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厨师拯救世界的可行性》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综漫同人）论厨师拯救世界的可行性》作者：半盏烛上灯 文案： #论厨师拯救世界的可行性# 谢邀，刚刚穿越，我是青槐，生前是一名厨师，死后被一只系统画大饼签下了卖身契，并忽悠让我拯救世界。 “都怪那些漫画作家不好好画校园故事偏偏要整什么超能力！”系统哭诉，“你知道现在异能世界膨胀堪比通货膨胀吗！” “你知道那些异能反派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奇形怪状毁灭世界的诡计吗！” “你知道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被迫007的我们，损失了多少优秀员工吗！” “不，你不知道！你只关心糖醋里脊放多少味精你根本不关心这个世界！” “不……那个，糖醋里脊是不放味精的。”青槐举手道。 … 厨师青槐持证上岗，学习如何在这个异能遍地走，反派多如狗的世界里维护和平—— 面对港口mafia，青槐冷面无情：我说了多少遍了杀猪最练刀法，强调的就是快准狠，你们排骨都剁不好还想去宰人？少废话，快干活！ 面对诅咒之王，青槐直言正色：就算你再怎么威胁我，鱼香肉丝里就是没有鱼，你给多少钱我也不可能给你放条鱼进去——收起你的骷髅厨房，否则我把你做成泡椒凤爪。 面对恶劣同伴，青槐面红耳赤：不行，你已经吃了很多蟹肉罐头了，晚餐的用料全都被你吃光了……唔、不，就算是以男朋友的身份也不可以！ … 后补，事情好像发生了变化，作为一名厨师，我用食物成功感化了反派，并靠着一手中华美食成为了次元界团宠。 工作感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即便是厨师也能拯救世界！ *ooc专属提示，不喜止步 *cp绷带精，团宠全是友情 *内含轻微克系元素，私设很多 *原创向/伪经营流/非常规美食文 *放飞之作，没有逻辑 内容标签： 综漫 齐神 文野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青槐，某绷带精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靠美食拯救世界！ 立意：美食是快乐源泉！保持积极向上的态度面对生活！ 第1章 壹 12月，隆冬。 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天而至，给整个横滨市覆上一层厚厚的茧。将尽未尽的天光在灰蒙蒙的苍穹留下一道浅淡的白光，渐渐地融进了夜色中。 夜灯依次亮起，车队的光芒与商区的彩牌把城市映成白昼，四处都充斥着超标的光能和浸入骨里的繁华。 男人裹着风衣和羊绒围巾，逆着人群匆匆而过，即便大半张脸都隐在了围巾之下，高挑匀称的好身材与偶像明星般俊美的外貌总是换来人们的惊鸿一瞥。 他走进一家咖啡厅，舒适的暖气让他拉下了遮脸的围巾。这个举动让所有追随他的目光变得赤/裸，生出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我可不准备成为一场冬日里的艳遇，无论是对谁。青槐垂下眼帘，躲开她们殷切的目光，抬起长腿转身走向点单台，裹紧了大衣，没有脱下来的意思。 他坐在单人位上，要了一杯榛果拿铁。这家店的服务很好，也可能是没有什么客人的原因，东西上得很快。 青槐低下头，看着方糖在玻璃杯底融化，把乳白的热牛奶染成浅浅的米黄色。 浓郁的榛果味弥漫开来，把一直在他鼻子底下纠缠的寒气驱逐出境。青槐搅了搅牛奶，把方糖搅散开来，就着热乎乎的暖气喝了一口。 微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淌到胃里，青槐握住杯壁，略高的温度把指尖热红了些，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榛果牛奶的香气和店里咖啡豆的味道很浓，光是在鼻尖的热气都能让人感到温暖。他又喝了一口，向服务员小姐道谢：“很不错的热饮。” “谢谢夸奖，”面对这么好看的青年，服务员小姐不介意多聊几句，她自豪道，“如果您白天来，可以尝尝我们的咖啡，每颗咖啡豆都是我们老板亲自磨的！和机器磨的口感完全不同！” 帘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小却中气十足：“优子，是你又在吹嘘我吗？” “分明是赞美！”名叫优子的服务员笑了，转头道，“客人，听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吧，第一次来吗。” 青槐点头：“嗯，我是中国人。” “诶？”优子瞪大眼睛，惊诧道，“您的日语说得真不错，我原本以为您来自东京呢。” “我曾经在东京待过一年。” 优子赞叹：“那真是了不起。您是来横滨旅游的吗？” 青槐：“不，我是来工作的。” 面对服务员好奇的表情，他喝光了杯子里最后一点牛奶后站起身，“谢谢招待。”微笑着再次夸奖道，“真的很好喝。” 青年的面容本是偏冷挂的，黑发黑眸，皮肤瓷白，连唇色都是浅浅的色调，可是一双上调的桃花眼却打破了这种平衡，凭空给他添上了些许暧昧的成分。 他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如此，唇薄而殷红，让人一眼就脸红心跳，怀疑这或许是什么秘密拍摄综艺节目里的新晋偶像。 优子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容搞得面红耳赤，在青槐准备离开时，才反应过来，“欢迎下次光临！” 青槐脚步一顿，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道：“对了，我是对面居酒屋的新老板，今后麻烦多多关照。” 优子连忙点头，目光追着青年的背影直到玻璃门再度关上才回过神来。 诶？对面的居酒屋？ 就是那家卖奇奇怪怪食物最后倒闭的店铺？这位外国帅哥不会是被人骗钱了才买下那家店的吧！ * 秋枫街21号，与咖啡店对角线相望，正好在十字路口的凸角处。 这一片在整个商圈东南部，是商圈最早建立起来的一批建筑，因此多少都有些陈旧，无论是楼高还是风格来说与中心区都是大相径庭，甚至有些格格不入，除了周围的住户，也很少有人专门来这里逛街吃饭。 青槐的店是一家木质的三层建筑，不小，一层占地大概六七十平方，但因为实在太过破旧，并且木质结构维修费用巨大，很难进行买卖。 自从上一任主人破产离开后，就在街角沉寂了整整一年，终于被青槐收入囊中。 这是一家老式的居酒屋店，没有招牌，门外檐上挂了青海波纹的篷布，但风吹日晒许久，遍布了污渍。店外的玻璃也很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被青少年用喷漆涂得乱七八糟。 “编号25987号守护者。”就在青槐打量自己未来的工作地点时，脑中传来了熟悉的电子音，“钥匙已传送。” 闻言，青槐伸手放在自己大衣口袋中，果然摸到了一把冰冷的钥匙。他拿出来，是一把古朴的黄铜钥匙，匙柄是一朵浮雕3D的蔷薇花，连花瓣上的经络和露珠都分毫毕现，精致得像一个艺术品。 脑中的声音问道：“25987，准备好开启新的人生了吗？” 新的人生。青槐在心中念了一遍，这几天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好像一场奇妙的梦境。 上周他还在国内最大的一家川菜馆中担任主厨，一边工作，一边研究新型菜式，准备参加下一届的厨神大赛。 他作为夺冠热门选手，被师父寄予厚望，一时间废寝忘食，一连三天泡在厨房里，每日最多休息三小时，忙得昏天黑地，脑子也没有平常的清醒。 结果也很悲催，就在他准备好参赛菜品，踏出酒楼准备回家补觉的路上，被一辆酒驾的汽车以80码的速度撞翻在地，直接见了阎王。 青槐灵魂出窍，看着自己被弹飞的尸体，一时之间心中竟然不是可惜自己死于非命，而是可惜自己研究了多日的菜品无法问世。 本想趁着自己没有被牛头马面抓走，想回去看看亲手把自己养大的师父，谁知下一秒，一股神秘的力量便拉走了他。 他一睁眼，就来到了一个漆黑的地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好像整个世界的光都被吸走了一样。 “你不害怕吗？”青槐死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系统的电子合成人声。 那声音很奇怪，像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学说人话，却不瘆人，而有一种安抚亲切的感觉。 青槐死都死了，情况也不能更加糟糕，他淡定地开口：“你是谁？我在哪？” 那声音沉默了一小会儿：“你的心理素质很强。” 青槐：“多谢夸奖。” “我是次元守护者系统，专为守护次元界的稳定而生，你可以叫我系统。”电子声道，“这里是次元缝隙。” 陌生的名词让青槐满心疑惑，“次元缝隙？那是什么？” 系统解释：“次元就是不同维度的世界，高维度世界和低维度世界相互排斥，低维度世界又和更低维度的世界相互排斥。次元缝隙则是不同世界相互排斥产生的空白区域，这里没有物质、没有生命、没有声音、没有光。” 青槐点头，难怪这里这么黑，“没有生命？那我是什么？” “你死了。”系统毫不留情，“只有被次元守护系统选中的灵魂才能进入这个地方。” “哦……那没有声音怎么解释？你不是在跟我说话……”青槐忽然停住，等等，说话？他好像从刚开始就一直没有开口。 他尝试着张嘴。 「喂？」 「喂喂？」 一片寂静。可他是怎么听到系统说话的？ “我在你脑子里。”系统终于开口。 青槐沉思良久，捋清了现在的状况，“你要我做什么？” 系统最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不愧是它精心挑选的人，于是语气轻快道：“我是次元守护者系统，为了维护次元稳定而生。我刚才给你解释过，次元可以相对地分为高维度和低维度两种，高维度次元是充斥高科技、异能力、超能力、魔法等的次元，而低纬度则是科技水平一般、没有上述等能力的次元。” “可是近十年来，高维度次元骤然增多，动辄就是魔法异能，再次也是星际航行，与人类社会通货膨胀一样出现了次元膨胀的局面。”系统声音中浮现出一丝苦恼，“高纬度次元最难管理，人类的能力越高，欲望就越高，犯罪率就越高——在低维度次元中，烧杀掳掠就是罪大恶极，但在高维度世界中，反派全是奔着看破尘世沧桑、妄想毁灭世界的目标去的。这导致我们的工作人员必须整天提心吊胆，维护世界和平。” “然而007工作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的，光是上个月，就有三百位员工提交了辞职申请，这对我们次元守护系统无疑是重大的打击！” “因此，我们决定招贤纳士，改变以往的招聘方式，从意外去世的人中挑选适合的灵魂，填补这一空缺。”系统激昂宣传到，“当然，我们的工资与福利也十分丰厚，首先赠予您鲜活的新生命一条，再加之与高维度世界匹配的随机能力，还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如果干的不错，每个月都有绩效奖励，可以转化为相应通行货币使用。” 青槐微微挑眉，竟然有些心动了，毕竟死而复生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机会。 他问：“如果我不做会怎样？” 系统：“会即刻暴毙，魂飞魄散。” 青槐：“……” 系统安慰道：“放心，我们的劳动合同都是正规合法的，如果有不满意，可以向守护者联盟提起申诉。” 青槐开口：“可是我只是一个厨师，不会拯救世界。” “厨师好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谁说厨师不如那些只会打架斗殴的人！”系统给青槐解释了一下守护者的工作原理，“守护者的工作流程分为两步，第一个是阻止反派毁灭世界，第二个是定时检修次元壁，有事没事除除虫杀杀毒之类的，很简单。而所有次元世界的稳定都是基于两种情绪力量，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 “如果积极情绪压倒消极情绪，那世界就会和谐美好健康向上，反之则会充斥着战争灾祸瘟疫。守护者阻止反派，归根结底就是让积极情绪战胜消极情绪，如果你让越多的人开心快乐，那反派的力量就会越弱，他们毁灭世界的想法就会被扼杀。而且系统会根据你擅长的技能，计划不同的工作模式，力求让守护者们感到宾至如归。这根本就不需要打打杀杀呀！” “而你，一个即将问鼎中华美食界的川菜大厨，在经过我们守护者系统层层评定，仔细筛选过后，脱颖而出！”系统道，“美食是什么？美食就是快乐！快乐就是胜利！厨师就是制造快乐的艺术家！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青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真的可以拯救世界吗？” 系统毫不犹豫，“一个是从源头上制造积极情绪，一个是从末端消灭消极情绪，虽然方法不一样，但效果是一样的嘛！” 于是青槐恍恍惚惚地与系统签订了劳动合同，系统按照他原来的样貌塑造了新的身体。 【滴，生成守护者编号25987。】 【滴，生成随机异能。效果：未知。状态：待觉醒。】 【滴，生成相应守护者工作任务。工作类型：经营类。】 【滴，正在准备传送。地点：0202号高维度次元/太阳系地球/日本东京月见山府邸。】 【编号25987号，祝你新生愉快！】 第2章 贰 人陷入昏迷后苏醒，最先唤醒的应该是嗅觉。 青槐在人世间行走二十年，有八成时间都是与气味作伴。自他四岁起，从孤儿院被师父带走后就开始学习做菜，师父教会他的第一件是就是嗅闻。 他在倒立、蛙跳与教棍的鞭策之下，很快就把这项技能掌握得炉火纯青，能够在瞬息间分辨一道菜肴中运用了哪些调味品和配菜，甚至能估计其入锅的顺序和火力的变化——师父十分自豪地将他称之为“千年难遇的天才”，并立志把他培养为中华厨神。 幸好他在此方面颇有造诣，从独立掌厨开始就获奖无数，不算辜负老人家希望，否则拿他高中肄业的学历来说，在人才济济的华夏，也就只能去应聘缉毒警犬造福社会。毕竟，这对于他“千年难遇”的嗅觉功能来说，也算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种让他引以为傲的格外敏感的嗅觉似乎给青槐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他被臭醒了…… 用青槐的话来说，这种味道就像是搁了一百年的酸袜子与七百种调味料炖煮后放馊的饭菜混合腐烂，再洒上大瓶装浓缩芥末油的气味，直冲天灵盖，几乎要把才苏醒的他再次给熏死过去。 青槐在半死不活中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出车祸死掉了，死后好像被什么莫名其妙的系统忽悠着签了一个卖身合同，要他、要他做什么来着？ 铺天盖地的臭气让他本来就不甚清醒的大脑运行得更加缓慢，三秒钟后，青槐一个鲤鱼打挺，在一声咯吱的腐朽声音里，从床板上掉了下去。 他双手捧住脑袋，蜷缩在地上发出一阵痛苦的低鸣——那诡异的卖身契让他拯救世界！ 他躺在臭烘烘的地毯上思考人生。说实话，每个人小时候都做过英雄梦，即便是青槐，少年时期也幻想过自己魂穿钢铁侠，身披烤金色动力装甲，一边命令贾维斯给自己泡一杯醒神的冰美式，一边挽着漂亮性感未婚妻炮轰反派拯救世界，圆满结局之后咖啡的冰块还没融化，而他潇洒离去，只留下一个神秘而高大的身影……当初青槐最崇拜的就是小罗伯特唐尼硬挺帅气的鬓角，还偷偷用师父的三无生发剂涂下巴，妄图长出一片英俊的青茬。 后来青槐脸部过敏住了一周院，师父连带着一箱劣质生发剂被师娘踢出了卧室，在客厅睡了好多天。再后来师父再也不醉心于生发，转去理发店把头顶剔成了一颗白煮蛋，名曰“这样就没人可以看出我秃顶”，紧接着被当做黑/社/会吓走了三批用餐的客人，又被师娘赶出卧室了好多天。 青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师父师娘怎么样了，知道他车祸的消息会不会悲伤，师父该后悔赛前没收PS4没让他把《只狼》打通关了，没有自己那老家伙绝对看不到结局的。 可师父胡子都白了一半……想到这里青槐忽然很难过，他从小就让师父师娘操心，好不容易进入了中华厨师比赛的决赛，眼见就要登顶厨神，谁知中道崩阻一命呜呼，至今也没有机会回报他们…… 青槐缓缓地睁开眼，木已成舟无法挽回，他现在能做的不是缅怀过去，而是要搞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所在的是一个不足五平米的狭窄空间，阴森幽闭，净高只有一米五左右，成年人根本不能直起身子，对于青槐180的身高来说更加显得逼仄。 他环绕四周，房间看起来似乎是一间小阁楼，北开一扇巴掌大的小窗，挂满污垢的玻璃把光线隔离在外，阴郁而潮湿，木质窗沿上滋生出成群的青苔和霉菌。青槐身后是一块不足一米宽的木板床，床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床单，被子和枕头浮着一层黑污，四角泛黄，裹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汗臭味。 他刚刚从床上跌落，现在正趴在一块陈旧的地毯上，地毯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味道刺鼻，触感潮湿黏腻。身旁就是一扇小门，门前还放着一盘食物，一碗白菜汤一碗米饭，看样子放了很久，方才闻见的馊臭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青槐从毯子上起身，一不小心又撞到了天花板，他捂住脑袋，这才想起自己脑袋里的系统，“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要我拯救世界么，怎么被空投到了这种地方？” 脑中许久不出声的系统终于开口：“滴，系统正在处理信息中，25987号守护者请稍安勿躁哟~”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的小门被暴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青槐吓了一跳，眼神透过逆光的门洞望了出去，只见一个身着藏青色筒袖和服的身影半蹲在门口，似乎也被这房间中的气味熏了个跟头，捂着鼻子。 “赶快跟我走，梧桐少爷让你去洗干净！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得五条先生青眼……” 青槐愣了一下，庆幸自己曾经为了学习日料被师父送到东京生活过一年，日语还算不错。他虽然不知道当前是什么状况，但能明显感到对方对自己的恶意，所以只是冷漠地点了头。 青槐的长相让他很占优势，天生高冷艶丽的外貌让他即便穿着臭烘烘的脏T恤也气势十足，特别是现在面瘫脸的样子。领路人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总觉得面前的人好像哪里变了，心里恼羞成怒，狠狠地瞪了青槐一眼，转头走在了前面，嘴里毫不犹豫地骂了一句，“废物。” 侮辱的词汇让青槐骤然蹙起眉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剑刺向那人后背。领路人身后一凉，迟钝的神经让他没有回头，而是抱怨起了12月的天气。 “东京的冬天就是彻骨寒，风比针尖还厉害，尽往人骨头缝里钻……” 从阁楼下来，是一间杂物仓库，出门是一条很长的走廊，脚下是打磨光滑的木地板，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地暖设备，光脚踩在上面像在冰面起舞，青槐缩了缩脚趾，转头观察起周围的装饰。 这应该是典型的仿唐式日本古宅，墙上挂着颇有禅意的山水墨画，偶尔间隔一只竹青色的裂纹釉花瓶，插有剪裁得当的香木枯枝和腊梅，还熏了香，香气空蒙清高不浓郁，很有品位，和那个小阁楼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终于走到了走廊尽头，是一张玉白竹帘，竹帘正中画着远山升月的景，隐隐有热气从帘子后放溢出，青槐闻到了硫磺的味道。 领路人掀起竹帘，不耐烦道：“快进去，衣服都在里面，洗好了赶快出来！” 青槐也实在是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侧身走了进去。不愧是古宅院，帘后别有洞天，硫磺和热泉的气味瞬间盈满了整个空间，这是一处室内的天然温泉，引流地下泉水入室，源源不断，清澈地流动在池子中间。 池子四周是鹅卵石地面，墙壁上镶嵌着整面镜子，烟雾缭绕，附着滚滚水汽，照不清人影。 水温刚好合适，青槐刚刚把身子浸在水中，太阳穴忽然传来尖锐的疼痛，伴随着系统滴答的提示音转瞬即逝，“系统资料传输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 第3章 叁 庞大的信息在那一刹那填塞进他脑中，原来这具身子是系统依据青槐本身的比例样貌年龄从亿万人类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在守护者劳动合同条例的监管下，系统履行合同内容还对这具身体的各项素质和健康状况进行了调整，达到了与青槐死前身体一模一样的标准。 青槐在信息资料中了解到，这里是日本名厨世家月见山的宅邸，原身名叫月见山青槐，原本是月见山本家最天赋异禀的少年厨师，谁料父亲死后，受表弟月见山梧桐陷害，丧失嗅觉和味觉，从此一蹶不振，被家族抛弃作废子。月见山青槐意外了解当初受害真相后，准备上诉族老以求公道，谁知本家家主为了保全颜面，将他禁闭在阁楼中长达五年，每日只给三餐，连洗漱方便都有专人看守。久而久之，月见山青槐精神逐渐崩溃，原本前途无量的英才少年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废人。 而青槐穿越来时，原身恰好咽气。 接受完消息青槐狠狠皱了皱眉，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嗅觉和味觉对于厨师来说意味着什么，更何况是一个还在成长之中的少年，失去了感官体验，做菜几乎就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过，既然原身早早被定为废子……那为何在这时候月见山家又把他放出来见人了呢？ * “五条先生，请用茶。”月见山梧桐身着月白色大纹羽织袴，衣服上的族徽是采用中国苏绣技艺缝制，一副远山升月图在动作之间熠熠生辉，他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规矩地奉茶，“这是专门从奈良运来的宇治茶。” 水晶茶壶中亮褐色的水滚滚翻涌，顺着壶口喷出一股一股甘香的浓雾，在茶室中弥漫开来。 对比月见山梧桐锦衣玉带的模样，他上座的贵客显然就随意得多，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把这场会面当回事。 客人穿着一身黑衣，看样子不知是哪里的工作制服，布料虽然说不上廉价，但皱巴巴的，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斗殴就来赴宴了，更何况对方还带着一副墨镜，自从进门到现在三个小时，即便是沾上了茶汤的水汽，也似乎并没有要取下来的意思。 即使对方如此无礼，也没有谁敢对他有所不满。对方可是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势力与财富遍布全日本，随手一挥就可以掀动局势变革，连下一任的天皇人选都有决策的一票，其强大远远不是月见山家可以制衡的。就算他穿着汗衫短裤趿着人字拖来赴宴，月见山也只能欣然接受，还要夸一句五条先生的品味果真不同凡响一看就是大家风范…… 月见山梧桐很想表现出自己的一番诚意，但奈何对方根本就不打算正眼看他。直到他捧着茶杯的手有些酸麻，那位客人才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了杯子。 相比于茶，五条悟对点心更加感兴趣，他记得自己五年前吃过一次月见山家那位天才少年做的和菓子，难得合他的口味，若不是忽然想起这件事，他早就拒绝了月见山的请帖……不过，那位天才少年的消息很久没有听说了，不知道和菓子还是不是原先的味道。 如果很难吃的话……五条悟任性地想，那我宁愿把餐厅免费租给街边卖章鱼小丸子的欧巴桑都不给月见山家一点甜头。 月见山梧桐看着被五条悟随手搁在手边的茶，勉强地笑了笑，“五条先生请再等一等，青槐一会儿就来了。”说完，他冲身后守着的佣人示意，让他带着青槐那个废物赶紧滚过来。 分明是嗅觉味觉失灵的垃圾，却总有人惦记，月见山梧桐一想到曾经处处压自己一头直到现在还被人夸赞的表哥就浑身难受，时常掌勺的右肩更是一抽一抽地疼。偏偏现在有求于人，月见山家盯着横滨市中心商圈的餐厅选址很久了，若是在五条家手中拿到这处选址，那就会作为他20岁成人礼的礼物，拿给他好好历练。 那可是横滨市人流量最大的CBD中心，就算是世界顶级餐馆也想要在此处分一杯羹，若是被他拿到了，名厨界哪里还有那废物的名字？ 一会儿只要让那废物按照事先准备好的配料表计量来做，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毕竟只是一道甜点，正餐可是由他亲自掌勺，他特意为这次宴席准备了许多天，就不信拿不下五条家这位的胃！想到这里，月见山梧桐轻轻捂住自己酸疼的右肩，对白发客人露出了谄媚的笑来。 五条悟顿了一下，缓缓地从这位衣冠华丽青年身上收回视线，再一次神游天外。 和菓子呀和菓子…… 第4章 肆 外边的人催了好几次，青槐知道他不敢随意进来，慢悠悠地把全身洗干净才起来。 温泉旁的架子上整齐地放着一套新衣，是一套淡青色的羽织袴，层层叠叠一件接着一件，青槐不会穿这种复杂的和服，还是系统一步步教他才勉强穿好。 等他出来时，门口的领路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一个废物穿得如此雍容华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哼了一声。 青槐洗完澡，全身都舒服了，天然的硫磺温泉果然不错，等他有钱了也要在院子里挖一池。但在梦想之前，现在要紧的是离开月见山家，去往系统给他提供的守护者办公地点。 他跟着领路人穿过另外一条长廊，这里相比于之前的院子要庄重得多，装饰物少了，多以远山升月的图为主，他衣服上也绣有这样的纹样，应当是月见山家的族徽。在经过一角高檐鸟居后，领路人把他带到一间寺庙样的屋子前。 月见山家的族规，寺庙祠堂非本族血亲与贵客之外，其余人不得进入。所以就算领路人再怎么看不起青槐，也不得不停下脚步，“你进去吧，梧桐少爷在祠堂后的禅房中待客。” 青槐一个人进了祠堂，这里有点像小型的寺庙内部，两侧是月见山家供奉的神像，个个青面獠牙姿态诡谲，三头六臂中或拿着刀枪剑戟或拿着花卉烛台，青槐甚至看见有个赤脸神像口吐火焰怀中抱着一口铁锅，果真是名厨世家，连供奉的神都风格迥异好不一般。 祠堂正前方则是一把日本刀……日本菜刀。前面镶嵌着黄铜的中国龙刀柄，刀刃锐利，在烛光的折射下闪着寒光，很是有威仪，让青槐想起古装剧里斩皇亲国戚的龙头铡。他嘴里哼着包青天的调调，忍不住眯着眼打量了好一会儿，对那刀刃精湛的磨制技艺十分好奇，这玩意儿削萝卜花定然吹毛立断顺手极了！ 青槐走过祠堂后门，后面隔着走廊又是一个房间，门外宣纸上墨笔挥就一个“禅”字，应当就是领路人所说的禅房了。 虽然知道来者不善，青槐还是客气地敲了三下门。没过多久门就被人缓缓拉开。禅房正中是日式的矮几，一个白发青年正懒散地坐在榻榻米上，手捧热茶清口，在青槐进门时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为什么在房间里戴墨镜？虽然他长得确实帅气，但这样未免过于装逼了。青槐毫不留情地评价。 青年的对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坐姿威严，右手提着包银细箸，正细嚼慢咽一片生莴苣，根本没有给青槐一个眼神。他正是月见山家现任家主，原主的叔叔，月见山仏。 青槐从刚刚站在门外就闻见了一股复杂的食物香气。一进门，果然看见案几上摆满了日式料理，就色泽来看都是顶级货色，特别是那道甜虾刺身，虾身晶莹剔透，肉肥而纯净，是很难见到的品相。 很可惜，他鼻尖微微动了一下，烤鱼火候大了一些，焦臭味很影响口感；汤桶里还残留着松茸的土腥味，显然是为了保留菌香而没有仔细清理干净；牛肉脂肪太多，炙烤不到位，味膻而油腻……还有蔬菜什锦，过分追求时令和摆盘，各种菜味混合相冲，能好吃就怪了。 这就是名厨世家的水准？对于专业十分苛刻的青槐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道这还不如让他闻阁楼上的霉味来得痛快。 “青槐，这是五条家家主五条悟先生。”一旁的月见山梧桐见废物表哥一动不动，忍下心中的厌烦，向他介绍，“五条先生想吃你做的抹茶红豆大福，材料都准备好了。” 青槐转头看向说话之人，对方白衣翩翩，身材纤细，右肩上趴着一只黑色的宠物蜥蜴，这点让青槐多看了一眼，没想到有人养这么有个性的宠物。 这是一个漂亮的人，不过即便是再好看也遮盖不住恶劣的本质。他认出这就是导致原身悲剧的月见山梧桐，“这是你做的菜？” 月见山梧桐：“是，是我做的。这是月见山的秘制菜谱，只有继承人才能学习的。” 青槐立马听出了对方得意洋洋的潜台词是“不是继承人的你根本就没资格碰这菜谱”，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完全没有被刺激到，让月见山梧桐的刀枪棍棒直接捅进了棉花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确实是瞧不起原身这位表弟，心思恶毒、傲慢无礼，菜做得一团糟却鼓吹自己能干。像一只公鸡却偏偏要装成孔雀。 青槐：“他要我做我就做？” 五条悟早就放下了筷子，饶有兴趣地看向这个青年，青年似乎是刚洗完澡，眼角还带着被热气熏出来的红晕，不屑的时候睫毛颤动，像停驻的蝴蝶翅膀。 月见山梧桐没料到青槐如此态度，“你！” “月见山青槐。”坐在五条悟对面的中年男人终于开口，带着身居高位者的威严，“如果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的话，就老老实实去做，即便像个废物一般整日蜷缩在家中什么都不干，我们也还养着你不是吗？” 月见山仏显然思考得更多，他并不在意此次是否真的能拿到五条家在横滨CBD的餐厅，他此番话完全点明了曾经的少年天才如今的下场，如果能借由五条悟之口让其他人知道月见山青槐年少伤仲永，那么外界自然会理解继承人变更的无可奈何。到时候就算桐的厨艺名不副实，也不会有人斥责他抢夺继承权的事。 至于月见山家的未来……只要能攀上五条家，那就是彻底踏入了贵族阶层，从政从商都是信手拈来，谁还回去在意厨师这一不甚动听的名号。 “我做。”青槐忽然改变了注意，“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 第5章 伍 月见山仏看着青槐，声色俱厉，“你在跟我提要求？” “这对你们没有什么坏处，”估计没什么坏处，青槐在心中补了一句，接着说，“我只要求和月见山家脱离任何关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要招惹谁。” 月见山仏听完这个要求有些惊讶，沉默了好一会儿，手指在桌上微微一点，“可以。” “父亲！”月见山梧桐抿着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等废物有能耐骑在他脸上提要求。 月见山仏挥了挥手，制止了他的话，“但你要让五条先生满意，才可以让你离开月见山家。” 青槐点头欣然应允，对于厨艺这方面，他还是有自信的。 “抱歉，五条君，见笑了。”月见山仏向白发青年表示歉意。 五条悟挑了挑眉，不发一言。 青槐在日本进修的一年里跟着当时的点心名师学过做大福。月见山家的材料都是顶级货，不过时间短暂，提供的是现成熬好的红豆馅，青槐取馅料的时候皱了皱眉，红豆馅的甜度适中，十分适合做大福馒头一类的果子，但因五条悟点名要的是抹茶大福，外皮涩味较重，应该用加甜的内馅中和。可是现在红豆馅已经制成，不能再加糖了。 青槐目光快速扫过调味案板，快速在脑海中模拟了一边调味结果，确认之后开始动手。大福先要把糯米粉、玉米粉、奶粉、抹茶粉、食用油混合成面糊上锅蒸熟。他完全没有理会桌上的电子秤，仅用一只小勺子就计算好了所有的配比。 对于华夏厨师来说，手就是最精准的计量仪器，尤其是川菜强调调味，三十多种味香成千上百种调料，若是依赖电子秤称量，是要被师父轰出厨房倒立俩小时三天不准吃饭的。 青槐一旦开始手中的工作，就会心无旁骛，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其余三人异样的目光。他快速地调制出自己满意的比例，把面糊蒸熟之后放入菜板迅速揉搓，常年掌勺，他的掌心早就适应了高温，并不觉得烫手。揉了几次，等待糯米团温度降下，他戳了戳面团的软硬程度。 糯米皮太干了。月见山梧桐死死拧起眉头，觉得右肩又开始疼痛，眼神瞪着青槐好像要吃人，这么干的面皮，就算是新手甜点师也不会犯如此简单的错误，他十分后悔自己怎么会信任一个五年没有进过厨房的废物呢？这还不如他亲自动手！ 下一步，青槐并没有放烤熟的玉米淀粉，而是拿起了一旁蘸馒头吃的桂花蜂蜜，倒了两勺在糯米团中，继续揉搓。几息之后，整个糯米团呈现出了碧玉的光彩，抹茶夹杂着桂花的气味十分浓郁。他闻着味道，十分满意。紧接着在糯米皮上撒了一层熟淀粉，揪成小块，擀平成圆形的皮。最后用红豆馅包裹一颗草莓，再用糯米皮包上内馅，在掌心揉成一颗圆滚滚的大福。 青槐用瓷盘装了，送到桌前，推给五条悟，“蜜桂抹茶大福，请慢用。” 月见山梧桐被青槐后来一波操作惊得彻底无语，这家伙不仅不按食谱的比例，还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绝对是故意报复！蓄意不让他顺利得到餐厅！ 绿油油的小团子被盛在雪白的磁盘中，看起来格外可爱，五条悟捏起一颗，还未送入口，就闻到一股甜蜜的桂花香，他顿了顿，迟疑地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唇齿间，桂花蜜的香气一入口就立刻被抹茶的味道冲淡，既不喧宾夺主，又很好地中和了抹茶粉的涩味，让红豆的味道凸显了出来。草莓的大小也刚好合适，清新甘甜。而最让他意外的是糯米皮的口感，软糯Q弹，不黏牙又易于咀嚼……跟他曾经吃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但更加美味了。 五条悟抬眼，透过那层薄薄的镜片对着青槐端详许久，“唔，虽然和以前吃的很不同，但我很满意。”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忽然转头看向月见山仏，“我说了我很满意，既然他现在不是你们月见山家的人，那么我带回五条家做我的私人厨师你们是没意见的吧？” 月见山仏似乎不相信这种结果，拿起盘子里的大福亲自试吃了一口，紧接着眼神锐利地射向青槐，本来端正庄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 什么味觉失灵？他原来被这小子耍了这么久，要是这种水平都叫失灵，那世上所有的厨师都能算残疾！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小子与五条家有任何的接触！ 还没等月见山仏婉拒，青槐主动举手，“……那个，我有意见。” 第6章 陆 三道难以置信的目光瞬间落在他的身上。青槐顿了顿，如实道：“我只想要自由而已，给别人打工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五条悟：“我可以给你丰厚的工资、住宅和荣誉。” “那你可以让我成为钢铁侠吗？”青槐忽然问。 五条悟思考了一下，“……这有些困难。” “那算了吧。”青槐道，“我的梦想是拯救世界，金钱这等俗物是打动不了我的。” “咦，你可是第一个拒绝我的男人。”在确定自己被无情拒绝后，五条悟湛蓝的眸中带着些许可惜，“真是遗憾。” 两人的对话无比跳脱，充斥着中二病的气息。月见山父子无言相对，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不过让这家伙自己提出脱离家族，这也算达成了月见山仏的目的之一。 他生怕青槐反悔，立马让人准备了衣物和十万日元，打包给了青槐，潜台词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既然自己告别了月见山这个姓氏那就永远别相见。 月见山梧桐站在一旁颇受打击，他盯着青槐的身影，肩膀又痛了起来，嫉妒心逼得他恼羞成怒，眼中划过一丝阴毒的暗光。 青槐若有所感地转身，看见对方肩上那只纯黑色的宠物蜥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爬行动物独有的圆孔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虹膜猩红爬满了黑丝，正中狭长的瞳仁缓缓伸展开来，折射出让人脊背生凉的寒光。 青槐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子，忽然见主位上的白毛青年食指敲了敲墨镜侧方，眯眯眼笑道：“月见山，要不还是来讨论一下贵餐厅的选址问题吧。” 月见山梧桐愣了一下，厌恶地瞪了青槐一眼，转过头后十分谄媚，“好啊，五条先生您说了算。”青槐见他肩膀上的蜥蜴抖了一下，锋利的长尾瞬间蜷缩了起来，受到惊吓般紧紧闭上了眼。 *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青槐按照系统的指引，用那十万块订了两小时后飞往横滨的机票，兜兜转转地到达了自己未来的工作地点—— 就是眼前这家萧条破败的居酒屋。 据说它的上一任主人就是日本辖区的守护者，当初上任时恰逢90年代初日本泡沫经济破裂，生活水平止步不前，整个社会陷入迷茫，消极情绪极具增长，反派们都撸起袖子准备轰轰烈烈干出一番大事业。 上任守护者立即采取行动，建造了这所居酒屋，以美酒和美食为人们排遣寂寞调节心情，靠一己之力掀起了美食浪潮，这股风潮从横滨蔓延至全日本，才堪堪抵挡住反派们的进攻。 后来反派们阴谋失败、销声匿迹，加之中心商务区崛起，咖啡厅和新式酒吧深受年轻人喜爱，这家居酒屋也就逐渐没落。一年前，上一任守护者离职，居酒屋就一直空置了起来，直到青槐出现。 “25987，准备好开启新的人生了吗？” 青槐指尖划过匙柄上精美的玫瑰，“当然。”他把钥匙插进锁孔。 锁芯咔哒一声，陈旧的木门被推开。 门板掀起扬天的灰尘，青槐连忙用围巾捂住了口鼻。 【滴，新任务已发布，请守护者及时查收！】 青槐的识海中忽然出现一面光屏，很像是游戏界面，左上角是他的姓名和照片，旁边标注了系统赠送的初始资金450000日元。右上角是店铺的基本信息，下一行是店铺成就，后面只跟着四个灰扑扑的大字：籍籍无名。 就在青槐观察时，屏幕中心，一排金色的字符逐渐浮现出来—— 【新手任务：重整居酒屋，并购置崭新桌椅装饰，让这里重新焕发生机吧！（倒计时：23:59:59）】 这是个限时任务，后面的倒计时动态变化，提醒着青槐，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在他了解完具体的任务内容之后，光屏乍然消失，眼前是一扇洞开的大门，方才的灰已经落下了。 青槐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灯丝闪烁两下后，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把整个屋子照得透亮。 屋内的一片狼藉，桌椅散架倒地，堆积成小山，就像怪物一样立在正中央。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连呼吸都感觉逼仄，脚下的木地板更是腐朽不堪，一踩上去就咯吱作响，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青槐绕过桌椅怪物，往后是一条很长的吧台，上面放着两只巨大的玻璃罐子，差不多有一米高，直径也有半米，玻璃很久没有擦过了，浮着一层黄色的污垢，里面还装着什么东西。 青槐走上前去看，顿时汗毛直立，恶心得胃部隐隐作痛。 左边的那只玻璃罐里泡着相互蜷曲交缠的墨绿色的章鱼脚，像是奇怪的补酒。另一只玻璃罐则更加恶心，里面是半缸子透明的红色粘液，粘液里漂浮着很多聚集起来的颗白色乒乓球大小的圆形物体，像是热带昆虫的卵，又像是没有瞳眸的眼球。 青槐猛地退后一步，踩起一阵烟尘，他这才看清罐子下面还有两个金属铭牌，上面分别写着：拉莱耶之吻（产自1989）、樱桃枫糖浆（产自1989）。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 第7章 柒 也难怪没有人愿意光顾。 这里如果不做居酒屋的话，完全可以当做鬼屋参观。 青槐没有着急打扫，先把建筑的上下三层转了一周。 其实除开这些杂乱的东西，原本的装修还算有品位，处处都透露着浓郁的日式风格。从入口至吧台，左右两侧是由青海波纹布分隔的半开放式隔间，共有十二间，一间能坐六个人，面积很宽敞。 往前是一只长吧台，横贯东西，是下班族单独买酒的专属位置。吧台后是冷菜料理台，看材质是由整条的白色大理石制成，无论是做寿司还是生鱼片都是很好的地方。料理台后是一整面墙的酒架，可惜现在早就空空如也，只有几个空瓶子摆放在上面。最左边，连接着吧台的是单独的收银台，收银台上摆放着一台方方正正的电脑，看年代能算得上老古董级别，早就不能用了。 收银台侧后方是一扇小门，由布帘隔开，从门内进去，当中可以进入大厨房，大厨房角落开了后门，可以通向居酒屋后面的小巷。而大厨房出来，右侧是公共卫生间，左侧是一道长走廊，连接上下楼的楼梯。居酒屋一楼的楼梯还连接着一个空无一物的地下贮藏室，只有地板上葡萄酒打翻的酒渍昭示着这里原先放了什么。 此外，二楼有一间储物房和三间客房，三楼则只有一间书房和一间主卧。这些青槐都只是匆匆扫了一眼。 对建筑大致结构有所了解之后，青槐立刻开始动手清理。 还好这原先是一家日式酒馆，陈设简单，所有的桌子都是轻便的木质矮案几，青槐一人就可以搬动，不到半个小时，所有废弃的桌椅全部被他抬出去，立在了居酒屋后门的小巷子里，准备第二天打电话找人清理掉。 接下来就是擦洗拖地，二楼储物间的工具十分齐全，还有一台能用的吸尘器，这样青槐的工作瞬间减轻不少。他把所有的布料垫子统统扔了出去，这些都被污渍浸染得洗也洗不干净了。剩下空旷的房间，就很容易整理干净了。 饶是这样，青槐弄完一切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街道上逐渐响起了单车铃响和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他工作了一个通宵。 不过青槐并没有时间休息，他得在剩下的十六个小时内购置基础的桌椅餐具、收银台的电脑，以及主卧的床垫被套等生活用品。 这么看来即便拥有四十五万日元，他手头也很拮据，早知道在月见山家谈条件时就应该敲他个几十上百万…… 青槐活动了一下劳动一晚的筋骨，洗了个脸，穿上大衣准备出门，去家具店选购一些东西。 对街的咖啡厅已经开始营业了，有许多上班族会提早出门，在这里买一杯咖啡再前往中心商圈上班。 煮咖啡豆的香气弥漫这条小十字路口，青槐动了动鼻尖，决定去试试昨晚那位小姐介绍的手磨咖啡。 这时候时间稍早，店中冷清，他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位客人坐在窗边，很高，黑色的卷发挡住了侧脸，看不清模样。 青槐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观察陌生人上，径直走到点单台，“劳驾，一杯低因美式。” 如冰水般清冷的声音响起，就像是玉石与寒泉泠泠相击，让困意朦胧中的优子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她猛地抬头，惊喜地发现面前竟是昨晚那位拥有偶像般面容的青年。 “欢迎光临，您来啦！”女孩瞬间元气满满，立刻下了单，笑道，“咖啡豆是我们老板亲手磨的哦！绝对能让顾客您满意！” 青槐原本累得都不想说话，却被面前女孩的笑容感染了，“那真得托你的福，若不是你昨天推荐，我也喝不到。” “哪有哪有。”优子咯咯笑着，在橱窗里挑了一块可可慕斯蛋糕，“老板嘱咐我，要特别赠送您一块蛋糕，以后都是邻居啦，请多关照~” “我叫青槐，也请您多多关照。”青槐道谢，“等居酒屋开张请务必去尝尝我的手艺。” 蛋糕看起来很精致，棕黑色的可可碎均匀地撒在巧克力慕斯上，被兔子形状的小碟子盛着，可爱得让青槐不禁露出了微笑。新做的慕斯蛋糕凉丝丝的，放进嘴里就化开来了，可可味也十分浓郁醇厚，甜味中泛着些许可可豆的苦香。慕斯底部的蛋糕上铺了一层糖渍车厘子，酸甜味一下冲破了奶油打发后膏体的腻，这种味道不仅和冰美式很相配，也让咀嚼的口感也多了一层惊喜。 青槐从未在咖啡店吃过这么专业的慕斯蛋糕，一口一口填饱了原本饥饿的肠胃。他透过帘子，再一次向老板道了谢。 “优子——人家也想要甜蜜蜜的蛋糕~”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慵懒中掺杂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冷冽，让人耳朵发麻。 青槐不自觉抬眸，一个黑发鸢眸的男人懒洋洋地站在他身后，正是刚刚那个坐在窗边的客人。 男人的外貌比声音更有侵略性，皮肤白皙如脂、五官精致俊美，是走在大街上会被人搭讪要电话号码的类型。就算是见多了帅哥美女的青槐，也难得多看了他一眼。 他仿若察觉到青槐的目光，低下头微微一笑，本来是绅士无比的举动，青槐却看出了对方隐藏在眼里的一丝戏谑来。 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家伙。青槐腹诽，迅速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告辞离开。 优子看见男人时瞬间收敛起方才小女娇羞的模样，无情道：“太宰先生，侦探社上班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咯，我记得迟到是要扣工资的吧。” “优子果然还是很关心我，不过没关系啦，我可是有特殊出勤任务的。”太宰治嘴里打趣，扫过青年离开的背影，“话说回来，那家伙是谁？” “那是对面居酒屋的新老板，是个很不错的人，不仅长得帅气，声音也很好听。”一提到刚才的青年，优子话都多了起来，“太宰先生也没听出来吧，他是个中国人哦，讲起日语来也完全没有外国口音。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什么优秀的人应该有恋人了吧好可惜。” 太宰治叹了口气，“优子从来都不会这么夸奖我……” “如果你在上班时间能够不摸鱼的话，我相信优子小姐也不会这么苦恼。”男人的声音严肃而克制。 太宰治转身，不出所料地看见了侦探社的搭档国木田独步，对方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了他。 太宰治笑眯眯地接过文件，“哟，国木田，早上好啊。” “已经不早了。”国木田把文件递给太宰治，“社长让你去一趟，他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你。” “重要的事情？”太宰治挑眉，翻过文件袋，封口处SSS级别的红标让他难得惊叹了一声。 侦探社对于任务级别的划分有极为严苛的要求，级别越高越难以处理，而就算是曾经轰动东亚的「■■异能组织无差别轰炸案」也才能算作B级事件……3S，太宰治进入侦探社以来从未见过这种红标，除非是解决核弹爆炸危机，否则他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福泽社长如此紧张。 “哪里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这都是火烧眉毛——不，是火烧屁股级别的危机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更新时间是上午9:00或者晚上21:00~ 变动的话会请假~ 第8章 捌 青槐从家具城回来的时候又下雪了，天上飘了一层柳絮，白绒绒落在他的发顶，远看像绣了霜花的黑色绸缎。横滨邻着太平洋，湿润又温暖，在冬季很不容易积雪，晴朗的时候很多。青槐却倒霉地恰好遇见了这为数不多的两次落雪，被冻得瑟瑟发抖，全身包裹得像个球。 他怀中抱满了购物袋，他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来，低头咬掉保暖的皮质手套，从兜里掏出一直震动个不停的新手机—— 【『樱花家具城』欢迎来到横滨！您有一张八折的网络折扣券，点击下方链接领取即刻获得免费上门安装机会哦~即买即到，1小时立即使用！戳BZZSD6.cnm退订回N】 是垃圾短信。现在信息安全状况果然堪忧，刚刚买完家具就来广告了。青槐重新把手机塞进大衣口袋，抱着购物袋匆匆离去。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 办公楼负一层，200平的楼层四周全是水泥浇灌的厚墙，连一扇透气窗都没有，楼层里黑黢黢的，只有靠近电梯口的地方，能看见屏幕上闪烁着楼层跳动的荧光。 数字不断下降，4、3、2、1……B1。 ——叮咚。 清脆的提示音效打破了寂静，电梯门缓缓打开。冰冷的白炽灯光骤然突破了负一层的黑暗，在地面上分割出一片明亮的长方形。 两个人影走了出来，其中的黑发年轻人灵巧地转动着手里一张黑色磁卡，磁卡上印着浮雕3D的蔷薇花，这是进入办公楼B1唯一的“钥匙”。 “哇，这就是侦探社楼下吗，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他刚想迈步，一股让人发颤的寒意却在刹那间弥漫至全身，抢在理智之前让他停止了动作。 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光亮被黑暗完全蚕食殆尽，什么都看不清。 “那是什么？”年轻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好奇的神情。 “不愧是……”另一个人影低笑两声，是个中年人，他尾音含糊不清，从宽袖袍中掏出一个黑色的金属按钮，轻轻按了下去。 一道基础性安全命令通过按钮发出，黑暗中，成千上万个精密齿轮和零件安静地归位，回到了最初沉睡的模样。 “啪——”灯光骤亮。 “这里是，藏匿在普通街道负一层的，”银发中年人收回按钮，漆黑的眼珠带着前所未有的庄严，“侦探社的秘密武器库。” 两百平的楼层内树立着二十多个高达三米的铁架，从外到内，冷兵器热武器依次排列，从美国M9军刺到破片型手榴弹，从日本野太刀到AWM狙/击/枪……各种违禁武器应有尽有，黑洞洞的枪口在灯光下泛着寒气。仅是目光可及的价值已经上亿美金，仿佛抢了日本政府的武器库。 不过最要紧的不是这个……年轻人看着一墙密密麻麻的机关弹道抿了抿嘴，鸢色的眸子瞬间充满了诡异的期待—— “如果我刚才踏出去的话，岂不是会被这一墙的弹片射爆！”他顿时兴奋起来，“会不会像一个柔弱的布娃娃被子弹打来打去？金属弹头穿过身体的感觉虽然很痛但是却能听到美妙的‘噗嗤噗嗤’声呢！” “选好趁手的武器就去工作吧。”中年人没有理会年轻人时常神经兮兮的状态，转身按了一下电梯，在等电梯的过程中提醒了一句，“墙上的子弹头里含有0.1克的浓缩铀235，冲击爆炸后蕴含的力量相当于一吨TNT的威力。” 年轻人转过头，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中年人，脑内瞬间换算了一下，如果有人闯入这里并且没有意识到危险的话，那么这一墙蓄势待发的子弹头，一旦出膛，就会在顷刻间把整条商业街夷为平地。 “是战争里的必要手段而已。”漆黑的眸中映着不断下降的数字，“那种时候，这才是伤亡最小的方法……不过放心，没有‘钥匙’的话，这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电梯到了。 年轻人挽起袖子，露出一节缠着绷带的手骨。他看着琳琅满目的枪支弹药，嘴里哼着歌，目光温柔得就像面对着自己的情人。 “拯救世界的话，要挑些什么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了，先发，晚上还有 第9章 玖 2:39PM 秋枫街21号。 青槐刚刚送走清理垃圾的货车，伴随着欢快喜庆的BGM，光屏再次亮起，任务栏中的新手任务倒计时停止，显示已经成功完成。 现在的居酒屋窗几明净，桌椅陈设简约优雅，处处都弥漫着柠檬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唯一悲剧的就只有青槐还没摸热的钱，现在只剩下了五万块，连店铺一周的采买花销都不够。 系统声音再次响起，“恭喜完成新手任务！现在开始发放任务奖励——” 【精致啤酒*10箱，本地清酒*50瓶，汽水*5箱，大米*200斤，新鲜肉类*20斤，蔬菜瓜果*10斤，基础调味品已补给完成，守护者可前往地下室查看。】 一连串的奖励在光屏上划过，看得青槐眼花缭乱，解决了他刚才对于食物的忧虑。日本物价奇高，更何况还有很多中华美食所需要的调味料，除去价格高昂这一点之外，可能在这里根本就买不着，所以如果能用完成任务的方式得到奖励，那会节约很大一笔资金。 下一秒，系统打破了他的美好想象，“25987，你不要高兴太早，这是为了让新员工快速适应工作的破格奖励，后面都不会再有了。不过你也别担心，作为守护者联盟的一员，我们自然会给予相应的员工福利，请敬请期待哦！” 青槐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是遗憾地感叹了一声。系统接着说：“好了，既然已经初步了解了任务流程，那么就开启下一个任务吧。” 任务栏出现了新的卡片—— 【开店筹备：合格的居酒屋店应该具备专业素质的服务人员，请在48小时内招聘一名收银员，一名侍应生，让你的店铺热闹起来吧！（47:59:59）】 倒计时数字瞬间跳动起来，紧接着两份工作合同和两张员工个人信息收集表出现在青槐面前，他感叹着系统真是考虑周全，这种东西都准备好了。 人过了最困倦的那个点就会变得格外兴奋，青槐伸了一个懒腰，决定先把招聘启事写完再睡。他先用手机注册了当前日本最大的一个社交分享平台tutu的账号，ID是街角居酒屋，然后发布了一则招聘信息……工资的话就写时薪900日元，工作时间从17:30——23:30，包住宿包三餐。 鉴于居酒屋还是籍籍无名的程度，青槐对网上招聘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所以又手写了一张招聘海报贴在了店外的玻璃上。 做完这一切，刚好下午三点。对面的咖啡店不知在什么时候排起了长队，人头蜂拥火热朝天。 透过玻璃窗，青槐清楚地看见咖啡店外竖着一个很大的招牌，用可爱的彩笔写着“咖啡布丁限时售卖”。大概是什么招牌甜品，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来买吧。青槐打了一个哈欠，大脑却无比精神……要不然去看看发放的奖励，顺便做个菜填饱一下自己颇受折磨的胃部。 系统给的奖励十分慷慨，不光酒水肉菜丰富，连配料都包罗万象，从川式豆瓣酱到喜马拉雅黑松露，下至深海上至高山，两万米海拔内的特产一应俱全。青槐从地下室的冰柜里挑了一块牛里脊肉、一些蔬菜，准备做一道水煮牛肉。 牛肉很新鲜，颜色红润肌理细腻，肉腥味也很少，连青槐灵敏到恐怖的嗅觉都觉得无法挑剔，也不知是哪里产的，这样的肉质应该要卖到不少钱才对。作为厨师，新鲜高级的食材总能让青槐心情洋溢，仿佛昨日通宵劳作的疲惫在一瞬间去除。 水煮牛肉是一道家常的川菜，青槐身高都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就已经能站在小凳子上独立完成这道菜了。这道菜强调麻辣鲜香，虽然家常，但因为重油，做到好吃不腻有一定的难度。 青槐先用电饭锅蒸上了米饭，把莴苣叶、青蒜苗洗净切段香葱切丁，泡去黄豆芽中的泥土滤干水分，准备好姜蒜等配料。紧接着把牛肉片成薄片，放入盆中加入食用油、生抽、胡椒粉、淀粉与精盐腌制去腥。 做完准备工作后，青槐开火烧水，把蔬菜放入锅中焯熟捞起，平铺在一个较深的菜盘底部。然后起锅烧油，待油温热起来后放入蒜蓉炒香，再加入豆瓣酱翻炒，把之前焯菜的水倒入锅中烧开，撒适量白糖和精盐提鲜调味。其实这一步最美味的做法是加入鸡汤或牛骨高汤，但这里什么都没有，青槐只能用最简易的做法来做。 汤沸后，青槐把腌好的牛肉放进去，搅散开来，让每一片肉都能接触到热度。牛肉不能煮久了，否则会老，见到肉片变色后青槐立刻关火，把一锅牛肉倒入之前铺好菜的菜盘中，在上面撒上一层蒜蓉香菜葱花，最后烧一勺热油淋在上面。 滚烫的油温瞬间激发出蒜蓉和香菜的味道，一股让青槐格外熟悉的香气盈满了整个厨房。 ——咕。 肚子叫了。 自从穿越以来，48小时内青槐只喝了两杯咖啡吃了一块蛋糕，被菜香一勾，胃部空虚且寂寞，实在等不及米饭蒸好了。反正屋子里总共就他一个人，捧着菜盘吃也没什么。 青槐刚刚拿出筷子，就听见店门口的风铃响了，现在才下午三点半，而且他记得门外挂着“正在休息中”的牌子，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他放下筷子，可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胃，一边低声念叨着忍一忍，一边走出了厨房。 店里进来了一位粉色短发的少年，似乎是高中生，还穿着学校的制服。男生长得很清秀，头上别着两个天线发卡，戴着绿色的眼镜，分明造型独特，却又透露着诡异的平凡感。男生在看见青槐的时候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接着微微蹙起了眉。 青槐不明所以，“你好？” 「……你好。」男生在愣怔后回过神来，指着窗户上贴着的招聘启事，「请问这里招兼职收银员吗？」 第10章 拾 “兼职？当然可以，如果是简单的收银工作的话。”青槐道，“如果薪资条件和工作时间对你来说没有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可以简单地聊一聊……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需要住宿，只用包含晚餐。」粉发男生说，「我叫齐木楠雄。」 问了几个常规的面试问题，青槐对面前礼貌有度的男生很有好感，再加上任务时间限制较紧，立马就拍定了收银员人选。 他把合同和表格都拿了出来，抽出两份一起递给齐木楠雄，“你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签约后明天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齐木楠雄快速翻阅合同，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在这里做兼职的话不仅离平凡高中生更近一步，也离对面的咖啡布丁更近一些了……至少不会像今天一样，下课后被燃堂同学抓去帮忙打扫清洁耽误了两分钟，导致错过了三点整发售的咖啡布丁——那可是「隐藏在街角咖啡店的美食」这本杂志中介绍的日本前十！ 提起燃堂，齐木楠雄看向这家居酒屋的年轻老板，为什么面对他，自己的『心灵感应』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是面对昆虫或者单细胞生物那种状况，也不是超能力失效，这种未知更像是被一个超强的信号屏蔽器阻挡了脑电波接收。就像是自己的能力被人压制住了一般，而且是单向压制，毕竟似乎『传心术』还可以正常运作，即便不开口，对方也能接收到自己的脑电波完成沟通…… “有什么问题吗齐木君？” 齐木楠雄摇头，「不，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这样也好，他并不喜欢时时刻刻都窥探别人的隐私。 青槐收好合同，自己留一份，给齐木楠雄一份，满意地看见任务栏中最新任务的进度已经达到了50%，招聘员工好像也并不是很难嘛，现在还有46个小时，说不定下一秒就又来人了呢—— 清脆的风铃声再次响起。 站在吧台边签合同的两人同时抬起了头，对上了一双鸢色的眼睛。青槐下意识抿起自己仿佛开过光的嘴，他认得出，这是早晨在咖啡店有过一面之缘的漂亮男人。 男人手中捏着一张A4纸，纸的质量不太好，背面浸出了明显的彩笔画过的颜料痕迹，写着：……900日元……包食宿包三餐…… 是贴在居酒屋窗外的招聘海报。 “打扰了。”在青槐看他的时候，男人也在打量青槐，面露惊讶，“欸，原来已经有人来应聘了吗？希望我不会来得太晚。” “不，还不晚……你也是来应聘的吗？”青槐道，“我们还差一个侍应生，工作比较辛苦，”他看了一眼男人明显价值不菲的风衣外套，补充道，“嗯，工资也比较低——” “没关系，只要能留下来就行。”男人十分爽快地打断了青槐，擅自在吧台座位坐了下来，伸出手，“我叫太宰治，是对面四楼武装侦探社的侦探——” 有工作的话为什么要来做侍应生？ 青槐看见对方风衣袖口间露出的一截绷带，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握住，“你好，我叫青槐……可你既然是侦探的话，为什么还要来做这个？” “当然是为了正义与和平。”太宰治冲青槐眨了眨眼，绅士地轻握了一下后者的指尖。 青槐抽回手，目光越发狐疑。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齐木楠雄忽然起身告辞，「……我先走了，明天会准时来上班，老板再见。」 “嗯，明天见。” 告别齐木楠雄后，居酒屋中只剩下太宰治和青槐对坐。青槐觉得眼前的男人太过可疑，正犹豫究竟要不要雇用，见男人开口，“我是侦探社社长派来应聘工作的，可以理解为外调。” 青槐觉得他太客气，来这种低于横滨平均工资以下的地方工作不应该叫外调，应该叫下放……而且对面侦探社会派遣员工来这里工作，这种举动就让人格外匪夷所思了。 “拯救世界的『守护者』同伴，是这么说没错吧。”太宰治说完看着青槐惊愕的表情，笑了，“这里的上一任老板和侦探社的福泽社长是老朋友，那个男人的能力很强，靠一己之力平息了几次mafia械斗，连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我也有所耳闻。本来这应该只是出现在都市异闻录里的传说而已，但就在前几日，社长收到了一封没有邮戳的神秘信件，据说正是来自他那位失踪多年的老朋友——” “信上讲，居酒屋不日后将会出现一位新主人，请谕吉，哦、也就是我们侦探社社长，请他多多照顾——鉴于可能年纪大的人对于旧日友情都念念不忘，所以社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特意派我来协助工作……” “听说是拯救世界什么的，应该会很有趣，我在电影上看过类似的——”太宰治说着说着，眼睛发亮，“比如赌场的性感兔女郎在短裙黑丝之间掏出沙漠/之鹰狂射歹徒，或者[哔——]汤浴的妩媚花魁其实是从和服袍子里扔苦无的超飒女忍者！如果按照老式居酒屋的风格来说，我还可以练一练怎么走花魁步——”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了QAQ 三万字以后稳定日更三千 先让我慢慢苟一苟呜呜呜 第11章 拾壹 “不……这里不是牛郎店。”青槐一脸黑线，打断男人兴奋的喋喋不休，飞速在脑中询问系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系统告诉青槐，在守护者工作中确实会有这种与本地异能力者合作的情况发生，守护者的身份并不是个绝对的秘密，联盟有时为了更好地维持和平秩序，还会跟本世界的政治高层合作，达到互利互惠的效果。 这么说……青槐打量着太宰治，即便有了官方盖章认证，他潜意识还是觉得对方不像是什么好人，就他满身绷带的样子，说是黑手党也不为过吧。这种人帮忙拯救世界的话，很难让人不去怀疑他会不会点燃反派的核能军火库来个与世界同归于尽…… 太宰治好奇偏头：“？” 青槐甩开脑子里奇奇怪怪的场景，正经地问道，“你做过服务生吗？会点餐端盘子倒水，以及解决醉鬼霸王餐纠纷吗？” “前面的没做过，但应该很简单，至于解决醉鬼的话——”太宰治竖起食指宣布，“我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十分专业的。” 听起来是个很不靠谱的成年男子。 “抱歉，我还是……”另寻他人吧。 话音未落，青槐脑海里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系统提示：“联盟通知：为响应‘合伙人计划01号文件’、‘高维度英雄本土化23号决策’，从今日今时今分今秒开始，凡是与本次元人物达成合作关系，将获得次元猎场永久入场券！” ……这通知可来得真巧。 青槐“是”字没落完，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他立马抓住关键词，在心里恨恨问道：“次元猎场是什么？” 系统解释：“次元猎场，又称次元后花园，即高纬度世界崩塌后，所溢出的能源聚集、爆炸、再团聚、重塑后形成的一个非自然生态系统——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没有边界的森林。因为其中生存着许多充满特殊异能的猛兽，常被用来作为守护者进行体能训练、野外求生训练的去处，而被称之为次元猎场。此外，因其植物种类繁多、风景秀丽的特点，又被某些富有人文情怀的守护者戏称为次元后花园。” 青槐不为所动，“可是这奖励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我既不需要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也不怎么欣赏园艺插花。” 系统诱惑：“次元猎场这个名字还有一个由来，那就是猎场里的猛兽肉质鲜嫩，特别适合进行料理——今天你做饭的牛肉就是来自于猎场一个名叫牟牟的猛兽。” 青槐义正言辞，“你觉得我是会为了这个妥协的人？” 一秒钟后。 太宰治看着面前的青年愣怔了一下，忽然抬起那双湿漉漉的黑眸望向他，“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诶？太宰治颇为遗憾，他还以为对方会先拒绝，然后他就会拔出腰间藏着的伯/莱塔92F表演一个百步穿杨，直到眼前的青年被吓得瑟瑟发抖，然后求着自己加入他的复仇者联盟——啊不、是守护者联盟来着…… 他遗憾地把手从大衣里抽出来，接过青槐递来的文件。 签好合同，系统通知青槐奖励正在发放，通往次元猎场的通道将会在三个工作日后建成。 这时，厨房传来一声叮咚，是电饭锅的声音，意味着米饭蒸好了。 这引得青槐肚子再次“咕”了起来，在静谧的房间内格外明显，“抱歉，我还没吃饭。”他的水煮牛肉还在厨房里晾着。 话音未落，又是“咕”的一声，不过不是出自于青槐，而是对面抓着头发的男人。 太宰治眯眼笑：“……我也没吃饭。”从上午九点就被拉去了社长办公室，直到刚刚才出来，根本没有时间吃午饭。原本太宰治想去便利店买个蟹肉饭团，却忽然看见居酒屋贴的招聘启事，怕被人抢了先就先扯掉海报进来应聘了。 青槐顿了一下，“如果你不嫌弃，可以一起吃。” 太宰治毫不客气，“那可真是太棒了。” 于是这顿一人食就变成了两人的晚餐。 太宰治刚刚进入厨房，油炙后的牛肉香气扑面而来，他瞳孔微缩，转头对青槐道，“员工包三餐可以申请夜宵吗？工资降到时薪800也没关系的。” “……当然可以。”十分缺钱的抠门老板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了 以及，提一下，本文所有与原著（包括原著未完待续之后的发展）不符的地方，老板们当做私设看待就行~ 毕竟除了人物以外，剧情也没什么跟原著沾边的地方QWQ 第12章 拾贰 不愧是次元猎场。青槐只吃了一口便由衷赞叹，这个名叫牟牟的猛兽肉质鲜嫩而不松散，多汁而不寡淡，在辣椒和蒜末的腌制之下鲜辣爽口，即使没有使用牛骨高汤，味道都达到了极致，回味无穷。 简直甩了神户牛肉两千八百条街！ 如果将来制作料理都能有这么优质的食材，那绝对是每个厨师的终极梦想！ “咳、咳咳咳咳……” 隐忍的咳嗽声打断了青槐对未来的美好畅享，他抬起头就看见面前的黑发男人似乎被辣得不行，小米椒和川式豆瓣酱爆过的汤底呛得他眼角鼻尖发红，他一边皱着眉咳嗽，一边还在往嘴里塞肉吃。 青槐连忙起身给对方倒了一杯冰水，这才想起日本人不怎么能吃辣，川菜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过于勉强……这么看来，如果要想在这里长久生存的话，还需要调整一下调味料的配比。 太宰治端着水杯一饮而尽，“……好辣。”他看着面前香喷喷的肉片，挣扎着不舍得放下，这么刺激的味道——如果能天天吃这种美味，被辣到去世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青槐又在他面前放了一碗清水，“把辣椒涮掉再吃会好一些。”他师兄年仅三岁的小儿子就是这么吃火锅的。 太宰治试了试，挑眉，“哇，真的不辣了耶！” 青槐笑，“当然，这可是独门秘方，代表着华夏川渝人对于辣味的坚守。”——即便是不吃辣的小屁孩儿也不能破坏的川渝麻辣精神！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腹诽为“小屁孩”的太宰治迅速咽下一片涮过清水的肉。 “老板，我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明天就可以。”青槐道，“如果你有需求的话，二楼有三间客房，你可以自己选择。不过客房没有浴室，不怕麻烦的话你可以使用我房间里的。” “好。” “一会儿你可以先熟悉一下居酒屋的环境。”青槐补充，“不过我得上去补觉，麻烦走的时候关一下门。” 太宰治：“你就不怕我其实是个骗子？趁你睡觉把东西都偷走了？” “……你偷不走的。”青槐道，“虽然这只是一间破旧萧条的居酒屋没错，但同时也是守护者的办公地——光是这个，就不可能有人会从中偷走任何东西。”这些简单的规则，系统都有给他讲过。 “原来如此。” “一旦门关上了，就只有‘钥匙’才能打开。”青槐微笑，“可惜‘钥匙’绑定了我，所以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即便拿到‘钥匙’也进不来。” 太宰治眯起眼，“‘钥匙’？” “喵呜～”一声奶乎乎的猫叫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不知什么时候，厨房的后门溜进来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猫，可能是闻着肉香进来的，宝蓝色的眼睛馋得发亮，眨也不眨地蹲在地上，冲青槐喵喵叫。 爱猫人士·青槐瞬间被这奶声奶气的小玩意儿融化了，蹲下摸了摸猫咪的头，奶猫温顺地昂起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上他的掌心。 好……好可爱！ 柔柔的绒毛划过青槐的指尖，他瞬间头皮发麻，原本上挑的桃花眼弯成了一牙新月—— “小猫，你是饿了吗？” 奶猫晃着那双湛蓝的圆眼睛，“喵～” “想吃肉？” “喵～” 青槐立马起身，从冰箱里拿出剩下的碎牛肉，装进小碗里放在地上。 小奶猫立刻屁颠颠地跑了过去，埋头苦吃，可能是饿久了，一边吃还一边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尾巴卷得高高的，倒像是一只小狗了。 青槐被萌得眼睛放光，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幼猫，一直到猫咪吃完。 幼猫吃饱喝足，端坐在地上开始舔爪子，粉嘟嘟的小肉垫瞬间吸引了青槐。 好想……捏一捏啊…… 青槐伸手去挠猫咪下巴，诱惑道：“小猫，你想不想待在这里？” 猫咪扬起头，舒服地眯上眼睛，“喵～” 青槐：“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叫你小猫。” “喵～” 奶猫似乎很喜欢青槐的抚摸，把整个头都靠在了青年的手掌中蹭蹭。 “那就叫旺财吧！” “喵～” 再怎么说——太宰治打量着莫名其妙开始对话的一猫一人——再怎么说，旺财也是一只狗的名字吧…… “旺财？” “喵～” “好听吗？” “喵～” “太宰君——” 太宰治一愣，低头就看见青年幽黑清澈、仿佛林中小鹿般的眼眸，“太宰君，你不讨厌猫吧？” “……不讨厌。” “那我把旺财养在居酒屋里咯？” “……好。” 得到答案后，青槐感激地笑了一下，紧接着头也不回地去捏猫咪小肉垫。 猫咪肉垫摸起来手感超好，就像是奶香味的布丁球，软乎乎的、又弹又Q。 “旺财，想吃小鱼干吗？” “喵呜！” 空气中洋溢着粉红色的小心心。 被彻底无视的新员工看着蹲在地上一大一小的两只碳基生物，在鸢色的双眸扫过那个黑茸茸的后脑勺时，缓缓地抿起了唇。 这场景竟意外的……有点……可爱。 第13章 拾叁 吃过饭，青槐抱着猫咪告别太宰治后，回到了三楼的房间。 小奶猫估计才两三个月大，出生在隆冬很难活下去。青槐用新买的毛巾给小猫做了一个临时小窝，盯着猫咪睡着之后，带着一脸飘扬的小花也上了床。 他太困了，脑袋沾上枕头立马陷入了睡梦之中。 …… 粗粝的树枝在他脸颊上擦过一道血痕，凛风呼啸，耳膜和血管持续喷张，他耳边只能听见眩晕的嗡嗡声，以及身后那个庞然大物撞断大树传来的巨响。 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帮他避开所有障碍物，在荆棘缠绕的枯干间飞奔。 年轻人在来时的路上没有遇见一个活着的生物，除了他和身后那个东西之外，所有的有机体被无差别抹杀，只有途中随处可见的猛兽暴毙的尸骸彰显着，在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恐怖的事情。 血迹很快凝固在他的脸上，生成一条可怕的暗红血痂。身后的怪物锲而不舍地追逐，年轻人的体力就快要耗尽了。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混蛋，差点被脚下横尸的一只巨型老鼠绊倒。 深林暗不见光，身后的怪物嗅着人类的气息压来，对方绵延三百多英尺腹足锋利而坚硬，半百吨位的体重使它在面对所有障碍物时就像碾碎脚下的奥利奥小饼干，很快就要追上前方的人类了。 年轻人裹紧身上的风衣，在寒风中深吸一口气，敏锐的嗅觉让他在沾满了血液的衣领里闻见一丝令人安心的肥皂香。 他死死咬住牙关，拔出腰间的手/枪，对身后连发数枪。 含铀弹头威力十足，瞬间使枪管的温度达到三百度，超过普通手/枪的后坐力直接震破了年轻人的虎口。 微型核弹头的爆发力顺利地炸掉了怪物的左眼，让它狠狠吃了一亏的同时，也彻底激怒了对方。 ——四处逃逸的人类在他面前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竟然敢这么伤到它！ 怪物发出刺耳的怒吼，仿佛一万把劣质小提琴在弓弦断裂前发出的最后哀嚎，震得年轻人头痛欲裂。 一截碾碎的树桩被甩飞，仅仅是一秒的停顿就让他被狠狠地撞到在地，肩下被击打到的地方传来难耐的剧痛。 可能是肋骨断了一节…… 石砾和枯枝掀起呛人的沙尘，即便隔着百米，年轻人也能清楚地看见对方几乎要咧到后脑勺的血盆大口——他听说过这家伙的威力，那细密排布的利齿让它咬碎五角大楼就跟吃圣诞姜饼屋一样轻而易举。 怪物移动的速度很快，和它庞大的体型完全不成比例，年轻人迅速抬起手/枪，对准它仅剩的左眼，狠狠扣动了扳机—— 没有子弹了。 年轻人瞳孔紧缩！ 顷刻间，怪物已经离他不足十米，高高地扬起一排尖锐的足肢，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插成满是窟窿的海绵蛋糕—— 「……刀刃。」 嗓音哑地仿佛被揉了一把沙，年轻人口腔满是腥味，都不确定自己含糊不清的话语是否能使异能正常发出。 