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拉美学》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推拉美学 作者：孟小凡 【本文文案】 沈听筠转学来到九锡高中小半个月，跟周围同学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孤傲冷漠，像是挂在天上不可攀的月亮。 坐在他前边的沈辞跟他恰恰相反，大胆冲动，性情乖戾。 升旗仪式的方队里，沈辞被晒地头重脚轻。 沈听筠隔着人群一眼看到她，跟她换了位置。 沈辞偷偷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我去树荫底下，你怎么办？” 沈听筠都没看她：“你再说一句废话，咱俩都得去太阳底下晒着。” 沈辞那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沈听筠会成为她安全感的唯一来源。 分别近十年之后，两人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九锡高中。 沈辞指了指操场上正参加三千米比赛的女孩：“赌一把？” 沈听筠挑眉：“我玩的很大。” 沈辞最吃激将法，上来把赌注拉到最大：“我赌她能赢，要是我赌赢了，陪我去伦敦看猛男跳热舞。” 沈听筠：“要是你输了，今晚同学聚会告诉所有人我们要结婚了。” ***甜就完了 ***前校园后都市 ***1v1 he ***小短文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辞沈听筠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 立意：永远热爱生活，创造美好未来 第1章 深海里的灯塔 沈辞刚刚把手指摁在指纹锁上，门后就传来了玻璃杯碎掉的声音。 接着就是男人和女人声嘶力竭地争执，就连花园那几只黄鸟的啼鸣都盖不住这快要冲出门的怒气。 指纹锁响了一下，门开了，房子里的人没注意到，完全沉浸在无休止的谩骂里，沈辞低头握着门把手，轻轻推了一下，又将门重新关上。 沈辞手里那只巧克力冰激凌有些耐不住这炎热的温度，凝结了几滴落在沈辞那双白鞋上，沈辞低头看了一眼，大门又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沈辞被吓了一个激灵，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或者说是懒得对此作出表情。 沈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沈卫。 【这周还要补课，我就住在荣北苑了，不回家了。】 荣北苑的学区房是为了方便沈辞上高中买下来的，现在反而成了沈辞的避风港。 现在正是晚饭的时候，荣北苑后边的巷子很多，各种荤油和呛口的味道夹杂在一起，伴着时不时升起来的灰烟，混在吵杂的人声里。沈辞买了一杯奶茶，在荣北苑附近的商业街里漫无目的瞎逛。 等沈辞把那杯奶茶喝尽，想要回去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商业街，进到了巷子深处，这里沈辞没来过，路线并不熟悉，就周围全是破烂的小平房，坑坑洼洼错落在一起，像是一张破了的蜘蛛网，时不时露出一个小房子拦住去路。 沈辞绕了两三圈也没找到公共洗手间，甚至连一家门面都没看到，到处都是灰漆漆的砖瓦，偶尔有几个二层小楼上边画着大大‘拆’字，和巷口那密接在一起的小饭馆简直天差地别。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沈辞远远看见一个台球厅的灯牌在灰暗的巷子里发着光，好像是这个破落巷子里唯一的活物，散发着并不十分活跃的生机。 沈辞抿了抿唇，把手里的奶茶扔到路边的垃圾箱，推开了台球厅的门。 这家台球厅非常小，一个木门立在楼梯口，推门就是楼梯，台阶又陡又多，拐了一层之后才能看到几张台球桌胡乱地摆到一起，屋子的灰尘非常大，整个一面墙都是灰蒙蒙的，要不是有个人正躺在一张台球桌上睡觉，沈辞真以为自己走到了什么凶杀案的现场。 沈辞没兴趣探究这里到底是不是刚刚被洗劫，转身准备下楼，只是不巧踢倒了一把椅子，“咣当”一下砸在地面上，灰尘被溅在空中，台球桌上那人被吵醒了。 “今天装修，下周营业。”似乎是刚睡醒，桌上的男生坐起身来，曲着一条腿踩在桌面上，声音沙哑。 “抱歉。”沈辞歉意地看了一眼男生，准备把椅子扶起来。 “别碰。”男生微微抬了抬手制止。 沈辞顿住，手悬浮在空中，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放下。 “脏。”男生撩了一下眼皮，外面的光透过灰.尘洒在他的侧脸上，线条流畅的下颌并不锋利，桃花眼落在一张白皙的脸上，眼中却没有桃花眼自带的深情，反而全是清冷。 男生从桌上跳下来，一把拉起地上的椅子，顺手又打开了对面的那扇木门。 木门拉开，是一家货架整齐的小超市，角落里还有一个洗手间。 “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吗？”沈辞指了指那个小小的门。 “去吧。”男生先走进了超市，沈辞跟在他身后，那人身材消瘦，肩膀却很宽，穿着一件黑色卫衣，把窗口那点光亮全都在沈辞眼前挡住了。 超市里很干净，沈辞匆匆从洗手间出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从货架上随手拿了几包零食到收银台结账。 “微信。”沈辞摇了摇手机。 “只能用现金。”男生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撩了一下眼皮，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笔。 明明他行为举止都很散漫，却悄无声息地蔓延着一种疏离感，特别是那双清冷的桃花眼扫过来的时候。 就是那种s感冲顶的气场，明明言语间没有冒犯，偏让人觉得怕怕的。 口袋里没钱，沈辞甚至都不用试试去找一下，本来是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现在却搞的尴尬的氛围更加浓重。 “.......”沈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才能比较体面。 连微信支付都不支持，怪不得这店只能开在犄角旮旯。 “你先拿着吧，下次再给。”男生似乎是看穿了沈辞的想法，将这几包零食装在袋子里，递给沈辞。 “谢..”沈辞借过袋子，谢字还没说完，楼上砰砰砰的响了几下，接着好像是什么东西碎了，沈辞对这种撞击的声音很敏感，抖了一下，只看着男生一手撑住桌角，直接从桌前侧身翻出来，冲上了楼。 沈辞没多停留，迟疑地看了一眼男生消失的背影，提着袋子走了出去，方便下次来还钱，沈辞站在一楼的门口对着台球厅的招牌拍了一张照片。 招牌上只写了台球厅三个字，简陋的不能更简陋，沈辞低头看了一眼刚刚拍下来的照片，三楼的窗口上，男生正侧身抱着一大摞书站在书架面前，浅浅的月色落的也很微妙，刚好勾勒出来他的轮廓，即便身上沾了灰，依然与现在的场景格格不入。 沈辞走了几步路之后突然停住才想到自己忘记问路，下意识想转过身，头顶上突然出现一束光线，斜着落在自己的脚面上。 沈辞抬起头，三楼的窗户被打开了，男生胳膊撑在窗口，头向下倾，漫不经心地用手里的电筒扫了一下巷子深处。 “还往里去？” “哪边是出口？”沈辞皱了一下眉，问了一句。 男生没立刻回答，身子又往前倾斜了一下，眯了眯眼，晃了晃手电筒，在地上照出几个光圈：“跟上。” 那天，沈辞踩着那几个光晕被送到亮着灯的路上，直到自己看向窗口的视线模糊，那边才关.了手电，好像是星星消失在夜色里。 商业街还亮堂堂的一片，后边的巷子好像已经沉寂在深夜，只有那个灯牌还发着微弱的光，沈辞旁边的路灯还要比它再亮一点。 像是，深夜的大海里，亮着的灯塔。 回去之后，沈辞那晚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做梦，梦到沈卫和林芝若一直在争执，沈辞站在花园里，外边的云彩重叠在一起，好像是厚重的棉被，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沈辞抬起头，好像看到有微光从云缝里穿出来，光点落在她的鞋子上，落在那块沾了巧克力的地方。 第2章 吃小孩吗 沈辞的梦反反复复做了一个晚上，直接导致她第二天一直昏昏沉沉的头痛，好容易有些缓解了，已经是晚自修的时候了。 华灯初上，外面下着暴雨，电闪雷鸣，整个宁城的电台都在播报着今晚的雨势。此刻，沈辞拿着一瓶矿泉水，坐在徐老师的办公室里被开小灶。 徐老师是学校特聘的竞赛老师，独一人的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几盆大盆的绿萝，有几片焦黄的叶子被剪掉，只剩下生长的盎然的绿叶簇拥在一起，坐在绿萝后面写卷子的沈辞只能看到一个头顶，还有时不时被风吹起来的刘海。 沈辞已经把卷子写了大半，徐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沈辞把笔放下，伸了伸懒腰。 “徐老师？”偷懒没有一分钟，敞开的门被敲了两下，沈辞随着这声音抬头。 桃花眼。 