,陆锦森也就知道这?个谢家弟弟是谁了。 谢之?棠, 谢家的Omega独子。谢之?棠的母亲和陆锦森的母亲交往不错,即便陆锦森和父亲母亲一年见?不上几次面,也遇上过谢母带着?谢之?棠来拜访。不过陆锦森对谢之?棠没有什么印象,只隐隐约约觉得他很小。 陆锦森身边没有小孩,对年龄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这?是一个很小的年纪。江海潮也大约是这?个年纪送来的,但?江海潮被送来时江家发生?了一场剧烈震荡,江海潮被送到国外也是为了保护江海潮。 可谢家风平浪静,虽然谢家家主没有继往开来的本领,但?守住旧业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时候将年幼的独生?子送出国,含义可就深了。 陆老爷子看着?陆锦森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微微叹了口气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是个好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送来…” 陆老爷子因?为陆锦森的父母的情况,总是对缺少父母关爱的小孩有一种爱屋及乌的怜惜,但?他不愿意在陆锦森面前多?说,于是只道:“不过人家可是个小天才呢,据说智商高达177,在艺术领域也也很高的天赋。” 后来陆老爷子还说了什么陆锦森记不清了,大概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谢之?棠是Omega,Omega普遍长?的慢,所?以七岁的谢之?棠在陆锦森看来就是一个矮团子。高智商陆锦森还没有看出来,但?是乖巧安静不惹事陆锦森倒是感?受到了。 谢之?棠太安静了,所?以他住进别墅三天,陆锦森仍旧不知道他画什么画,用什么颜料。不像江海潮,来别墅的第三个小时,陆锦森就知道江海潮的家里有一只鹿头装饰,他把那只鹿头取名为珊迪。 “全部要一份。”陆锦森没有过多?思考,干脆的给导购员留了地址让他送货上门。陆锦森想:这?么多?种颜料里,应该能有谢之?棠要的种类。 可惜还没等陆锦森回到家询问谢之?棠需要的是哪种颜料,就在半路被陆老爷子截走带回了国,等陆锦森再次回到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陆锦森惊奇地在他的桌面上发现了一张画,还有一张簪花小楷的手写信。 陆锦森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才确定了这?是谢之?棠画的画——画上是后院风景,樱桃树和灌木丛。陆锦森对画没有研究,但?却也能看出来这?幅画画得很好,至少是足够唬人的。 这?样的画也许没有好到让人望而称奇的程度,但?只要一想到谢之?棠的年龄,也就值得啧啧称赞了。毕竟谢之?棠的体型在陆锦森眼?里是能拿好笔就应该被夸奖的年龄。 陆锦森放下画,又看了一眼?手写信。 同样是很好看的字,清秀细腻,即便陆锦森基本看不懂也不妨碍他欣赏这?样的字体。 谢之?棠这?样小的年纪,有这?样的艺术造诣,称上一句天才确实不为过。 陆锦森这?样的想法在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了。 因?为他目睹了谢之?棠和莫妮卡吵架。 陆锦森在学习时,江海潮咚咚咚来敲了门,一进门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哥,快、快去看哈哈哈哈哈哈棠棠和莫妮卡吵架了。” 陆锦森才感?到疑惑被江海潮拉着?跑到了围栏边,就听?见?客厅传来的猫叫声?。 莫妮卡:“喵!” 谢之?棠:“喵喵喵!” 莫妮卡:“喵喵喵喵嗷嗷呜!” 谢之?棠:“嗷呜喵喵!” 江海潮:“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他们吵架多?好玩啊!” 陆锦森:“……” 此起彼伏的喵喵声?以莫妮卡落败而告终。莫妮卡抖了抖蓬松的毛,轻快的越过茶几上的杯杯盏盏跳下了茶几,讨好的蹭了蹭谢之?棠的小腿。 谢之?棠这?才打破了刚才严肃的模样轻轻笑了一下,揉了揉莫妮卡后脑的毛,用一种超越了年龄的成熟语气说:“乖。” 江海潮看的津津有味,陆锦森一阵无语,但?还是留了下来听?