怪物忽然停止了脚步，高举的足肢停留在半空中，让人以为它被石化了。 骤然，一片细蒙蒙的血雾沿着怪物的大口喷涌而出，怪物整个上半身瞬间七零八落，落下一片片被分割整齐的腥臭的肉块。 年轻人猛地松了一口气，忍着疼痛，飞身躲开溅起的血花。 他不能留在这个地方，怪物的同伴很快就会嗅着味道赶过来。 越靠近森林边缘，枯枝渐渐稀疏起来，到最后可以清晰地看见一轮血月高悬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充斥着不详的气息。 接下来的景象更加让人窒息—— 森林之外，荒野之间，突兀地耸立着一座陡峭的悬崖，远看去，一大片诡异的粉色瀑布从崖口奔涌而出，垂落至山脚，在血红的月光下掩映出哥特式的恐怖美学。 年轻人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怪物的老巢。 那根本不是什么瀑布，那是密密麻麻的粉色卵状物颗粒攀附在漆黑的崖壁之上——那些虫卵缓慢地呼吸着蠕动着，里面隐藏着的东西仿佛随时都会透过那层脆弱的透明外壳喷涌而出—— 他咽下嗓子眼里的血味，用绷带缠紧了遍布烧伤和刀口的手掌，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使出了异能。 崖壁上的虫卵应声爆裂开来，绚烂得宛若四月落樱，散发出刺鼻的甜香，腐蚀性的气味顿时充盈年轻人的鼻腔，烧灼感使脆弱的人体机能瞬间失效。 年轻人仰倒在地，他的生命力正在流逝，肺部极速萎缩直到一丝氧气也无法吸纳，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眸映着漫天的粉雾，渐渐地失去了光泽……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 第14章 拾肆 青槐骤然惊醒，他唇齿微微张开，新鲜空气如潮般涌入，耳边还回荡着自己的粗喘。 紧接着对上一双鸢色的眼眸—— “你他妈是要谋杀我？” 他毫不留情地拍开捏住自己鼻子的手，难得骂了一句脏话，陡然散去的柠檬肥皂味让青槐一愣，紧接着回过神来，起身皱眉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太宰治蹲在青槐床边，怀中抱着小奶猫，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早上好，老板~” 旺财抬起小肉垫，似乎也在打着招呼，“喵呜~” 青槐掀开被子，终于找到了痛苦的根源——皱巴巴的棉被把他双脚缠住，裹得全身都是汗水，虽然外边还是十二月隆冬，但居酒屋的保暖却做的很好，以至于连做梦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太宰治问道：“做噩梦了？你满头都是汗。” 青槐思索了一下，分明刚刚才醒来，梦境就已经模糊不清了，“不记得了，可能是梦见了尼斯湖水怪……”他斜眼觑着不请自来的男人，“然后就被奇奇怪怪的章鱼脚卷住了，差点溺死——” 太宰治羞涩挠头，“我只是想让你快点醒来嘛。” “我看你是想让我窒息身亡。” 全身汗津津的十分难受，他起身准备换掉棉质睡衣。 “你看着我做什么？”炽热的目光实在难以忽略，青槐回头就看见对方鸢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自己。 的腰。 “——那是什么？”太宰治目光变得晦暗起来，青年腰后三寸处有一道粉色的疤痕，硬币大小，伤口边缘不规则，一看就是愈合多年的创伤。 “哦，你说这个啊……” 青槐迅速套上T恤，遮住了那道疤痕，这种举动在男人眼里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欲盖弥彰。 太宰治心中一沉，果然，就算表面上是个除了长相外平平无奇的厨师，能够担任拯救世界之位的也并不是什么普通人……这种疤痕他无比熟悉，任职mafia干部的时期，他曾在无数枪林弹雨中看到过类似的伤口。 他追问：“那是什么？” 青槐苦恼地皱起眉头，即便日语沟通十分流利，但他总归只是一个在日本生活过一年的愣头青，有些中文里地道的词汇让他翻译的时候有些卡壳—— “是……嗯，是炸/药——这么说应该没错。” 青年脑海中闪过四岁那年春节被师兄带着去放鞭炮的场景，他的二货师兄为了贪便宜买的劣质摔炮，扔在地上不爆，反弹二次起飞直接炸到了青槐腰间——那时青槐还不到一米，身上师娘织的羊毛毛衣还没有捂热就被烧出一个大洞，波及到肉/体后还连续抹了半个月的烫伤药…… 鞭炮……应该就是炸/药没错吧……应该能理解，嗯。 青槐穿好衣服，旺财从太宰治怀中一跃而下，缠着青槐的腿就攀上他的肩膀，饿得喵喵叫，想要他喂东西吃。 “果然……”太宰治低声哼了一句，这跟他猜想的分厘不差，眼前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是他外表那么简单。 “果然什么？”青槐撸了一把猫脑袋，没在意男人的异常，“你会洗菜切菜吗？趁还没开店，兼职帮厨给你涨工资。” “涨多少？” “嗯，100好了，这下就是时薪900，又回归了原本的基准线。”青槐微微一笑，露出八颗白牙，“大家都是拯救世界的同事，为人民服务嘛，在经营获利之前只能委屈你了，太宰君。” * 青槐十分享受给旺财做饭的过程。小猫咪的肠胃还很脆弱，生牛肉不能吃太多，青槐就用冰柜里的鱼肉，剔除鱼刺，搅碎成鱼糜状的糊糊，加上羊奶粉捏成一个个圆润的小团子，上锅蒸熟后放进了旺财的专属饭盆里——也就是昨天它用过的那只小碗。 鱼腥味很快吸引了猫咪的注意力，旺财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碗里，喵呜喵呜地开吃起来。 “老板……”虚弱的声音响起，太宰治趴在餐桌上，发出奄奄一息的哀嚎，“我要饿死了……” 青槐最后撸了一把猫耳朵，愧疚道：“抱歉，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方才还蔫蔫的男人瞬间直起身子，“蟹肉饭团！” 系统之前提供的肉类中没有蟹肉条，只有奢侈的整只大螃蟹。不过好在蟹肉饭团做饭简单，青槐蒸好蟹后剔出腿肉，与美乃滋搅拌成馅料，再热好昨晚剩下的米饭，捏了两个漂亮的三角形，再包上海苔片就好了。 新鲜的蟹肉比罐头的味道好上许多，太宰治心情晴朗，连帮厨的准备工作都十分有干劲。 以至于青槐捏起案板上排列整齐、薄如蝉翼的萝卜片陷入了沉思—— 这真的是外行人能够达到的水准吗？这不得气死三更晨起只为苦练刀工的众多学徒！ 太宰治拍了拍肩上还带着放血凹槽的大砍刀，“别小瞧我，我可是专业的。” 专业做什么？ 青槐看着那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管制刀具，开始怀疑人生，是专业宰人碎尸的？ 第15章 拾伍 青槐提前制作好了今天的定食菜单，因为整个餐厅只有他一个厨师，不得不对菜品进行一些调整，除了日本传统的寿司和烧鸟不限种类之外，青槐只提供了三种中餐菜品。包括微辣版的水煮牛肉、凉拌鸡丝、糖醋排骨，还有一道可以当做饭后甜点的经典菜式，金沙玉米。 午餐试菜的过程十分顺利，日本土著太宰治对菜品赞不绝口—— “如果可以把鸡丝换成蟹肉条的话，我会更加喜欢。” 青槐严词拒绝：“那必不可能。” 时间很快就在准备中过去，五点十分，齐木楠雄提前到店，青槐把玻璃窗上“正在休息”的牌子换成了“欢迎光临”。 因为缺乏资金，再加上青槐初来乍到，居酒屋前期并没有大肆宣传，只在粉丝数10以下还有一半为僵尸粉的tutu账号上发布了开业消息，因此青槐并不确定今天的生意到底如何。 三人一起把地下室里的酒类整齐地码放在吧台后的架子上，终于让空旷的餐厅里多了一些装饰物—— “差了一些东西。”太宰治端详着酒架。 “什么东西？” “自酿酒，日本老式的居酒屋都是家庭作坊，食物味道可能并没有大餐厅的好，但是吸引客人的往往就是拥有每个家庭酒屋独门秘诀的自酿酒！”对于美酒，太宰治了若指掌，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这可和商场里的清酒不同，是承载着上班族每个归家夜晚记忆的宝藏！” 在现代中餐厅里，手作的酿酒往往很少，但相比于日本这种以酒为卖点的居酒屋式经营，华夏的自酿酒主要还是用于家庭饮用为主，餐厅里的酒即便是放在玻璃罐里以杯计价的那种，往往也是工厂批量生产的。 青槐记得师娘很会酿酒，家里厨房角落每年都会放上两坛梅子酒或者是葡萄酒，酒液甘甜香醇果香充盈，非常受人欢迎——但即使是这样，餐厅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师娘酿的酒。 文化差异冲突让青槐没有想透这一点，被太宰治一说，终于有了些许眉目——如果可以产出自己酿造的酒来吸引更多的顾客，以美食和美酒为卖点扩大居酒屋知名度，那么系统所说的“美食拯救世界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虽然到现在他还没看出来哪里有着企图毁灭世界的反派。 直到傍晚六点，门前的风铃总算响了，旺财被迫上任充当招财猫，原本都趴在收银台前睡着了，被哗啦啦的贝壳铃铛声惊了一个激灵，坐起身子眼睛瞪得溜圆。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 “喵~” 三人一猫齐齐望向门口—— “欸……欸欸！？”前脚刚刚踏进门，橙色短发还穿着制服的少女直接向后退了一步。 “嘶，野蔷薇，你踩到我了！” “果然这就是日本最大的港口城市吗！我还以为惠你介绍的是一堆老头子和颓废上班族的聚集地，竟然是这种连侍应生都可以登上idol舞台的帅哥类型！”少女迅速退了出去确认着什么，从屋内还能听见她大大咧咧的声音，“咦，真的是居酒屋不是什么牛郎店诶！” 青槐：“……” 太宰治弯着眼睛，“哎呀，没想到我这么受女生欢迎。” 青槐：“这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夸你——” “我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去牛郎店。”门再次打开，这次率先进来的是一个黑发高中生，也穿着相同的制服，一边走，嘴里还抱怨着。 “——因为惠你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会去牛郎店的类型啊！”短发少女跟了进来。 在她身后是一个粉色短发的大男生，走着走着他忽然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低声道：“不要在普通人面前睁眼——不，这里不是牛郎店……伏黑有没有去过我怎么知道？” 青槐：总觉得大事不妙……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太宰治手中拿着临时制作的定食菜单，把客人引到案几前坐下。 黑发少年道：“等一等可以吗？还有一个人没有来。” “好，那请问需要饮料吗？”太宰治微微一笑，侍应生当得有模有样，完全不像是第一天做这个。 青槐松了一口气，继续观察，只见短发少女不知道为何脸颊通红—— “请问，有什么推荐的吗？” “我们店里新鲜的橙汁十分好喝呢，都是水果鲜榨，富含满满VC……” “那……那就要这个吧。” 太宰治走了之后，少女默默捂住了脸。 “还是第一次看见野蔷薇你这么害羞。”粉发男生一边笑，一边再次狠狠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你老是出来干什么？” 「虎杖悠仁，」他手背上忽然出现一张嘴，「刚刚那个男人，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虎杖悠仁拉长袖子遮住手背，“再奇怪能有你的味道奇怪吗？——我说了不要在普通人面前露出来。” 「他们又看不见——」 “看不见就可以随意在别人脸上出现吗？”男生争论，“这就跟会隐身的超人在原宿街头裸奔一样令人感觉到不适。” 「嘁——咒术师。」那张嘴似乎不屑跟虎杖悠仁争吵，睁眼去看右边的黑发男生，「喂，惠，陪我说说话……」 青槐隔得太远，只能看见少女过了很久还是脸颊红润的思春模样，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锐利地射向站在吧台前制作饮品的男人，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从见到第一面开始，青槐就觉得这个男人长相很有侵略性，和他完全不同的那种类型，是天生带着慵懒气质的英俊……若不是本身性格不靠谱，大概女友都能排队绕东京塔三周半了吧。 “太宰君，我记得你昨天签合同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什么？我昨天说了那么多话——”太宰治满脸问号。 “你说了你想当花魁是不是？别一脸惊讶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我想了想，其实你想要做花魁的工作也不是不可以……”青槐削好一个橙子递给太宰治，“换一个思路……穿着干净的西装去CBD招揽顾客怎么样，不能浪费了你这么英俊的脸啊。” 太宰治思考良久，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就在青槐以为要被无情拒绝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真的……不能穿花魁装吗？在腰封里面藏枪真的很帅气诶！” “……不能，和服太贵了。”青槐深吸一口气，“以及，那样并不帅气，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个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瞎掰的，本文有关日本的居酒屋文化没有考据，大家看个乐~ 晚上还有…… 第16章 拾陆 “我快饿死了……” “五条老师好慢……” “他到底干什么去了，一来横滨抛下我们就跑得无影无踪……” “箱根……中华街……三溪园……那么多时髦的景点，为什么我们非得来这里等他……” 瘫痪在桌上的二人瞬间望向伏黑惠，“伏黑！” 黑发少年摊手，“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五条家在横滨的产业蛮多，听他说应该是这里有新餐厅开业，遇到了一些麻烦。” 钉崎野蔷薇：“餐厅？” 虎杖悠仁：“开业！” 两人异口同声：“五条老师不会是去吃独食不告诉我们吧！” “虽然很像是他能干的出来的事——”伏黑惠道，“但新餐厅还没有运营，只是请他去处理一些合同上的问题。” “难怪让我们来居酒屋，等他处理好事情，外面的餐馆大概都关闭了。” “这家居酒屋是新开的，钉崎你不是一直想试试中餐吗，我在tutu上看见他家的老板好像是正宗的中华料理厨师。”伏黑惠补充，“也是最便宜的。” “诶，中餐？”钉崎野蔷薇睁大眼睛，接过伏黑惠递过来的手机，绿色的tutu广场页面上加载出了一套九宫格图片，上面都是精心摆盘的美食，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十分诱人。发布人叫「街角居酒屋」。 “——真是个随意的名字。” 一个白色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三人身后，伸出食指戳开屏幕上一张图片，“这个玉米粒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金色沙砾」，是甜点的话可以来一份。” “……五条老师！！” 五条悟瞬间躲远，捂住耳朵，“啧，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虎杖悠仁晃了晃喝空的杯子，“好饿好饿。” “啊，抱歉，忘了时间……那么，”五条悟很不诚恳地道歉过后打了个响指，“大家点餐吧，我请客！” 现在是晚上七点，迎来的第一批客人终于开始点餐。青槐在后厨刚刚喂完旺财，太宰治拿着一张点单条走了进来。 “一份烧鸟四人餐，不要大葱，两份蟹籽寿司，还有水煮牛肉、凉拌鸡丝、糖醋排骨、金沙玉米各一份。” “这么多。”青槐洗干净手，没想到第一批客人把菜单上所有的种类都点了一遍。 不过好在没什么人，他熟练地开锅，所有的配菜在下午就准备好了，做起来很容易。他前世所在的川菜馆一旦开业，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就算他作为主厨也半分钟不能停歇，这样清闲的工作一时之间让他还有些不适应。 “要我帮你吗？”太宰治问。 “不，如果你能够放下手里的蟹肉罐头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噢。”太宰治失落地喃喃一声，把蠢蠢欲动的手揣进了风衣口袋。 很快菜就做好了，太宰治和青槐一同把东西端了出去。 “客人，您的餐已经齐——是你？” 青槐拧起眉头，惊讶地开口——虽然带着眼罩的样子让对方看起来很像杀马特没错，可青槐认得出那正是自己几天前在月见山府邸见到的墨镜男。 “诶，月见山少爷？”五条悟也认出了青槐，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哦，不对，现在是青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呢。” 太宰治见状微微挑眉，“咦？” 青槐：“我也是没想到，真巧。” 作为一个外来者，他在系统的安排下接手了月见山青槐的死去的身体，但却并不想和月见山家有任何的纠葛，于是在穿越第一天就设法断绝了关系。但内心还是对这个迫害原身已久的家族带着无法消除的厌烦，就眼前这个白发男人在月见山府邸当座上宾的身份来看，关系似乎还不错。因此，青槐并不想与其多言。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地插嘴：“原来五条老师你和老板认识啊。” “不算认识，一面之缘而已。”五条悟轻笑一声，转头道，“快吃饭快吃饭，忙了一整天都要饿死了。” 「奇怪。」 就在这时，青槐看见那个粉色头发少年眼角像是纹身的东西骤然张开，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瞳眸，用那种瘆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这让他想起月见山梧桐肩上的那只黑色蜥蜴，也拥有这么一双可怖的眼睛，味道闻起来也格外相似。 他捂住发痒的鼻尖，低骂了一声。 “味道……好恶心。” 第17章 拾柒 居酒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这时候青槐十分后悔自己为了省钱没有买伴奏音响，至少可以放一首欢快的音乐让气氛不会如此尴尬。 「你能看见老子？」粉色短发的少年脸上忽然出现了一张嘴，模样诡异得青槐san值狂掉，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能看见。”他又揉了揉鼻尖。 分明还没有到春天，鼻子却像花粉过敏一样感觉到不适。 一张带着柠檬皂香的手帕出现在他面前，隔开了那种奇怪的气息，青槐下意识接住手帕，“谢谢。” “不用谢。”太宰治说。 在场众人见状脸色各异，但很快，三名高中生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集中到了正准备把半个巴掌大的蟹籽寿司一口气塞进嘴里的白毛大人身上—— “唔唔（塞饭团的声音）……大家吃饱了吗？都看着我做什么？”五条悟抓了抓自己因为眼罩后梳的额发，“是我头发乱了吗？钉崎，把你的小镜子借老师看一看好不好……” 青槐：…… 那张嘴再次开口：「旁边的，你也能看见老子？」 “啊，原来不是幻觉。”太宰治用很不诚恳的语气感叹了一声，“我以为是劳累过度导致头晕眼花了呢……” 青槐：…… 太宰治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够激烈，又补充，“好神奇，会说话的嘴诶。” 这家伙嘴里少说出一句烂话能少活一年吗？青槐看着面前就快要一触即发掏枪对狙的鬼场面，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玩意儿一看就不是什么积极向上的生物，被系统忽悠着签了合约的青槐第一次切身理解了高维度世界工作的难处——如果是面对持刀抢劫的歹徒还好，但现在面对的竟然是这种非人类，换做胆小的人看见这场景可能早就递交辞职申请了。 「有趣，我从进来就察觉到你的气味很不对劲……」那张嘴阴森地笑了两声，「多少年没有见过了，这么矛盾的腐朽的灵魂，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太宰治第一次听到有东西这么评价自己，微一挑眉，唇角的笑意更甚。 宿傩顿了顿，猩红的眼眸瞟向收银台，「还有你，高中生小鬼，你也能看见我吧。」 站在收银台前的齐木楠雄闻声抬头望向这边，无辜道：「不，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罢了。」 众人：……分明是能够看得一清二楚，还能够对话的。 「这可真是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好地方。」嘴巴咧出一个滑稽的弧度，「美味的灵魂的盛宴——」 虎杖悠仁手忙脚乱地捂住脸颊边多出来的嘴巴，想要堵住这刺耳的笑声。 “够了哟。”五条悟咽下最后一口蟹籽，表示终于看够了这场闹剧，轻轻打了个响指。 如水滴入水，虎杖悠仁脸上方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嘴巴瞬间消失不见，连双侧的眼睛都闭上了，只留下两条线，粗看只是一个中二气十足的面部纹身而已。大男生摸着自己的脸，感叹，“好厉害，那家伙这么竟然听话地消失了耶……” 白发男人撩开额前的眼罩，露出一双与他性格完全不符的清澈蓝眸，粲然一笑，“既然危机成功解决，那我们就继续吃饭吧~” 他指着金灿灿的玉米粒，“果然吃饭就是应该把眼罩摘下来才是，看起来就很美味的样子……” 见这群奇怪的人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愿，青槐求之不得，立马转身走回吧台。 伏黑惠看着走远的两人，拧起眉头，“五条老师，这次来横滨究竟是发现了什么？如果只是普通的合同签署，你根本就不会亲自跑一趟吧。” “啊，当然是有一些小状况的。”五条悟解释，“这里出现了一种很小的咒灵，不仅个头可爱比拇指尖还小，危害也算不上大——是那种连高专教科书都不愿意腾出版面来收录的咒灵，如果按照游戏抽卡设定，应该是万人嫌的N级。这种咒灵存在的意义好像就是恶作剧，只会让人在很短一段时间内情绪低落，对人类完全造成不了损害。” “这种事情本地的咒术师也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吧。”钉崎野蔷薇不解，“为什么还要让我们一起来？” “那当然是因为，”五条悟笑道，“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哦~” “和那两个人有关吗？”伏黑惠问。 “不，就目前来看，完全不是一个事件。”五条悟湛蓝的眸子往吧台处两个聊天的身影上一勾，眯着眼睛淡然道，“横滨这边的异能者可比诅咒麻烦多了……”从刚开始进门察觉到那个黑发男人的气息之后，他就下意识绷紧了神经，这是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时的反应。 让人意犹未尽极了。 “异能者？——” 伏黑惠话没有说完，嘴里就被人塞了一勺玉米粒。 “啊，很久都没有这么照顾过惠了呢……还是小时候的性格可爱，长大后越发不爱跟我这个大人说话了，甚至有时连短信都不回，真是无情。”五条悟笑眯眯地打断了少年的追问。 黄油炒过的玉米粒外表裹上了一层蟹黄酱，外面还撒了晶莹剔透的白砂糖，入口奶香味、咸鲜味和甜味完美融合，玉米的汁水在口腔内爆开—— “……烫！”伏黑惠端起桌上的冰水一饮而尽，眼角烫得通红。 师德底线悟某人：“诶，这样啊，那我等凉了再吃吧。” * “那家伙是个咒术师。”太宰治顿了一下，“还带着一堆小术师。” “咒术师？”系统只给青槐普及了有关异能者的知识，这个新名词让他有些茫然。 他下意识在心里叫了一声系统，却只收到了“系统正在处理工作，请稍后联系”的回复。 “利用负面情绪转化的咒力和咒术消灭诅咒的一群人。”太宰治解释道，“以前听说过是这群人都是不求回报的正义使者，大概是如此吧。” 太宰治耸了耸肩：“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一群过分看重嫡庶宗亲关系的老古董罢了，虽然和异能者一样，大家的天赋都是老天抽盲盒机选赋予，但相比于异能者，咒术师的秩序就要古板的多。” “——就像是养在深闺大院中的名门家猫，越纯种越值价，相比于他们……”男人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异能者狼狈得简直就只能用流浪野犬来形容。” 青槐：“听起来你对他们的意见似乎很大。” “对啊。”太宰治不置可否地咧嘴一笑，唇角露出一颗尖锐的犬齿，“汪。”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 上一章大爷不是臭，而是青槐不喜欢咒灵的味道。就像有的人讨厌香菜的味道，有的人讨厌桃子的味道一样。 唯美一点可以想象成水蜜桃味的宿傩（……）被桃子过敏的人讨厌了。 第18章 拾捌 【12月15日营业日志】 【开业第一天，生意惨淡。】 青槐面无表情地在键盘上摁了一个句号。收银台的电脑上连接了守护者联盟的系统助手，所有的收银数据都会自动流入后台，并按照每个月的盈利和好评度，对店铺进行考核评定。 现在青槐面前的屏幕上『籍籍无名』四个字下有一个进度条，显示（3/100），表示已经有三个客人对服务表示认同，当好评度达到100时候，会获得第二个成就与相应的成就奖励。就和手机上的经营类手游是一个运营模式。 四个客人，三个好评，75%的好评率让少年成名的青槐有些灰心，思前想后决定调整经营思路。可能是这家居酒屋地处偏僻、知名度极低的原因，几乎没人会进来用餐。即便是进了门，在看到太宰治、青槐、齐木楠雄三人后，抱歉地喃喃一声“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种店”，然后关门迅速离开…… 青槐一度怀疑，是不是给自己定位错误，他开一个男公关店可能更加赚钱吧。 话说那种店铺不也是给人带来快乐的吗？ 系统及时制止了青槐危险的想法，“一百年前，曾经有一任守护者这么干过，作为银河系第一牛郎得到了很多男性女性的青睐。” “这岂不是很好？” “后来因为他太招蜂引蝶，引得帝国和联盟两方元首为他争风吃醋，最后搅起了星际战争，次元濒临崩溃。” “那位守护者怎么样了？” 系统：“现在还在次元边界流放。” “……噢。” “次元猎场将明日下午两点整开启通道，”系统忽然通知，“请守护者25987提前前往书房，学习《猎场生物图鉴》第一章，并依此设计出一道居酒屋招牌美食，完成任务后奖励50好评成就点，并辅助餐厅进行初步推广计划。” 青槐集中注意力，召出光屏，任务栏果然又多了一张任务卡，这次没有时间限制，但难度也相应提升了。 自创招牌菜，这是每个厨师走到职业生涯后期都会苦恼的问题，因为要想设计出独具特色而又能够被大众广为接受的餐点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相对应的，这也正是一个厨师是否拥有自立门派资格的最终考验。 但对青槐来说这并不算太难，在他出车祸之前，正好在为下一届的厨神大赛研发创意菜品，整个菜品雏形已经完成，所以这也是给他的一次机会，让他能够以另外一种方式把自己的心血展现出来。 “你在发什么呆？”太宰治站在帘子后盯了很久。 青槐伸了个懒腰，把寥寥几句的经营日志点了保存并提交，“正在学习员工手册之违法乱纪的事情最好不要做，以及刚才又接到一个新任务。” 提起任务，太宰治的双眼瞬间亮起，转身就要上楼，风衣衣角掀起一阵风。 “你干什么去？” “拿枪啊！”太宰治回头问，“对方几个人，是否都有异能，有组织还是无组织？对方人多的话我可以直接背上军用单兵火箭发射器——” 青槐一把抓住男人洒脱的衣带，遏制住对方蠢蠢欲动的步伐。 “不需要，先跟我一起学习理论知识。”青槐无情地把人拉上了三楼。 书房在三楼，和青槐的房间相对。 青槐掏出居酒屋万能黄铜蔷薇钥匙，准备打开书房门，这里他只来了一次，见到里面都是日本原装书籍过后立刻失去了兴趣，草草打扫完毕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门锁生锈得很严重，系统提供的“万能/钥匙”刚插进去就感到阻碍重重，青槐拧了几次都没打开。 就在他准备用蛮力时，太宰治实在看不过去，走上前，从兜里摸出一根铁丝，轻轻勾进锁芯顺时针一别。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厉害。”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会随身携带铁丝。 太宰治扬眉一笑，“当然，我可是号称横滨开锁王的男人。”他拧动把手，靠在门廊边，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虽然不明白你得此荣誉的缘由——”青槐踏进书房，“但应该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 书房不大，光线也很暗，头顶的灯泡是昏黄的，灯丝断断续续，有一种风烛残年的感觉。整个房间中都弥漫着灰尘和陈旧油墨的味道，不刺鼻，但还是让嗅觉灵敏的青槐缓缓地放低了呼吸。 正中是简易的实木办公桌椅，下面垫着一张厚重的墨绿色羊毛地毯，花纹和工艺都十分老派，却能从中看出上一任主人不俗的品味。 这里没有窗户，四面镶嵌了整面墙的书架，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都密密麻麻地放满了书籍，有一部分书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放置，所以堆在了地上。有的还处于翻开的状态，页面被氧化得枯黄脆弱，隐隐浮着一层薄灰。 这些书籍摆放得都很没有规律，它们的前一任主人似乎还是个心血来潮的性子，读完一本就随手塞进书架，十分没有条理。这给青槐的搜寻工作增添了不少麻烦。 青槐手指划过一排排书脊，一边寻找一边念：“《猎场生物图鉴》，猎场，り……”辨认日文对他来说还有些难度，他只能先艰难地查找首字的假名读音。 太宰治这下彻底相信他是中国人了，要么就是没有上过日本小学的文盲。 “啊，这一排都是り音——”青槐似乎终于找到了书脊放置的大概位置，惊喜地感叹了一声，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苦恼之中。 他叹了口气，心想只要找到熟悉的汉字就行，日文字的结构也是来源于汉字，他应该认得出…… 就在他埋头苦找的时候，熟悉的香皂味忽然在他鼻尖飘过，一只缠着绷带的手轻松地从他头顶拿下一本书，塞进他的手里。 青槐回头，猛然摒住呼吸，太宰治实在离得太近，那一股淡淡的柠檬香瞬间萦绕而来，他低着头，鸢色的眸里还含着笑意。 “《猎场生物图鉴》——”太宰治故意念重了“り”音，“不用谢。” 第19章 拾玖 青槐指尖划过粗糙的书封，捻了一手灰。 太宰治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距离有些危险，退后一步，给青槐留了些空间。 青槐盯着他的眼睛，发自内心地提问：“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太宰治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青槐低下头，手中的书籍很有质感，书皮似乎是来自于某种动物的皮，坚韧而厚实，用烫金工艺在封面上写着日文书名『猟場の生き物ガイド』。 青槐：原来字是这么写的…… 他缓缓翻开第一页，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掉色到看不清的黑白图片，下面印有注解—— “第一章……赤色、像猪一样……呃，牙齿钢铁形状？”青槐读得磕磕绊绊。 太宰治深深叹了口气，拿过书读道：“赤豚，聚居于猎场入口沼泽处，貌似野猪，因身上长有赤色绒毛而得名。赤豚体型庞大，成年赤豚体重最高能达到八百磅。其牙齿细密尖锐，主要攻击方式为『噬咬』，咬合力惊人，两百磅的幼年赤豚的咬合力就能达到它体重的十倍，能够轻松碾碎一个成年男子。” 青槐指着一旁红色水笔标注的手写笔记，“这个呢？” “——赤豚这家伙虽然长得又丑又凶，但意外的是素食选手，最喜欢吃浆果和香木，”太宰治顿了顿，语气有些怀疑，“肉质不腥，油脂不腻，五花肉那部分特别适合用来烧烤，有果木香……？” 他怀疑地向后翻了几页，发现这本书的第一章主要讲解了三个奇异物种，除了刚刚提到的赤豚以外，还有一种名为月露的浆果与其伴生的荆棘藤蔓。 而且无一例外，在这些教科书式的讲解旁边都被标注上了画风迥异的手写文字—— 「——月露酸得掉牙，削皮还会把人手弄得很痒，我怀疑这玩意儿的存在价值就是个笑话……」 「——荆棘藤蔓比较难处理，每次想要绕过它们去摘月露都要被围剿，那架势就像抢了它们老婆一样……」 …… 这是什么？异能生物烹饪大全？ “有什么问题吗？”青槐看着太宰治逐渐僵硬的脸色，“我们的新任务就是在次元猎场中找到并获得这三种新食材，做一道特色的招牌料理。”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太宰治完全知晓守护者系统的运作规则，但看见对方越加迷惑的表情，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知道我们拯救世界的规则吗？”青槐问。 “扛枪带炮与妄图毁灭世界的组织对狙。”太宰治坦白道。 青槐摇头，“其实是做出让人开心的料理，以此收集可以巩固次元壁的积极情绪。”他给太宰治解释了一遍系统最初告诉他的规则。 “所以你真的是一个厨师。” “是的。” “那你腰间的伤呢？”太宰治十分笃定，“我认得，这和小型炸/弹导致的烧伤很相似。” “就是炸/弹啊……炸/弹——”青槐顿了顿，解释道，“虽然我不知道算不算小型，但是就是过年的时候噼里啪啦很喜庆的那种……” “……鞭炮？” “啊，是叫鞭炮吗？”青槐恍然大悟。 “……” “所以社长特意提供的、相当于日本半个军火库的武器，竟然是为了——”太宰治抿嘴，一字一顿，“捕·猎·动·物？” “不是动物。”青槐强调，“是高维度次元崩塌后，其溢出的能量重组产生的猛兽——无毒环保可食用。” * 青槐早早地给齐木楠雄发了短信，说今晚不营业。 社交软件上咖啡布丁头像跳动了一下—— 普通男子高中生：好的。 青槐思考了一下，还是发了过去：我会给你留一份布丁，明天再来店里吃吧。 普通男子高中生：谢谢老板。[布丁大笑.jpg] “为什么不让那小孩儿来？”太宰治问，“他看起来很厉害。” 青槐无情道：“因为现在居酒屋还处于负盈利状态，而我没有多余的钱来支付多余的加班费了……更何况，为了保护未成年人的心理健康安全，还是不要接触这种东西为好——”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太宰治，“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吧，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居酒屋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两人站在居酒屋二楼的员工宿舍里面，这是太宰治的房间。 员工宿舍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张小沙发。现在单人床床板被完全掀开，里面竖列着三只型号不同的重狙、五把手木仓、六大匣的子弹，以及一堆手榴弹…… 青槐看着手榴弹交缠在一起的拉环，觉得自己安然无恙在楼上睡了两天竟然没有被炸到天上去简直是神迹！ “一些武器而已。”太宰治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无辜道，“刚好可以对付那些猛兽。” “我以为你选择这个工作是热爱和平。” “热爱和平和热爱武器不冲突，这是男人的浪漫。”太宰治用棉布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枪管，装上普通弹夹，递给青槐，“伯/莱塔92F，意大利制造，射击精度极高，适合新手使用，试一试。” 做了二十年遵纪守法好公民，这还是青槐第一次见到枪，拿在手中比想象得要沉许多，像一块实心的铁，不过紧紧握住的时候确实让人心潮澎湃，不愧是男人的浪漫…… 他学着黑手党电影中的样子，单手举起枪，食指扣在冰冷的扳机上，“……这样？” “第一次用最好双手握住试一试——”太宰治皱着眉去调整青槐的姿势。 青槐正在研究，背后突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太宰治环过青槐的肩膀，把他的左手抬起，握在拿着枪柄的右手上，右手卡在他的指缝外，穿过扳机的缝隙，“肩放松，手肘持平，手腕抬高——” 炽热的气息划过青年敏感的耳垂，“嘣。” 砰—— 作者有话要说：　　1）日文用的翻译器，专业选手请随意指正。 2）本文涉及的所有“猎场”、“猎物”、“猛兽”都为架空想象，是次元能量溢出后团聚形成的生物，与现实动物无关。 谨记，保护动物，人人有责。非法捕猎，牢底坐穿！ * 改了一个文名～( ^ ^ )/■ 第20章 贰拾 窗户应声碎裂。 青槐眼皮一跳。 身后的人没察觉到现在的姿势有多么暧昧，顺势把手搭在青年的肩上，笑眯眯地，“好耶，不愧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真准~” 青槐扯下太宰治的手臂，把枪插进他的风衣口袋，冷笑。 “——窗户维修费从你工资里扣。” “……” …… 下午两点整。 居酒屋隔帘右侧，公共卫生间门口站着两位黑发年轻人。 右边顶着一头微卷发，穿着驼色风衣的男人低着头研究门把手上的按钮，左边稍矮一点的则时不时摸一摸腰侧挂着的枪匣，一脸紧张。 “——系统说要先录入指纹，握住门把手60秒自动录入。” 两分钟过去，只听见“滴”得一声，两人的指纹都录入完毕。光屏后台次元猎场的光标亮起，通道正式打开。 超越意识的宏伟世界大门对两位年轻人正式开启。 门口是一片虚无的黑，一丝光都照不进去，浓重得让人在瞬间以为自己已经失明了。 青槐抿起嘴角，刚想踏进去，就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青槐：？ 他正疑惑，忽然看见太宰治脸上浮起一抹兴奋的笑意，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他被拽着拉进了门内。 最初的三十秒青槐是没有意识的，就像是被剥夺了生物最基础的反应功能，无法思考、无法感知，那一瞬间接近于死亡。后来他才能感受到黑暗的颜色，由浓郁渐渐稀释开来，又化作薄雾消散。 太宰治放开他的手的时候他刚回过神。 面前是一片葱郁的绿，蔓草丛生，古树参天，植物的气息铺天盖地。这就是次元猎场，又称作次元后花园的地方。 青槐回头，居酒屋公共厕所的门已经消失了。 “诶，这下怎么回去？”太宰治问。 青槐拿出一把雕刻着蔷薇的黄铜钥匙，“就像阿拉丁神灯一样，摩擦三下——”随着青槐的动作，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扇门。 太宰治好奇地拉开把手，从门内望去，正是居酒屋的走廊。 青槐顿了顿，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忍不住在脑海里敲了敲系统。 系统自豪地开口：“这是来自于千百万个次元世界中，一个高维度世界的科技，学名叫次元量子置换装置……” 青槐面无表情。 “当然，我们还有一个特别通俗的称谓——”系统滴滴两声，宣布，“通常将其称之为『任意门』！” …… 赤豚一般聚居于猎场入口的沼泽地，可是现在举目是草，抬头是树，根本没有办法辨认方向。 而且这说到底不是普通的森林，就算是野外生存训练的专家来了也无法通过自然界正常的规律寻找一片小小的沼泽地。 青槐想着，被植物飘散的花粉刺激得打了一个喷嚏。 鼻尖再次出现了瘙痒的感觉。 两人决定还是先离开这个杂草丛生的地方，走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林地。森林里昏暗阴森，午后的阳光被古树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些许如丝如缕的金线稍稍能透进来。 青槐潜意识中那奇怪的微妙感再次袭来，他循着光线打在地上的星点偏了偏头，一股腐烂的味道隐隐约约蔓延而来。 “——我知道了。”青槐望向一片密密匝匝的灌木丛，“沼泽地在那里，我闻见了。” 太宰治挑眉，似乎对青槐“闻见沼泽地”这个说法有话要讲，但他最终只是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悠闲地跟在青年后面走。 穿过一片灌木丛林，那股腐臭的味道越来越重，是植物和动物骨骸被掩埋在一起、再夹杂泥土的腥臭味——青槐清晰地意识到那是被重力拖拽进沼泽中窒息死亡后生物残存的气息。 他敏锐的嗅觉在这方面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让他不得不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有警犬的功效，要是不幸失业了还可以去应聘机场安检什么的…… 就在青槐神游天外的时候，脚踝忽然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他刚开始以为是地上盘虬的树根，没当回事，却被猛地拽了一把。 一阵轻微的刺痛从脚踝处传来，他为了保持住平衡向前踉跄两步，正好踩中了植物的陷阱—— 足尖似乎陷入了柔软的棉花之中，下一秒，一道强大的拉力粘着在他足底，湿热绵软的淤泥骤然吞噬到他的小腿间，一条带刺的藤蔓盘绕住他的腰部，企图让他陷得更深！ 这是沼泽！ 太宰治一直跟在青槐身后，事情发生得十分突然，连他都反应不及。眼见着青年小腿已经陷进去一半，他伸手拖住青槐的腰部，用巧劲斜着把人拉了出来。 那根藤蔓还不死心，沿着青槐的身体攀附而上，企图把身后那个抢夺它食物的讨厌人类一起拖拽进去。 太宰治拧起眉头，指尖寒光一闪—— 青槐还未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被人拉着离开了原地，还被兜着腰推上了一棵大树。 青槐坐在树干上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曾经在纪录片里看过，许多生物都有共生的亲密关系，一旦有生物被埋进沼泽里，腐烂过后的养分就会通过泥土被植物汲取。刚才那支藤蔓显然是干多了这种拖人下坑的缺德事，被太宰治割断之后又龟缩回灌木下面，等待下一个受害者。 太宰治灵巧地爬上另一根枝干上，手中捏着一片薄薄的刀刃，正在皱着眉剔除自己风衣上残留的藤蔓—— “啊真讨厌，新衣服上全被刺刮出了毛球。” 青槐光着脚，鞋已经被淤泥彻底吞了进去，他狼狈地把头上插着的叶子拔下来，心想这算什么事？ “你看那边。”太宰治忽然说。 青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沼泽对面，一群带有棕红色皮毛的猪正开心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扭动着胖乎乎的屁股往身上沾满黏糊糊的泥浆。 那正是《猎场生物图鉴》中所说的赤豚。 第21章 贰拾壹 赤豚虽然长相像野猪，但是可比野猪强壮许多，兽群中里面最小的那一头约莫都有五六百斤。 沼泽地是很适宜它们的生存场所，沼泽周围的淤泥温暖又柔软，裹在身上不仅可以防止蚊虫叮咬，还可以在毛发中间形成一层天然的保暖层，抵御夜间猎场骤降的气温。赤豚似乎深知淤泥的危险，所以只在软泥滩上打滚，活动场地与沼泽间有一道十分明显的分界线。 两人注意到的时候，兽群的娱乐时间接近尾声，陆续从泥滩里起身，一只年轻的赤豚忽然甩了甩肥硕的身子，朝着后方的灌木丛走去。 “你猜那是什么东西？”太宰治问青槐，鸢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年轻赤豚行进的方向。 青槐凝目一看，兽群后方，一片交叉缠绕的藤蔓盘旋着灌木，缓缓舒展着自己的枝叶，就像活起来一般，觊觎着向自己走来的猎物。 “——那是刚才的藤蔓……”青槐一愣，“那是书上说的荆棘藤蔓。” “书上还说，赤豚最爱吃的就是浆果，而与荆棘藤蔓伴生的月露也是浆果。” 月露，月白色浆果，无毒，味酸甜，脆而多汁，常与荆棘藤蔓伴生而成。成熟掉落在地里的月露腐烂之后会生成适宜植物生长的营养物质，相对，荆棘藤蔓会保护在月露周围，让其免受生物破坏。 就在青槐以为这只赤豚会被藤蔓拖入沼泽地之时，为首的那只赤豚忽然张开了满是利齿的兽嘴，埋头开始啃噬绿油油的藤蔓。荆棘藤蔓上满是尖刺，但赤豚粗糙的舌面和锐利的牙齿可以很好地免疫刺伤。 青槐看着大快朵颐的兽类沉默了，对方嘴角甚至溅起了青绿色的植物枝叶，看起来很合它的胃口。 “它看起来挺喜欢吃荆棘藤蔓的？” 太宰治：“因为它傻——你看后面。” 兽群通过第一只兽啃出来的缺口，践踏过荆棘丛林，奇怪的是，后面的赤豚都没有想要随地就餐的意思，即便是被藤蔓挡住了去路，也只是靠着身上凝固的泥浆冲破植物们的防线。 其实现在正是捕猎的好时机，青槐摸着腰间冷冰冰的枪，有些犹豫，虽然他知道这并不是自然存在的动物，但毕竟也是第一次猎杀。 “它们的目的是月露而不是荆棘藤蔓，”太宰治看出了青年的窘迫，唇角扯出笑意，“你等等。” “等什么？” “荆棘藤蔓这种东西绝对不是那么好惹的，靠吃就能吃秃，我要是这个植物都羞愧难当无颜活在世上……” 话音未落，兽群中忽然传来惨烈的嘶鸣—— 一只成人手臂粗细的藤蔓从灌木丛深处射出，直接锁死了为首的那只赤豚，藤蔓上尖锐的荆棘如同捕兽夹一般环形勒上赤豚粗壮的颈部，狠狠地刺了进去。 鲜血飞溅，兽群在短暂的惊慌后一哄而散，只留下为首的年轻赤豚瘫在草叶间抽搐，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求救声。 那只藤蔓在确认已经一击毙命、危险解除后，从来时的方向缓缓地蜷缩回去。 林中一片寂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个可怕的幻觉。 青槐清晰地听见身旁的男人轻笑了一声，说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是让青年感到些许不安。好像这一场残忍的杀戮在对方眼里只是大自然弱肉强食的普通规律，完全触动不了男人。 ——他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青槐这么想，同时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男人的侧脸看了很久，久到连太宰治眼里那丝戏谑的情绪都能够清楚地捕捉。 ——他知道我在看他。他在嘲笑我。 青年有些恼火，刚要收回目光就看见男人伸手撑住了树枝，紧接着向下一跃，稳稳落地。 “你干什么？下面全是荆棘藤蔓。”就算最开始太宰治把他从沼泽地拉出来，割藤蔓的动作利落而帅气，但青槐并不认为这个男人能够强到与赤豚一类体型的生物媲美——那种坚实的毛发都可以被一击刺穿，若是荆棘藤蔓要来对付太宰治的话，那下场可能不是流血身亡，而是拦腰截断。 “你说过那是异能生物？”太宰治回头。 青槐：“系统是这么说的。” 树下的男人抬起头望着青槐，笑容里带着几分嚣张，“如果我假定它们所有有意识的攻击举动都是受异能影响的话——” “……嗯？” 太宰治转身挥了挥手，“做个小小的实验。” 青槐阻止不及，自己只好也跟着跳了下去，把枪从腰间拔了出来，紧紧地握住枪柄，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沼泽地差不多一个篮球场大小，很快就绕到了对面，那只赤豚嘶鸣的声音变小了，但四肢还是不断地抽搐着。 青槐眼见着太宰治走过去，蹲在了赤豚面前，心都提紧了，生怕荆棘藤蔓突然发难，两人直接被double kill，成为下一批腐烂在沼泽地里的营养物质。 “站在原地别动。” “……” 他刚想抬腿走过去，太宰治的话把他钉在地上，“给我望风。” 男人自顾自低下头观察赤豚的伤口，周围的皮肤组织全部撕裂，还能看见隐约挑出的血管，颈部肌肉不停地抽动，每跳一下，就会有一股鲜血涌出。 藤蔓上的荆棘尖端带着细小的反勾，一旦抓住猎物就不会放手，如果死死挣扎就会生生扯下一大片皮肉。 赤豚奄奄一息，喉咙中溢出痛苦的低吟。 太宰治站起身来，拔枪，对着赤豚眼后三寸位置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 砰—— 硝烟的声音使林中鸟群瞬间散尽，生物的痛觉神经被暴力阻断，也彻底结束了这只赤豚可怜的命运。 “背后！” 方才的巨响让植物再次处于戒备状态，那只巨大带刺的青色藤蔓从暗处射出。 青槐脑海中闪过太宰治最初教自己射击的姿势，当机立断，松肩，直肘，抬腕—— 砰砰砰—— 一连三枪，两枪命中。 荆棘藤蔓被打出了青白色的汁水，迅速蜷缩，给太宰治留了飞身闪避的时间。 下一秒，植物似乎被激怒了，放弃攻击方才侵入它领地的太宰治，转而直冲青槐而来！ 青槐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藤蔓的第一波攻击，这下不仅失去了一双鞋，连衣服都被地上的枯枝刮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泥浆。 枪也在摔倒的时候甩出去了。 瞬间，尖锐的勾刺密密麻麻地从藤蔓茎干上生长出来，植物开始了第二次攻击。 青年屏住呼吸，注意到了离自己三米远的手/枪，他扑身过去，耳边戾风哨响，一抹绿色眼看着就要抽在他的身上—— 他心脏停跳一拍，一个熟悉的黑影猝然而至，把他推出了藤蔓的攻击范围，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尘土漫天。 腥臭的血气被皂香取代，青槐的背部在摩擦中破了皮，但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余光里，尖锐的刺棘攻击落空过后骤然发难，下一秒就要刺穿太宰治的脖子！ 青槐感到对方胸膛微微震动，男人低声道—— 『人间失格』 第22章 贰拾贰 青槐以为今天他俩就要丧命于此谁也跑不了，哪知道那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藤蔓在接触到太宰治身体的一瞬间突然萎掉了，收缩起来，如同一只浸湿了水的身子，耷拉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青槐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好笑，不然为什么太宰治会一脸灿烂，就好像刚才袭击他的不是取人性命的荆棘藤蔓，而是什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啊，我果然猜得没错！”太宰治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看着青槐懵懂恍惚的样子又咧开了嘴，向他伸出手。 “刚才打得挺准，起来吧，不是要去摘浆果吗？” 青槐握住那双缠着绷带的手，小声嘀咕，哪有人会用生命去验证一个完全不可靠的猜测，这是疯子吧！ …… 两人召唤出“任意门”回到居酒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青槐原本打算捕猎完毕就试菜的，谁知道弄了一身的伤，背部和脚踝火辣辣的痛。 相比于青槐，太宰治就要好很多，只是失去了一件崭新的风衣。 运动神经这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天赋，这可能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委居于厨房多年的川菜主厨青槐如是想到。 把猎物暂存地下室后，青槐准备回房间洗澡休息，顺带被太宰治拉去上了个药。 青槐身上的擦伤虽然只是破皮的程度，但因为躲避藤蔓，背部受创面积比较大，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上药。 大面积的淤血破坏了青年背部光滑的美感，平日里藏在衬衫里的上身看起来单薄又苍白，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不知道碰到了哪里，青槐痛得瑟缩，太宰治指尖顿了一下，试着把手下的动作放得更轻。说实话，在他的记忆力，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地照顾过一个人，可能是面前的青年实在太过弱鸡，在他认识的所有人里，简直可以算得上一掐就死的小鸡崽，所以自己才会这样……心软。 ——毕竟，谁不喜欢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嫩黄色、毛茸茸的小鸡崽呢？ 太宰治在心中肯定了自己。 ——嗯，是人都会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特别关心的。 “你手法挺熟练。”膏药苦涩的味道在房间中飘散开来，除了没穿上衣被冷空气冻得缩了一下让人感到不适之外，一点疼痛感都没有。 “而且，”青槐补充，“你这种性格竟然会常备药箱这一点很令人惊讶。” 太宰治不悦地“啧”了一声，似乎对青年对自己的初印象十分不满。 上好药后，青槐看了看太宰治房间里漏风的玻璃窗，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让恩人睡在寒风里这种举动比较过分。 他提议，“这个房间今晚估计是不能够睡觉，其他房间也没有打扫干净，要不要你将就在我卧室里睡？” 钢铁直男青槐同学毫不顾及，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微变的脸色。 “——不。”太宰治拒绝，“我可不愿意和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这是我的原则。” “我的意思是你打地铺。” “……” 目送对方匆忙离开，借口回家处理屋顶漏水事故的样子，青槐下意识抓了抓自己软软的额发，灵光一闪想通了，毕竟老板和员工之间始终是有代沟的，换做是他也不愿意在出差的时候和自己的上司住同一间房，所以他很理解太宰治的举动。 想明白这一点后，青槐就把这件事完全抛在脑后，准备上楼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好早起试菜。 * 第二天一大早，太宰治就回来帮忙了，赤豚实在太大，搬回来的时候都是两个人一起勉强拖进地下室的，但要搬上去基本就是完成不了的工作了，所以只能在下面把赤豚解剖分割。 青槐小时候师父管得很严，光是学习刀工就学习了整整三年，从一开始每天重复削皮切丝，到后来学习用萝卜雕花篆刻，不仅要练习如何用刀，还要上课学习理论知识，了解不同禽类畜类的骨骼关节形状、脂肪肌肉分布图，从而达到下刀快准而不费力的标准。 因此青槐从小就练就了一手庖丁解牛的功力，无论是再多的刺鱼、再硬的骨头，他都能轻松剖解。 赤豚的结构很像猪类，青槐熟练地运用刀工，分解剔骨，最后把生肉按部位放入系统特供的冷藏箱里。这种冷藏箱应该也是什么高维度世界里的科技产品，可以把所有的东西无限期进行保鲜，拿出来的后，就像过了不到一个小时那么新鲜。 青槐准备的特色料理原是以猪肉为材料，现在换做赤豚应该也可以，不过他的把握不大，还是得先试一试。 首先得用猪筒骨切半，加上葱姜蒜一起，放入大炖锅中注水熬汤。切半筒骨是为了让富含油脂的骨髓化入汤中，增加天然的油香。炖煮过程中还要分批加入干贝和昆布增咸增鲜。 在炖好汤底之后，青槐选出三线肉，也就是五花肉的部分，用刀把脂肪和瘦肉分离，再把脂肪切成骰子大小的丁，烧热锅后把脂肪放进去，在炼油的同时，炸成一朵朵金色的小花。 “这是什么？”太宰治在一旁观摩。 “猪油渣。”青槐忽然笑了，他想起童年经常踩着凳子趴灶台上看师父炸油渣，那时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在我小时候，每次生病好了，师父就会给我做油渣拌饭。” “那好吃吗？” “很好吃。” 他生病后一个星期的胃口都会很糟糕，但师父会用油渣裹上一圈甘梅粉给他做零食，又酸又香，很是开胃。 青槐一边回忆，一边把锅中炸好的油渣捞了出来，在一旁备好的盘子里放凉。 接下来他把刚才剩下的瘦肉和少许里脊肉快刀剁成肉泥，加入少许的淀粉混合搅匀，乘在盆里，放入冰箱冷藏室。 “怎么不做了？”太宰治从盘子里捏了一块油渣放进嘴里，瞬间抬眼，目光灼灼地盯着青槐。 青槐道：“得先等汤炖好……味道怎么样？”他走过去尝了尝。 赤豚的脂肪虽然多，但因为以浆果和香木为食，所以油渣完全没有猪肉做成的那种腥味，油脂也没那么腻，反而因为被炸过一次，外壳香酥，咬下去的那一瞬间是爆浆的口感，让人惊叹。 果然料理40%的味道来源于食材，青槐没想到选用赤豚竟然能够做到这么好的效果，不由得对于成品更加期待起来。 趁着炖汤的时间，青槐处理好了月露，他尝了一个，月露的质感比较像红萝卜，但比红萝卜更加脆而多汁，味道以果酸味为主，隐约带着一点清爽的甜味。 这不就是做泡菜的好材料吗！ 作为一名川厨，青槐两眼放光，按照最最原始做泡菜萝卜的方法腌制好月露。他做的是跳水泡菜，按照月露的酸度来说，放到晚饭时间就可以开封了。 除了泡菜，他还想到前几天太宰治对居酒屋竟然没有自酿酒的不满，酿酒的时间过长，不好操作，但是用月露来泡酒的话，效果应该会很不错。 把这些东西做好之后，已经晚上七点，猪筒骨炖的高汤也差不多好了。 高汤呈现奶白色，鲜味扑面而来，只吃了素拉面凑合午饭的两人肚子咕咕叫。 青槐把肉泥取出来，盛出一小锅猪骨汤放在火上慢煮，汤汁沸腾后，他用勺子把肉泥团成一个个适口的小丸子放进汤中。等肉丸熟透，他拿出小底菜盘把肉丸沥干汤水放了进去，再起锅放一勺猪骨汤，加入水淀粉勾芡，汤汁逐渐变得浓稠。 最后把浓稠的汤汁淋在刚才的肉丸上面，再加上一小勺油渣，菜品顺利出炉。 太宰治第一个品尝，软糯Q弹的肉丸中间竟然煮出了汁水，在高汤的浸润下味道鲜甜诱人，高汤在干贝和昆布的炖煮下格外浓香，最上面的猪油渣因为是最后加入，皮酥而脆。这完全可以入选他心目中的top3料理了！ “……美味！！！”男人又咽了一口，开心得仿佛脸颊上绽放出了两朵粉色小花。 叮铃铃—— 门口的风铃忽然响了。 青槐放下筷子，疑惑地走出厨房，掀开隔断的帘子。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谁会来…… 门口进来了一对情侣——但似乎是立马就要分手说再见的那种情侣。 两位客人应该是高中生，都穿着同一所中学的校服，青槐能够看出两个人是情侣是因为女孩的手中拿着一朵枯萎的玫瑰，而男孩正一脸歉意地向她道歉，女孩脸色很不好看……这也是为什么也能看出这似乎是立马就要分手说再见的那种情侣关系。 青槐还没开口，女生忽然拔高了声音—— “明明是你说你已经订了月见山餐厅的，我化了这么漂亮的妆容难道就是为了跟你在寒风中等上整整两个小时，好不容易排上队了，你却说你打游戏忘记交订金位置全部作废的吗！” 青槐：…… 刚刚掀帘子出来的太宰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0 19:51:30~2021-03-11 20:4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新i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贰拾叁 太宰治慢吞吞地嚼完嘴里的丸子，感叹：“女孩子发起火都非常元气满满啊！”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青槐道，“如果一个姑娘打扮精致跟你出门约会的话，这说明她很重视这次约会，一定不能像这样敷衍她。” 另一边，高中男生喏喏道：“我以为我付了钱的……” “可是你就是忘了——因为打游戏，反正在你眼里宝可梦比女朋友重要多了不是吗？”女生出言讽刺，“就像第一次约会，你把我带去你家打了一下午什么三国？！眼睛盯着游戏里女人的胸都快掉出来了——明明我就在你旁边，那天我还化了全妆，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真三国无双》，我淘了好久的碟……而且那是貂蝉诶！是每个男孩子心中的理想型——”男生被瞪了一眼，音量骤降，委屈道，“我问你了的呀，我问你无不无聊，你说你不无聊……” “您好？”青槐出声打断了情侣两人的互动，因为他觉得再不介入的话，那个男生似乎愧疚得快要哭出来了。 女孩子转过头来，眼眶红了一圈，青槐最受不了这个，连忙道：“请问两位客人需要用餐吗？我们新出了招牌菜，可以试一试。” 男生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转移话题，“谢谢，请来两人份的吧。” 他转过头，表情有些无奈，揽了揽女孩的肩膀被躲开了，他好声问道：“慧子，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女孩摇了摇头，似乎气还没有消，走到了吧台的卡座上坐下，完全不理男生。 男生挠了挠头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青槐顿了顿，悄声问：“要不要来一份特制甜点，你女朋友可能心情会好一点哦？” “请务必来一份，麻烦了。”男生感激地说，“还要一杯冰可乐，一杯草莓气泡水。” “好的，您的料理一会儿就上。” “喵呜~”在青槐刚刚掀开帘子准备回厨房，一只黄橙橙的小影子从他脚边一闪而过，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小鱼干。 “啊，猫咪！”吧台后女生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旺财径直跳到收银台它的专属招财位置上坐下，稳稳当当地小口吃鱼。 可能是小女生都抵挡不住毛茸茸生物的诱惑，女孩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拿出手机围着小猫拍了好几张图片，问正在制作饮品的太宰治，“请问，我可以上传到tutu上吗？会圈餐厅地址的。” 太宰治微笑着回了一个请便，一旁的男孩看女朋友终于阴转多云，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了。 ——就怪那个月见山餐厅，既然位置不够为什么还要放出那么多预定名额？ 男生掏出兜里的广告函，皱着眉揉皱扔在了桌上。 青槐给女孩做了一份简单又美味的甜品，姜汁撞奶。 嫩姜和牛奶都是系统提供的优质食材，嫩姜辛辣而不苦涩，牛奶香浓带甜，为了迎合少女的口味，他还特意选择了洋槐蜜，让甘甜的味道更加顺滑。 因为骨汤肉丸是现成的，所以不到十五分钟，所有菜品上齐。 青槐亲手端去。 “这是什么？好香啊！”骨汤肉丸一盛出来，喷香的味道钻入鼻尖，这道菜迎合了日本人的口味，没有辣椒，但也不像很多日本料理那么寡淡无味。 男生猜测：“豚骨汤吧？豚骨汤炖肉丸？” 青槐笑而不语，站在一旁撸猫。 赤豚骨头熬出来的汤可不是普通的豚骨汤，无论是鲜度还是香味来说都更甚一筹，更别说青槐还在里面加上了干贝和昆布这种食材。 女生用肉丸裹了一圈浓稠的汤汁放入嘴中，肉汁瞬间爆浆充盈了她的口腔，香气沿着唇齿直接流入胃中。肉丸细腻而扎实，跟许多在外面吃到过的肉丸口感完全不同，在齿间不断咀嚼摩擦，又嫩又弹。还有汤上面像是炸鸡米花一样的东西，脆脆的，油香扑鼻又不腻，她从来没吃过这种味道！ 男生也露出了十分惊喜的表情，他家里本来就是做餐饮行业，虽然没有自己开过餐厅，但是也在各种不同级别的餐馆品尝过美食，但从来没有一家料理能让他觉得如此欲罢不能，想要一口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光，可是吃的太快又觉得十分舍不得。 就像小时候被父母管得很严，每周只能吃一块巧克力，于是他就每天只咬一小口，细细地去品尝糖果的甜味，害怕一会儿就没有了。 “真美味！”两人一口同声地称赞，紧接着对视一眼，彼此都噗嗤笑了，好像刚才错过那一家餐厅就是命中注定，这一系列阴差阳错的巧合才让他们在这无人问津的旧商业区找到如此宝藏的餐馆。 “抱歉，刚才凶你了。”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男生道歉：“本来也是我不对嘛……还有，慧子，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太宰治挑了挑眉，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年轻人的爱情真令人向往——”太宰治懒懒道，“有一个人可以愿意和你殉情多美妙。” 青槐满脸惊恐地看了男人一眼，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要将爱情和死亡结合在一起诉说。 “对了。”太宰治看向青槐，“老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大概……”青槐皱着眉想了想，“温柔、善良、乐观……嗯，上进的那种。” “啊，老板你真无趣。”男人勾唇笑了，“你说的都太模糊啦，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癖好——比如是黑长直的学生妹，是短发元气少女，还是波浪卷的御姐型……或是你喜欢萝莉型的？不行，这样太变态了像是犯罪……” “……”青槐被问得哑口无言。 说实话，他的启蒙性教育应该是高中时期和一群男孩子在一起看岛国大片，除了对动作片里白花花的大腿印象深刻之外，倒也没有对女性有过什么特殊的偏好。即使因为脸占了许多便宜，追求他的人始终不少，但一直到现在都母胎单身。 “……大概腿长的？” “啊，恋腿癖。”太宰治毫不犹豫地给青槐打上了奇奇怪怪的标签，“没想到老板你竟然是这种人。” ——不，我不是。 “诶，老板，这是牛奶布丁吗？”女生用勺子戳了戳姜撞奶。 “这是姜汁撞奶，一道经典的中华甜品。”青槐解释。 “诶，难道今天吃得都是中华料理吗？”女孩惊喜道，“我去中华街吃过，每一道菜都很好吃，除了有的比较辣之外。” 青槐莞尔，“客人你喜欢就好。” 女生开心地舀了一勺，姜汁撞奶入口即化，带着一点嫩姜的辛辣味，但并不刺口，蜂蜜和牛奶很好地将其中和。比布丁滑嫩，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这个也好好吃哦！”女生给自己男朋友喂了一勺，“好吃吧？” “嗯！”男生双颊微红——用的是一个勺子，这不就跟慧子间接间接接吻了吗？！ “……这个玫瑰是？”太宰治突然开口，盯着女生放在手边的玫瑰。 青槐也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让人感到奇怪的是，那是一朵枯萎的玫瑰，而怎么会有男生给自己的恋人送这种寓意不祥的东西。 “啊，这是那家餐厅送的，真是的，为了欺骗顾客排队营造声势，就给每对情侣发了玫瑰……”男生耸肩，语气有些愤怒，“我们排队两个小时，竟然说我的预约没有进行二次订金确认，无法进入餐厅。可是他根本没有给我发信息说要二次确认！真晦气！” 女孩也皱了皱眉，似乎回想起刚才不愉快的经历，她和男友的矛盾也是因为这个事情闹的，不由得对那家餐厅有些偏见。 “明明说是名家主厨，却这么不负责！” “名家主厨？”青槐抓住关键词，忽然想起前几天出现在自己餐厅里的白毛墨镜男，心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是什么餐厅？” “月见山餐厅啊。”女生道，“就是前些日子一直在CBD发传单的餐厅，好像主厨就是月见山家的继承人，听说还是什么天才神童来着……” 太宰治在听到“月见山”三个字时，瞥了一眼青槐，见他脸色微变，体贴地没有去深究，而是说回正事，“请问，可以把玫瑰给我看一看吗？” “当然可以。”女孩顺手把玫瑰递给男人。 太宰治拿起玫瑰，细细地观察着其中的叶片，没有说话，只是把东西递给了青槐。 青年微微一愣，在男人的示意下扒开重叠干枯的花瓣—— 在花蕊中间，聚集着一堆粉红色的球状颗粒，像是新鲜的鲑鱼子，黏黏糊糊地团聚在一起，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虫卵？ 青槐和太宰治对视了一眼。 ——可是隆冬腊月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出现？ 青槐转头望向女生，“那家餐厅一直都在分发这种干玫瑰吗？” “干玫瑰？”女孩疑惑地反问，“虽然那家餐厅服务很差，但是发的都是新鲜玫瑰呀，就是太香了，都香得有点刺鼻……” 青槐猛然滞住。 他的手中，正捏着一只娇艳欲滴、香气扑鼻的红玫瑰，新鲜得仿佛上一秒才从采摘园中折下，柔嫩的花瓣上还带着几滴晶莹的晨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1 20:48:11~2021-03-12 22:3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打宰不是好文明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贰拾肆 “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啦老板，谢谢招待能让我们吃到这么美味的料理！”男生大方地说，“慧子，一会儿我们去看电影吧，我记得你不是一直想看有一部新出的爱情片吗……” 送走两位客人后，居酒屋再次陷入安静。 青槐一时无言，仿佛刚才都只是幻觉，现在在他手中握着的就只是一只香过了头的新鲜玫瑰。 青年动了动鼻尖，抿住了嘴。 “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青槐摇了摇头，脑里的系统又消失了，一直都处在自动回复的状态，什么消息也问不出来。 要是他一个人看见这只玫瑰从枯萎瞬间变得新鲜绽放，那还能用眼花来搪塞，但这回明明是他和太宰治一起看见的，这种可怖的认知让青槐感到后背一阵发毛。 “既然看也看不出来，”太宰治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广告函，是刚才的客人掉落的，“那我们就去实地考察一番那个传说中的月见山餐厅吧~诶，我看看，广告上说平安夜情侣就餐八折，还送主厨手捏三文鱼爱心卷！” 太宰治摊平广告纸后面的特色菜单，语气纠结，“哎情侣套餐A有很久没吃的高级明太子，可是套餐B的话有我很喜欢的蟹肉亲子丼，这样看怎么选择都会有一点可惜……” “不，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青槐一把按住广告纸，阻断太宰治的目光，直击要害，“你有女朋友吗？” 太宰治大脑一秒放空，“……没有。” “呵。” “或许可以——”男人眨了眨眼，鸢眸神采奕奕。 “……不可以！”青槐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思，极力反对。 “老板，那可是高级明太子诶！” ——所以你已经决定好你要吃套餐A了吗？ “而且，”太宰治扬眉，“我们本来就是去调查玫瑰的事嘛，扮成情侣刚好可以融入人群，让人起不了疑心！” ——不，两个一米八的同性情侣去用餐，才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吧！ “既然守护者的最终目的是消除反派拯救世界的话，这种深入敌营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太宰治义愤填膺，“说不定老板你们组织还会给予奖励。” “不是组织，是守护者联盟。”青槐纠正，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用词总是让他觉得有些别扭，这家伙原先真的不是混黑的吗？ 青年叹了一口气，还是同意了与太宰治假扮情侣的办法——老板守则第二条，适当满足员工合理要求，这样才有利于提高员工的工作积极性，促进企业业务良性循环…… 就在青槐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已经把这种无礼的要求定义为了员工合理愿望。 现在时间将近八点，后面估计也没有什么客人会来了，毕竟居酒屋实在是地处偏僻，周围连居民区都很少。 青槐刚刚在电脑上打下营业日志的最后一个字，点击提交，屏幕上加载的蔷薇花瓣兜兜转转好几圈，一直没有提交成功。 就在青年轻微不耐烦的时候，屏幕上忽然弹出了一个提示卡片—— 【您好，您的网络已中断，请及时检查网络是否正常连接。】 太宰治凑过来，握住鼠标点了点网络图标。 “可能是暂时的网络中断……不过这家网络公司的故障一直很多来着，老板你要不要趁着还在试用期没签合同去换一家网络。” “换一家？”青槐重新连接，终于把日志发了出去，“我会留意看看的，居酒屋的网络确实不太好。” “不过在此之前，”太宰治竖起食指，十分理直气壮，“还有一周就是平安夜了，为了做戏做全套，我们去买一套情侣装吧！” “情侣……装？”青槐瞪大眼睛，“你不是以不和男人睡一张床为原则的钢铁直男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我确实秉持这种原则，”太宰治眯眯眼笑，“可是我的大衣在救老板你的时候勾坏了嘛，总要想个合理的办法敲你一笔。” “……”确实是自己的锅，无法反驳。 * “太宰先生做什么去了，好几天都没看见他出现在侦探社。”白发斜刘海少年一只手撑着脸，困倦地看着手中厚厚的卷轴，打了一个哈欠，“最近好多案子，我都三天没睡过一次好觉了……” 国木田独步一边在笔记本上写东西，一边回答，“听说是去执行社长分布的秘密任务了，”他顿了顿，“3S标的危险任务，估计要出很久的差。” “3S？”中岛敦揉了揉自己额间的白毛，似乎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哇，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件！” 他不由得又有些担忧，“那种级别应该非常危险，太宰先生一个人去没关系吗？” “既然是社长的决定，那就自然有他的道理。”国木田独步放下笔记本，眼中也难掩一丝不适，“不过，太宰那家伙，到底一个人能行吗？” “各位！”侦探社的大门忽然被一把推开，一个戴着帽子斗篷的男人推门而入，“我有一个好消息！” “乱步先生你终于回来了！”中岛敦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下扑到江户川乱步面前，手捧卷宗，“我看了两个小时，就是看不出这有什么疑点——” “不，先别说这个！”江户川乱步扫视侦探社一周，“诶，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国木田独步道：“晶子小姐带着小镜花做外派任务，直美发烧很厉害，润一郎在家里照顾他妹妹，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所以现在侦探社所有事务都由我们俩承担，我已经一宿没睡了……”中岛敦恹恹地补充。 “两个人就两个人吧，优惠券今天就到期了——”江户川乱步从兜里掏出一张优惠券，愉悦到身后星光闪耀，“商场三楼西餐厅的圣诞甜品活动！满5000减1000！咱们一起去吧！” “可是还有那么多的工作。”国木田独步看了看自己的计划表，“按照现在的工作进度，这些卷轴得从上午九点半一直处理到下午五点才能结束，然后我在五点十分下楼买一杯咖啡，五点半开始记录工作日志……” “不，不需要了。”