沈辞一眼就认出了他，跟昨天见面的时候不同，今天的白色卫衣很干净，也没有昨天的倦懒，和昨天一样，温柔的眼神里全是淡漠疏离，那人眯了眯眼，好像也认出了沈辞，但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沈辞重新低下头，眼睛盯着题目，只是那道题看了许久也没动手做，只是一直在‘吧嗒吧嗒’摁着圆珠笔，试图听清外边的谈话声。 “沈听筠来了。”徐老师的声音从门口穿进来，沈听筠应声回头，徐老师还没走进办公室，沈辞又重新低下了头，拿着笔在演算纸上写着化学公式。 “转学过来还适应吗？”徐蜜人如其名，生活幸福美满，举手投足间都是甜得要流蜜的快乐。 “挺好的。”沈听筠言简意赅，笑容也是淡淡的。 徐蜜：“适应就好，毕竟以后天天要高强度的训练参加化学比赛，我还怕你吃不消。” “沈辞你还不认识吧？”徐蜜指了指办公室里正低着头写卷子的沈辞。 沈听筠隔着窗户向屋内望了一眼，思考了三秒点点头：“认识。” “啊？这样啊，那正好，以后你俩没有晚自修的时候放学之后就来这里，我带你们辅导，今年的化学竞赛还是挺重要的，你知道吧。” 徐蜜递给沈听筠一沓试卷：“行，卷子拿着，要做的题目我都给沈辞画出来了，你直接问她就可以了，我还有个会要开，你们先做题。” 徐蜜安.排完之后踩着她的高跟鞋走远了，沈听筠抱着一沓试卷，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顺势坐在沈辞旁边，然后就很坦然地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沈辞握着笔，看了他一眼以示自己的震惊，又重新握着笔开始写题，毕竟，各自安好，互不打扰，是沈辞与陌生人交往的两大原则。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风也开始变速，一下一下冲击着窗户，终于，在沈辞写完最后一道填空题的时候，窗户被撞开了，细细密密的雨水从天而降，席卷整个办公桌。 被雨水抨击了好几下，沈辞慌忙起身去关窗户。沈听筠这才动了动脖子，缓缓坐了起来，眼皮耷拉着，握着一只中性笔，只是单纯保持着这个动作，盯着关完窗户坐回来的沈辞发呆，满脸写着不想说话，别靠近我。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钟表的滴答滴答，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沈辞抽了一下鼻子，用纸巾擦了擦雨水打湿的桌面，抬头正好碰上沈听筠那个失焦的眼神。 沈辞被沈听筠盯地有些不自在，手里拿着笔在白纸上点了好几下，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张纸币，顺着桌面推到沈听筠面前，满脸写着：‘是这个意思吧。’ 沈听筠的发呆被沈辞这一下打断，似笑非笑地歪了一下头，手摁着几张纸币滑到自己面前，然后放进口袋：“差点忘了。” 沈辞才不信他这一套说辞，网上关于如何让别人还钱的方法多了去了，明明他这就是从网上冲浪学来的套路。 沈辞重新握住笔，一边翻卷子一边念叨。 “良心建议你发展一下扫码支付业务，争取把超市做强做大。” 开连锁。 “那可不行。” “？” 沈听筠靠着椅背坐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签字笔，在纸面上划了两下。 还有墨。 “这是老板该考虑的问题，我一个打工的，扫码支付有了，客流量变大了，我岂不是累的慌？” 哇哦! 《新时代好员工》. 老板何德何能招到你这样的员工。 “小姑娘还是少去这种地方，坏人很多的。”沈听筠拿着笔，一边说话一边在第一道选择题的空白处画了一道“c”。 “有多坏？”沈辞也没抬头，在草稿纸上写着字顺口应了一句。 “严重的呢，干什么的都有，像我这种情节没那么恶劣的，也就吃吃小孩吧。”沈听筠表情不变，丝毫没有被自己满嘴跑火车的话影响到。 “.........” 昨天见面的时候以为这人是个清高的人间仙子，原来是个人口拐卖贩子。 沈辞非常后悔跟他开始对话，浪费了她在高考前宝贵的两分钟。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头顶刚才被狂风吹过的灯微微晃动着，连带着那光圈也小幅度的转悠，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又拉短，彷佛是个小朋友的恶作剧。 沈辞刚刚写完一小面题目，外面的狂风暴雨中就传出来.一声清脆又响亮的口哨。 沈听筠侧了侧脸，窗口出现了半个额头，接着就是顾由那刀削面子一般的脸贴在窗户上。 头顶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晃动，沈听筠跟看向自己的沈辞对视了一下，站起身，把帽子戴在头上。 “我解决一下。” 沈听筠已经出了办公室的门，顾由还在往里面探头，试图看清沈辞的脸。 怎么这个家伙刚来学校就有个美女陪着一起学习呢？ “看什么。”沈听筠拍了一下顾由的脑袋，把他扯开。 顾由谄媚地笑着，一把揽住沈听筠的脖子，又被甩开：“你这不是刚转来，我特地来看看你嘛，走，去小卖部请你喝杯晚上茶。” 沈听筠看了一眼独自坐在办公室的沈辞，冷漠地拒绝了顾由的请求，插着兜的手掏出来今晚沈辞刚给的票子，一把甩在顾由怀里。 “好家伙，筠哥，刚转来九锡第一天就开始收保护费了啊。”顾由睁大眼：“你现在已经缺钱缺到无恶不作了吗？” “滚。”沈听筠插着兜，踹了一脚顾由：“里面这姑娘昨天在超市赊账的钱。” 顾由靠在栏杆上，又往里瞅了一眼，狐疑地看了一眼沈听筠：“您....还给人赊账？” 按照沈听筠的脾性，他哪能有这耐性？ “看人。”沈听筠面不改色。 “这位是什么人？”顾由又往里扫了一眼。 沈辞把头发盘成了丸子，露出光洁的天鹅颈，偶尔有几簇发丝落下来，在脖颈处扫过。见着那杏眼微抬，顾由立刻慌乱地躲避着沈辞的眼神，朝着沈听筠转过脸。 “反正不是你这种人...”沈听筠压低帽檐，见状故意逗他。 “嘿，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了.....”顾由开始巴拉巴拉地乱扯，沈听筠撑在栏杆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你说你现在这都流落街头去打工了，要不你就回去跟你爸说两句好话....” “我这是自食其力。”沈听筠终于听进去一句，立刻打断他。 “自食其力可以不要让我帮你付房租吗？” “行啊，台球厅你自己刷漆去。” “真是没想到啊，沈少还能有一天给我打工。” “感恩吧，你得扶老奶奶过多少次马路才能修来这种福分。” “不是，我....” 顾由还想辩解着什么，沈听筠推了推顾由的手臂，指了指楼下那个撑着伞的老师：“那个.....是教导主任吧。” “卧槽！” 顾由向后退了一大步，来不及跟沈听筠说再见，猫着腰从楼梯口向外跑。 沈听筠倒是不怕，转身进了办公室，淡定的又把笔打开。 “解决了？”沈辞瞥了他一眼。 “有人替我解决了。” 沈听筠心情不错，看着沈辞点点头：“这学校挺好。” 我很满意。 第3章 你的善良好贵 周五下午离校回家前徐蜜又给了沈辞一沓试卷，并且安排她把另外一份给沈听筠。 老师的一惯伎俩罢了，.哪怕沈听筠的座位就在沈辞的后面，老师也一定要安排一位同学送过去。 很不巧，沈听筠一个下午都没来上课，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之后，沈辞还是出于人道主义决定去台球厅找他。 刚走到门口，沈辞突然想起来沈听筠那句：“严重的呢，干什么的都有，像我这种情节没那么恶劣的，也就吃吃小孩吧。”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吃小孩的。 ------------------------------------------ 台球厅的门被推开的时候沈辞才发现，里面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满地的废料还没有收拾。 沈辞站在门口，穿着小白鞋的脚在门口的垫子上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迈进去。 弯腰往里面探了一下头才缓缓开口。 “你好，有人吗？” 沈辞敲了敲大敞着的门，话音未落，台球桌后边的垫子上就有了动静。 接着一个光膀子的男人就这么□□裸地站了起来。 好家伙！ 我一辈子行善积德。 怎么会看到如此场景。 沈辞有些僵硬，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来。 “还没营业。”顾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淡定地用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 顾由长相很正，眉眼锋利，身姿挺拔，哪怕他手里正拎着一本小黄书，沈辞还是觉得他就是正道主义之光。 见顾由这一副淡定自如的模样，沈辞也懒得纠结这人为什么不穿衣服，十分地坦然的开口：“没事，我找人。” “找人？” “我找沈听...” 沈辞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楼道里就传来非常重的脚步声，再回头沈听筠就已经从门口走进来。 沈辞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听筠就一把沈辞扯到自己身后，拿起台球桌上的衣服朝着顾由甩过去。 “能不能别影响市容。” 顾由嬉皮笑脸一边穿衣服一边吐槽：“一天到晚就会凶人家。” 沈听筠瞪了一眼顾由，手撑在门框上朝着沈辞转过身，眼皮低垂着，好像是永远都睁不开，更像是懒得睁眼看世界。 