江海潮絮絮叨叨:“哥,你别看谢之?棠喵喵喵瞎叫,可有用了。你走的第二天,莫妮卡又挠窗帘了,棠棠上去就是一顿喵喵喵,把莫妮卡骂的羞愧而逃,到现在再也没有挠过窗帘。” 江海潮感?慨道:“我听?说Omega天生?招动物喜欢,这?能理解,但?是能和动物对话是不是太迪士尼了一点儿?” 陆锦森默了默,问江海潮:“你还记得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和隔壁家的大黑吵架吗?你就汪了三声?,和那只狗结下了不解之?仇,每次它看到你都吠得撕心裂肺。我也想知道,你到底和它说了什么,迪士尼王子?” 江海潮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于是往扶手上一撑,回头抵死不认:“我不信。瞎编的吧,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儿!” 陆锦森忍俊不禁,转身回了书房,江海潮跟在陆锦森身后也磨磨蹭蹭进了书房,但?他没有学习的心思,没坐几分钟就出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谢之?棠抱着?莫妮卡来了。 谢之?棠嘴甜得很,进门就喊了声?哥哥,抬头看着?陆锦森问:“我的画纸和颜料用光了,哥哥下一回出门可以帮我买吗?” 莫妮卡在谢之?棠怀里无比乖顺,仿佛刚才和谢之?棠在客厅吵架的猫不是它。 陆锦森这?才想起来他买了之?后让店员送回来那一堆颜料,看来是没有撞上谢之?棠需要的颜料,于是陆锦森问:“棠棠需要什么样的颜料和纸?” 陆锦森虽然只有十四岁,但?alpha普遍长?得快,陆锦森已经快一米八了,肩背骨骼也初初有了成人的模样,谢之?棠的发顶才到他的腰,这?样低着?头看谢之?棠的姿势稍显奇怪。 于是陆锦森干脆弯下腰一把将谢之?棠抱着?放到了桌面上,这?样谢之?棠才堪堪能和陆锦森的视线平行?。 莫妮卡倒是吓了一跳,喵了一声?从谢之?棠的怀里跳走了。 这?个高度陆锦森只要微微低头就可以看到谢之?棠的脸,也就能看清谢之?棠的神情了。谢之?棠像是没有想到陆锦森会把他抱到桌面上,瞪圆了眼?睛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宣纸,哥哥知道是什么吗?” 陆锦森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不知道。” 陆锦森从小在国外长?大,自然对传统文化没怎么了解。 眼?看着?谢之?棠眼?里的光慢慢黯淡,陆锦森补充道:“但?是我可以带你去买。” 谢之?棠的眼?睛重??亮了起来,陆锦森思考了一会儿对谢之?棠说:“你以后要是想出去玩,就让你江海潮哥哥带你去。他知道哪儿有好玩的,哪儿有好吃的。他要是打游戏不带你去,你就闹他。”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一本正经的传授给他闹江海潮的方法,忍不住笑了笑,说:“那哥哥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带我去玩吗?” 陆锦森自然应允。 谢之?棠又笑,他脸上的婴儿肥还没退,像是天使画像上会出现的小天使,白嫩可爱。桌子太高了,谢之?棠想下去肯定要借助外力,于是谢之?棠伸出双臂,无辜乖巧地看着?陆锦森,喊了一声?:“哥哥。” 不是撒娇胜是撒娇,陆锦森只好又把谢之?棠抱了下来,伸手在谢之?棠发顶揉了揉说:“准备准备,带你出门。” “谢谢哥哥!”谢之?棠仰起头朝陆锦森笑了一下,脸上两点酒窝一闪而过,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没两分钟江海潮又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才进门就喊:“哥!我也要去!” 陆锦森被他们连环打搅,实在没什么心情继续学习,叹了口气把书都收了起来,干脆道:“走吧,带你们去放风。” 他们找了好几家店终于在一条唐人街上的店里买到了画材,接着?直接让店员送到家里,他们一丛人开开心心拐弯进了隔壁的游乐场。 谢之?棠受年龄限制,只能由保姆陪同玩一些?诸如旋转木马之?类的项目,但?江海潮拉着?陆锦森把过山车跳楼机之?类的高刺激项目全玩了一遍。 江海潮下了跳楼机时,表情煞白,腿脚发软,拽着?陆锦森的胳膊压着?