侦探装扮的男人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接过中岛敦手中的卷轴，“我来帮忙，中午十二点前搞定，然后我们去餐厅吃饭！” 在说话中途，江户川乱步已经处理好一份卷轴，用红色水笔在照片上随手画了一圈，“凶手是他，凶器是特制的左轮手/枪，现场估计有子弹碎片残留——敦你记录一下。” “……嗯嗯，好！”白发少年连忙反应过来，对方一边说自己一边写。 * “这件粉红色的怎么样，有一种少女的梦幻感。” 青槐把口罩拉到了鼻梁上方，为了避免丢人，一脸无语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举着两件嫩粉色的加绒卫衣，卫衣中间还印着一只毛茸茸的猫猫头。 太宰治：“中间还有旺财，咱们就是一家三口——唔。” ——这家伙未免入戏太深！ 青年忍无可忍地用手捂住对方肆无忌惮的嘴巴，在售货员小姐越发暧昧的目光下，夺过卫衣挂回原位—— “可以选一件低调的吗？”青槐咬牙切齿，又迫于对方确实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随手拉过两件黑色的卫衣，“这两件就行。”至少不会让人一眼就看出是情侣装来着，应该有普通朋友也会穿着一样的衣服出去玩耍吧…… 售货员小姐接过卫衣给两人寻找尺码，内心嘀咕：好害羞的年轻人。 太宰治耸了耸肩，暂时放过捉弄青年，提醒道，“小姐，请给我拿大一号的。” “凭什么你比我大一号？”青槐觉得自己在男人的尊严方面收到了挑衅。 “当然是因为我比你高。” “高一厘米也穿大一个号？” 太宰治微笑：“高一厘米也是高。” “更何况，”他接过售货员小姐递过来的衣服走向试衣间，“我的肌肉饱满度可是你这只小弱鸡比不了的。” 小弱鸡青槐：…… ——你也就只能在我这个常年不运动的人身上找优越感了吧！ 太宰治很少穿这种青年气十足的休闲服装，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他走出来后，青槐微微吃惊，没想到对方掩藏在长风衣下的身材比例这么好，双腿在牛仔裤的包裹下刚好合适，纤长有力而不羸弱，好像那种随时可以走T台的男模…… “看我看呆了吗老板？”太宰治勾唇一笑，没有衬衣的加持，他看起来就像还在上大学的男学生。 青槐撇过脸，准备去试衣服，“太自恋了，太宰君。” “别嘴硬了，青槐君。” …… “我现在应该还在做梦……一定是因为看卷轴太困了，我现在还在侦探社里才对。”中岛敦眼睛发直，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好痛。 “……” “那一定是被什么精神系的异能力者控制了吧，所以才会展现最可怕的画面来吓唬我们……” “……” “不，我推测这是真的。”江户川乱步瞥了一眼旁边两人，一个满嘴胡话，一个沉默不语。 他低下头舀了一勺冰淇淋舒芙蕾放进嘴中，冰冰凉凉甜甜腻腻的东西在口腔里绽放开来——这么美妙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可是、可是可是……” 中岛敦震惊得怀疑人生，连话也说不出来，他指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原来太宰先生一直不交女朋友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吗！” 西餐店外，两个穿着情侣黑色卫衣的男人正凑在一起不知道说这什么，稍微高一点的黑发男人手中提着购物袋，唇角带笑，似乎很愉快的样子。 而另一位青年则戴着黑色的口罩，两耳通红，好像被欺负了一般—— “这就是，”国木田独步逐渐握紧了手中的笔记本，表情风雨欲来，“这就是所说的3S级任务？——和男人谈恋爱？！” 第25章 贰拾伍 青槐选卫衣的时候也没有看清，这件黑色的卫衣后面竟然有花纹。 还是在帽子后面，一个虽然不大，但是十分抢眼的红色刺绣爱心！ 这还不如刚才那件粉红色的猫咪卫衣——至少可以狡辩两人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成员…… 青槐从没谈过恋爱，初次假装情侣竟然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穿着情侣装的同性恋人，他不可遏制地双颊发烫，瞪了太宰治好几眼，让他在同行的过程中与自己保持距离。 可太宰治似乎体会到了捉弄青年的乐趣，相反贴的紧紧的，青年走哪儿他跟到哪儿，还“好心”把对方的帽子整理匀称，让那颗半个巴掌大的爱心凸显出来。 “太宰治！” 青槐被羞得很了，一双上调的桃花眼在热度下泛着红，纯黑色的眼眸水润润的，漾出一池波澜。 即便黑色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太宰治还是猜测出对方脸色通红的模样。 ——实在是有趣极了！ 恶劣的黑发男人如是想到。 “诶诶，老板。”太宰治顺势勾过青年的肩膀，指着对面一家西餐厅道，“我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把·你·的·手·拿·远·一·点。”青槐耳尖通红，一字一顿。 太宰治无奈地摊手，“走吧，老板，晚上不还要回去做菜单吗？” 青槐冷哼一声，拉高口罩，自顾自地走到前面去。 ……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中岛敦几乎要把头埋进披萨里。 “又不是你谈恋爱，”江户川乱步笑，“为什么你这么心虚？” “因为我根本无法想象太宰先生谈恋爱……”白发少年的三观仿佛在一瞬间颠覆，崩溃道，“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喜欢地球人的样子！” 虽然太宰先生总是口嗨自己喜欢温柔性感的女人，他身边也从不乏漂亮女人的追求，但也从来没见到他与哪位女性有过超出友谊的接触…… ——原来是因为性别不合适吗？ 中岛敦恍然大悟。 国木田独步平静了下来，他刚才发了短信给社长，社长竟然说那个青年就是太宰治要辅助的重要人物。 ——太宰这家伙…… 黄发男人瞳孔微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太宰这家伙该不会被潜规则了吧！ 但他很快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因为太宰治明明看起来也很愉快的样子，分明就是在享受。 ——但在潜规则的同时享受也不是不可能…… 而另外一边，西餐厅门口，太宰治体贴地抢先一步，替青槐打开了门。 紧接着微微一愣，眯起那双鸢色的眼眸，似乎在这里看见了熟悉的人。 “老板。”男人拉住青槐的手臂，指着窗边的位置，“我们坐那里吧。” 青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可是那里已经没空位置了。”靠近窗边的位置上早就坐了一桌人，只不过，青槐顿了顿，坐在那里的三个人表情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啃着面前的披萨。 好奇怪。 “那是你认识的人？”青槐敏锐地察觉到。 “啊，是，所以别客气。”太宰治带着青槐直接走了过去，“都是我在侦探社的伙伴们。” “各位午安！”太宰治举起手，笑眯眯地打招呼。 三人僵硬地抬起头，看着男人那张熟悉的笑脸就觉得头疼。 “太、太宰先生，好久不见。”中岛敦作为后辈硬着头皮打招呼。 国木田独步扶了扶眼镜：“太宰，这位是……？” “是恋人吗？”江户川乱步笑眯眯地接嘴。 青槐惊恐：“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然是了。”太宰治咧嘴一笑，手自然地搭在青槐的肩膀上，“看不出来吗？明明都穿上了同款的情侣卫衣，这样也不像是情侣吗？” 江户川乱步想了想，道：“如果再亲密一些的话，破绽会更少。” “啊。”太宰治右手锤了下左掌，“原来如此。” 青槐：“……” ——原来是假扮的情侣吗？难怪乱步先生刚刚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原来早就看出来了呀。 中岛敦挠了挠头，似乎对刚才大呼小叫的吃惊样子很不好意思。 太宰治介绍：“这是青槐，现在是我的上司。” 三人邀请两人一起坐下用餐，青槐一一认识了他们。 “原来您是对面居酒屋餐厅的老板吗？”中岛敦惊讶道，“我还从来没有去那里吃过饭呢。” 国木田独步关心的则是另外一个问题，“也就是说，太宰你这混蛋一直在侦探社对面工作？” “啊，我没有跟你说吗？”太宰治无赖地哈哈两声，“大概是忘记了吧。” 黄发男人额头青筋直冒，若是不看在青槐在场，手中的笔记本已经砸到对方脸上了。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假扮情侣啊？”中岛敦提问，“也是任务要求吗？” “是为了伪装调查。”男人咬了一块佐餐面包，“我们可是很正经地在完成任务——堪称徒手拆核弹级别的危险任务！” 青槐：…… 中岛敦惊得连披萨都掉了，听太宰治讲述故事—— “那是一个阴沉的下午，林中吃人的沼泽与杀人藤遍布四周，一个不留神就会丧命……”太宰治让中岛敦把他面前一口未动的奶油蘑菇浓汤递给自己，毫不客气地咽下肚子，这才继续道，“我和老板的任务是去狩猎一头巨大的红色猛兽，它的利齿密布，咬合力惊人，一口能吃五个像你这样的小鬼——” “那我用『月下兽』的话会怎样呢？” 太宰治沉吟一声，“打个五五开吧……” 青槐面无表情地听着太宰治忽悠孩子，把赤豚塑造成了哥斯拉，唬得对方一惊一乍。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一道愤怒的斥责声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一位中年上班族忽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指着一旁不停鞠躬道歉的服务生小姐发火—— “你要怎么赔偿？我下午可是要去见客户的！”男人怒斥，“这可是纯手工定制的小牛皮皮鞋，你赔得起吗？！” “客人，实在是很抱歉，我马上给您擦干净好吗？”服务生小姐十分窘迫，试图商量着解决办法。 上班族却不依不饶，骂骂咧咧道：“今天真他妈倒霉，什么破事都遇上了！” “抱歉抱歉……” 青槐拧起眉头，半敛着眼睛，鼻尖再次传来一阵瘙痒—— 他想得没错，吵闹发生时最先引起他注意的不是男人的声音，而是一股甜腻刺鼻的味道——那味道接近花香，但不自然，甚至由于过香而散出隐隐的腥臭。 与那朵玫瑰的气味十分相似。 “老板，看他桌上。”太宰治忽然凑近，温热的鼻息拍打在青槐耳边。 青槐别扭地看过去，趁机拉开了与男人过近的距离。 不过下一秒，他注意力立刻偏移，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中年社畜的餐盘里，爬满了一层重重叠叠的粉色卵状颗粒，数量巨大，堆积在一起时还在轻微的晃动，就像是…… “它在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3 14:46:48~2021-03-14 13:4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笑靥 10瓶；阿繁 5瓶；雪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贰拾陆 青槐按部就班地每天继续经营居酒屋，自从那天以后系统一直忙线，怎么也召唤不出来，就连制作招牌菜任务的奖励都是光屏自动发送的。 最近的生意还是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但似乎是因为上次那对情侣在tutu上宣传的功效，客人比以前多了很多。虽然许多座位还是处于空置的状态，但一晚上的利润逐渐充盈起来，足够负担青槐的个人生活开销，以及给太宰治和齐木楠雄发工资了。 平安夜一晃而至，为了不耽误晚上居酒屋的正常运营，两人特意选择了中午进行就餐。 青槐的原话是：“本来跟男人假扮情侣就够奇怪的了，烛光晚餐就免了吧。” 太宰治是无所谓，青槐觉得他此行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调查，就只是为了他心心念念的高级明太子而已。 到餐厅的时候刚好十二点，青槐为了避免被月见山家的人认出来，特意带上了口罩，把整张脸隐藏在黑布后面，只露出一双看似多情的漂亮眼睛。 侍应生把他们引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上，这里十分隐秘，是青槐特意订的，四周由玉质竹帘和绿植遮挡，窗户也是单面的玻璃。 月见山家的装修风格向来以清高为主，贵而不奢，就连餐厅也是如此，品味和人品呈现极端反比…… 侍应生十分上道，直接把菜单翻到了圣诞情侣限定那一页，“请问两位需要些什么？” 太宰治愉悦地点了套餐A，等服务员走后，才转过头问青槐，“老板你现在有闻到之前的味道吗？” 青槐取下口罩仔细闻了闻，“没有。” “那就奇怪了。”太宰治道，“现在能够90%确定，味道就是从那东西上散发出来的，这家餐厅绝对是传播源。” “但传播这种东西的原因是什么呢？”青槐皱眉，“普通人也摸不着见不着，对月见山家有好处吗？” “你仔细想想啊老板，出现那些卵状异物的时候都发生过什么？” 青槐细细回想，第一次见到是在居酒屋里，在一对年轻的情侣带来的玫瑰上，再就是西餐厅中，在中年社畜用过的餐盘里…… “……负面情绪？” 吵架的情侣、愤怒的中年人，分明只是无缘无故的小事，却总能够被轻易点燃…… “——冬季天干物燥，人的脾气也会变坏。”太宰治微微一笑，“不是吗？” “难道说这才是系统任务的真正具象化？”青槐沉思，“不是特定的某一个坏人，或者某一个反派组织——而是一个能让人产生负面情绪，从而引发社会恐慌的污染源？” “所以啊，情绪这种东西说小也小，但是一旦泛滥起来，就会很容易毁灭世界。”男人罕见地正色起来，“日本本来就是一个自杀率极高的国家，每年自杀人数两万人左右，有80%的人都有过轻生的念头——如果那东西传播范围蔓延整个日本，预计将会有85%的人陷入自杀危机，多出来的5%则是因为蔓延的绝望——这个数据还要排除恐慌导致的他杀行为。” “如果真是这样，不出一个小时，日本社会彻底瓦解，不出一天，日本政府宣布亡国——”太宰治道，“两天后，东亚经济崩盘无法挽回，一周后，世界大战彻底爆发，核战一旦开始，十五分钟后地球上将不会剩下任何生物存在。” 青槐紧紧抿起唇，眼中划过一丝困惑，“可这对月见山家有什么利处呢？” “唯一的解释是，月见山家对此也毫不知情。” “……” “话说回来，”太宰治顿了顿，抬手指着窗外，“上次见到的那些家伙怎么也在这里？” * “但是，五条老师，你竟然会带我们来这种高级餐厅？” 钉崎野蔷薇举起手机，想找个角度把自己和餐厅名字拍进去——这么豪华的地方，她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即使在东京上学期间，从老家寄的生活费也只够日常生活而已，完全没机会来这种地方吃饭。 “悠仁，可以帮我拍一张吗？”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只能求助于同伴。 伏黑惠对于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在虎杖悠仁热情的咔嚓声中，转头问身旁的白毛大人：“这里就是那个咒灵出现的餐厅吗？” “啊，也不完全是，”五条悟今天带的眼罩，白发不羁地散在额后，回头率极高，旁人都以为这是什么平安夜街头行为艺术。 “只是想趁这个机会请我可爱的学生们吃一顿好的嘛。”五条悟笑，“毕竟我们还要在横滨待好长一段时间呢。” “而且，”他竖起食指晃了晃，“反正都是免费的，不去白不去——啊，门口有给情侣发玫瑰的！惠，我觉得我们可以假装……诶？” 伏黑惠早就远离这个危险教师三米以外，站在虎杖悠仁旁边，一脸正经地给钉崎野蔷薇的摆拍姿势提意见。 ——嘁，一点也不礼貌的小鬼。 五条悟挑了挑眉，六眼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能量波动，湛蓝色的双眸在眼罩中微微眯起—— 在餐厅的单面玻璃后，有一种令他热血沸腾的、势均力敌的力量，也在打量着他。 ——就像是在挑衅。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要忙论文，更新会比较短小，请谅解。 第27章 贰拾柒 五条悟总是会把钱花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比如去买一千八一颗的白色草莓，或者十五万一件的菠萝头印花衬衫…… 就像是现在，这位极其不靠谱的成年男子用三千块钱收购了餐厅门口发放的所有玫瑰，并且暴言这都是伏黑同学不配合的错。 伏黑惠：……泻药，习惯了，并没有想去反驳的欲望。 钉崎野蔷薇看着五条悟怀中一大把玫瑰，满眼放光，“五条老师，我可以拍吗？” “诶，不行哦。”五条悟无情地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 啪—— 像是香水瓶骤然打翻，一阵异香砰地散开。 在几个咒术师的眼中，五条悟怀里娇嫩欲滴的玫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刚开始只是花瓣上生起一些斑纹，像是虫蛀的黑洞，眨眼间，黑斑迅速扩散。 玫瑰花束像是在瞬间被抽干了水分，渐渐垂下了枝叶，纷纷落落地掉在地上。 白毛咒术师抬起昂贵的定制皮鞋，毫不留情地踩过—— “解决！”五条悟拍了拍手，擦干净手中的灰尘，“进去吃饭吧！” 伏黑惠：…… 虎杖悠仁：！！！ 钉崎野蔷薇：……！ * 说实话，刚才五条悟望过来的时候，青槐全身瞬间紧绷，即便知道透着这层单向玻璃，对方还带着眼罩，理应是看不见他们二人，但总觉得有种被盯上了的错觉。 更何况还亲眼目睹了对方“辣手摧花”的场景。 如果这个人是同伴的话还好，但如果是敌人，青槐不敢想象。 太宰治轻哼了一声，刚好侍应生上菜了，他转过头来恢复了懒散的姿态。 因为有普通人在场，青槐也只是低下头，心中迅速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如果太宰治猜测没错，那种像鲑鱼子的东西所带来的危害就不仅仅是影响人类情绪那样简单了。 但目前的线索链稀少而分散，仅有的两个例子中，只能确定卵状物的携带者都曾在这篇CBD商圈活动过。即使玫瑰花的来源都指向月见山餐厅，但青槐隐隐觉得这背后还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细节，正盘根错节地掩埋在淤泥深处…… “您的套餐已经上齐，点心稍后奉上，祝您用餐愉快。”侍应生打断了青槐的思路。 这次的料理延续了高档餐厅的量少特色，摆盘十分精致，餐具也是纯银的雕花刀具小箸和从中国进口的昂贵瓷器，满桌只能看见四个字—— 财·大·气·粗。 “哇，看起来好好吃。”男人十分愉悦，“不愧是高级餐厅，连盘子都这么精致——老板，什么时候我们居酒屋也能用上这种餐具啊？” 青槐道：“按照现在的盈利来说，你免费干上三年，我就换一套。” “……” 套餐A里面就是传统的和式配餐，内容有点像简化版的怀石料理，但就食材新鲜度和昂贵度来说还是不错的。 三文鱼刺身脂肪肥厚，肉质甘甜，豚骨汤浓郁扑鼻，烤牛舌也不错……整体来说算是中规中矩的地步，说不上难吃，但也绝对没有达到高级餐厅的水准。 配餐酒是白鹤清酒，味道也配得上它昂贵的价格，稻米气息浓郁，甘醇顺口。 而太宰治期待了很久的高级明太子料理却平平淡淡，就跟日本街边随处可见的辣椒腌鱼籽一个味道，宣传上最主要的噱头是，产籽的明太鱼是用牛奶和神户牛肉喂养长大，其实除了油脂口感稍浓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让人惊艳的地方。 ——而卵状物的影子，看都没看到一个。 “奇怪，明明那东西应该是这里的才对。”青槐动了动鼻尖，没有闻到什么异味，“难道那东西只在玫瑰上出现？” “是在这里没错。”男人鸢色的眸中划过一丝暗光，冷冷地哂笑，“稍安勿躁，赠送的点心不是还没上吗？” 青槐望着对方阴沉的脸色，心中担忧更甚。 下一秒，太宰治突然合掌，把青槐吓了一跳，眯眯眼笑道：“刚才我那样说话是不是特别帅气，有电影里黑手党教父的味道了吗？或者是那种让人闻风丧胆的墨西哥毒枭？——每次看这种电影，我都热血沸腾，幻想自己就是里面的主角呢……” “……”青槐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闭嘴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5 19:38:49~2021-03-16 19:3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唔呼 12瓶；盆栽蛋糕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贰拾捌 虽然太宰治热爱插科打诨，但在某些事情上总有着狼狗一般的敏锐度。 在侍应生提醒最后一道餐点、主厨亲手捏制的三文鱼爱心卷即将上餐的时候，青槐明显能够嗅到一丝隐约飘散在空气中的甜腻味道。 比之前的更加浓郁，也更加让人不适。 青槐把口罩拉到鼻梁上方，在普通人闻来只是稍浓的香气，对他而言却非常刺鼻。 “咳咳咳、咳咳……” 就像是在肺里烧了一把柴，他难受地捂着嘴咳嗽，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千万不能让大批量的卵状物流入普通人群中！ 一张柔软的纯棉手帕盖在了青年的脸上，清淡的柠檬皂香瞬间过滤掉刺鼻的香气，让青槐稍微缓过气来。 青槐捂住手帕，露出一双黝黑的瞳眸，眼角泛红，连睫毛上都挂着几滴生理性的泪水，低垂成湿漉漉的几缕，显得格外纤长浓密。 太宰治起身，“我去后厨，你待在这里。” “去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鼻音。 “当然是，”男人微笑，“去搞破坏啦！” * “这里是我们的后厨，主要分为冷餐区、热餐区与甜点区三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专厨负责，而梧桐少爷——啊，也就是我们的主厨，主要负责餐厅的招牌料理。”接待员小姐身着带着月见山家辉的浴衣，长发用月光石发簪挽成一个髻垂在脑后，她露出亲切而标准的微笑—— “所有料理台都经过高温和酒精双重杀毒，而且甜点区和冷餐区的料理台上，我们都铺就了食品级的环保膜，每半小时更换一次，卫生安全完全达标。” 趁接待员小姐背过去带路的功夫，虎杖悠仁转头戳了戳身边的伏黑惠，悄声道，“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伏黑惠摊了摊手，“先把咒灵找到。” “可是真的要做那种事情吗？”虎杖悠仁眉头拧起，纠结道，“就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 “当然要去做啦。”回答的是钉崎野蔷薇，她捏紧了裙摆里藏着的钉子，“这种事情，让女孩子来做才不好吧。” 伏黑惠：“小声点，她听到了。” 接待员小姐回头，脸上仍旧是程序化的笑容，“诸位在聊什么？需要我给你们介绍吗？” 虎杖悠仁立刻摇头，尬笑，“没有没有……”这时候钉崎野蔷薇忽然戳了戳他的腰部，男孩顿了下，“啊，那个，我们想参观一下料理的制作流程，可以吗？” “那样当然可以的哦。”接待员小姐微笑，“请诸位跟我来——” 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伏黑惠对虎杖悠仁竖起大拇指。 后厨是一个U型的布局，环绕着参观，先后要经过甜点区、热餐区和冷餐区，高专三人组各司其职，细心地感受着空气中咒力的波动。 【那是一种极其弱小的咒灵，其咒力接近于零，这种诅咒程度就相当于人类发的小牢骚。】 在五条悟的口中，那种东西的咒力微乎其微，必须要非常仔细才能够发现。 这时候三人突然羡慕起来五条老师的六眼，那东西就跟红外探测仪一样，随便一扫就能定位—— “可是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钉崎野蔷薇发出了来自内心的疑问。 “因为他说自己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完全不相信。 其实三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会让他们来寻找那种咒灵，分明是随便就可以祓除掉的东西，就算是稍稍有咒力的普通人也能够用手指碾碎的呀。 甜点区和热餐区都没有一丝咒力感应，三人一边应付着招待员小姐热情的介绍，一边探头探脑四处张望。 “我好像看到了——”虎杖悠仁棕红色的眸子亮起，望向前方的冷餐区。 冷餐区的料理台上，第一批三文鱼爱心卷已经即将完成，主厨正在用火焰喷枪烤香三文鱼背面的脂肪。 接待员接待员顺着三人的目光望去，“啊，那就是我们的主厨，月见山梧桐少爷，是月见山家极富盛名的一位天才厨师哦！” 虎杖悠仁难得敷衍地嗯了两声，下意识望向了身旁的同伴。 他察觉到的咒力并不是来自于五条老师口中所说的那种细小的咒灵，而是趴在那位名叫月见山梧桐的主厨肩上，那只漆黑的蜥蜴…… 三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凝起了眉。 这里人多眼杂，实在不好处理。 而且五条悟在来之前对他们说过—— 【只处理我说的那种咒灵就好了，一定不要让它流入普通人群中……至于其他的嘛，都无所谓啦。】 钉崎野蔷薇拍定，“按照五条老师说的去做。”虽然这个大人很不靠谱，但关键事情上是一定不会出差错的。 走近冷餐区，她忽然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比香水更浓烈，让她想起刚才在门口所见的玫瑰花束。 “那些东西……”伏黑惠在她的耳边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看手卷上的鱼卵——” 一般的三文鱼手卷都会在上面点缀一小撮蟹籽，从外貌上看，这个餐厅也不例外。 作为咒术师已经习惯了能够看见咒灵的存在，当这种习惯性融入到日常之中，就会相应地降低自身观察的敏锐度——而这种咒力几乎为零的咒灵恰好钻了这个空子，因为细微，所以降低了在咒术师眼中的存在感。 那些粉红色的新鲜“鱼籽”分散开点缀在手卷之上，轻微地晃动，若不是有心寻找，根本发现不了。 “——那就是五条老师所说的攻击力为N的咒灵？”虎杖悠仁低声问道。 “我们该怎么自然地祓除它们？”钉崎野蔷薇首先松开了手里的钉子，在后厨里掏出这些东西，会被当做精神病拉走的。 伏黑惠：“见机行事——嘶！” 话音未落，一阵突如其来的撞击力一下冲到了黑发男孩背后，把他撞了个踉跄。伏黑惠下意识扶住料理台，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膝窝处又被人踹了一脚，重心一歪，把料理台上所谓的食品级环保膜全部拽了下去。 ……包括上面即将出餐的三文鱼爱心卷。 伏黑惠：…… 虎杖悠仁：…… 钉崎野蔷薇：…… ——也算是……完成任务？ 月见山梧桐僵硬地转过身来，正想大骂到底是哪个傻逼这么不长眼，就看见三名高中生，穿着制服站在后面一脸尴尬。 他一口气顿时憋在了肺里，他认识这个制服，当初为了脚下这座位置绝佳的餐厅，他专门调查了解了五条家那位的喜好，而这正是对方工作高专的制服。 也就是说，这三位就是同五条悟一起来餐厅考察的学生？ ——是厨师高专吧？所以才会带学生来餐厅考察…… 月见山梧桐默默地想，他原本调查了许久那所高专，可惜信息少的可怜，只知道这是一所学生很少，且一大半都是贵族世家出生的技术学院。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五条家的家主会在那种地方上班，可能是体验生活吧…… “没关系。”面对三人，月见山梧桐只能忍气吞声，招呼了一个助理过来处理残局。 餐厅都是当日采购的新鲜食材，为了保持质量，所有食材都是定时定量的，现在也不够了，他只能宣布给每桌顾客一定的折扣补偿。 钉崎野蔷薇站在原地，总觉得有些没对劲，刚刚确实是伏黑不小心摔倒，然后她为了完成任务轻轻地补了一脚上去，时间差太短，根本没办法思考。现在想一想，伏黑也并不是那种会平地摔倒的人。 少女第六感作祟，忽然转头向后看了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一颗戴反了厨师帽的黑色脑袋正偷偷摸摸地向门的方向溜走…… 第29章 贰拾玖 “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男厕所隔间，三名穿着制服的高专少年（少女）正围着正中间的男人，刑讯逼供。 太宰治坐在马桶盖上，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样子—— “拜托，我好歹比你们这些小鬼年长好几岁，能稍微用用敬语吗？” 钉崎野蔷薇指尖夹着一颗钉子，抵在太宰治颈动脉处，“少废话！” “而且这里是男厕所。”太宰治用食指稍稍推开锐利的钉子，“美少女最好还是不要来这种地方吧——” 他口中的美少女拿出锤子，彻底让太宰治停止了烂话输出。 伏黑惠：“刚才是你推的我？” 太宰治：“形势所逼嘛。” 伏黑惠：“那你还踹我一脚？” 太宰治：“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我干的。” 钉崎铁蔷薇：“……” 她轻咳一声，“关键问题不在于此，关键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世界和平。”太宰治满脸真诚。 “……” “真的。” “……” 太宰治轻轻叹了口气，“我和你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高专三人组盯着男人，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不自然。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原本以为五条悟良心发现，请自己三位可爱的学生吃饭。结果白毛成年人果然没有想象中的善良，吃到一半就派他们来做任务，自己还消失不见了。 “要不，我们带他去找五条老师？”虎杖悠仁提议。 这样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商议过后，少年们以三角形队形把太宰治围在中间，以押罪犯的形式，带他去找五条悟老师。 众人回到刚才吃饭的位置。 “啧。”太宰治幸灾乐祸地吹了一声口哨，“你们那位白毛老师好像不在。” 虎杖悠仁迷茫地望向钉崎野蔷薇，钉崎野蔷薇迷茫地望着伏黑惠，伏黑惠迷茫地捻起桌上留的便利贴—— 【我去找那个做饭很好吃的小厨师去了，勿念。】 落款画了一个戴眼罩的菠萝头。 倒是没有人挂念他，只是…… “……这顿饭，五条老师付过钱了吗？” 三个学生围在桌前，对着一张纸条沉默不语。太宰治抓住这个机会就想溜，可惜他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迈步，那个很凶的少女就抓住了他的衣服。 “诶你小心点拉，这可是新衣服。” “少废话！”钉崎铁蔷薇道，“带路。” “去哪儿？”太宰治并没有侵犯别人隐私的乐趣，所以对那张便利贴上写的东西一无所知。 “找你老板。” …… 三分钟后，太宰治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隔间内。 黑发青年被压在座位上，双手被桌布捆住，口罩也被拉了下来，露出泛红的鼻尖，看样子十分难受。他身前，白发男人正掐着他的下巴，凑近了，连鼻息都拍打在他的脸上。 “真奇怪。”五条悟皱了皱眉，靠得更近。 他的眼罩早就被取了下来，一双湛蓝冰亮的瞳眸没有任何感情地凝视眼前的青年。 ——就连六眼也看不出来。 此时，太宰治刚好掀开隔间的玉帘。 身后三个小鬼瞬间噤声，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俊美的厨师青年，再看了看和青年穿着情侣卫衣的男人。 啊，好绿…… “诶，是你们找来了吗？”五条悟早就听到了身后的声音，转头正好对上一双凉凉的鸢色的眸子。 太宰治目光在青年和白发男人的姿势上扫了一圈，唇角抿起一道僵直的线。 青槐：……淦。 高专众人：…… 五条悟：？都看着我干什么？？ 然而事实是—— 在太宰治走后没过两分钟，那个白毛就私自闯了进来，一边自顾自说着什么“术式”“血脉”之类奇奇怪怪的话。上来就动手掐着青槐的脸，左看右看，不知道在看个什么劲。 口罩一脱，青槐呛得全身无力，更何况手还被绑住了，只能由这个奇怪的人为所欲为。 包括且不限于，扒开他的眼皮观察红血丝，掐他的脸琢磨骨骼形态，甚至尝试去捏住他的鼻子堵住他的嘴，计算他最多能够憋气几分钟…… 然后他妈就是现在这么一副尴尬的情况了。 五条悟也十分疑惑，分明是个什么咒力都使不出来的人，六眼却在青年身体中感知到了一种极为平静却极为庞大的咒力系统，紊乱混杂。 就像是一座荒废的蓄水池，因为长期没有人打理，所以连雨水泥土树叶青苔一起存储了起来，形成一股混乱的力量，又由于不成体系，只是沉积在身体中，发挥不出任何威力。 真是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发现。 “喂，放开。” 冰冷的嗓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太宰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另外一边，抓住青年的胳膊，把他拎得离那个白毛远了一些，垂着头给对方解开手腕上的布。 高专三人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男人闪现过去的身形诡谲，他们这才意识到刚才厕所里男人的表现都是装的，明明就在逗他们玩，只要他愿意，早就溜了。 “诶呀，既然任务都解决了，那就告辞啦。”五条悟见好就收，带着三只小崽子迅速离开隔间，只留下青槐一脸懵逼和太宰治对望。 “你太弱了。” 青槐：…… 刚刚受到行为侮辱，现在还要受到人格侮辱，实在是太过分了。 “手抬高一点，我看不见。” 那个白毛看着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其实手黑得要命，青槐的手腕上被勒出了一圈红印，隐约还有些破皮。 太宰治捏着青槐的胳膊，举起来看了看伤口，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嫌弃的嗤笑。 “老板，就你这个细皮嫩肉的样子，我一只手都可以拧断你的胳膊。” “……” “所以，接下来我准备给你安排长期体能训练，既然都是要拯救世界的，连枪都举不起来怎么行。” * 餐厅事件告一段落，虽然没有查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但好歹把一大批卵状物掐灭在了萌芽之中，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居酒屋的经营进入下一阶段，在完成招牌料理制作之后，联盟就拨给青槐一部分定向奖金，用于网络媒体宣传。 这是很简洁也很现实的宣传方式。 青槐找了空闲时间，把特色料理都制作了一遍，并且拍摄出几套成片，按照颜色分类，做成不同主题的九宫格餐点。在推广之后，每一条tutu动态的阅读量都迅速过万，最少的一条都获得了59个赞，并且开始有评论咨询居酒屋的地址了。 宣传初步成效，居酒屋也从『籍籍无名』升级为『默默无闻』，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是客流量却是肉眼可见地增多。 居酒屋最主要的消费群体还是在周边办公楼上班的中年社畜们，在经历过一整天工作摧残之后，发现竟然有一家食物如此美味的居酒屋可以抚慰自己疲惫的心灵，都感到十分惊喜。 但是中年社畜们并不像小年轻一样喜欢玩社交软件，可能是成年人拥有的一种默契，大家对于这种宝藏店铺都只是悄悄推荐给自己周围最好的朋友，因此居酒屋的名气还并不算大。 顾客多起来，事情也多起来了。 虽然只有三个人忙碌，但是效率极高，青槐在中餐馆的烟熏火燎里呆惯了，出餐速度一直很快，而太宰治调酒熟练度一绝，要不是平时没怎么看他喝酒，简直就跟在酒缸里长大的一般。齐木楠雄就更不用说，高中肄业者青槐十分佩服他的口算能力，所有账目都不需要经过计算器，瞬间就能得出答案，准确率100%。 就像是普通的家庭式居酒屋，无论是彼此熟识的客人们营造的温馨气氛，还是居酒屋无法挑剔的餐点和服务，都渐渐地在这一片传了开来。 甚至有顾客希望居酒屋能够上线外卖，这样在家里也能吃到美味的料理了。 圣诞节之后就是除夕，居酒屋全面放假，齐木楠雄打包完三天的咖啡布丁后从街角“咻”的一声消失，青槐捏着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红包，站在原地沉思。 ——虽然经历过这么多已经稍微习惯了一些，但乍然间看见大变活人还是觉得十分神奇。 “老板。”太宰治身前围着买家具送的花边围裙，手里提着一棵西芹，在居酒屋门外探头，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说：“老板，冰箱里只剩下这个了。” 这几天太忙，两人一直没有时间去次元猎场捕获更多食材，地下室里储存的食物都耗光了。 “你不回家吗？”青槐偏了偏头，疑惑道，“今天放假。” 除夕夜，街道上都挂满了彩灯和霓虹，处处都透露着节日的氛围，这让青槐有些怀念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跟在师娘师父身后逛早市，买甜蜜的桂花糕和红糖糍粑。 太宰治摇头，“反正每年都是一个人，留在居酒屋也挺好的。” 青槐愣了愣，非常贴心地没有去问男人为什么每年都是一个人跨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被外人所知的秘密。 就像他不会好奇那个粉头发小鬼为什么每次上班都来无影去无踪一样，如果太宰治自己不想讲，他也不去问。 “那你晚餐想吃些什么？”青槐微微一笑，身体轮廓在阳光折射下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彩虹。 男人靠在门边忽然不说话了，背着光，脸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青槐疑惑地走近，“我问，你晚餐想吃什么？蟹肉煲怎么样，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个……？” 声音哑住，太宰治把手压在青年头上揉了一把，袖口掀起熟悉的皂香。 “头发翘起来了。” “……噢。” 青年下意识抬手，刚好蹭过太宰治手腕上的绷带。太宰治垂下手，提着水灵灵翠绿色的西芹，转身进门—— “老板，下午去猎场搞点存货吧……正好，为你量身定做的体能训练也要开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7 19:31:12~2021-03-18 13:1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咕咕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叁拾 “报点。”冰冷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 青槐手忙脚乱盯着射击镜，“呃，东南方向，三百米左右，那是……一群长着獠牙的异能兔。” “潜伏一百米，射击。” 太宰治认真起来就像换了一个人，青槐一边气喘吁吁地跑，忽然想起了自己高中时的数学老师，同学们私下都叫他铁面阎王，青槐每次考完试都会蹲在办公室门后，高举自己43分的试卷，被罚做下蹲。 现在太宰治在他心中隐约有变成铁面阎王的趋势了。 潜伏到距离兔群一百米后的大树后，青槐借着灌木和藤蔓的遮挡，架起了弩。 射击镜后是一团团灰扑扑的肉团子，如果不是嘴角寸长的獠牙间还叼着撕下来的带血生肉，青槐就几乎以为这只是一群普通的可爱小野兔了。 《猎场生物图鉴》中记载，这是一种名为血兔的兔科兔属异能生物，血兔是肉食生物，主要以群居为主，繁殖力极强，一只母兔一年可以生产约三百只幼兔，一个血兔群落大约一千多只兔子，雄兔捕猎，雌兔繁衍，分工明确。 血兔特征为嘴角寸长的两段獠牙，这让它们可以一口咬断猎物的喉咙，獠牙呈中空状，在猎杀过程中吸食血液，使猎物快速失血死亡。此外，血兔的后肢强壮有力，能在一秒之内蹬裂猎物的肚子。 但作为一个过分强大的食肉动物，血兔也有明显的缺陷，它们的眼睛接近失明，只能靠感知地面震动来判断是否有猎物经过。 而青槐所在的一百米，也就是血兔感知的极限。 “准备好了吗？”耳麦使男人的声音有些失真。 青槐轻轻嗯了一声，全神贯注，举起弩/箭—— “射击！” 扣动扳机的一刹那，精密的弹簧零件骤然运作，一根紧绷的金属软弦狠狠推飞箭尾—— 尖锐的破风声响彻天际，铁质的机械弩/箭宛若戾鹰，直插喉头，死死地钉在地上，箭羽还在不断颤动，可想其威力无穷。 兔群一哄而散，瞬息后，就钻进杂草遮掩的洞穴中不见了。 空旷的林地中，只剩下一滩暗红色的血迹不断地从箭破的血口中涌出。 箭头是从喉管插入，直切后脑，兔子连抽搐都没有，瞬间被戳穿了神经，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完成。”青槐对着耳麦讲，声调上扬，这是他第一次捕捉到猎物。 “很好。”男人的声音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青槐松了一口气，捡上猎物，与太宰治汇合。 今天的收获有血兔、嫩笋、蘑菇和一些莓果。 因为青槐是新手上路，对于武器和捕猎都有些不适应，所以收获寥寥，但也足够两人的晚餐。 现在正处于次元猎场温暖期，血兔被养得膘肥体壮，足足有三十斤，可以吃好几顿了。 回到居酒屋后，青槐又去市场买了些肉类和蔬菜，以免不时之需。但居酒屋的货源也成了需要思考的一个问题，自从开张以来，除了那头赤豚，其他的全靠任务奖励获得，但顾客多了以后，也逐渐入不敷出起来。 青槐又不能随意降低菜品的品质，因为次元猎场和系统提供的都是绝佳食材，如果在市场中进货难免会良莠不齐，有损口碑。更何况要想与次元食材达到相同的标准，那种级别的用料太过昂贵，居酒屋根本承担不起。 如果能够雇佣人帮忙捕猎的话，那会方便很多。 青槐提着菜胡思乱想。 ——要是居酒屋对外招募这个岗位，一定会被叫去警署喝茶的。 忽然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青槐掏出电话放在耳边，“喂？我马上回来。” 青槐与这个世界没有过多的联系，手机上唯二存的两个号码，就是居酒屋两位员工，所以他下意识以为这是太宰治来的电话。 “喂，您好。”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青槐顿了一下，抱歉道：“请问，您是？” “您好，我是樱花网络服务公司的客服，想向您确认一下，是否需要上门安装网络？” “啊，是，我在你们的网站申请过。”居酒屋网络中断的情况出现过好几回，太宰治建议他换一家网络公司，他想起自己之前去樱花家具城购置桌椅的时候，收到过这家网络公司的宣传广告。后来在网上查了一下，这是一家日本小有名气的网络公司，就在申请了免费上门安装服务。 “是这样的，客人，”对面解释道，“我们的安装人员将在1月1日至7日休假，为了给您提供方便，安装时间提前到今天下午五点可以吗？” “当然可以。等等——”青槐停了一下，就在对方以为他要反悔推辞的时候，青年开口，“确定是免费安装的是吗？不会收取其他任何潜在费用？” “……是的，我们的合同都是完善的，您可以试用三个月之后再签。” “啊，好。” 青槐挂了电话，有些疑惑，日本的网络服务都这么好吗？ * 因为是除夕夜，所以今天的晚餐非常丰盛。 青槐先炒好了兔肉火锅的料，火锅味道偏川式，考虑到太宰治不怎么能吃辣，他克制地少放了一些辣椒。 开火爆炒，麻辣鲜香的料味瞬间盈满了整个厨房，做好过后，青槐把油料倒入碗中，盖上保鲜膜放入冰箱。 这样晚上煮火锅时就可以把料二次加热，让香气和味道更加柔和一些。 紧接着青槐开始用之前剩下的赤豚筒骨炖汤底，赤豚骨头炖出来的汤色白而味鲜，因为骨髓溢出，汤面泛着一层油光。 因为是吃火锅，汤料并不需要炖很长时间，一个小时后，青槐把洗净切块的芋头、嫩笋放入汤中，微微焯熟后再放入剁好的兔肉。 这些食材七八分熟的时候就要捞出锅，然后接着去吊汤。 在等待期间，青槐做好了蟹肉煲，炒了一个时蔬。 青年做饭的时候，太宰治就在一旁看书，青槐瞟了一眼只看到指缝间露出的书名『完全……手册』。 汤还在咕噜咕噜冒泡，大厅里的风铃响起，有人进来了。 “应该是网络安装的，你去看看。”青槐把焯好的兔肉加入少许赤豚油和豆瓣酱煸炒，随口说了一句。 “好。” 太宰治从书页里抬起头来，把书塞进大衣口袋里，起身走出厨房。 最后一个步骤是把调料放进锅里，加入骨头高汤调匀，再依次加入芋头、青笋、蘑菇、宽粉和豆芽菜，等蔬菜烫熟后，把煸炒好的兔肉加入，煮开，让火锅调味浸入肉中。 考虑到太宰治对蟹肉情有独钟，所以除了蟹肉煲之外，青槐还买了一盒蟹肉条，可以放进锅中涮着吃。 做好一切，青槐去前厅看网络安装得如何了。 结果手还没碰到门上的布帘，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别出来。” 青槐顿了顿，鼻尖敏锐地闻见了几道陌生的气息，携带着硝石和火药的味道。 这种味道青槐最初只是在太宰治身上闻到过，后来知道是他玩热/兵器的气息粘在了衣服上。 ——现在站在外面的究竟是谁？ 青槐咬着下唇，回到厨房，从橱柜上摸出一把手/枪，这是太宰治放在这里的，他在居酒屋的每个隐秘角落都藏了几把武器，说是防范于未然。 他没听男人的话，作为居酒屋的老板兼职本次元的守护者，青槐并没有理由退缩。 他一把掀开了帘子。 “你好不乖啊老板。”太宰治无奈地回头望了一眼。 青槐的注意力放在了前厅的几位不速之客上。 吧台后站着年轻的一男两女，身上都穿着纯黑的风衣或是西服，一脸难言之色，看起来不像是找茬的，但也不像是顾客。 为首的青年顶着一头黑白渐变发色，虽然站得笔直，但给人一种紧张拘谨的感觉。身后是一位干练的黄发女人和一位带着面罩的少女。 “请问你们是？” 太宰治抢先回答：“是不认识的人。” 青槐：？ ——可是太宰君你这么说的话，我就百分百确定这是你认识并且还很熟悉的人了。 “太宰先生……”为首的青年轻轻喊了一声，语气恭敬而带着怯意，甚至还能听出一点委屈的成分在里面。 这完全就不是找茬者应该拥有的表现。 青槐下意识看向了太宰治，那眼神好像在问，你究竟怎么欺负别人了？ 太宰治十分委屈地冲青年摊手，我一句话都没说呢他就这样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青槐：…… 青年道：“请问你们是来安装网络的吗？” 为首的青年微微抿嘴，点了点头，身后的黄发女人立刻走上前去，默契地配合。 “让我来吧。”女人飞快走到收银台电脑前。 太宰治忽然开口：“你等一等，我看着你弄。” 女人只好无奈地点头，在太宰治的监视下熟练地开始安装。 男人在她身后轻笑了一声，“最近mafia业务竟然扩展到这种程度了……” 女人置若罔闻。 “太宰先生，”对方的青年再次开口，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的却是青槐。 青槐接过，上面写着—— 【Port Mafia: 承接各种业务，包括且不限于讨债、暗杀、袭击、捕猎等，费用合算，使命必达。】 青槐：……他用他仅有的小学生日文水平也能够看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了。 “你们……是mafia的人？”青槐顿了一下，“特意来给我送名片的？” 面对居酒屋老板，黑风衣青年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是首领让我来找你的。” 太宰治终于舍得余一点目光给青年了，他平静地注视着自己以前的下属，听他讲。 “我们前来的目的是求得合作。”黑风衣青年道，“是关于租借「次元猎场」作为port mafia员工训练场地的合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8 13:15:51~2021-03-19 12:1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盆栽蛋糕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叁拾壹 ——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就是感觉我这个守护者的身份实在是太不神秘了，好像市场降价甩卖的大白菜一样普通。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传说中的port mafia——是的，传说中的，青槐只在本地的社会新闻推送里看到过有关他们的报道——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传说中的port mafia会知道次元猎场这个地方，但青槐现在确实很需要人帮忙捕猎。 他捏着手中热乎乎的名片，有些纠结。 “我饿了老板。”太宰治趴在吧台上，伸了一个懒腰，“话说，你们也该回去了吧，今天不是除夕夜吗？怎么都这么闲。” “好……”黑风衣青年下意识回复，过后懊恼地皱了皱眉，“樋口、银，我们走。” 目送走mafia，太宰治愉快地给居酒屋大门落了锁—— “所以，老板，我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我肚子都快贴到屁股上去了……” “你知道些什么。” 太宰治耸肩，“我本来就是在侦探社工作嘛，和port mafia难免会起一些冲突。” “那他们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怕你？” “那当然是因为我很厉害啦，他们都打不过我，自然会崇拜我。”男人颇不要脸地回答。 “不是这样的吧。”青槐平静地看着太宰治的眼睛，肯定道，“我总觉得恰恰相反，相比于敌对，你根本就像是加过入mafia的。” “……”太宰治瞪大了那双漂亮的鸢色眸子，“老板，你怎么能够这么想呢？像我这种日本五好青年——” “在枕头底下塞枪的五好青年？”青槐嗤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男人的鬼话。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去窥探太宰治的隐私，摆了摆手，“吃饭吧，太宰君。” 血兔虽然长相怪异，但是肉质肥厚鲜嫩，由于长期在林中奔跑捕猎，肌肉富有弹性又不塞牙。火锅以香辣为主，由于之前用高汤煮过，蔬菜和兔肉中都浸润了鲜味，在麻辣的撞击之下，味道层次变得更加丰富。 芋头软绵滑溜，吸饱了汤汁，嫩笋脆而甘甜，新鲜爽口，宽粉也软乎乎的，放在嘴中韧性十足。 蟹肉条受到太宰治的推崇，在滚开的火锅中涮一涮，又嫩又鲜。 青槐胃口不大，很快就吃饱了，反反复复地看着手中的名片，有些心动。 “要是老板你想的话，就去找他们吧。”太宰治叼着一只明虾，“有我在，他们不敢做什么的。” “……” “更何况，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啊！” * 青槐觉得太宰治所说很有道理，第二天就按着名片上的电话打了过去，接电话的就是昨天那个黄发女人，在听说青槐同意合作的事情之后，飞快地给了回复，三天后正式签订工作合同，届时mafia将拥有进入次元猎场的权利，而青槐则将得到mafia训练期间所捕获的所有猎物。 反正系统也没有反驳并且从那天消失以后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所以青槐就当它默认了。 正好这三天歇业，青槐把之前采摘的莓果用来酿了酒，做了差不多有三个玻璃罐，酒液是澄清的淡红色，看起来很有饮用的欲望。 就在青槐闲下来时，光屏上又出现了新的任务。 有两条任务。 【守护者28987，居酒屋名气日益增大，请给居酒屋取一个响亮简洁的称号，以增强顾客的认可度和辨识度吧！】 第二个任务是—— 【横滨区次元能量波动变化异常，请查明原因，并快速解决。】 取名字简单，青槐直接在光屏上输入了“街角居酒屋”五个字，很快就通过了，由于之前宣传时，青槐一直用的这个随口取的名字，周围的邻居们对这个店名已经有了一定的熟悉度了。 真正让青槐发愁的是后面的任务，指向性过于模糊，只给了他一个“能量波动异常”的线索，很难查起。 太宰治得知任务后，沉吟两声，“我会留意这个，侦探社也会加紧注意。但我怀疑你说的‘异常’是那个东西导致的。” “卵状物？” “对。”太宰治顿了顿，“它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太巧了，你没发现吗？几乎就像是在给你使绊子一样。” “可是谁会给我使绊子？”青槐忽然想到，“唯一跟我有过节的就是月见山家，但如果真的是他们，手段也太不高明了——而且，我们之前谈论过，释放这种危害极大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弊大于利。” “所以老板你和月见山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嗯，这么说吧……”青槐坦白地把自己成为守护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太宰治了然，“哦，原来是兄弟阋墙。” “……我跟他根本就不是兄弟。” “我知道，只是这么说起来比较刺激不是吗？”太宰治微微一笑，“这么看来，确实很有可能是月见山呢。” “可是我都和他们断绝关系了，他们也并不知道我原本的身份，为什么会用这种手段针对我？” “因为讨厌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男人忍不住抬起手揉了一把青年的头发。 青槐面无表情：“头发又翘了？” “不，”太宰治勾唇，“是我手痒了。” * 1月8日，mafia正式开始在次元猎场中训练，青槐被太宰治无情地加塞进去。 “芥川，麻烦对我家老板轻拿轻放，他可不比你手下的人皮糙肉厚。” 青槐唔唔两声，被堵住嘴交给了mafia人堆里最凶神恶煞的黑白渐变发青年。 ——妈的，太宰治，你看没看到他刚刚的眼神就快把我宰了啊！ 青槐手中被迫塞了一把枪。 “丛林越野十公里热身，限时30分钟。”芥川龙之介看了看手中的怀表，按下倒计时，“开始。” 一群身着黑西装的人乌压压地开跑，青槐只好咬着牙跟着跑下去。 好不容易穿越十公里，可这仅仅只是一个热身运动，后面的训练包括爬树二十个来回，匍匐穿越荆棘灌木，十人一组捕捉异兽等等。 一天过去，青槐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整个人瘫在床上，冲太宰治摆手，让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自己解决晚餐。 “需要按摩服务吗？”太宰治倚在门框上，看青槐狼狈的样子，觉得十分滑稽。 “按摩？你会吗？”青槐斜觑他一眼。 ——我就是脑子进水了竟然会相信这个家伙！、 青槐咬着床单，鼻腔里发出一声哀鸣。小腿肌肉被狠狠地碾压过去，又酸又痛，就像是躺在节假日的原宿街头，被几百辆汽车从身上压过的感觉。 “揉散就不痛了，不然明天会更难受。”太宰治语气温柔，毒手却下得更重。 到后面青槐都不记得自己是痛晕过去了还是困死过去了，等他醒来已经日上三竿，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把他晒醒了。 “我靠……”青槐用国语哀嚎一声，四肢像散架了一样，连起身都困难。 天知道他昨天都经历了什么！ 那个名叫芥川龙之介的青年看青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仇人，怀着折磨不死往死里折磨的心态一直把青槐拉出来做示范，导致他的训练量比其他人多了好多…… “看来太心急果然不好。”太宰治站在吧台前用抹布清洁玻璃杯，现在已经下午一点了，青槐还没起得来床，果然是透支得很严重。 玻璃杯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清透发亮，太宰治把它放在杯架上，又去拿另外一个继续擦拭。 其实作为厨师，经常颠锅炒菜需要大量的训练，青槐的手部力量不错，体力也持久，只是爆发力和速度弱了一些。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大部分异能者眼中战斗力几乎为零。 太宰治思考着，十分疑惑，为什么那个联盟会让一个什么异能都没有的普通人做守护者呢？就算是“积极情绪拯救世界”那套理论听起来也很不靠谱啊，难道除了这个青年身上还有什么没有挖掘出来的秘密吗…… 叮铃铃—— “下午好！”居酒屋的门被忽然推开。 太宰治掀起眼皮，瞟了一眼面前的四人。一个白毛教师，带着他的三个学生。 “居酒屋没有营业，请下次再来。”男人连眼皮都不愿意抬起来了，认认真真垂着头擦拭手中的玻璃杯。 “我不是来吃饭的，”五条悟打了个响指，东望西望，“那个小厨师去哪儿了，我有事给他讲。” 男人拒绝：“有什么事告诉我就好，老板不在。” “诶，为什么？”五条悟自顾自在吧台上坐下，“那我就等到营业吧。” “今天都不会营业了。”太宰治鸢眸一动，唇边勾起一抹恶劣的冷笑，“老板昨天运动过头，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一直没有出声的高专三人组瞳孔地震：…………！！！ 这是我不交钱可以听到的内容吗？ “啊，这样啊。”五条悟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那我就明天再来咯。” 高专三人组一齐望向白毛教师：什么叫“啊这样啊”？难道你都没有一点尴尬的吗？当初在隔间里调戏别人男朋友的事情我们现在还历历在目啊喂！ “哦。” 高专三人组瞬间转头盯着吧台后的男人：就一个“哦”？你可是差点被带上绿帽啊，确定现在不用你身后的啤酒瓶毫不犹豫地砸在五条老师的头上吗？他可是个人渣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9 12:11:24~2021-03-20 21:2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mengxiu 60瓶；嗤豉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叁拾贰 僵持之时，青槐终于下楼了，因为并不是居酒屋的营业时间，所以他只穿了一套简单的灰色运动服，准备去吧台倒水喝。 他下楼梯的时候大腿和小腿就像不是自己的，肌肉酸痛难耐，一边颤颤巍巍撑着扶手，一边在心里狂骂芥川龙之介不是人，给一个普通人上特种兵训练的项目，简直丧心病狂！ 还好mafia的训练是三天一次，留给了青槐一些喘息的时间，让他恢复体力，不过他一想到两天后又要经历这等折磨，表情变得又冷又臭。 青槐刚刚掀开帘子，就看见前厅四人目光瞬间射过来，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 青槐：？ 在场唯一的少女钉崎野蔷薇内心崩溃：啊啊啊果然，他走路都走不稳！一定是五条老师做出那种过分举动过后，正牌男友怒而奋起，对他酿酿酱酱这样那样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一副透支过度的表情！ “怎么是你们？”青槐疑惑地问向五条悟。 “啊，是这样。”五条悟拍了拍脑袋，“因为要处理横滨这边的一些麻烦事情，需要长期出差，在经过多次勘察尝试之后，我还是保持我最初的看法，聘请你做我的厨师。” “我有工作，而且我已经拒绝过你了。” 青槐说得比较委婉，作为守护者，他不可能离开居酒屋。 白发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另辟蹊径，“我记得员工是包三餐的对吧……” “想都别想。”涉及到钱的问题，青槐直接打断，义正言辞地拒绝，“居酒屋并没有那么多的盈利发更多的工资——更何况，拿钱的生意我都不做，你这样换个思路白嫖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我不做，他们做。”五条悟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三个学生，“用他们的工资换我们四个人的三餐，这样呢？” 青槐目瞪口呆，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的教师，不由得望向三位青少年，他们的脸色看上去似乎也不太好的样子。 “当然可以了，是吧，老板？”太宰治在一旁忽然开口，暗示道，“即便是临时合同也可以生效的吧……” 青槐听出了太宰治的潜台词，他听后者讲过，这几个都是咒术师，而且实力并不弱，如果守护者系统能够提供临时合同，从而让三位成为兼职生的话…… 青槐想了想次元猎场中他馋了许久、但很难捕捉到的一种叫牟牟的生物。《猎场生物图鉴》的批注页上写着，这种牟牟形似牛，肉质嫩而肥厚，堪比声名远扬的神户牛肉—— “我觉得你的提议很不错。”老板毫无底线。 况且，在联盟发布的最新任务中，需要调查次元能量波动的原因，如果在劳动合同的束缚下，这些人能够提供一定的帮助的话，那会给青槐少许多的麻烦。 ——他只是为了拯救世界的事业着想，怎么可能是为了每个厨师追求优质食材的最终梦想这种肤浅的事情呢？ 不过合同欺诈是不道德的，青槐还是事先给他们说明了情况。 “兼职的话当然可以，但你们的知道，我们的居酒屋并不只是普通的料理餐厅。”青槐顿了顿，望向五条悟，“你们是咒术师。” 白毛微微挑眉，“是，怎么？” “你们也在调查那些卵状物？”当初在月见山餐厅遇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之后，太宰治就跟青槐说了。 “对，”五条悟点头，“本来横滨这边『窗』判定出有一群潜在危害极大的诅咒出现，把我这个特级调过来后，才发现是那种连普通人都能不小心捏碎的小东西。” “诅咒？” “不是诅咒。”五条悟拉下墨镜，湛蓝色的眼眸射出一道锐利的目光，盯着太宰治，“我判断的，那不是诅咒。” “也不是异能生成物。”太宰治道，“我触碰过。那根本不是存在于人类知识体系中的东西——” 男人藏了半句话并未说出口，那种东西的能量波动比这世界上任何异能都要强大，有着同源但明显的区别，太宰治触摸时能够感受到，连『人间失格』的效果都变得迟缓。 初次触碰是那对小情侣带来的玫瑰。如果按照白毛所说，卵状物是诅咒的话，那朵枯萎的玫瑰在小情侣眼中是新鲜的到也说得通，毕竟普通人是看不见诅咒的，但在他和青槐的眼中，那就是一朵花蕊中寄居着卵状物的死花。 但当他触碰并且交到青槐手中后，那朵干花忽然变回了新鲜的样子——太宰治更倾向于花朵是受到自己『人间失格』的影响，将其消极能量无效化处理了，虽然效果有所延迟。 从第二个情况来看的话，卵状物本身就应该是由异能组成，因此在被无效化的过程中也自然地被消除掉了。 于是上述的所有分析结果都互为悖论，除非……卵状物是由咒力和异能同源的另外一种能量组成，判断才能够勉强成立。 是一种更高维的、超越常识的能量。 “我们的目的也是消除那些了卵状物。”青槐开门见山，“如果可以合作的话，那再好不过。” 五条悟的墨镜被他推得挂在鼻尖上，冷色的眸子在青槐和太宰治之间扫了一下，仿佛在评估这个交易是否合理。 “这个工作可不像是洗完端盘子那么简单……”五条悟沉吟一声，脸色瞬间转晴，眯眼笑道，“如果能提供甜点下午茶的话，我的学生们是很乐意的！” 高专三人组：？？？分明是你自己想吃吧喂！ 虽然商议过程充满了难以预料的荒唐理由，但确实合作才能达到1+1>2的效果，高专组与居酒屋很快达成共识，签署了临时的联盟工作合同。 守护者世界的大门向他们打开，而青槐又多了几个免费劳动力。 其实人数多起来，三餐要好做一点，不用特意去计算不会浪费的量，也不用纠结今天做什么菜。而且还有帮忙摘菜洗碗的人，青槐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上辈子川菜馆做主厨的时候，食材都是由小厨师们配好，青槐要做的只是埋头炒菜就行。 时间一天天过去，调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只是暂时还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出现。 继平安夜那天，主厨手捏三文鱼爱心卷翻车之后，月见山餐厅的声誉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因为人们忽然发现，除了宣传声势浩大、料理价格昂贵之外，这家餐厅的味道实在算不上是高级餐厅应有的水准，还不如三楼咖啡馆兼卖的咖喱饭来得好吃。 自那以来，月见山梧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了。由于当初对外宣传借助的是“月见山青槐”少年成名的虚假噱头，导致美食界隐隐刮过一阵小风，起因是一个蛮毒舌的食评博主在受邀品尝月见山餐厅的第二天，发布了一篇题目为《伤仲永一直都不是一个古老的话题》一文，内涵丰富，用词犀利，字字句句都在刺痛月见山梧桐的心脏。 从那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去过餐厅。监视者每天传来的消息全是日常生活碎片。 相反，居酒屋的名气却传得越来越广，刚开始只是周围办公楼一片，后来人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到傍晚饭点还能达到座无虚席的场景。 青槐庆幸自己雇佣了高专三个学生，不然原本的三人根本不够用。 虎杖悠仁这个看起来十分开朗阳光的小鬼，竟然有一手不错的料理天赋，这让青槐有些吃惊，所以放心地把一些简单的料理教给了他，对方做得十分有模有样，味道也很棒。 伏黑惠接到了洗碗的工作，虽然餐厅里有现代化的洗碗机，但对于餐盘上一些大型的污渍还是需要人手工清除。 钉崎野蔷薇是个很清秀的少女，在太宰治吧台调酒期间，她负责点餐端盘，虽然有时候顾客会投诉她对料理点餐选择指指点点，但总体而言还是一个很热情可爱的女生。 居酒屋盈利蒸蒸日上，地下室也一直被mafia那群免费劳动力塞满了猎物，如果没有卵状物存在，青槐觉得人生就几近圆满了。 因为食材种类不断增多，最近还重新整理了一遍菜单，添加了几道经典的中餐料理，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松鼠桂鱼和糖醋排骨。 日本人喜欢清淡的比较多，青槐还准备了几种不同的汤，不仅有赤豚筒骨汤，还采用猎场红嘴鸡煨了白果炖鸡汤，或是黑羽野鸭炖的酸菜老鸭汤。 “那家居酒屋超火的！很多网红都去打卡了！”少女拉着自己的朋友，脚步匆匆，“而且侍应生都超级帅！每一个都像是杂志明星！” “好啦慧子，你都在我耳边说了一整路了……” “诶，我和阿田上次吵架也是在这里和好的呢。”慧子露出甜蜜的微笑，“他家的料理拥有让人感觉到幸福的神奇味道。” “哪里有那种料理嘛，又不是动漫。”同伴被逗笑了，却拗不过慧子急匆匆的态度，只好也跟着跑了过去。 木门推动，风铃声清脆而治愈。 同伴愣了一下，没想到从外表看来这么古朴的居酒屋，里面竟然坐满了客人。 “啊，那里还有位置！”慧子没有注意同伴的愣怔，急忙跑过去坐下，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我就说嘛，这家店超火的！再晚一点可能就没有位置了……” “可是这才五点半啊！”同伴十分吃惊，一个居酒屋竟然会这么热闹，这让她不由得对接下来的料理充满了期待。 “喵呜~”一只黄色的毛茸茸小猫忽然跳上了两位少女的桌子。 慧子笑着摸了摸小猫的头顶，“是你啊，旺财。” “喵呜~”小猫似乎很熟悉这个女生，懒洋洋地蹭了好几下。 同伴眼睛发亮，“好可爱的小猫！我可以摸吗？” 猫咪就像听懂了话一般，转身把小脑袋放进了她的掌心，湛蓝的眸子水润润的，让人一看心就化了。 慧子道：“它是老板家的小猫，名字叫旺财。” “旺财？”同伴瞪大眼睛，“可是这不是狗的名字吗？” “你看它不就像一只粘人的小狗吗？”慧子轻轻捏了捏小猫的耳朵，“这么粘人，哪里有猫咪的样子。” “喵呜。”旺财似乎对慧子的评价十分不满，在桌上转悠两圈就跑走了。 “真可爱啊！”同伴不由得对这家居酒屋生起了好感。 “欢迎光临『街角居酒屋』，请问两位需要些什么吗？”英俊的黑发男人微微躬身，把菜单放在两人中间，“今天的特色推荐是松鼠鳜鱼，酸甜口，很适合漂亮的女孩子哦~” 慧子冲同伴炸了眨眼。 “呃，那个……”俊脸冲击之下，女孩子有些羞涩，连忙把菜单退给了慧子，“她来点菜。” “啊，我记得你。”太宰治莞尔一笑，毫不吝啬地释放自己的魅力，“谢谢你的玫瑰。” 慧子连忙摆手，“没关系的……嗯，那就给我们来一份松鼠鳜鱼，一份蔬菜什锦，还有两份鸡汤和米饭吧。” “好的，请稍等，料理马上就到。”太宰治收起点餐单递给帮忙的钉崎铁蔷薇，“拜托了。” ——我成为咒术师就是为了做这种事情的吗？ 钉崎野蔷薇在心头叹了一口气，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战斗啊，再不动一动她的钉子恐怕就要生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3月23日入V，入V当天万字更新，感谢小可爱们支持正版~爱你们，啾咪~ 第33章 叁拾叁 “老板，点餐。”钉崎野蔷薇把点餐单按顺序挂在后厨的提示板上，“对了，旺财溜出去了。” “不管它，饿了就会自己回来的。”青槐答了一句，开始教导虎杖悠仁怎么拿锅比较省力，“手肘可以放松地贴在身体旁边，对，就是这样。” “哇！老板，真的不一样了！”虎杖悠仁棕红瞳闪闪发光，比学习使用咒力时还要兴奋，“这样颠锅也很方便，不会把菜翻出来了！” “啊，伏黑同学，出餐后记得把餐盘上溅上的料汁擦一擦，辛苦啦！”青槐弯腰把一朵萝卜雕花换了一个方向，“这样会比较赏心悦目一点。” 伏黑惠点头，皱着眉凑近仔细研究了一番，恍然大悟，“记得了，薄荷叶放这里可以吗？” “可以，你做得很好。” 钉崎野蔷薇：……所以只有她一个人还心系任务是吗？ 料理很快出餐，慧子要了两杯树莓酒，对同伴道，“他家的中餐很正宗，就连很多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吃过都赞不绝口，说比中华街那边的还要美味，让他们感受到了家乡的味道。” “真是个承载着许多惊喜的居酒屋呢。”同伴感叹道。其实菜端上来时她就馋了，料理的香气一直往她鼻腔里面钻，就像勾引人的小手，让她突然就感觉肚子饿了。 松鼠桂鱼其实就是炸得金黄酥脆的鱼肉裹上让人食指大动的糖醋味酱汁，晶莹剔透的棕红色酱汁看得人很有食欲，闻起来也十分开胃。 同伴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中，鱼肉外酥里嫩，完全没有一丝腥味，酸甜口的酱汁浸在酥脆的外壳上，正好中和了油炸的腻味，清爽酥香。 她忍不住就着米饭一起吃了好几口，回过神来，碗里的饭已经大半被吞下肚了。 “还有蔬菜什锦也很好吃的，你尝尝。”慧子极力推荐。 同伴也充满了期待，尝了尝。 居酒屋的蔬菜什锦不是沙拉，而是采用川式的凉拌方法，加了红油、香油、生抽、醋和芝麻香菜等配料，在青槐的秘制菜单中，还加上了一小勺新鲜的鸡汤。蔬菜什锦主要用的是新鲜的黄豆芽、黄瓜片、胡萝卜丝和嫩香椿凉拌，根据猎场收获的不同，青槐也会稍微改变一下食材。 这道凉拌菜相对于日本人的口味就偏辣一点，适合当做上班族的下酒菜。但单口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同伴原本是个不能够吃辣的人，但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地夹着吃。 白果炖鸡汤也很好喝，香气十分浓郁，鲜味十足。就连居酒屋自酿的树莓酒也让她眼前一亮，酸甜的液体酒味没有那么浓烈，但很适合女性饮用。 吃到最后两人都撑得不行。 “我说的没错吧，他家就是那种会让人感觉到幸福的料理。”慧子得意洋洋。 同伴笑道：“所以，这就是你和阿田最近那么腻歪的原因呀？” 慧子立刻羞红了脸，匆匆去结了账，“走啦。” 同伴轻笑，掏出手机准备把这家店推荐给自己的朋友们，刚点进tutu首页，忽然愣了一下，推了推给男友发信息的慧子—— “慧子，你看，上面说的是这家居酒屋吗？” * 这几天青槐还是一直跟着mafia训练，从最初的训练一次就要瘫死在床上一整天不能动弹，到后来慢慢适应，只花了半个月时间。 他进步的速度让太宰治叹为观止，紧接着立马心狠手辣地让芥川再加大一些力度。 芥川龙之介倒是乐见其成，他早就对这个青年有很大意见，分明这么弱，比中岛敦那家伙都弱，却能让太宰先生这么看重，真是……岂有此理！ 因此每天青槐都在腰酸背痛之中骂娘，还好居酒屋的营业时间是从晚上开始，令有一堆免费劳动力帮忙备菜，不然青槐觉得自己都快英年早逝了。 “老板，坏消息。” 青槐刚刚一脸颓废地从楼上下来，就看见太宰治对自己举起了手机。 是tutu广场的绿色页面。 “怎么了？”青槐走上前去，接过来一看，眉头瞬间紧拧。 【横滨美食家：你们说的街角居酒屋我去过，味道根本不是网上说的那样，都是营销手段。而且食材还很不新鲜，货源不明确，早就有人举报给食品安全局了，你们都没听说过吗？】 这个账号他认识，之前联系过青槐要求给居酒屋做有偿推广，青槐看这个号的发博大部分都透露着一股杠精的感觉，怕惹事上身，就给拒绝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这种荒谬的话来。 “针对我们的？”青槐顿了顿，“是个人怨恨？还是另有其因？” 太宰治就着青槐的手，点开了下面的评论，“我倾向是另有其因。” 青年抿嘴，还好评论里的人多数还是有理智的，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挑拨而一边倒戈，相反有许多在居酒屋博文下活跃的ID在这边替青槐说话。 【Winksss：博主根本就没有去过，就在这里乱说。我周围吃过的人都一致认为这里的料理是横滨最好吃而且最新鲜的了。劝博主不要赚昧心钱！】 当然有替居酒屋说话的，也有无条件相信博主的粉丝回应—— 【夏日温泉：居酒屋的营销都到这里了？整天在广场上看到这家店真的好烦。难得有一个博主出来说良心话，还被喷，只知道去网红店打卡，谁火吹谁，现在的人都没有自己的思考吗？】 …… 诸如此类的评论还有很多，不过一会儿就掀起了一阵骂战。但相对来说，居酒屋的支持者就要逊色很多，因为人们往往不喜欢看一种东西备受赞扬，也从不相信有什么东西十全十美，他们总要去挖掘一些瑕疵，来展现自己的独特思想。 居酒屋的食材来源是次元猎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就连mafia训练时，那些普通成员都是被蒙着眼进入猎场的，根本不知道入口是居酒屋的公共卫生间。而其他人，青槐判断他们并没有那种理由针对居酒屋。 关于食物不新鲜的控诉则更加荒唐，联盟提供的冰柜科技来自另一个维度，冰柜中有一个小型的时间停止装置，是物理意义上的锁时保鲜，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变质情况发生。 所以这到底是谁的阴谋？ “我心里倒是有一个人选。”太宰治道。 “什么？” 就在这时，居酒屋的大门忽然被暴力推开，几个穿着日本警署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店主青槐，我们接到投诉，怀疑居酒屋的食材可能发霉、变质且来源不明，将对这里进行抽样调查。”为首的警官递给青槐一张关店通知，“在此期间，你必须关闭店铺配合调查，如果检验结果正常，才能继续营业。” 青槐和太宰治对视一眼，接过那张单子。 一群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手拿无菌袋，进入地下室采样，两人全程配合。 等警察走后，青槐才冷了脸，“是月见山家。”他肯定。 “这种低劣的手段竟然是名厨世家能够做出的……”青槐厌恶地皱眉，“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太宰治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把他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整理的额发压了下去。 “没关系，反正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来。”男人愉悦地哼了一声，“这样也可以放一段长假，足足半个月，正好趁此机会认真去调查卵状物的事情吧——”月见山家这么着急，估计也是有什么东西藏不住了。 * “少爷，事情都办妥了。” 天气尚冷，庭院里的樱花只有几支光秃秃的黑色枝桠在寒风中摇晃。 身着羽织的青年赤足坐在亭中，缓缓搅打着杯中的抹茶，眼底露出讥诮，像是大仇即将得报，藏着几分恶毒的快意。 “知道了。”青年在杯中倒入滚烫的水，绿色的泡沫细密地附着在杯檐上，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那种人，根本就不配跟我比——”青年冷笑一声，“仅凭一个小小的居酒屋就像要赢过我，他还是这样愚蠢，总以为料理就是一切……却不懂，这世上笑到最后的人从来就不是单纯靠实力的。” “人脉啊，金钱啊，权贵啊……这些东西一个都不能少。” “美味又怎样？再神奇的料理我都能让人把它贬低成一坨狗屎。” “天赋又怎样？再厉害的天赋也不过是稍稍用一些计谋就能够被抨击得一文不值。” 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寒冷的风被吸入肺中，稍微平息了他的燥热。 他揉了揉酸痛的右肩，向身后的人挥了挥手，“让花子来，我肩又痛了。” “是。” 月见山青槐…… 青年齿间搅碎这个名字，手指碾过身旁的一棵野草，黄绿色的汁水瞬间染上他的手，脆弱、痛苦、无力反抗。 分明只是一株野草，为什么需要这么强的生命力呢？青年看着庭院置景，狠狠地皱起眉头，即便是在万物休憩的冬日，这种惹人讨厌的小东西总会在你不经意间钻出来，破坏你的好兴致。 迟早有一天，他要让这种东西彻底滚出他的生活……他要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21 00:38:03~2021-03-22 14:0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盆栽蛋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盆栽蛋糕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叁拾肆 青槐皱着眉一遍一遍刷新手机, tutu的横滨同城页面上，居酒屋食品安全问题的消息铺天盖地，就好像横滨除了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别的可以报道似的。 原本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 可是不知道被哪个好事者拍到警察进入居酒屋的照片, 再配上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在检验结果出来之前, 青槐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在舆论的引导下, 原本支持居酒屋的客人们也有所动摇，毕竟只是一个餐厅而已, 不值得他们花费太多精力去告诉网络上的人，你们看到的并不一定真实, 于是渐渐地不再发声。 居酒屋陷入困难的境地, 暂时无法营业，青槐给齐木楠雄放了一个长假，在太宰治的建议下，准备把工作重心放到调查卵状物上面来。 现在能够估测的是，卵状物应该与月见山梧桐有着密切的关系，从咒术师那边提供的消息来看，自从月见山梧桐离开餐厅到现在，卵状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居酒屋二人与高专师生坐在一起交流情报。 “那家伙只是个普通人。”五条悟十分笃定, “他连诅咒都没办法看见，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 青槐点头，月见山梧桐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最恶毒的伎俩都用在对付青槐身上了, 没那个胆子去做毁灭世界的事情, 所以他倾向于月见山梧桐也并不知道卵状物的存在, 而是恰好被利用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忙道，“我之前在他肩上看见过一只黑蜥蜴——最初我以为是他的宠物，其实那也是诅咒是吗？” “啊，那个。”五条悟顿了一下，“是诅咒没错，而且是个挺厉害的诅咒。” 虎杖悠仁疑惑道，“如果那是诅咒的话，五条老师当初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祓除呢？” “那当然是因为——”五条悟微笑，“你们这些小鬼根本就没那种实力祓除它哦，平安夜的餐厅那么多人，要是强行祓除势必又会把现场搞得很糟糕——上次为了早点去抢购限量的喜久福，赶时间做过了火不小心把某个商业大厦炸掉了，就因为这个，上面那些老家伙天天给我打电话，麻烦死了……” 白毛教师叹了一口气，表情苦恼，“反正那个诅咒还在沉睡当中嘛，只要月见山梧桐不动什么坏心思，就暂时没有什么危害，先让那小鬼尝尝苦头也不错。” ——真不像是一个为民除害的咒术师能够说出来的话。 “还有你，”五条悟把脑袋转向太宰治，“我早就觉得你很强了，说实话，你是第一个让我有这种感觉的男人。” 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才是最强的。” “抱歉，即使你这么说，”太宰治把手搭在青槐的椅背上，懒洋洋道，“我对你这种男人也没有什么兴趣。” ——日本人说话都是这么暧昧的吗？ 青槐眼角轻微抽搐，不明白局面怎么就突然进展到这种阶段了。 “现在我们的重点是月见山身上吧……” “所以啊，”黑发男人眯着眼笑，像没有骨头一般靠在青槐的椅背上，“老板，我们得开始引蛇出洞了。” “怎么引？” 青年下意识问了一句，天生幽黑泛冷的双眸一下望进了太宰治眼底，瓷白的皮肤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很细腻，轮廓边隐约可见一层绒毛，把青年利落的线条柔化得软乎乎的，就好像是一只—— “兔子。”太宰治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放诱饵。” “谁是诱饵……”青槐话说到一半，闭上了嘴，诱饵这东西他来当最合适不过，毕竟月见山最想对付的也是他。 “虽然这么说没错，”太宰治盯着青槐的眼睛强调，“那可是很危险的。” “那也只能是我。”青年思索半晌，道，“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安全暴露在别人手中——月见山家的把柄还有很多，‘我’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吗？” “你？”隐隐知道一些内情的五条悟挑起眉。 “不是我，是‘我’。”青槐手指叩了一下桌面，“是月见山·青槐，原本真正的日本厨师界天才。” * 『震惊！月见山梧桐并非当年天才！欺世盗名的背后究竟真相如何……』 『当日天才如今为何销声匿迹？探索月见山家族的另外一面，名誉vs贪婪！』 『名厨世家原定继承人神秘失踪！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 “……不错。”青槐手中捏了一叠新闻通稿单，选了几个标题吸睛的递给樋口一叶，“没想到你们的业务竟然这么广阔。” “那是当然。”黄发女人把耳发撩到耳后，“横滨最大的广播广告公司就是mafia旗下的产业，我们可不止像外界说的那样只会打打杀杀。” 她颇为自豪，“横滨每年80%的GDP都由mafia和mafia下面的成员贡献，我们不仅大幅度降低了整个城市的失业率，还为政府提供了一笔不小的税收。” “而且，首领很看好你。”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奇怪地看了青槐一眼，好像在说，为什么好事都轮到你这个小子头上了？ “那就拜托你了，樋口小姐。” 樋口一叶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你不直接向大众宣布你就是原先那个天才厨师呢？这样利用舆论的话，居酒屋也不会陷入现在的境地了。” “我已经和月见山家断绝关系了，不会去用他们的名号来博眼球。”青槐微微一笑，“而且我本身就不是那个天才厨师，如果这么宣传了，那和月见山梧桐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知道了。”樋口一叶把选出来的那几张通稿单收好，语气比以前柔和了许多，“新闻会在今晚八点发出，mafia工作人员会加班去盯着舆论走向，请放心交给我们。” “谢谢。” “不客气，只要事成之后，按照合约履行义务就好。” 风铃微响，打开的门缝被再次关上，溜进一丝冬日的寒风。 “阿秋！”青槐被冷得一个哆嗦，捂着嘴打了一个喷嚏。 “感冒了？”太宰治给青槐倒了一杯热水。 “不知道。”青槐揉了揉鼻子，鼻尖有些发红，“可能最近又降温了。” 警署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居酒屋只能一直保持关店，青槐有时候会登陆tutu看一眼，舆论已经过去了，毕竟人们的生活中有那么多事情，不会一直盯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居酒屋看。 但有一个ID账号每天都在私信居酒屋，有时候是一句“加油老板，我相信你”，有时候在询问居酒屋什么时候开业。 人性有好有坏，但善良的问候总会让人心头一暖。 月见山既然选择采取那种手段来陷害他，青槐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选择以牙还牙，让对方自食恶果。 * “混账！” 茶室内，瓷杯和矮桌掀翻在地，滚烫的开水顺着地板洇开一片深色。 通报人被这忽如其来的发作吓了一跳，头压地更低了，地板上的水渍瞬间散开，顺着凹凸不平的纹理勾出诡异的形状。 月见山梧桐死死抓着胸口，手背被开水烫红了也没有发觉。 方才他接到父亲的电话，月见山仏愤怒地让他滚回家去，他这才知道网上的舆论已经炒得热火朝天了。 名厨世家、天才厨师、蓄意虐待、豪门继承，单拎出来一个都能让月见山家蒙受重创，更别说这几个合在一起了。 仅仅是半个小时不到，月见山家的股票直接跌落历史最低，无数的合伙人和旁支亲戚打电话质问，欺诈、残忍、强盗这些词语瞬间塞满了月见山餐厅的官方账号。 月见山梧桐没有想到，他那废物表哥竟然有这种能耐，能够把这些东西发出去？ 他之前那么自信青槐不敢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青槐一直以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性格，连脱离月见山家都是丧家之犬般狼狈，什么财产都没有要，而且有月见山家在身后顶着，他也不相信青槐胆敢公然与世家做对。 ——难道他从那时开始都是装的吗？隐忍这么久就是为了把整个家族拖下水？ 月见山梧桐心尖一颤，一种在脑中潜伏已久的恐惧感逐渐侵袭了他的全身……就像是很小的时候，他同月见山青槐一起进入本家学习料理，表哥总是天赋卓绝的那一个，受人夸奖、受人赞扬，而他却是在青槐背后默默无闻的一个小影子，根本没有人会看到他。 自从那时起，阴暗的嫉妒就在月见山梧桐心中缓缓滋生，到长大了一些，他虽然料理天赋不高，但学会了八面玲珑，与只知道做菜的表哥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所以在机会来的那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听从了父亲的指导，在月见山青槐父母死后，把他引入了最可怖的深渊。 那可能是月见山梧桐最快意的时光，家族中终于没有了青槐的名字，随着青槐的痴傻名声渐渐传开，继承权也转到了他的手中，原本属于月见山青槐的一切现在都是他的了。 但偏偏在这种时候—— 月见山梧桐全身颤抖，愤怒和恐惧掺杂成一团解不开的毛线，交织在他混乱的思绪当中。 父亲愤怒的训斥还在他脑袋中作响，就像寺庙中的鼎钟，震得他太阳穴鼓鼓跳动，全身上下沸腾的血液冲上后脑，肾上腺素瞬间激增。 他眼前黑了一瞬，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窗』那边来消息了！”伏黑惠匆匆推开居酒屋的大门，似乎是跑了很久，还气喘吁吁的，“全横滨的咒力波动呈现异常状态，五条老师已经追着去了，但具体位置还没有查明！” 短信“叮”的一声，太宰治拿起手机宣布，“侦探社找到了月见山梧桐，已经在他身上装了追踪器。” 青槐瞬间起身套上外套，从收银台柜子里掏出一把满膛的伯/莱塔插进腰间。 “在哪儿？” “横滨中华街。”太宰治顿了一下，向伏黑惠招了招手，“小鬼，帮忙搬一下东西。” 青槐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有些紧张，太宰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他短时间会一直待在中华街的，那里已经被port mafia全部包围了，普通民众也都清除了出去。” 太宰治说要先去拿武器，但并没有把两人带去二楼的房间，而是去了侦探社所在的办公楼。 进了电梯，青槐还有些迷惑，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只见男人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雕花磁卡，在电梯玻璃面板上扫了一下。 “滴，验证成功。” 电梯通往无人知晓的楼层。 B1。 自动门在青槐面前缓缓打开，里面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太宰治摁住黑色按钮，灯光骤亮—— 青年瞳孔地震。 ——这他妈，是把日本政府的军火库搬进来了吧！ 伏黑惠从B1上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的口袋里都塞满了微型引爆弹，他没想到横滨的异能者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在办公楼底下存军火。 果然是黑手党的天堂。 “五条老师已经到中华街了，虎杖和钉崎也分别包抄了两个出口。”伏黑惠看了一眼五条悟发来的短信，自动忽略对方在末尾加的小爱心，“目前还没有发现月见山梧桐的身影，但能感觉到中华街里能量波动很不稳定，我们得赶紧去。” 三人赶到中华街的时候，天穹之上隐隐起了一层浓郁的墨色，并有逐渐扩散的趋势。 “那是『帐』，普通人看不见里面发生的事情。”伏黑惠解释道，“我们先进去吧。” 青槐原本以为自己背着狙在城市里穿梭会很奇怪，但一进入中华街，发现自己应该是最正常的一个，port mafia极为嚣张，每个成员都穿着酷似保险推销员的黑西装外套，不仅有拿枪拿狙的，连抗小型火箭炮的都不少。 “我以为mafia会是那种巴不得赶紧世界大战的组织。”青槐喃喃一声，原本以为樋口一叶只是象征性地派十几个人来帮忙，没想到竟然把中华街塞满了。 “因为mafia也是守护横滨秩序的组织哦。”太宰治笑了笑，“况且他们可不乐意有外来的野狗在自己的地盘上撒尿，这种程度的挑衅，他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啊，说到狗！”太宰治忽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那里就有一只吉娃娃诶！” 青槐顺着太宰治的目光看过去，一个戴着宽檐帽的橙发男人正怒气冲冲地往这里赶，周身低气压几乎要化成实体的黑雾。 ——怎么看，都不像是来问今天天气好不好的。 “可恶的青花鱼，你刚才说谁是吉娃娃？！” ——果然。 为了避免殃及池鱼，青年下意识离旁边这位笑眯眯的黑发男人远了一些。 “呀，不愧是吉娃娃，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清楚！”太宰治格外做作地感叹了一句，熟练地躲开对方的突然进攻。 他趴在青槐身后，很是柔弱，“喂，大家都是合作伙伴，上来就内讧影响很不好诶……” “那个……”青槐卡在两个人中间，无奈地充当调节员，“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吧。” “嘁，青花鱼。”戴帽子的男人抬起一双蓝眸，上下打量青槐，有些疑惑，“怎么是个普通人？” “那真是抱歉，让您失望了。”青槐毫不在意，“现在的情况如何？” “糟透了。”对方拉低帽檐，表情很是阴沉，“从东京来的那群家伙，就应该被灌倒水泥桩里修筑跨海大桥……” 橙发男人低低咒骂了一句，转过身，“跟上吧，这边都排查完了。” 青槐：“……” 太宰治悄悄在青槐耳边低语，“别理那家伙，他就是一个典型的狂躁症晚期患者。” ——那你就是欠收拾烂话症患者，即将挂讣告通知亲友收敛遗体的那种。 * “少爷，他们就快来了……” 花子已经跟在月见山梧桐身边三年了，但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不由得有些害怕，向后瑟缩了一下。 “你在怕我吗，花子？”那声音很缓很清，带着些许含糊，就像是从嗓子里滑出来的一样。 分明是熟悉的声音，却让花子想起了她最害怕的爬行动物，像是蟒蛇的腹部舔舐地板，或是软鳞擦过湿润阴冷的泥土地，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声音抖了抖。 “不……” “为什么不呢？” “……” 窗边的青年放下遮光帘，转过了身，他脸色苍白得要命，皮下的静脉都快要透过那层皮肤流出来了，像蛛网一般，密密匝匝地占据了他大半张清秀的面庞。 他的脸上含着一抹笑，温柔地呢喃，“你为什么不害怕我呢，花子？” 少女咬住了下唇，抑制着自己的颤抖，随着青年越来越近，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青年轻柔地抚摸着少女细腻的脸颊，给她拭去泪水，“我再问一遍，你害怕我吗？” “我……害怕。”少女唇齿抖得厉害，那种阴冷的感觉，就像是被蛇类贴面而行。 这根本不是她的少爷……他不是月见山梧桐！ “很好。”青年终于满意地笑了，冰冷的手指滑进少女乌黑浓密的秀发之中，“那就，把你的恐惧献给我吧……” * “啊啊啊啊——！” 一声痛苦的哀嚎打破了中华街的宁静。 青槐心脏一跳，与太宰治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察觉的一丝不安。 『玉犬』 伏黑惠召唤出黑白两色犬的式神，声音急促，“带路。” 那人的嚎叫是从中华街东北部传来的，mafia负责守点，于是青槐、太宰治与伏黑惠三人朝着二犬带领的方向跑去。 中华街的房屋很多都是传统的中式特色，小巷穿行交错，如果不是有玉犬带路，人一旦进了巷口，就很难再分辨出方向了。 “那么大的动静，他是故意引我们过去的。”太宰治拉了一把青槐，让他跟上。 “刚刚那个人——会没事吗？”青槐一边跑一边问，刚才那声惨烈的哀嚎现在还让他胆颤心惊。 一个人究竟会受到多大的痛苦，才会发出那种凄厉的叫声？ “险。”太宰治只回了一个字，青槐还是理解到了他的意思。 他脸色僵硬，抿起嘴，加快了速度。 * “来了吗，花子？”青年半敛着眉眼，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若不是蛛网般的静脉割裂了脸部的俊美，还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来了。” 少女站在青年身后，毕恭毕敬地回答。 她抬起头，望向门边，原本灵动的黑眸现在只剩下一片蒙蒙的白镶嵌在眼眶之中，细看，她的瞳仁并没有消失，只是化作了两只粉色的细小颗粒缀在了白瞳里，看不出来罢了。 “你现在变乖了，花子。”青年唇角掀起一抹笑意，指尖牵起少女柔顺的长发，放在鼻尖细嗅。 “全都是……主人的功劳。” 青年的脑袋直直转了90度角，望向门口。 静脉的颜色已经深入他的眼球，原本的眼白化作一团纷杂的黑，泛着暗红色的血丝，瞳仁拉窄，呈现出一种只有在爬行动物身上才会存在的特征。 “嘘，他们来了。” * “就在这里。”五条悟把眼罩拉到了脖子上挂着，食指和大拇指比成一个手/枪的姿势，对准前方的玻璃窗，“虎杖同学，该你上了！” 钉崎野蔷薇本能地离虎杖悠仁远了一些，站到了白毛教师身后。 虎杖悠仁重重地点头，向后退了几步，留了一段助跑的距离，紧接着整个人向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 “人就在里面。”伏黑惠揉了揉「黑」和「白」的额头，指着前方的门，“有诅咒的气息。” “应该把小吉娃娃带来的，那家伙抗揍。”太宰治掏出手/枪，整个人靠在门边，谨慎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啪—— 玻璃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太宰治立马对准门锁扣动扳机，踹门而入—— “怎么是你们？！” “诅咒在哪儿？！” 三人对三人，六对懵逼双眼面面相觑。 ——不对！他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 青槐猛然顿住脚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浓烈的甜香骤然笼罩住他的全身—— 领域展开—— 『Alice in Wonderland』 第35章 叁拾伍 青槐从小就叫青槐, 因为他是孤儿院的阿姨在一棵青槐树下捡到的。 所以他在知道自己名字由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昂首挺胸带着一股自命不凡的清高。这个孤儿院里那些叫小红小花、阿猫阿狗的小孩儿完全不能跟他比。 他是有名字的。 虽然长大被师父送去上了小学后才知道，槐树寓意并不吉利, 但青槐还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喂, 阿姨找你呢。”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跑到他的面前, 男孩的胳膊围着一条红色的袖章, 这说明他是今天的值日小队长。 小队长似乎很看不惯青槐独来独往、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的样子, 推了推他，“喂, 你究竟听到没有？” “……嗯。”青槐迷茫地站起身来，发现周围的视野低得可怜, 他下意识伸出手, 面前是一双脏兮兮的小爪子。 青槐：……我靠啊，这是怎么回事？眼前怎么会是那么小一只手？？？ 青槐在心里喊了几次系统，这次连自动回复都没有了，脑海中一片寂静，连光屏都调不出来—— 这是守护者联盟抽风了吗？！ 难道……他又穿越了？ 小胖子看着眼前的男孩一会儿伸手，一会儿捏自己的脸，突然想起阿姨讲的鬼故事，这家伙不会是被后山的妖怪偷走了魂吧！ 青槐刚想喊住小胖子, 就见后者一脸惊悚地望着自己，发出了熊孩子特有的尖锐叫声—— “啊啊啊，呜呜呜！阿姨救命！”小胖子跌跌撞撞地跑开, 边跑边嚎, “青槐好可怕！呜呜呜……” 青槐：？ 他回过神来, 四处观察, 这不像是梦, 太真实了，和小时候待过的孤儿院一模一样。 “青槐。” 有人在叫他，青槐转身，是孤儿院的阿姨，她冲小男孩招了招手，“过来。” 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青槐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听话，他走过去，扬起小脸，艰难地仰视别人。 “怎么了？” 阿姨揉了揉青槐的发顶，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青槐，你想不想见见孤儿院外面的世界？” 青槐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在的是什么时间点了。 他一辈子都记得这一天，因为这天是师父从孤儿院把他带回去的日子，是他的生日。 阿姨看见青槐愣怔的表情，以为是小孩子胆怯，温柔的蹲下身安抚道，“青槐，你有着常人没有的天赋，有一对好心的叔叔阿姨想要收养你，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你愿意吗？” “像是糖果啊、游戏机啊，这些东西你也能拥有了。”阿姨捏了捏青槐嫩嫩的小脸，“他们都很喜欢你，你愿意跟他们走吗？” 青槐点了头。和上辈子小屁孩儿年纪时受糖果和游戏机吸引不同，他现在只想见一见师父和师娘。 虽说离家只有几个月，但每每想起前世结局天人相隔的局面，青槐还是会情绪低落。 他想他们了。 阿姨把青槐带到院长办公室，沙发上早早地坐了年轻的一男一女。 这是师父师娘年轻时候的样子。青槐顿在门前，看呆了，从年轻的夫妻脸上找寻着自己熟悉的影子。 师父。 师娘。 青槐在心底念到，眼睛忽然一酸，忍不住包起了眼泪。 “哎呀，小朋友怎么哭了！”年轻的女人急忙站起身，从包里掏出纸巾给小青槐擦眼泪。 熟悉的玫瑰膏味道让青槐十分怀念，一切都好像没变一般。 “小鬼。”年轻的男人站在青槐面前，伸出手，“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师父的手中布满了老茧，这是每个厨师掌心历练的象征，温暖干燥，像父亲一样。 青槐想要去触碰，指尖还未来得及放入掌心—— 眼前忽然黑了。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了一个漆黑的十字路口，四周光线昏暗，只有微弱的红绿灯光一点一点地闪烁着。 这地方很熟悉，青槐抬起头，心脏一紧。 这是他出车祸死亡的那个十字路口，他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青年，面色疲惫，似乎是很久都没有睡觉了。 那是“青槐”，即将被酒驾的汽车撞死的“青槐”。 他想要大喊吼叫，提醒马路对面那个自己不要过来，可是他动也不能动，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红灯的倒计时就快接近尾声，10、9、8…… 对面的“青槐”垂着头数着地面上灰暗的斑马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 6、5、4…… 青槐看着远方的车灯亮起，苍白的远光灯刺眼夺目，却丝毫不能唤起对面青年的一丝注意。 2、1、0。 不，青年是看了那辆汽车一眼的，但是太远了，绿灯也亮起来了，他以为对方会停车，所以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斑马线。 不。青槐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撞死，他才看到了师父和师娘，他还没有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刺眼的灯光瞬间逼近，斑马线上的青年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抬起了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叮——】 画面停格，像是在瞬间被按上了暂停键，汽车在距离青年一米处定格。 【守护者青槐，你有一个机会。】 熟悉的光屏终于出现在了青槐面前—— 【选择拯救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放弃拯救，回到那个无亲无友的、危机四伏的世界？】 【请做出你的选择吧。】 * 太宰治紧抿着嘴，试图用手去触摸那个坚实的半球形物体，没有变化。 『人间失格』就好像失效了一样。 “故意把我们隔离出来的。”他紧拧着眉头，锐利的目光射向一旁溜号的白毛，“你不是号称最强吗？这东西应该是你们咒术师的专业吧，怎么打开？” “我是最强，但又不是万能的——这东西虽然很像是『领域展开』，但也不完全一样，应该是你们异能者的范畴吧。”五条悟摊了摊手，“况且这种领域是很难打开的，相当于玩游戏把所有技能点都点在了防御加固上，攻击力不会太强——估计是什么幻境类型，最多让那几个小鬼做做噩梦。” 他示范性地打了个响指，用了十成的咒力加持，可那半球形却毫发无损。 “你的学生们还在里面。”太宰治敲了敲半圆形球体的表面，只有手指接触到的地方能够感觉到异能无效化的作用，但那东西简直就像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库，他化解掉的那部分会被成倍速修补上去，根本来不及破坏。 五条悟挑眉，“你那小男友还不是在里面，你不着急？” 太宰治：“……我们不是情侣关系，我不喜欢男人。” “啧，渣男。” “……” * 「喂，小鬼，你终于醒了。」 青槐刚睁开眼，就看见虎杖悠仁蹲在自己面前，一脸兴味地盯着自己，脸上还多了几道中二病似的纹身—— “你是谁？”他对上后者猩红的双眸，顿时寒毛直立，“你不是虎杖，你是上次那个奇怪的眼睛！” 「你这小鬼竟然这么敏锐。」宿傩扬眉感叹了一声，「果然我猜的没错，有趣——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只是靠脸上的符文吗？」 “不，”青槐皱了皱鼻子，“你俩味道很不一样，有很明显的不同啊。” 青槐从地上起身，发现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还在地上躺着，四周是一片暗沉的褐色，光线很暗，很难分辨清楚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哪儿？” 「领域内部。」宿傩顶着虎杖悠仁的壳子坐在地上，姿势随意地就像在家里的沙发上，「那些小鬼都还没有醒过来。」 ——刚才那些果然是幻境。 青槐松了一口气，还好最后他反应过来了，系统一直都称呼他为“守护者25987”或者“编号25987”，从来没有一次叫过他“守护者青槐”，而正是因为这个破绽让青槐感觉到强烈的不对劲，打破幻象，醒了过来。 “现在该怎么办？”系统并没有给青槐提供过任何有关咒术的资料，所以青槐对咒术师的一些概念还处在一知半解的程度。 宿傩嘴角勾勒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这样吧，小鬼，只要你求求我，我就带你出去。」 青槐迷惑地回了一句，“你是有什么毛病吗？反正你迟早都是要出去的。” 「……」宿傩眉头一蹙，「嘁，迟早杀了你。」 青槐并没有精力去跟他斗嘴仗，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还好，伯/莱塔正好端端地放在里面，可以防身用。 「那种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宿傩啧了一声，「人类的武器。」 “你真的很聒噪，可以安静一些吗？”青槐恼火地望着他，“就算你不打算帮忙，闭嘴也是能够做到的吧？” 「我早说过，如果你求我的话——」宿傩狠狠地瞪了青槐一眼，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现在你求我我也不会帮你。」 “……”青槐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虎杖悠仁的身体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妖魔鬼怪，看起来就像几千年没有跟人类聊过天一样。 他没有再去理会宿傩，绕着这个名为『领域』的内部转了一圈，实在是逼仄狭窄，连十平方米都不到。 四周很昏暗，环形的壁上隐隐透着一层红光，青槐是靠着这个光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事物。 等等，红光—— 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不详的预感，伸出手戳了戳内壁。 软的，带着细微的颗粒感，在指尖抽动。 青槐瞬间头皮发麻，反胃的恶心感直接从肚里哽咽到喉头，硬生生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仿佛那种滑腻的触感还留在指尖。 那东西是有无数粉色的卵状物组成的外壁，所以当外部的光照进来的时候才会隐隐泛红——这道理就跟用强光手电筒照透掌心一样。 「哈哈哈哈哈。」某大爷目睹全程后发出了愉悦的笑容。 青槐：…… 忽然，就在这时，地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宿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拎起身边趴着的黑发海胆头男生就往背上抗。 随着震动，一阵剧烈的异香从内壁释放出来，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这味道对青槐来说不亚于强效催泪/弹，他猛然捂住嘴，可是已经晚了。 甜腻的香气钻入他的鼻腔，刺激着他的黏膜，青槐捂住嘴咳得撕心裂肺，熏得满脸是泪。 不过几秒，黑发青年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像是有人在他肺中撒了一把钉子，针刺感由五脏六腑绵延至大脑，比最恶劣的酷刑还要让人崩溃。 他全身是汗，红血丝布满眼眶，努力地撑住自己的身体。 「啧。」宿傩顿了一下，「嘴硬的小鬼，求一下我会很难吗？」 青槐全身肌肉都在抽搐，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在心头怒骂，要是我他妈能开口，早就求你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混乱的痛苦立刻打断了青槐的思绪，他的舌尖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喘不上气了—— 青槐脸色苍白，嘴唇发黑，那些气体在一寸一寸地挤压着肺部的空气，他越是张嘴深呼吸，氧气就越快从他身体里流失…… 因缺氧过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块一块的黑斑，这是休克的前兆！ 宿傩拧起眉头，虽然被世人成为诅咒之王，但是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生得领域，可以随着施咒者的愿望随意变化成攻击型或者是防御型。 有些麻烦啊…… 猩红色的眸子盯着地上嘴角洇血的青年，下一秒，宿傩脸色微变双瞳紧缩，拎起另一边的女生，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瞬移到了离青年最远处的角落，死死地盯着他。 身为诅咒的他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一团巨大的能量波动正在从青年单薄的身体中溢出，现在的青年身体里仿佛储藏着一个核能军火库！ “啊啊啊啊——”就像一万把电锯撕扯肉/体，潜藏的异能在身体里重塑、破坏、再生，全身上下所有细胞解体后重构，持续而又强行清醒的痛楚切割着他的身体。 青槐的意识一片空白，仿佛是求生的本能，他抓住手心中的一片光影，听见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电子合成音—— 【编号25987，异能状态：已觉醒。】 第36章 叁拾陆 “啊啊啊啊——” 青年撕裂的嗓音凄厉而无助。 领域外的两人脸色忽变。 太宰治眉角狠狠一抽, 双手摁住半球外壁死死向里挤压，『人间失格』无效化面积瞬间扩大，还差一点, 就要撕裂最里层的薄膜—— “等等！”五条悟湛蓝色的双瞳结了一层冰霜, 在六眼的作用下, 极大的危机感包裹了他的全身。 若说原本的领域在他眼中只是微弱的光球, 那么现在领域中的能量就像是一轮硕大的太阳, 塞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是自高专时期领悟到不间断无下限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的紧张感。 他警告那个疯子一样找死的黑发男人, “不要打开那东西！”他有能力自保，但那种威力的能量一旦被释放出来, 整个中华街将在瞬间夷为平地无人生还！ 太宰治没有理会他。 青年痛楚的嘶吼似乎还在他耳边回荡, 化作一根细针从他的太阳穴扎进去，再从左心室刺出来。 这种相似的无力感在以前也出现过，是枪声长鸣后惊然的抽搐，然后细密的悲哀再次沉寂在一堆搅烂的麻木的神经中。 那种记忆，就像一生也无法摆脱的阴影，是达摩克利斯之剑，笼罩在太宰治的头顶。 他双眸充血，比恶鬼骇人。指节皲裂, 感受不到疼痛。 ——还差一点，指尖已经碰到了最后的一层。 『人间失格』 …… 『吾辈的刀刃』 绞……杀！ 无形的戾气被风吹散。 领域的壁碎裂成祭祀燃烧的飞灰。 所有的异能波动都在青年坠入男人怀中的刹那间停歇。 太宰治抹掉脸上风刃割破的血痕，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摁在胸口。 他侧过脸, 五条悟捏住未发的弹指, 再晚一秒虚式的『茈』就收不住了。 “得去找与谢野医生帮忙。”男人鸢色眼眸冰凉, 在五条悟蓄势的指尖扫过, 仿若根本没有在意刚才与死神的贴面致敬。 高专三人倒在角落里, 由于离得远，只受了一些轻伤。 另一边倒下的月见山梧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几乎全身是血，右臂从肩胛处碎裂，血流淌了一地，若不是还在轻微抽搐，根本看不出有生命的迹象。 “嘶。”五条悟很快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苦恼地抓了抓脑袋上的白毛，“他还活着吗？” 不过显然现在没人有心情跟他闲聊，除他以外仅剩着的清醒活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清醒，前一秒还说自己不喜欢男人，后一秒直接把男人公主抱走了。 现场对他唯一的回应就是虎杖悠仁了，他在梦中咂了咂嘴，翻过身又沉沉睡去。 “……”五条悟看着一地的残骸，有些想逃。 * “无差别的绝对命中攻击？”福泽谕吉敛起漆黑的眸，“很难控制住？” “不。”太宰治换了一个说法，“几乎是无意识发动，根本没有办法控制才对——比敦刚来侦探社时还要糟糕。” 对话戛然而止，护士小姐进来换了一瓶葡萄糖，看病人的手背有些发青，又把输液管的流速调慢了一些。 病床上的青年在梦中翻了一个身，太宰治收回目光继续说，“——是只能在濒死状态下触发的异能。” “难怪你这么着急来找我。”中年男人笑了笑，“别担心，他会好的。不过太宰，你现在的脸色很难看，你需要休息。” 年轻人的脸色很差，眼下浮起一层薄薄的阴影，下巴也冒出一截青茬，显然是没有时间好好打理自己，唯有一双鸢色的眼睛还亮着，时不时瞟一眼病床上的人。 他一提到，太宰治才发觉自己的肩膀有些僵硬，是在椅子上窝了一夜没动弹的后遗症。 “我会的，社长。”男人勉强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但还是掩盖不住脸上的疲惫，是一种精神上的憔悴感。 福泽谕吉知道他不会休息，但员工的私人感情生活他是没有办法干预的，所以在了解了青槐的身体状况后并没有待多久就走了。 青年仍然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并没有被旁人的对话吵醒。 异能暴走让他在自己身上割了好几道口子，送到医院时还在发烧，伤口的炎症和长期的缺氧让他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早上热才下去。 医生说他只是精疲力竭，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青年脸上带着苍白的病气，呼吸很浅，纯黑色的软发胡乱地在额前撒欢，乱糟糟的，都快要遮住他的眼皮了。 太宰治忍不住抬手压下那片翘起的乱发，刚挪开又弹了起来，再压，挪开还是老样子，就像是在跟他做对。 再压—— “……你是有什么毛病？” 湿漉漉的双眸忽然睁开，带着迷梦未散的困意，盯着他。 男人心尖一抖，手腕上冰冷的触感离开了。 “……你醒了？” “谁知道呢，”青槐用被子蒙住脑袋，翻过身去，“说不定我在梦游。” “……” * 在中华街危机事件中，几乎没有人员伤亡，青槐和三个高专小鬼都只受了一些轻伤，只有月见山梧桐比较惨。 根据咒术师那边所说，月见山梧桐肩上那只黑蜥蜴就是一切的源头，来源于一种极为恶劣的诅咒，他作为诅咒寄生的宿体，在青槐异能觉醒撕裂领域之后自然受到了严重的反噬。 右臂整个腐烂截肢，双眼失明，脸部也因为诅咒的毒素毁了容，像是用滚烫的开水浇过，连治疗他的医生都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可怖的伤口。 若不是侦探社的与谢野晶子医生出手，连小命都保不住。 不过都已经这样了，活着恐怕比死亡还要痛苦。 青槐知道后心中没有什么波澜，只能说恶有恶报，因果轮回。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异能问题，因为当初卵状物气味的刺激下，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发出那么牛逼的力量的——做了二十年的普通人，青槐终于理解《蜘蛛侠》里彼得帕克的感受了。 这比穿越还要让人觉得惊奇，毕竟这种能力是真实蕴含在自己体内的。 当青槐向系统提问，想知道自己的异能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还是处于忙线状态，一直没有回复。 而太宰治也仅仅知道那是一种强大的无差别攻击型异能而已。 领域内的事情好像除了寄宿在虎杖悠仁体内的诅咒之外，谁也不清楚。 修养期间，居酒屋食品安全调查出来了，餐厅内所有食材均是干净健康新鲜的，完全符合日本最高标准的食品检测。 青槐唯一担心的货源地问题也被妥善解决，食材被证明是进口于五条家在北美的一处大农场，购买手续齐全得差点骗过青槐自己，五条悟在这方面帮了他一个大忙，表示这是白吃白喝这么久的报酬。 警署的公告发出来后，樋口一叶立即安排公关部办事，不过一天，原本的舆论彻底反转，居酒屋官方账号下出现了一堆道歉的。 而因为这件事，居酒屋差点登上了tutu热榜—— 不过热度最高的不是之前的造谣，而是源自于一张个人账号发出来的照片。 青槐看到的时候一阵窒息。 照片上两个穿着同款情侣卫衣的年轻男人相视一笑，阳光透过他们的发梢，蜜糖般淋在唇角。 好一幅情投意合比翼连枝的景象。 如果其中有一个主角不是他自己的话那就更好了。 配文是—— 【这就是街角居酒屋的老板和他男友！真的又帅又相配！之前在商场就看到了他们手牵手逛街，果然优质帅哥都是有恋人的ww[心心眼][心心眼]】 青槐：……哪里有手牵手了，网络并不是法外之地，请不要胡说八道！ 这条博文以最高热度登上了首页，无论是知不知道居酒屋的无一例外都在讨论图片上两人的颜值，以及…… 【好甜啊好甜啊发狼狗攻X清冷猫咪受，磕到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左边那个卷发帅哥的眼神很宠溺吗？就是那种全世界在我眼中不如一个你的深情！】 【 1哈哈哈，现实中没见过这种帅哥，感觉所有小说男主都有了脸……】 ——什么攻什么受？ “呜呼~”欠揍的嗓音从青槐头顶划过，“我就说你俩是一对啊！果然，我的恋爱雷达从不会出错！” 某190白毛手里还顺走了餐盘里一片酱油仙贝，靠在桌边一边啃一边道，“照片拍得真不错。” “……”青槐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一介厨师可以靠恋情出圈，还是和男人的虚假恋情。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从个人号切回居酒屋官方号。 果然，私信爆满，红彤彤的小点几乎要把他的屏幕淹没，其中有一半都是问老板和侍应生究竟是不是一对的，甚至还有人问他俩什么时候结婚…… 青槐面无表情地回复了一句“不是恋人，结婚是不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结婚的”。 他威胁五条悟，“我劝你最好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正在玩手机的白毛微微抬眼，在青槐严肃的声明下，淡定地摁下了短信/群发键，“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不过网络上的事情嘛，如果是他们自己看到的，跟我也没关系哦~” 青槐看着一闪而过的消息栏，冷笑，“说得很真切，不过你群发短信的时候是不是忘记屏蔽我了？” “诶呀。”五条悟抓了抓脑袋，“忘记了——不过这么完美的照片想要分享也是人之常情，你说对吧青槐君？”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绝对！ “……话说你们究竟什么时候离开横滨？”青槐叹了一口气，打开冰箱思考今天的员工餐。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条鲜鱼，计划做蒜香烤鱼，犒劳一下最近辛苦了很久的大家。 “就快了。”一提到这个五条悟就格外没有精神，“等这边『窗』的报告写完吧——回去就要早起上课，上课真的很累诶，给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鬼讲无聊的理论知识……” “这恐怕不是一个合格的教师应该说的。” “谁说我是合格的教师了？”五条悟挑眉，“我可是把上课最多不迟到三十分钟作为人生准则的个性教师！” “巧了。”青槐嘲讽，“我曾经也是把认真听课最多不超过三十分钟作为人生准则的个性学生。” “所以你后来就成为了名厨？” “所以我后来就出车祸死了。”青年一脸正经。 “……”五条悟的表情有一瞬间迟疑，几乎想要扒开青槐的皮囊开他究竟是不是诅咒借尸还魂。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干，因为五条悟自负地认为没有那种水准高到可以规避他六眼的诅咒。 虽然之前青年说过自己不是真正的月见山青槐一类的话，但是他更期待对方只是普通鬼魂附身——这样就不关他咒术师的事情了，可以节省很多用来编造工作报告的精力。 “老板，今天吃什么？”慵懒的声音在厨房门口响起，太宰治抱着一只猫，捏起肉垫向青槐招手，“需要我帮忙吗？” “需要。”青槐对太宰治用大砍刀切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毫不客气，“麻烦去猎场取一截香木，劈成柴吧。” “劈柴？”太宰治疑惑，“用来做什么？” “烤鱼。”青槐微笑，“木头火烤的鱼肉比用烤箱要更有风味。” “喵呜~”旺财闻见了鱼腥味，挣扎着从太宰治怀中跳出来，围在青槐脚边软乎乎地蹭他。 青槐蹲下去挠了挠小猫下巴，“好几天没见到了，去哪里了？” 小猫自然是听不懂人话的，它呼噜呼噜几声，扒着青年的裤腿要吃的。 青槐一遇见毛茸茸的生物就毫无原则可言，用羊奶粉掺鱼糜给小猫咪熬了一锅浓稠的肉粥，吃得小胡子都湿乎乎的。 太宰治顺便把闲着的五条悟骗走砍柴去了，理由是猎场里有一头很强的怪兽，他自己打不过，既然你是最强那一定可以轻松解决的吧…… 晚餐还是由青槐和虎杖悠仁共同完成，少年的厨艺在同龄人中已算是精湛，还会许多日本家庭式料理。 主菜是一条猎场河中捕捞的大鱼，肉质鲜嫩，刺少，油脂丰盈，烤出来有一种特殊的焦香。鱼肉被盛在大盘中，铺了蒜泥辣椒和一些蔬菜，浓香扑鼻。 配菜是虎杖悠仁拿手的日式拌豆腐，放了青蒜苗，很清爽解腻。 青槐感叹：“虎杖，你在学校里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嗯，在原来的高中的话，确实有很多女孩子告白啦——” “可惜咒术高专能见到的总共才两个女生。”五条悟嘴欠，“真是遗憾的青春。” “老板应该也有许多女孩追才对吧。”太宰治忽然开口，目光灼灼，“对面咖啡店的优子似乎就很欣赏你。” “嗯？”青槐想了想，“大概如此，读书的时候情书倒是收到过一些……” 青槐还没来得及说完，太宰治接着又问，“老板你谈过恋爱吗？” “不……” “有喜欢的人吗？” “倒也没有……” “有考虑要和什么样的女孩子结婚吗？” “没……” 钉崎野蔷薇：够了太宰君，目的性也太明确了吧！ 伏黑惠默默低头吃饭，充耳不闻。 太宰治自顾自道，“我记得老板你自己说过喜欢腿长的女孩子……” “够了，吃饭吧。”最后还是青槐主动拒绝交流，他耳尖都红了起来。 “腿长的男孩子呢？”太宰治盯着青年的脸，“喜欢吗？” 五条悟嗓子里发出奇奇怪怪的“呜呼”声。 钉崎野蔷薇则捂住了脸，完全没眼看。 “我……”青槐深吸一口气，“暂时还没有喜欢男人的打算，今后大概率也不会有。” “小概率呢？”这句话是五条悟八卦问的。 “除非是Tony Stark。”青槐道，“用他的动力装甲来求婚的话。” 虎杖悠仁接嘴，“那我也愿意嫁给他。” “嗯。”五条悟十分认同，“毕竟钢铁侠才是每个男人的终极梦想。” 钉崎野蔷薇一脸无法理解，余光看见那个黑发鸢眸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颇为崩溃地戳了戳身旁的伏黑惠，“你不会也这么认为吧？” “当然不，”伏黑惠很认真地摇头，钉崎野蔷薇松了一口气。 “我是DC迷。” “……” * 居酒屋开张那日，高专四人也将从横滨离开，回去东京。 本来学校已经报销了机票钱，是凌晨的红眼航班，挑剔的五条少爷根本不愿意委屈自己，拖了一天自费四张头等舱机票，终于在下午两点踏上了返程的飞机。 “哇，头等舱的葡萄汁好好喝！”钉崎野蔷薇感叹一声，“终于结束了！” “结束了……？”五条悟双眼藏在眼罩下，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打了个响指，“既然作为你们的老师，让我再教你们一个道理——” “永远不要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永远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永远不要相信自己思考的内容。” “鬼知道你是不是那个倒霉的缸中之脑呢……” 第37章 叁拾柒 青槐没有料到居酒屋关闭后第一次开业, 声势竟然如此浩大，开业前早就有一条很长的队伍在外排着，都快要跨过十字路口, 到对面咖啡店门口了。 他上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还是生前去吃的一家很火的海底捞, 门口大排长龙, 直到晚上十点才有位置。 太宰治：“老板, 我们火了诶！” 青槐透过玻璃窗, 震惊，“现在的问题是, 我们没有那么多位置，也没有那么多食材可以提供！” 「我也看到了, tutu上的照片。」一个粉色的脑袋从收银台后露出来, 嘴里还含着咖啡布丁的勺子，「现在已经登上同城热榜了。」 “难怪忽然来了这么多人！”太宰治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看到了我和老板动人真挚的爱情故事吗？” “嗯。”青槐面无表情。 “啊，果然老板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太宰治越加放肆。 青槐看着男人生动带笑的眼睛，忽然悟了，对于这种脸皮等同于节操，从出生开始就没打算要过的奇妙物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行。 现在要比的就是谁的底线更低了。 他说：“对, 咱俩不结婚的话会很难收场的。” “……” 这下轮到了太宰治沉默，口嗨一时爽，反被调戏了。 ——不对啊, 网上讲直男都是很不喜欢这种玩笑的, 他还期待看见青槐跳脚的暴躁模样呢…… “哒——宰。”青槐终于找回了场子, 咧嘴一笑, 露出八颗雪白整齐的牙, “麻烦你向客人们解释一下，居酒屋容量有限，只能接待前五十桌哦~” 男人站在原地顿了一下，突然用胳膊勾住青槐的脑袋，恶狠狠地在对方头顶揉了一把。 青年的头发偏软，睡觉的时候一不留神就会压成奇怪的模样，今天为了迎接开业花了好长时间梳理，结果被弄成了一窝鸟巢。 “——你做什么！”青槐挣扎出来，捂着乱发。 “报仇。” 太宰治挑了挑眉，嘴里哼着奇怪的日本童谣，迅速从居酒屋里溜了，去做老板刚刚交代给他的工作。 今天还有得要忙。 * 居酒屋一夜爆红，声誉成就直接升级成「小有名气」，联盟奖励的资金暴增，解锁了新的工具栏。 是餐馆预定系统，可以让顾客在网上提前预约，避免再次发生排队又没有位置用餐的情况。 青槐原本以为只是那张照片带来的临时热度，没想到一个星期后仍然有很多顾客络绎不绝地前来，问了才知道，是最初来的那一批顾客对居酒屋的料理十分满意，在朋友圈子亲戚圈子里大肆宣传，一传十十传百，引流了许多热衷于美食的饕餮客。 其中还有不少粉丝很多的美食测评员在个人账号发布了街角居酒屋的探店感悟，青槐作为曾经中华厨神大赛的种子选手，所做出的料理自然无可挑剔，再加上特意调整了配料，迎合了日本人的口味，所以在横滨全市都大受欢迎。 横滨日报还用了一小块版面刊登了这则消息，看起来十分有派头。 青槐估计樋口一叶在其中也费了不少心，想要对她表示感谢，于是在居酒屋营业结束后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樋口一叶在电话那头讲，“不，这都是首领的意思，我只是做了我份内的工作而已。明天mafia新一批员工将在上午八点到达居酒屋进行训练……” “啊，我知道。” “嗯……”樋口一叶声音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嗯，如果……明天有什么损坏赔偿的话，请把账单寄到mafia大厦就好——” 她顿了一下，“如果损失极大，mafia将会负担一切维修费用与误工费用，请不要担心。” 青槐满脸疑惑，还没等他问出口，那边立刻道歉挂掉了电话。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太宰治的声音刚好从他耳边响起。 青槐把刚才电话中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太宰治似乎意识到什么，沉吟一声，“老板，我们明天还是最好不要营业了。” “为什么？” “我猜，明天绝对会遇见那个黑漆漆小矮子。”太宰治一边把擦干的盘子放进橱柜，一边说道，“那家伙好一见到我就化身成暴躁的小吉娃娃，真的很让人苦恼……” 青槐：“这样，你下次遇见他的时候少说一些烂话，他的脾气绝对会好很多的。” 虽然并不知道对方的性格如何，但是青槐深知，像太宰治这样嘴巴堪比毒水沟的人，绝对是说了什么彻底把对方得罪的话，才造成这种深仇大恨的吧！ “真的吗？” “真的。”青年眼神十分诚恳。 太宰治皱眉，“那我应该说什么呢？如果不说话的话，会不会被误以为是在挑衅，那家伙的异能也是很变态的。” “你要不要试着夸夸他？” “夸他？” “是的，没有人能对夸奖自己的人发脾气。” “确定？” “确定。” …… 也不太确定。 第二天一早，一群保险公司模样的mafia成员蜂拥入居酒屋，为首的果然是那个带着宽檐高帽的橙发男人。 据说他名叫中原中也，是port mafia的干部之一，太宰治口中异能很变态的家伙。 青槐刚想礼貌地微笑，忽然感到头顶垂下一片阴影。 他回头，深吸了一口气。 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印了一条手持应援横幅，上面写着—— 欢迎顶天立地高大威猛英俊潇洒中原君莅临本店！ 中原中也湛蓝色眸子瞬间暗了下来，从原本的宝石蓝洇成一抹浓郁的湖色。 字句钢钉般从唇间顿出，利齿雪白，似乎想狠狠地从对面欠揍的绷带精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混蛋青花鱼，你是在讽刺我吗！” 青槐默默垂下了头，开始计算居酒屋毁坏后的赔偿金额。 太宰治无辜地“诶”了一声，“我明明是在夸你……”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青槐和中原中也同时想到。 “嘁，我今天可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中原中也对太宰治甩了个白眼，走到青槐面前。 “叫我青槐就好。” “青槐君……” “等等。”太宰治忽然打断，“老板，我们认识这么久，我都没机会叫过你青槐诶，凭什么这只蛞蝓竟然可以——嘶！” 咚啪—— 中原中也毫不留情把这只弱鸡前干部踹到了吧台下，眼神在那堆裂开的木凳上划过。 “我会赔偿，”他说，“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正事，青槐君。” “……嗯？啊，好。”青槐把目光从太宰治仰倒在废墟里、翘起的一截修长的小腿上挪开，面向中原中也，“您说。” “老板……”太宰治在椅子中间发出虚弱的呻/吟。 没人搭理他。 “这批成员是我们选出来的一批近战实习生，”中原中也指了指身后三十多个黑西装男，“主要武器为匕首、短刃、太刀等……总而言之，是使用冷兵器的一群人。” 这些樋口一叶都跟青槐讲过，他了然地点头。 “所以，接下来得麻烦青槐君你去教教他们——”中原中也补充，“如果耽误了居酒屋的营业的话，我们会负责。” “不耽误。”青槐对这一批免费劳动力十分感兴趣，他想起之前芥川龙之介带队去猎场训练时，塞满仓库的一只只猎物，那些东西青槐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处理掉。 于是青年微微笑了，一双桃花眼挑起，闪过狡黠的光—— “完全不耽误。”他指了指身后的残垣，“能麻烦派人在五点之前把这个修好吗？” “可以。” 安排好一切，青槐把次元猎场的“任意门”打开，中原中也派人去地下室搬出一堆练习用的猎物和刀具，送进猎场。 青槐的原话是—— “为了避免再次给餐厅造成不必要的损坏，我们还是去猎场里练习比较好。” 当时，中原中也瞟了一眼倒在吧台下还晃着脚自娱自乐的太宰治，怒火差点又要抑制不住，撇过脸后觉得深有道理，迅速带着下属们离开现场。 太宰治还躺在破损的桌椅里面，一双长腿搭在椅子的木杆上，仰面望着天花板发呆。 青槐走近去看，就是这么一副颓废的模样。 “你还好吗？”他有些于心不忍，思考刚才是不是太过头了。 太宰治那双鸢色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有些迷茫，好久才把视线聚焦到青槐身上。 青槐君。 他嘴里做出口型，缓缓伸出那只缠满了绷带的手。 青槐心紧了一下，心想这家伙不会真的出事情站不起来了吧！ 他伸手去拉。 指尖刚刚碰到粗糙的绷带，忽然被反手握住用力拽了一把。 青槐本来是俯身站在旁边，重心不稳，又完全没有预料到太宰治会来这么一出，顿觉天旋地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压在了桌椅的残肢中。 那双鸢色的眸含笑，在男人纤长的睫毛中断起一片碎潾潾的光，柠檬皂香铺天盖地，青槐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别扭地向后靠了靠，想要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后脑勺却撞上了温热的掌心。 “你……” “青槐君，”太宰治露出恶劣的笑容，“从这个角度来看，你好可爱啊。” “我警告你——” “什么？”他凑得近了一些，鼻尖都快贴到了青槐的脸上。 “我——” 男人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捏住青槐两颊拉了拉，把对方好看的桃花眼拉成奇怪的形状，再轻车熟路地揉乱青年柔顺的软发，撩起他前额的碎发搓了个揪—— “你们他娘的在做什么？！” 三观碎裂。 青槐和太宰治同时偏头，看见某帽子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满脸惊悚，一副大白天撞了鬼的表情。 “如你所见。”太宰治扬起眉头，手指还继续在青槐的脸上捏了捏，“打情骂俏呢。” 第38章 叁拾捌 中原中也落荒而逃。 “你把他吓到了。” “没办法, 蛞蝓的胆子本来就不大。”太宰治把手垫在脑后，懒洋洋地跟着青槐来到居酒屋公共厕所门前，“而且, 脑子也不大。” “你这样总有一天会被揍的。”青槐打开厕所门, 轻车熟路地跳进了黑洞。 忍过一阵强烈的失重感后, 两人来到次元猎场。 Port mafia已经找好了一处安全的空地, 三十二个人, 每人手中握着一把普通菜刀，面前放着最难切割的牟牟肉。 在《猎场生物图鉴》的介绍里, 牟牟形似牛，表皮极厚, 比战士的甲胄还要坚硬, 只能顺着关节弱处，用利刀捅入，挑去筋骨，沿着肌肉和组织的分布解剖开来。 牟牟因为表皮坚硬，防御力极强，就算是食肉猛兽也无法咬破它天然甲胄下的血管，所以很难被用作食材。 但图鉴上一任主人，似乎尝试过那牟牟的味道, 在批注里用红笔把牟牟的味道夸奖得天花乱坠，原话是—— 【神户牛肉都只配给牟牟提鞋。】 综上所述，牟牟是一个极其适合用作冷兵器教学训练的食材。 然而今天不同, 青槐并不是作为加塞进去的训练生, 而是作为了解所有生物肌群骨骼分布的老师来给他们讲解。 所有的生物其实在进化过程中都有共同性, 禽类、畜类、鱼类等的骨骼规律无非是那么几种, 青槐在第一次切割牟牟肉的时候, 就把所有的骨肉走向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六岁开始拜师学习的时候，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可以用这种技能来训练黑手党。 这些都是他对mafia当初愿意提供支持，替居酒屋洗清污蔑的交换。 “首先，我们要学习如何拿刀。”青槐做了一个示范，掌心贴住刀柄，五指蜷缩，大拇指侧贴刀面，以控制力度和准度。 太宰治坐在不远处的大树底下，手中拿着一本翻卷边了的书籍，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训练的进度和状况。 中原中也皱着眉盯了他好一会儿。 太宰治眼睛埋在书页中，头也不抬，“中也你果然肯承认我的外貌出众了吗？暗戳戳地看了很久吧。” “……”中原中也原本沉静下来的心情又隐隐处在了爆发的边缘，他觉得自己就是得了太宰治ptsd，一听见这家伙欠揍的声音就忍不住生气。 “你还在看这种低俗的读物吗？”他呛声道。 ——能够把自杀研究出一种学问的就只有这个奇怪的家伙了吧！ “低俗？”太宰治挑眉，“比起中也你藏在床底下的那种光溜溜美少女的杂志，这个只能算一种雅致的小爱好。” “我哪里会有那种东西！”中原中也瞪大眼睛，“就算我有，我为什么要藏在床底下！” “咦，原来并没有藏在床底下啊。”男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 “小心眼珠子飞到额头下不来了。” “那种事情才不会发生！” “哈哈哈哈气急败坏了，果然吉娃娃就是那么容易跳脚！” 笑声被忽然倒下的树木截断，太宰治躲到一边，目光从被重力碾碎的枝干间瞟过。 “太暴力了会一辈子找不到对象的哦！——虽然一米六的小个子也很难找到啦……” 又一棵无辜的树木被摧毁。 太宰治拍了拍肩上的枯叶，把书塞进兜里，“中也你再怎么也是打不中我的，我们对互相的了解比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爱情还要深刻……” “你给我闭嘴。”中原中也似乎听到了什么让他头皮发麻的形容，“少说这些恶心唧唧的话。” “略略略。”男人露出了愉悦的笑容，颇为幼稚地跑到青槐面前告状。 “——老板，他想用异能砸死我！” 青槐：“……”回忆让他想起了孤儿院里那个经常告状的小胖子，就是这个德行，一模一样。 他若无其事地回过头，举起菜刀，“记住，西式刀下刀时用刀尖插入，手腕推力，像这样——” 他轻轻一划，利刃像是破入普通纸张一般划进了兽皮。 在地下室冰柜中保持新鲜的血液缓缓流出，顺着刀尖落入泥土。 “这叫，”青槐抽出刀刃，插在菜板上，“放血。” 他转头看了一眼愣在一旁的太宰治，“你说对吗？太宰君。” 太宰治：“……”这家伙看着温润如玉，没想到威胁人来还挺有一手。 * 训练时间严格卡到下午三点，刚开始青槐在一群面无表情的mafia的注视下还有些紧张，到后来已经能够一边挥舞菜刀，一边像带徒弟帮厨一样训斥—— “只有了解了动物骨骼筋脉你们才能知道在哪里下刀最利落，无论是哪种冷兵器，强调的就是快准狠，你们连排骨都剁不好还想去宰人？”青年眼中划过一丝刻薄的光，讽刺道，“异想天开也要有脑子吧。” 太宰治：“……” 中原中也：“……” “他一直是这样的吗？”中原中也忍不住问，“和资料上写的完全是两个人。” “唔。”太宰治沉吟一声，“老板这么认真的样子我还没见过几次，他对料理这方面真的很严格诶。”——唯一见过青槐嘲讽的样子，就是在吃月见山家料理的时候。 一群在外为非作歹的mafia灰溜溜地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被骂得就像是听话的小学生。 训练结束之后，众人把分割好的猎物都放入了地下室的冰柜中。 吧台最终还是没有来得及修好，中原中也为此负责，请全体下属在居酒屋用餐，来弥补损失。 “哈，老板，我们在菜单价格后面加个零吧。”太宰治偷摸摸地在青槐耳边道，“那家伙很有钱，可以狠狠宰他一笔！” “我全都听到了！”距离不足一米的帽子青年咬牙切齿，“太·宰·治！” 青槐把身边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绷带精拽进厨房打下手，唯恐中原中也再一生气直接把居酒屋推平了。 今天正好可以用牟牟做一道红烧牛肉。 青槐选了最好的肋条肉，这里的肉质软嫩少筋，把肉切成大小合适的立方体，再准备土豆胡萝卜和八角桂皮等香料。 太宰治没有见过这种做法，拿着一块八角用牙咬了一口，随即呸呸呸吐了出来，皱着眉。 “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青槐好笑地看着他，“没傻子这么吃过，我也不知道。” “……” 青槐还是用前一天熬制的赤豚骨汤把肉块焯水煮熟，在起锅烧油放冰糖炒糖色，直到牟牟肉块表面泛金黄，边缘微微呈红褐色，再放入香料酱油料酒等去腥调色，盖上锅盖焖三分钟。 等颜色变成诱人的焦红色后放蔬菜和大葱段翻炒均匀，放入砂锅中，加入高汤炖煮。 这是比较正宗的红烧牛肉做法。 在炖煮的过程中，青槐开始制作松鼠桂鱼和骨汤肉丸，中原中也几乎把居酒屋里的招牌菜都点了一个遍，特别在听说太宰治负责调酒之后，越加丧心病狂，把最麻烦的几种酒类都要了。 “你最喜欢的89年Petrus。”太宰治把红褐色的酒液暴力倒入玻璃杯，放在中原中也面前，一滴飞溅的水花几乎要沾上对方的鼻尖。 “嘁。”中原中也湛蓝色的眼睛盯着红酒杯，根本没有要动的意思。 “诶，我忘了，未成年不能饮酒。”黑发男人眨了眨眼。 ——该死的瘦猴子！ 中原中也拿过酒杯一饮而尽，杯底砸到吧台上，“滚蛋！” “恼羞成怒了吗哈哈。” 五点二十刚过，齐木楠雄准时出现在居酒屋门口，他手中拿着刚刚购买的咖啡布丁，推门而入—— 这是……什么？ 三十多个凶神恶煞身上带疤的西装男同时转过头，盯着这个普通的高中兼职男生。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啊，各位，晚上好。」 “齐木同学！”太宰治在吧台后熟稔地招手，“这里这里！” 齐木楠雄把挎包放在收银台下，走了过去，「太宰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我就知道！”男人眼神在粉头发少年与中原中也之间转了一圈，目光灼灼，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中也带上帽子和齐木同学一样高！” 玻璃杯应声而碎。 “太·宰·治！你这个垃圾绷带附属品！” 尖锐的玻璃碎片抵着男人的喉结，太宰治微微仰头，背后是高高的酒架，酒瓶里的液体在刚才的冲击下发出轻微的摇晃声。 青槐端着盘子出来，就看见自己十万块一瓶的红酒在架子边缘危险地转了一个圈。 十·万·円！ 青槐满脑子都是那面加起来可以换一套房的酒架。 ——即使大部分高级酒类都是系统奖励，但要是摔碎一瓶也够青槐心疼一阵了。 “喂，你们。”他眼角狠狠一抽，语气比十二月隆冬还要冰冷，“再打就给我滚出去。” ——他必须在居酒屋门前贴上「禁止斗殴违者滚蛋」八个大字。 “糟糕。”太宰治笑眯眯地把中原中也的手腕推开，“老板生气了。” 中原中也咬着牙，威胁，“你迟早会被我宰掉！” “比起这个还是做梦比较快。” 危险品离开脖子，太宰治起身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尘，鸢眸含着笑。 青槐一愣，发现自己第一次从男人脸上看到过这么生动的情绪。 即使是针锋相对，却比之前的任何时候还要放松。 ——一定是关系很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吧。 他抿了抿嘴，不知该作何表情。 “老板，我来端。” 鼻尖柠檬香味从浓变淡，青槐手中一空，回过神后只看见太宰治转身的背影。 “狗屎太宰治！你在饭里加了什么！” “一丢丢盐巴啦。” “酒……好辣！青花鱼！” “诶，难道我调酒的时候把辣椒油当成糖浆了吗……” “……” 目睹一切的青槐默默转身。 ——羡慕什么的，就当作是刚才大脑进水的缘故吧。 * 不知从什么时候，可能就是中原中也请下属吃饭那次开始，居酒屋似乎变成了mafia员工食堂。 每天的用餐预定有一半都是来自于mafia内部。 甚至有一次有位高学历mafia成员写了一个脚本，替全公司的员工抢预定名额，中间商赚了20%的差价。 后来事情暴露之后，被芥川龙之介好好地训练了一次，痊愈过后，扔去mafia旗下网络公司做程序员，干得风生水起，还做了高管。 青槐看见此人的时候，对方已经从原来的街头双枪酷盖变成了头顶稀疏的苦逼社畜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 自从mafia明目张胆入驻居酒屋后，青槐在门前屋内都贴上了店规—— 禁止斗殴（包括但不限于群殴、械斗、使用异能）！！！ 后面是三个巨大鲜红的感叹号。 青槐特别提醒了太宰治—— “少说烂话。” 只要男人闭上嘴，起码会减少百分之五十不必要的打斗。 “老板，你好无情。”太宰治手臂懒懒地靠在青槐肩头，就像没骨头似的，“啊，今天是情人节呢！” 青槐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今天是2月14日，不知不觉他在异世界已经待了两个多月了。 从刚到的第一天开始，就处在忙碌的状态，所以时间过的这么快也很难察觉到。 “情人节？”青年后知后觉，“那居酒屋是不是应该举行情人节活动？比如情侣七折……” “老板。”太宰治打断他的话，面对面认真地看着对方，“我的意思是，今天是情人节诶！” 直男疑惑，“对啊，情人节，今天应该会有很多客人的吧，到处都在做活动，居酒屋不也应该……” 青槐声音戛然而止，他下巴被男人擒住，欠揍的手指在他脸上rua了几把，在冷白的皮肤上留下几点红印。 “我说——”鸢色的眸里划过一丝无奈，“要不要放假出去玩？” “放假？不是因为食品安全检查，才休息了半个月吗？”青槐迷茫地拍开太宰治的手，“而且情人节这种时候，我为什么要跟你出去玩啊？” 太宰治无辜地瞪大眼睛，“难道老板你背着我谈恋爱了？” “没有，但……” “对啊，我也没有谈恋爱。”太宰治微微一笑，“所以作为两只单身狗才应该在这种时候齐心协力，在恋爱的酸臭味中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啊！” 青槐满脸疑惑：？ 好像有点道理，细听却完全没有逻辑。 “而且横滨商业中心每年情人节都会举行自由联谊活动哦，反正老板也没有恋人，就一起去看看嘛。说不定会遇见心仪的女孩子或者男孩子呢。” “不去。” “真不去吗？” “……不。” …… 也不知道是怎么被说服的，反正一回过神来就跟着太宰治走到了商业街。 “可是营业怎么办？”青槐皱着眉。 “没关系啦。”太宰治把手机屏幕展示给他看，“我当然已经处理妥善了。” 【街角居酒屋：今天不营业，和老板约会去啦嘻嘻嘻嘻>w 青槐：…… 评论一溜的“祝福”“999”…… 青年认真地说：“要是有一天我因为这个找不到女朋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没关系，我会负责。” “……” “啊，我是说我会负责解释，老板你想到哪里去了？” “闭嘴！”青槐自暴自弃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 商业街二楼，果然有自由联谊的活动，每人只要交1000日元就能报名，到指定的活动餐厅里约会吃饭。 太宰治兴致勃勃地拍了两张钞票，迅速把自己和青槐的名字写了上去，拿着活动专属的贴纸贴在胸口。 “为什么我就是猫，你是狮子？”青槐看着自己胸前粉底卡通布偶猫，眉角抽搐，这是女孩子贴的那种吧！ “啊，那里有个甜品店诶！”太宰治自然地转移话题，“招牌是草莓酸奶舒芙蕾，我们去试试吧！” ——话说我好像不知不觉一直都在被这家伙带着走。 青槐舀了一勺舒芙蕾，软乎乎的糕体上是冰凉的草莓酸奶和炼乳，似乎还加了薄荷和香草，放入嘴中清爽地融化开来，是女孩子很喜欢的味道。 “你好，请问你们是参加自由联谊的吗？” 青槐抬头，两位女生指着衣服上贴的粉色猫猫头像，看起来也是来自由联谊的。 太宰治率先点头，“是的，漂亮的小姐们。” 男人极具诱导性的长相让两位女生瞬间脸红，“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 为了让女孩子们感到舒适，太宰治和青槐坐到一排，与她们面对面。 “啊。”左边的短发可爱女生指着青槐胸前的贴纸，“你们难道……” “不。”青槐迅速意识到对方误会了什么，“只是不小心拿错了而已……你说是吧？太宰君？” 他转头，黑眸凉幽幽地瞟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哈哈哈哈。”太宰治装作看不懂。 “原来是这样啊。”女生不好意思道，“我们是横滨女子大学的新生……” 青槐其实并不擅长和女孩子接触，在他的生活环境中遇见的几乎全是男性，高中肄业以后就一直在师父的川菜馆做主厨，基本没有什么和女性单独相处的时间。 若不是对面的女孩子擅长活跃气氛，青槐怀疑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聊天的话题。 “啊，青槐君原来是厨师吗？”短发女孩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擅长做料理的男孩子格外有魅力呢！” 青年弯起那双桃花眼，“啊，谢谢。” 他的相貌较太宰治来说攻击性稍弱，如果那双眼睛笑起来，身上偏冷的气质就弱化了。 是惊蛰的风，带着冬意未消的雪味，但却不会让人觉得孤高冰冷。 太宰治挑眉，这家伙对女孩子竟然会露出这么温柔的表情。 下一秒，青槐脸上的笑容一僵，小腿贴上了某个热热的东西。 他微微偏头，眼眸瞬间结冰，用眼神示意，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男人抬起小腿蹭了蹭青槐，鸢眸眯起，我就这样怎么了？ ——露出那种表情的青年反正就是让他看不惯。 太宰治顿了顿，老板比自己小，要是还比自己先谈恋爱，那他横滨万人迷的面子哪里放！ ——绝对不能让他如意！ “抱歉，两位小姐。”太宰治双眸带光，死死盯着青槐，“我和我男朋友有话要说。” 