像跟世界有仇一样。 “不是让你别来？” “怎么？”沈辞故意朝里面探了一下头：“怕我看到你吃小孩？” 顾由可听不得这话，穿好衣服就冲了过来：“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吃小孩了？我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你从精神病院出来。” 顾由噼里啪啦说出一段话，沈听筠只轻轻扭了一下头，动作幅度都不太大，慢慢吐了一个字：“滚。” 顾由不理他，转身朝着沈辞笑嘻嘻的：“来来来，筠哥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进来坐。” 沈辞环视了一下这个空中飘着灰的房间，然后礼貌地摇了摇头：“不了，谢谢，我就是来送卷子。” 卷子递到沈听筠手里，沈辞就立刻说了再见。 “诶，我送你吧，这里不太安全。” 说的并不是很真诚，大概率是不熟却又认识的人之间能说出来的话。 “不.用，谢谢。” 上次来的时候也没见你送，这又搞什么名堂。 沈听筠拿着外套从楼上跑下来：“上次不认识你，这次认识了，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也得被追查。” 沈辞无语：“你的善良好贵。” “你不知道，我晚上都穷的睡不着。”沈听筠把外套搭在肩膀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话说道这份上，沈辞是真不知道怎么接，毕竟沈听筠那仙子一般的脸在这么朦胧的路灯下都憔悴的那么明显。 “那我请你吃碗面吧，权当你送我回去的报酬了。”沈辞指了指路旁的小面馆。 “那到不必。” “你不用客气，毕竟咱们俩还要在徐蜜老师手底下相处那么久。” “他家的面不好吃，咱们去吃隔壁的炒饭吧。” 说着就自顾自插着兜向着隔壁饭馆那盏破烂的招牌灯走过去。 沈辞真的狠狠理解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哪怕这个人长的清冷钓系，可能也不过是个腹黑骚包。 ------------------------------------------ 这里的小吃店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中年男人，喝了二两啤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互相搂着脖子开始称兄道弟。 沈听筠走进来之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辞，总觉得来着吃饭不是个好主意。 沈辞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扯开一个马扎就坐了下来。 “这真不是好地方，下次一个人别来了。” “不是好地方你在这儿干嘛？抓鬼啊？” 沈听筠靠在椅背上，手环着胸，眼皮微微抬起来，那种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沈辞想起来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歪歪斜斜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沈听筠的脸长的真的很像定制BJD，只是每一寸精准的度量上都是满满的侵略感，实在跟他的长相相悖。 沈辞看着那张要‘吃人’的脸，差点就要笑出来：“你的表情也太可怕了。” 承认你‘吃小孩’了还不行吗？ “我怎么没看出来吓到你了？” “喜怒不形于色。” 沈听筠点点头，又垂下眼皮，半睁着眼，好像是对世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这里的饭还没上来，隔壁桌的大哥就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一连掀翻了好几个桌子，连头顶的灯都被吓的一晃一晃的。 沈辞看着热闹，瞥了一眼沈听筠：“我怎么觉得，跟你在一块，比我单独的时候更危险。” “行了别废话，走吧。”沈听筠站起来，拉着沈辞就要离开。 “不对啊，这种行为不太符合你这老大的气质吧，你现在不是应该冲上去把他们打趴下吗？” “你见过去给狗拉架的么？我不凑热闹已经是对他们的尊重了。” 道德标准还挺高。 沈听筠送沈辞到路口，背对着.喧嚣的胡同，站在马路对面冲着她挥挥手，又重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背后是星光满满，意境感太强，沈辞拿着手机随手拍了一张沈听筠的背影。 沈辞可能自己都不会想到，自己喜欢随手拍照的习惯到最后会成为只为沈听筠存在的癖好。 第4章 知道太多会被吃掉的 周一早上永远都是全班最困的早上，整个清晨都笼罩一种叫做睡意的名词里，包括从1班窗前经过的沈听筠，困得那双本来就睁不开的眼快要缝上了，人还没走到座位上，脸都快要趴在桌子上了。 “你去抓鬼了？”沈听筠的同桌谷柏林凑上前。 “我就是鬼。” “.......” 那困是有道理的，毕竟晚上还要工作。 几乎是整个早读沈听筠都在睡觉，朗朗的读书声比催眠曲还管用，这个哥纹丝不动一个早上，那压在脑袋底下的手也不知道麻了没有。 直到早读快要结束的时候，教室里面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跟沈辞隔着三四排的地方，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蟑螂，接着就是书桌被推到的响动，噼里啪啦，动作幅度大到堪比二哈拆家。 其实本来就是小姑娘害怕蟑螂尖叫了一下，可总有一些青春期躁动的男孩喜欢搞点小动静出来，比如自己装模作样也学小姑娘害怕的样子猛地站起来并且推到了人家的书桌。 可能男人致死是少年这句话谁都喜欢拿来用。 就算正处少年期，也得把时间往前推，做个小学鸡也要证明这句话是对的。 或许多年之后的同学聚会会因为这个事哈哈大笑一番，只是现在这场闹剧的火焰已经烧到了沈鬼面前。 沈听筠皱着眉头坐起来，眼睛醒了，身体还没醒。 他带着浓重的睡意，丧尸一般从位置上站起身，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朝着后边走过去。 懒得观察当事人是什么表情，目光在地板上散漫的追踪，外头那洋洋洒洒的和煦照到地面，沈听筠余光那蟑螂已经被倒下的桌子挤在夹缝里动弹不得。 在锁定目标之后，抡起手里的书使劲向下砸了下去，地上陈年旧灰都起来抖落抖落准备迎接春天。 书本被拿起来，蟑螂当场暴毙，刚刚还被吓的魂魄发散的陈思慢像是看到了武松打虎名场面，满眼的感激混着还没消失的惊恐拼命往沈听筠身上挤。 但全班几乎只有沈辞能get到，沈听筠只是不想被打扰睡觉而已。 那浑身上下的冷漠几乎就说着两个字。 无聊。 沈鬼撕掉书本上刚刚触碰到惨尸的那一页，带着小创口的手指将A4纸团成团，扔到了刚才推到桌子的男生身上。 倦怠的声音还带着沙哑，缓慢地吐出几个字。 “安静点。” 沈听筠说话的声音很轻，刚才也不过是打了一只小蟑螂，没有一项是足以吓到别人的。只是这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实在是可怕，浑身上下的戾气似乎都在颤.抖。 怎么会有人能自然而然流露出这样表情？ 好像是魔鬼的徒弟出来历劫一样。 刚才还贱兮兮的孟林此刻收敛了许多，打着哈哈朝沈听筠敬了个礼，喊道：“得令！” 他不会真吃小孩吧。 沈辞眨了眨眼，看着沈听筠慢悠悠地走回来继续睡觉，差点忍不住要跟人拜大哥。 沈辞一向觉得自己是个脾气挺爆，向来得理不饶人，以绝不受气为终身使命，现在跟这个鬼相比，自己真是差远了，毕竟人家语气轻轻就大杀四方，自己还是段位太低。 下了早读，沈听筠睡醒了，坐在座位上安静地补着徐蜜布置的作业，头顶的呆毛飞了起来，好像刚才那个要把地面砸碎的人不是他。 孟林拿着一杯热牛奶送到沈听筠桌上，笑的非常谄媚：“没吃早饭吧，送你。” “谢了。”沈听筠看了一眼孟林，非常有礼貌的接过牛奶。 这一下倒是打的孟林措手不及，甚至都开始怀疑沈听筠刚才是不是在梦游。 看着呆愣愣的孟林，沈听筠终于舍得抬了一下眼皮：“还有事？” “没了，没了。”孟林摆摆手，赶紧把屁股从谷柏林的凳子上移开，慌忙从这里离开。 坐在前面的沈辞欣赏完了这戏剧性的一幕，立刻就被沈听筠盯上了：“看什么？” 沈辞挑挑眉，噘了一下嘴：“你还真是一肚子坏水。” 沈听筠仰起头，用笔头戳了一下沈辞撑在自己桌面上的手，声音压低，神秘兮兮地开口：“知道太多会被吃掉的。” “恶魔低语。”沈辞赶紧转过身，跟后边的人摆脱关系。 ------------------------------------------ 第5章 新邻居 沈辞回到家的时候阿姨已经做好饭菜下班了，沈辞没什么胃口，进了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从上次回家见到林芝若女士和沈卫先生大吵一架之后，他们已经一周没见了，明天是周末，沈辞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林芝发了一条微信。 『周末你和爸爸在家吗？』 短信发出去好久都没有回应，沈辞把手机塞进枕头下边，脑壳蒙进被子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手机再次振动的时候，沈辞已经睡了一小觉了，眼睛睁开的时候还有些花，沈辞翻过身，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皱眉眯着眼调亮了屏幕。 