陆锦森,还要问:“哥,我们一会儿快走了再来玩一遍吧?” 陆锦森扶着?他,面不改色评价道:“又菜又爱玩。” 谢之?棠见?他们走出来,便上前牵着?陆锦森另一只手,问:“哥哥一会儿去玩什么?” 陆锦森江海潮玩的游戏,谢之?棠百分之?九十都不能玩,只能由保姆带着?在边上等,或者玩一些?周边温和的项目。 旋转木马,旋转咖啡杯,旋转小蜜蜂,谢之?棠转到了看到旋转就拒绝的地步。 谢之?棠对游乐园的兴趣还没有江海潮大,所?以大多?数时间只是和保姆站在人群里等他们。 陆锦森一手牵着?谢之?棠,一手扶着?江海潮,慢慢悠悠朝前走。路过小商店,陆锦森看着?排队的小孩们,低头问谢之?棠:“棠棠要不要棉花糖?”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点点头,江海潮从陆锦森身后探出头来:“我也想吃。” “你什么不想吃?”陆锦森回了江海潮一句,但?还是老老实实给他们买棉花糖去了。 江海潮刚才倚着?陆锦森就已经站的东倒西?歪了,现在陆锦森走了,就干脆大大咧咧找了个地方蹲着?,搂着?谢之?棠看着?陆锦森的背影,慢悠悠问道:“棠棠,一会儿想吃泰国菜还是想吃烤肉?” 谢之?棠贴着?江海潮问:“不等哥哥回来商量吗?” 江海潮理直气壮的说:“不。” 谢之?棠眨眨眼?睛,看着?队伍里的陆森,立刻反叛,扭头对江海潮笑道:“泰国菜!” “那我们一会儿坐个摩天轮就去吃饭吧!等你陆哥哥回来和他说你饿了,他肯定问你想吃什么,你就说你想吃泰国菜。边上有一家??开的泰国菜味道还不错……” 游乐园里的人群熙熙攘攘,他们隐在人群里,和其他游玩的人无异。 风平浪静便是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陆锦森像极了单亲爸爸带两个娃。 年幼的谢之棠住到陆家还有一章,这个番外就结束了。 剩下两个番外,我另外开个番外合集放到那里面去。 当做是送给大家的礼物,希望大家开心。 感谢在2021-01-18 20:59:57~2021-01-22 17:5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咩咩、两点水、桃味柚子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极星 3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番外:春天快到了。 “谢之?棠!”陆锦森脸色铁青的穿着睡衣站在床边, 盯着床上明显的一个鼓包。 一阵窸窸窣窣,谢之?棠从被窝里露了个头出来,与往常的笑脸不同, 谢之?棠丧着张脸瘟头瘟脑地说:“哥, 我头疼。” 陆锦森将眉头锁得?更紧, 走近了抬手摸上谢之?棠的额头, 没有发烧。 谢之?棠揽着陆锦森的腰,将脸埋在他小腹上,闷声闷气道:“最近经常疼。” “哪儿疼?”陆锦森抚了抚谢之?棠的背,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太阳穴。 谢之?棠也说不清哪儿疼,就是疼,好像哪儿都疼。 所以他只把头埋在陆锦森怀里蹭了蹭, 没有说话。 陆锦森张开手掌在谢之?棠头上胡乱揉了两把,忽然道:“走,我们去医院。” 陆锦森行?动力?超强,已经拿出终端通知医院了, 谢之?棠没跟上他的节奏,愣了一下抬头:“现在吗?” “嗯。”陆锦森拉开被子, 把谢之?棠从被子里抱了出来说:“快去换衣服。” 谢之?棠站在地毯上没有动,诧愕地迟疑道:“你有空吗?明天不是要去出差吗?” “对,出差,半个月。”陆锦森自然而然道:“所以要趁今天检查, 快去换衣服。” 谢之?棠还是没有动, 只用一双水汪汪地眼睛盯着陆锦森, 但?陆锦森没有理会谢之?棠无声的拒绝,双手扶在谢之?棠肩上将他转了个身推着往外走:“快点儿,棠棠乖。” 陆锦森最近很忙, 他才?进公司不久,每天都在忙着各种各样的事务,几乎到了脚不沾地的程度。谢之?棠也只有每天早上能?和他一块吃饭,接下来一整天都难再见到陆锦森了。 谢之?棠今年初进大学,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和课程,也认识到了许多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了淡淡的厌倦感?,不想去上课,也不想和其他人?接触。 江海潮进了娱乐圈,正?是忙的时候,偶尔打上几个电话慰问一下谢之?