青槐瞪大眼睛：？？？？？ 两位女大学生：！！！！！ 太宰治捞过青年的肩膀，微微一笑，“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短发女生眼神再次瞥过青槐胸前的粉色猫猫头，啊了一声，好像终于明白了些什么，拉着身旁的闺蜜赶紧离开。 青槐凛若冰霜，拍开太宰治的胳膊。 ——他早该料到的，这家伙绝对会捉弄自己…… 就在此时，桌边忽然走过来一个少年，似乎是认识他俩，银发下的紫眸微闪。 “海带。” 他手心摊开，露出一颗粉色的虫卵。 第39章 叁拾玖 “因为穿着便服, 所以被当作坏蛋了啊。”胖达叹了一口气。 “鲑鱼。”银发少年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似乎想要说什么，拿出手机打字道—— 「那个黑头发的人, 有很大的杀气！」 狗卷棘回想刚才发生的情景, 明明是按照着五条悟老师发来的照片找的人, 老师的短信里还说过都是很好相处的伙伴, 为什么对方一看见那种像鲑鱼子一样的东西就暴走了？ 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还能感受到风刃划到他脸上的微痛，速度快到反应不过来, 真是可怕的咒术！ “头抬起来。”禅院真希从医药箱里找出一根碘伏棉签，折动棉头，在碘伏浸透棉棒后摁在狗卷棘的伤口上。 “还好只是很浅一点血痕。”胖达惋惜地感叹一声, “不过棘, 你的刘海得等一个星期才能把缺口长好了。” “——明太子！”银发少年抿嘴，摇头甩了甩自己缺了一小块的刘海，那家伙的风刃太厉害了！ 咚咚咚。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身着驼色风衣的黑发男人走了进来，他抬起缠满绷带的手挠了挠脑袋。 “抱歉, 老板的异能还没有完全掌控好, 有时候可能会发生一些小小的意外。” 自从上次异能觉醒之后, 青槐就和社长建立了虚假的上下级关系，福泽谕吉利用『人上人不造』帮助青槐适应了很久自己的异能，但可能因为下属关系并不是特别牢固，有的时候还是会出一点小小的意外。 幸好这次太宰治刚好就在他身边, 在青槐异能暴走的瞬间把他的异能无效化, 不然受伤的就不止是狗卷棘了。 “异能？”胖达转身好奇地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 “鲑鱼？” 禅院真希扶起眼镜, 把棉签扔进垃圾桶，“是和咒力完全不同的一种能力——拜托，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看任务详情？” 胖达不好意思，“说实话，当时一看到横滨，就只顾着查旅游攻略了，伏黑说这里的东西都很好吃。” 太宰治看了看不会说人话的少年，又看了看会说人话的熊猫，最终选择和这里唯一正常的禅院真希沟通。 “啊，是那个白毛男人叫你们来的吗？” “……算是。”禅院真希道，“五条老师去做更为重要的任务了，所以高专派二年级的学生来这里。” “这样啊。”太宰治目光扫过那个银发少年，对方伤口上贴了创口贴，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少年，你没事吗？” 狗卷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银发，“大芥。” 太宰治偏头：？ “他说没关系。”胖达解释，“他是狗卷棘，咒言师末裔，因为是靠语言进行攻击，所以在咒言术的影响下没办法正常说话。” “啊，原来如此。”太宰治恍然大悟，“好酷的技能！” “我是胖达，她是禅院真希。”胖达指着身边墨绿色马尾辫的少女，“我们这次来其实就是高专下发的任务——” 胖达说话的同时，禅院真希拿出一个玻璃小瓶。瓶身不到手掌大小，通体透明，但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外壁极厚，把其中储存的东西折射出奇怪的形状。 “这是合金玻璃与碳纳米管制成的高强度材料瓶，用咒力加持过的咒具，一级以下的诅咒都无法逃脱。”禅院真希指尖点了点瓶子，瓶中是一堆粉色的卵状物，新鲜而缓慢地跳动着，远看就像一只心脏。 “卵状物。”太宰治拧起眉头，“就算不太清楚你们咒术师的分级标准，但这东西的威力恐怕远超小瓶子的强度。” “那是在它清醒的时候，在沉睡时期，就连普通人也能够捏碎。”禅院真希道，她沿用了太宰治的说法，“这已经是现在能够储存卵状物最安全的方法了。” “而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继续追查卵状物的来源。”她道，“根据之前的调查，现在能够肯定的是，卵状物绝对不是单独的一个诅咒——它是一个族群。” 胖达点头。 “啊。”太宰治发现漏洞，“听你这么说，你手中的卵状物不是来自于东京？” “对，这是五条老师从横滨带回去研究的。”禅院真希理所当然道，“他没告诉过你们吗？” 完全没有。 胖达看见太宰治疑惑的表情就知道那个享誉咒术界的恶劣教师到底干了些什么……不愧是他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在别人眼皮底下顺走了诅咒！ “腌高菜！”狗卷棘忽然拉开高高的衣领，颊边的符文扯动。 禅院真希手中的小瓶摇晃了一下，里面的卵状物不知在什么时候苏醒了，从团聚的鲑鱼子状分散开来，攀附在玻璃瓶内壁上，粉红色的粘液挂得到处都是。 少女立刻把瓶子放在桌上。 胖达说：“捂住耳朵。”他面向太宰治，提醒他。 太宰治当机立断捂住双耳。 狗卷棘一顿，“睡吧。” 咒言瞬间生效，黏在内壁的卵状物倏尔坠落，像一颗颗塑料小球落入瓶底，陷入沉睡。 “哇——”黑发男人扬眉，“真是实用的能力！” 狗卷棘捂住嘴，从兜里掏出止咳药迅速吃掉。虽然卵状物的咒力级别不大，但是每次对它们使用咒言过后，嗓子总是很痒，比解决一只一级诅咒还要难受。 “这种族群状的诅咒还是第一次出现——”禅院真希继续道，“如果用蜜蜂或者蚂蚁来类比的话，我们倾向于判断卵状物有相同的生存规律，它们都出自于同一个母体，靠极速的繁殖能力传播。” “所以你们的任务其实是找到卵状物的生成母体，并且一举歼灭？”太宰治顿了一下，“在中华街一战中，黑蜥蜴诅咒侵蚀了月见山梧桐一部分/身体，所以我们一直到现在都认为，卵状物是黑蜥蜴的卵。但按照你们的说法，似乎并不是这样。” ——所以那个讨厌的白毛竟然隐瞒了这么多东西。 太宰治微微眯起双眸，表情有些不爽。 “当然不是。”禅院真希摇头，“资料显示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能量，黑蜥蜴残留的咒力显示它是普通的一级诅咒，但卵状物却有着与其不同的咒力残留——或许不应该叫做咒力……目前只知道，那是一种与诅咒同源但不尽相同的力量。” 禅院真希所说的，与之前太宰治的猜测一样，卵状物的存在不同于他们现在知晓的两种能量——咒力和异能力。他虽然可以使用『人间失格』无效化，但效果和速度在面对卵状物时明显减慢，而咒术师似乎也没有办法完全铲除这种东西。 “我知道了。”黑发男人鸢眸沉沉，想到青年在见到卵状物时瞬间异能暴走的场景，一股强烈的不适感裹住他的心脏。 这种身在局中的困顿让他心烦意乱，就像是有一张网把他们都罩在了其中，他却连真相的边缘都碰不到。 * 青槐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境，醒来时太阳穴如鼓擂击，脑部神经一抽一抽地疼。 他还记得自己见到那个少年手中的卵状物时，无法控制的能量从体内溢出的感受，就像是亟待爆发的火山，岩浆沿着血管流动，浑身都烫得厉害。 ——那个少年，他没事吧？ 他想起风携着利刃，把对方手中的卵状物破开成一片粉色的粘液，还好太宰治及时握住他的手，强行停止了异能，不然后果极其严重。 青槐伸出双手，风刃在他手上割了几道浅浅的口子，已经止住了血，结了一片暗褐色的疤。 他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 卧室门被推开一小条缝隙，男人靠在门框边，背后的光给他打上一层剪影。 “老板你醒啦。” 青年一脸刚睡醒的模样，柔软的黑发乱七八糟地翘在头顶，黑眸湿漉漉地望了过来，“……早。” “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太宰治颇为无奈。 在商场异能失控之后，青槐就处于极其疲惫的状态，一路上半梦半醒，还是被太宰治背回来的。 “老板，你的体力完全不够支撑一次异能发动。”太宰治想了想，“体能训练还是得继续，异能力控制训练也要开始了。” “……好。”青槐抓了抓头发，脚踩在地板上的时候还软绵绵的，就像是前一天刚跑完十公里拉练。 太宰治说的没错，他的体力在异能者之中确实太弱。 洗漱完毕后，青槐总算是清醒了许多。 “对了，”太宰治告诉他，“商场里的那个少年是咒术师，他和他的同伴们正在楼下呢。” “咒术师？”青槐转头，“卵状物出现，和他们有关？” “相反，”太宰治道，“他们的出现，和卵状物有关才对。”他给青槐解释了关于卵状诅咒族群特征的判断—— “不是完全的诅咒，也不是异能生成物。”青槐抿嘴，稀少的情报逐渐串联起来，隐隐在他心中构造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消极情绪。”青槐喃喃道，皱着眉仔细回忆相关的蛛丝马迹，他一定是在哪里听说过这种东西…… 【……所有次元世界的稳定都是基于两种情绪力量，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 这是死后系统为了招揽他，给他科普的次元世界运行规则之一。 【……守护者的工作流程分为两步，第一个是阻止反派毁灭世界……】 第二个是什么？ 青槐太阳穴一痛，眼前天旋地转。 器皿摔碎的声音传来，衣架倾倒，居酒屋的木质横梁剧烈颤动，抖下一片扬尘和木屑。 整个三层小楼都晃动起来，地板在脚下发出沙哑的哀嚎，青槐一时之间没有站稳，被身后的男人环住了肩。 “是地震。” 青槐还未回过神，就被人塞进了卫生间，摁着头蹲坐在角落。 不过他根本没有心思想这些，脑部神经拉扯着他的痛觉，好像有什么信息呼之欲出，化作尖锐的针头一点点扎刺他的额叶。 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 他倒在灰暗潮湿的小阁楼中，舌尖尝到了硫酸的味道，剧痛沿着他的舌根蔓延至喉管，像锯子一样把他的肉/体和灵魂分成了两半。 青槐从躯体中脱离，看着地上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他的眼睛比一潭死水还要沉寂，漆黑的瞳仁忽然收缩，穿过青槐的灵魂，射出一道痛苦的光。 他望向那扇锁死的木门，沙哑的声音在青槐耳边响起。 【我诅咒你们……】 【月见山。】 …… “老板？”太宰治早早就看出青年的眼神不太对劲，捏住他的脸轻轻揉了一下，“青槐？” 青槐从幻想中猝然脱离，少年那双悲痛的眼睛逐渐散去，化作面前熟悉的鸢眸。 “诅咒。”他嗓音沙哑，“诅咒是月见山青槐下的，虫卵另有原因。” 地震的余波还未过去，街道上响起了日本政府的灾情警示，外面一片吵闹。 青槐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整个人都被男人环在了角落之中，那双缠了绷带的手还搁在他的腰间，距离暧昧得要命。 “什么原因？”太宰治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姿势有多么危险，靠得更近了一些，炽热的鼻息拍打在青槐的脸上，让他也染上了一层热度。 啪。 停电了。 视觉短暂关闭，嗅觉和听觉就更加灵敏。 青槐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鼻尖的柠檬皂香几乎要令他窒息。 “老板。”腰间的手忽然碰到他的心脏处，男人在他耳边低语，“你是不是害羞了？” 第40章 肆拾 “没有。” 青槐生硬地推开太宰治的手, 刚想起身，蹲麻了的双腿使不上劲，直接跌进男人怀中。 青槐：…… 太宰治：…… “腿麻了。” “我知道。” “……”妈的越描越黑。 “先坐着吧。”太宰治伸手揉了揉青年的软发, 不小心碰到一手滚烫的肌肤, “老板, 你脸好烫。” “……”青槐自暴自弃地埋首, 脱力地靠在对方身上, “你闭嘴吧。” “噢。” 黑暗之中，他没注意到, 男人的耳尖也微微发红。 * “上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胖达从吧台后找出一根蜡烛点上。 居酒屋一楼一片狼藉，特别是酒架，好几瓶放在外面的酒和杯子在地震的冲击下摔碎在地。 禅院真希帮忙把碎片拾起来, 狗卷棘拖了地。 “太宰先生好像很久都没有下来了。”少女坐在吧台边, 用手机向高专那边汇报今天的情况。 “鲑鱼。”狗卷棘点了点头，无聊地趴在吧台上。 街道上的广播还在继续，“横滨市全市发生6.3级地震，请各位居民做好防灾措施，确保自身安全……” “他们没事吧？”胖达有些担心。 就在此时, 收银台后的帘子被拉开, 一个黑发青年走了出来。 青槐透过忽明忽灭的烛光扫过大厅, 在看见一只大熊猫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熊猫？！” 太宰治跟在后面，猝不及防被青年踩了一脚，扶住了他。 青槐虽然作为蜀地本土居民，但对熊猫的接触也仅限于动物园隔着玻璃对望, 忽然看见这么一大只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个人都会吓一跳。 “是的, 我是熊猫, 你也可以叫我胖达。”胖达伸出手，比了一个你好的姿势。 “……”青槐震惊，“熊猫说话了！” 在一番解释之后，青槐终于知道，这是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熊猫态的异变咒骸，名为胖达，而另外两位也是咒术高专的学生，禅院真希和狗卷棘。 “你……你们好。” “你好，青槐先生。” “海带。” “抱歉，今天下午伤到你了。”青槐向那个名叫狗卷棘的银发少年道歉，“啊，对，你们吃晚饭了吗？如果饿了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做饭。” 可惜地震后水电气都停了，要等两个小时之后会继续供应，青槐提出，“我去便利店买一些东西，你们要吃什么？” 胖达举手：“炒面和可乐。” 禅院真希道：“咖喱面包就行，谢谢。” 狗卷棘：“金枪鱼蛋黄酱。” “金枪鱼蛋黄酱……饭团吗？”青槐问。 “鲑鱼子。”狗卷棘点头。 “鲑鱼子饭团？” “金枪鱼蛋黄酱。” “金枪鱼蛋黄酱饭团？” “鲑鱼子。” “……” 胖达解释，“棘要金枪鱼蛋黄酱饭团。鲑鱼子是肯定的意思。” “……明白了。”青槐满脸黑线，转头问太宰治，“你想要吃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太宰治自然地把手搭在青年肩上，“走吧，老板。” ——这家伙怎么总是在说出那些惊世骇俗的话过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啊！ 青槐有些崩溃，但是他作为地地道道铁直男，理智告诉他这样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好像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最近的便利店在距离居酒屋一千米远的地方，现在正是晚上八点过，只有应急路灯还亮着，撒下一片橙黄色的光晕。 青槐低头走路，看见太宰治和他的影子在路灯的投影下，一会儿分开一会儿合上。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玩过的踩影子游戏，一群小屁孩儿在路灯下追着别人的影子踩，闹得满头大汗过后被家长们抓起来训斥。 师娘说，影子不能随便踩，会折寿的。 所以不知道是那个小鬼踩多了他的影子，让他在二十岁英年早逝…… “想什么呢？”太宰治搭在青槐肩上的那只手忽然在青年的下巴挠了一下，轻柔地就像在触碰一只小动物。 “想死。”青槐毫不留情地拍开那只作乱的手。 “嘶——”太宰治夸张地痛吟一声，把身体的重量压向青槐，“老板，你家暴！” 青槐面无表情，“你再说一句烂话，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大义灭亲。” “……”太宰治抿嘴，手指靠在唇边做出关上拉链的动作。 终于到了便利店，店里是用的单独发电机，灯火通明，挤满了人。青槐买了食物、水和手电筒等东西，以免后面几天仍有余震。 “诶诶，老板你看！”太宰治举起一本塑封杂志，上面写着『日本经典料理大赏』，“买这个吧，里面有讲最传统的日式料理哦！” 青槐虽然曾经在日本学过一些料理，但也仅限于甜品和几个比较出名的菜式，对于日常家庭料理还不太了解，点头应允。 排队结账加热好速食后，两人立马回到居酒屋。 五人凑合了一顿，准备先上楼休息，明日来电了再讨论其他事。 青槐回到房间，因为之前睡了几个小时，所以现在困意全无，顺手拿起今天买的料理杂志，打开手电筒立在床头。 他刚刚撕开塑封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杂志的手感也太粗糙了吧！连封面的纸张都薄得差劲。 青槐皱着眉翻开第一页，首先是桃红色的标题印入眼帘—— 『肉食系男友和他的小猫咪』 直男在瞬间受到冲击，标题下另类版相扑运动如火如荼，肌肉膨胀大汗淋漓，满屏马赛克直戳双目。 杂志被啪地合上扔了出去。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日本经典料理呢？是刺身不是赤身啊喂！ ——而且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进得去！啊啊啊！ 手电筒被晃倒，直接砸在青槐脸上。 青年捂住鼻梁，整个人陷在床上发出痛苦地低吟，精神和肉/体受到双重创伤。 十分钟后，青年赤脚踩在地上，把那本杂志卷成一团塞进床垫里。 ——这种东西，一定不能被别人发现！特别是太宰治那家伙！如果被他发现了一定会嘲笑死自己的！ 谁会知道『日本经典料理大赏』里面竟然藏着诡异的男男色情杂志呢……这要是被母亲节给妈妈做一顿爱心料理的小学生买回去了怎么办！ 青槐瘫在床上，仰头望天，心灵仿佛在瞬间受到了暗物质的洗礼。 “老板？”门被敲响，是太宰治的声音，“明天可以按照料理杂志里面的内容，做一顿日式早餐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回答他的是砸在门板上的枕头。 “……”男人靠在门外无声地轻笑，“好吧，那晚安啦，青槐君。” * “老板，你看起来像八百年没睡觉的样子。” 青槐冷笑一声，把方便面调料包一股脑倒进面桶里，“你的日式豚骨拉面，请慢用。” 太宰治抓了抓脑袋，不明白青年为什么从早上起床开始心情就不太美妙，难道是起床气？ 他用滚烫的开水把面饼泡开，等待三分钟后开吃专属自己的“日式早餐”。 青年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眼下的黑眼圈很重，像是通宵了一整晚。 “早上好。”厨房门被推开，胖达伸了个懒腰，狗卷棘和禅院真希也都起床了。 早饭过后，五人开始谈论正事。 青槐把昨天自己看到的幻象复述了一遍—— “这么说，你口中那个月见山青槐确实像会诅咒的人。”胖达想了想，“人在死前极度的怨恨确实会形成诅咒，但一般都是无伤大雅的腰酸胳膊疼，能够制造出一级诅咒的，只能说明一点——” “要么他是隐藏在普通人中的咒术师。”胖达道，“要么他就是极具天赋的、拥有咒术师血脉的后代。” “鲑鱼。”狗卷棘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 「月见山家曾经是东京声名远扬的厨艺世家，本家很有可能和咒术世家通婚过。」 禅院真希也点头，“在御三家崛起之后，许多其他咒术世家开始没落，为了保持家族的盛名，有不少与普通财阀通婚的先例。” “所以我认为，那个像黑蜥蜴一样的诅咒，只与月见山青槐有关。”青槐顿了顿，“而卵状物，应该和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关联，只是碰巧遇见了那只诅咒，所以寄生其中而已。” 太宰治反问，“有确切的依据吗？” “有。”他想起了系统之前所说—— 【守护者的工作流程分为两步，第一个是阻止反派毁灭世界，第二个是定时检修次元壁，有事没事除除虫杀杀毒之类的……】 “那是「虫卵」，应该是一种游离于本世界外的东西。”青槐肯定，“因为所有次元世界都是同源而生，所以你们才能从它身上感受到与咒力或异能力相似又不同的能量。” “守护者的工作不仅是阻止反派毁灭世界，还要在面对「虫卵」威胁的时候彻底消除它们。” 并不知道青槐守护者身份的高专二年级生们听得云里雾里，太宰治却瞬间明白了青槐的意思。 他拍了拍掌，总结道，“总之，我们的任务就是铲除一切类似「虫卵」的物质。” 男人指向桌上装了虫卵的玻璃瓶，“就算异能力者和咒术师无法杀光这东西，但是老板的能力应该是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吧！”就像当初从内部割裂「虫卵」的「领域展开」一样。 “我可以试一试。”青槐也不敢确定，“如果你们的猜测正确，那么在横滨一定藏着一只作为母体的「成虫」，只要能够找出那东西，并且消灭掉的话，这些「虫卵」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第41章 肆拾壹 高专二年级生在居酒屋二楼的员工宿舍住下, 胖达和狗卷棘一间房，禅院真希一间房，平时除了去外面解决一些游荡的诅咒之外, 也会在居酒屋帮忙。 Port mafia和侦探社在得知「成虫」和「虫卵」的最新猜测之后, 也开始深入调查, 地毯式搜寻整个横滨市。 青槐再次迎来他水深火热的训练生活, 太宰治说到做到, 不仅增加了以前的训练量，还开始为他量身定制异能训练方法。 男人亲自出手, 拿出了自己以前训练芥川龙之介的强度——不过在方式上有所改变。 青槐每天早上六点半就得起床，被拉去次元猎场，花上一个半小时进行热身运动, 再进行分步骤的体能训练控制。 “今天要练什么？”青槐脸上还带着昨日训练受的伤, 风一吹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次元猎场的季节与外面季节相反，在春回大地的时刻，猎场开始进入寒冷期，风比刀子还要割人。 “对啊，练什么呢？”太宰治鸢眸闪过恶劣的光芒, 视线在青槐身后的一棵大树上停留。 青槐后背一阵恶寒,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在树枝最顶部, 挂着一窝巨大的蜂巢，是毒蜂的蜂巢。 在《猎场生物图鉴》中记载过这种东西，毒蜂，物如其名, 毒性猛烈, 只要被蛰上一次, 五分钟之内必定丧命。这东西在青槐眼里最大的价值就是它的蜂蜜, 据说味道清新甜润，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是止咳化痰药的最佳用料。 不过为了那种东西去拼命，青槐是断然不会做的。 太宰治这个疯子就不一定了。 “老板。”带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和毒蜂赛跑怎么样？五公里冲刺跑，任务量达成之前如果使用异能的话，就罚你再跑一次。” 青槐惊悚地转身望着太宰治，这家伙竟然丧心病狂到要让他和毒蜂赛跑，是想篡位继承他的居酒屋吗！ “预备~”太宰治用枪口对准蜂巢，“三、二、一，砰——” 枪响过后，男人钻入任意门中消失。 “太宰治！”青槐飞速奔跑，心中把男人骂了三千八百遍，身后的毒蜂群穷追不舍，振翅的嗡嗡声让他全神贯注，不断冲刺。 ——这不比训练特种兵还要刺激？ 按照太宰治的理由，青槐的身体在觉醒异能之后，所有的生理机能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所以应该用更高的标准来要求他。 青槐跑完五公里，身后还有几只毒蜂跟着，差一点就要追上他了。 『吾辈的刀刃』！ 寒风呼啸，青槐周围五米内的草木瞬间粉碎成灰，毒蜂也不能幸免，巨大的破坏力在青年身体外形成一片无人能近身的「场」。 「场」内连脚下的泥土都被绞烂，飞溅起扬尘和土中蚯蚓的断节，风裹挟残渣把头顶的日光切割成细碎的小块，在贴近青槐寸处停下——他现在可以控制风刃，让自己不会被割伤了。 青槐集中注意力，花了些时间把异能收了回去。现在使用异能后也只是有些微喘，像之前那样疲惫到昏睡的情况再也没有发生过。 “不错，有进步。”太宰治忽然出现，很欠揍地打了个响指，“控制力还是弱了一些，需要时间才能自行收放。” 男人倒是气定神闲，青槐生死时速，他却连大衣的袖口都没有任何褶皱。 “啊，是吗？”青槐微微一笑，下一秒，直接扑向罪魁祸首，把人压倒在地。 粉碎的草屑纷纷扬扬，青槐膝盖抵住男人的腰间向内一撞。这是太宰治教他的，打架往这里敲，又痛又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嘶——” 男人轻呼，鸢色的眸中划过一丝痛楚，薄唇有些发颤，好像真的很痛。青槐以为自己下手太狠，不由得放松了力道，谁知下一秒就被反扑过去，太宰治含笑擒住青年的双手，锢在头顶—— “老板，再教你一个道理。”男人舔了舔嘴唇，“压倒敌人后要记得在第一时间捅刀，不然都是作死行为。” 青槐：…… ——记得了，下次一定会宰了你。 “放开我。”他难受地挪了挪脑袋，后面垫着泥土，让人很不舒服。 “不放略略略。”太宰治笑得越发嚣张，从外套里摸出一截绷带在青槐手腕处打了一个结，栓到旁边的粗灌木上。 青年刚刚冲刺跑完五公里，完全没有力气反抗，此刻双颊带红，连眸子都像浸了水一样湿润，让人想起黑珍珠，看起来比奈良的鹿还要无辜。 太宰治微微一愣，抿住双唇，“你要是能用异能精准割断绷带，今天的训练就可以到此结束——啊，记住，只能割断绷带，旁边灌木的叶子都不能掉一片唷~” ——这家伙就是以折磨我为乐！ 青槐没好气，“那你先从我身上起来，你不走我怎么用异能。” “没关系，只要不肌肤接触就好啦。”男人根本就不想动，成年男子70公斤的体重压得青槐一阵窒息。 他知道这家伙不达目的不罢休，只好微微闭上眼睛，认真地感受自己体内的异能，不断抽丝剥茧，让最尖锐的那一抹力道沿着自己的血管上行，穿过心脏、动脉，在指尖停留。 『吾辈的刀刃』 锋利的异能迸发，手腕上的绷带发出细小的割裂声，双手解放。 “好了。”青槐睁眼，瞳仁微缩。 太宰治不知从什么时候完全俯下了身，手撑在青槐两侧，近到发梢都落在了他的脸上。 细腻的皮肤带着些许不健康的苍白，男人眸中的光彩熠熠生辉，纤长的睫毛好像能扇起一阵风。 心悸。 青槐指尖动了动，刚想推开对方，忽然被握住。 男人像是深思熟虑很久，手心的绷带蹭了蹭青年的侧脸—— “喂，老板，你要不要……”他顿了一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殉个情？” * “太宰先生，你的脸怎么了？”禅院真希从外面回来，就看见相貌英俊的太宰先生右脸贴了一张纱布，正一脸阴郁地在吧台前调酒。 “不小心撞到的。”太宰治的语气有些生硬，拿起酒杯，把刚刚调制好的tequila一饮而尽。 辣，不仅酒辣，脸上的伤口也辣。 他只是不小心放开了青槐的手，谁知道青年会在那种时候异能暴走，要不是他反应快，估计脑袋都没了。 禅院真希耸了耸肩，尊重他的隐私，没有多问。 “狗卷和胖达去处理废弃大楼的诅咒了，今晚只有我帮忙。”禅院真希问，“老板呢？我去打打下手。” “在厨房。”太宰治闷闷地说。 ——为什么太宰先生今天沉闷得像是失恋了一样？ 禅院真希带着疑惑进了后厨。 青槐正蹲在地上，用小鱼干喂那只叫旺财的小猫，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和往常一样，可是禅院真希一连叫了他三次都没反应。 ——这些人今天究竟怎么了？ 少女困惑地偏过头，小猫已经把小鱼干吃完了，粉色的小舌头开始舔舐青槐指尖残留的鱼腥味，可是青年就像什么都没有发觉一般，蹲在地上神游天外。 “老板？”禅院真希再次喊了一声，青槐才如梦初醒般转过头。 “怎么了，禅院同学？” “不，我只是想问，这里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她犹豫道，“老板，你今天看起来不怎么精神。” “啊，这个，没关系的，我很好……”青槐说话已经到了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步，现在他的脑子乱得要命，就像被人硬生生塞进去一团打了死结的毛线球，什么东西都理不顺。 ——老板这副模样就像是被怪物史莱克告白后的反应。 禅院真希拧起眉头，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她摸出手机，准备向三人中情商最高的胖达咨询—— 【胖达，居酒屋气氛古怪，速归！】 很快那边就显示已读，胖达回了一个熊猫OK的表情包。 看来那边的诅咒并不是很难处理，胖达还有时间回复短信。 禅院真希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帮忙准备晚上要用的蔬菜，她刀用得不错，很快就把胡萝卜切成均匀细长的小丝。 青槐在开业前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窝在厨房里开始准备制作料理。 胖达回来的时候带了许多巧克力，好像是在祓除诅咒的时候不小心打爆了旁边的巧克力自动售货机，花了大价钱把所有巧克力都买了回来。 “哪里古怪了？”胖达拉住禅院真希，居酒屋里人来人往，气氛热火朝天，看起来跟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狗卷棘叼着巧克力，声音含糊不清，“金呛鱼蛋慌酱？” “你们看太宰先生。”少女指了指吧台前默默调酒、已经一个多小时没有摸鱼而是认真工作的男人。 胖达观察良久，“确实有些不对劲……” ——太宰先生今天似乎认真过头了。 禅院真希摊手，似乎也毫不知情，于是胖达去问那个收银的粉发少年，“齐木同学，你知道太宰先生怎么了吗？” 「……」齐木楠雄思考了一下，他脑子里其实已经被动循环了多遍吧台男人的内心纠结，但他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是春天来了吧。」 “诶？”这和春天有什么关系？难道太宰先生有花粉过敏症？ “啊，熊猫！”一个小孩子忽然扑了上来，趴在胖达圆滚滚的肚子上，转头惊喜道，“妈妈，熊猫好软！” 其实胖达已经在居酒屋出现了很多天了，不过人们都以为他是穿着人偶服装的工作人员，青槐也乐得让他在外宣传居酒屋形象。 日本人好像对熊猫有一种特别的喜爱，连便利店里印有熊猫头像的布丁都卖得更快。 胖达出现后，明显感觉居酒屋里小孩的数量急剧增多。 “棘，”禅院真希看着胖达专心哄孩子，无奈地喊住狗卷棘，“你去后厨帮忙吧，前面我来就行。” “鲑鱼子。”银发少年点头，去了后厨。 作为二年级生里既是人类又会说人话的唯一，禅院真希自动担当起侍应生的活，毕竟一直在居酒屋里白吃白住也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周一，生意其实不算太好，预定的桌次接待完毕之后，就没有人了。 “禅院同学。”沉默了一个晚上的男人忽然开口，目光沉沉地望着少女。 “什么事太宰先生？” 太宰治顿了一下，“你谈过恋爱吗？” “啊？”禅院真希一愣，“我没有谈过恋爱。” “那……你被告白的时候，会下意识把喜欢你的男生揍一顿吗？” 少女一脸迷茫，“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这么干的吧。除非……” “除非什么？”太宰治飞快地问。 “除非是那种让人讨厌到极点的。” “……讨厌到极点？” “对啊。”禅院真希细数，“比如是个大男人还要撒娇耍赖，比软骨头还要没有上进心的人。” “……” “又比如以欺负女孩子为乐，贯彻喜欢你就要捉弄你这种狗屁道理的人。” “……” “再比如经常性骚扰，在外面大肆宣称是我男朋友，但完全没有建立过恋人关系的那种人。” “……” ——糟糕，这些垃圾事他好像统统都有做过…… 禅院真希看着男人越加凝重的表情，结合他脸上的伤口和老板下午失魂落魄的状态一对比，发出了草的声音。 ——所以向老板告白的怪物史莱克原来是太宰先生吗？！ 第42章 肆拾贰 太宰治心有不甘, 他好歹曾经也是让少女们疯狂落泪的类型，第一次向男人告白竟然还被揍了一顿——虽然是无意识的异能暴走，但还是很过分。 居酒屋一天的营业已经结束了, 太宰治躺在二楼的员工宿舍内, 望着天花板, 数上面木制花纹的圈。 ——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 男人忽地从床上起身, 重新在脸上贴好纱布, 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刮伤，现在已经完全结痂, 按照他的体质，过两天连印子都看不到。 可是太宰治还是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贴上一块新的纱布，上楼。 ——他横滨万人迷男子告白の初体验, 绝不能以失败告终！ …… 咚咚咚。 门忽然被敲响, 青槐心脏一跳，指尖粗糙的纸页被撕出一个小口。 他匆忙把东西塞进床垫，清了清嗓子，“谁呀？” “我。”太宰治顿了顿，“老板, 我想用浴室洗澡。” 居酒屋里只有青槐的房间有独立浴室, 就在进门处, 但是一般情况下太宰治都是在结束营业后借用，那时青槐还在楼下准备第二天的菜单，像今天这么晚来用浴室还是第一次。 “……噢，你进来吧。”青槐披上外套, 给太宰治开了门。 高挑的黑影靠在门框上, 对方穿着棉布睡衣, 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白色的纱布显得男人脸色更加苍白。 “抱歉。”青槐有些尴尬，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因为异能暴走伤到对方了，“还痛吗？” “痛——不痛，一点都不痛。”太宰治忽然想起禅院真希说的，最讨厌耍赖撒娇软骨头的男人，瞬间改口，“这点小伤，根本不痛的。” “啊，这样。”青槐点头，“那你去用浴室吧，小心伤口别沾到水了。” “嗯。”男人闷闷地应了一声，走进浴室。 青槐松了一口气，直到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才回过神来。 ——一定是在开玩笑，正常人告白哪里会说一起去殉情这样的鬼话，这跟第一次相亲的死直男问姑娘愿不愿意进入自己祖坟一样可怕……太宰治这家伙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下一秒嘴里又会吐出什么垃圾。 毕竟这样的例子青槐也见过不少，那位中原先生不是也被太宰治折磨出狂躁症晚期的倾向了吗…… 况且—— 青槐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颊，据说太宰治本来就是个钢铁直男，谈过的女朋友双手都数不清，为他哭过的姑娘都能编出一个女子营队（中原中也透露的），怎么可能对男人表白？ 他瘫倒在床上，心想自己一定是被那本画风诡异的色情杂志洗脑了，才会有对方认真向自己告白的错觉！ ——明天早上，他绝对要把那种杂志藏进废纸垃圾里一起扔掉！ 水声停了，青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床边发呆了十分钟，为了表现出淡定，他拿起手机点开tutu页面，装作在刷新闻。 浴室门推开，水蒸气裹挟浓郁的柠檬皂香挤满整个卧室，青槐心烦意乱，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敏锐的嗅觉。 拖鞋趿拉着水声，男人在青槐面前站定，“老板，帮我上药。” 他脸上的纱布被扯了下来，伤口泡湿了水，有些泛红。 “我不是提醒你注意不要沾水吗？”青槐从床头拿出医药箱，翻出消炎药，“低头。” “……忘了。”太宰治含糊地嘀咕了一声，顺从地低下头。 青年顾着在干燥的新纱布上喷药，没注意到那双鸢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青槐坐在床沿，太宰治俯身，双手撑在两侧，眼看就要越来越近—— “——这是什么东西？” 单人床发出吱呀的哀嚎，男人从床垫和床板之间抽出一本卷成筒状的书。 青槐脸色一白，伸手就要去夺，太宰治好奇心一上来，直接单手禁锢住青年，另一只手把卷曲的书页甩开—— “日本经典料理大赏——？”低沉的声音仿佛在宣判青槐的罪行，青年转头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完蛋，绝对是会被嘲笑的！ 他已经能预想到自己后半辈子抬不起头的场面了。 青槐双颊红得发烫，平日里清冷疏离的表象彻底剥离。 啪—— 杂志被瞬间合上。 “……”太宰治耳尖发热，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没收了。” 他看着整张脸埋进床中，似乎想要把自己憋死的青年，抬手捏了捏对方的耳朵，摸到一手烫。 “我懂的，老板。”他把人拽了出来，强壮镇定，“男人嘛，总会有一些需求，不过我觉得这些东西还是少看为好，是吧？” “……” “…………” “……我求你了。”青槐虚弱道，“闭嘴，然后，滚出去。” 太宰治挥了挥手中的杂志，内页纷飞，几乎闪瞎青槐双目。 “那这本杂志我扔掉咯？” “滚蛋。” …… 太宰治体贴地替青槐关好门，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黑白相间的硕大身影准备上楼。 “唷，胖达。”太宰治飞快把杂志塞进自己的睡衣里，向熊猫挥手。 “唷，太宰先生。”胖达同样回复招手。 “来找青槐吗？”男人偏过头，忽悠道，“他睡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胖达黑糊糊的眼睛在太宰治脸上扫了一圈，“太宰先生，你看起来心情变好了。” “诶？” “今晚你都不怎么说话。”作为一只情感丰沛而敏锐的大熊猫，胖达精准地指出问题所在，“一脸愁苦，就好像被女人甩了一样。” “……”就算是熊猫，说出这么讨人厌的话也可能会被暴打一顿的。 太宰治假笑着挠挠脑袋，“所以你来找青槐做什么？” “是这样的。”胖达顿了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堆巧克力，“祓除诅咒时，棘不小心爆破了一台巧克力自动售货机——谁知道售货机安装了AI语音识别系统，竟然会被咒言炸掉……总之啦，就是巧克力太多吃不完了，想问问你们需要吗？” “巧克力？”太宰治微微挑眉，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需要的，谢谢。” 胖达见男人忽然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熊脑袋上挂满了问号。 “……喜欢就好。”胖达顿了一下，“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在电视剧里，表白都是要送巧克力和鲜花的，他上午那么鲁莽，难怪要把青槐吓到…… 想明白这一点，太宰治全身轻松，哼着歌回到房间。 他拿出睡衣中的杂志，翻开目录，在一大片坦诚相待的图片中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诶，这个标题…… 『如何征服你的暗恋对象』 男人鸢眸一闪。 ——这本书，看起来挺不错。 第43章 肆拾叁 渡边夏之一连抽了好几张纸巾擦拭镜子上的污垢, 那些泛黄的黏糊糊的膏体已经在长年累月的沉积中化成了硬邦邦的一片，必须要用指甲尖才能抠掉。 粗劣的纸巾不出意外地破掉，污垢接触到了甲缝, 渡边夏之简直头皮发麻, 立刻拧开水龙头, 用消毒液仔细清理粘在手上的脏东西。 水龙头一打开，洗手池后隐藏的管道就溢水了，从铁质边框漫开, 冲下来一片暗黄色的锈水，像尿一样恶心。 渡边夏之把纸巾用光了，浅浅的抬头纹从他紧拧的眉毛上边浮现，他把纸巾扔进马桶，洁癖和强迫症在脑子里斗争良久，终于分出了高下。 ——他再也不想管这种东西了, 就算是疏解欲望, 下次宁愿多花钱去高档一点的酒店……不, 外边的女人除了技术好一些，都恶心得让他起鸡皮疙瘩, 要不是昨晚和年级老师喝醉了酒, 他才不会随便在街上找一个站街女。 渡边夏之把西装上的褶皱压平, 透过稍微干净了一些的镜子洗了个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宿醉的样子。 现在已经七点二十了，他应该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乘坐新干线去学校上课。 ——如果能在学校里找一个干净的女生做女朋友就好了, 该死的教育制度…… 渡边夏之走出厕所, 又皱了一下眉, 整个房间小的可怕, 厕所门外不足半米的地方就是榻榻米，地上扔满了女人的胸衣、丝袜和内裤，汗水、腥臊味和香水味混合在一起，窗户也只能开一小条缝隙，屋内就像是拥挤的沙丁鱼罐头，让人作呕。 他又开始埋怨起那些让他不平愤懑的事情了。 ——凭什么作为老师不能自由选择与女子大学生恋爱……举报！日本的教育制度就是建立在举报和投诉上！——若不是被举报，他怎么会去喝酒？怎么会一早在这种地方醒过来！ 渡边夏之厌恶地扫视了整个房间，这就是一个地狱。 女人躺在皱巴巴的被子中间，露出一大片艳俗又廉价的玫瑰花纹身。她在听见渡边夏之弄出的声响之后迷糊地睁开眼，似乎在思考昨天和男人商量好的价格是多少。 “大叔，到下午了吗？”女人嗓音沙哑，带着餍足。 “七点半。”渡边夏之并不想和这种女人有过多的交谈，就像昨天骑在对方身上比发情公狗还丑陋的人不是他一样。 “……嗯，噢。”女人翻过身，一大片雪从被中溢出。 渡边夏之喉咙一紧，昨夜的酒气立刻萦绕在了脑海之中，几乎要把他熏地飘飘然起来。他立刻移开了目光。 女人轻笑了几声，稍微起身，在衣服堆中寻找着什么东西，一只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拨弄着乱糟糟的卷发，企图把那些散落的碎发收归回去。 “三千日元，大叔，过了夜还要加一千……”女人终于摸出一张卷边的桃红色名片，“我叫安娜……不对，是莉莉——你瞧，名片多起来总是忘记自己的艺名究竟是什么……我叫莉莉，有机会多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莉莉说着露出风情万种的微笑，只是顶着一脸过夜糊掉的妆容，让她看上去滑稽比性感多一些。 渡边夏之看着那张名片递到自己眼前，那只手，指甲油的边缘露出了脱漆的缺口，好像昨天做完那种事后就没有再洗过。 “不。”他立刻从公文包里抽出四千日元，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我不需要。” 说完最后一句，他落荒而逃。 铁门被砰一声关上。 莉莉翻了个白眼，继续躺进被窝里，今天她的计划是睡到下午三点，然后洗澡化妆，去街上找一个看起来靠谱的男人鬼混一夜——不，没有靠谱的男人。 她下个月就32岁了，早就对爱情失去了憧憬，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下半身驱动的禽兽，在她年轻的时候是有那种本事的，可以让最理智的好男人变作她裙下之臣。 不过自从被爱情骗了过后，她就像被抽去了迷惑人心的魂，现在狼狈到这种地步。 地下室出租屋除了租金便宜这一点好处外，简直就是无火苦地，墙上所有腐朽发霉的印子都是一场磨难。 楼上那家的小孩起床了，用玩具咚咚砸地，莉莉也睡不着了，她一边咒骂，一边从被子里找出一只裸色的丝袜套在腿上，然后眯起眼睛，在昏暗的出租屋内寻找干净的胸衣。 她熟练地背过手，把环扣到最紧一格，这样穿开领裙会显得更饱满。 “嗯？” 莉莉疑惑地哼了一声，身后的卡扣怎么也系不上去，她走到卫生间内，背对着镜子，偏头去看。 ……这是什么东西？ 女人瞳孔骤缩。 在她的肩胛骨正中心，鲜亮的玫瑰丛中，一双掌大的蛾翅破体而出。 * “找到了！” 风铃叮咚。 居酒屋的门被猛然推开，黄发小辫男人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只文件袋。 “国木田先生？”青槐抬起头，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侦探社的成员会忽然到这里来。 “太宰呢？” “可能还在睡觉吧。”青槐顿了一下，“今天早上都没有看见过他。” “那家伙……”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随即把文件袋中的资料拿了出来，“算了，那家伙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会缠着要去……” “嗯？” 国木田独步低声喃喃几句，把资料递给青槐，“我们在花旗街发现了一些异常状况，初步估计可能和「虫卵」有关——” “「虫卵」？”青槐立刻打起精神，认真阅读资料，因为他日语不太好，所以阅读起来速度比较慢。 国木田独步在他看的时候解释，“3月2日晚上，警方在花旗街发现了一具尸体，调查后确认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重六十七公斤。男人名叫渡边夏之，是横滨女子大学的公共计算机课讲师，死前已经失踪五十二小时。” “死者腹部有一道贯穿伤口，宽三厘米，从腹前插入，估计凶器是一把野太刀。” “野太刀？”青槐抬眼，谁会把那种夸张的东西带在身上行刺，这不是活靶子吗？ 黄发男人点头，“是的。” “那这怎么会找不到凶手？”青槐凝眉，这么特殊的凶器，再结合死者信息调出监控，应该会立刻锁定嫌疑人才对。 “有嫌疑人，警方判断是横滨女子大学的一名大三学生，作案动机为，感情纠纷。”国木田独步道，“花旗街唯一的银行监控拍摄到了那名学生。” 青槐立刻抓住了国木田独步话中的疑点，“警方判断？这么说，侦探社不这么认为？” “乱步先生是这么推理的。”男人解释道，“且不说那名学生是如何得到凶器又如何把凶器运输进花旗街的，就说嫌疑人本身，她是一个身高一米六体重不到45千克的娇小女生，根本没有那种力气能够举起野太刀再一击捅穿一个成年男子的腹部——这种假设还是建立在，正面对决成年男子，而不受到反抗的情况下。” “所以，凶手另有其人？”青槐把目光移到资料中死者的信息上。 男人的长相比年龄看起来要老一些，肿眼皮，鼻梁狭窄，嘴唇薄而短，整个五官给人一种临时拼凑上去的局促感，看起来很不舒服。可能是总是皱着眉的缘故，即使是证件照，额头上也有一片难消的抬头纹，刻薄之味油然而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看死者照片的关系，青槐总觉得全身不舒服。 “凶手另有其人。”国木田独步回应了青槐的话，“而且我们怀疑，凶手根本不是人类。” “是「虫卵」？” “还不确定。”男人扶了一下眼镜，表情严肃，“不过确实在尸体中发现了「虫卵」的存在。” “伤口上？” “不，是尸体内部。”国木田独步换了种说法，“在输精管里——一个女性法医发现的，其余法医看不见这东西，她坚持上报，侦探社才察觉到有问题。” “怎么会出现在那种部位？” “因此，我们推测，死者死前发生性行为的对象，很可能与「虫卵」有密切关系。” ——第二个月见山梧桐？ 青年漆黑的眼眸中隐隐浮现出不适，「虫卵」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 在系统失联的情况下，这些信息青槐一概不知，连「成虫」的概念都是猜测产生。 现在「虫卵」的传播途径和源头都始终不清晰，一旦那东西大规模爆发，距离太宰治所说的世界毁灭就是一颗随时可能爆发的定时炸/弹。 “我得去现场看看。”青槐肯定道，“凶手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去哪儿？”太宰治的声音忽然响起，轻快而愉悦，这家伙总是来无影去无踪，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花旗街。”知道躲不过这家伙，国木田独步无奈道，“调查嫌疑人。” “哦，那是什么地方？没去过。” 国木田独步：？ 众所周知，花旗街是横滨最有名的红灯区，一条长街贯通河湾，从情侣胶囊酒店到桃色洗浴中心再到顶级牛郎公馆，从娇嫩欲滴的美少女到风韵犹存的御姐，一个色字就可以概括这条街的全部商业活动。 太宰治这种人没去过？ “你在想什么？”太宰治满眸震惊，“老子可是纯爱党，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 国木田独步：“……所以你还是知道那里是干什么的对吗？” “嘁，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完全不明白两人在讲什么的青槐：？ 第44章 肆拾肆 涉及到「虫卵」, 所有人都谨慎起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青槐决定立刻出发去花旗街调查情况。 国木田独步还有侦探社的工作, 高专二年级也在外祓除小诅咒——春天到了, 诅咒比蚊虫滋生还要让人心烦意乱。所以只有青槐和太宰治两人前往花旗街调查。 花旗街是中心CBD外横滨最繁华的一片区域, 它不止是一条街，而是临近河湾的建筑街群，以食宿声色著称, 夜夜笙歌霓虹满巷，有全日本最顶级的酒楼、游女屋与牛郎店，也有在灰色地带的小生意。 除此之外，花旗街还以其环绕河岸的樱花带著名，白樱粉樱团簇成片，风一起便落英缤纷, 坠入河中, 满街春意盎然。 节假日时期, 花旗街三个地铁口每日游客量总计可达到三百万人次，被称之为小新宿。 整个花旗街被河湾分割成南北两岸, 南街是男人们最爱寻花问柳的地方, 而北街则是混乱的居民区, 在这里住宿的大多是薪水很低的艺妓、游女和杂役人员，靠租住廉价地下室生活度日。 南北街之间有一条跨河石桥，当地人戏称为「三途桥」，进去的是人, 出来的是鬼, 大部分游客都被告诫不要跨桥去北街。 而死者渡边夏之的尸体却是在北街发现的。 渡边夏之是横滨女子大学公共计算机课的讲师, 也是外文系大三的辅导员, 薪水不低，平常的课余时间很多，但经常待在办公室里给学生解惑答疑，在学校风评不错，据学生所说，是个很成熟可靠的老师。 这种男人表面上看起来德艺双馨，就算是要嫖妓也不应当去北街随便找个站街游女，那很不符合他光鲜亮丽的身份。 警察的尸检结果却显示，渡边夏之确实在生前有过性行为，可惜并没有在贴身衣物和皮肤组织中提取到外人的DNA，所以调查陷入了困境。 “这种东西脱了衣服连禽兽不如。”太宰治嘀咕了一声。 青槐闻声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两人刚好走进花旗南街。 这里似乎在准备什么活动，入口处有工人正在装订海报，沿河的樱花数上都系满了铃铛和红丝带，有点像寺庙里的祈福树。 “请问最近是有祭典吗？”青槐向其中一位工人询问。 “啊，是游客吗？”工人大叔嘴里咬了一根钉子，含糊不清，“十天后是花魁道中啦，今年是新花魁表演，据说美艳不可方物，很稀奇！” 另一位工人插嘴，“诶哟，娜娜可要伤心死了，说是今年该轮到她的……” “嘿嘿，娜娜伤心关你这小子什么事？”大叔啐了一声，把钉子钉进墙里，“你小子就是再干一百年，也进不了游女屋……” “花魁道中，那是什么？”青槐不解，他从未听说过这个日语名词。 “就是花魁游街。”太宰治解释，“源自于江户时期，花魁身着和服游街迎客的行为。现在的花魁道中其实就是一种表演性质的花魁游街……花旗街大概有所不同，毕竟是政府允许的红灯区，是不是真的去迎客也说不准。” 青槐了然，“原来如此。” 两人边走边聊，太宰治手欠地从街道旁的樱花树上摘了一朵未开的花苞插在青槐耳边。 青年懵逼地偏头，他色彩太过分明，不是白就是黑，连唇色都禁欲般寡淡，嫩粉色的花苞在他颊边晃动，平添了一丝艳丽。 太宰治轻咳一声，正经道，“老板，我们走吧。” “等等，”青槐忽然拉住男人，指着身旁幕府式的建筑，“进去看看。” 太宰治一看，是一座华丽气派的仿古建筑，毗邻河岸，建筑四角都挂上了红灯笼，上挂一牌匾，写着“落樱居”三字。 “……不，我觉得还是不要进去吧。” 青槐疑惑地看他一眼，总觉得男人莫名心虚，“去调查啊，不是你说的吗？想知道事情的全貌，就要去人员最为混杂的地方了解不同人口中的真相。” “我确实这么说过没错。”太宰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这不是酒楼，这是游女屋。” “游女屋？” “……妓院。” “……”青槐只是愣了一下，“你知道得好清楚。” “……”太宰治扒住青年的胳膊，“老板，我真是纯爱党，从来不做那种事情的！” “啊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释。”青槐敷衍地点头，“成年人嘛那种需求我懂……” “不，我真的——” “太宰君！”娇滴滴的声音几乎要把人融化，一道粉色的身影猛然扑来。 青槐还没有看清，面前的黑发男人就躲开了，一只很轻的女性身躯倒进他怀中。 青槐：……好软。 太宰治：……宰了她。 娜娜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她长得极美，杏眼蜜眸，眉角圆润而温柔，是很清纯的类型。 ——诶不是太宰君……不过这个男人长得好生俊美，认识一下也不吃亏…… “呀。”女人轻呼一声，被人抓住领子拽开了。 太宰治表情不爽，以占有的姿势挡在了青槐面前，冷笑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太宰君！”娜娜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不过两秒鼻尖和眼眶一块儿红了，泫然欲泣，“太宰君你好久都没来了……” 青槐面无表情地吹了一声口哨，“哇哦。” “……”太宰治瞪大眼睛，“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少乱说话，我只是在这里喝过酒而已！” 娜娜忽然觉出不对味来，眯了眯眼睛，“你们是恋人关系？” 青槐：“不。” “啧，少来。”娜娜立刻变脸，杏眼中带着一丝高傲，“你们这样的，我在隔壁牛郎店见过不少，骗人。” 青槐：“……”他难道天生长了一副出柜脸？ “说吧，你们来落樱居干什么？”娜娜转身，“进来说。” 两人无奈，跟随游女进了店内。 落樱居是一栋极具幕府特色的建筑，在花旗街已经屹立了三十多年，地铁站还没有修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横滨最大的红灯妓院，也是横滨政府第一个承认的合法妓院。 落樱居经营范围远比它展示得要广一些，不止吃喝嫖赌洗浴按摩，也是横滨最大的戏场，以及一些灰色生意的地下交易场所。据说落樱居能够在花旗街一家独大，背后也有port mafia的手笔。 下午的落樱居就已经热闹起来，许多有钱人喜欢约朋友在此处喝茶谈工作，晚上吃完饭，泡个温泉就开始办事，可谓是一站式服务，十分贴心。 青槐刚刚进去就被香水味道熏了个跟头，四处都是漂亮的年轻人，不仅有女人，也有男人在其中。 “我看你皮相这么漂亮，不如也在这里干吧，我帮你跟妈妈商量，八二分成，你八——”娜娜突然转过身，认真地对青槐道，“绝对月收入千万上下，到时候落樱居的牛郎也不比隔壁的差了！” “不用，他有工作。”太宰治皮笑肉不笑。 “嘁，又没问你。”娜娜此刻完全没有门口时的多情，转头看青槐，“小帅哥，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反正最近倒霉透了都没什么事……” 女人抱怨了几声，顺了顺自己粉色的连衣裙，坐在一旁的皮沙发上，优雅地点了一支烟。 青槐道：“我们想要了解一下，北街谋杀案。” “唔，那个啊……”娜娜虚起眼睛，她似乎有些近视，思考的时候喜欢盯着人看，“昨天确实有许多警察，我还以为日本政府终于良心发现要取缔妓院的合法性了，白高兴一场……” 她轻启艳唇，吐出一口薄荷味的烟。 “死的是那家伙，活该。”娜娜冷笑一声，“那种禽兽消费不起落樱居，就想方设法骗我们店的厨房兼职小姑娘出去耍流氓，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解恨！” 太宰治抿了抿嘴，落樱居是日本最顶流级别的妓院，渡边夏之那种工薪阶层就算薪水再可观，也不足够在这里点上一杯柠檬水的。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那种人渣竟然还做性骚扰小姑娘的事情……真是，死不足惜。 娜娜又骂了几句，都是围绕着渡边夏之有多么人渣展开的，看起来确实知道的不多。 青槐换了一个问题，“你知道，附近哪种人会在家中收藏野太刀吗？” “……野太刀？”娜娜愣了一下，把烟含在唇间，有些不耐烦了，“那种事情我怎么知道？我还能进别人家里去看吗？” 青槐注意到她夹烟那手的小指抽搐了一下，眼睛也从他身上移开，望向了一旁的落地气氛灯。 ——她隐瞒了什么。 青槐和太宰治对视一眼，确认了想法。 “既然这样。”太宰治耸肩，从沙发上起身，“那就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去北街看看。” 娜娜没说话，厌烦地招了招手，她情绪变化的很快，转脸又和别桌的男人聊起了天，仿佛刚刚真的只是临时起意，好心给两人讲讲情报。 青槐前脚刚踏出落樱居，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点开屏幕，是一则来自国木田独步的短信—— 【嫌疑人女生在花旗街北街居民楼楼顶，意图跳楼自尽，速救！】 两人迅速赶到北街，很快就找到了女生所在的居民楼，因为下面都站满了围观群众，其中一个人还拿着电话高声通知警察。 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只有七层楼高，没有电梯，青槐气喘吁吁地爬到最顶楼，发现天台门被锁住了，现在只有女生一个人在外面，情况十分危急。 太宰治从兜里掏出一根铁丝，插入锁扣上下拧动几次，锁芯咔嚓一声，门开了。 青槐刚刚踏入天台，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地顿在原地。 女生年龄估计20岁左右，一只脚已经踏空，随时有摔下去的风险。 她听见声音后转头望了一眼，满脸都是泪痕，是个长相很清秀的姑娘。 可真正让青槐毛骨悚然的是，女生的身上，从左侧手肘到颈侧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粉色虫卵，有几颗甚至到了脸上，从皮肤中钻出来，像是小时候长的水痘，让人瞬间头皮发麻。 「虫卵」…… “你们好，我叫井上小松。”女生忽然甜甜一笑，就像陷入了什么幻境。 * “你们好，我叫井上小松。” 像井上小松这样大学还转校的学生实在不多，她原本在美国一所著名的常春藤学校读书，是上一个学校的名誉教授写的推荐信，转校到横滨女子大学。因为家庭变故，她从小亲人就只有爷爷奶奶，可上个月爷爷去世了，她只能转学回到横滨照顾生活无法自理的奶奶。 井上小松刚来学校的时候很受欢迎，因为她是从美国来的，修的美国文学，成绩很好、见多识广，人长得也漂亮，性格也好。 最初许多女生都喜欢跟她做朋友。 况且，井上小松在她们眼中还有一个很酷的特质——她在落樱居做厨师助手的兼职！ 日本的女生性格都很内敛，但是与行为相反，她们的内心渴望做一些大胆的事情。井上小松无疑就是满足身边女生幻想的模板，她很早就在美国自立，说得出一口流利的美式发音，而且毫不顾及地说自己在落樱居兼职。 这种打破常规的个性，顿时让她如众星捧月，在学校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有女生都羡慕她的潇洒。 落樱居——多棒，那可是日本顶级妓院！兼职又不是卖身，简直又帅又大胆！ 但让井上小松不知道的是，她的名气，也是她噩梦的开端。 那天是个很平常的星期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公共计算机课，井上小松就要去落樱居兼职了，今天是娜娜小姐表演。她很喜欢这个漂亮知性的女人，娜娜总会送给她一些昂贵的香水和巧克力，十分和善。 “井上同学。” 井上小松刚刚收拾好书包，讲台上的老师忽然叫住了她，“你上次提交的文档作业有问题，你跟我去办公室改一下，不然对平时成绩有影响。” 井上小松暗道一声倒霉，赶紧给娜娜姐发了消息，说自己可能会晚一点到，请对方帮自己请个假。 老师名叫渡边夏之，是他们大三的辅导员，在转学后补交手续时帮了她很多忙，井上小松十分感激这位老师，于是不疑有他，拿起包赶紧过去，希望能在五点之前处理好这些事情，然后去看娜娜跳舞。 进了办公室，渡边夏之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让她改，自己则走到门口的饮水机边接水。 井上小松点开有自己名字的文档，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错误，疑惑地嗯了一声。 “……渡边老师，抱歉，请问哪里有不对啊？”她抬起头，随即愣了一下，渡边夏之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手撑在办公桌上，靠得很近。 井上小松有些不舒服，偏了偏头。 “井上同学，”渡边夏之突然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老师一直觉得你很漂亮啊。” 女生一愣，中年男人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脸埋进发丝中，“……井上同学。” 井上小松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性骚扰了，她突然站起身，拍掉渡边夏之的手，冲到门边，办公室的门被反锁上了，需要向外拧三圈才能够打开。 渡边夏之立刻贴了上来，咸猪手贴到了女生的腰上，“井上同学，你做我女朋友怎样，以后的奖学金名额和优秀评奖名额我都可以帮你……” “不！滚！变态！”井上小松一阵反胃，推了一把中年男人，没有推动。 渡边夏之把脸贴了上来，双手愈加不老实起来。 井上小松看见饮水机上的杯子还在冒着热气，伸手把开水全部倒在了渡边夏之身上。 中年男人快速躲开，手臂还是被烫了。 井上小松趁这个机会溜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她就向学校写了举报信，实名举报渡边夏之的性骚扰行为。 但也就是那一天，她迎来了人生中最黑暗的噩梦。 不知从何时起，一直找她一起去图书馆的女生把她拉黑了，上课时，没人愿意坐在她的身边，甚至走在路上都会遭受指指点点。 如果不是学校论坛上的帖子，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原来在渡边夏之口中，是她勾引辅导员要奖学金名额，未果后污名举报，还伤人。 办公室没有监控，双方的说辞都没有证据，但论坛上出现了她在落樱居兼职的照片。有流言说她是落樱居的游女，根本不是想象中那么清纯。 于是井上小松勾引老师的罪名在流言蜚语中坐实，学校找她谈话，甚至寄信给她奶奶劝退。 一切都在变糟。 井上小松被迫休学，可她在落樱居兼职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渡边夏之的身影。 希望在她心中萌芽——如果能找到渡边夏之招妓的证据作为威胁的话，那么她的冤屈是不是可以洗清？ 那一晚上她都心神不宁，一连打碎了三个盘子。 娜娜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井上小松把所有经过都给她讲了。 娜娜当时很生气，差点从厨房里拿刀出去，把卡座上蹭免费开水喝的男人剁了。 井上小松及时劝住了娜娜，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 只不过第一次没有成功，渡边夏之提前察觉到了，把她堵在小巷里，想要摸她，被及时出现的娜娜带着龟公打了一顿。 第二次，她选了晚上，尾随渡边夏之过了三途桥，进了北街。 她拍到了对方进入地下室嫖妓的照片，正准备回去，把这个当做证据，可男人很快就出来了。 为了不被发现，井上小松躲进了巷内的回收箱内，垃圾腐烂的味道让她眩晕，她透过狭窄的缝隙观察中年男人什么时候离开。 可她在缝隙之中看见了娜娜，那个漂亮的游女，提着一把尖锐的野太刀，狠狠插入渡边夏之的腹部。 刀尖雪白，然后被染红了。 渡边夏之喝醉了酒，甚至连喊都没有喊一声，就倒在了小巷中。 井上小松捂住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发声，她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热泪淌了一脸，她害怕又兴奋，心脏极速跳动，几乎要晕厥过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才敢从回收箱中起身。 小巷的地上，男人已经彻底死亡了。 井上小松本来想立刻离去，但还是忍住了恐惧，从回收箱中找出一件旧衣服，一点一点把男人推进了回收箱内，再用垃圾盖上。 北街的垃圾车来得很晚，一个星期集中收一次，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掩藏方法。 她花了很长时间做这个，又用那件衣服把地上能看见的血迹擦干净了。 做完一切，井上小松准备回去，转身后，却发现娜娜在巷口望着她，像是站了很久。 女生抿了抿嘴，有种被大人抓包不写作业的窘迫，谁知娜娜只是轻笑了一声，点了一支烟。 打火机在黑暗中脆响一声，绽放出绚烂的火花，把娜娜姣好的相貌映出妩媚。 “衣服别扔这里，带回去烧了。”娜娜冲她招了招手，“跟我回去洗澡，你这血淋淋的走不到地铁站就被抓住了……” * 可是没有用。 男人死了，证据烧了。 她的冤屈没被洗脱，还被所有人指控为嫌疑人。 * 井上小松抬起头，双目空洞。 “用异能。”太宰治在青槐身后道，“我接触不到她，你试着精准控制风刃，去刺破那些「虫卵」。” 青槐深吸了一口气，他被太宰治训练了很久如何精准控制异能，刚开始是被男人绑住双手挣脱绳结，然后是被蒙住眼睛击碎甩来的飞镖，到现在精度已经提高了许多。 青年微微闭上眼，集中注意力—— 『吾辈的刀刃』！ 井上小松身上的虫卵被凌厉的风刃刺破，像水球一般爆掉。 一个，再一个。 青槐额头渐渐渗出汗珠，划过他的下颚。 女生缓缓迷梦中清醒，似乎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她失足向后退了一步，失重感立刻袭来，双眸惊慌。 青槐离女生最近，他猛地扑了过去，抓住了井上小松的手腕，随即而来的是成倍的下坠重力—— “青槐！” 太宰治心脏停跳，眼睁睁看着青年摔下了楼顶。 第45章 肆拾伍 他在极速下坠, 就在青槐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丧命于此光荣殉职之时，一道奇怪的力量托起了他。 比风轻柔，他拉住井上小松的手腕, 在奇异的浮力中缓缓下沉。 “是异能者！”楼下的群众喊了一声, 被赶来的警察疏散了。 女生被吓得腿软, 倒坐在地上，立刻有医护人员上来替两人检查身体。 井上小松捂着脸，崩溃地大哭, “渡边夏之就是个变态混蛋！他威胁我呜呜呜……” 青槐叹了一口气，大致能够猜出来女生受到了什么伤害。 他刚刚蹲下身，想要安慰女生，就被一群医护人员扶了起来，一只手还试图把他推上救护车。 青槐懵逼，“不, 我没事……”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从身后抱着, 拉出了人群。 太宰治放开青年, 很克制地揉了一下他的额发，把风吹乱的发丝顺了下来。 “我没事。”青槐顿了一下, “刚才是异能吗？” “嗯。”男人应了一声, 眼眸似秋水里枯涸的叶, 有些冷。刚才的事情让他有些后怕，就算青槐的异能有多么强悍，也抵不了七层楼高的物理撞击。 “太宰治。”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帽子的男人从马甲口袋中抽出黑色手套, 慢条斯理地戴好, “剩下的就交给mafia, 毕竟是落樱居的事情, 侦探社就不要再插手了。” 太宰治反常地没有跟他斗嘴，点头道，“谢谢。” 中原中也语气别扭，“呵，我救的是青槐又不是你，你谢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当时就在楼下，青槐掉下来时顺手用重力托了一下……况且以前做任务，他替他挡刀的时候这家伙都没说一声谢谢，这时候说干什么，蛮矫情。 中原中也想着，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嫌弃地看了太宰治一眼，甚至觉得青花鱼该不会被什么奇怪的鬼魂附身了吧，这么有礼貌…… 太宰治：“……” 男人觉得这小矮子简直不可理喻，“……嘁，蛞蝓小矮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因为长期使用重力所以被压矮的吧，小陀螺~” “你这个浪费绷带的装置！” 青槐：…… 让他没想到的是，刚才救他的竟然是中原中也，这个看起来冷漠的mafia干部，似乎不像民间传闻中的那位“冷血重力使”，反而有点热心。 青槐含笑看着两个大男人像幼稚园小朋友一样吵架，余光忽然瞥见人群外一张极为绮丽的面庞—— 可以说，青槐自出生以来，就从未见到过这种美貌，那是一种柔情夹杂妩媚的脸，眉角细窄上挑，眼是浓淡分明的丹凤眼，内双而眼尾上翘，带着冷艳，鼻梁挺拔，鼻头小巧圆润，含着两片笑唇。 女人的卷发浓黑复古，一双玉手丹蔻交叠在兰草色和服身前，像是从昭和女子图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女人似乎感受到了青槐的目光，微微偏头，唇角勾起挑逗的笑容。 青槐一愣，眼睛忽然被人捂住，陷入黑暗。 “不准看。”太宰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在脸颊处散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 中原中也仿佛被辣到了眼睛，默默翻了个白眼，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井上小松的事情由mafia处理后续，毕竟是在他们地盘上出的事情，实在是不能够坐视不理。 中原中也本来是为了「虫卵」而来，没想到撞见了这种情况，无奈地指挥人员加班，顺便把女生带回去检查身上还有没有残余的「虫卵」。 青槐和太宰治本是为了调查渡边夏之死亡一案，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肮脏的内情，可即便是这样，却连凶手的影子都见不着一个，调查再次陷入停滞。 青槐刚刚使用异能过度，精准的操控不仅消耗体力还消耗脑力，于是两人找了一家咖啡厅买点东西填饱肚子。 太宰治点了青槐喜欢的辣味咖喱，但青槐却有些兴致缺缺。 “你还在想她的事？”男人把加了冰块的柠檬水贴在对方脸上，冰凉的玻璃壁让他把目光挪到自己身上。 “嗯……”青槐声音含糊，他在想井上小松的事情，一个女生遭遇了性骚扰后还被列为嫌疑人，一定很痛苦…… 无论是鄙夷、怜悯、同情还是愧疚，围观群众的目光都在凌迟着女孩脆弱的心，她本该是成长在无忧无虑环境中的小姑娘，成绩优异，长相漂亮，在大学毕业后找一份热爱的工作，养一只宠物，或许在某天还会遇见心仪的人…… 她应该活得那么轻松快乐，如果没有渡边夏之的话。 无论大小轻重，性骚扰带给女孩子的伤害都是一辈子的，她们或许不再敢穿漂亮的裙子，化精致的妆容，甚至不敢与异性正常交友沟通，严重的心理创伤还会带来过激的自残行为——就像井上小松。 青槐抿着嘴，一种近乎于反叛的情绪在心中萌生，他为什么，要替这种人渣找出凶手？—— 忽然，头顶一沉，温热的掌心安抚着他的怒气。 “老板。”太宰治轻生道，“我们不是为了那种人，我们是为了替井上同学洗清冤屈，找出暗藏的「虫卵」才对。” 男人在他身旁坐下，风衣掀起一阵柠檬味的风，“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堪了，如果一一去理顺，就算是圣人也会累的——老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救了井上。” 皂角的气息顺着袖口拂过青槐的鼻尖，他偏过头，嗯了一声。 “——我们去看花魁道中吧。”太宰治见青槐似乎恢复过来了，微微一笑，“那里一定会有什么线索。” “什么线索？” “游街队伍会有武士扮相的人，每个武士的腰间都会有一把野太刀。” “野太刀？”青年想起了什么，“花魁道中是落樱居举行的，上次落樱居那个女人却说自己不知道野太刀，她在撒谎。” 太宰治笑着对青槐眨了眨眼，鸢眸发亮，好像什么都料到了一样。 ——虽然样子看上去吊儿郎当，但是有时候却意外地可靠。 青槐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冰镇柠檬水，藏在黑发中的耳尖有些发烫。 * 4月3日，清明。 日本的樱花季到了，由南向北，从鹿儿岛渐至秋田，宛若一卷缓缓铺开的粉绒地毯。 横滨樱花满天，被镀上了一层比情人节还浪漫的暧昧氛围。 现在还不到早上六点，莉莉就在门口换上了名牌高跟鞋，换做平时她这会儿还在梦乡，或者通宵跟男人鬼混。 不过今天莉莉在六点半之前要到落樱居洗浴化妆更衣，这一切都很麻烦，但象征着她的新生。 地下室里第一次被打扫得如此干净，榻榻米上是叠好的被子，地上再也没有了散落的内衣和丝袜，所有代表着她过去的一些都被扔进了巷外的回收箱里。 从今往后，她就不再是廉价的站街游女，而是落樱居的花魁。 莉莉含笑扣上了最后一颗金属纽扣，站起了身。 昂贵而柔顺的长裙垂到她的脚踝处，却刚好把她完美的身材勾勒了出来。 楼上的小孩咚咚咚地跑来跑去，震落了天花板上的墙皮，差点落到她的新衣上，女人厌恶地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她再也不会陷入这种困境了。 莉莉小步跨过地下室通往一楼的楼梯，崎岖不平的水泥让她高跟鞋卡了几下，但仍旧破坏不了她现在愉悦而兴奋的心情。 出门时，楼上房东的小男孩拿着玩具汽车在门口的砖地上敲敲打打，莉莉冷笑一声，瞪了他一眼。 在她离去时，满意地听见了小孩哇哇大哭的声音。 跨过「三途桥」，她就再也不用在北街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 花魁的规矩很多，莉莉庆幸自己离这行不算太久，还能记得自己以前风光的情形，这些规矩对她来说繁琐而熟悉，恍惚间好像过去一切都还没变，她并没有在北街的小地下室中卖身七年，仍旧是美貌响彻南街的花魁莉莉。 妈妈很早就迎了出来，一个星期前，莉莉来找她的时候，她也是断然不会想到，自己肯点头让三十多岁的白眼狼回来继续做花魁。 可是莉莉太美，那张脸不仅不比七年前的弱，甚至还因为年龄添上了几分熟女的风韵，光是那双丹凤眼，就够一群男人在落樱居多点上几百万日元的酒水。 她做了三十年妈妈，眼光独到，知道现在的有钱人最爱这么一款，与莉莉比起来，原定的花魁娜娜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娜娜太纯了，禽兽们在外边办事，可不喜欢纯的——这是她的经验。 莉莉坐在后台化妆，花魁道中时扮相与往常不同，要把脸彻底涂白，用最艳的红涂唇，这是一种游女文化的殊荣。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到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自从那日在身后发现蛾羽后，她仿佛每日都在发生变化，刚开始是皮肤变得更加光滑，岁月带来的皱纹完全消失，再到后来她发现自己的五官似乎更加精致了，虽然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看起来皮肉间似乎多了许多光彩与妩媚——就像狐妖上身了一般。 “原来现在都喜欢年龄大的呀。”刻薄的声音在化妆间那头响起，莉莉撇了一眼，认出这是那个被自己抢了花魁的女人。 她懒得理，人世间一些东西都需要自己挣，抢过来了是应当的，被夺走了就是活该，自己实力不够。 妈妈原以为两人会吵起来，结果莉莉只是瞟了娜娜一眼，根本没有把这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丫头放在眼中。 “莉莉变得成熟了呢，”妈妈笑道，紫色的眼影在眼皮上抖落一层粉，“现在总不会为了男人吃亏了吧……男人这东西靠不住的，还不如自己多挣一些钱来的踏实。” “啊，对了。”妈妈像是想起了什么，“你的花名取好了吗？明日就要在游女屋外挂牌子了。” 每位花魁都有专属自己的「花名」，娜娜曾经也是名震花旗街的「香月夜」，可是自从被一个渣男骗走，用光自己所有积蓄赎身后，惨遭抛弃，落得这副下场。 妈妈见莉莉不说话，“还是用原先那个？” “原先那个？”莉莉嘲讽地冷笑了一声，“不，我想好了，叫「羽女」。” “有什么寓意吗？” “有啊。”莉莉勾唇一笑，“意味着，破茧成蝶。” 第46章 肆拾陆 “来这里干什么？”两人刚到落樱居, 青槐就被太宰治拉进职员更衣室里。 还没有到表演时间，这里空无一人。 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河童面罩，递给青槐, “花魁道中我弄的两个名额, 带上，我们混进队伍里去。” 青槐看着河童光秃秃的地中海和尖尖的嘴, 不情不愿地戴在了头上，他不用看就能够想象自己一定滑稽得就像马戏团小丑。 “你怎么不弄个好看一点的——”青年转身，声音戛然而止。 他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带上了帅气的白狐狸面具，“你耍我？” 太宰治在面罩后低低地笑了两声, 然后愈加放肆，“不，哈哈哈, 老板你看起来好可爱哈哈哈哈。” “滚蛋。” 两人换上准备好的衣服, 青槐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弄到这么齐全的装备的, 原来的工作人员呢？” “啊, 那个。”男人攀着青槐的肩膀, 向队伍走去，“被我敲晕捆在后面的废弃仓库里了。” 青槐：？？？ “放心，嘴巴也堵上了，还扎了一针麻醉。” 青槐：？？？这家伙以前绝对是干不法生意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熟练！ * 花魁道中的游街队伍很长, 行进缓慢，作为表演性质的节目, 莉莉只需要从落樱居开始, 绕南街一圈, 再回到落樱居。 “吃点儿东西吗？”妈妈推开化妆室的门，她还记得莉莉以前做花魁时排场很大，表演前，必须要喝一杯三十五度的蜂蜜糖水，吃一小碟蜜梨，才可以出发。 莉莉摇了摇头，她最近一直没有什么胃口，吃多了油腻荤腥就会想吐，蜂蜜水和蜜梨都太甜了。 “对啦，你还记得我们的规矩吧。”妈妈声音压低了些，“虽然花魁道中现在是高雅的表演，但是你知道，我们落樱居的规矩可不能坏，等表演结束会有老板来接你，你跟着对方走就行——记得，千万记得要讨点东西回来，咱们游女屋可不指望着有钱人的那点嫖资度日……” 莉莉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规矩，这里还是几年如一日地不变。作为花魁，她可以收到无数男人的追求，但那些有钱人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才能换取见她一面的资格，若是第一面谈好了，才会有第二次相见。 花魁和普通游女的不同之处便在于，花魁可以同时与许多男人往来，但那些有钱人一旦在落樱居认了她，就再不能碰其他的姑娘了。 从此以往，若是那男人腻了，便要按规矩给高昂的脱身费用。① 妈妈吩咐好杂事后走了出去，门没有关好。 莉莉能够透过门缝听见她聒噪的声音，似乎在和门外的人聊天—— “……是啊，她自从离开落樱居就变了好多，之前还有人说她在北街做站街游女、住地下室，那可不是一落千丈……对，男人总是不靠谱的，只有被抛弃了才懂现实，这些小丫头就是这模样……” “所以老老实实待在落樱居才是好出路，非得在外边跌了跟头吃了苦头才明白……”妈妈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莉莉那张小脸属实漂亮——我做了一辈子妈妈再没见到过第二张那么美的脸蛋——我才不会让她那种白眼狼回来……要知道她都三十多岁了，按理是不能做花魁的……” 莉莉听着，忽然一阵反胃，撑住了化妆台。 “怎么了？”妆造师关心了一句。 女人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摇了摇头，今天不可以出任何状况，她微微闭上眼睛，决定打个盹休息一下。 * 青槐和太宰治并排走在队伍的前方，身后就是花魁莉莉，在龟公的扶持下，缓缓走步。 “老板，她的衣服好华丽！”太宰治偷偷与青槐咬耳朵，艳羡的目光几乎穿破狐狸面罩。 “你想穿吗？” “我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青槐压低声音，“你脑子里整天究竟装了些什么？” “你啊。” “……”青槐在河童面罩里叹了口气，决定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不要跟太宰治讲任何一句话。 短短的路程，因为花魁步的缓慢显得无聊又悠长，青槐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有没有可疑的情况。 武士的野太刀道具他都瞟了一眼，并没有看出来什么异常之处，需要等结束之后拿去检验，看刀刃有没有鲁米诺反应，才能判断是不是这里面的刀杀过人。 好不容易回到落樱居，队伍散开，所有工作人员回休息室换衣服，太宰治和青槐怕被人发现，溜出队伍进了卫生间，锁上了门。 “好热。”塑料面罩根本不透气，除了河童尖嘴上扎了两个鼻孔和眼睛，根本就没有其他通风换气的地方，在四月的天中都把青槐捂出一脸汗水。 流汗导致的结果就是，面罩粘在头上取不下来了。 青槐：…… 就在青年暴躁地想用风刃把面罩直接割碎的时候，那张欠揍的白狐狸脸忽然凑近。 面罩颜料有些刺鼻，但立刻被男人身上的皂角香味冲破。 太宰治忽然捧住青槐的河童脸，凸起的狐狸鼻子在他面罩尖嘴上磕了一下。 青槐愣怔住了，忽如其来的靠近让软软的塑胶轻轻地碰到了他的嘴唇，一触即离，就像是一个吻。 他耳边弹簧声音响起，清爽的空气瞬间扑鼻而来。 “傻，后面有卡扣。”太宰治摘下青槐的面罩，似乎刚才真的只是认真地在找脑后的扣子一样。 青槐喉结一动。 “老板，你看起来真的好热。”男人笑道，“脸都憋红了。” “噢。”黑发青年把头埋进了水龙头下，让冰凉的水把自己脸颊上的热度消下去。 ——亲吻什么的，绝对不可能，他刚才那张地中海河童脸没人能下得去嘴，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可怕…… 两人快速换了衣服，混入外面的观众席。 落樱居戏台上开始表演了，前面都是一些琴舞茶道的表演，花魁是要等到最后压轴的。 妈妈掀开幕布看了一眼外面，嘴角笑出了花。她就知道自己决定让莉莉成为花魁是个明智的决策，这种盛况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过了—— 那些坐在观众席特等座的老板们，最低身价都不会少于十亿，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按照落樱居的规矩，花魁一般会选择三个男人，这种竞价方式足够让她从中狠狠地分一杯羹。 “妈妈。” 柔媚的声音响起，五十多岁的女人被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莉莉站在了她身后，走路都没有动静。 “有什么事吗？”妈妈笑得谄媚，“后台准备了清口的大福和茶，你先去填填肚子吧，还得有很久不能吃饭。” 莉莉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得要命，她从刚才开始心脏就跳得极速，原本以为是今日太过兴奋，但坐下后才意识到有些许不对劲，太难受了，难受得快喘不过气。 她原本想找妈妈叫医生来，但看到前台的盛况后退缩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做一名美艳成熟的花魁，赚足够多的钱——若是等到明年，新一届的游女总会出一个比她更美的，瞧娜娜那小丫头就知道，错过了今年，明年还不一定是她呢。 莉莉让所有人从她的休息间里出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深呼吸，在忍过这半个小时，一切都好了。 她痛苦地哼了一声，肩胛处闷涨感忽如其来，紧接着是一阵撕裂的痛楚，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背后破开。 “莉莉，准备上台了……”休息室外传来了传唤声。 女人稍稍抬起了头，眼中有一瞬的空洞，紧接着，她熟练地挑起眉眼，含唇媚笑。 “莉莉？” “来了。” * 青槐双手互相握紧，心思根本就不在舞台的表演上，直到现在耳尖还燥得难耐，满脑子都是那张蛊惑人心的狐狸脸——难怪古代神话传说里，狐狸总能跟暧昧搭上边。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目光不自觉地瞥向了身旁的男人。 太宰治似乎看得津津有味，台上的舞女每跳动一次，短裙就会扬起，露出层层叠叠的蕾丝衬裤。 青槐心中有些不爽，偏过了头。 这家伙明明一天到晚都在撩自己，就像一只骚狐狸，现在还不是看台上的姑娘们看得目不转睛。 青槐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奇怪，换做往常他才不会在意这些事情，或许也会跟着太宰治一起看姑娘，可现在心中就像是一团火烧起来了，燥得慌。 “啧，怎么不看了？”太宰治的声音悠悠，就像贴在他耳边说的。 “谁看你了！”青年慌张得反驳，换来男人戏谑的打量—— 那双鸢色的眼眸缓慢地扫过他的脸，它们的主人忍不住笑起来。 “老板，我是问你为什么不看表演了。” “……” #知道什么叫做社死类尴尬吗？# ——泻药，就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已经在找哪扇地砖有缝了，今天不钻进去我切腹自尽。 太宰治抑制不住地笑了好久，低沉的声音一直在青槐耳边回响，比一堆燃烧的柴火还要烤人。 青年捂住了脸，红晕从颈间攀升至双耳，似一块被太阳暴晒的巧克力，烫得他快要融化。 ——这个星球反正我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就在青槐思考自己怎么才能说服系统让他脱离这个世界时，头顶一沉，落下了熟悉的触感。 太宰治揉了一把青槐的头发，顺势把他的手从脸上拉了下来。 攀入指缝，扣住。 “好好看表演吧，青槐君。” 第47章 肆拾柒 青槐悄悄在心里吐了个泡泡。 从指缝开始, 他的左半边身体完全僵硬，太宰治手腕的绷带紧紧贴着他，几乎能感受到鼓动的脉搏。 咚咚。咚咚。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隐秘地合作一汩热泉, 流向指尖。 青槐后知后觉两人的行为似乎太过暧昧，他过了这么久除了小时候和师娘逛庙会以外, 还从没牵过异性的手，没想到初次竟然是和一个男人。 ——而且他并不感到别扭。 一切都好像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花魁来了。”太宰治开口。 表演已经进行到最后，今年的新花魁上场了。 卸去游街时的浓妆，青槐才发现, 这就是上次在北街解救井上小松时见过的女人。 莉莉身着玫红色的和服，大片的金丝牡丹与粉樱盛开在袖口和裙摆，如此艳俗的颜色在花魁身上却不显得俗, 好像她天生就该如此华贵。 场上的气氛愈加地热闹, 甚至有人从台下往上扔钞票。 人群像野兽一般狂欢起来，贪婪地觊觎着舞台上美好的肉/体。 青槐有一种错觉, 台上的女人好像要比几天前地更加漂亮了, 她的面庞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光彩和魅惑, 就像一朵彻底盛开的玫瑰，新鲜、明艳、芳香扑鼻，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此动心。 一种诡谲的错位感在他心中弥漫开来。 “你有感觉到吗？”太宰治忽然转头，看着青槐, “心跳。” 青年捂着自己的胸口, 心脏跳动越来越快，带来动心的错觉。 刚才因为两人双手紧握, 让青槐忽略了心脏的不合理状态, 他双颊浮出一丝淡淡的红晕, 是心脏持续快速跳动的表现。 男人说，“看周围。” 人群陷入了极致的狂欢，每个人的脸上都红得不太正常，像是群体吸食致幻剂的效果。 ——「虫卵」？ 青槐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但立刻被自己给否决。 ——不对，没有刺鼻的香气。 “对「人间失格」无效，我完全没事。”太宰治道，“但是即便是我握住老板你的手，你还是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那种东西，不管是什么，都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加难以搞定。” “不是「虫卵」，可能是之前猜测的「成虫」吗？” “有可能。你猜，这种使人群狂躁化的传播途径是什么？” 青槐回想，他到这里之后没有进食喝水，也没有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那么唯一的传播源就该是—— “空气？” “bingo~”男人打了个响指，治脱去外套，盖在了青槐的头上。 太宰治独特的气息瞬间把青槐包裹起来，他的心跳不仅没有缓解，仿佛还跳得更加起劲，像野兔一样上蹿下跳，仿佛要在他血管里挖出几个洞，七窍流血直接身亡。 “咦。”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抓住青槐的手腕，“好像比之前还要兴奋——” “……” 见逗够了对方，太宰治继续开口，“实际上不全是空气，而是空气中的物质——「人间失格」都没有办法彻底隔绝的东西，我初步怀疑是空气中附着的颗粒物质。” “颗粒物质？” “肉眼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的。”男人顿了顿，“比如，花粉。” 今日花魁道中，正是花旗街赏樱盛景，河湾沿岸粉樱白樱交错种植，所有围观过表演的人都是花粉的传播对象。 “可是为什么现在才发作？”青槐问。 “我猜，台上那个女人就是一个契机。”太宰治道，“你看。” 所有人都沉浸在花魁动人的舞姿中，除了青槐与太宰治。 青槐终于察觉到那股诡谲气氛从何而来—— 那位叫做莉莉的女人，面目空洞，媚笑与双眸动也不动，就像是在模子中固定了下来，她在微笑，却早就没有了灵魂。 就在此时，音乐进行到了尾声，日本鼓一声击打后，一双干枯而苍白的蛾羽破体而出，在狂欢的空气中缓缓展开。 人群疯狂更甚，花魁的和服撕裂开来，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胴体，莉莉恍若未觉，台下的男人们以为这是表演福利，双目赤红，样子比路旁的疯狗还要可怕。 青槐倒吸一口凉气。 那双蛾羽上布满了枯黑的纹路，倒勾鳞片上挂满了粉色虫卵，轻微地晃动，呼吸，让人想起黑色礁石上密密匝匝的螺，头皮发麻。 ——这样的场景远比两人想象中更加糟糕。 熟悉的香气铺天盖地，青槐戴上了提早准备好的口罩，但效果微乎其微，「虫卵」的气息无孔不入，把整个落樱居包裹其中。 连太宰治都忍不住皱眉。 人太多了，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么远的距离隔空使用异能，青槐站起身，想要从人群中挤出去。 太宰治抓起青槐的手，在前面开路。 “人太多了，会造成恐慌，要是发生踩踏危险就糟了！”青槐提醒。 “没关系。”太宰治回了一句，终于挤出了座位席，他回头看了一眼青槐，高声道，“安吾！” 话音未落，角落中瞬间出现一大批穿着规整制服的人，他们的胸口都印有日本政府的直属标志，立即包围了整个前台，开始疏散群众。 是异能特务科，青槐被太宰治普及横滨势力范围知识的时候，了解过这个政府组织。 即使是再疯狂的人群，遇见带枪的政府人员，也不得不听从，被迫有序疏散。 台上的莉莉还在面不改色地晃动舞姿，对台下的一些仿若无睹，看起来十分诡异。 青槐迟迟没有动手。 身旁的人好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催促，仍是牵着他的手，指腹在他掌心摩挲，静静地安抚。 “她已经死了。”太宰治声音有些不近人情，但青槐知道这是事实。 他有一天总归是会面对这种场面。 青年握紧了男人的手，似乎在寻求安慰，目光停留在美艳的女子脸上。 「虫卵」的母体。 蛾羽扇过一阵风，青槐心脏极速跳动，血液被催化着上涌。 『授粉』 他看见女人唇角微动。台下乱成一片，被控制住的人群大吼着开始反抗，无限扩大的欲望让有的人开始撕扯上衣，眼角和鼻孔淌血。 “青槐。”太宰治碰了碰他的额头，“别担心。” 青槐指尖捏得发白，他嘴唇颤抖—— 『吾辈的刀刃』 异能没有它主人那样心慈手软，凌厉的风刃带起划破空气时尖锐的利响，转瞬间绞碎了台上体态优美的女人。 蛾羽连带着破碎的虫卵，粉碎消失。 台上之剩下一张残破的人皮，和一滩脓白色与粉色交织的粘液。 “怎么会这么轻松……死了？”青槐脑子一片空白。 守护者工作最残忍的一点便是如此，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非人怪物，有时甚至要面对人类。 ——即使莉莉早就被体内的怪物蚕食了身躯，但亲自动手的冲击力还是让青槐有些作呕，他不像mafia或是侦探社的大多数人，一直以来都在生死线上作战，他前二十年的普通人生完全颠覆，内心所要承受的负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 “是挑衅。”太宰治还是不忍心地捂住了青槐的眼睛，“在这种表演场景下自爆，是对我们的挑衅。” “不好意思打扰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走到两人面前，他嘴角有一颗痣，整个人笔挺又严谨。 太宰治对他点头，“坂口。” 他手中提着一把和他气质完全不同的野太刀，“剩下的就交给异能特务科来处理。” 青槐混乱的脑子里还留出了一些思考空间，他想，这样不会在凶器上留下自己的指纹吗？ 不过对方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事，甚至还换了一只手拿刀。 太宰治向对方点头，和青槐走出了落樱居。 外面的空气清新怡人，那些寻欢作乐的男人们都陆续疏散了出来，全然没有了方才里面的那股疯劲，迷茫地不知所措。 莉莉早就被「虫卵」感染了，她体内的卵孵化出「成虫」，开始在蚕食她的器官，侵占她的身躯，最终在台上破茧成蛾。女人那时候就已经死亡，被「蛾」控制，变作了产卵的温床与母体。 那声『授粉』应该就是「蛾」的能力，可以通过花粉传播，像兴奋剂一样刺激情绪，从而把人们的欲望无限扩大。最后再利用「虫卵」寄生在场的所有人，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目前掌握到的情报就只有这些。 青槐在心中做出总结—— 「虫卵」 危害：扩大人们心中的消极情绪。 能力：已知有类似生得领域的『Alice in Wonderland』，编织幻境。 来源：未知。 「成虫」 危害：蚕食人体，控制思想，把人体变作虫卵孵化巢。 能力：未知。 来源：未知。 「蛾」 危害：蛊惑人心，产卵。 能力：已知为『授粉』，通过花粉致幻，刺激兴奋情绪，扩大欲望，使人处于疯狂状态。 来源：未知。 而这些都只是青槐的猜测而已，横滨最近出现的所有异常就像是巨大阴谋后的冰山一角，让人感到深深的不安。 “老板。”太宰治打断了青槐的思绪，他看着青年挣扎的神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青槐抬头，望进那双鸢色的眼眸，难言的冲动在血液中沸腾开来。 他们牵着手，额发交织。 温热的触感在唇角一触即离。 发僵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比花粉传染时更加生动。 “你不可以为别人动心。”男人轻笑，“就算是异能效果导致的也不行。” 第48章 肆拾捌 头晕目眩。 温热的触感一直黏附在唇角, 就像小时候偷吃的蜂蜜，在嘴边怎么也擦不掉，导致玩耍的那个一整个下午口腔都是甜甜的, 呼吸都带着蜜的香气。 青槐确信自己刚才不仅没有躲开, 还微妙地贴了过去——像是在索吻。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面红耳赤，想要揉脸, 却发现手还在对方掌心里握着。 青槐迟钝地想，我似乎弯了？ 还弯得不明不白。 过去二十年梦里出现过的姑娘们瞬间换成了太宰治的俊脸，任由青槐再怎么挣扎也回不去了，比考场前夕不小心听见的乡野蹦迪曲还要洗脑, 男人的脸、声音、气味在他颅内循环闪现，人间失智。 太宰治看了一眼青槐失神的样子，拉住他的手揣进了自己兜里。 青年可爱地抓紧了他, 好久才逐渐放松下来。 “……热死了。”他小声抱怨。 其实四月的艳阳已经足够让人出一层薄汗, 这种浪漫的方式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但两人都没有抽手。 他们从花旗街的地铁站坐到居酒屋需要等十六个站, 青槐一直在发呆, 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个捉摸不透的亲昵。 ——太宰他真的不是在耍我吗？ 男人最近暧昧的小动作频发, 就算是傻子也能察觉到他的心思，可是信誉度太低，在青槐眼中那个玩弄人心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 他们牵了一路的手，身侧紧紧贴在一起。 在这种气氛里, 青槐感谢太宰治没有再说出那种烂得要死的殉情发言, 轻嗅着身旁的柠檬皂香，安静地向前走。 居酒屋离地铁口很近, 远远地就能看见那栋三层小楼, 楼外花坛的花也开了, 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几株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欣欣向荣地舒展花瓣。 青槐第一次觉得这段路好短，短得转瞬即逝，这时候他就完全想不起自己之前买菜时，提着大包小包埋怨居酒屋离地铁站要徒步行走十分钟的情形了。 太宰治率先推开了门，风铃轻响。 他把暂停营业的木牌翻了个身，不得不放开青年。 青槐站在原地顿了一下，扯住男人的袖口，“……再亲一下。” “现在？”太宰治眼中划过一丝惊愕，但随即贴近了头。 微卷的黑发在青年鼻梁上扫过一片酥痒，他先是察觉到对方的手搭在了自己腰上，另一边的拇指在他唇角摩擦，是今天下午触碰的位置。 青槐紧抿着唇，心脏控制不住地快速跳动，现在不是野兔打洞了，是在他胸腔里塞上了一整个工地的装修队，噼里啪啦，一塌糊涂。 唇瓣柔软相触，交缠的炽热把人烘烤成一团飘飘然的蒸汽，从干燥到湿润，再化成一锅咕噜咕噜冒泡的草莓酱。 陌生的触感在唇齿间肆意，辗转勾弄，要把含苞的玫瑰榨出花汁。 青年纤长浓密的睫毛不停地扇动，紧张过了头。 ——好可爱。 太宰治把对方一切青涩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咳咳，那个……” 突然响起的声音宛如平地一声惊雷，青槐下意识抓住了男人的衣领，偏头看过去。 胖达抓了抓圆乎乎的脑袋，十分尴尬，“老板、太宰先生，你们回来啦？” 一同站着的还有眼神飘忽不知道看哪里的禅院同学和把领口拉到了鼻梁下面的狗卷同学。 青槐：…… 他现在极速回忆刚才自己进门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再亲一下】。 ——妈的我当初怎么会说出这种撒娇煤气罐一样的狗话！我现在说我被魔鬼附身或是诅咒附体了他们能信吗？ 太宰治低低地笑了，自然地跟三人打招呼，“下午好，同学们。”他一点也不惊讶，实际上，他从进门开始就看见了吧台边胖达硕大的身躯。 青槐瞪大了那双幽黑的桃花眼，好像再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们就在前厅？ 太宰治眸中是故意的笑，“老板，你知道，我没办法拒绝你——更何况是这么诱人的请求。” 青槐：“你闭嘴。” 他眼角连着脸颊都透着红，上挑的桃花眼显得更加灵动，原本浅淡的唇色也艳丽起来，看得太宰治喉结微动，默不作声地移开了目光。 “准备营业吧……”青槐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在三名未成年人好奇的目光中躲进了后厨。 工作的时间过得很快，一做起料理来，太宰治在他脑子里出现的次数就少了。可是还是不小心把客人点的三份番茄虾滑做成了番茄蟹肉，最后全都投喂了太宰治。 当天晚上青槐就做了噩梦。 梦见自己在高中的文艺汇演现场，他坐在台下看美少女们穿着短裙跳舞，身旁突然有人蒙住了他的眼睛，叫他不准看。 他侧过头，是太宰治，男人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说下一个就是我表演了，青槐君想看什么我演什么，但你只能看我一个人呀。 转眼，太宰治就站在了台上，他穿着艺妓和服，一朵大红色的牡丹别在发梢，脸上的粉白得发光，看起来又滑稽又诡异。整个场馆中的学生老师凭空消失，只有金色的追光灯打在太宰治和他身上。 青槐在刺眼的灯光中虚起了眼，只见男人手中的舞扇变作一本画风诡异的杂志。 太宰治翻开一片马赛克，兴奋地对青年喊到，“老板，我们来搞这个吧！” 纸页上桃红色的『肉食系男友和他的小猫咪』印入眼帘，下一秒，青槐就被一团绷带推翻在地，缠得满身都是，太宰治那双鸢色的眸从缝隙中露出，恶劣地笑了起来。 “青槐君，你学一声猫叫，我就放过你。” 绷带滑到了青年的腰间，向下探索，弄出一声轻吟。 他咬住了下唇，满眼含泪，“……喵。” 青槐眼前金光一闪，瞬间惊醒。 清晨的阳光直射面颊，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光晕，一只毛茸茸的橘色小脑袋在他下巴上蹭来蹭去。 旺财踩着便宜主人的胸口，疑惑地偏头，“喵呜？” 青槐坐起身，把纠缠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踢开，抱着小猫咪狠狠地吸了一口。 等等—— 他全身一僵，立刻放下猫滚进了浴室。 旺财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两脚兽竟然可以抵御自己的萌宠攻击，抬起双腿就开始挠浴室门，灵敏的猫耳朵一动，听见里面传来了淅沥沥的水声。 ——猫咪疑惑其二：愚蠢的两脚兽为什么这么喜欢洗澡？ 不过它过小的脑容量不允许它思考这么高深的问题，在发现浴室中的人类并不搭理它后，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翘起尾巴，从门缝中溜了出去，准备去后厨找点东西吃。 “咚”。 橘色的小脑袋刚刚探出门，就撞到一根柱子。 太宰治蹲下身，把横冲直撞的旺财抱了起来，在猫咪嘤嘤嘤的哼唧声中挠了挠它的下巴。 “啧，小东西，你主人在干什么？” “喵呜~” 青槐满身水汽，头发也没有擦干就弯腰在洗手池前洗内裤，然后面无表情地挂在了浴室通风口。 他刚一打开门，就撞进了男人的怀中。 太宰治被逗笑了，“果然宠物和主人待在一起久了，会变得越来越相似。” 青槐：？ 太宰治没有解释，低下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眯眯道，“早安吻。” 青槐又想起昨晚那个绷带纠缠的噩梦，为了维持自己男性的尊严，扯住太宰治的领口再次咬了上去。 是真咬——总要原谅一个单身二十年的成年男性吻技不好的事实。 太宰治手掌插进青年的黑发，在发丝间轻轻揉扶，就像对待一只调皮的小猫。 他的舌尖尝到了薄荷牙膏和血的味道，嘴唇被弄破了，但不想离开。 清晨的温存总是让人热血沸腾，两人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推门出去，正好遇见了上来找老板的狗卷棘。 银发少年敏锐地察觉到老板和太宰先生脸色比往常要红润得多，特别是太宰先生，下唇都浸出了血丝。 三人对视，沉默。 狗卷棘：“……海带？” “早上好，狗卷同学。”青槐轻咳一声，强壮镇定，“有什么事吗？” “金枪鱼。” 狗卷棘上来是想要提醒老板，武装侦探社的人来送了一个文件袋。 青槐下楼，打开文件袋翻了翻，里面记载了花旗街杀人案的所有前因后果。 第一份文件来自横滨警署。 横滨警署的调查结果已经公布，凶手是落樱居的游女娜娜，她是井上小松来到横滨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关系十分亲密。为了报复渡边夏之对朋友井上的多次骚扰和威胁行为，娜娜在3月19日晚尾随渡边夏之来到北街，一直等到凌晨1:30左右，趁渡边夏之不备，用花魁道中表演的野太刀捅入其腹部，致使其失血过多死亡。 第二份文件则来自异能特务科。 文件抬头印有绝密的纹样，也不知道侦探社是怎么把东西调出来的。 文件是有关于花魁莉莉的调查，他们化验了莉莉的尸体，在其中发现了节肢类鳞翅目动物的DNA，与青槐所猜测的「蛾」相似。蛾羽上「虫卵」的残留物也与渡边夏之输精管中的异物有相似的外形特征，但由于化验机器无法识别，调查中止。 第三份文件则是侦探社的调查。 他们认为，「虫卵」的寄生会导致人体出现异化，呈现莉莉后期被彻底蚕食的表现，异化后的人体会趋向于「蛾」，这种变化不是咒力也不是异能，而是整个生理结构的突变，因此异能特务科才能在莉莉的身体中化验出非人体蛋白质。 太宰治知道青槐在阅读日语时障碍很大，更别说这三份满是术语的文件，于是一边读一边给他讲解。 “‘此外，现场的空气中还检测出含有迷情效果的樱花花粉，来源不明，暂且猜测同为「蛾」导致，吸食后会导致人肾上腺素激增、产生幻视，出现类似心动的错觉’……”太宰治读完这一句，眉头微拧。 “我不是错觉。”青槐忽然说，他抿起嘴，认真地注视着太宰治，“就算受到了影响，直男也不会对男人产生心动的错觉的——所以那时候的动心真实存在。” 他敏锐地察觉到男人方才的不安，就算嘴上说得多么自信，遇见喜欢的人还是会患得患失。 青年顿了顿，“我喜欢你，太宰。” 第49章 肆拾玖 太宰治难得眼神飘忽, 咳了一声，“……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青槐笑了，“虽然一起殉情那种话可怕得不得了, 但因为是太宰你说的, 所以难得像是真话。” “嗯？” 太宰治永远不会意识到他当初把青年压倒在地的时候心跳有多么急促。 青槐笑而不语。 ——还是要给男朋友一点面子的，太宰君耳尖泛红的可爱样子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对了狗卷同学。”青槐这才发现居酒屋里少了两个人，问道, “禅院和胖达呢？”照理来说这三人应该一直是形影不离的朋友才对, 就算是祓除诅咒一般也是三人同时出去, 把狗卷棘单独留在居酒屋有点奇怪。 “鲑鱼。”狗卷棘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快速打下一句话—— 【他们去机场接五条老师和虎杖悠仁, 汽车坐不下。】 太宰治在看见某白毛的名字后, 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那家伙怎么阴魂不散。” 他还记得五条悟在月见山餐厅调戏青槐的场景，虽然后面证实本意不是调戏, 但太宰治就是看这个高自己半个头的家伙非常不顺眼。 “只有五条先生和虎杖？”青槐问，有些疑惑。 狗卷棘点头，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安排。 青槐疑虑未消，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电子合成声—— “编号25987，早上好。” 太宰治察觉身边的青年瞬间绷紧的神经，下意识安抚。 青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敛眉仔细听。 “由于最近次元异动频发, 各维度次元世界灾害增多，全联盟上下9999个系统加班工作, 才勉强修复联盟防火墙, 在这短时间内, 暂时无法保持双向联络, 很抱歉。” 系统首先向青槐表示歉意，紧接着开始说正事，“守护者联盟读取了所有守护者三个月来的任务完成状况，恭喜你，25987，你的进度一骑绝尘，超越了次元99.99%的守护者，暂居第一。恭喜！” 系统一连说了两个恭喜，直接在青槐脑子里播放起鞭炮音效。 青槐直接打断了系统的BGM，问了困扰自己很久的疑惑，“等等我先问一个问题，出现在横滨的卵状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种与咒力和异能同源但不相同的能量是否是来自本次元世界？” “别急，我们接下来要谈论的就是这个问题。”系统道，“联盟读取了你的所有工作报告，你对于BZB-01的猜测基本正确——BZB-01全称为Beelzebub-01号危险物种，名称源自于地狱中代表暴食的苍蝇王别西卜，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蛾」。” “BZB-01原本是次元猎场中的一种害虫，以蚕食能量为生，根据不同的成长阶段，它的形态可分为：幼体卵态、成虫态、蛹态、不完全蛾态以及完全蛾态。BZB-01是一种不同于猎场中其他任何生物的异变鳞翅目昆虫，拥有极强的繁殖能力，其繁殖方式为自体繁殖。” “其中BZB-01的幼体卵态就是你在报告中所写的「虫卵」，其外形呈现粉红半透明颗粒状。BZB-01会将其幼体虫卵产于花蕾中，虫卵在生长时会散发一种异香，以吸引食草动物接近，从而寄生于生物黏膜上，钻入体内，获取进一步的营养。此外，虫卵散发的异香还会导致生物脑垂体激素分泌异常，呈现出精神敏感、易怒暴躁、精力疲惫等举动——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负面情绪激增。” “这种负面情绪在人体中爆发，则会造成意想不到的消极效果，迫使人类做出残害自身或者他人的极端行为。”系统道，“可这只是第一阶段的表现。” “寄生半个月后，BZB-01会逐渐孵化，在寄生生物体内演化为成虫态，此时它会开始蚕食生物体内一切能吃的东西，并且释放毒素，同化生物体，逐渐达到行为控制的目的——和地球上真菌控制僵尸蚂蚁是相近概念——成虫态的BZB-01会在寄生体内无限成长，直到把整个生物吃到只剩下一张皮和一个大脑。” “成虫态时期长达一个月，接下来成虫态会进入休眠期，以生物外壳为茧壳，成为蛹态。蛹态时间短，只持续两天，在此期间原体生物意识完全独立，但两天之后，会迎来最终的死亡——破茧，成为不完全蛾态，吞噬最后的生物大脑。由于BZB-01自体繁殖的特点，破茧的过程往往伴随着产卵——” “破茧阶段，所寄生的生物体外表将会被极端美化或强化，展现出求偶特征，从而吸引同族群生物接近。因此BZB-01一旦破茧成功，整个附近的生物族群就会在短短五个小时内被产出的虫卵全部寄生。” “此时，最初的不完全蛾态将会继续同化生物体，彻底破壳而出，成长为完全蛾态。完全蛾态的BZB-01没有产卵能力，但也是危害最大的一个阶段。” “这个阶段的BZB-01几乎没有弱点，它们的体积会呈现指数爆炸形极速膨胀，并有外壳硬化、利齿生长等伴生特征显现，翅膀也会因为体型过大而废弃脱落。根据有关计算，现有最大的BZB-01达到九百五十英尺，重约200吨，其毁灭性极大，足够在瞬间毁掉一座五角大楼。” “但最危险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暴食的天性——BZB-01喜欢吞噬一切富含能量的东西，而其中他们尤为热爱的就是——次元壁。” 青槐：……虽然系统说得既正经又严肃，但为什么这句话充满了喜感？ 系统并没有察觉到青槐的腹诽，继续道，“我们可以把所有次元世界的集合比做是一张无边境的洋葱皮，每一个次元世界都是独立的一个细胞，彼此之间相互隔离、互不侵扰。BZB-01就是以吞噬细胞壁为生的害虫，结果显而易见，一旦细胞壁被破坏，细胞核暴露在苍蝇王眼中，整个细胞将会完全坏死。” “换做是次元世界，一旦次元壁被吞噬掉一个小口，那么不同次元的生物、科技、人种将无界线往来，造成次元混乱——比如高纬度次元征战低纬度次元，异能次元残害普通次元——作为次元世界集合的洋葱皮一旦坏死，所有世界就会全部崩塌。” “就在四个月前，守护者联盟收到消息，许多次元出现了类似「虫卵」的东西，普通人类无法看见无法触摸，但情绪会遭受其影响。”系统道，“同时，联盟防火墙受到入侵，BZB-01从次元猎场逃脱，通过蚕食次元壁，把其幼体卵态送入了不同次元世界，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恐慌。” “让人担忧的是，「虫卵」在进入不同世界后，根据气候坏境，分化出了不同的能力，极具危害。”系统严肃起来，“联盟检测了所有世界，有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发现——” “25987，你在面对BZB-01时做出的应对，是所有次元中伤亡最小、处理最迅速的，暂居守护者排行第一位。”系统宣布，“因此，联盟决定任命你为骑士长，要求你立即出发，前往联盟总部召开圆桌骑士会议，寻求最优方法全次元彻底猎杀BZB-01。” “骑士长？”青槐只在电影里看过这种东西，“那骑士们都有哪些？”第一的名号把青槐打懵了，说实话，除了厨艺比赛，他还从没在其他地方得过第一的荣誉称号。 “骑士们一共12位，包括次元顶级科学家、侠客、忍者等……哦，对了，还有你最喜欢的钢铁侠也在名录里——不过他好像在本世界过得风生水起，忙着赚钱，很少出席大会。” “你再说一遍？”青槐忽然有一种虚幻感，“谁？那不只是漫画人物吗？” 系统轻蔑一笑，“这有什么，宇宙有无限种可能，你所在的世界说不定在某个次元也只是一个二维作品。” “……”青槐接受了这个说法，犹豫道，“不过，那里面就我一个厨师吗？” “不。” 青槐刚松一口气，就听见系统说，“还有一位在星际世界搞餐饮的，帝国皇室直系厨师长，餐厅连锁店遍布全宇宙。” “……” 青槐：OK懂了，就我最穷最弱还空降骑士长，我看联盟是害怕我死不了。 太宰治站在一旁，看着青槐傻乎乎地发了十多分钟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 他把罪恶之手伸向青年的耳垂。 青槐拍下太宰治捣乱的手，终于从颅内对话中回过神来。 “啧，我还以为你被我帅到失去语言能力了。”男人很欠揍地说。 青年本来还在苦恼自己空降骑士长会不会被排挤，正琢磨想一个霸气的开场方式，忽然就被太宰治神经病般的烂话吸引住了。 “——你再说一遍？”青槐双眸发亮。 “？”太宰治犹豫着重复，“……我还以为你被我帅到失去语言能力了？” 青年满脸欣喜，捧住男人的脸亲了一下，“就是这个，你真棒！” 要的就是这种无形的装逼感，以不变应万变，能够在三十米之外把人吓出原形，哀嚎一声求你闭嘴。 他到时候就把太宰治带上，旁人一定退避三舍，不敢靠近，绝妙！ 太宰治摸着脸上被亲过的地方：？ 他恍然大悟：原来老板喜欢的是这种感觉！ 第50章 伍拾 “所以, ”太宰治满脸不爽，“这家伙为什么也要跟着去？” 白毛墨镜咧嘴一笑，“老板盛情邀请, 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啧。”太宰治嗤笑一声, 揽住青槐的肩膀，把他挪到自己这边来，还格外宣誓主权地握住了青年的手。 青槐：…… 小学生吵架虽迟但到。 对一个人性格最大的赞美可能是“和谁都能合得来”, 太宰治恰恰相反, 他最厉害的可能是“只要他愿意, 就可以在三分钟内，与任何一个物种吵起来”。 而当欠揍太宰和不靠谱教师凑在一起的时候, 效果double。 “咦。”五条悟中指把墨镜拉到鼻梁下面, 挑眉, “你们果然在一起了，进度竟然比我想象中要快那么些——老板你可别被他骗了, 我上次来还看见他找女生要联系方式……” “白毛，你少污蔑人——” “好了，别吵架。”青槐快速捂住太宰治跃跃欲试的嘴，“我们赶紧进去吧。” 他话音未落，忽然僵住了，手心间划过湿润而温热的东西。 青槐瞪大眼睛去看太宰治，这家伙脸皮厚到若无其事, 还顺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呜呼。”五条悟装模作样双手捂眼，指缝宽得能钻进去一只老鼠, “年轻人的青春真是生机勃勃。” “走、走了！”青槐恼羞成怒, 直接把手放在了厕所门把手上。 这原本也是次元猎场的入口, 被称之为“任意门”。青槐按照系统说的方法, 顺时针拧三圈，逆时针拧四圈，然后用力摁下去—— 木门顺着青槐的力道，猛然打开，青年重心瞬间失衡，坠入一片刺眼的光明之中。 身后两人紧紧跟上，走了进去。 “欢迎来到2倍根号3站台，这是你们的车票请按照车次上车对号入座谢谢配合下次再见！” 青槐刚刚睁眼，怀中就被人塞了一张卡片，给他东西的人穿着黑金相间的乘务员制服，好像十分忙碌，说话一通机关枪扫射，也没管对方听没听懂，推着装满零食的小车很快就走了。 这里应该就是系统所说的候车站台，站台上没有什么人，除了刚才塞给他卡片的乘务员，远处就只有一个坐在长凳上看报纸的老头。 青槐满脑子疑惑，低下头看手中的卡片，卡片通体漆黑，上面是金色蔷薇的纹样，和他的守护者钥匙相同。 ——这是什么？ “这是通往联盟总部的万能通用卡票。”合成电子声在脑海中解释，“背面有你们的乘车信息。” 青槐翻过卡片，果然，后面写着用金色的浮雕字体印着—— 使用者：25987号守护者 居住地：0202号高维度次元/太阳系地球/日本横滨秋枫街21号 行程：2倍根号3站台（起始站）——守护者联盟总部（终点站） 车次：No.01A 发车时间：全天 随行人员：2名地球成年男性（已验证：允许通行） “2倍根号3站台？”青槐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这个是由于我们上一任联盟总长沉迷一部地球系列小说，而更改的名字。”系统解释。 青槐：“噢，了解。” “老板，你说得那个系统，就只是让我们过去开个会吗？”太宰治懒洋洋地倚在青槐身上，“这是什么？” “得先去联盟总部签到，明天开会。”青槐把卡片揣进兜里，回答太宰治后一个问题，“是车票，我们需要找No.01A的列车，先去看看。” “哇。”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拖出一个20英寸的行李箱，单手潇洒地取下墨镜，放进上衣口袋，“真好，没有诅咒，连空气都明媚了耶！” 青槐瞟了他的菠萝头花衬衫一眼，先是被金光闪闪的气场搞愣了，然后果断觉得自己决定带着两个逼王出门是绝妙主意，气势上绝对秒杀一众骑士。 毕竟这位白毛还号称最强，当一个免费的保镖应该也不成问题。 “鲜艳的色彩。”五条悟捋了一把额发，感叹。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在家之外不戴墨镜和眼罩的轻松了。 “因为眼前总是一片黑，所以内心格外阴暗吗？”太宰治微笑，“能够理解，毕竟狗平时也只能看到黑白两种颜色——” “我好歹岁数比你大，太宰。”五条悟回以冷笑，“说话的时候敬体形还是要用上的。” “嘁，欧吉桑。”太宰治捂住青槐的眼睛，直接让他转了个身，把五条悟隔绝在自己男朋友视线之外。 青槐：…… 五条悟挑衅，“你果然还是对我曾经调戏老板的事情耿耿于怀。” 太宰治眯眼，“终于承认是调戏了？白毛四眼男？” “真没礼貌。” “等你学会不过多关注他人男友的时候，我就有礼貌了。” “老板很可爱，我看一眼能掉块肉？” “老板不会掉肉，”太宰治把手伸进风衣内侧，“你那双碍事的玻璃球会不会被我爆掉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们俩，打住。”青槐抓住太宰治试图掏出伯莱/塔的手，“车来了。” 好歹上一任联盟总长没有丧心病狂到彻底沉迷小说，来的是一只悬浮在轨道上的列车，而不是红铁皮烧炭蒸汽车——列车全身也以黑色为主，两条金色细线贯穿整个车身，在车头处汇聚成一朵金色蔷薇，正面印有车号：No.01A。 青槐踏进去的时候，整个车厢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好像整辆车都是为了接他而来。 车厢很宽敞很干净，整体色调以白色为主，两座并列，左右分列两行，共五排，每排的间隔，足够让人把座位放倒躺下睡一觉。 座位大而舒适，贴心的是，每个座位都有独立的遮光帘，其中还配有巧克力糖果等的小点心和饮料，很像是机舱头等座。 青槐在心里对系统道：“你们待遇好棒。” “是骑士长待遇。”系统道，“No.01A号列车专门接送联盟要员，平时基本不发车。普通骑士由No.01B号列车接送，没有沙发按摩座椅、遮光帘以及零食饮料，也并非全天发车，需要再检票口排队检票后才能入座。” “……那我，还挺厉害？”青槐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并非如此。”系统毫不留情，“你的战力排名全次元99 ，连战力百大排名都进不了，联盟任命你为骑士长，是考虑到你的危机处理能力——换个说法就是，你造成的伤亡、损失以及恶劣影响最小，符合我们守护者联盟维护世界和平的基本准则。” “诶？” “比如你的偶像在处理BZB-01时毁掉了俄亥俄州东部的一个小镇，虽然提前疏散了群众，但是造成了高达15亿美元的破坏。还被误认为偷偷搞核试验，差点引发国际问题，有极其糟糕的社会负面影响。” “又比如那位星际皇室厨师长，昨天才炸掉了一个虫族星球，现在身负天价人头悬赏令，呼吸都有人下毒，现在已经被联盟严密保护起来了，估计近三年都得待在总部不敢再回去。” ——那我这个第一听起来还挺当之无愧。 就在青槐得意的时候，列车发动了。 太宰治和青槐坐在一起，五条悟放下他的行李箱就离开所在车厢去找卖特产的餐车。 他美其名曰—— “要想了解一个地方，就得从火车站的点心开始！” 太宰治默默翻了个白眼。 青槐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没睡好，坐上车后困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列车似乎已经驶入了联盟中心，窗外看去全是科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四处都是霓虹光能，空中偶尔飞过一两只载人飞行器，远处的高楼林立，楼表是整块的单向钢化玻璃，投放着一串串令人头晕眼花的程序指令。 “欢迎来到联盟总部。” 随着系统的声音，列车横穿进一座巨大的建筑，缓缓停站。 青槐从迷糊中清醒，发现自己竟然靠在了太宰治的肩上—— 不过两人座位这么宽敞，就算他睡觉打滚也碰不到对方吧！ 太宰治耸了耸肩，微笑，“青槐果然很粘人，睡觉都靠着我呢。” 青槐善良地没有驳回男友的面子。 三人收拾好东西下了车。 五条悟嘴里叼着果酱面包，墨镜推到了额头上，再配上一身菠萝头花衬衫，看起来就像是去冲绳度假的宅男。 “快点老板，我们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餐厅。”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扫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疑惑地“咦”了一声。 太宰治半揽着青槐，正捂着他的耳朵，不让他听对面的白毛长颈鹿说鬼话，还偷偷在他侧脸贴贴。 “等等，你先放开我，太宰。”青槐满脸通红，没有注意五条悟奇怪的举动。 砰！轰隆！ 瞬间，一声枪鸣在耳边炸开，打在了身后的车身上，绽开一道的蛛网裂纹，把金属的壳打得陷了进去。 青槐猛地抬头，只见一个巨型的紫色家伙，手中拖着一把99孔散弹发射器，正对着三人。 扳机轻响。 咔嚓。 第51章 伍拾壹 “不该让小布丁去的, 那家伙可能会把整个总部等候厅的房顶炸飞。”天然卷男人懒洋洋地靠在软椅上，脚翘到了案几，一边说话一边晃动, “诶, 艾娜，今年会议点心可以订总部大楼隔壁的巧克力巴菲吗？” 这是一个私密的小型聚会厅，墨绿色的灯芯绒窗帘把外面的人造日光隔绝开来, 房间内只有壁灯亮着, 晕出小块小块的亮黄, 把房间中的阴影切割成圆润的弧度。 回答他的是红酒倒进酒杯发出的清脆声音，金发女人手指在卷发里打了个转, 翻了个白眼。 “没有人开会吃冰淇淋的——”艾娜晃了晃酒杯, 纯正的甘香散了出来, “银时，你再这么下去, 我怀疑你的血管里就该流巧克力了，万事屋能解决你英年早逝的问题吗？” “……”男人揉了揉鼻子，转移话题，“小布丁怎么回事，都去了半小时了，我还等着他打牌。” 艾娜耸耸肩，“每年都这样, 我可没心情陪你们整蛊新人。” “秘书长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看过那家伙长什么样？”男人猛地起身, 一拍桌子, “果然吧！是个帅哥！不然一直觊觎骑士长位置的你早就扛着火箭炮过去亲自宰人了！” “坂田银时！”女人声势压人, 原本缱绻的味道全部化作利剑, 她眯起粉色的猫眸，“你要是敢动我看上的人，信不信以后的会议点心全部换成芥末章鱼！” “谁开会吃芥末章鱼的？！” “你和那个紫薯精，你们以后的专属点心。”艾娜阴森一笑，“你以为今天他扛发射器偷偷溜出去没被我看见？” 坂田银时大惊，“你给小布丁的武器里加了什么料？” “没什么。”女人把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抿入唇间，原本红艳的唇看起来血光淋淋，“让子弹自动避开我可爱的小男孩而已——” “没有这么简单吧。”坂田银时默默添了一句。 “当然，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定位功能，主要是把小男孩周围两个碍事的男人除掉。”艾娜猫眸眯出一条愉悦的月牙，“等小男孩孤苦无依的时候，再趁虚而入，他就会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咪再也离不开我了……”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坂田银时摸了摸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臂，凉凉的，汗毛直立，他忍不住把房间的温度调高了两度，离艾娜远了一些。 然而另一边，他心心念念一起打牌的小布丁被居酒屋三人捆成了一只圆乎乎的紫薯大福，堵住嘴，扔在地上。 五条悟看着摸了摸自己的胃，“饿了，想吃紫薯喜久福。” 太宰治把自己的外套套在青槐身上，给他系好了扣子。他手中还拎着青槐被异能撕裂成无数片的短袖卫衣，脸色有些冷。 ——这些家伙把青槐上半身都看光了，要不要爆掉他们的眼睛？ 男人认真地沉思。 ——那颗紫薯头好办，但是白毛四眼看起来比较难……或许可以回去让中也帮个忙什么的，反正他天天带着眼罩，那双眼睛看起来也只是个摆设。 下一秒，青槐就若有所思地握住了太宰治的手，阻止了他过于离经叛道的念头。 “刺杀？”青槐问。 “袭击。”太宰治一眼就看出来其中的不对劲，“而且是没什么准备的……这要是我——唔，这要是mafia的成员可能早就被反杀个一百遍灌水泥去了。” 五条悟脚尖碰了一下紫薯大福被揍肿的脸，“喂，谁派你来的？” “……” “不说话？还想被打？” “唔唔唔——！”你他妈倒是把我嘴里的布取出来啊混蛋人类！ 布莱德悔不当初，信了坂田银时那小子的鬼话，这哪里是资料上什么弱鸡小厨师，看起来完全是残忍黑手党的作风啊！ 时间切回十分钟前—— 就在居酒屋三人下车之后，那个长得像巨型紫薯的人扛着99孔散弹发射器对准三人，并且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五条悟首当其冲，被射爆了行李箱，满天都是飞舞的花衬衫，印有香蕉串和椰子树的布片纷纷扬扬，就好像夏威夷旅行土产店爆炸了一样。 99发子弹有一大半都被『无下限』挡了回去，子弹头在接触到五条悟之前纷纷脱落炸开，噼里啪啦玻璃珠似的落到了大理石地板上。 剩下一小半破空而来，在打中青槐之前有意识般生硬地偏离航道，冲太宰治而去。 子弹速度极快，这么近的距离，会把他直接打成筛子。 青槐异能瞬间爆发，狂乱的风刃直接凝成一堵无形之墙，射入的子弹立刻分崩离析，在微弱的爆炸声中，化成一堆黄铜渣。 他用了全部注意力让风刃避开了太宰治，根本没怎么照看自己，导致风刃割裂了上衣，直接从身上滑了下去，样子比起五条悟的夏威夷土产店好不了多少。 后面的事情很显然，太宰治黑着脸硬要给青槐披外套，还把风衣扣子一颗颗系紧，扣到了最上方。 空荡荡的感觉有些奇怪。 特别是胸口蹭到丝质的风衣内衬的时候……好痒。 青槐扯了扯领口，一股皂香裹挟着他的意识，双颊通红，满脑子都是太宰，连刚才的袭击都不怎么在意了。 布莱德瘫倒在地上，他连自己怎么被击倒的都没看清，就被那个白发男人迅速捆成了个紫色的圆球——用的是他被射烂到无法穿的花衬衫。 “好弱。”五条悟挑眉，转身发现身后两个年轻人正在不知廉耻地贴来贴去。 黑色的发丝都交织在了一起，旁若无人到随时可以入洞房的地步。 ——所以我为什么要和他们来这种地方？ 骄傲的人民教师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 ——就好像是被当成了免费的保镖。 五条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横尸遍野的行李，悟了。 * 坂田银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是在布莱德离开的四十分钟后。 聚会厅在总部大楼B3，而联盟总部站台是在总部大楼23楼的空台，No.01A的列车直达站台，不会在任何站点停留。 按理来说从B3到3层，乘坐电梯只需要一分钟，就算是布莱德去吃了个下午茶外加上了个大号，也不至于四十分钟搞不定三个弱鸡小鬼吧。 除非…… 坂田银时猛地抬头看向了艾娜。 “总部的资料是你偷偷换过的！” 艾娜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妩媚的浅笑，粉色的猫眸含着缱绻的凉意，就像剧毒罂粟，勾起一阵让人不寒而栗的错觉。 就像被人在后颈偷偷吐了一口凉气。 坂田银时抠着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对啊。”她掩住唇，发出无比愉悦的声音。 白发天然卷：…… 艾娜：“哎呀，又不是假资料，只是三个月前的陈旧记录嘛……这么说，如果你们不去偷看的话，就根本不会被我骗啦——还有，不想被挖掉的话，就不要露出那双死鱼眼对着我哦。” “三个月前？”坂田银时眉角一抽，“现在呢？” “其实也没什么变化啦。”艾娜甜蜜地笑了，“只是战力评定从C-升级成了S，偶尔暴走的话大概是SSS吧。” ——这叫没什么变化？这问题大了好吧！ 坂田银时：……对不起小布丁我一定带着你最爱的丸子拉面去医院看望你阿门。 “啊，对了！”女人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夸张道，“他身边那两个男人的综合能力评定也很高，排入全次元前十是没问题的。” 坂田银时：……对不起小布丁我一定带着你最爱的丸子拉面去墓地哀悼你阿门。 男人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去哪儿？”艾娜明知故问。 “……去收尸。” 话是这么说，可坂田银时从来没有想到迎接他的会是这种画面—— 布莱德坐在地上，鼻血落了一地，联盟的工作人员正在替他把身上的绳结一个个解开，医疗生拿着冰块摁在他脸上消肿。 布莱德嘴里嘶嘶地叫着疼，小眼睛都陷在揍肿的眼皮中睁不开了。 而最惨烈的不是布莱德，是他身后的No.01A号列车。 列车的车头部分不知道被什么大型切割机削片了，一大片线路与光标交织的工作台暴露在空气中，可能有些短路，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还冒着火花。 面对着的车厢表面整体碎裂，向左侧歪着，就算是任何一个昂贵的碎纸机都不可能把白纸碎成这样—— 就在此时，一辆悬浮式装吊机慢慢驶来，驾驶舱里的大叔手肘靠着车窗，大声道，“搭把手，先把车厢扶正！” 随着话音，一群穿着雪白工作服的人齐刷刷地靠近，咬死了牙，喊着口号把倾斜的车厢往轨道上推。 “1、2——推！” “1、2——推！” 坂田银时：…… ——这哪里是什么C-战力的小厨师！这分明是个哥斯拉吧！除了哥斯拉有谁可以徒手把联盟超防御等级的车厢撕成这样！ * “阿秋！” 青槐打了个喷嚏，联盟安排的酒店冷气很足，他揉了揉鼻子，往太宰治身边靠了靠。 “怎么了？”男人揉了一把青年的软发。 青槐摇了摇头，拿出万能卡片，方才卡后的乘车信息已经变作了房间信息。 0012。 0013。 青年抬头对了一眼房间号。 三个人，两间房。 太宰治看起来笑眯眯地，用磁卡划开房门，迅速把五条悟关在了门外。 “到了，我们的房间。” 一股柠檬皂香顺着关门的声音，滑过青槐的脊背。 他耳边痒酥酥的。 发烫。 恶劣的声音让他颤栗了一下—— “青槐君，你知道作为成年人，接下来该做什么吗？” 第52章 伍拾贰 那微烫的气息在他耳边转了一圈, 让青槐想起热带雨林浓郁深沉的叶片，又想起深海鲸鱼在海藻中穿梭。 潮湿。 一种难喻的亲密爬上了皮肤，青年被禁锢在门和男人之间, 贴着对方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太宰治要想展示他的魅力其实很容易, 不过他平时吝啬外露的一面，却以如此具有攻击性的方式被用来对付了青槐。 生物学称之为，求偶的本能。 青槐称之为, 这他妈谁能顶得住？ 太宰治意识到青槐在走神, 捏了捏他的脸颊, 鸢眸如同白纸上洇了一滩墨，比平时更浓更亮。 “我……”他喉结一动, 手指已经放在了青槐的大衣扣子上, 双唇贴近。 “等等！”青槐忽然想起了什么, 红晕直冲天灵盖。 他慌张地拨开身后的锁，转身向外递了一张什么东西, “抱歉，忘记把房卡给你——” 五条悟看着门后那双冷硬的鸢色眼眸在他脸上狠狠地刮了一道，青年话未说完，就消失在门口。 咔嚓。 房门再次关上。 “嘁，小鬼。”五条悟晃了晃手中的房卡，转身，对面就是自己的房间。 房卡刚划开门锁, 他忽然顿了一下，湛蓝的瞳眸疑惑地望向隔壁—— 好大一股诅咒的气息。 在这种地方也有诅咒吗？ * “我帮你穿？” 凌乱的床铺上放着一套精致的黑金色骑士长制服, 青槐坐在被子里, 隐约能看见布料缝隙中白玉般的肌肉。 “不……不用, 我可以。”青槐只是手有些抖, 衬衣的扣子太紧，很难扣进去。 他脸上还滚烫着，太宰治不用看就知道那片红晕从脸颊到锁骨向下延伸到了什么地方。 男人觉得有些热，把视线从青年身上挪开，去开了窗。 青槐趁机飞速扣上了衬衣扣子，遮住一些暧昧过头的痕迹。 现在是早上八点，餐车已经送到了，现做的培根三明治和热牛奶盖在玻璃罩中，浮出一片水蒸气。 太宰治难得矜持一次，直到青槐把衣服穿好，才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 又在看见青槐后，再一次不知所措起来。 联盟的骑士长制服似乎是仿造中世纪的装扮，金色的荆棘藤蔓缠绕在黑色的制服上，在胸口绽开一朵线条锐利的重瓣蔷薇。 青槐细窄精瘦的腰身被勾勒得刚好合适，双腿笔直修长，紧密地裹在小腿靴中。 他纠结地看着手中的斗篷，“好夸张。” “很漂亮。”太宰治替青年披上斗篷，扣在肩部的金蔷薇上。 “……” “……” 话音刚落，两个人似乎意识到什么，太宰治忽然笑起来。 “……吃饭吧。”青槐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耳垂，想起昨晚太宰治也说过同样的话。 不过那种时候他可就混蛋多了。 虽然因为业务不熟练，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这家伙胡闹的事情也没少干。 青槐咬下一口三明治，被里面的溏心煎蛋烫了一下。 “嘶。” “我看。” 青槐咽下面包片，张开嘴。 舌尖被烫红了一片，太宰治咳了一声，“给你买冰淇淋。” “我又不是小孩。”其实那一瞬痛过后就变得麻麻的，一会儿就没感觉了。 九点半会议正式开始，两人快速吃完早餐，出门与五条悟会合。 白毛教师今天依旧骚气，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件海浪纹衬衫，墨镜别在胸前，比青槐的骑士装还要夸张。 “唷。”五条悟吹了一声口哨。 青槐握住太宰治的手，温柔地蹭了蹭，从源头上解决了吵架的问题。 “我们先去会场吧。” 从酒店到联盟总部大楼步行只需要十分钟，青槐按着昨天系统指引的方向原路返回。 “等一下。”走到中途，太宰治抓住青槐，“那里有冰淇淋店，你想要吃什么味道？” 青槐笑了，想起早餐被烫的事情，“哪有这时候吃冰淇淋的？” “你看，那个人。”太宰治挑眉，示意青槐去看。 冰淇淋店橱窗前，白色卷发的男人正抱着一个四人份的巧克力巴菲吃得起劲。 “哇看起来很美味。”五条悟也插进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广告牌上的奶油冰淇淋蛋糕，“反正现在才八点半，去吃吧！” 青槐无奈，被两人挟持进去。 “你要什么口味？”太宰治问。 “香草。” “那我要——”男人余光瞥过冰柜中的样品，其中有一盒红彤彤的吸引了他，“这是什么？” “先生您好，这是我们新出的口味哦，樱桃果肉冰淇淋，里面能吃到真实的糖渍樱桃呢。”店员热情推荐，“樱桃来自次元猎场的新品种，别处都买不到！” “那我要这个。”太宰治神色微妙。 五条悟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点了二十种巨型混合口味。 青槐：“我们九点半开会。” 五条悟：“嗯，我知道。” 青槐：“你能吃完吗？” 五条悟：“当然，我在各种方面都是最强的！” 青槐：…… 太宰治捂住青槐的耳朵，眯眯眼笑，“不要听他讲话，听说中二病已经成为日本青少年最严重的疾病了，如果和有这种毛病的欧吉桑相处久了，整个人都会变傻的哦~” 冰淇淋很快做好了，被盛在精致的水晶杯中。 青槐一口就品尝出他的那份完全是由香草荚研磨出来的味道，和普通甜品店香草精的香气完全不同，是一种更为浓郁的甜，奶香也很足，放进嘴中冰凉细腻，就像在抿化一朵云。 ——不会是联盟，连普通的街边小店也这么不一般！ “啊——” 一股清甜的樱桃香味漫上了青槐的鼻尖，太宰治举着小勺，上边舀了冰淇淋最顶上的糖渍樱桃。 青槐张嘴，殷红的舌尖一闪，比樱桃还要诱人。 早晨烫过的地方已经不那么明显，太宰治却一直盯着青槐的唇，看他把樱桃卷了进去，唇角蹭过一道粉红色的糖水。 那一瞬间，五条悟眼前漆黑。 胸前的墨镜被插进发间，不仅上下戴反了，若不是『无下限』，还差点被戳瞎眼。 ——但是就算是这样……墨镜也不能挡住你们俩卿卿我我的画面啊！ 太宰治旁若无人地在青槐唇间亲了一下，沾走糖水。 青槐：…… 青槐：“你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吗？”青年眼睁睁看着五条悟被动戴上墨镜。 “他看不见。”太宰治认真道。 “他能看见。”青槐崩溃，“那是墨镜，不是一戴上秒变盲人镜。” “啊是这样吗？”黑发男人笑得十分欢快，“我完全不是故意的哦。”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青槐无奈向五条悟道歉。 五条悟取下墨镜，微笑，“没关系，有这么一个幼稚的小男朋友，青槐你一定很辛苦吧。” “三十多岁都没有恋人的欧吉桑有资格说这些吗？”太宰治回击。 “我才28。” “皱纹看起来像38才对。” 青槐看着五条悟仿若18的童颜，听太宰治睁眼说瞎话。 “小矮子。” “长颈鹿。” “墨镜变态。” “绷带怪物。” ——这可能是强者之间的互动方式吧。 青槐低着头默默吃冰淇淋，仿佛自己不是什么居酒屋老板，而是幼稚园园长。 “喂喂喂——”坐在窗边的卷发男人忽然起身，红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青槐，“太吵了。” 是那个吃了四人份巧克力巴菲的男人。 青槐立马起身道歉，“抱歉，我们马上离开。” “等等。”一柄木质武士/刀横亘在桌前。 陌生男人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嚣张地用剑柄指了指青槐，“比试一下？” 五条悟兴趣盎然地挑眉，太宰治站到青槐面前—— 五条悟：“比试？”好啊，他好久都没有用全力打过架了。 男人：“不是你。”——艾娜说过白毛那家伙综合战力不可预估，打不过。 他咳了一声，重振威风。 太宰治：“是我？”他掏出口袋里很久没有开火过的伯/莱塔92F，黑漆漆的枪口对准对方。 男人：“也不是你。”哪里有用冷兵器对热/兵器的，他不找死。 卷毛敲了敲桌子，整个人从太宰治的瞄准区域缓缓挪开，正对青槐—— “是你，骑士长。” “……你是骑士？”青槐早就料到了，自己空降骑士长，一定有人会不服气，没想到昨天刚处理完一个，今天又来一个。 “对啊。”男人哼了一声，“我可是就任5年的老员工。” 青槐：“噢。” “怎么样？比试一下吧？看谁才是真正能够担任骑士长的人！”——看看谁才是能够拿到骑士长每月十五万日元经费补贴的人！ “不要。”青槐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在来之前就看过了系统发布的骑士长权限，“作为骑士长，我有权拒绝你的无理要求。” “为什么？” “你没有看过《骑士手册》吗？”青槐问，“那上面有规定——‘骑士长有权对骑士的不合理行为做出正确调整’。” “那是什么东西？”白发卷毛满脸疑惑，忽然锤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恍然大悟，“啊，那个小册子，我第一天就弄丢了，艾娜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来着……” “你没看过？”青槐微微一笑，“对了，我还记得一条‘觐见骑士长时需要问好，粗鲁莽撞、衣冠不整者，骑士长有权进行罚款’。” 卷毛男人：？？？ 他昨天在医院和布莱德打牌，才输光了这个月的补贴，连买巴菲的钱都是向对方借的…… “啊我可能是认错了什么骑士我才不是骑士……”男人嘿嘿两声，收起武士/刀就跑。 青槐看着男人冲出店外，骑上一只小电驴，迅速离开了众人视线。 “看起来骑士们都很有趣啊。”太宰治把枪插回兜里，懒洋洋道，“昨天那个紫薯也是，这个白毛也是——诶，话说白毛是不是都这样蠢乎乎的？” 五条悟丝毫不生气，“绷带裹脑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眼罩男没资格说这些。” “大衣八百年不换的邋遢男人也没资格说。” 青槐深吸一口气，忽然惊觉，自己应当是在养蛊，谁吵赢了谁就是当代蛊王。 第53章 伍拾叁 会议厅坐落在联盟总部大楼最高处, 是一座四季如春的玻璃洋房。 联盟秘书长兼第三骑士艾娜穿着黑绸缎包臀裙婀娜走过人堆，与之相反的是她雷厉风行的指令—— “最后检查一遍！”她手指叩着玻璃圆桌，“吊灯、花盆、座椅——如果像上次那样发现爆/炸物, 你们就给我自行入土做花肥！” 半小时后，将会有十二位次元守护者在圆桌前开会，他们都是维护各次元稳定的核心力量, 如果一旦除了差错, 造成骑士团伤亡, 那后果不堪设想。 巡查小组戴着面罩, 手中仪器四处探查, 代表安全的绿灯交相辉映，把整个玻璃房透成一块硕大的翡翠。 忽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秘书长小姐！”一个巡查员脸被灯光映得血红, 惊悚道，“这里似乎有东西！” 三秒内，人群井然有序地撤离玻璃房。 艾娜皱眉，一双十厘米的高跟踏得地面清脆震响。 她接近巡查员探查到危险的地方—— 是一枝插在花瓶里的新鲜金蔷薇, 来自以花卉闻名的098次元。收口白釉花瓶安静地放置在圆桌上, 正对向门最尊贵的那个位置，骑士长正座。 艾娜抿起嘴，从花蕾中取出一个小型的爆破弹。放在鼻尖, 隐约的硝石、硫磺、油漆味，以及一股浓烈的巧克力香。 女人冷笑一声, 齿间吐出一个名字, “坂·田·银·时。” 她转身, 变脸似的换上平常的微笑, 只是那笑容怎么也到不了眼底。 “没关系了, 接下来我来处理。”她对巡查员道，“辛苦你们。” “不、不辛苦……”巡查员根本都不敢再看一眼生气中的秘书长，战战兢兢地逃离玻璃房。 * 居酒屋三人好歹是拖拖拉拉到了总部大楼。青槐刷卡进电梯，按了最顶层的按键。 总部大楼的电梯是单向玻璃，从里面能看见外面，但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楼层高达66楼，直冲云霄。 每层楼内工作人员都十分忙碌，穿着整齐统一的工作服来回奔波，一人抱着半米高的文件来来回回。 在联盟内也逃避不了社畜的苦恼。 “呵，这就是异能世界膨胀的后果。”系统忽然哀怨地在青槐脑子里冷笑一声，“想二十年前，我们还是标准的955作息，下午茶还有空闲选择咖啡还是可乐……现在这些跑来跑去如同工蚁的都是想办法调节次元突发事件的员工——” “可是，”青槐打断，“你明明只是一个AI，有没有下午茶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当然，员工们喝下午茶的时候，所有系统暂停运作，可不像现在！”系统抱怨，“你知道我同期的那位，因为连续跑了15.8年的数据，CPU烧坏，直接送去报废了吗！” “……那还真是可怕。”青槐同情。 楼层渐高，到23层是架空的空层，南北通透，以一种青槐理解不了的技术支撑起来，中间连通半空铁轨，正是昨日三人乘车而来的路—— 一个巨大的废弃列车头还停在轨道上，几个机器人正拧着螺丝刀，把车头拆卸成一截一截小块零部件，重新维修组装。 青槐知道这是自己干的好事，不由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青槐君对我爱的证据。”太宰治掌心蹭了蹭青槐的手腕，满脸小花花，看起来十分愉悦。 青槐知道自己昨天的行为有些过激，但当时面临近距离散弹威胁，太宰治『人间失格』对此毫无用处，他脑子一热，异能暴走，就把身后半截车厢削掉了。 即使系统说这不是他的错，不用他赔偿，但三好公民·槐还是有种破坏公共设施的愧疚。 再往上就是一大片大片的机房，无数主机分隔而至，数据在透明的玻璃上传输。偶尔会有一两个身着雪白绝缘服的员工走过，所有的机器自动化在走廊中移动，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科幻电影中的场景。 “这是系统们的工位。”系统自豪道，“我在45楼靠窗的位置，负责联络两万个次元。” 电梯以一种平缓的速度上升到66层。 电梯开门之前，青槐还有些紧张，不过立刻就被身旁的男人握住了手。 太宰治冲青年笑了笑，让他瞬间安心下来。 五条悟开始掏出手机拍照，蹭大楼里的免费WiFi给伏黑惠发消息炫耀。 “走吧。”青槐顿了一下，电梯仿佛听懂了他的声音，“叮”的一声，展开了门。 这是顶楼，面前是一座华丽的玻璃洋房，从外面看只能看见层层叠叠的蔷薇月季环绕，似乎里面是个大花园。 青槐走近，光可鉴人的玻璃门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 挺拔、纤细，因为有些僵硬所以显得脸色很冷。 “笑一笑？”太宰治捏了捏他的耳垂。 青槐面无表情，“一想到里面坐着十多个想要置我于死地好把骑士长位置空出来的家伙，我就笑不出来。” 五条悟挑眉，自信满满道，“放心老板，根本没有人能在我这里伤到你。” 青槐听完安慰，轻轻掀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作为刚刚上任半年的半吊子守护者，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能够得到联盟的青眼，落了个骑士长的头衔。如果硬要说，那可能是异能觉醒对口，刚好可以用来对付BZB-01，基本上属于走了狗屎运。 “进去吧。”他推开门。 会议室中，一扇宽大的玻璃圆桌置于正中，周围身着黑金制服的骑士围绕而坐，只有最中心的位置空了出来。 青槐推门一霎那，全员齐刷刷地转过了头，这些人中有男有女，看起来都很年轻，他甚至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小正太在列。 “不是……”青槐被这么一盯，声音僵冷，“才九点十分么？” 全体肃然。 其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挪了挪屁股，把自己的脸藏在了面前的花瓶之后。 视角稍微切换—— 联盟圆桌骑士一直以来都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骑士长退任之后，由第二骑士接任，在新成员加入之后，重新排序，形成新的顺位。 但今年新来的那位，却以一己之力打破了几百年的规则，空降骑士长。 论谁都会对此感到好奇——特别是听说了昨日布莱德被暴打的壮举之后。 所有人都能够看见大楼23层的惨状，据说这就是那位新任骑士长赤手空拳的实力。 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会议室，对这位传奇翘首以盼。 当时布莱德正追着坂田银时讨债，电梯门“叮”的一声，下一秒，所有人都正危襟坐，满脸严肃，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总想要见识一下这位新人的能力。 玻璃门打开，为首的青年身着利落修身的骑士长装束，斗篷如乌云裹起一阵蔷薇的香气，黑金色衬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骄矜又高傲，脸色冰冷，气势汹汹。 还有他身旁的两个助手（或是保镖？），听坂田说，都是能够在联盟综合实力排上前十的人，这不由得让他们提高了警惕。 那个白发蓝颜的男人笑眯眯的，但稍微有战斗经验的人都能看出他藏在夏威夷衬衫裤衩下结实的肌肉，以及全身上下难以消除的危险气息。 还有旁边黑发鸢眸的男人，虽然正轻佻地握住骑士长的手，但腰间鼓鼓囊囊一块，任谁都能看出来那是一把枪。 ——那个男人，是从血海中走出来的，那种眼神是手刃生死后才有的。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厨师？是专门宰人的厨师吧！ 坂田银时直接把脸挪到了花瓶后面，决定自己一整个会议都这样了，免得对方认出自己来。 “介绍一下。”艾娜微笑着率先开口，“这是我们的新晋骑士长——青槐，来自0202次元的守护者。他在半年之中解决了两次3S级BZB-01危害，其中一次成功处理了不完全蛾态变种，伤亡数为0。” 所有骑士，无论有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但在内心都多少惊讶。能够在伤亡数为0的情况下处理卵态以上的BZB-01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位纽约的某钢铁英雄因为炸掉俄亥俄州东部小镇的事情，现在还被FBI密切监视着，只要消失超过1小时就会成为全球通缉犯，以至于都没能来参加圆桌会议。 “我记得0202次元上一任守护者也是我们的前前任骑士长。”艾娜忽然开口，笑中带蜜，“果然是个很了不起的高维度世界。” “啊我偷偷查过资料。”坂田银时对身边的布莱德道，“那位骑士长也是个传奇，听说还是艾娜曾经的暗恋对象……” 紫皮布莱德惊讶，“可那至少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艾娜看起来很年轻——” “信不信由你咯。”坂田银时挤眉弄眼地耸了耸肩，“不过这家伙确实挺厉害的，难怪能空降。” 他面前的花瓶被他夸张的动作碰得摇摇晃晃。 坂田银时连忙扶住，爆炸声骤然响起。 艾娜冷笑一声，连眼睛都不屑往那看。 白毛天然卷被炸了满脸的红色颜料，就像流了一脸血—— “这不是……我不是……”坂田银时猛地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面前碎裂的花瓶，由看了看主位上端正的花瓶，忽然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对着艾娜，“艾娜你搞我？” “呵。”艾娜道，“你以为你那些小伎俩能够瞒得住我？——就算是为了我可爱的小男孩，我也不可能……”她话音变小，最后一个字几乎是气音了，妩媚地看了一眼青槐。 