『我出差了，周末让阿姨给你做饭吧。』 林芝若和沈卫两个人的脾气都不好，大概率是八字不合，从沈辞由记忆起，家里的碗每天总要碎一两个。 沈辞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会到结婚这一步的，也不明白他们吵了十几年为什么就是不肯离婚一了百了。 可能是遗传，沈辞完美的把这两个人的脾气保留了下来，不过沈辞从小在这种不和谐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其实很会察言观色哄见风使舵，只不过她也脾气在这，想当乖孩子的时候谁都没.她惹得大家欢喜，不愿意的时候怼天怼地谁也奈何不了她。 已经是晚上九点钟，沈辞从客厅拿了一袋猫粮，套了一件外套下了楼，晚上的风凉飕飕的，从脖颈一路灌到胸口，沈辞坐在路灯底下，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拿着猫粮喂着小区里的几只流浪猫。 沈辞摸着小花猫的脑袋，突然觉得自己跟着小猫同病相怜，可能自己比它还要惨一点，毕竟人家是一家四口一起要饭吃，她就算要饭也凑不齐她自己那一家。 沈辞自嘲地轻笑了一下。 几只流浪猫吃的正香，对面路口来了几辆搬家公司的车，开着大灯照到沈辞的侧脸上。 “过来，过来。”沈辞把几只猫推到草坪上，车已经停下来了。 几个工人从车上跳下来，步履匆匆地卸车，还有一个没穿工作服的少年，沈辞一眼就瞧出来那个人是顾由。 顾由跟着大家进进出出了几趟，又重新绕到刚才下来的轿车旁边，打开车门，手撑着门框。 “大哥，到地了，您能下车吗？” 车里开这灯，沈听筠把腿搭在中控台上，手里拿着一本参考书，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本看。 “我高三了，我学习很忙的。”沈听筠不紧不慢地哼哼着。 顾由无语地张大嘴巴：“谁还不是高三的了，你现在给我努力上了，你看你那小同学都在外边喂猫呢，赶紧下车。” “什么小同学？”沈听筠伸了一下腰，散漫地朝着窗外望过去。 正好对上沈辞的视线。 对面的沈辞僵硬地冲他们挥了挥手，顾由倒是自来熟的跟沈辞寒暄了起来。 “这么巧，你也住这儿？你住哪个区啊？”顾由一边说一边朝着沈辞的方向走过去。 沈听筠就是很佩服顾由这一点，无奈地从车里钻了出来，跟在顾由身后。 “我就住这儿。”沈辞指了指工人们正在进出那扇单元门。 “是吗，这老鬼就住这栋7楼，他刚搬来，正好你是他同学，互相照影着点。”顾由跟个送儿子进寝室见室友的老父亲一样，就差从兜里掏出一根烟跟人家套套近乎了。 沈听筠满脸黑线地锤了一下顾由的肩膀：“就你废话多，赶紧帮忙去。” 顾由做了个鬼脸走开了，只留下面面相觑地沈听筠和沈辞。 “新邻居是你啊。”沈辞走上前，她早听说楼下的房子被租了出去，没想到租给沈听筠了。 沈听筠没说话，懒懒散散走回车里，从座位上拿下来一瓶饮料递给沈辞。 “见面礼。” 沈辞接过那一瓶眼色浑浊的饮料，皱起了眉头。 超市应该不卖这个吧。 “这什么？”沈辞把饮料抬起来，举到沈听筠面前。 “咖啡绿茶。” “哈？” “自制品牌，提神醒脑，亲测有效。”沈听筠插着兜，一摇一晃朝着单元门走过去，远远甩下几句话。 第6章 温柔点 因为现在不是法定允许进行产生噪音的装修作业时间，新家具被送进.来的只能带着包装外套堆叠在一起，那些不用安装的小东西，沈听筠也懒得现在弄，工人一走，直接瘫倒在沙发上。 沙发上放着不知道什么碍事的东西，沈听筠闭着眼睛挥手一打，那东西就顺着沙发滚下去，直接砸在走过来的顾由脚上。 “我给你租房子，送家具，你还恩将仇报，沈听筠，你还是人吗？” “哎呦，抱歉。”沈听筠微微抬了一下头，意思了一下又重新躺了回去。 “你能不能精神一点，怎么每天都跟被妖精吸了魂魄一样。” “你试试打三份工还要上学的滋味？”沈听筠随手拿了一个抱枕仍过去。 “这不是你自找的么？” “出去，快点。”沈听筠坐起来，从桌上拿了一份盒饭，掀开盖子尝了两口。 “这就赶我走了？” “大晚上的你在我家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我可是你好兄弟。”顾由坐到沈听筠旁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张飞和关羽是这样的吗？”沈听筠瞟了一眼。 “艹”顾由松开手，立刻站了起来：“我走了，你在这自生自灭吧。” 顾由拿着外套离开，沈听筠又把盒饭扔在桌子上，重新躺回沙发上，一动不动好一阵子，手上的创口直到发炎了才被注意到。 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连知觉都没了。 累，真的累。 累到没有力气关心其他事情。 沈听筠本来打算就这样睡过去，只是饥饿是生理性的，又被迫坐起来，继续扒拉着那份已经凉了的盒饭。 饭菜很咸，沈听筠唯一那瓶水给了沈辞，桶装水也没买，饮水机也没拆，就连热水壶都没有，然后他还懒得去便利店。 沈听筠突然有点后悔撵顾由出去。 “啧..”沈听筠把盒饭扔在桌子上，不想吃了。 手机闪了两下，以为是顾由又要回来，沈听筠点了两下。 屏幕亮了，是好友申请，来自班级群的。 「孟林。」 沈听筠盯着屏幕几秒钟，然后点了拒绝。 沈听筠实在没想到自己已经厌世到这种程度。 本来只是有点高冷，现在已经开始朝着孤僻前进。 可能发展发展他都要自闭了。 他决定做出一点改变。 沈听筠在班级群里滑了滑，基本上都是大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些没营养的话题，完全没有想在里面搭话的冲动。 直到他看到一个头像，特别熟悉。 放大一看，正是顾由他家台球厅的招牌。 虽然楼很破，不过拍的很好，意境也很强。 沈听筠退回去，上面的班级备注是沈辞。 “还是真是犟。” 让她不要去这里，不要去这里，这倒好，直接连头像都安排上了。 好好一姑娘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好像他自己也没资格说这种话，他更叛逆，更倔强，更是浑身带刺。 沈听筠鬼使神差点了好友申请，点完才觉得，他跟这人说话可能会更自闭。 不过没时间后悔了，对面通过的很快。 通过了他才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这样不打个招呼更奇怪。 于是沈听筠直接拨通了电话：“喂，邻居吗？” “干啥？” 他干嘛，他有什么事？他怎么说？ 他快自闭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可是他刚才拒绝了孟林。 操 “你家有没有水？” “哈？有啊，你家停水了？” “不是，我想喝水。” 虽然这回答特别荒唐，但是沈听筠却有点期待对面的回答。 “喝水？喝水你喝啊，喝个水你还要昭告全天下吗？”真是有病。 果然，他不该有期待。 “我刚搬家，现在...” 对面的沈辞心领神会，但她又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我刚才喝你给我的水，现在在拉肚子。” “....不麻烦的话，可以把剩下的还给我吗？” 沈辞被这句话逗笑了，憋着笑抖了半天，才慢慢说了一句话：“你不想买水，不能点外卖吗？” 是啊。 “谢了。” 沈听筠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直接把手机扔到了茶几上。 手机和玻璃面碰碰相撞，在寂静的空间里响动十分扎耳。 虽然沈听筠电话挂的很快，可是这样也掩盖不了他刚才在沈辞心目中留下的蠢。 楼下的沈辞拿着手机看了看桌子上的那瓶咖啡绿茶：“这人是什么细菌吗，毒性这么大。” ------------------------------------------ 第二天的沈听筠没有昨天那么困，桌上放着他自制的咖啡绿茶，沈辞光看看就觉得无语。 一上午时间，沈听筠都在听课，虽然看着也不怎么认真，但确实在听，沈辞坐在他前面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休息的时间沈听筠都在补觉，沈辞在前边也不言不语写卷子。 两个人好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外面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不过沈听筠本来就自闭，而且为人冷漠，普通同学一般都不靠近他。 沈辞不一样，她正在帮周成新写卷子。 周成新是体特生，训练还好，学习对她来说太难了。 让她学习还不如现在让她跳黄河。 作为被沈辞从小揍到大还对她依然狗腿的发小。 本来沈辞还是非常认真地教他写题，不过沈辞的耐心不够，脾气也不好。 教了几遍周成新听不懂，沈辞就不耐烦了，干脆直接帮他写。 周成新快乐，沈辞也快乐。 人类幸福指数双倍提升。 沈辞的位置靠着窗户，周成新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一包零食站在窗外拍了拍沈辞的肩膀。 “辛苦了。”周成新把手里的零食递过去。 沈辞接过零食，然后把卷子从窗户扔出去：“你多学点习，爸爸就很欣慰了。” 然后直接关上了窗户。 非常用力。 把后边睡的跟死了一样的沈听筠都给吵醒了。 沈听筠揉揉眉头，又闭上眼睛，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念了一句：“温柔点。” 沈辞把零食在桌子上一放，转过头，也不管沈听筠是不是又撑着下巴睡着了，冲他说.