棠,谢之?棠也只报喜不报忧。 今天晚上对陆锦森说头疼,撒娇的成分占了大半,没想到陆锦森这样信任谢之?棠说的话,立即就要带着谢之?棠去医院。 谢之?棠回房换了衣服,还是觉得?陆锦森有点儿小题大做,慢吞吞地出了房间,陆锦森也已经准备妥当了,正?在门?口?等着他。 陆锦森今天连轴转了一天,现在又是半夜,也就没有选择开车,设定了自动驾驶后就和谢之?棠一起坐进了后排,谢之?棠倚着陆锦森的动作做得?无比熟练。 谢之?棠这些年窜高了不少,青春期正?是长高的时候,但?陆锦森也长了不少,所以对谢之?棠的生长并没有什么概念。 今天晚上久违的亲密反倒让陆锦森发现了谢之?棠的成长,颇有一种吾家Omega初长成的自豪感?。 陆锦森忽然为自己最近对谢之?棠的疏忽而感?到内疚,但?这个初长成的Omega一点儿没有其他小孩的青春期叛逆心理,仍旧乖巧听话,这然陆锦森也倍感?欣慰。 这种欣慰感?一直到谢之?棠全身检查后,没发现异常为止。 排除了器质性原因,医生建议去心理科试试。 医生说:青春期激素分泌活跃,心理波动大是很正?常的情况,可以去和心理医生聊聊。 于是陆锦森带着谢之?棠坐到了心理科前。 “要我陪你一起进去吗?”陆锦森看着谢之?棠问。 谢之?棠摇摇头。 谢之?棠明显情绪不高,连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低着头看了一会儿陆锦森的手,又盯了一会儿自己的指尖。 陆锦森没有催促,留足时间给?谢之?棠做心理准备。过了一会儿谢之?棠轻轻站起转身,一言不发进了心理科室。 陆锦森在等待的时间里看了两次表。 十七分钟后谢之?棠慢悠悠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一起出来的还有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跟着谢之?棠来到陆锦森身边,给?出了他的建议:“去精神科吧。” 医生说:“小朋友现在这个状态最好还是去精神科做个检查好,任何?疾病都是早就医好治疗。” 陆锦森顺着医生的话望向谢之?棠,谢之?棠什么也没说,仍旧是进去前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回望陆锦森。 陆锦森长臂一揽,将谢之?棠重新拉回自己身边,一手搭在谢之?棠肩上,像是将谢之?棠重新庇护在羽翼下。 “也不用太担心,”医生微笑着补充安慰道:“青春期的小朋友经常容易出一些小问题,这是被青春期的心理啊,激素啊影响的。去检查检查吧。” 于是陆锦森又带着谢之?棠去精神科。 精神科在另外一栋楼,为他们领路的服务生和他们离了一小段距离,只是远远的带路。 陆锦森的心情太过于复杂,以至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们在前往精神科的路上。 精神科。 谢之?棠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当初小豆丁长到了如今的年岁,但?他却没有发现谢之?棠的心理、甚至是精神出了问题。 谢之?棠来到陆家七年了。陆锦森回国后,谢之?棠选择跟着他一起回国,现在还住在陆锦森的别?墅里。 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但?他却没有发现谢之?棠出了问题。 陆家有定期约见心理医生的习惯,谢之?棠自然也有心理医生,在此之?前,心理医生的报告单上,对谢之?棠的判断一直是健康。 否认、愤怒、妥协、抑郁、接受*。 陆锦森说出了他沉默许久的第一句话:“棠棠饿不饿,一会儿想吃什么?”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他们最终走进了大楼,谢之?棠站在精神科前转身对陆锦森说:“你在外边等我。” 谢之?棠的语气在问句和陈述句之?间,陆锦森说好,谢之?棠立刻转过身,走进了精神科室。 陆锦森坐在科室外,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看表。 现在是二十二点三十分整。 他久违的感?到有些焦躁,忍不住站起,最终又坐下,打开了终端。 谢之?棠是二十分钟后出来的,带着张单子走到陆锦森面前。 十四岁是个不大不小的年纪,谢之?棠比起从前长开了许多,但?