青槐：……小男孩？？谁？ 太宰治微微皱眉，恼火地看了一眼自己太过于招人的男友，五指紧紧扣着青槐的指缝，在他耳边小声说。 “你只能是我的小男孩。” 众目睽睽之下，原本冷着漂亮脸蛋的骑士长轰地烧了起来。 第54章 伍拾肆 会议就在意外之中开始了, 五条悟和太宰治坐在青槐两侧，看起来就像两只恶犬，煞气十足。 艾娜首先介绍了联盟的圆桌骑士团运行规则, 主要是给青槐这个新人科普—— “除了我之外，圆桌骑士团的各位都是来自于各次元世界最优秀的12名守护者，我是作为联盟秘书长入职, 序列第三, 负责联络各位整理资料, 并不参与实战。”艾娜继续说, “我们今天的主要议题是关于「BZB-01的处理方案」……” 说到正题,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骑士长身上收了回来，专心致志地听艾娜公布目前的情报。 “次元猎场已经出现数十个微型虫洞，我们暂时判断, BZB-01就是通过缓慢蚕食薄弱次元壁，把虫卵送入各次元，从而造成现在的危害。”艾娜道，“它们的智力相比于百年前有了很大的进化, 联盟给我们下达的任务为——彻底斩杀BZB-01。” “幸运的是我们发现很及时, 正好在它们入侵初期，虫卵的数量较少，没有造成巨大的危害。” “但因为次元壁脆弱的特性, 很多世界因为BZB-01的侵蚀，已经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女人手中的光屏啪地熄灭, 她粉色的猫瞳盯着青槐, “骑士长。” 青槐, “什么？” “昨日东京时间20时30分, 0202次元日本的东京、横滨、京都三地同时发生5.4级地震。”艾娜微微一笑, “联盟探测，地震发生的震源均位于所在地地下62.01km，无论是波长还是强度完全一致。很巧是不是？” 青槐抿嘴，那时候他们早就到了联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个数据确实十分诡异，三地同时发生地震已经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连强度和震源深度都相同，那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你是说，这与BZB-01有关？”青槐问。 “不仅如此，”艾娜宣布了一个噩耗，“我们怀疑，日本地下已经出现了他们侵蚀的虫洞——BZB-01在入侵时，会受本能影响去寻找世界中最薄弱的一点，而日本正处于太平洋火山地震带，是地球板块运动最频繁最活跃的交界处，也是它们入侵最主要的地点。” 她拍了拍手，玻璃桌上出现一面立体三维光屏，显示了日本的横纵切面图。东京、横滨与京都三点标红，三条蜿蜒的地震波模拟图贯穿而下，消失在软流层中。 艾娜手指敲击桌面，详细数值标注在立体图旁，三点模拟虫洞于震源处浮现，随着数据日期的变化逐渐扩大。四个月后，地壳开始塌陷，紧接着是城市陷落，楼房、公路、立交，乃至山脉湖泊被虫洞吞噬。 六个月后，最近的东京和横滨虫洞相交重合，逐渐吞噬京都虫洞口蔓延至整个本州岛。 八个月后，日本沦陷，变成了巨大的沙漏口，海水倾落、太平洋水位骤降，水压和洋流的变化使海洋生物全体暴毙，海鸟因食物匮乏死亡，生态圈形成极端连锁反应，病毒肆虐，灾害四起…… 艾娜贴心地暂停播放，“这个变化是排除BZB-01入侵因素后的。”她说得并不委婉，“如果加上BZB-01的危害，在地壳塌陷后的24小时内，世界就已经毁灭了。” ——也就是说，最多只有四个月的时间，必须要在这四个月之内消灭所有的BZB-01，才有机会挽救一切。 看了世界毁灭的过程，所有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因此，”她目光扫向在座某几位骑士，“百鬼丸、炭治郎、柯南还有银时，虽然在座都处于不同的次元，但因世界相似度极高，要提高警惕，一旦发现任何情况及时向联盟汇报。” 青槐一一看去，除了那个满头红色油漆的天然卷，其他人看起来都很正常。 谁都没有注意，坐在骑士长身旁的那个白发帅哥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看向圆桌对面一个面无表情的高马尾少年。 “那个人的身上，有一股十分浓厚的诅咒气息。”五条悟悄声对青槐说。 青槐顺着看过去，正是艾娜刚才称作百鬼丸的少年，他身上有一种过于沉静的气质，规正得就像一块死气沉沉的木板，眼中不带丝毫情绪。 少年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目光射过来，愣了一下。他看的是太宰治，他能看见一个人体内的火焰，按理来说好人应该是白色，邪物应是红色。 可那个人的火焰红白纷杂，却在靠近骑士长的一侧满是纯白的光。 不过这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又垂下了眸，他应该把多罗罗带来的，昨天晚饭的甜味馒头她应该会很喜欢。 “至于骑士长。”艾娜每次看向青槐的时候，语调都会变得格外温柔，“最近0202次元可能会发生很多意外情况，虫洞的威胁比任何态的BZB-01都要可怕，联盟正在研究解决办法，一旦有消息，请您立刻配合。” “没问题。”青槐点头。 “因为BZB-01对于能量的选择更倾向于高维度世界，所以中低维度世界暂且安全，不过柯南。”她看向那个戴眼镜的小正太，“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虫卵慕强的特性使然，你就是飞蛾眼中闪闪发光的电灯泡，你周围的危险只多不少。” “嗯。”清爽的正太音回答，“最近的谋杀案确实更加频繁，已经在尸体上发现了虫卵的残留——不过阿笠博士的超声波装置对这种形态的BZB-01有扼杀作用，暂时还很安全。”他补充，“阿笠博士已经把技术核心发送给了联盟总部，但目前的超声波装置只能进行小范围扼杀，对于大面积危害也无能为力。” “已经很好了。”艾娜对于正太和帅哥都非常宽容。 骑士团中的守护者有两种，一类是从次元本土世界选择的员工，一类就是像青槐这样半路出家被分配过去的。 除了刚来时候的意外情况，在见识过真正实力后，大多数人都还是对青槐报以善意。特别是在听说0202次元的危机之后，这种善意变成了怜悯和同情，会议结束后，基本上每个人（除了坂田银时和布莱德）都与青槐交换了联系方式，并保证有什么困难直接联系就好。 列车轨道还没能维修如初，所有人都被迫在联盟多待一天。 青槐其实对于偶像没来参加会议有些许遗憾，那可是贯穿他童年时代的英雄，他上学时期每天上课都会在脑子里演一出魂穿钢铁侠的大戏。 “我们去买特色伴手礼！”五条悟一出会议厅就哈哈哈笑起来，“我这个人最讨厌就是开会了，夜蛾大叔曾经跟我打赌我不能老老实实坐满三十分钟来着，我得找他请客吃饭！” “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值得自豪？”太宰治再次做出没骨头的样子，趴在青槐肩上，鼻尖凑近，“老板你身上好香。” 青槐嗅嗅自己的手腕，“嗯？哪里？” “全是我的味道。”太宰治笑，“因为青槐你习惯了，所以才闻不到啊。” “……” 会议结束还不到十一点，三人决定在联盟周围逛一逛，找个地方解决午饭，顺便满足五条悟采购伴手礼的愿望。 “啊，红辣椒软糖！”五条悟兴致盎然，买了一大堆黑暗食品，“给惠带回去，骗他是草莓糖吃下去。” 青槐实在看不下去，偏过了头。 太宰治走在他身边熟练地牵起手，“让欧吉桑一个人买，我们去逛逛其他地方。” “诶？”青槐没来得及告诉五条悟，就被男人快速拉走。 “放心啦，他有手机会联系我们。”黑发男人眸中闪过一丝亮光，笑得就像偷腥的猫，“刚刚看到有卖好玩的东西，我们去看看吧！” 说实话，这还是上次“情侣装事件”后，青槐第一次和太宰治一起认真逛街，就算联盟没人认识他们，但他穿着骑士长制服和一个帅哥牵手也十分高调，瞬间吸引了很多目光。 有一种高中生穿着校服和恋人一起压马路的氛围。 青槐掌心是绷带纱纱的触感，这种触觉曾在他脊背上缓慢地摩挲过，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他单身二十年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这么强烈的欲念，但好像一和太宰治贴近，心底就像放了一只钩子，总是挠得他满心发痒。 “啊，在那里！”男人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青槐抬头，瞬间脸色通红—— 那是一家〇趣用品商店，联盟看起来开放极了，所有的商品都整齐摆放在玻璃橱窗内，被暖黄色的灯光打上一层暧昧。 “不。”青槐毫不犹豫，把蠢蠢欲动的男人拖离原地。 太宰治颇有些遗憾，但是男友太过于害羞，不得不迁就。 ——这可能就是甜蜜的苦恼…… “你明明说过的，今晚。”男人装作委屈地蹙起眉，说出的话却让青年脸上的温度只增不减。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青槐瞪大眼睛反驳。 “你说过……”太宰治回忆，“昨天晚上你哭哭啼啼说‘这次不行下次一定’，我记得很清楚。” “我才没有哭哭啼啼……而且说的是下次！”青槐咳了一声，“又不是今晚！” “可是，我每天都想和青槐君你做那种事情啊。”男人理所当然道，“难道青槐你觉得不舒服吗？” 青槐失语，“……” “你昨天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 “所以今晚可以吗？” “不可以。” “嘁。”太宰治捏住对方红润的耳垂，“渣男。” 第55章 伍拾伍 青槐一回到居酒屋就关上门准备睡个昏天黑地, 昨天逛完街又被太宰治折腾一晚上，他困得要死, 偏偏男人还像打了鸡血似的神采奕奕，刚回来就缠着要把“下次一定”的福利落到实处。 木门啪地一声关上，差点把太宰治引以为傲的漂亮鼻梁拍扁。 被男友拒之门外还是有些让人伤心。 太宰这么想着，掏出了兜里的小铁丝。 ——笑话，他可是横滨开锁王，这小木门能够拦得住他去跟男友贴贴？ 青槐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的床板下陷，整个人被拥进了一个暖乎乎的怀抱。 他梦见了师娘给他做的蜂蜜柠檬水, 甜滋滋的，整个梦境都是甜蜜的气息。 太宰治下巴搁在青槐的头顶，把面前这个比自己稍微纤细一点的青年像小女孩抱布娃娃一样环进怀中, 鼻尖抵着他洗发水的味道嗅了嗅。 是自己的味道，男人满足地把手搭在了对方的腰间, 他早就偷（光）偷（明）摸（正）摸（大）地把青槐浴室里的所有沐浴露洗发露都换成了自己常用的牌子, 目的把青年全身上下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主卧里的单人床也只有1.2m宽，对于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有些拥挤, 不过也刚好能够让太宰治紧紧地抱住青槐, 以一种亲密而舒适的姿势躺在一起。 这以至于青槐梦见自己被一只柠檬味的八爪鱼软糖缠住了脖子, 又黏又热, 让他醒来的时候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整个人变成了一只融化的奶香布丁。 他半醒之间, 恍惚地意识到身旁是太宰治，把他的手从自己脖子处推开, 搭到了腰间, 然后靠在对方的胸膛上睡沉了过去。 两人直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窗帘没拉, 上午的太阳明晃晃地打在青槐脸上, 把他晒醒。 他刚睁眼还有点懵，胳膊蜷缩在胸前，抵住了一度热烘烘的墙。青槐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面前出现的巨型抱枕究竟是谁，也知道了昨天晚上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八爪鱼从何而来。 “醒了？”慵懒的嗓音在青槐耳边响起，似乎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 “嗯……” 青槐想从床上起身，又被腰间的胳膊压下。 他望进那双鸢色的瞳眸，看见了比软糖更柔软的蜜意。男人在他嘴角啾了一下，鼻尖蹭着鼻尖。 “老板，你简直超级可爱！”太宰治吻着青年睡起红印的脸，“可爱到我有点想——” 青槐像察觉到了什么奇妙的变化，瞬间彻底清醒过来，弹簧一样从床上崩了起来—— “不、不可以！”青槐制止住男人，“你不想！” “可对男朋友有欲望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太宰治恶劣地挑眉，“明明青槐君那种时候也很缠人，是会兴奋到全身泛红的——” 青槐用被子捂住了他的嘴，忍无可忍，“够了！” 太宰治在被子里笑出了声，连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 ——很难相信此刻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魅力的太宰治，竟然是在别人口中可以为了气哭小狗当着对方面吃光狗粮的家伙。 * 这两日因为老板不在，居酒屋暂停营业，tutu上的私信红标99 ，都在后台给青槐留言，问什么时候开张。 青槐宣布今天营业后，不满半小时，位置已经预定满了。 他洗漱完和太宰治一起下楼，高专众人刚好从外面回来。 五条悟吹了一声口哨，目光暧昧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高专二年级生集体沉默，仿佛没有看见老板脖子上的草莓。 只有不明所以的虎杖悠仁满脸疑惑：？ “啧，我以为这是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食堂。”太宰治嘴欠地嘲讽了一声。 “如果食堂是这样，我愿意天天吃！”粉头发少年完全没有意识到气氛有什么不对。 “如果打饭阿姨都像你这样，我可能会得胃病。”五条悟微笑着对太宰治道。 太宰治危险地眯起眼，“我哪样？” 五条悟：“我想想……大概形容是整天撒尿圈地护食的小狗吧。” “你骂谁是狗，羽毛球脑袋？” “木乃伊狗！”五条悟欢呼，“老板，我有医院的名片，打狂犬病疫苗报我名字可以打八折哦~” 青槐面无表情地扣上了衬衫最顶上的扣子，遮住脖子上的吻痕。 “明太子。”狗卷棘喃喃一声，紫眸望向了胖达。 胖达耸肩，低声道，“五条老师总是这样，跟谁都能吵起来……” “我听得见哦，胖达同学。”无德教师转过头，露出阴森森的笑容，紧接着一个玻璃杯就在他头上炸开，碎片四溅。 “咦？”太宰治手中还握着残存的杯底，“真的打不到，好神奇！” “上星期买的水晶高脚杯，价值2000日元。”青槐毫不留情，“从你这个月工资里扣。” “老板——” “记得把地上打扫干净。”青槐补充，“下午五点半正式营业，我去备菜……禅院同学，可以帮我盯住他们吗？”他望向在场看起来最靠谱的少女。 “嗯，啊，好的。”禅院真希点头。 除青槐之外，唯一擅长料理的虎杖悠仁顺利进入厨房，帮助老板备菜，以换取这几天在居酒屋混吃混喝的资格。 在最近的春季定食菜单里，青槐准备了许多与时令相关的料理，今日主菜为香椿炒虾仁，凉菜是凉拌青笋丝，热汤是春笋炖鸡，还有甜点樱花糕。 所有的食材都是mafia在训练中采集的，在地下室里满满当当，足够为居酒屋提供一个星期的数量。 「喂，人类。」虎杖悠仁脸上的纹身睁开眼。 “为什么最近总是控制不住就出来了。”大男生恼火地用手拍了拍脸，一张嘴出现在他手背上。 「人类。」宿傩猩红的眼珠缓缓转动，停在了正在切菜的青槐身上，「我说的就是你。」 青槐手指翻动，把青笋片斜放，右手握刀快速切成粗细均匀的细丝。 “什么事？”他头也不抬。 三十秒不到，一棵青笋被料理干净，他从篮子里挑出虎杖悠仁洗好的另外一棵，切成薄可透光的碧绿色玉片。 「……」宿傩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这还是千年来难得的感受，一时之间有些微妙。 无论他是人还是诅咒放在哪个时代不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 虎杖悠仁看了看老板，又试图让体内的诅咒回去，但似乎效果微乎其微。 「我说，小鬼。」诅咒恼羞成怒，「你身上怎么全是那家伙的味道？」 “什么味道……”大男孩下意识问。 青槐菜刀差点从手中滑落，耳垂通红，“关你什么事！” 虎杖悠仁：？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宿傩慢悠悠地说，诅咒的声音就像一只在耳边爬行的蛇，腹部的软鳞在湿滑的草丛中穿过，带着阴暗的潮气—— 「一个半死不活的灵魂，和一个死而复生的灵魂，竟然交错在了一起。」他的舌尖触碰着空气中的水，发出湿淋淋的笑声，「简直太有趣了！」 青槐脸色微变，察觉到诅咒所说的“半死不活的灵魂”指的是太宰治。 虽然他早就从太宰治满身的绷带看出了些许端倪，知晓太宰治一定不只是普通的侦探社成员，但从一个诅咒的嘴里听到，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什么交错在一起，你们在讲什么？”虎杖悠仁皱着眉，发现自己应该是遗漏了什么比较重要的信息。 「你们当中一旦有一个人死掉，都会有大概率成为极为强大的诅咒。」宿傩继续火上浇油，「也不知道由异能者怨气形成的咒力有多么强大，不过应该是非常美味的盛宴——」 嗒！ 中式菜刀泛着清幽的寒光，被青年剁进了菜板中。 “你信不信，”青槐偏头，周身隐约飘散起微弱的风刃，“我把你那二十根手指一根根剁碎腌进泡菜坛里入味？” 宿傩眯起眼，「谁给你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自己。”青槐目不斜视，冷冷的表情让无辜的虎杖悠仁愣在原地。 「人类。」威胁的情绪从诅咒滑腻的嗓子中流淌出来。 虎杖悠仁瞬间握住拳头，“不，你现在不能出来，我们契约过……” 他脸上的纹身黑中泛着血色，体内的力量隐约控制不住—— 就在此时，一阵强烈的摇晃打断了三人的对峙。 厨房的灯光啪地一声熄灭，碗橱磕碰出噼里啪啦的噪音。 就像是大山崩塌，剧烈的晃动让青槐差点站不稳，他扶住料理台，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地震。 “蹲下！”他摁住男生的头，把他塞进料理台下，鼻尖隐约闻见了一丝甜蜜的香味。 ——虫洞！ 他跑出厨房去找太宰治，刚到门口就被拥进一片黑暗做的影子里。 “先别出去。”男人把青槐推到墙边，掌心的绷带蹭了蹭对方冰凉的侧脸，“外面有那只白毛顶着，没问题。” 街道外的灾情喇叭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在黑暗中更为明显，提醒群众不要惊慌，疏散至安全的空地…… 余震过去，雨一下就来了，没有一丝间断，淅淅沥沥地打在居酒屋木质的顶棚上，分明是春天，却带着暴雨的狠劲，仿佛怪物在屋顶奔跑，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坠落在淤泥和青苔缝中。 天色阴沉，分明才四点，却和没有太阳的黄昏一样，暗青色低垂，像发霉的天花板，压抑地悬挂在头顶。 青槐冷得要死，他抱紧太宰治，牙齿打颤。 “它们来了。” 近乎无意识，他听不见自己的低喃。 第56章 伍拾陆 青槐陷入一种混乱的共鸣之中, 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他耳膜上钻洞，用它们腹部的声鼓或双翼的薄膜、甚至是尖锐的利齿摩擦出一段诡谲的音调。 【滴……滴……哔哔哔……】 【检测到BZB-01声波】 【检测到守护者出现共鸣现象】 【已屏蔽】 系统无波的电子音频把他从虫鸣的声波中拯救出来, 那种折磨人的共鸣彻底消失。 青槐额发全部被汗水打湿了，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上，就像是挤在一起的水蛭。 他的皮肤在昏暗的厨房里透出一层脆弱的青白色，静脉沿着脸颊隐入脖颈，是声波侵扰的后遗症，正在缓缓地消除。 太宰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青槐的额头，摸到一手冷汗。他把青年抱进怀中, 手掌轻抚他的背部，就像在抚摸一只被雨水淋湿的流浪猫。 青槐在熟悉的味道中舒了一口气。 “我没事。”他嗓子很沙哑。 那种令人心悸的变化在地震的一瞬间就出现了，他没有回过神来, 紧接着就被一种人类难以理解的恐惧淹没，仿若坠入最北的海水中, 冰块让身体僵硬, 四肢却散发出致命的热度。 就像是冬日把手晾在室外，分明冷得要命, 指尖却红了起来, 烧成一团。 青槐抬起烧红的指尖碰了碰太宰治的唇角。 “很烫吗？” “明明冰得要命。” 太宰治握住他的指尖, 顺势在他唇瓣中亲了一口。 “脸也是。”男人鸢眸盯着青年, “你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刚从水泥灌装机里挖出来的尸体。”他不知道自己试图开玩笑的声音听起来有多么紧绷。 “尸体还抱得那么紧……太宰君你看起来爱好挺特别。”青槐低低地笑了, 贴着男人的鼻尖又吻上去, 这下换他来安慰这个看起来作天作地什么都不怕的绷带男友。 ——男朋友的唇线比人看上去要软很多。 青槐又想起昨天梦里那只八爪鱼。 当他眼睛完全适应昏暗的时候，屋外的雨声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是警笛、喇叭和车轮辗过水坑溅起的声音。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可能是车祸……这种时候最容易出事。”太宰治还是紧紧盯着青槐, 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虚弱的端倪, 然后光明正大地把他塞进被子里, 不准他出去。 “别那么紧张，太宰君。”青槐无奈，“我真的没事了，刚才只是被吓到——” 啾。 软乎乎的唇又凑近来触碰。 “我才没有紧张。”男人硬邦邦地说。 “那个……”房间里忽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青槐惊得往太宰治身上靠了靠，才想起这是之前被自己塞进料理台下的虎杖同学。 他迟钝地意识到刚刚似乎在少年面前和太宰亲了好几次，窘迫得快把男人风衣的领子扯下来。 这个样子倒是让太宰治放松不少，体内恶劣因子作祟，开口就是欠揍的烂话。 “当着虎杖同学的面这么宽衣解带似乎影响不太好。” 青槐：…… 虎杖悠仁：…… 好吧，他现在总算是理解了今天一进居酒屋就感受到的诡异气氛究竟从何而来了。 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老板的衬衣领口又窄又紧，他也不愿意把最顶上的扣子解开。 还悟了刚才两面宿傩到底在说些什么“灵魂交错”的鬼话…… 原来老板和太宰先生竟然是这种关系！ 他看着自然搭在老板腰间的手，以一种极具占有欲的方式扣紧，氛围诡异到他想遁地逃离。 “你可以去找你的同学们。”太宰治微微一笑，不加掩饰地开始驱逐电灯泡。 “嗯……啊好！” 虎杖悠仁落荒而逃，背影跟上次某个橘发干部相差无几。 街道上的嘈杂声更大，有人发出了惊呼。 “出事了，我去看看。” “噢。”太宰治这才不情不愿地把青年放开，遗憾地在他耳垂蹭了一下。 门外比室内稍亮一点，但还是好不到哪去。 青灰色的天压着，雨水丝毫不见小，人们像淤泥中钻出来透气的蚯蚓，在屋檐下探着头，讨论着十字路口处发生的意外。 一辆黑色的轿车撞断了街道的路灯，车头深陷，前窗裂得千疮百孔，完全变了形。车辙压过一道黑漆漆的印子，从街头拖行了一百来米，把整条街的公共电力都撞短路了。 警车闪着红蓝光，关了警报器。几个披着黑色雨衣的警官围在路口中央，拉起了警戒线，把造成交通事故的罪魁祸首圈了起来。 是一块翘起的岩块。 远远看去，还以为是被雨水淋湿的黑色骨架，突兀地斜插进地面，把表层新铺的沥青挤碎，烙上蛛网的白痕。 “……下面的水泥被震裂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散了散了，不要围观……” 中间的警官晃着强光手电，开始驱赶围观群众。 “是虫洞。”青年闻见了雨幕间飘散的甜腥味，睫毛被空气中浓重的水汽打湿。 联盟判断错误，虫洞不仅在地下，还在天上。雨水里夹杂了虫卵的味道，倾盆落下，仿佛要把整个横滨淹掉。 创世纪中耶和华在地上降雨四十昼夜，洪水在世间泛滥一百五十天，方舟之外所有生灵被抹杀。 青槐盯着地面矗立的岩石骨架。 心里浮现起一种荒诞的错觉。 好像太阳都被吞噬了，他被巨大的阴影追逐着，在荒草和枯枝丛生的林中逃生，足尖从淤泥中拔出，踩碎老鼠风干的尸骸—— “青槐。”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把他从光怪陆离的幻想中拉扯回来，“只是车祸而已。” “……车里人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妙。”青年挥散掉脑子里的神话故事，注视前方。 轿车半个车头都撞成了一堆废铁，漆黑的车窗里几乎没有动静。 太宰治目光扫过车牌，“没关系，他不会有事。” “他？——” 轿车车门被撬开一条缝，准确来说应该是割开的，黑色的布刃把整块合金车门锯断，一个黑白渐变发的青年走了出来，脸色难看得要死。 他从车门的遗骸中拔出一把黑伞撑在头顶，深黑的眼眸在雨帘中扫了一眼。 “芥川？”青槐顿了顿，“他怎么会来这里？” 芥川龙之介拨开一群警察，径直向居酒屋走来。 “太宰先生，青……槐。”他咳了一声，有些不适应对同龄人直呼其名，“下午好。” “日安，芥川。”青槐从翘起的石块上收回视线，看起来心神不宁。 “这么急匆匆的，看来是有新消息了？”太宰治挑眉，“这种程度的车祸可不多见。” “……”芥川龙之介无言以对，在屋檐下收了伞。 沾着浮灰的雨水顺着伞骨向下流淌，沾湿了他的裤脚，他仿佛没有察觉，偏了偏头思考一些事情。 “有情报。”他开口，回避了自己曾经的老师毫无人性的嘲笑，“原本是两天前就收集到的，那些小鬼说你们不在。” 他们走进屋里，把潮气隔绝在门外。 警灯还在亮着，转过玻璃橱窗的时候，把众人的脸色染成可怕的颜色。 高专生们早就熟练地拉开了应急灯，他们在吧台边叼着吸管喝可乐，眼睛却一动不动地望着刚从门口进来的三人，看起来有些紧张。 五条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是地震吗？”青槐想起在圆桌会议时，艾娜说日本三地的同时地震。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芥川龙之介扫过居酒屋里其他几个陌生面孔，噤声不语。 “都是自己人。”太宰治打消了他的顾虑。 “就在地震过后，”青年把伞插进门口的回收箱内，再次开口，“横滨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人。”他从宽大的黑风衣中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子上。 青槐接过拆开，应急灯的光线并不算亮堂，在纸上映出一块阴影，勉强能够看清上面是什么。 袋子里装着两张照片和一些资料。 太宰治手臂撑在他右侧，左手自然地搭在青槐背上，俯下身和他一起研究。 芥川龙之介撇头看了一眼。 第一张照片中是一个模糊的人像，像是个穿着校服的国中生少年，带着鸭舌帽看不清脸，手中似乎拿着一只网球拍或者羽毛球拍，远远地站在川流不息的高速公路上。 这张照片看起来应该是路口的监控摄像机截图，时间为4月19日晚间20点34分，上次地震后的四分钟。 根据照片后的资料显示，这个少年是凭空出现在马路上，整个监控摄像记录在地震的瞬间花屏了，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就照下了这位少年。 交通署原本以为他是被汽车在半途抛下，立刻让人带回询问，发现少年也十分迷茫，好像连自己身处横滨都不知道。 “我们抢在异能特务科和侦探社之前把人绑回去了。”芥川龙之介把一场绑架描述得轻描淡写，好像是放学邀请朋友回家做客一般，“他嘴很严，显然也很聪明，什么有用的消息也套不出——樋口查了他的运动服，发现全日本唯一和他衣服相近的学校，是一所运动女子高中，而且在神奈川县的山里。” 青槐蹙起眉，翻开第二张照片。 是一位金色头发的少年，站在河湾跨海大桥顶部的钢索绳上，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但在照片中看起来他却如履平地。 这张也是监控拍下的，时间显示19日下午晚20点36分，同样是在花屏之后凭空出现。 “这是绑架第一个人的时候在交通署的电脑里发现的。”芥川龙之介道，“我们拷贝了地震前后全横滨市所有的图像进行分析，都没有任何线索。” “那个金发少年身影诡异，似乎有特殊的异能，狡猾得就像一根泥鳅，连中原先生也没能抓住他。”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PVC证据袋，递给青槐，“这是他身上唯一的残留物。” “这不是……”青槐凑近了看，口袋里装着一把菱形带环的锋利器具，对于日本文化稍微有些了解的都能认出，“这是苦无？” 苦无是日本忍者常用的手里剑暗器，在日本传统故事中，那些隐秘身形的影子会使用苦无飞檐走壁，去保护或者暗杀某个大能。 太宰治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指尖轻轻触碰菱尖，被划破一道口子。 “很锋利。”男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带了些许兴奋的光彩，“那家伙绝对是个正真的忍者——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日本见到过活的忍者了！” “这话说起来你就像活了四十多岁的大叔。”青槐抓住他的手指，见到只是破了一层皮后，威胁地看了他一眼，在芥川迷惑的目光中把苦无放回了袋子。 “抱歉。”太宰治委屈地哼了一声，想要揉青槐的头，但被无情地拍了下去。 芥川龙之介：？ “听说技能高超的忍者确实能够在细铁丝上如履平地。”太宰治对比了一下照片，“在我印象中他们应该是穿着黑色蒙面衣站在角落里的影子，没想到看起来这么的活泼。” “啊。”芥川龙之介干巴巴地应了一声，颇为在意地瞟了一眼太宰先生放在青槐后颈摩挲的手。 青槐又翻了一遍资料，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想—— “我猜测，系统之前讲过，如果把次元世界的集合比作是一片无限大的洋葱皮，每个次元都是一个小细胞，BZB-01在蚕食细胞壁——也就是次元壁的过程中，形成了破损的虫洞。”青槐道，“那么如果两个细胞壁之间的虫洞对接，是否会形成细胞质交换的现象？” “——也就是说，两个世界中的某些人在不经意间穿过虫洞，来到了其他世界。”青槐指腹叩在两张监控照片上，“假如两次地震都是由于次元壁上的虫洞扩大而引发的坍塌现象，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在地震后的几分钟内，会有奇怪的人忽然出现。” “因此联盟所说的虫洞，其实不仅是字面上的意思，也有物理学方面的意义……”高中肄业的文盲青槐忽然卡壳，“嗯，就像《星际穿越》那部电影……” 太宰治默契地接下去，“爱因斯坦假设「虫洞」是连接宇宙遥远区域间的时空细管①，穿过它就能在次元和时间之间进行无限制的时空旅行。在这里我们可以将它称之为次元穿越，一旦有人在地震之前站在了摇摇欲坠的虫洞口，那么就很有可能在能量波动的瞬间，被交换至另一个次元。” 芥川龙之介对联盟的情报毫不知情，沉默着听太宰治与青槐讨论。 他的注意力其实一直不在他们所讨论的内容上面，他抿起嘴，目光复杂地盯着两人。 ——为什么谈话要挨得那么近，简直都快……贴在了一起。 他被心中浮现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硬生生撇过头。 ——绝对不可能！太宰先生曾经可有那么多恋人未满的红颜知己……绝对不可能！ “虫洞在扩大。”青槐提出了一个恐怖的假设，“不止是横滨，包括东京、京都，乃至整个日本，只要有虫洞的地方都会出现次元置换的可能！” “不仅如此。”太宰治鸢眸轻闪，“想想看，当一个高维度世界的人物，进入一个低维度世界，他会做什么？” 青槐深吸了一口气。 “往最坏的打算去看，一个恶贯满盈的异能暴力分子，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群中。”男人话止于此，揉了一把青槐翘起的呆毛。 “老板，看来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休息了。”他立起身子，转头对高专学生们讲，“联系你们在东京和京都的咒术界负责人，立刻开始调查从4月19日晚上20点30分起的一切异常情况，这可比你们所认为的任何特级诅咒都要麻烦得多。” 男人的侧脸隐藏在昏沉的黑暗之中，宣布最后的噩耗—— “我们面临的是整个世界的崩塌。” 第57章 伍拾柒 “芥川。”太宰治侧眸, “麻烦port mafia继续跟进，刚才的地震很有可能发生再次置换，一旦发现异常请告知我们……还有, 我想我需要见一见你所说的那个小家伙。” 男人咧开一口整齐的白牙, 恢复了平常吊儿郎当的笑容，“能够在mafia手下保持沉默, 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小鬼。” 芥川龙之介点头, “没问题。” 吧台后喝可乐的四人举起手，似乎有话要说。 “联系不上五条悟老师。”胖达挠了挠毛茸茸的肚子, 晃着手机，“手机短信一直未读。” 虎杖悠仁道，“电话也显示关机了。” “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禅院真希道, “说是看见有意思的东西，转眼就不见了。” 说着她眉头就是一拧, 想起曾经除咒时负责外围的五条悟老师忽然消失去街角排队买章鱼小丸子的情景，虽说后来及时返回来解了围，但害她在诅咒嘴里损失了一只价格不低的长刀咒具…… 太宰治火上浇油，“诶, 真是个不负责任的欧吉桑呀。” 狗卷棘点头，“鲑鱼子。” “禅院，你刚才说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在场只有青槐抓住了重点, “他看见了什么——” 青年的话被意外打断。 “哪里来的混蛋大叔！放开我！”咆哮的少年音伴随着叮铃的风铃响起。 在场所有人一齐偏头看过去。 “是是，稍安勿躁, 等会儿就放开你~”刚才还在被众人口诛笔伐的白毛教师扛着一只金灿灿的人影推门而入, 还有空举起手对居酒屋里的各位说hello。 众人：…… 芥川龙之介眼角狠狠一抽, 脸色在冷白应急灯光照耀下显得略微阴森, 他眼珠紧紧盯着那个金发少年, 若有所思。 太宰治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你们认识？”男人瞟了一眼被捆成粽子的金发少年，果然从对方恐慌的表情中读出一丝迷惑，仿佛再说，怎么又是你这家伙…… “就是他，我的『罗生门』和中原先生都没办法抓到的人。”芥川龙之介说到这里，眼神难得打量了一下那位个子很高的白发男人，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 他看起来很轻松就制服了那个少年。 “小矮子异能效果本来就是攻击为主，并不擅长追踪，不过芥川你竟然也困不住这个小鬼吗，那家伙看起来顶多是个国中生吧。”太宰治挑了挑眉，说话毫不留情，“好弱。” “……”芥川龙之介抿起唇，眼里有些暗淡。 “喂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啊，分明自己的体术也是个半吊子……”青槐吐槽，在太宰治哀怨的目光中侧头看向那个哼哼唧唧的少年，“这就是照片中那个人？” “什么？——什么照片？”五条悟看起来兴致冲冲，“这个小鬼身体里有很奇怪的力量，我绑来给你们看看。” “……你这样是会被警察抓走的，人贩子教师。”青槐叹了一口气，很不能理解这个白毛的脑回路，简短地把照片和刚才的猜测说了一遍。 五条悟沉默三秒，以拳锤掌，“啊，明白了，我抓了一个外星人！” “——我就觉得他很不对劲！”白发男人接着道，“我抓住他的时候，他还一直叫我什么卡卡西老师，问我为什么把口罩戴到眼睛上，是不是要做什么考试前的特殊辅导——这么听起来外星人的师生关系很是开放呀……嗯，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才没有羡慕——我取了眼罩后，这小鬼像泥鳅一样想跑，处理起来很麻烦，我就用禅院同学的咒具把他绑了起来。” 禅院真希：难怪那根绳子这么眼熟…… 胖达：所以还是有所羡慕的吧…… “不是外星人，是异次元的人。”青槐纠正了一句，继续问道，“你说他身体里有奇怪的力量？” “啊，这个。”五条悟点头，“和悠仁差不多的感觉——” 虎杖悠仁忽然被点名，瞪大眼睛，“什么……” “仿佛身体里藏着一只特级诅咒。”五条悟顿了顿，“不，是比特级诅咒还要可怕的东西才对。”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或多或少都了解特级诅咒的概念，虎杖悠仁吞了宿傩手指之后还活着本就是一个奇迹，如果那少年体内藏着比特级诅咒还要可怕的东西，那简直不敢想象。 “不过特级这种级别本身就有参差。”五条悟补充，“我想那东西应该和两面宿傩的力量差不多，也是处于被封印的状态之中——不然这小鬼的肉/体凡胎早就爆炸了。” “……”自从地震发生后，青槐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放松过，他现在十分担心。 ——仅仅是一次地震，就把这种拥有怪物级别能力的小鬼召来了，那么虫洞扩大以后呢？估计还没有等日本塌陷，世界就被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给毁灭了吧。 太宰治似乎察觉到了男朋友的忧虑，自以为旁人看不见，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 自从被太宰先生言语讽刺后，就闷闷不乐的芥川龙之介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瞳孔地震。 ——就算是好朋友也不会到手牵手安慰彼此的程度吧！ 他惊悚地看了一眼青槐，原先在他眼中十分弱鸡的小厨师，现在似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如果他是太宰先生的恋人，那么自己之前在训练场上做出的严苛态度在太宰先生看来会是怎么样的呢？ 冠有杀人鬼称号的芥川此刻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恐慌、心虚和难堪，他之前以为这家伙在太宰先生心里和中岛敦一样，顶多只是手下的学生而已……可是，谁能料到竟然会是这个走向！ 等量代换，他曾经在前任老师面前明目张胆地欺负老师的恋人。 芥川龙之介：……总之现在就是很慌。 “喂！你们别自顾自地聊天啊！我还被绑着！”金发少年崩溃地大喊，两颊猫胡须一样的纹理扭曲起来，“这里究竟是哪里！” 太宰治疑惑地“咦”了一声，走进蹲下，把少年额头的护额拿了下来，“这是什么组织的图腾吗？山口组忍者？” “喂！”少年挣扎起来，蔚蓝色的眼睛狠狠瞪着面前的男人，“把我的护额还给我！” 太宰治恶劣地揪着布条甩出圈来，“就不给你略略略，你能拿我怎么样小鬼？” “太宰……”青槐刚刚开口，忽然金发少年所在的地方升腾起一片烟雾—— 太宰治：？？？ 太宰治：！！！ 男人猛地转头，整个人扑在青槐身前，顺便捂住了青年的眼睛，“我没看……你也不准看！” “……” 青槐眼前一片漆黑，不过方才的景象怎么也挥之不去。 烟雾散去后，金发少年变成了赤/裸的美少女，冲击力确实比特级诅咒要大不少。 众人：…… 五条悟：“哎呀，未成年小朋友都闭上眼——胖达，别想钻空子，你虽然是咒骸也是日本法律规定的未成年咒骸。” “什么鬼，替身术也用不了……”金发少年变了回来，嘴里骂骂咧咧，“放开我！” 青槐拉下太宰治的手，“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漩涡鸣人，是要当火影的男人！”少年挺起胸膛，“快放开我，我可是最强的，如果你们再不放开我，我就不客气了！” 五条悟反驳：“胡说，我才是最强的。” “而且你连咒具都逃脱不了。”白毛继续补刀，“好弱啊小鬼。” 青槐看不下去这种幼稚的对话，也初步看出了这个小鬼没有什么恶意，把护额给他戴上。 “你知道你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吗？”青年问。 漩涡鸣人顿了一下，对这个给自己护额的漂亮青年放低了戒心，“我也不知道，本来我们在张贴寻狗启事，然后地震了一下，我就出现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还有人追杀我——就是他！” 他望着人群中的芥川龙之介，“他和一个帽子男，看着我就追，眼神可怕得就像要把我宰了一样。” “如果我说，我们不会伤害你，并且会想办法把你送回原来的世界，你还逃跑吗？”青槐诚恳地看着对方。 漩涡鸣人思考了一下，点了头。 “虽然不是很清楚你们说的什么意思，但你看起来人很不错，我暂且相信你。”金发少年想了想，自己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东西，很天真地道，“大哥哥你长得很帅。” “……谢谢。”青槐没想到少年这么单纯，给他松了绑，下一秒就被太宰治拉到身后。 男人眯着眸子看了一眼金发少年，“油嘴滑舌的小鬼。” 漩涡鸣人挠了挠自己身上被捆出的红印，肚子忽然咕咕地叫了两声。 “抱歉。”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几天都没有吃饭了。” “这么说也快到晚饭时间了。”青槐明了道，“不嫌弃的话，芥川君也留下来一起用餐吧。” 芥川龙之介得知青槐身份之后，被搭话时越发窘迫，苍白的脸色竟然浮现出一丝红晕，“好……好的，谢谢。”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感谢招待，青槐……咳，青槐君。” 太宰治好笑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前任下属，拍手，“好耶，今天就吃蟹肉盖饭怎么样？” “不行。”青槐毫不犹豫地拒绝，“今天不能营业，先把下午准备的菜解决完。” “诶……”男人趴在青槐肩头撒起了娇，“老板，那加一份凉拌蟹肉呢？” “不。”青槐很不适应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密，推了推太宰治，“你已经吃了很多蟹肉罐头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男人在他耳边轻笑，用别人听不见的音量道，“我身体好不好青槐君还不知道吗？” “……” “嗯？” “滚蛋。” 第58章 伍拾捌 之前备菜到一半就地震了, 出了地下室的食材是不能留到第二天给客人吃的，正好今天人多，也不会太浪费。 燃气已经通了, 可是电还在维修之中, 青槐只能用炖的春笋鸡汤简单地煮个拉面，再用冰箱里存着的红豆蜜馅做些大福——毕竟今天受了那么多惊吓, 还是给少年们做点甜甜的安慰一下比较好。 厨房没有准备应急灯, 太宰治就站在一旁用手电筒给青槐打光。 火焰冒着蓝橘色的光芒，在燃气灶上围了一圈, 把青年的脸映得影影绰绰。 大福做法很简单，青槐快速地调制好糯米皮，包出一个又一个圆滚滚的小白球, 他在上面涂了少量清水，蘸了一圈椰蓉, 放在盘子里摆成好看的形状，让太宰治帮忙放进冰箱。 “唔，好吃。”男人偷吃了一个，腮帮子鼓鼓的, 青槐觉得可爱，笑着戳了一下，被对方在指尖亲了一口。 太宰治见好就收, 领取福利之后，规规矩矩地帮男友打光, 看他做拉面。 居酒屋里的拉面都是手工拉制的, 青槐用面粉、鸡蛋和些许去了油的鸡汤调制好比例, 在案板上揉搓出一团光滑软弹的面团, 熟练地揪成合适的小块, 等鸡汤沸腾后，把小面团拉扯成细条，几乎每一根都粗细均匀相差无几，泛着好看的淡黄色。 面入沸汤，两分钟正好捞出，青槐什么调味料也没有加，光是春笋炖鸡的味道就已经扑面而来。 他见剩下还有些莴笋丝，满足男朋友的心愿，拌了一个笋丝蟹肉。 “果然青槐还是最喜欢我了！”太宰治揉了揉青年的额发，眼中闪亮亮的，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不想浪费。”青槐嘴硬。 在餐厅里等着的众人早就闻到了鸡汤的香气，眼巴巴地等着晚餐出炉。 在异世界流浪几天，没有钱没有饭吃的漩涡鸣人饿到趴在桌上眼冒金星，还是禅院真希好心递过去一块巧克力缓了燃眉之急。 “禅院同学，老师也想要。”几个小时没吃甜食的五条悟都有些恹恹的，他在室内取下了眼罩，原本梳上去的头发散落在清澈的双眸前，比刚才看上去年轻了十岁。 禅院真希摊手，表示刚才是最后一块。 漩涡鸣人瞪大眼睛，诶诶诶了半天，“原来不是大叔吗？竟然这么年轻！” “啧，小鬼，我可是风华正茂的28岁黄金单身汉，你竟然叫我大叔？”五条悟轻而易举地抢走少年手中的巧克力，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感叹，“果然还是甜食最治愈，我亲爱的学生完全靠不住嘛……” 拉面的香味让聊天的大家瞬间噤声，漩涡鸣人听见自己肚子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咕噜，顿时有些脸红。 “看来大家都饿了。”青槐微笑，“请不要客气，今天的料理是鸡汤拉面、椰蓉大福和笋丝蟹肉。”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停止闲聊开始品尝美食。 鸡汤拉面与日式拉面不同，青槐采用的是鸡蛋面的做法，面条的韧劲和口感更上一层楼，鸡也是采用次元猎场中脂肪肥厚肉质鲜嫩的禽类，比起一般的鸡肉，肉质不柴不腥，其中的油脂更能够激发出春笋脆嫩鲜香的口感。 金发少年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拉面了，这个味道甚至比一乐拉面还要更胜一筹，就像是在嘴中绽放了一整个春天，新鲜的味道强势地攻占了他的味蕾。 他一连吃了五大碗才停下。 “还是成长期中的少年嘛。”太宰治微笑着打趣，“你和敦应该会相处得很好。” “唔唔那四蛇（那是谁）？”漩涡鸣人在嘴里塞了一个大福，口齿不清地问。 “一个很有趣的小鬼哦，很厉害的茶泡饭战士。” 芥川龙之介沉默不语，他看着面前圆滚滚的椰蓉大福，捏着咬了一口。 接着他微微睁大双眼，又咬了一口。 桂花蜜和红豆的甜度刚好融合，中间是一颗很清爽的野果，口感有点像梨，但比梨肉要细腻很多，两种味道很意外地相宜。糯米皮也软软的，吃下去后喉咙清凉，似乎加了薄荷，正好解了蜜豆馅的腻味，再配上外层酥脆奶香的烤椰蓉，是在高级甜品店也很难品尝到的味道！ 即便是进入mafia有钱买甜品了，芥川龙之介也从来没有尝到过这么美味的点心。 ——难怪太宰先生会和他恋爱。 黑手党青年陷入沉思。 ——这种甜点做得那么好吃的男人，谁都很难去拒绝吧……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个漂亮的青年。 ——不，这么仔细看看，就算是什么也不会也是很受欢迎的类型。 吃完饭后来电了，太宰治主动提出要和芥川龙之介去见见那个嘴硬的少年。 青槐本来也想去，被太宰治以不是什么大事好好休息的借口留在了居酒屋。 Port mafia派了一辆新车来接他们，青槐透过玻璃橱窗，看着男人和青年的背影，一股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困惑终于达到了顶峰—— 太宰的身上好像总是充斥着难言的气质，青槐下意识觉得那是一种脱俗的忧郁，虽然平时总爱打闹耍无赖，但无论是对于枪械的熟悉程度，还是和mafia成员的密切程度来说，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侦探社员工。 有时候太宰治甚至给青槐一种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错觉，那双鸢色的眸子浮着不到眼底的笑意，仅仅是一眼就能够看破许多东西……但别人好像总是不能够看透他。 直到这时，他才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对这个男朋友过去的一切都知之甚少。 “……”青槐沉默着走回吧台，准备写今天的工作日志。 高专师生在一旁打赌—— “太宰先生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他身上的那些绷带看上去就很难打理——”虎杖悠仁举手，“或许是那种与邪恶斗争的伤口！” 禅院真希点头，同意虎杖的观点。 胖达竖起一根爪子晃了晃，“NO，我觉得应该是为了保暖，人类没有皮毛冬天很难过的吧——就像贴身内衣是一个原理。” “木鱼花。”狗卷棘摇头——怎么会是那种可笑的原因？ “可能是癖好吧。”漩涡鸣人插话，“在我们村这都能算是很平常的装扮了！” “也有可能……青槐君呢？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虎杖悠仁转头询问太宰治的正牌男友。 青槐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 “所以我就说啊！”五条悟拍了拍桌子，“那家伙绝对只是为了装酷而已！天天裹着绷带就算是木乃伊也会感觉到闷热的吧！” 他十分笃定，“那家伙应该是那种每天早上早起半个小时都要把绷带缠满的装逼男！——这和在头发上喷定型水的闷骚男人没有两样！” 青槐不说话了。 就算是在联盟酒店里和太宰治在房间里贴贴，那家伙也是在浴室里裹好了绷带才出来，他原本还很疑惑，不过很快就被对方的美男计迷得七荤八素，只顾着喘息了什么都来不及细想。 这么看来，他和太宰治一垒二垒三垒打遍了，竟然连男友的身体都没有见过！ 青槐一边皱着眉思考，不小心用大了力气，在日志上敲了一长串逗号。 屏幕上发出警报—— 【守护者您的速度太快啦，请认真完成工作日记哦~】 青槐：…… 他一个个把符号撤销，快速写完，按了提交。 系统那边显示分析地震源头还需要一点时间，数据太过复杂，系统又烧坏了两个被送去数据医院急救了，只能等两天以后。 “不过25987，你今天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系统检测到青年的情绪波动，“请不要压力太大，有需要的话联盟和骑士团都会提供帮助的。” “没有。”青槐下意识否认，“只是今天被吓到了而已。” “希望您一切都好。”系统祝愿了一句。 青槐隐忍已久的不愉悦直到晚间彻底爆发。 这时候五条悟已经带着四位学生离开了居酒屋，去了学校订的旅店。 太宰治带着春夜的寒气，推开店门。 青槐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垂在眼角，站在收银台前整理mafia送来的资料。 “怎么不吹头，晚上有风会感冒的。”男人最初还没有察觉到恋人的情绪，走进去摸他的头，被青槐躲开。 “诶，我帮你吹吧。”黑发男人裹着绷带的手腕恰好映入青年眼帘。 “太宰治。”青槐忍无可忍，脸色冷冷的。 “怎么了……”其实青槐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多数时候是被调戏后充满情趣的威胁。 但男人敏锐地察觉到，现在的状况并非那样。 ——男朋友好像生气了怎么办？ 太宰治脑海中瞬间闪过那本色情杂志中哄男友的几种手段，不仅没找出适用的，一想到对方换成青槐之后，全身还有些燥了起来。 “老板……”男人轻咳了一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是因为前几天做得太过了吗？还是被青槐发现自己偷吃了三罐蟹肉罐头？ “绷带。”青槐漆黑的眼眸严肃地盯着太宰治，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裹绷带？” “啊？” “我发现我根本就不了解你。”青年拧起好看的眉头，胸膛中溢出一丝委屈的叹息，“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太宰治喉结滑动，手指捏了捏青年因害羞而发红的耳垂，“我会告诉你的……但要等你吹干头发过后，这样会感冒。” 青槐忽然被撩了一手，差点都忘记自己刚才在问什么，哼唧一声。 “知道了。” 太宰治笑，“那要我给你吹吗？” “……要。” 吹风机在楼上浴室，当青槐坐在床上，发间被男人温热手指摩挲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差点又被人带偏了。 他默念着自己要问的问题，等吹风机的声音一停，就转身直视太宰治。 “你说要告诉我的。” “我会的，青槐君。”太宰治被老板兔子似的可爱举动弄笑了。 黑发男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开始脱衣服。 青槐：“你……在做什么？” “告诉我的小男友我为什么会缠绷带。”他嘴上打趣，衬衣扣子一颗颗剥落，露出一大片裹缠紧密的白色绷带。 透过绷带仍旧能看清男人胸腹好看的肌肉线条，比穿上外套时看起来强壮许多。 太宰治从手腕处开始剥落，白色的布条缓缓落地。 青槐轻轻吸了一口气。 太宰治上半身近乎全是伤痕，都是陈年累月的旧伤，粉色的疤痕划过他的大部分肌肤，从喉颈到手腕，前胸后背密密麻麻。 青槐从没想到会是这种状况，酸疼感从心脏泛上来，他不知道太宰治曾经受过多少伤，但若是自己非要揭开他的痛苦，那就真是个混蛋。 他垂下浓密的睫毛，“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觉得丑吗？”太宰治问。 “不——怎么会？”青槐被男人挠了挠下巴。 “青槐君真是太善良了，连看见这些都会心疼吗？”太宰治靠近青年，手腕上一条类似于割腕的伤口横亘在青槐面前。 “一定很痛。”青槐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得碰了一下，指腹粗糙的触感让他难受。 “其实都没什么……有的是训练的伤，有的是我自己弄的。”男人轻描淡写，贴近青年，“以后不会再有了，别担心好吗？” “……” 太宰治下巴蹭着青槐刚洗过的软发，按照约定把曾经的一些事简单地叙述了一遍，为了不让小男友心疼，特意省略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虽然mafia待遇很好，但我梦想是要做一名好人。”男人半开着玩笑，“Port mafia的首领都留不住我奔向自由和正义的决心——啊，所以我才能遇见青槐你。” 青槐沉默着亲了亲太宰治的脸颊。 “接吻应该亲嘴吧，老板。”太宰治哼了一声。 青年点头，然后把人摁到了床上，在他唇上干脆利落地亲了一口。 “我们做吧。”青槐口齿清晰，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你不是说，对男朋友有欲望是正常的吗？” 太宰治眸色渐深，握住青年的手腕，翻过身。 “唔。”青槐惊呼一声，连人带被摔到了床下。 还好下面铺了一层蛮厚的地毯，太宰治掌心垫着他的脑袋，没碰到。 两人对视一眼，双唇吻在一处，泻出细密的气息。 “要买一张大一点的床。”太宰治摸进青槐指缝，温热的吻若即若离，从唇角跳到了睫毛，水滴般溜入耳侧的发丝。 “不要弄耳垂……”青年在他的撩拨下轻哼一声，手指绕过男人微卷的黑发，在他背上挠了一下，碰到了凸起的伤疤，又放缓了动作。 没有碍事的绷带，他们是黑暗中两只漂亮的犬，亲密地温暖着对方，在坦诚的触觉中缓缓接吻。 …… “……这样可以吗？” “轻……轻一点。” “还难受吗？” “太过了……” “现在呢？” “你、出去……唔！” …… 太宰治无奈地憋住一口气，慢慢地哄人。 “要不然我给你讲个笑话放松一下……嘶——老板你确实应该放松。” 青槐头发都被汗湿了，一双黑溜溜的眸子穿过夜色瞪着上面的男人。 “呃。”太宰治被那双桃花眼看得更加昂然，星火燎原，从下腹烧到了大脑，眼角熏得发红。 青槐视死如归地把头侧埋进地毯，生理性的眼泪打湿了旁边的软毛，又被男人撇过脸温柔地吻去。 “……我准备好了，你直接来吧。” 地毯终究是活不过今夜，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揪来揪去，软毛撒了一地。 三楼卧室变成了一座潮热的窝，煮着一锅沸腾的柠檬水，咕噜咕噜如同爱语。 第59章 伍拾玖 青槐醒得很早, 主要是身体上的不适磨灭了困意，他窝在男人怀中，心道自己现在像是病弱中的林黛玉, 连手指都快要抬不起来。 他忍着腰部酸痛, 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 让自己身后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好受一点。 做的时候因为兴奋，激增的肾上腺素缓解了疼痛，再加上某绷带精止不住多弄了几回，现在青槐只觉得全身像被大象群踩踏过后又被电锯劈裂再缝合起来一般。 他又换了一个姿势，扭着腰有些痛苦。 “别动了, 老板。” 男人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带着晨起的欲气，手臂在他腰间紧了一下，缓缓地按摩着他酸麻的肌肉。 说实话太宰治的手法不错，轻轻一捏, 就把酸痛的筋理顺了，他的掌心滑过青年白皙的脊背，在他腰间那个鞭炮造成的伤口上蹭了蹭。 “痒。”青槐就像一只被烤软的棉花糖，抓住对方的手臂。 他摸到一手凹凸不平的伤疤。 太宰治拧起眉头, “别摸……” “痛吗？”青槐担忧道。 “不痛，但很难受。”太宰治绽开一个无赖的笑容，在青年额头留下亲密的吻，他低声道，“老板你帮帮我好不好？” …… 半小时后, 两人收拾干净下楼。 漩涡鸣人一脸倦色趴在餐厅的吧台上, 正在撸一只橘色的小猫。 他听到两人下楼后, 打了个招呼。 旺财见到主人喵呜一声跳到青槐肩上，蹭他的脸，但不一会儿就被主人身旁的男人拎着后颈挪到一边。 少年抬头看见老板眼下的黑眼圈，“老板你昨天也听见了吧。” “什么？”青槐疑惑地抬头，努力让自己走路的姿势看起来正常一点。 “天花板里有老鼠！”漩涡鸣人一脸正色，“咚咚咚跑到半夜才停，我家里原先也有老鼠，我会用铁丝网做捕鼠笼，你们需要吗？” 青槐：“……” 太宰治：“……” 男人轻笑出了声，弄得青槐耳尖发烫。 “不用了。”青年面无表情地拍开对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我有办法处理那只该死的老鼠。” 他句尾特意加上了重音。 漩涡鸣人心想老板肯定恨死老鼠了，不然他怎么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对了昨天你不是去见那个少年了吗？”青槐想起正事，“有什么消息吗？” “确实是个嘴硬的小鬼没错。”太宰治懒洋洋道，“但还只是个天真的国中生而已，一会儿不到就开口了。” 青槐看着男人的表情，总觉得事情并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 “你不会对未成年人用刑了吧？” “怎么可能，在青槐你眼中我是那种漠视道德法律的人吗？”太宰治微微瞪大眼睛，看起来很是委屈。 青槐抿嘴，遵纪守法的公民才不会在大衣口袋里随时备着一把枪。 “只是按照他说的跟他比赛了一场，很健康的网球运动，轻而易举就获胜了呢——那小鬼打到后面脸都黑了，但还是无可奈何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男人眯着眼笑。 青槐：“我还不知道你会打网球。” “我当然不会。”太宰治理所当然，“不过让小矮子帮了忙，用异能让球自动飞到我的网球拍上，再飞到少年的拍子外而已……” “……”欺负小孩子。 “据他所说，他应该来自一个中低维度次元，除了运动神经不错之外，暂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殊能力。”他接着道，“应该只是一个凑巧掉进虫洞里的少年。” 青槐心里不安，关于虫洞的消息实在太少，他们一直处于被动地位，完全无法判断下一次崩塌会在什么时候，会不会出现更多的麻烦人物。 他瞥了一眼正在啃咖喱面包的少年，有惊无险的是这个小家伙虽然能力强大，但是个单纯天真的人——若是换成居心叵测的高维度超能力者，那将非常危险。 “引蛇出洞。”太宰治总结，“既然BZB-01那么热爱能量，我想强大的异能和咒力对它应该有强大的吸引。” 确实，无论是依附在月见山梧桐身上那个诅咒中的虫卵，还是以次元壁为食的蛾态，它们的主要目的都是为了蚕食力量。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青槐问道。 “不是有现成的电灯泡吗？”太宰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们等着看飞蛾扑火就好了。” 男人的设想就像是在横滨建立一个巨大的火把，把京都、东京乃至整个日本范围内潜在的BZB-01都吸引到这里来。 “我大概能够猜到这三个地方受到蛀虫青睐的原因——横滨是日本异能者集合地，而东京和京都各有一个咒术高专，三地所蕴含的能量波动太过于吸引人，以至于它们迫切地聚集在此处挖洞。”太宰治打了个响指，“只要我们能够把三种力量放在一起，就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减缓东京京都的虫洞扩张速度，把BZB-01诱引至横滨，然后把它们彻底解决。” “可时间不够了，能不能说服其他人前来横滨还是个问题。”青槐道。 “不用很多人，只要把最强大的几个力量放在一起就够耀眼了。”男人鸢眸微闪，“中也、白毛、悠仁和这个金灿灿的少年。” 漩涡鸣人抬头，不明所以，“嗯？” * 居酒屋照常营业，齐木楠雄今天格外沉默，鲜亮的粉色头发在收银台后安安静静，一边飞速记账算账，一边写今天的家庭作业。旺财坐在前面假装招财猫，一晚上能够赚到不少给自己买小鱼干的小费。 太宰治在吧台后熟练地调酒，吸引了众多目光，有许多漂亮的姑娘跟他搭话，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但都被男人以有男朋友的理由拒绝了。 他注意到左边那个心不在焉的收银员少年一直在往这边看。 “怎么了齐木君？”太宰治转头，手中浅粉色的酒液缓缓倾倒在玻璃杯中，一杯绚烂的白桃鸡尾酒刚刚做好。 「不，没什么。」往常少年淡漠的脸上很难看出什么情绪，可在今天竟然有了些苦恼的意思。 他抿起嘴，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工作上。 太宰治微微挑眉，没有过多在意，继续一边调酒一边在心中思考计划的详细步骤。 今天的客人很多，因为居酒屋几天没有开张，许多人满怀期待而来，店内热闹非凡。 春天正是诅咒高发的季节，高专师生在横滨上上下下忙碌一天，回到居酒屋已经是十一点半，最后一桌客人正晃晃悠悠地在台前刷卡结账。连带着漩涡鸣人一起，所有人开始帮忙打扫卫生。 齐木楠雄记完最后一笔账，仿佛下定了决心—— 「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上忙。」他忽然开口，对在吧台前擦拭酒杯的太宰治道，「我感觉到最近的地球很不太平。」 少年说话的内容听起来有些奇怪，换做旁人恐怕会下意识认为这是个中二病学生，但太宰治一下就理解到了他的意思。 他早就看出来齐木楠雄并不是普通人了，在刚进入居酒屋工作时，侦探社就调查了齐木楠雄的信息，他并不在横滨上学，但却总能够跨越千里准时上班，这本身就很奇怪。 更何况他还能够看见诅咒，与两面宿傩对话。 “你有什么能力？”太宰治顿了一下，解释道，“虽然你可能很敏感地察觉到了最近的危险，但这不是一般的工作，我并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齐木楠雄和高专学生、mafia都不一样，他是个生活在阳光下家庭美满的普通高中生，即便可能身怀异术，太宰治也不会轻易让这种未成年小鬼陷入危险之中。 「嗯……」齐木楠雄微微思考，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超能力，「如果不算上身体素质的话，那么有心灵感应、念力、千里眼、石化、透视、瞬间移动、隐身、催眠、诅咒……」 太宰治：“……”他好像听到了一整个异能资料库。 漩涡鸣人：“……”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村的忍术卷轴。 高专师生：“……”这个少年似乎比特级诅咒可怕多了。 闻言刚从厨房里出来的青槐：“……”他应该把这位少年推荐给联盟的，绝对是守护者的好苗子。 齐木楠雄同学靠着一己之力成功打入拯救世界计划内部，成为了整个引蛇出洞计划的中心。 “所以你来居酒屋打工竟然是为了街对面的咖啡布丁。”五条悟满怀兴趣，“我懂我懂，上次我为了去买毛豆味的喜久福也让惠一个人去收集宿傩的手指——所以现在有了悠仁这么可爱的学生。” 禅院真希：“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胖达：“五条老师就是这样不靠谱，真是同情惠。” “鲑鱼子。”狗卷棘默默赞同。 “等等。”青槐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其实你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用心灵感应和我们沟通的吗？” 「是的。」齐木楠雄满脸淡然，仿佛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青槐：“可是没人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因为我的设定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少年用着最普通的语气说着最中二的话，「超能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看起来你没有弱点。” 「不。」齐木楠雄表示否定。 所有人都望向少年，很难想象这个几乎是超能力构成的小鬼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青槐好奇地问，“是什么？” 粉发少年紫色的眼眸在镜片后闪动，面无表情，「我怕虫。」 众人：…… 完蛋。 第60章 陆拾 齐木楠雄从众人的心理活动中找到了沉默的原因, 紧接着他也沉默了。 对虫类超级惧怕的超能力少年第一次陷入了这种两难的困境——拯救世界当然是他希望做的，但是因为看到虫子了说不定会超能力暴走而造成世界毁灭。 “那个那个，你们在说虫子吗？”漩涡鸣人好奇地凑近, “如果是那种东西，我倒认识一个擅长控制虫子的家伙！——话说回来, 他也和大叔一样, 喜欢戴着墨镜。”他指着五条悟。 青槐转过头, “嗯？” “那家伙很厉害的样子——不过我认为肯定打不过我哇，但是啊但是我亲眼看见虫子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漩涡鸣人兴奋道, “卡卡西老师说他们是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巢穴控制虫子的一族, 好像每一根血管里都爬满了虫——” 砰的一声，齐木楠雄消失在原地。 “齐木人呢？” “听到这么可怕的东西，被吓得瞬移了吧。”太宰治笑眯眯道。 其实别说怕虫子的齐木楠雄，就算是见多了虫卵的青槐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种程度的恐惧确实很难胜任我们的工作。”青槐叹了一口气, 被身旁的男人揉了一把软发。 “别担心，没有齐木君我们还是能够吸引到BZB-01。”太宰治安慰道, “有点艰难，但我相信老板你可以做到。” 青槐的战斗力不如在场的很多人, 但他作为守护者觉醒的异能拥有与次元同源的力量，相对于咒术和本世界的异能来说, 是消杀BZB-01最有效的方式。 他的任务就是在虫子聚集时同步清除。 他们不清楚虫洞中到底有多少只虫子, 也不清楚完全蛾态的力量, 但时间紧迫, 如果地震再次发生，谁也不清楚将会出现何种意外, 必须抓紧时机。 再怎么样目前的情况也不会比坐以待毙更糟糕了。 “我就站在你身边。” 男人握住他的手。 “喂喂喂, 我们还在诶。”五条悟毫无情趣地打破气氛, “年轻小情侣都是这么旁若无人的吗？” 太宰治脸色阴沉地瞥了白毛一眼，心中盘算应该让这家伙站在计划的中心位置，最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虫子吃掉。 众人围在一起讨论具体事宜，太宰治已经向port mafia把中原中也要了过来，黑手党首领森鸥外看起来乐见其成，毫不犹豫地把手下的得力干部卖了出去，还打包发配了中原中也的所有下属。 以至于第二天中原中也带着芥川龙之介来的时候脸都是黑的，几乎要和衣服帽子融为一体。 “青·花·鱼！” 杀气浓重得让虎杖悠仁脸上的纹身都微微睁开了眼。 五条悟去买传说中定时发售的咖啡布丁了，只有高专四名学生围在桌子前背横滨地图。太宰先生把横滨所有的下水道入口、河湾排水口都标注在上面，美其名曰这就是珍贵的逃生通道，请一定要牢牢记在心上。 “因为虫子怕水，所以去这些地方总没错的。”他原话这么说。 所以当中原中也推开居酒屋大门，恶狠狠叫着太宰治名字的时候，只看到了四张生无可恋的脸——高专的学生基本没有经历过24小时内背完整张市政地图、并且要把每一个井盖下水口都记得一清二楚这种磨难。 他们的期末基本没有卷面考试，只有刚刚从普通高中转来的虎杖悠仁比较适应，已经开始背诵东部片区了。 “那家伙呢？”中原中也问。 虎杖悠仁指了指楼上，接着低下头继续背。 “……”黑手党重力使带着下属气冲冲地上楼。 他们刚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金发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 漩涡鸣人发现了他们，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是你们！你们不会又要抓我吧！”他下意识想往楼上跑，但脑中立刻想起了什么，纠结地抓住楼梯扶手。 “不，我找太宰治。”中原中也对这个小鬼没有什么兴趣。 漩涡鸣人闻言一下子红了脸，吞吞吐吐，“我我我、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上去……” 帽子男人皱起眉，以为这个少年只是在阻挡他找太宰治麻烦，闪身从他身边走过。 芥川龙之介神色复杂地跟了上去，心中隐隐约约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我说了不要……” 朦胧的谈话声在三楼响起，中原中也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就望见了芥川紧张到冷冰冰的脸。 青槐手腕被男人抓住，扣在身后，异能完全无效、体力又比不过对方，只能被压在门上贴贴。 太宰治的指尖滑过青年微动的喉结，在上面的红印上蹭了蹭，换来一阵颤栗。 “不……要。” 温热的指节揉搓耳垂，好像被羽毛挠过，青槐几乎就要起了反应。 太宰治似乎很享受这种小小的乐趣，在青年唇间亲了一下，“不？还是要？” 熟悉的皂香瞬间唤醒了青槐昨晚的回忆，那种在大洋中颠簸、满身湿乎乎的幻觉让他双颊发烫，直到亲吻再次落下。 软糖般黏糊糊地落在唇角，辗转至绯红的眼角，再磨蹭到了鼻尖。 “太宰……”青槐刚刚开口就被男人抓住了把柄，灵活的热度钻入温室中，片刻就把青年弄得双腿发软，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咕噜声。 中原中也刚刚从楼梯栏杆中探出头，就看见了绷带流氓把手伸进老板衬衫中的场景。 一心一意谋事业单身二十多年的重力使上次见这种场面还是在不可说的小视频里，并且另一方的性别有所不同。 他面无表情地压低帽子，默默下楼。 “等等，刚才是什么声音？”青槐挣脱男人的桎梏，把对方不老实的手扯开。 他好像听到了脚步声。 “天花板里的小老鼠。”太宰治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不仅不帮青槐整理衬衫下摆，还拉得更开了，露出一边红痕交加的侧腰。 “不用去理会。” * Port mafia干部在视觉冲击之下，大脑恍惚起来，莫名其妙地接受了安排。 他看了看偷偷摸摸骚扰老板的青花鱼，又看了看热衷于给咖啡布丁拍出好看照片的咒术界最强，再看了看一堆龇牙咧嘴背横滨下水道分布图的小鬼们，觉得世界毁灭几乎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蛞蝓和白毛这么厉害就去当诱饵吧。”太宰治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嘴臭道，“正好可以组成一个极端身高差组合，长颈鹿和花园小矮人听起来就很像综艺里搞笑艺人的名字，绝对能让敌人闻风丧胆……” 青槐用大福堵住了男人欠揍的嘴，害怕BZB-01还没死就先开始内讧了。 中原中也额头青筋直跳，眼看对面的绷带精舔了舔嘴边的奶油，无赖地要青槐再喂第二个。 五条悟倒是对语言攻击没有任何反应，他正一心一意地给自己拍好的甜点加上诱人的滤镜，然后发给远在东京的伏黑惠炫耀。 最后商讨的结果就是，以居酒屋为中心点和聚集地，整个商业街区为灾难缓冲区。 芥川龙之介和高专二年级学生负责外围火力，再加上侦探社和mafia成员疏通整个商业区，保护民众。 再由看不懂横滨市政地图的漩涡鸣人和记牢了横滨逃生路线的虎杖悠仁作为吸引点，负责在BZB-01入侵初期不间断空发忍术和咒术吸引注意，把多数虫子引过来。 而五条悟和中原中也作为移动吸引点，用自身的能量波动引领虫子到达居酒屋，并接手两位少年的任务，穿过任意门把BZB-01引入次元猎场。 届时青槐和太宰治将在猎场入口等待，将其绞杀干净。 这是最理想化的做法，无法预知效果如何，但也只有这样才能把外部伤亡降到最低。 就在这时，系统发来了两天前的地震分析。 青槐听完脸色并不是很好，他顿了顿，“联盟大致推测出虫洞下共有十只BZB-01，都是成熟的完全蛾态，最小的一只都达到了150吨，有极强的破坏力。” “但最坏的消息不是这个——”青槐缓缓宣布噩耗，“他们在次元猎场中发现了BZB-01的巢穴，数百亿计的虫卵正处在孵化期，可能随时会强势入侵。” 经历过中华街事件和花旗街谋杀案的所有人脸色都凝重下来，光是几颗虫卵就能够把整个横滨闹得人心惶惶，这种程度的危害将不可估量！ 漩涡鸣人听懂了，这并不只是异世界的危机，这场危机也将在他的世界掀起毁灭性的狂潮。所以他面对的不仅仅是回家的困难，而是拯救世界的艰险。 金发少年握紧拳头，胡须脸纹拉成了一个坚毅的表情。 “没有演习，明天就是最终的决战。”太宰治轻轻吐出一句话，“日本是地震带上最脆弱的一点，要是横滨沦陷了，那么世界将陷入毁灭的危机。” 他在居酒屋上画了一个五角星，“这是守护者之地，力量波动最大的中心，请各位务必把虫子吸引来。” 男人的目光透过橱窗玻璃，望着十字路口还在维修的地面。 天色依旧阴沉，几天的雨从未停歇，整个城市的浮灰都被冲刷到了地面上，黏成一片污黑的泥，就像是创世纪中毁灭的前夕。 “已经开始塌陷了。” 第61章 陆拾壹 横滨全市戒严。 民众被疏散至商业区外十公里, 挂着日本政府标志的军用越野绕着圈铸成一堵墙，穿着雨衣的特务科成员拿着对讲机走来走去，无线电波在雨水中有些许延迟。他们说话声比以往都大，有的还不得不去安抚慌乱的群众, 周围一片嘈杂。 一辆漆黑的丰田CRV辗过积水, 溅起一大片水花, 停在了路边。 “雨下了好几天, 比台风季节还要潮湿，家里的墙都有些发霉。”佐藤松拉了手刹, 握住皮质的方向盘，有些聒噪，“虽然我们科穷, 但到关键时候还是很受上头重视……” “佐藤君。”后座的文质彬彬的男人扶起鼻梁上的眼镜，合上膝盖上一本极厚的旧书, “到了, 下车吧。” “好、好的，安吾前辈。”佐藤松才来异能特务科一年左右，对于面前这个看起来文弱的男人还有些发怵，他快速拿了伞下车，拉开后车门。 坂口安吾擦得锃亮的皮鞋踩进污水中, 他丝毫没有在意, 带上了手套。 