着：“你这么罗里巴嗦的跟你平时那唯我独尊的样子真的很不合。” 沈辞说完好几秒沈听筠都没反应，就在沈辞以为沈听筠已经睡着了打算转回去的时候，沈听筠突然一把抓住她的马尾辫，手指用力摁着沈辞的脑袋把她掰回来。 然后用他平常看人那种侵略性极强的眼神盯着沈辞。 盯的人汗毛耸立。 只是他还没开始吓唬她，沈辞就开始认怂了。 “我开玩笑的。” 沈辞立刻收了爪子变乖。 这是沈辞在林芝和沈卫的手底下练出来的本事。 见风使舵，她比谁都会。 沈听筠松开手，他耷拉着眼皮轻轻拍了她一下的脑袋。 “你现在这样也跟你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差很多。” 沈辞本来又被沈听筠点着了脾气，但是她忍住了，她怕上课的时候沈听筠在她身后用眼神刀杀死她。 “那个，上次还没请你吃饭，今天中午请你吃吧。” 小老虎收起爪子变小猫，沈听筠觉得此事有炸。 “你趁我睡觉的时候打我了？” 沈辞听着这话终于烦了：“别吃了你，吃了也是浪费。” 第7章 一起吃饭吧 本来沈辞是打算今天一上午都不跟沈听筠说话，让他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险恶，可是谁承想下一节课老师就让小组讨论。 沈辞不请不愿的转过去的时候，沈听筠正托腮盯着她。 沈辞没吱声，全当看不见，盯着题目沉默不语。 沈辞的同桌孟一平时都是低着头在学习，也不爱说话。 本来就话痨的谷柏林这下真是如鱼得水，开始分享他从周一到现在经历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去食堂打饭错过了最后一份红烧肉。 “那份饭本来应该是我的，可是就因为我前边那人插队，我....”谷柏林说的正起劲，数学老师正好从后边要绕过来的时候，谷柏林赶紧把话题绕了回来。 “咳...那个....我觉得这个辅助线应该画在AB两个点上。”谷柏林拿着一只笔在卷子上画着辅助线。 “我觉得应该画在AC上。”在旁边沉默了许久的孟一看着谷柏林终于谈到了学习，才悄悄提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看着大家没什么反应，沈听筠又是一脸不想参与的表情，孟一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扶了一下眼镜，再没抬起来过。 沈辞见状拍了拍孟一的手，开始跟票：“我觉得孟一说的对，就应该加在AC上，谷柏林你再看看。” 大佬发言，谷柏林自然认为是自己错了，就算沈辞连题目都没看完，谷柏林就开始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可能是.... 我看错了吧....” “你是对的。”在旁边安静了许久的沈听筠突然开始帮腔。 “啊？”谷柏林愣了一下。 “加在AB两点上，是对的。” 听见沈听筠这话，谷柏林放心了，把卷子往桌山一拍，喊道：“我就说嘛，人家从一中转过来的时候可是年级前三，辞姐，你看.看是不是你看错了。” 沈辞立刻上头，瞪了一眼谷柏林：“咱们还没月考呢，你就开始站队了。” 凭什么一口认定这人就比她成绩好。 谷柏林闭麦之后，沈辞又把目光放在了沈听筠身上。 “你对我有意见？” 这家伙刚才还一脸与我无关，她一张嘴，这人就开始跟她唱反调。 什么意思？ 炮火对准脑门，沈听筠依然风平浪静，靠在椅背上开始转笔。 “就事论事。” 沈听筠满脸‘你给自己加什么戏’的表情看向沈辞。 眼看着气氛僵持起来，孟一和谷柏林对视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打断他们。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们再讨论讨论。”孟一怕这俩人打起来，赶紧解围，并拉着谷柏林开始了正经的探讨。 只留下剩下两人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吵架。 “就因为我不请你吃饭，你就不乐意了？”沈辞小声的凑到沈听筠面前，表情夸张。 沈听筠看着她这模样想笑又憋了回去，闷着嗓子故意嗯了一声。 “那我就不请你。”这下可把沈辞得意坏了。 找到别人的痛点使劲戳，这才是她。 “我请你。”沈听筠抬了一下眼，不慌不忙打断她的嚣张。 “啥？” “给个面子吧。”沈辞散漫的有一搭没一搭转着笔。 事情反转的太快，沈辞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摆她一道呢。 “你....”沈辞现在就像是刚想唱歌却发现自己话筒被关了，想给自己辩解却又说不出话，半天才憋出两个字：“你牛。” ------------------------------------------ 九锡的食堂做的不错，就是人多地方小，一到饭点，各个窗口都人满为患。 沈辞拿着餐盘跟沈听筠站在队伍最后。 按照沈听筠这种气质，应该是有人给他打饭并且恭敬的放在他面前的，怎么这人还亲自去挤了。 沈辞狐疑地拍了拍沈听筠的肩膀。 沈听筠看着沈辞努力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微微弯下腰，凑到她旁边，听她大声密谋。 “你的小弟呢？” 就知道沈辞说不出来什么正经话。 “你想当？”沈听筠都不想听沈辞接下来的话，直接站直了。 “......” “可以给你个机会。” “大哥一般不都排场很大吗，你怎么还自己打饭。” 沈听筠本来就很冷漠的脸现在更难看了：“那你给我打饭，我去那边坐着。”沈听筠把沈辞拉到自己前边，意思很明确。 “才不要，你自己打吧，我去坐着。”沈辞把两个餐盘都塞到沈听筠怀里，打算先去占座，临走前还不忘告诉沈听筠她要全要肉菜。 沈听筠端着两个餐盘过来的时候，沈辞正在吃一碗牛肉面。 “醋递我一下，谢谢。”见沈听筠过来了，沈辞放下筷子，指了指后边自取调料台上的醋瓶。 沈听筠把醋拉过来递给沈辞，看着她把面夹起来.放在勺子里，又往上面放了一块糖醋里脊。 “你能吃这么多吗？”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虽然力气小，但是我饭量大啊。” “行。”沈听筠点点头，表示了解。 “你别误会啊，我可不吃小孩。”沈辞摆了摆手，撇清关系。 沈听筠把勺子反过来，敲了一下沈辞头。 鬼丫头，就会气人。 沈听筠对食物没什么欲望，吃饭吃的很慢，很嫌弃，像是失去了灵魂。 沈辞坐在旁边看着都快要吃不下自己的饭了，赶紧转移视线，直到看到沈听筠手上的划口，看着像是被人给挠的，伤口旁边还有其他已经愈合的小疤痕。 “你手怎么了？” “没什么，打工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沈听筠无所谓地回应道。 “打工？打什么工？”沈辞手撑着筷子悬浮在菜上边，保持着这个动作询问着。 那伤口一看就是被女生的长指甲给挠的，沈辞眯着眼睛开口：“帮人家抓小三吗？” “......” 沈听筠刚想开口解释，孟林突然端着盘子凑了过来，一脸幽怨地盯着沈听筠：“为什么拒绝我？” 本来好好吃面的沈辞听着这委屈又怨气地话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吃瓜现场？ 沈听筠倒是没什么反应，懒懒散散地看了一眼孟林：“手滑了。” “你有事？”沈听筠把筷子放下，靠在椅背上盯着孟林。 虽然知道沈听筠那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表情的是无意，可是孟林还是怂了，毕竟这个年纪那些贱嗖嗖地男生就是怕这些狠人。 “没有，没有了，那...那我先回班级了。” 沈听筠看着孟林跑掉，又重新拿起筷子，视线转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沈辞那一脸‘你干什么了？’的诡异表情。 “饭不好吃？” “好吃。”沈辞赶紧低下头，回避着视线。 趁着沈听筠不注意，沈辞又瞄了一眼那个伤口，又看了看沈听筠那张精致的脸蛋子。 嗯。 真说不好是谁挠的。 第8章 你就这么想被我骂？ 周二是要去徐蜜那些开小灶的日子，沈听筠似乎是已经到了对学习麻痹的程度，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保持一个姿势可以维持两个多小时。 沈辞有的时候都怀疑沈听筠是不是早就偷偷飞升成仙了。 毕竟，她只坐了半个小时候就开始忍不住做小动作了。 因为办公室的椅子不够，沈辞坐的椅子是从礼堂搬来的领导椅。带着扶手和靠背，凳面也很宽大，沈辞最大的乐趣就是脚撑着地面把椅子后边的两只凳脚抬起来，然后再放下。 ‘嗒嗒嗒嗒’地敲着地面，一下一下玩的不亦乐乎。 沈辞正沉浸在这幼稚的快乐之中的时候，旁边的沈听筠转了一下笔，‘啧’了一声，然后就抬头盯着摇摇晃晃的沈辞。 可能是条件反射，凳脚还悬在半空中没落下，沈辞就僵住了身体，僵硬地朝沈听筠扭过了头。 就像是在家偷偷打游戏被林.芷发现，害怕都被写在肌肉里。 沈辞坐在旁边一声不吭默默等着沈听筠措好辞骂她。 但，沈听筠根本没说话，又拿起笔来准备继续写题。 “你咋不骂我？”沈辞真情实意地发出疑惑。 听见这话，沈听筠抬起头来，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沈辞，空气好像是凝结成了一团，z然后无奈地吐出一句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瞧瞧! 看看人家这境界！ 看着沈听筠又默默低下头开始写卷子，沈辞安心了，直接放松了身体坐直，然后椅子就很配合地‘啪’地一下落在地上，发出了比前边几下都要响亮地动静。 