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去,但?五官已经依稀能?看出来今后的美丽。 谢之?棠将单子折了一折对陆锦森说:“医生说要去三楼做测试。” 陆锦森颔首,牵着谢之?棠上了三楼。 三楼已经有医生等候了,测试并不难,谢之?棠坐在电脑前完成他的测试。 但?测试才?一开始就遇上了问题,测试分等级,从从无到严重一共五个等级,谢之?棠看了一会儿题,忽然转身问辅助他完成测试的医生:“程度该怎么判断?” 医生很和蔼的告诉他:“就按照你的判断来选择。” 于是谢之?棠开始做题。 陆锦森站在谢之?棠背后跟着看了一眼谢之?棠的题。 头疼——偏重。 神经过敏、心中不踏实——较轻。 脑海中有不必要的想法或字句盘旋——严重。 …… 谢之?棠做的很快,几乎立刻就能?给?出答案。 但?他在最后几题迟疑了很久。 感?到自己有罪—— 谢之?棠一个字一个字的端详过去,身体后倾靠到了椅背上,他下意识想回头看陆锦森,但?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发丝轻轻摇了摇最终落回脸庞。 谢之?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选了严重。 这套题结束之?后,又开始了下一套题。 谢之?棠听见陆锦森出门?的声音,立刻扭头只看到了陆锦森的背影,谢之?棠眨了眨眼重新转回来做题。 陆锦森在科室外接了两个电话,处理了三个文件,谢之?棠才?从科室里走出来。医生站在门?里对陆锦森说:“家长进来一下。” 谢之?棠倏地回头,医生对他笑道:小朋友先?去楼下找刚才?那个医生吧。 但?谢之?棠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陆锦森,直到陆锦森对他说:“棠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就下去。” 谢之?棠略一点头,微微转身,但?又立即回头看向陆锦森,将一步三回头贯彻到了极致。 陆锦森很能?理解谢之?棠现在的迟疑和担忧,但?也明白医生将他留下是为了说一些谢之?棠不适合听到的话,只好走进了在谢之?棠后脑上揉了一把,低头看着谢之?棠轻轻地安抚道:“棠棠快去吧,我很快就去找你。” 谢之?棠只好点点头,说:“我等你。你要快点儿。” 谢之?棠的嗓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哑了,像是许久没有说话,他慢吞吞地转过身,慢吞吞的抬腿,慢吞吞的下了楼。期间恋恋不舍地回头无数次,但?最终还是消失在楼梯转角。 陆锦森收回目光对医生说:“我需要注意什么?” 谢之?棠坐在科室里听着医生说话,但?心思仍旧在陆锦森“要注意休息,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你现在正?在上学吗?……” “……你现在正?在上学吗?” 谢之?棠忽然惊醒,下意识反问:“什么?”接着很快回答道:“我现在正?在上大一。” 医生很体贴地道:“大一啊,真年轻呢。放轻松点儿,既然进了大学校园就应该好好享受大学生活。不用太紧张,平时可以多和朋友交流,一起做一些有兴趣的事儿,多培养一些兴趣爱好总是好的。” “嗯。”谢之?棠看着医生温柔的神情微笑着点点头。 他下来多久了?为什么陆锦森还没下来?他们谈了什么谈了这么久? 谢之?棠低头看了一眼表,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一分。 “睡眠怎么样?” “最近睡得?好吗?” “怎么了小朋友?什么让你分心了?”由于谢之?棠的心不在焉医生不得?不停下来询问。 谢之?棠又被她拉了回来,下意识问道:“你们会和家长说什么?” 医生笑了笑,明白了谢之?棠走神的原因道:“我们不会和家长说什么的。上面的医生应该是告诉你哥哥怎么样能?更好的照顾你,这是我们必须要告诉家长的。家人?的配合能?让你的病情更好的早日康复。” 谢之?棠不说话了。 正?当医生想继续询问的时候谢之?棠忽然又说:“他不是我哥。” 医生猝不及防地顿了顿,但?她也能?猜出来这是谢之?棠不想被触及的点,于是立刻改口?道:“好的。别?担心,我们不会和那位男士谈论?你的坏话的,现在我们继续好吗?” 谢之?棠这才?点点头,继续魂不附体的开始听医生询问道:“最近的睡眠好吗?” “有时候好。”谢之?棠说。