佐藤松撑着黑伞跟在他身后，即便昨天已经看过了所有的资料, 但看见一排的军用车后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都是美系越野军用车, 一辆就要好几千万, 还加装了中国进口防弹玻璃, 轮胎也是防弹防撞材质, 狙以下的步/枪/手/枪都随便打——”佐藤松拍了拍车前盖，像敲西瓜一样，“几个小时前空运来的，听声音就不一般。” 他一转身，看见前辈嘴角那颗痣忽然就噤声了。 坂口安吾冷淡地嗯了一声，“资料记得很熟。” 佐藤松心里忐忑，不知道前辈究竟是真的在夸他还是在讽刺他，毕竟这些车就是经过坂口安吾之手向上面申请的。 “报告，群众已经全部疏散完毕，其中有情绪不安的已经派遣精神系异能成员进行安抚。”一位穿着防弹制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向坂口安吾和佐藤松递上两个箱子，里面装着一些必备物资，包括雨衣雨靴、防弹衣、手/枪、药品、水和高热量食品，与军方作战物资相差无几。 佐藤松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危险的任务，他看见前辈已经拉开越野车车门上去换衣服，只好硬着头皮把手/枪插进腰间，披上了防弹衣。 “前辈，我有点紧张。”佐藤松一紧张就会喋喋不休，“我特意买了北海道旅游的团票，把老爸老妈和女朋友送过去了，万一横滨保不住他们不知道有多伤心——哎，话说这应该是我警校毕业后第一次摸枪，我当初的打靶成绩可是年级前十，谁能想到我原本报的是文职呢……” “佐藤。”坂口安吾神色严肃，就在佐藤松以为自己太吵把前辈惹怒了，没想到男人只是开口纠正，“横滨不会出事。” 佐藤松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前辈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跟他说话。 ——不，也不是前辈以前不认真，安吾前辈本来就是个很严谨的人，只是……只是怎么说呢，就像是一种绝对笃定的语气，好像有什么确切的信仰支撑让他这么坚定着。 佐藤松看见车窗外来来回回忙碌的同事，雨衣已经完全不能阻挡住这种瓢泼的雨势了，所有人全身湿透，但仍然在外仔细检查所有的装备，他不由得握紧了腰间冰冷的枪柄，郑重地点头。 ——前辈说的绝对没错，横滨一定不会出事！ * 商业区街道上空无一人。 即便是下了这么久的雨，但灰尘好像越淋越多，街口的泥浆都溢了出来，一踩一个泥泞的印子。 一只橘黄色的奶猫踩着屋脊窜过，浑身的毛都湿哒哒地黏在一起，它很难受地甩了甩脑袋，跳上了窗沿，有人特意给它开了一条缝隙。 “旺财，是叫这个名字吗？”一只带茧的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看来你找了一个很好的主人。” “喵呜~”小猫咪似乎很熟悉这个人，昂起头在他掌心里顶了顶，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撸猫的是一个长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他的头发独特地挑染成棕黑两色，这种有个性的造型与他的年龄反差很大。 “说吧，你都知道了些什么？”男人挠着猫咪的下巴，用手旁的毛巾给它身上擦干。 旺财咕噜了两声，紧接着喵呜喵呜地叫了起来，声调波澜转折。 “啊，原来是这样吗。”男人仿佛听懂了混乱的猫叫，沉思了片刻，“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他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小鱼干，奖励给勤劳工作的小猫。 “喵呜~”猫咪愉悦地咬住鱼干，埋头吃了起来，脸上都沾满了渣子。 “果然是猫咪，就算是世界毁灭也没有烦恼……”男人也拿出一根鱼干放进嘴里，两旁的胡须滑稽地翘起来。 “小咪？”春野绮罗子在走廊外就听到了细微的猫叫声，她顿了顿，向那扇门靠近。 “春野小姐！”楼下传来了中岛敦的声音，“我们该走了！” “等、等等！我马上下来！”女孩应了一声，匆匆推开门，“……小咪？” “喵？”两只猫脑袋一齐转头，嘴里还叼着鱼干。 春野绮罗子长吁一口气，“原来是把朋友带来了吗？”她把两只猫咪抱紧怀里，“我们走吧，现在商业区很危险，不能留在这里。” 中岛敦在腰间别好枪匣，看见春野小姐正好抱着两只猫咪从楼上下来。 “诶，那只小猫看起来好眼熟。” 春野绮罗子道，“应该是小咪的朋友。” “也可能是在外面的私生子也说不定。”中岛敦撸了一把幼猫的毛，被猫咪呲着小尖牙凶了。 “是居酒屋的猫。”国木田独步瞟了一眼，把笔记本放进防弹衣贴近胸口的口袋，“带上吧，其他人已经去外围驻守了，我们也要赶快。” “还有三个小时。”他看了看表，“太宰会短信通知我们，在此之前，春野你先带着猫离开商业区——敦，你和我在缓冲区待着，帮助他们监视那些所谓即将入侵的虫子。” * 芥川龙之介和高专二年级生站在商业街一个七层大楼的楼顶。 胖达很不喜欢雨天，毛茸茸的咒骸身体会被潮气弄得全身沉重，还会被溅上很不好处理的污渍。他双耳都塌了下来，一边看着手中的欧美写真集，一边等待着号令。 狗卷棘喝了一大瓶润喉糖浆，半张脸都沉入了衣领中，不知道为何，这种潮湿的气息钻入他的鼻腔中，让他的嗓子很不好受，好像说出来的咒言都会变得湿漉漉的。 “一只诅咒都看不见。”禅院真希擦拭着一杆长矛，“我差点以为我的眼镜片坏了。” 一般这种雨天正是诅咒出现的好时期，但现在空气中竟然连一只蝇头都没有，就像万物都正在死去一般。 大家都有了一种世界末日的真实感，胖达连比基尼姐姐都看不进去，关上了杂志发呆。 芥川龙之介一直依靠在黑暗的墙角，微微闭着眼。 雨水击打在避雨棚上，像远古扑来的海浪声淹没城镇，天和云都低，低地垂在头顶悬挂起一片海。 他挑染成白色的发梢已经粘着在了一起。 “腌高菜。”银发少年紫眸望着远方的雨幕，那里已经模糊成一片阴暗的黑色，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来一般。 所有人都提高了戒备，盯着那片浓黑的雾气。 最开始是雨幕晃动起来，然后大地紧接着震动，地底深处传来恶魔的咆哮，一条裂缝从沥青路面中破开，延伸出几百米蛛网般的凹陷，深不见底。 一阵刺鼻的香气在雨水中弥漫开来，天际浮上了一层血色。 ——那不是雨，是虫卵！ 银发少年扯下领口，诡异的咒纹在舌尖绽放。 “去死。” * 天穹裂开了一个破口，深红色的血水从天而降，是一堆一堆孵化期的虫卵，寻找着合适的宿主。 “撤离！撤离！”佐藤松对着对讲机嘶吼，“所有人躲进车里，不要粘上那些东西！” 异能特务科的资料中对这种卵状异能物质有着详细的记载，那种东西会在人体中寄生、扰乱心智，危害度极高。 还好群众全都提前围进了商场之中，mafia的成员持枪围在出口处，暴力防止任何一个人离开。 无线电收音机全部转化成一个频道，横滨市新闻广播总台正在播报目前的天气预报—— “横滨全市面临强度红色酸雨威胁，雨水腐蚀性极大，请各位市民做好防灾疫情准备，绝对不要外出！”漏洞百出的天气预报信息暂且安抚住了商场中的民众。 坂口安吾捏着手中的无线电通讯设备，脸色肃穆。 “前辈。”佐藤松放下手中的对讲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军用越野车前血雾弥漫，强光灯都穿不透。 “等。” * “国木田先生。”少年担忧地望着天际，那些卵正一颗一颗从天往下降落。 他们蹲在裂缝不远处的便利店里，店员被疏散走前忘记关闭的咖啡机还冒着热气，熏散了空气中刺鼻的味道。 “快了。”国木田独步数着秒针倒计时，“10、9、8、7……” 秒针与十二点整重合。 手机短信“叮”地一声响起。 “是太宰先生。”中岛敦心脏一跳。 他抬头望向那片可怖的深渊裂缝，带着腥气的风呼啸而过。 黄发男人脊背弯曲成紧绷的攻击状态。 “它们来了。” 尖锐的腹足踩碎路面，长达七百英尺的节肢昆虫破地而出，每一节都绵延起锋利如铁的腹足，它的头部也是它的口器，洞口般撕裂出一嘴腥臭扑鼻的利齿—— 无线电通讯器被彻底干扰，发出刺耳的电波声。 可怖的怪物转头望向两人。 便利店顷刻塌陷。 第62章 陆拾贰 『月下兽』 白虎破空而出, 嘴里叼着黄发男人的衣领，安然无恙地从倒塌的便利店内闪开。 “敦。”国木田独步黑着脸，被身后的白虎放在一旁。 虫子意识到自己仿佛被愚弄了，浑浊的涎水沿着漆黑的牙龈向下流淌, 滴落下去, 路面瞬间被腐蚀出一块坑, 蒸汽从坑中升起，几千度的高温让沥青泛红。 它的复眼生长在额顶和下巴, 一共有八个, 针孔状的白瞳孔浸在血色中，盯着面前这个不自量力的小老虎。 洞般的大嘴咧开, 直冲中岛敦而去, 想要把他一口吞进肚里。 砰！—— 一只手榴弹抢在它进攻之前扔进了他的嘴中，炸出一堆臭烘烘的肉片。 成虫被彻底激怒，它用腹足踏碎了周围的一些阻碍物, 向白虎露出尖锐的密齿。 『独步吟客』 又一只碎片燃/烧/弹扔进了它的牙缝。 “敦！”国木田独步大吼一声。 白虎默契地闪身翻滚，跳到三层楼的楼顶。 每一片燃/烧/弹中都含有1.2克的浓缩铀235, 足够把一群大象炸成肉泥。 爆炸声再次响起, 完全蛾态成虫痛苦地仰头发出尖锐的声波噪音，炽热的腐蚀性气体从成虫的嘴中喷射而出, 若中岛敦躲得不及时, 恐怕现在已经变成了白骨。 “竟然死不掉？!”国木田独步皱起眉头, 这种东西的力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但噩梦远远没有结束，受了重伤的成虫用他们腹部的声鼓震动出一段诡异的声波，尖锐地刺入两人的耳膜。 大地开始剧烈晃动, 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真正成了一片蔓延的蛛网, 辐射至整个商业区。 所有人都听见了那种声音，在颤动，在附和。 令人胆寒的怯意在每个人的心脏处滋生，是面对未知生物共同的恐惧。 数条成虫破地而出，分布成五角星的十个锚点，而居酒屋恰好位于五角星正中间。 “真是……令人兴奋到颤抖。”白发男人把墨镜塞进兜里，张开双手，从大厦顶部一跃而下。 * 在完全蛾态出现后，虫卵雨就停下了，缀挂在每一棵树、每一片街道上，远看就像是樱花季的景色，细看却是亿万颗密密麻麻蠕动的恶魔。 狗卷棘含着一片润喉糖，嗓子又痒又痛。 “去死。”他低低地喊了一声，一棵树上的虫卵纷纷扬扬被绞杀。 其实这种东西的力量算不上强大，也不能说有多么难以对付，只是数量多得要命，光是高专二年级加上芥川龙之介根本搞不定。 “走了，棘！”胖达最先感觉到地面的第二次震动，他提醒同伴赶紧撤离，因为接下来就不是他们能够应对的了。 禅院真希用长矛斩碎最后一堆虫卵，撬开一旁的下水道井盖—— “胖达，你先下去。” 横滨临海，经常遭受台风威胁，因此地下排水管道工程做的十分牢固，四通八达。相比于路面，受到成虫威胁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太宰治才会把这里作为逃生的主要通道。 就在此时，一只巨大的成虫在隔壁街区探出头来，丑陋的口器探寻着空气中的力量源，地表的裂缝都快蔓延到了四人脚下。 胖达刚刚把脚放进去，圆滚滚的肚子就卡在了井口。 胖达：…… “棘，我卡住了，快把我推下去。” 狗卷棘压了压熊猫咒骸庞大的身躯，“木鱼花。” “怎么会推不下去！”胖达惊恐，“你压一压我肚子里的棉花呢。” 禅院真希面无表情地把长矛掉了个头，用木柄戳了一下胖达回弹极好的肚子。 “……呀，下去了一点，再来一下。” 芥川龙之介甩干了衣服上的虫卵碎片，面无表情地控制衣服狠狠打在熊猫的腰部，暴力把人塞进了下水道里。 “谢谢！” 熊猫在底下回应，传出了朦胧的回声。 “下面很大！” “你们都下来吧！” 黑白发青年抿起嘴角，“走了，你们自己找地方藏起来。” 禅院真希闻言回过头，“你去哪里？” 芥川龙之介冲高专生挥了挥手，面向刚才那个街区。 “我听见白虎的声音了。”冷冰冰的声音从青年嘴里吐出，“既然那家伙都能够在一线战斗，我绝对也不会输给他。” * “芥川那小鬼果然从来都不会听命令行事。”中原中也早就在空中把所有的景象一览无遗，他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早就习惯了对方的任性，“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重力使并没有把过多的精力放在这件事上，另一边楼顶的白毛已经出发了，他也向相反的地方飞去。 * “啊啊啊啊前辈！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啊！”佐藤松把军用越野开成了坦克，从街心公园的短台阶上一跃而下，鬼哭狼嚎着在街区内乱窜。 坂口安吾不是攻击型异能者，唯一能做的就是绑紧了安全带努力让自己留个全尸。 ——不是在虫子口中，而是在佐藤松的轮胎下。 身后那只将近八百英尺长的完全蛾态BZB-01对他们穷追不舍，有好几次腥臭的獠牙都快把后备箱咬掉。 收到太宰治开始的号令之后，无限电波全面紊乱，为了避免成虫离开缓冲区，他派遣出二十辆军用越野作为诱饵远离缓冲线，把外围的成虫吸引至商业区中心。 然后就遇见了现在这种情况—— “啊啊啊啊啊前辈！” 就在坂口安吾思考怎么脱离这种局面之时，佐藤松再次爆发出了人类极限以外的音量，听得男人耳膜一抽，连带着前额叶都疼痛起来。 那只成虫距离车尾只有十米远，200码的飞速与它们笨重的体型完全不相称，尖锐的腹足走到哪里哪里的地就碎裂开来，蹦起拳头大的石子射在后车窗上。 “打到了打到了！！”佐藤松惊恐地看着后视镜，仿佛那张山洞大的血嘴即将把越野车吞噬。 “你说的，狙以下的步/枪/手/枪随便打——”坂口安吾解下安全带，从侧面的武器箱拎出一只破片手榴弹，开了窗户。 凌厉的风声呼啸，强势地挤进窗口缝隙之中，吹乱一头黑发。 “啊啊啊啊前辈你在做什么！你不要想不开！” “安静点，佐藤君。”男人扶了扶眼镜，命令道，“开慢一点。” “慢？你说的是慢一点吗前辈？！”佐藤松嚎叫一声，控制方向盘又下了一个急转弯坡道，“我慢不下来啊安吾前辈！我不想死的脚趾头正死死地踩在油门上完全僵硬到动不了了啊！” 坂口安吾顿了顿，把侧面的车窗完全打开。 “没关系，我自己来——”他毫不犹豫地咬开手榴弹的拉环，整个上半身都探出了车窗。 佐藤松惊悚地握住紧方向盘，“安吾前辈！” 坂口安吾瞄准那张腥臭的血盆大口，确认，投掷。 轰——砰！ 他在爆炸之前就关上窗坐回了位置上，系好安全带。 佐藤松瞪着后视镜中被炸掉半边利齿的巨虫，对身旁的男人更加敬畏了。 “猜错了。”坂口安吾忽然道，“手榴弹这种东西对它完全造成不了什么杀伤性的危害。” “诶？” “我们把它彻底激怒了。”男人摸了摸唇边的痣，“可能会死在这里。” “诶诶诶诶诶？！！” 果然，下一秒那只巨虫飞身而来，锋利的牙齿在车顶划下刺耳的刺啦声。 佐藤松只觉得车身一松，天灵盖都凉了。 据说堪比坦克外壳的美系军用越野车车顶被撕开一个破洞，变成了英式劳斯莱斯敞篷。 “现在是13时13分，不太吉利的时间，”坂口安吾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型录音机，“外来生物BZB-01清除计划进行中，我现在与同事佐藤松在越野车上飞驰，身后是完全蛾态的成虫正在追逐，我们的军用越野已经损坏，可能随时会殉职战场……” “啊啊啊前辈你怎么开始录遗言了！”佐藤松油门踩到了最死，“不不不我公寓的贷款还没有还完！楼下拉面店的新菜品还没来得及吃！更没有跟菜菜子求婚我才不要死啊啊啊！它又追上来了追上来了！” 巨虫高高地扬起腹足，在越野车上方投下一片浓厚的阴影。 佐藤松全身都在颤栗，闭上了眼。 疼痛并没有如他所料地来袭。 “佐藤！前面有树！”坂口安吾探身扭转方向盘，整个破碎的车身在水泥地上摩擦出一道刺耳的响声，堪堪停住。 『无下限术式』——停止之力。 “真是脆弱的小东西。”一个高挑的白发男人站在道路中央，指尖点在锐利的腹足上，直接把不算上加速度冲击都重达两百吨的怪物停在了路中央。 坂口安吾抿起嘴，从车身中跳出来，拉着怔忪在原地的佐藤松飞速逃离。 “已经被激怒了吗？”五条悟望着巨虫喷张的口器，湛蓝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兴奋，“啊呀，真是给我省事。” 在强腐蚀性的涎水滴落之前，白发男人瞬移至五十米外，正好处于虫子能够看见的位置。 被渺小的人类蔑视这个认知让它狂躁起来，死死地追了上去，然后男人再次瞬移，它又追。 飞在商业区上空的中原中也刚好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看着男人跟逗狗似的，迅速把虫子引向居酒屋的方向。 ——这对他来说就像是在玩游戏。 重力使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不甚恰当的形容。 他看着脚下试图窜上来把他吞进肚子里的虫子，加强了异能外泄，积聚在身体外围的重力压缩到了极致，形成了一个无人能进的『场』。 四周的BZB-01瞬间被这股强大而诱人的力量吸引，纷纷用后腹的足立了起来，寻找使他们垂涎的味道究竟源自于哪里。 “混蛋青花鱼。”中原中也橘发飞扬，勾起了一个肆意的笑，“球给我接好了。” 第63章 陆拾叁 人虎少年躲在残垣后, 机警的虎耳微微颤动，捕捉空气中细小的危险。 为了不被BZB-01注意到，他不得不化成半人形态, 紧贴在那一小方残柱下面。 成虫是没有嗅觉的, 除却视觉，它们还依靠腹部和口器在一切传导体的震动中寻找猎物。 「人类的心跳声。」 血液沿着心脏汩汩流向动脉, 穿过皮肉和衣物, 在固体水泥的表面震颤, 它们化作千万条人耳不可闻的声波缓缓流淌, 在成虫眼中构成一道清晰可见的足迹。 「——找到了。」 它咧开了盛满毒液的血口, 黑黄色的利齿还粘着青苔的寒光，每一口气都腥臭灼热，就像一锅煮着死老鼠的巫婆药剂。 那是来自地狱的死亡气息—— 中岛敦瞳仁紧缩, 一滴滚烫的粘液落在他的面前, 十公分厚的合金铁门瞬间融化出一个洞来, 边缘是烧热的亮红色，升腾起刺鼻的焦臭气味。 他僵硬地抬头，八只白瞳复眼正悬挂在他的头顶，死死地盯着这个异能充沛的猎物！ 它耸起了颈部, 是虫蛇类生物发起进攻的标志。 “敦！”一个黄色的身影冲来，把少年从死神手下掠走。 两人在一片废墟中站定。 银发少年声线僵冷, “国木田先生……你身后……” 国木田独步惊然回头，白色的纸张在空气中燃烧出飘飞的灰烬。 「理想」在虫齿中嚼碎，腐蚀, 燃烧。 中岛敦脊背发凉, 一股巨大的杀气从面前的黄发男人体内溢出, 他紧握着剩下半页笔记, 漆黑的眸中裹着浓郁的阴云。 “靠本能驱动的无脑杂碎！去死吧！” 一柄尖锐带槽的放血匕首从纸中掏出，男人身形利落如电，直接弹射到了巨虫的脑袋上。 中岛敦化作白虎，猛地扑了上去，替对方压住了长虫的颈甲，狠狠地咬住。 国木田独步双手握刀劈刺如那白眸黑针的复眼，一只、两只、三只……八只！ 带有腐蚀性的粉红色粘液从残裂的虫眼中迸出，几息后把匕首金属完全腐蚀殆尽。 巨虫疼得扭曲起来，发出可怖的音波，恶心的软腹纠缠卷缩，试图把站在它身上的两个人类绞死。 白虎带着男人飞奔闪躲，踩着高翘的虫尾蹿至商业大厦楼顶。 “糟糕！”国木田独步唇角僵成一条严肃的直线。 中岛敦疑惑地回头，那刺耳的声波骤地拉得更响，把两人震倒在地。 银发少年用虎掌堵住双耳，冷汗乍然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那是虫族的警报！ 大地再次震动，高楼晃得站不住人。 规避危险的本能使它们纷纷后退，削铁如泥的腹足破开地面准备潜逃。 * 中原中也和五条悟同时回头，因为异能和咒力极致溢出，身边的无线电通讯器被干扰到铜线都粘黏到了一块，全线短路，根本无法通讯。 原本被吸引来的虫子犹豫着后退，有一只甚至往缓冲带外部挪动。 ——糟了。 两人心想。 中原中也捏紧了拳头，咬着牙想，太宰治你不是自诩料事如神吗，绝对不要在关键时刻让我失望，不然你这家伙迟早会被我揍成腌鱼罐头！ * “太宰！” 空气中的气味忽然散去，青槐脸色一变，“气味变淡了——它们在离开！” 男人快速给自己心爱的伯/莱塔92F上好弹夹，插进大衣内侧的口袋中。 “小鬼1号，小鬼2号。”太宰治冲居酒屋内两个少年招了招手，“可以开始了。” “好嘞！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未来火影的威力！”金发少年十分兴奋，双手结印，“影分身之术！” 太宰治猛然把青槐拉进自己怀里，下一秒居酒屋瞬间爆满，无数个金发小鬼喊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青槐默默地捂住了耳朵，除了太宰治周围一圈勉强能够站人之外，其他地方挤得堪比节假日的新宿地铁站。 「可笑的障眼法。」阴郁的冷笑响起，虎杖悠仁身体中的诅咒觉醒，残暴地捏碎了周围几个分/身的脑袋，「倒是身体里的东西有点意思……」 “诶，什么什么？”上百个漩涡鸣人同时转身，“悠仁大哥，你脸上的纹身变得好酷！” 「嘁。」两面宿傩咧开一嘴寒森森的白牙，「小心我吃掉你。」 不得不说一个人的气质对外貌的改变太大，虽然躯壳未变，但是能够明显感觉出之前的虎杖悠仁是个阳光积极的大男孩，直到宿傩觉醒，居酒屋仿佛浸着一层地狱恶鬼的煞气。 “什么嘛，人怎么可能吃人？我早就不是鬼故事能够吓到的小屁孩儿了。”金发少年眯着眼笑，两侧的胡须纹不合时宜地翘起，现场气氛一度冰凉。 漩涡鸣人湛蓝的眸中划过一丝迟疑，发出几声干笑，“……诶？那个，才不会是真的……对吧？” 宿傩猩红的眸中划过贪婪的欲气，吓得周围的漩涡鸣人们纷纷退让，在他身旁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带。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骷髅抬轿，亡灵嘶吼，白骨的神龛拔地而起，破开脆弱的木质天花板，挤断四周的桌椅和横梁。 整个居酒屋摇摇欲坠，被领域支撑着，陷入了昏沉的阴暗之中，气温仿佛骤降到了零下。 浓郁的咒力弥漫开来，像高浓度的雾气，让四周的人都看不真切彼此的面貌。 青槐被诅咒的味道呛得咳嗽，蹙起双眉。 太宰治把青年的脸摁在自己肩上，一只手安抚地顺着他的脊背，想让他好受一些。 “这是什么？”漩涡鸣人忍术瞬间松懈，影分身纷纷消失，只留下少年一人望着眼前的神龛，惊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宿傩一手拿着三叉戟，一手持着金刚杵，阴测测地笑了，仿佛吓唬到一个不自量力的男孩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我有个问题。”太宰治举手，“你这种看起来满脸都写着‘老子要毁灭世界’的家伙，为什么会愿意帮我们去吸引BZB-01？” 青槐带着同样的疑惑转过了头。 「谁说我要毁灭世界了？」宿傩满脸不屑地啐了一声，「我要把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都作为我的奴役，就算是那些恶心的生物也不能阻挡——人类必须要被我亲手杀光才可以！」 “啊。”太宰治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真是伟大的理想呢……” 青槐：……这并不值得夸奖好吗！ * “两面宿傩？”五条悟六眼高速运转，他看见阴暗的咒力从居酒屋的方向溢出。 回撤的虫子放缓了脚步，仿佛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勾起了它们对于饱餐一顿的欲望。 暴食者别西卜扬起密密麻麻的腹足，用鼓膜发出声波，彼此传递着信息。 虫子们试探着张开丑陋的口器，360°复眼全周观察着危险。 它们在犹豫。 “还差一点。”白发男人瞬移至居酒屋屋顶。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远处的虫群彻底停住了逃离的脚步，令人眼馋的力量波动在横滨上空盘桓。 诱人，但布满了重重陷阱。 * “鸣人，你还有什么会的忍术吗？”青槐还是有些不安，他细细感受着四周的气息，“它们不动了。” “其实……”金发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我才刚刚从忍者学校毕业成为下忍，还不知道怎么运用查克拉……” “查克拉？” “啊，简单来说就是身体里可以施展忍术的力量。”漩涡鸣人眼前一亮，竖起食指，“啊，我想起来了，我还会一招。” “什么？” “那个啊那个！”漩涡鸣人快速结印，“后宫术！” 青槐听完这个名字就心道不妙，果然下一秒眼前一黑，被男友暂时剥夺了视觉。 太宰治准确地找到了少年本体，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忍术瞬间失效。 “发生了什么？”漩涡鸣人一脸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引以为豪的双马尾美少女分/身忽然不见了。 “如果查克拉和异能或者咒力的运行机制一样。”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放开了青槐，“我怀疑这小鬼只是个类似于查克拉水库的储存体，就算白毛看出来了他体内的东西很可怕，但是他完全没办法运用出来。” 这表明，以漩涡鸣人为中心的力量吸引点是无效的。 青槐陷入思考，“我来吧。”他也可以先用异能顶替一下。 “不行。”太宰治斩钉截铁地拒绝，“青槐君你的体力相比于异能所消耗的量来说还是太弱了，如果用来吸引虫子不一会儿就会虚脱，到时候根本没人能够彻底把它们杀干净。” 在这里只有青槐的异能与BZB-01出自同源，是超脱出本次元之外的能量，所以也就只有他能够把虫子完全绞杀。 「既然这小鬼只是个水库的话。」宿傩大爷露出恶劣的微笑，「水库打爆了，水不就出来了吗？」 漩涡鸣人惊悚地退了两步，“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谁是水库？” 宿傩咧嘴一笑。 『斩击』 「用普通斩击的‘解’应该够了。」两面宿傩手中幻化出一把短刀，「料理过程可能会疼，但相比于一刀致命的‘捌’来说，能够让你所谓的查克拉流淌得久一点——」 「这样在痛苦中死去的灵魂，最让人食指大动了！」 诅咒之王瞳孔露出兴奋的震颤，单手挥刀—— “停下，宿傩！” 谁知道对方说干就干，青槐根本无法阻止，领域中的任何攻击都是必中效果。 也就是说，一旦那个手无寸铁的金发少年被击中，生还几率几乎为零。 『等价交换』 刀刃闪过清光，强烈的滞涩感让两面宿傩眉头微挑。 眼前的少年已经换了一个人。 对方轻松地用指尖把尖刀从自己脖子上推开，浅浅的伤口瞬间复原。 「抱歉，老板，我来晚了。」 第64章 陆拾肆 “齐木同学？”青槐吃惊道。 自从齐木楠雄被漩涡鸣人口述虫钻血管吓得瞬移之后, 青槐就以为他不会再来了。 “……”漩涡鸣人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收银台后。 他看着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目光中有些羡慕。 ——刚刚齐木楠雄仅是一指就能抵挡那家伙的刀刃, 如果自己有一天也能够达到那种地步的话，绝对要在佐助面前炫耀好几年, 谁让他总是顶着一张臭脸趾高气扬！ 太宰治瞟了一眼金发少年正在做白日梦的样子, 叹了一口气, 这小鬼倒是不担心自己回不去了该如何…… 「我最多在这里撑一会儿。」齐木楠雄艰难地开口，仿佛只要想起虫子就浑身不适，「尽我所能帮助你们吸引……那些东西。」他对虫子恶心得要命，只能确保自己在见到那些物种之前瞬移离开, 以避免超能力失控造成灾难般的损失。 「又是你这个奇怪的小鬼。」两面宿傩眯眼打量着少年，「之前就看出了你有些不对劲, 果然如此——隐居家族的术师？」 「不。」齐木楠雄扶了扶绿镜片眼镜,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高中生？」诅咒之王脸部肌肉在唇角拉扯出一个冷笑，「啊，我最喜欢玩弄高中生臭小鬼了——」 他的掌心凝聚出一展长方形的刀具, 佛纹在刀具上隐约透着血色。 青槐怔忪, 总觉得那佛纹无比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怎么了, 老板？”太宰治像撸猫一样，在青年头顶揉了一把, 原本打理整齐的黑发立刻变得乱糟糟的。 那双鸢眸有些担忧，没有放过青年脸上的丝毫变化。 “不……”青槐总觉得自己忽略掉了什么。 「捌。」两面宿傩启唇，食指抵着刀背向齐木楠雄挥去, 「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齐木楠雄！」 诅咒的腐朽味道霎那塞满了封闭的一层小楼, 青槐屏住呼吸，下意识就要发动异能阻止这场突发打斗。 “等等，老板。”太宰治抓住他的手腕，“你闻。” 青槐鼻尖微动，嗅到了节肢昆虫片甲间青苔和菌群腐烂的腥臭，那些成虫正在向这边爬行。 ——他们打斗掀起的能量波成功吸引了那些东西。 随着粉发少年飞速闪躲，一道刀刃卷起的戾风劈开居酒屋半面墙体，玻璃完全震碎，哗啦啦地摔在地上。 吧台后的酒架也倒塌了，昂贵的酒液溢了满地，带着浓烈的香。 太宰治遗憾，“啧，我的酒。” 青槐面无表情，“呵，我的店。” 「哈哈哈哈哈……」两面宿傩发出愉悦的笑声，脸上漆黑的纹路显得更加妖冶，「就这点儿三脚猫功夫吗？」 一楼的天花板裂开一道大缝，齐木楠雄冷静地站在上面，气息不乱，看起来毫发无伤。 两面宿傩感兴趣地嗯了一声，四只诡异的瞳孔打量着少年，高专的校服从上身崩裂，蓬勃的肌肉上蔓延着无数条诡异的纹身。 “啊啊啊，你们不去阻止他们吗？”漩涡鸣人躲开一截飞来的尖锐木头，抓狂道，“这样内讧会死的吧！” 太宰治眯眼笑着挥手，“不用不用，这样的话是能量溢出最好的方式了~” 又是一只零落的桌腿飞来，被青槐的风刃搅碎成木屑落下。 空气中的腥臭味越来越浓烈，青槐能够明显感觉到那种东西在靠近，被这强烈的波动给吸引了过来。 “是时候开门了，老板。”男人瞟了一眼胶着的战况，似乎并不担心其中有一方会不会被打死。 太宰治指的是开启次元猎场的入口。 青槐点头，同他走进走廊，在公共洗手间门口站定。他握住门把，指纹验证成功，次元猎场开启。 “系统？”青槐在心底喊了一声。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编号25987报备生效，次元猎场入口正在扩张——” 走廊隐约晃动着，两人自觉站到入口大门两米开外。 空间开始扭曲，最开始是门廊缓缓膨胀起来，拉伸、扩大，紧接着木质地板无视物理规律般延展开来，门框撑出一个弯曲的山洞形状，这一切看起来让人头晕目眩，没有人能准确描述出这么诡谲的场景。 老式房屋墙体里的钢筋像软面条般卷曲，挤碎的木屑和水泥散落一地。 入口直接吞噬了半个后厨，延伸到二楼天花板，形成一条完全可以容纳三头大象并驾的通道。 寂静的黑色在变形的门框后流淌着，让人想起破碎的意识、错乱的时间和生命的轮回。 这就是次元交换的虫洞口。 是专门为BZB-01准备的捕虫器。 * “太宰！”黑色的身影从居酒屋破碎的窗柩中钻出，中原中也狼狈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它们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原本干净整洁的居酒屋现在已经被打成了危房。 中间那个叫做虎杖悠仁的少年发疯了一般掐住齐木楠雄的脖子，把他卡在墙角，左手还举了一把刀，似乎在比对往哪里戳比较适合。 太宰治和青槐同时回头，“你先别说话！” “什么别说话？”中原中也狂躁道，“那些软趴趴的虫子都密密麻麻在外面排成队了你们还在内讧？！” 完蛋。 两面宿傩只觉得自己手心一空，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小鬼彻底没了踪影。 被恶心跑了。 超能力波动瞬间减少一半。 青槐能感觉到外边的BZB-01犹豫地停住了脚步。 「……」宿傩大爷的刀还从来没有砍落过，他转过头一脸阴郁地盯着重力使，「就是你这小子破坏了我的兴致。既然这样，那就换你来陪我玩玩吧——」 中原中也还没回过神来，靠着本能躲开了对方忽然的发难，那把尖刀差点削掉他的鼻梁。 密集的进攻让他根本没办法抽空思考，只能使用重力操纵不断地躲避，然后把所到之处的桌椅全部掀到对方身上。 “它们又动了。”青槐松了一口气，对漩涡鸣人道，“鸣人，准备使用影分身诱引那些虫子。” “啊，好！”金发少年拍了拍自己胸口，“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明显，青槐能感到四面八方传来了巨虫特有的臭味。 “中也！”太宰治喊到。 中原中也一边躲避宿傩的攻击，一边心领神会地掀开了居酒屋四面的墙壁和屋顶。 黑色的阴影聚集起来。 五条悟从屋顶一跃而下，挠着头发，“攻击之前好歹告诉我一声啊，差点连带着天花板被扔进虫嘴里……” 他话音未落，一道长条黑影瞬身而来，第一只巨虫发起了攻击。 毒液从它锯齿状的尖牙中分泌，落在居酒屋的地板上，腐蚀出呲的声响。 八只白底黑针的复眼盯着在场的人类，它腹足微微翘起，似乎在思考从哪里入口比较合适。 “鸣人！”青槐大吼一声。 金发少年跳上残存的一截房梁，其余众人默契地向猎场中撤离。 漩涡鸣人迅速结印，百来个分/身在成虫眼中具现，查克拉的力量组成了一席饕餮盛宴。 砰—— 太宰治掏枪，将子弹射入为首的巨虫眼中，爆掉了一只恶心的复眼。 对力量的欲望和被愚弄的愤怒让它发出了进攻的号角，刺耳的声波在虫族间此消彼长。 青槐耳鼓嗡鸣，被太宰治拖住手腕，跳进了猎场入口。 半人高的野草擦破了他的裤腿，阴风裹起轻微的疼痛。 巨虫丑陋的一截头颅穿过入口，紧接着是一节一节的虫身。 那些腹足踩踏在泥地中，犁出了血褐色的新鲜土壤。 『重力操纵』！ 黑色的风衣鼓鼓作响，橘发重力使化作百吨之力，狠狠踩在那巨虫头顶，踏出一个血洞。强大的破坏力把整片区域的野草从地里掀翻，树根四溅、古树倒塌。 BZB-01甩掉头顶的男人，发出了恐怖的嚎叫。 所有人都被迫停止了反击，不约而同地捂住耳朵。 青槐愣在了原地，他的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声—— “所有BZB-01进入猎场后，本世界将即刻开启虫洞修复功能，请守护者25987努力拖住战况，禁止BZB-01离开次元猎场！” 它说着，青槐面前的光屏上显示出了修复进度条，0%。 众人迅速往丛林深处撤离。 漩涡鸣人带着他的影分身在居酒屋内不断激怒巨虫，终于把所有的虫子都引诱进了次元猎场中。 “让它们远离入口，快！”青槐一边撤离一边吼，“别让它们出去！” 说话间，巨虫已经开始察觉到了危险，转头开始撕咬快要关闭的入口。 五条悟瞬移上前，咒力劈砍，最后的那只巨虫前方数十只腹足被齐齐切掉，它愤而转头试图嚼碎眼前碍事的人类。 中原中也大吼一声，“太宰治！” “他要用那种东西了。”太宰治神色严肃，拎着青槐退出百米之外。 两面宿傩本能察觉到了不妙，飞身跟着离开。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 勿复吾之觉醒』 阴暗的异能浮现在中原中也周围，就像一层密密匝匝的血气。 黑色重力使橘发飞扬，蓝眸中钻出野兽的狠劲，怪物在他身体里复活。 “啊啊啊去死吧！” 噗、噗、噗！ 三声过后，最近一只巨虫的头顶、脖颈、腹鼓各破开一方左右的血洞，腥臭的液体和肉块散落一地，它昂扬的头部从数百英尺的高空坠落，像熟透的西瓜在地上炸开。 青槐狠狠蹙眉，柠檬的皂角香气贴心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太宰治揉了揉青槐的头，“最后一张手帕了，拿好。” 虫洞修复已经加载到了30%。 青年紧紧捏着手帕，强忍着不适，终于发动了异能—— 『吾辈的刀刃』！ 细密的锐风化作亿万只比针尖还薄的利刃追击而去，把还在抽搐的巨虫切割粉碎，从头部开始，连最细小的神经都没有放过，直到它变成一滩化水的肉泥。 系统资料说过，完全蛾态具有完善的产卵能力，就算它们死亡，隐藏在虫甲和血肉中的虫卵依然会蚕食母体的营养生长。 只有彻底绞杀，把细微处的卵都无差别破坏掉，才能达到彻底的清除效果。 「有趣。」两面宿傩隐秘在丛林之中，对着青槐的背影思索良久，最终选择把身体交还给虎杖悠仁，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到他的东西了。 黑色的纹身缓缓褪色，粉发少年这才如梦初醒，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 他望着远处的战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 白发男人站在风中，刚刚解决掉一只BZB-01，他看着剩下的虫子，难得皱起了眉。 “真难对付。”这种来自异次元的虫子对于咒力的抵抗很强，相比起来还是物理攻击比较有效。 ——那个男人看起来也不行了。 “污浊的身体负担太大。”太宰治评价一句，隐隐有些担忧，“蛞蝓那家伙要不行了。” 中原中也一己之力杀掉三只巨虫，五条悟也不遑多让。 还剩五只。 青槐的风刃速度缓慢了下来，无间断地使用让他满身都是冷汗。 剩下的BZB-01全然知晓自己已经深入陷阱之中，它们发了狂地向入口处奔去，能够探知力量波动的口器蠕动着，寻找入口最薄弱的那一点。 ——糟了！不能让他们出去！ 青槐晃神看了一眼光屏上的修复进度条，50%。 太慢了，完全阻挡不了。 中原中也用重力碾碎一条企图逃跑的成虫，鲜红的血从他的眼角和唇间流下。 “啧。”太宰治看着作死的前任搭档，在他彻底失控之前飞身上去，拎着他的衣领瞬间无效掉他的异能。 啪嗒—— 橘发重力使被无情的扔在草地上。 他发出疼痛的低吟，嘴里骂骂咧咧。 60%。 青槐凝重地盯着光屏，巴不得那进度条再快一点。 同类死亡的阴影让剩下的巨虫狂躁起来，它们用坚硬的头和锋利的牙齿不断撞击噬咬入口。 猎场的天空变得阴暗，出现了崩塌的预兆。 青槐和太宰治加入战局，青槐用异能缓缓割裂巨虫的皮，太宰治则一边注意着四周的情况，一边在下面放冷枪，骚扰巨虫的判断力。 “青槐，后面！”黑发男人吼道。 青槐急促转身，躲开虫子的飞扑。 80%。 只见不远处的白发男人六眼发亮，一股强大的气魄散发出来。 ——黑闪！ 裹挟着强大咒力的冲击自上而下破空袭击，空间在刹那处扭曲，划过刺啦的风声！ 企图撕扯入口之门的巨虫被一招穿破，黑褐色的脓血四溅—— 五条悟踩在地上，白色衬衫一尘不染，血液洒在他的周围。 好强！青槐感叹道。 紧跟着树林中窜来一人，虎杖悠仁伺机而出，把体术发挥到了极致。 “迳庭拳！” 庞大的巨虫被他一拳砸进地里。 90%。 青槐配合着绞碎了那只被砸进地中的BZB-01的大脑。 最后两只！ 青槐留着冷汗，他不仅得防备和袭击那些巨虫，还得负责把虫子的尸体完全处理干净，异能的过度使用已经让他逐渐力不从心起来。 他小腿的肌肉不断打颤，肺部吸进去的臭味也让他的思考迟缓起来，有好几次都被虫子的腹足刮伤。 99%。 还差一点！ 太宰治换了一只新的弹夹，这是侦探社武器库里的东西，里面的含有0.1克的浓缩铀235，爆炸后蕴含的力量相当于一吨TNT的威力。 特制加固后的枪管发烫，一颗颗金色的子弹顺利埋入巨虫的眼睛、嘴巴、喉颈，然后是心脏处。 爆炸！ 巨大的冲击力把青槐掀翻在地。 最后一只成虫爆发出濒死的声波，它直冲太宰治而去，泛着青光的利齿还差一点就要穿透男人的身体！ 青槐心脏狠狠抽搐，哑声飞扑，拽住了一片绷带和袖口。 他听得耳边滴的一声。 100%，修复成功。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秒，只有猎场中的风声还在青槐脑中回响。 他捏住手中的大衣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怪物的攻击。 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 “系统？”青槐在心里问。 无人应答。 现实根本不允许他思考，BZB-01的第二次袭击紧接着而来。 青年咬着牙，他的异能差不多耗尽，要恢复还得一段时间，只能抱着太宰治留下的东西往林中逃离。 猎场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深林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青槐喘息着，把风衣披在了身上，紧紧握住那截碎裂的绷带向最深处躲避。 他踩过干枯的树枝和动物们的骸骨，肺部灌满了一夜寒风，这是猎场的寒冷期，夜晚死寂而冰冷。 身后的怪物不断地追逐青槐，它的腹足碾碎了数十米高的树木，可以轻而易举吞噬掉五角大楼的血口不断地向下低落着毒液。 青槐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他记起了几个月前的梦。 不是梦，是预兆。 他在一颗枯木前停下，转身，拔枪。 最后一颗子弹射入巨虫左边仅剩的复眼，它竖起一排尖锐的足肢，狠狠向人类扎去。 “吾辈的刀刃……！” 青槐咳出一口鲜血，掌心已经被烧热的枪管烫出了泡。 用尽全力的异能让BZB-01石化般停住脚步，洒下一片浓烈的血雾，它身上的肉块不断脱落，完全肢解、七零八落。 他松了一口气，躲开飞溅的血液，转身向梦里的地方走去。 远远没有结束。 左边的肋骨似乎被异能震断了。 青槐在路边捡了一截枯枝艰难地向意识中的方向进发。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在逐渐稀疏的林间见到了一轮血月，然后是枯草铺就的黑色荒原。 身上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疼痛，只有淡淡的柠檬味道从衣角散到他的鼻尖，安抚着青年疲惫的神经。 他在荒野之间见到了那座粉色的虫卵瀑布，从百尺天际落川而下，如流水般奔腾着蠕动。 黑色的悬崖在血月的映衬中就好像是一座魔窟，伸展出怪异而尖锐的岩石。 密密匝匝的虫卵黏附在岩石之间，缓慢地呼吸，等待着孕育下一场灾难。 青槐用风刃割破手心的血泡，再用绷带缠上，好像接触到这些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东西能让他情绪更平稳一些。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太宰。 青槐微微阖眼，鸦羽似的睫毛在他眼睑投出一片青黑的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肺部痛得抽搐。 『吾辈的刀刃』 肃杀的戾风带走了青年最后一丝力气，他倒在地里，看着天际弥漫起一层粉雾。 浓郁甜腻的味道针扎般钻入他的鼻腔，刺入肺部，伴随着腐蚀性的灼烧感，堵塞在他的喉管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窒息。 他眼前出现了一块块黑斑，不断地侵占着他的视网膜，这是休克的征兆。 青槐捏着衣角，原本的驼色已经染上了血迹。 他手指颤了颤，再也不动了。 第65章 陆拾伍 【我在黑暗之中许下了一个愿望。】 “青槐！” 头痛欲裂。 “青槐！” 窗帘刷地一声被拉开。 他猛然惊醒, 大片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驱散了梦中手脚冰凉的窒息感。 青年纯黑色的额发乱糟糟地顶在头顶，很久没来得及打理，垂落在眼下。 “真是的, 今天可是出发的日子。” 青槐恍惚地盯着那个在窗前系窗帘的身影, 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痛, 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了一样。 “师娘。”他嗓子有点沙哑，咳了两声。 “哎呀，是感冒了吗？”女人转过身，着急地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 没有发热。 她皱眉, “你又做噩梦了？” 青槐想了想，答道，“没有。” 他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毕竟要是师娘知道他还在做噩梦, 说不定会立刻取消机票绑着他去看心理医生——这种事情显然已经发生过一回，医生说是车祸后精神创伤。 自从出车祸进ICU昏迷三天醒来后，他总是在做同一个梦。梦见他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有时踩在实地上怎么也走不到尽头，而有时候却像忽然踩空, 永不停歇地向下跌落。 他好像忘了许多东西，但事实上却找不到他所认为的那段记忆的空缺。 师兄说他自从车祸后就有些神神叨叨的, 还安慰他不就是错过了一次厨神大赛嘛, 每两年就会举行没关系的。 青槐倒是不觉得缺席那种比赛有什么能够遗憾到天天做噩梦的程度。 师父上个月给他报名了东亚料理大赛，冠军的含金量更高一些, 正好也能够检验车祸休息那么久以后厨艺有没有退步。 大赛的地点在日本横滨, 就在一个星期之后, 师娘专门给他订了今天的头等舱，让他先在那边去适应一周。 “还有六个小时就要登机了，你快收拾行李。”师娘看青槐还坐在床上傻傻愣愣的样子，“我和你师父先把餐馆的事情安排好，等你比赛开始就来看你。” 青槐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师父不是说进了决赛再来吗？” “你听他嘴硬！”师娘道，“快快快，别磨蹭。” 青槐伸了一个懒腰，从床底拖出来一个行李箱，打开衣柜开始选衣服。 “那边天热，你多带些短袖，还有你师父为了上次比赛给你定制的西服也带过去，一次没穿多可惜！”中年女人亲切地念念叨叨，言语间都是对青年的关切，“诶——那件衣服就别带了吧，这么热的天呢！” 青槐手指一顿，划过衣柜里挂着的那件驼色风衣。 风衣的下摆还有一些凝固的脏污，已经被洗了很多次，但总洗不干净。 “早就该扔了的，也不知道你怎么那么喜欢。”师娘道，“车祸那次也是，护士说把你抬上担架你都死死抓着不放……” 青槐听过这个故事很多次，但他完全没有印象，也不知道这一件比他自己尺码大一号的风衣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他还是把它洗干净挂进了衣柜里。 “多带短袖。”师娘再次提醒。 青槐点了点头，把那件破旧的风衣悄悄塞进了行李箱最底层。 “你的手帕也晾干了。”师娘补充，“记得去阳台取下来，对了听说横滨的海滩紫外线很强，防晒什么的也要带好！” “师娘……”青槐有些无奈，“我们不去海滩比赛。” 他迅速收拾好行李箱，把晒好的手帕揣进兜里。 这也是他车祸后的习惯，不怪师兄说他神神叨叨，就连青槐自己也说不清楚身边突然出现的一切物品来源何处。 比如说那件脏兮兮的风衣和兜里的手帕，又比如说脖子上挂着的那颗黄铜弹头。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在触碰到这些物品的时候情绪会很放松，就像是车祸后上天给予的护身符。 青槐是下午四点的班机，到达日本东京机场正好是晚上九点过。 他早早地在附近定下了酒店，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再坐新干线去横滨参观比赛场地。 作为高级餐厅的主厨，他成年后就基本没怎么缺过钱，师父不仅给他正常发工资，还给划了一大批股份到他名下，即使每个月不上班都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所以青槐毫不犹豫地定下了东京最高级的酒店，听说还是日本某个姓五条的贵族家族旗下的产业，不仅环境优美服务好，还能在房间里泡温泉，简直是休闲旅游绝佳之地。 青槐拖着行李箱，嘴里叼着机场便利店买的酱油丸子，一手拿着手机看导航。 “向东步行四百米然后左转……”青槐按照地图的方向走，向东四百米，左转—— 青年疑惑，“诶？” 眼前是一条窄窄的小巷，他低下头重新看了一眼地图，导航确实显示的是这个方向，好像是一条最近的路线，穿过去往北走一百来米就是酒店正门。 如果走大路的话得多花十分钟。 青槐拖着行李箱，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走这里也不会遇见什么危险，抬腿走进了小巷。 东京六月份的夜晚已经闷热了起来，青槐穿着薄薄的短袖都感到燥热，但一进入巷口，空气忽然转凉。 青年胳膊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拧起了眉。 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地面上滚动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声音随着他的脚步停下。 危机感骤然袭来，青槐向后退了一步，心想还是走大路为妙，听说日本黑手党是个合法生意，万一遇见打劫的岂不糟糕。 他刚想转身，后脑勺砰地撞在了墙上。 ——怎么回事？ 青槐下意识捏住胸口的子弹头挂坠，方才进来的地方竟然变成了一堵厚厚的墙。 分明刚才就是从这里进来的。 青年眼皮一跳，心道不会吧日本的贞子也会鬼打墙这一招？ 前面的路一片漆黑，头顶也没有任何光亮。他唯一寄托了希望的手机像是死机了一般，怎么也摁不开屏幕。 青槐脸色苍白，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自己参加比赛之前都要遇见这些有的没的意外情况。 待在原地并不是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还好巷子只是一条狭窄的通道，摸黑向前走总是没有错的。 脚下的水泥地凹凸不平，行李箱拖在身后发出磕磕绊绊的声音，好几次把青槐吓到。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走不出这条漆黑的鬼打墙之时，明亮的霓虹撕裂了黑暗。 青槐眯起眼，手背遮住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明。 “哪里来的小鬼？”前方传来男人的说话声，“真是的这么晚还要加班……” 他逆着光，黄发在跳动的霓虹中闪烁着金光。 青槐咬住后槽牙，抑制住自己的恐惧。他看见在不远处的地上趴着一只诡异的生物，有点像变异的章鱼，但每个触手上都布满了尖锐的刺。 男人收起了手中的刀，被砍中的怪物蜷缩着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诡异得不行。 “真麻烦。”男人系好了打斗中松开的领带，扶起眼镜，“喂，那边的，赶紧离开。” 青槐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但在经过怪物消失之处的时候明显有些犹豫。 男人挑起眉，“你能看见？” 青槐顿在原地，看着对方手里的刀，不知道自己是说哪种答案不会被宰掉。 对方看他犹豫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就走，“算了，要是报告给伊地知那家伙又要加班……” “……”青槐松了一口气，这个黑手党好像不是很乐意搭理人的样子。 ——不过黑手党也那么讨厌加班吗？ 青年一边思考一边飞速离开原地，心道原来各行各业都有社畜，竟然连这种违法犯罪的组织都不例外。 他在酒店里舒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才起床，不慌不忙地吃完早饭，买了到横滨的车票，反正时间还长，足够他进行一个短途旅游，说不定还能去参观山下公园和中华街…… 在青槐没有察觉到的地方，有人偷偷用手机拍下了他的照片。 保存。 戴墨镜的男人坐在东京塔最顶处的栏杆上，从身旁的纸袋中掏出一只刚出炉的鲷鱼烧，热乎乎地咬了一口。 他单手慢慢地打字，连图打包发送给了那个名为“绷带小鬼”的备注。 * “太宰先生今天又没来吗？”中岛敦叹了一口气，自从一个多月前「虫洞事件」发生、对面居酒屋老板失踪之后，太宰先生就神出鬼没的，虽然已经回归侦探社职务，也经常见不到他的人影。 穿着侦探服装的男人叼着一根pocky道，“即便是太宰，也无法承受这种打击呀，毕竟是初恋。” 银发少年趴在桌上，“可是今天是太宰先生的生日，镜花很认真地做了蛋糕准备送给他呢……” 国木田独步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什么东西，插嘴道，“就算是生日他估计也没有什么心情去过了——” “早上好各位！”武装侦探社大门被砰地一声推开，震落了办公桌上一堆文件。 黑发鸢眸的男人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举手打招呼。 “太……太宰先生！”中岛敦惊喜道。 国木田独步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在看见太宰治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身为搭档的他不能再清楚，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无所谓，但是—— “国木田，你怎么总是一副苦行僧的样子。”太宰治一把拍在办公桌上，把他刚刚整理好的文件再次震落，“这种年纪再不笑一笑的话，脸上的皱纹会长到地上去哦！” 国木田独步：“……”明明自己的年纪比他小，眼前的人是有什么理由说出那种大话来的。 “太宰。”江户川乱步仍旧是平时眯眯眼的样子，“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黑发男人迷惑道，“如果你是指我老了一岁的话，那确实很让人遗憾——” “不过一想到今天要收到生日礼物，我就兴奋地睡不着觉……” “可是你昨天根本没有回家。”江户川乱步顿了顿，“衬衫上的酒渍还留着呢太宰。” 国木田独步狠狠地拧了一下眉头，因为就算平时的太宰治总是说自己很能喝酒，但是自从认识他以来就根本没有怎么见过他沾过酒，至于在外宿醉这件事，国木田一般是相信他失踪的晚上都是找地方研究自杀方式。 ——那个绷带精好像真的很难过。 太宰治抿嘴，“……喝酒是为了，嗯，庆祝自己又多活了一年。” 中岛敦担忧地看着他。 黑发男人偏过头，“诶，来短信了。” 没有人拆穿他劣质的借口。 太宰治的手机刚好震动了一下，男人点开屏幕，是白毛的信息。 ——那家伙为什么会突然联系自己？ 莹白色的短信界面在鸢眸中倒影出来，他瞳孔紧缩。 【看，是你男朋友诶~[/爱心]】 太宰治点开附件的图片，三秒后忽然抬头。 “怎么了，太宰先生？”中岛敦看着对方严肃的表情愣了愣。 “不，没什么。”太宰治握紧了手机，“稍微有点事情，不回来吃蛋糕了。” 话音未落，男人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中岛敦：？ “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喜事吧。”江户川乱步笑眯眯道。 第66章 陆拾陆（终章） 东京和横滨相距不远, 青槐下车正好赶上饭点，准备随便找一家店先填饱肚子再说。 其实很多人都对厨师有误解，认为名厨一定是对食物有着非常严苛的要求, 但青槐恰恰相反, 除了对出售给客人享用的料理很严谨之外, 他放假时期经常三包不同口味的泡面凑合一整天，完全不挑食。 青槐出了车站，随便在路口找了一家饭店。 这是一家家庭餐馆, 客人并不多，装修陈设带着传统日式风格, 比较老旧，但看起来让人很舒服。 青槐点了一份亲子丼套餐, 其实就是鸡蛋鸡肉盖饭, 套餐里还有海带味增汤和冰橙汁。 他这是第二次来日本, 最初是因为高中时期有幸获得机会跟着一位甜品大师学习甜点，办理完退学之后就一个人到了东京，一边学习日语一边学习料理。 他第一个会做的日料就是亲子丼，因此对这种东西执念深厚。 一般像这样越简单的家庭料理, 就越难做得美味, 青槐默默地吃着午饭，职业习惯让他在心里琢磨要是自己做怎么去规避料理中的不足。 “大婶，一份蟹肉拉面套餐！”陌生人的声音在青槐身后响起, 听起来很年轻, 仿若清水落石, 冷冽中带着慵懒的磁性。 青槐下意识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是个黑发的男人, 明明周围有那么多空位, 却偏要在他身旁坐下，因为侧过头看不清脸，青槐只看见一截漂亮高挺的鼻梁。 他平常不是一个喜欢盯着陌生人看的人，但对方的声音太过好听，让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就是那几秒之间，青槐眼前亮光闪过，还没看清便转瞬即逝，像是一个错觉。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想起了梦中那片无止境的黑暗。 青槐喝了一口橙汁，把自己的神色藏进半透明的玻璃杯后。 他也不知道为何，从那个陌生人进来后就有些紧张，心跳明显急促起来，太阳穴连带着后脑勺的神经都隐隐作痛，连带着指尖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青槐心里咯噔一声，这种情况只在他十四岁第一次看某不可言说小视频的时候出现过。 ——就好像是…… 青年微微蹙眉。 “你好~”身旁的男人忽然转过头，微笑着对他打招呼。 青槐愣了一下，男人的面容英俊得太过凌厉，横冲直撞在青年迟钝的大脑里滚了一圈，掀起大片风尘。 他盯着对方那双鸢色的眼睛，大脑直接宕机。心脏停跳一拍，紧接着就像一个野兔养殖场，群兔怦怦乱窜，几乎快要蹦出银河系。 强烈的心悸让青年的皮肤变得滚烫，好像岩浆般快要融化。 青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我竟然对一个男人动心了…… 太宰治看着青槐一言不发的模样，心下一沉，他猜的没错，对方果然记不起在横滨发生的任何事情了。 男人强忍住把青年一把塞进怀里的冲动，纤长的睫毛掩盖掉眼里的失落。 “……”青槐从怔忪中缓过神来。 ——不是说日本人都是内敛独立的性格吗？这种在餐馆里热情交友的打招呼方式到底是什么状况？ 青年心中灵光一现，抬头又看了一眼帅气到可以参加偶像选秀的男人，对方身上的衬衫也是昂贵的牌子，怎么可能到一个寒酸的家庭餐馆来吃饭？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日本牛郎？！在街上勾搭像他这样的陌生游客然后骗财骗色的那种法制新闻常有角色！说不定他身上的衣服就是骗上一个客人的钱买的！ 青槐越想越觉得很有这种可能，刚刚怦然的心忽然不动了，惊恐地瞥了一眼黑发男人，放下餐费就要离开。 日本果然太危险了，昨天遇见黑手党砍哥斯拉，今天竟然遇见牛郎拉客，男孩子在外面绝对要保护好自己！ 太宰治：？ 他看见自己失忆的男朋友像看鬼一样瞪了他一眼，饭都没来得及吃完就逃走了。 男人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男性魅力。 * 从餐馆出来后，青槐顶着横滨六月的烈日，拖着行李箱在大街上找主办方安排的酒店，高温之下，目的地显得遥遥无期。 他绕过一条阴凉无人的小道，扶着拉杆停了下来。 很不对劲。 他敏感地察觉到身边的事情在发生着变化，自己却好像一直被蒙在鼓里，这种不安在达到日本之后达到了顶峰。 这就像青槐小时候上学因为生病请了一天病假，等第二天回到学校，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都陌生起来，他们讨论着他落下的课程，塞给他一摞摞未完成的作业，而自己好像被单独隔离出了那种氛围，显得迟钝又呆滞。 青槐深吸了一口气，太阳穴紧绷得要命，连带着脑仁又闷又疼，胸膛也止不住地震颤，心脏跳动越来越快，躯干到指尖都浮现出隐约地刺麻之感。 冷汗渐渐从他的额间渗透出来，打湿了他的脊背。 青槐咳了起来，弯下腰撑住行李箱，他咳到眼冒金光，脑袋就像被人劈开了一般疼痛。 他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 没拿稳，白晃晃地落在了地上。 手帕。 他俯下身去捡，指尖碰到了一只缠着绷带的手。 “还给我。”青槐声音沙哑，痛到眼里只有那块手帕，仿佛触碰到就能够缓解这种酷刑。 “青槐，你……”担忧的声音。 青年已经完全无法去注意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本能让他扑上前去抢。 “——我的手帕。” 完全站不稳。 他跌进一个柔软的怀抱，清冽的柠檬味骤然包裹了他的鼻腔，细致地安抚着他刺痛的神经。 鼻尖相触，青槐一眼就望进了那双鸢眸之中。 完全陌生，却又似乎在曾经无数次这么对视过。 戏谑的，多情的，专注的，亲密的…… 气息滚烫地交缠起来，是六月的余热。 “分明是我的手帕。”对方说。 青槐在陷入黑暗前一秒还在想，这个奇怪的牛郎怎么无处不在，连一条便宜手帕都要抢…… * 【我在黑暗之中许下过一个愿望。】 青年在濒死之际最后呼唤过那个时不时失联的该死系统—— 我要见他。 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是我应得的报酬。 * 【25987号守护者，恭喜你，任务达成。】 青槐在熟悉的黑暗中醒来，他不确定这是噩梦还是现实，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扇闪亮的光屏。 一道电子合成音在他耳边响起—— “检测到你身体状况良好，正在关闭精神保护系统，缺失记忆即将传输。” “你是谁？”青槐狠狠拧起眉头，紧接着下一秒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无数的片段和画面挤入他的脑海，就像人死前的走马灯，把他缺失的那段空白拼凑回来。 仅仅花了一秒，却好像过了半年。 青槐捂住脑袋，好半天才开口骂了一句脏话。 “……痛死了。” 系统安慰，“都是无法避免的，现在至少记忆回来了嘛。” “……” “你许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哦。”系统自豪道，“我可为你争取了不少的福利，毕竟你是全次元的英雄，联盟都想不到你会直接找到虫卵的老巢，所以特意给你开了很多权限，直接把你所在的两个次元更改融合，这样你就又可以见到亲人又可以见到爱人了！” “谢谢。”青槐这才明白事情的起因。 “不用谢，托你的福，作为你的指导系统我当然也升职加薪了。”系统的电子音都昂扬起来，“不仅有独立机房还有每个月999T的免费存储空间，同事都羡慕得不得了。” 青槐不能明白系统的快乐，敷衍地应付了两声，他现在最想见到的可不是系统。 “我可以离开了吗？”他问。 “小情侣真是一秒钟也离不开，哎。”系统叹了一口气，“去吧去吧。” 青槐睁眼，头顶是熟悉的木质天花板，他记得这在BZB-01入侵的时候似乎被中原中也掀翻过。 “喵呜~”毛茸茸的肉垫忽然踩在了他的鼻梁上，紧接着是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好奇地和他来了一次亲密对视。 “旺财。”青槐把橘猫从脸上抱下去，“你好重啊。”分明一个多月前还是满身奶香的小可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猪。 旺财不满意地喵了一声，从青槐身上一跃而下。 它飞快地蹿出门去，却撞上了从外走进来的人类。 “喵！” 男人把调皮的猫咪拎着赶出门外，转身和已经清醒过来的青年面面相觑。 “我……”青槐刚刚开口就被打断—— “我不管你记不记得，反正我俩是正正当当的恋人关系，青槐你不准不承认我可是有你睡觉时候的照片，亲密得可以原地结婚的那种！当初是你追着我要谈恋爱，我答应了你就不准离开，否则我将采取极端行为限制你的一切行动——” “……” “……”太宰治在青年平静的目光下，心虚地咳了一声，虽然其中有不少东西是杜撰的，但既然青槐什么都记不住了，那自己就必须用一些不要脸的手段让他心软。 “什么照片？”青槐缓缓眯起了眼，“有多亲密？” 太宰治升起不妙的预感。 青年微微偏头，“是我追的你？” “……”男人顿了顿，紧接着目光灼灼地盯着青槐，“你都想起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青槐看着对方步步逼近，把他圈在了床头。 他瞪大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倒是你，想采取什么极端行为——” 柔软的触感让他瞬间噤声，男人的手搭在他的脑后，缓缓加深。 灼热的呼吸相互纠缠，急促的心跳合成一曲欢快的音符。 舌尖尝到了柠檬水的味道。 哪里都是湿热的一片，指尖和吻落在耳垂上，留下阵阵酥痒。 脊背都软了。 “就像这样——”太宰治低低地笑了起来，“这种极端行为。” 青槐手腕被固定在头顶，整个人都泛着红，他不好意思地偏过头，“不，太过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诶，老板。”额头相触，亲密的吻在唇瓣上起舞。 青年被指尖的动作弄地瑟缩，鼻音浓重，“……生日快乐。” “不够。”太宰治蹭了蹭他的脸，“诚意完全不够啊青槐君。” “……” 青槐转头害羞地亲吻男人的唇角，留下一串湿乎乎的碎吻。 “生日快乐。”他亲吻那双鸢眸，“我爱你，太宰。” 要把我所有的吻痕都裹进你的绷带，占据你肌肤的每一处伤口。 第67章 番外·所以太宰治那单身八百年的性格为什么会谈恋爱 1.关于昨晚的后续 鼓起的被子中探出一只手, 肌肉均匀有力，布满了枪伤和刀伤，因为长期包裹在绷带中而带着不健康的苍白。 手的虎口处有一个新鲜的牙印, 手腕处也浮着好多吻痕。 指尖在床头摸索，终于从枕头底下找出了一只遥控器, 把冷气的温度稍微调高了一点。 怀中的人被他的动作吵醒了些, 但前一天晚上的胡闹实在太过, 他只是扇了扇睫毛, 就抵不住困意再次睡了过去。 太宰治把手挪过去的时候, 青年还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肌肤亲密地贴合在一起，男人深吸一口气压下某处的热度，不得不再次思考什么时候去选购一张宽敞的双人床。 像昨晚做到一半不小心从床上跌下去, 青年紧张到差点让男人提早■■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发生了, 有损男人的面子。 “……”原本熟睡的青槐终于在身后恋人若有若无的触碰下燃起了起床气，很难得地骂了一句脏话, “出去, 我要睡觉。” 困扰他一个多月的噩梦终于消散, 青槐好不容易睡一个好觉，却管不了身后的绷带八爪鱼, 黏糊糊地挂在他身上到处点火。 “青槐君，已经下午一点了哦~”太宰治把头埋进对方的发丝里笑道，“再睡下去的话会被妖怪吃掉。” “所以让你少看一些奇奇怪怪的日本神话——”青槐扒开对方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却在下一个动作时猛地闭上了嘴。 太宰治满意地看见青年诱人的腰窝都泛了红晕，指尖在自己的手腕上抓了抓，无力地软成了一滩果冻。 混蛋。 青槐小声地骂了一句。 2.关于选购双人床 还是熟悉的樱花家具城, 不过青槐还是第一次和太宰治一起选购家具, 其中还包括对方心心念念已久的双人床。 居酒屋在打斗之中损坏了大半, 虽然之后port mafia帮忙维修好了主体，但还有许多桌椅软装需要重新采购。 楼下的东西都很好选择，只是在购买床具的时候有些波澜。 售货员小姐暧昧的目光看得青槐很不好意思，身旁的男人牵着他的手，“床的话当然要越大越好，这样滚起来——唔。” 青槐面无表情地捂住了口无遮拦的恋人，对售货员小姐道，“抱歉，请带我们去看看双人床就好。” 双人床展区很大，欧式床、中式床、日式榻榻米等全部陈列在了外面，样式多种多样。 青槐平生第一次自己选择床具，在经费充足的情况下一时不知选哪种比较好。 太宰治在他耳边道，“其实那边的水床就很不错，听说做起来就像在大海中航行……” “……”青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耳朵忽然发烫，嘴里果断地拒绝，“不可能的，你别想了。” 男人看着水床的眼神颇有些遗憾。 最终两人还是在售货员小姐的推荐之下买了一套普通的实木双人床，在太宰治的坚持中，青槐妥协了一张又软又厚回弹性很好的床垫，预感未来的几天自己的腰是不会好了。 3.关于厨神大赛 青槐自然是毫不费力地进入了决赛，决赛那一天许多与他熟识的人都到场了。 “师父您和师娘就在第一排的选手亲友区入座就行，嗯我日本的朋友们也在那里，记得戴好我寄给你们的自动翻译器……”青槐在选手候场区给师父打电话。 太宰治一直陪在他身边，又由于听不懂中文而微微扬起眉，不满地牵起青槐的手，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一个吻。 青槐脸忽然就红了，“不，等等（日文）……师父，是我，嗯，男朋友在我旁边，您等等（中文）——” 五十来岁的中老年人开着免提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对着身旁的妻子道，“青槐那臭小子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师娘不确定道，“好像是……他在日本谈了个对象？还是个男的？” 气氛一度沉默。 “男朋友？！”师父黑灰的山羊胡子翘上了天，“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勾走了我徒弟！” 青槐听着电话那头的怒火，有些不安，解释道，“他不是什么——” “比赛完带那小子来见我！” 电话忙音响起，青槐心道一声糟糕，以师父那硬脾气不得拿着菜刀追杀他和太宰三十条街！ “怎么了？”太宰治微微挑眉，“需要我帮忙在你手心写大字吗？” 日本有一种说法是在手心里写大字然后吞下去就不会紧张。 “……”青槐无语，“我才不会紧张，又不是三岁小孩。” 这时候外面的主持已经念完了开场白，决赛正式开始，接下来比赛的最后三位选手准备上场。 “我去比赛了。” “嗯。”太宰治给青槐戴好厨师帽，托起青槐的手，在他掌心落下一个吻，“加油，比赛胜利。” 吻和写大字还是不一样的。 4.关于狐朋狗友 师娘拍着师父的肩，“男人就男人吧，你也别太生气，阿槐平时这么乖，每天待在厨房里又没有什么朋友，能谈恋爱就不错了……” 师父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青槐从小就是不让人担心的孩子，除了读书稍微弱一点，但是厨艺真是从小的天赋，早就超过了他这个师父的水平。 从青槐疲劳过度出车祸之后，他就决定不再强求这孩子再做什么事情了，人还是开心健康地活着最重要……但是他是绝对要看看到底是哪家的臭小子拐走了自己心爱的小徒弟，要是敢欺负青槐，看他不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护短的师父脸色看起来很臭，正好这时候比赛正式开始，他戴上了青槐给他寄的同步翻译器，准备认真看比赛。 “啊，青槐出来了。”他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说话，喊的似乎正是他爱徒的名字。 ——应该就是青槐所说的日本的朋友吧，应该是高中在日本学习的时候交的。 “五条老师，你知道老板失踪去了哪里吗？”虎杖悠仁好奇地抬起头。 闻言高专一年级和二年级同时转过脸来。 白发男人扶起墨镜，“不知道，不过人既然回来了，那个绷带小子绝对高兴坏了。” 一旁的port mafia干部凝眉，“即便是这样，我也很难想象太宰治那种看起来就是单身八百年性格的男人竟然会谈恋爱，我还以为他会抱着酒瓶和枪过一辈子——” 重力使近乎恼火，谁知道那家伙了连续拉着他泡了一个月的单身失恋居酒屋，害他好不容易对这只青花鱼起了一点怜悯之心，没想到上个星期忽然鸽了他之后还给他发消息炫耀自己男朋友回来了—— 这种脑残绷带装置就应该被无情地送回不可回收垃圾站处理掉才对！ 山羊胡子中老年竖起耳朵，听明白了原来自己爱徒的那个混账男朋友名字叫做太宰治，似乎还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而且还有枪！ ——这是日本黑/社会的暴徒吧！ 芥川龙之介一如既往，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他现在对青槐和太宰先生谈恋爱这件事接受良好，主要是青槐君做的红豆甜点太过于美味，他和银都很喜欢。 如果青槐君因为太宰先生能待在日本继续经营居酒屋的话那再好不过，他可以每天下班绕路过来买回家和银一起吃。 “可是自从跟老板谈恋爱开始，太宰先生就再也没有进行跳河投井上吊这些自杀性为了。”中岛敦道，“就好像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国木田独步点头，“那家伙确实变了很多。” 偷偷摸摸听墙角的师父瞬间瞪大了眼，山羊胡子暴躁地翘起。 ——还是个消极的自杀爱好者！ ——青槐怎么可以跟这种人在一起？！ 师父下定决心，就算是举着菜刀追杀三十条街也要把那小子宰了！绝对——绝对不能成全他们两个！ 5.关于见家长 青槐在一位意大利高级餐厅主厨和一位日本世家名厨手中顺利夺得金牌，获得了东亚厨神的称号。 在众人的簇拥之中，他并没有多么高兴，而是开始困扰接下来的事情。 虽然因为不想欺骗师父师娘所以直接承认了自己跟男人谈恋爱这件事，但是师父的臭脾气他还是很了解的，要让他接受太宰治的存在还是难关。 “没关系的老板。”太宰治在后台帮他脱下西装，这是领奖的时候穿的，但是横滨的六月实在不适合这种长袖正装，青槐的背上全是汗水。 “我也很想见见青槐君的家人呢。”男人温柔地揉了揉他被帽子压塌的额发，在他眼角亲了亲。 青槐没有拒绝，自从他们重逢之后，他明显能够察觉到太宰治的举动变得更加亲密起来。 那一个月中，青槐自己没有记忆，但设身处地若是太宰治在他面前眼睁睁消失，不知生死一个多月，他也会很难过。 所以现在只要不是很过火，他几乎对男人的亲密要求几乎是百依百顺。 “你们在干什么！”严厉的声音让青槐抖了抖，他转身，看见一对夫妻正站在不远处，师父的山羊胡子高高翘起，瞪着他和太宰治。 太宰治疑惑地嗯了一声，搭在青槐腰间的手更紧了。 青槐：…… 师父走近，哼了一声，“你就是太宰治？” 完全听不懂中文的男人：？ 青槐从兜里摸出守护者联盟出品的同步翻译器戴到对方耳边。 师父又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他又不是没有手！” “我是太宰治。”男人露出微笑，“您就是青槐的家人吧。” 青槐介绍，“是我的师父和师娘。” 师娘慈祥地笑起来打折招呼，“哎，你别管他，老头子就是这脾气。” “诶，竟然是师娘吗？”太宰治看起来颇为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年轻的女士，我以为是青槐君你的姐姐呢！” 青槐面无表情地听着男人睁眼说瞎话，却看见师娘开心地捂住了嘴，“哪有哪有……” ——果真是传说中的女性杀手人间失智，下至十六岁上至六十岁，都难以逃过太宰治的甜言蜜语。 “这是……”青槐视死如归地看了一眼还皱着眉的师父，“我男朋友，太宰治。” “我知道。”师父打断青槐的话，“这小子的一切我都在观众席上听到了！” 青槐：？ 太宰治：？ 两人对视一眼，想起观众席上一群黑手党、咒术师、武装分子，心道糟糕。 师父：“听说这小子酗酒成性。” 青槐狡辩：“那是工作应酬。” 师父：“听说他还自杀？” 青槐借口：“那是胡编乱造。” 师父：“我还听说他违法持枪，是黑/社会！” 青槐反驳：“他只是和政府有合作，不是违法持枪。” 师父：“……” 师娘被太宰治夸得心花怒放，帮忙道，“哎呀，年轻人的事情你管什么嘛，你当初还是个学徒小厨师我就嫁给你了，别人年轻又有事业，你少管闲事。” 师父冷哼一声，对着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徒弟叹了一口气。 ——好吧，暂时放过这臭小子。 6.关于婚礼 青槐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结婚会是什么样的，但好像所有事情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从那一天夜晚意乱情迷之时忽然出现在无名指的戒指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美梦。 他和太宰治站在镜子前穿着白色的西装，胸前别着红玫瑰和尤加利叶，男人吻他的眼角，他吻男人的鼻尖。 太宰治带着白色的手套，遮住了绷带和伤口，然后牵着他，宣布誓词，戴上戒指，亲吻。 然后说。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