就好像是在故意挑衅。 沈听筠这下直接被气笑了，舌尖舔了一下后槽牙，没抬头，只是撩了一下眼皮和沈辞对视。 “你就这么想被我骂？” 沈辞才不会白白受气，直接跟沈听筠对呛：“对啊，不被你骂我都晚上都睡不着觉。” “要不要我录个音陪着你睡？” “你咋不说直接陪着我睡呢？” 沈辞忙着顶嘴，说话比脑子转的都快。 这话一出，气氛就朝着不可控地方向开始蔓延。沈辞打算挽救一下，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沈听筠丝毫不慌，甚至看着沈辞这一副泄了气地表情还有点开心。 “我不是就睡你上铺么？住在我下铺的兄弟。” 沈辞差点忘了，她和沈听筠住的房子布局是一样的，卧室的位置也是一样的，沈听筠晚上偷偷砸掉天花板把她从楼下偷走卖掉也是有可能的。 沈辞这回安静了，乖乖坐好写卷子。 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做缩头乌龟。 安静了好半天，沈辞桌面上突然被扔来一袋脆枣。 “孟林给的，我不喜欢吃。”沈听筠头都没抬，一边写题一边说。 一个巴掌一颗枣。 学的挺实在。 但是沈辞很受用。 “他不会暗恋你吧。”沈辞咬了一口脆枣，很甜。 “你有经验？” “你！”沈辞赶紧吃了一颗枣，缓缓心情。 “赶紧写题，话那么多。” ------------------------------------------ 徐蜜今晚和他的老公要去过结婚纪念日，比平时结束的早了一会，离开的时候街道上的霓虹已经亮了起来，各家商铺的彩灯交织在一起，像是花里胡哨的调色盘，本来已经黑透了天又重新被染上了色。 校外的小吃摊还没下班，沈辞连吃了三个脆骨丸子之后，又钦点了一串糖葫芦，这是她最爱的一家，特别钟意于它家比别家多很多倍的糖浆，沈辞真的喜欢这种甜的过分的东西，好像是能甜到心坎里面一样。 沈辞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边啃一边上天桥，吃的嘴角都沾满了糖渍。 沈听筠看着那长长的竹签被沈辞咬在嘴里，心惊胆战：“上楼梯呢，你不能上去再吃？” “我注意着呢，”沈辞马上顶嘴：“我有那么蠢吗.？” “我看也差不多。” “你！” 沈听筠瞟了一眼气呼呼地沈辞，双手抱臂，指了指右边的楼梯：“走吧，我在这看你进小区。” “你不回去吗？” “我还要去打工。” “你晚上打什么工啊？”沈辞立刻想到那些在夜总会抱着富婆卖笑的小奶狗们：“你可不能误入歧途啊，你的美好人生还在后边呢，你现在可要好好学习，你....”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走。”沈辞松出一只手，轻轻推了一下沈辞。 沈辞不跟他掰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朝他扭头：“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沈辞怕沈听筠在这等太久，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到小区门口才回头。 沈听筠正撑在栏杆上看着她，背景是摩天大楼。 距离很远，灯光又太暗，看不清他的脸。沈辞伸直两只胳膊朝他挥挥手。 泛着凉意的晚风撩起沈辞的发丝，她努力眨了眨眼，想看清沈听筠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他的轮廓，背着光，好像周围的所有事物都暗淡了，只有他在发光。 很久很久之后的后来，沈辞努力回想他全身是的光的样子，想了好久才发现，那是她看向他时，眼底的光。 第9章 胡萝卜馅饼 沈辞是真的不愿意上英语课，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英语课上大家必须坐成三角，必须要在早上第一节 在大家眼皮都睁不开的时候面对面。 这个环节大概是为了给对方看有没有残留眼屎而准备的。 真的是很困惑。 沈听筠拿着保温杯走进来的时候，沈辞正在吃胡萝卜馅饼。 这饼里面的胡萝卜馅很多，必须一大口咬下去，混着萝卜和沾着油渍的饼皮。 否则就会有胡萝卜丝试图掉在沈辞的校服裤子上。 “你从哪买馅这么满的饼的？”沈听筠看了一眼那红彤彤的一片。 “阿姨做的。” “你这么喜欢吃胡萝卜？” “不喜欢。”沈辞翻了一页书。 “什么？”沈听筠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喜欢。”沈辞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在沈听筠的疑惑中往嘴巴里塞完了最后一口。 “因为特别讨厌胡萝卜，比学习还要讨厌，因为有更难以忍受的东西，所以学习也可以变得很快乐。” 沈听筠知道很多关于逼迫自己学习的方法，比如什么头悬梁锥刺股，或者吃辣椒，泼冷水之类的。 现在听到这番言论，沈听筠只能想到一句话。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离谱，太离谱了。 沈听筠点点头，默默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沈辞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眼神瞄到沈听筠的动作，歪了歪头。 清晨的湿气从窗户外被吹进来，绕在沈辞的发丝上。 沈辞扔到用过的纸巾，拉了拉椅子，随口说了句。 “你喝的是白酒吗？”沈辞扬了扬下巴，指向沈听筠的保温杯。 “你在想什么？”沈听筠拿着保温杯的手顿了一下。 沈辞手撑着下巴，抬起眼.来和沈听筠对视。 “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保温杯里怎么都不能是白水的。” “你闻闻？”沈听筠挑了一下眉，把保温杯递到沈辞面前。 杯子的水汽冲上来，是绿茶的清香，里面的茶叶沉在杯底，随着沈听筠的动作打着转转。 沈辞眨了眨眼，没说话。 沈听筠收回着动作，饶有兴趣地看着沈辞笑了一下，靠着椅背坐直，然后从口袋掏出一只水蜜桃味的棒棒糖，放在沈辞面前。 像个街溜子一样冲她扬扬下巴：“请你吃。” 如果说他是个不良少年确实不太合适，但是沈辞绝对不承认他是个乖乖仔。 沈辞把英语课本翻开，用笔圈上了一个单词，然后朝沈听筠那边扔了过去。 沈听筠垂下眼眸，看了一眼用红笔标了记号的那一页。 上面写着：“interesting.。” 英语老师真的是个上了年纪的时尚老头，在沈辞的猜测里应该是跳广场舞也得放迪斯科音乐的那种。 老头在上边讲的激情澎湃，沈辞一直在底下偷偷摸摸写物理卷子。 抬起头来的时候想装装样子的时候，老师已经开始扯闲话了。 没办法，时机总是恰好在这里。 “所以我说，中文很严谨，词语不能乱用，但是英语是重感觉，不重意思的，这个单词可以用在很多语境里，凭借的是就是一个感情。” 老头越说越起劲，沈辞听不下去，默默嘟囔了一句。 “那没有感情的杀手岂不是学不了英语。” 对面突然传出来一道笑声，然后又立刻正经起来，试图掩盖。 在不想听课的时光里，这种最没有营养的瞬间总是能被快速捕捉到。 沈辞抬头看向沈听筠，那人正低着头看课本，眼皮垂下来，嘴角勾着，散漫地靠在椅背上。 “老头讲课是不是很无聊？”沈辞在纸条上写了一句话悄悄递过去。 沈听筠瞥了一眼，没接，只是轻轻开口：“挺有意思的。” 沈辞不屑：“切~~” 狗腿子。 ------------------------------------------ 中午的时候沈辞想着在教室多睡会补觉，没出去吃饭。 沈辞写完物理卷子最后一道题的时候，朝着背后正在吃炸酱面的沈听筠转过身。 “你一会睡觉吗？” “不睡。” “那你到30的时候喊我一下。” “好。” 听到沈听筠答应，沈辞安心地转过身，趴在了课桌上。 等了好久早春虽然还是带着阴冷的风，但好在藏匿了许久的阳光在忍受了一整个寒冬之后露出了头，但其实这样的天气也没什么值得纪念的，只是，只有在学校里外面才会想起看窗外的风景。 沈听筠盯着窗外洒在树叶上阳光的斑点好久，又看着阳光落在沈辞的背上，留下好几处残影。 沈辞趴在课桌上，像一只在阳光里偷懒的小猫，缩成一团。 耸起的背十分瘦弱，若是上手.摸一摸，大概率是能摸到脊骨那种。 沈听筠下意识抬起手臂，阳光正好把沈听筠手掌的投影落在沈辞的背上。 沈听筠蜷了蜷手指，低头扯了一下嘴角，留下一个不轻不重的笑，又把手收了回来。 沈听筠一直觉得生活无聊又枯燥，除了每天感觉到累和疲惫以外，没别的感受。 现在，他突然有点活过来的生息。 就像是冬眠久了。 苏醒了一样。 第10章 人在鬼屋 已经腿软 周末下午三点，外边下着小雨。 沈辞坐在出租车上刷着微博，第一个热搜话题是，一个人吃自助餐有多孤独。 沈辞点开这条微博，看着评论里大家互相说着自己的孤独寂寞冷，然后默默在底下评论了一条。 【正在一个人去游乐场的路上。】 沈辞其实对去游乐场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无奈于亲妈突如其来的关心，说好久没陪她，打算周末陪她去游乐场玩，然后就在她出发的前一分钟，她被放了鸽子，接着就得到了亲妈发来的红包和一大段弥补的说辞。 沈辞都懒得看她的解释，不来了就是不来了，找那么多借口更是让人心烦。 评论刚刚发出去两分钟，微博的消息就开始持续轰炸。 【抱抱不哭。】 【可能这就是成年人的痛苦吧。】 【摸摸头。】 【孤独才是一个人的成长。】 【不哭不哭。】 沈辞看着自己被推上热评的评论笑出了声，其实她真没觉得自己可怜，只是觉得碰巧才发了这样一条评论，她早就习惯于林芷若永不受承诺这种事了，今天她本来也是打算自己去玩的。 