他在心里说完后半句:只要陆锦森不喝的酩酊大醉回来,我就睡得?很好。 谢之?棠的腹诽很快结束了,因为陆锦森从外边敲了敲门?进来:“打扰一下…谢之?棠。” 谢之?棠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转过头欢快地应了一声“嗯!” 陆锦森一到,谢之?棠立刻结束了魂不着地的状态,重新挂上了完美微笑,拉着陆锦森的手重新看向医生,几乎是期待着医生开口?。 断断续续的问话终于顺畅起来,在谢之?棠的配合下不一会儿就结束了。医生开了两个星期的药让谢之?棠按时服用,等两个星期过后再让谢之?棠来复诊。于是陆锦森又带着谢之?棠回到主楼药房开药,等领完药出了医院的大门?,已经是凌晨了。 凌晨的风带着凉意扑到他们脸上,谢之?棠缩了缩脖子重新牵上了陆锦森的手,现在才?回答陆锦森之?前问的话:“哥,我喝粥,海鲜粥。” “好。”陆锦森的手压在谢之?棠的肩上,对谢之?棠说:“给?你江哥发通讯让他给?你带。” 谢之?棠猛地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陆锦森:“江哥回来了?他不是在拍真人?秀吗?” “结束了。”陆锦森笑道:“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他说已经下飞机了,很快就能?到。” 谢之?棠高高兴兴跟着陆锦森坐进车里,陆锦森俯身帮他系好安全带,又玩笑催促道:“快给?你江哥发通讯,一会儿他就到家了。” 谢之?棠闻言立刻给?江海潮播了通讯,江海潮接的很快。“棠棠?你们检查好啦,结果怎么样?想不想吃宵夜?” “检查完了,哥,我想吃膳房的海鲜粥。”谢之?棠倚在陆锦森身上笑着说。 “行?,膳房的海鲜粥,再配点儿小菜。”即便是凌晨江海潮仍旧充满活力?,又问:“那你陆哥要吃什么?” 谢之?棠抬手将终端贴到了陆锦森耳边,陆锦森就着谢之?棠的手对江海潮说:“我也要海鲜粥。淼淼,你到哪儿了?” “原本是快到了,但?现在不是得?给?你们买粥吗,还得?半个小时吧。”江海潮瘫在后座上道:“我给?你们带了礼物,我录节目的那个地方,什么都难吃,但?是纯手工工艺品做得?真的不错,有模有样的,我给?你们一人?带了一套。” “嗯。”陆锦森说:“我让阿姨帮你换了个熏香,棠棠之?前去玩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哟,是吗。”江海潮笑道:“我以为你们都快把我忘了呢?我这一去三个月你给?我陆锦森理亏,不说话了。 好在江海潮知道陆锦森最近忙到转圈,也就不和他多说,终端又重新带着陆锦森的温度贴回谢之?棠耳边:“棠棠啊,你大学忙不忙啊?过段时间要不要和我一块去拍真人?秀啊,其实挺好玩的,下一场好像是在山里,山清水秀的,也没什么人?,但?是风景很好。你只要负责玩就好……” 谢之?棠贴着陆锦森,笑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江海潮。 车里的暖气将夜里的寒风全部吹散,谢之?棠眼里心里全是笑意。 陆锦森原本想让谢之?棠将患病的事儿告知他法律上的监护人?,但?他看着谢之?棠和江海潮正?聊得?欢,也就什么都没有说。 汽车从昏暗的道路中飞快的穿过,载着沉甸甸的温暖和希望,毫不留恋的往光明处开去。 春天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这次是真的正式完结了。 先和最开始的读者说一声抱歉,这本书中间有几个月更新一直都是断断续续更新,直到今天才写完。剩下的番外会发在专栏里的《番外合集》里,当做给大家的一点儿小礼物。 未来充满了无数可能性,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我们都有温暖而光明的未来。 谢谢各位。 我们下一本再见。 (接下来是答疑时间: 1.他们不会有孩子的,棠棠的心理情况和生理情况都不适合有孩子。 2.接档文是《白月光是不是在撒娇?》为了避免不可抗力导致繁忙而断更,所以存稿十万字才会开。) 感谢在2021-01-22 17:51:20~2021-01-27 20:4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远山青 5瓶;嘎嘎咕咕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