只是人吧，就是矫情。 本来没什么事，被这样一同安慰反而觉得自己委屈。 沈辞在车上扣了好久的手指才缓过来，进了游乐场就先进了鬼屋。或许是她觉得只有更强烈的感官刺激才能盖过这种悲伤的情绪。 不过，她失算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强心脏，实在是没想到刚刚进到那个漆黑的环境里她就开始觉得腿软了。 虽然努力坚持了很久。 沈辞还是认怂了，捂着耳朵，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前挪。 虽然避免了和大量‘鬼’的交锋，但她还是低估了鬼屋的实力。 大概是走到鬼屋的中段还是在什么犄角旮旯，总之沈辞已经失去了辨认方向的能力，只能听到电锯在背后被拉响的声音，还有‘小鬼’们的嬉笑声。 和自己“咚咚咚”狂跳的心脏。 沈辞步子迈的越来越小，甚至开始把自己吓到不会走路怪到自己今天不该穿这条紧身牛仔裤上。 因为低着头太久，沈辞一直在这里打转走不出去，在做了无数心理建设之后，沈辞还是抬起了头准备一口气冲出去的时候，迎面撞在一个身上布满‘血迹’的‘白衣鬼’身上。 这个‘白衣鬼’长得很高，以至于他头上黑长的假发落在沈辞脖颈上的时候，直接给她整破防了，大颗的眼泪混着今天.早上受的委屈在脸上肆意流淌，然后就是腿软到直接蹲在地上。 明明出口就在眼前，沈辞只觉得自己实在站不起来，使了使劲成功滑倒了在地上。 心理防线被击溃的时候，这个‘白衣鬼’居然弯下腰来开始扶她，只是他一靠近，沈辞就能看见他脸上狰狞的面具，接着就是沈辞呜咽着推他：“你...你...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下来,.....太吓人了....真的。” 似乎是被这个无理的要求无语到了，‘白衣鬼’松开了扶她的手。 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又被沈辞一把拉了回去：“你快把面具摘下来啊，呜呜呜呜....我觉得我要晕过去了，我真的不行了，我.....” 沈辞可能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可能是连下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白衣鬼’犹豫了很久之后，为了不耽误鬼屋流程进度，还是把面具摘了下来，然后蹲到沈辞面前，托着她快到窝到自己衣服里的脸，轻轻开口：“是我。” “沈....沈听筠？” 认识沈听筠这么久，沈辞第一次觉得他这么有安全感，就像是踩着七彩祥云而来的盖世英雄。 “起来，来。”沈听筠带着他从未有过的和善，扶着沈辞的手臂把她拉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沈辞因为哭太久，觉得自己脑子都开始缺氧，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你不会是特地暗中保护我的吧？” “.......”沈听筠温柔最终还是被沈辞这一句话消失殆尽了：“想太多。” “..... 我觉得我头好晕啊，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是你哭的太厉害了。”沈听筠在鬼屋打工这么久，见过很多失控玩家，摘面具这件事还是他第一次做。 他突然有点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沈辞太害怕，还是自己心太软。 明明比沈辞还要夸张的人也不是不存在。 沈辞见到阳光恢复清醒的第一秒中就开始觉得崩溃了，沈听筠作为第一个见证沈辞如此丢脸的见证人，沈辞盘算着到底要怎么才能挽回。 还是直接‘杀人灭口’。 沈听筠拿着奶茶过来的时候，沈辞已经自闭到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了。 “热的，全糖的。”沈听筠奶茶放在沈辞面前。 沈辞不想抬头面对他，低着头一边吃面一边拒绝：“太晚了，我不能全糖的。” 沈听筠看了一眼手表，五点零六分。 沈听筠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沈辞，直接把奶茶拿过来扎开，插进吸管又递了过去。 “喝。” 沈辞摇摇头拒绝。 沈听筠敲了敲桌面：“甜水面和汤圆你都吃了，还保留那份倔强干什么？” “........” 沈辞捏着筷子，眼角的眼泪还没干，不知觉地顺着脸颊滑下来。 似乎是这样地沈辞跟平时大相径庭，沈听筠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正打算良心发现地说两句好话地时候。 沈辞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沈听筠的袖子。 “你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吧？” “嘶...” 被抓到伤口，沈听筠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 沈辞这才反应过来，松开沈听筠那个带着抓痕的手臂。 “你....你...我..我” “跟你没关系。”沈听筠很冷静地把手臂收回来。 毕竟，还没等沈辞有什么过激反应，他就已经违反规则摘下面具了。 “你们这个工作也太惨了吧？”沈辞想起上次在食堂看到沈听筠手臂上的抓痕，完了自己还恶意揣测别人。 “还行。”沈听筠顿了一下：“顶多就是点皮外伤，不至于像你这么伤心欲绝要断肠。” “......” 真是个恶毒的男人。 那天一顿折腾，沈辞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魂飞魄散，她以前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向来是傲骨冲天，乖戾挑剔。 果然，人被收拾一顿之后，总是会收敛很多的。 沈辞喝完了一整杯奶茶之后，靠在椅背等着沈辞吃饭，还没老实两分钟，沈辞又拽了拽沈听筠的衣袖。 沈听筠抬起头，看了一眼沈辞抬眸可怜巴巴地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见证沈辞地这一天。 “我想去洗手间。”沈辞真的觉得自己太窘，就像是从小太妹被更狠的老大收拾了之后那样地囧。 沈听筠拿了张纸擦擦嘴角，像个优雅的贵公子，然后才舍得给沈辞一眼神。 满脸写着‘小样儿，又想干啥？’ “我自己不敢去。” 沈听筠真的很想把这一幕录下来，如果以后沈辞再张牙舞爪搞幺蛾子的时候，他就把这个视频放出来。 “就在鬼屋后边，我都能看到，你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不行，我现在不能靠近鬼屋。” 沈听筠放下筷子跟着沈辞站起来，手插着兜，拽地像个去要保护费地大哥。 旁边把手缩在卫衣袖子里地沈辞像个小媳妇。 沈听筠走一步她跟着挪一步。 “去吧。”沈听筠走到门口，扯了扯沈辞的帽子，示意她进去。 “你不要走，我很快就出来。”沈辞进去之前又嘱咐了一遍，诚恳地就差写个小作文跟沈听筠表达自己有多害怕。 “好。”沈听筠微微笑着点点头。 他好像就是很吃沈辞这一套，平时看着沈辞在他面前像个炸毛的猫，此刻却变成了一只老实巴交的缩头乌龟。 沈听筠真的喜闻乐见。 第11章 休息一下再生气 从鬼屋事件之后，沈辞一直特别郁闷，她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在沈听筠面前抬起头来了。 这件事，是从人格到身心都受到重大打击的程度。 沈辞一直都不想回头跟沈听筠讲话，就连往后传卷子的时候，沈辞也是头也不回的往后甩。 沈听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被卷子甩一激灵也不恼的好脾气了。 每次沈听筠被沈辞甩醒的时候，谷柏林都特别惊恐，生怕沈听筠当场教.沈辞做人。 次数多了之后，谷柏林才发现沈听筠是真的变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肯定是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经历。 类似但不限于像是沈辞把沈听筠揍趴下了。 自此，谷柏林面对沈听筠的怂胆转移到了沈辞身上。 郁闷了一周之后，学校迎来了月考，沈辞本来以为考试期间会分班，自己终于可以不用跟沈听筠见面了。 但沈听筠因为没有成绩考场在最后一个在楼下，沈辞的考场在楼上，多么合理的不用见面的理由。 虽然但是.... 残酷的现实是，沈辞在的那个楼层的女厕所在维修，她还是得去楼下上厕所。 以至于沈辞每次要下楼时的表情都非常悲怆。 ：（ 万幸的是，一天半的考试时间里，她从来没见过沈听筠，直到最后一门结束。 她放松了警惕。 结果就变成了她下楼的时候，沈听筠刚好从楼梯旁边的教室走出来。 撞了个面对面。 沈辞下意识往下跑，一脚踩空顺着楼梯往下摔了几级台阶。 痛感还没传到大脑的时候，沈听筠已经跑到她面前，像是拎小鸡一样拽着她的帽子把她往旁边提了提。 防止她碍着别人的路。 呵，男人。 其实沈辞本来就出来的晚，楼道里已经没几个同学，沈听筠蹲在沈辞面前给她喷药的时候，楼道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俩了。 因为经常受伤，沈听筠随身备着这些药，甚至都用不着去医务室。 只是沈听筠平时磕磕碰碰习惯了，他对这些小伤都免疫了的。 但是这事现在发生在沈辞这个纸老虎身上，沈听筠还真是有点怕伤到她脆弱的玻璃心。 “能起来吗？” “你刚才都把我拎起来了，现在还问我干什么？”沈辞低着头，果然跟这人在一起就只会丢份。 “刚才是我不对，我不是怕别人踩到你嘛。那我现在扶你起来行不行？” “不要。”沈辞把手缩起来，整个人缩在校服里，满身写着抗拒。 “不要什么不要。” 果然，除了善良，沈听筠的温柔也很贵，持续不了一秒。 沈听筠站到沈辞背后，像是扶小朋友一样，手撑着沈辞的手臂把人从地上带起来。 只是沈辞刚刚才崴了脚，无可奈何受力重心都在沈听筠身上，只能跟着他往下走。 说是走，感觉像是整个人都被他抱着往下放，沈辞只觉得自己的脚还没踩到地又到了下一级台阶。 “你这样我很像一个残废。” “没事，你在我心里早就是个残废了。” “......” 沈辞故意站不稳借力一脚踩在沈听筠脚上。 沈听筠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一会休息一下再生气休息行吗，下楼梯呢。” 第12章 只管继续就好了 校医院，校医在开药，沈辞坐在病床上一边晃着另外一只没伤到的脚，一边给沈卫打电话。 本来只是走个流程，没想着对方能接。 沈卫的声音出现的时候，沈辞还挺意.外的。 “脚崴了？还能走路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突如其来的关心，沈辞其实还挺动摇的，其实还挺想回家的。 但也就是想想而已。 不可否认，沈卫是爱她这个女儿的，只是沈辞很难感觉出来。 沈卫不知道她在哪个班，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知道她上了几个补习班，打电话很少接。 可是关于沈辞的一切，沈卫都在尽力给她最好的，最好的环境，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生活。 沈辞是爱他的，但是爱和喜欢不一样。 因为沈卫是自己的父亲，因为自己有责任，所以爱他。 可是沈辞不喜欢沈卫，不喜欢他总是发脾气，不喜欢他自私自利。 终究，他们还是一家人。 沈辞还是会下意识去依靠他们，沈卫还是疼爱自己的女儿。 在沈辞的记忆里，小时候每天晚上的睡前故事不是灰姑娘和白雪公主，而是林芝若和沈卫又因为什么琐事吵了起来。 她小时候不知道谁对谁错，长大了也理不清。 林芝若控制欲强，她要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得听她的，所以家里每天争执不断。 只有在两人都出差的时候，沈辞才觉得家里是个用来休息的地方。 其余的时间，不过是战场罢了。 沈辞有时候真的觉得特别痛苦，她觉得自己是爱父母的，可是却并不喜欢他们。 从小时候在他们吵架时躲在房间哭，到现在对他们的争执不休麻木。 可能成长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小辞？小辞？”沈辞久久没答复，对面又喊了她几句。 “我没什么事。”沈辞看了一眼靠着墙闭着眼睛的沈听筠：“不用麻烦你了，我同学说一会送我回去。” 沈辞抬起脚，踢了踢沈听筠的膝盖。 沈听筠睁开眼，懒散地抬着头，用口型说了两个字：“不行”。 沈辞也跟着用口型回了一句：‘不行什么不行？’ 沈听筠笑了一下，颠了一下腿，把沈辞地脚甩开。 “好，那我这边还有应酬，挂了。”沈辞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就已经挂了电话。 ‘嘟嘟’两声之后，沈辞放下了手机，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上某一处良久。 沈听筠拿着一张卷起来地单子敲了敲沈辞的脑袋。 “走吧，大小姐。" 沈听筠把沈辞从病床上拉起来，一边扶着她往前走一边笑声嘟囔着。 "小丫头片子还挺会使唤人。” “咱们打车回去？” “就这两步地打什么车。” “那怎么回去？” “我背你。” ------------------------------------------ 从学校到荣北苑的那段天桥总是人很少，特别是在刮着大风的晚上。 “诶。”沈听筠晃了一下背上的沈辞。 “干嘛。”背上的人摇晃了一下。 “把你头发收一收，糊我脸上了。” 沈辞不以为然，趴在他背上应付着：“怎么样，我新买的洗发水香不香。” “挡我视线了，.咱俩一会都完。” “......”沈辞翻了个白眼，把头发挽起来。 “问你个问题。” "讲。" “你说，一对夫妻天天吵架，他们为什么不离婚？” 沈辞说着，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真的在问问题。 天桥下车水马龙，沈听筠沉默了几秒，眼神有些暗淡。 “我也在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已经到了开灯时间，暗沉沉的天瞬间被城市的灯光照亮，恍若白日。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停住了这个话题，只剩下呼啸的风在旁边恣意狂卷，是他们都没有的洒脱。 旁边高楼上的霓虹一闪一闪，晃的人眼睛痛。 “给你。”沈听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胸前的书包里拿出一串糖葫芦。 “中午在学校超市买的，没有现金了，用来的凑的整。” 沈听筠讲了一大堆说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一向秉承光明磊落，没想到还会有找借口的时候。 “不是你喜欢的那家，应该不是特别甜。” 沈辞咬了一口，歪了歪脑袋，故意逗他。 “你还知道我喜欢哪家？” “.......” 看着沈听筠吃瘪的样子，沈辞抿唇笑了一下。 沈辞觉得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 她一直讨厌现在的生活，讨厌父母无休止的吵架，讨厌林芝若疯狂的控制欲，讨厌每次通话都被质问成绩的瞬间。讨厌现在无聊又枯燥的学生时代。 她拼命努力想要逃离现在的生活。 可是她又很恐惧未来，害怕飘渺不定的以后，害怕抓不住的希望，害怕无法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嚣张狂妄，她张牙舞爪，她喜欢用虚势来掩盖自己其实是个脆弱玻璃心的事实。 “沈听筠....” “嗯？”少年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缓缓落在空中。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害怕考试成绩不好，害怕考不上我想要的大学，害怕以后我什么都做不成，我真的已经尽力....尽力去做好一切了，可是....” 可是我从来都得不到好的结果。 沈辞没说完，噤了声。 “不要做完美主义者，不要强迫自己，和自己和解，有我给你兜底呢。” 不用害怕，不用紧张，只管继续就好了。 有我在。 第13章 帮我拧个瓶盖 在持续冷战了小半个月之后，林芝和沈卫终于有了和好的迹象，并且在周五晚上攒了一个饭局，还邀请了一群朋友包括周成新一家。 直接导致周五下午放学后，住宿的同学都托着行李箱兴致勃勃地离校，沈辞还在操场等着周成新打比赛。 一个突如其来的足球赛。 沈辞坐在看台上顶着阳光，只能看到周成新的红色球衣在绿地里摇曳，别的啥也看不见。 除了进球和失守，她什么都看不懂。 就像瞎子看默剧，简直放屁。 可是一会司机来接的是他们两个人，她又不能先跑。 沈辞还坐在看台扣了半天手指的沈辞最后还是决定站起.来遛一遛，顺便出去买瓶水。 这里离校门很近，沈辞放弃了校内的超市，一路跑到了校外的便利店。 怕周成新结束的快，沈辞一进门就直冲冷柜，打开门巡视了一圈。 商品摆放的很整齐，只是.... “绿茶和咖啡什么时候挨到一起了？” 它俩是可以放在一起的种类吗？ 好像是条件反射，沈辞下意识朝着门口收银的地方回了一下头。 ！！！ ！！！！ 玻璃门前，沈听筠居然就站在收银台正在帮一对小情侣扫码。 沈辞挑了一下眉，觉得这冷柜的寒气越来越重了。 “你要拿吗？” 在背后等着一个小哥指了指被沈辞挡住的冷柜。 “啊..抱歉。”沈辞随手拿了一瓶饮料，给小哥让开了地方，然后默默站到收银台排队。 前边还排了两三个人，沈听筠低着头，那双桃花眼忙着在各种商品和二维码之间来回穿梭。 少年身形消瘦，骨架却大，宽肩撑起咖色的工作服，又在窄腰那里系上了带子。 窗外的夕阳拼命洒在少年的侧脸上，留下大片的光影，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 大概是好看的人连上帝都宠爱，就连阳光洒下来的时候都充满着偏爱。 轮到沈辞的时候，沈听筠还在帮前一位顾客加热饭团，店里就他一个人，忙忙碌碌转不开圈。 “你怎么还没走？”沈听筠接过沈辞手里的饮料，扫了一下码。 “等人呢。”沈辞手撑在收银台上，盯着沈听筠的垂眸。 “等谁？” 沈辞有点好笑地看着沈听筠，调侃道：“.....你怎么话这么多了？” “.....三块。” 沈听筠懒得搭理她，低着头，帽檐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沈辞一边笑一边递过去自己的付款码，顺带着把饮料也递过去。 沈听筠抬头，一脸‘你又要干嘛？’地扫视了一下沈辞地嬉皮笑脸。 “帮我拧一下，我手出汗了。” 沈听筠看了一眼沈辞，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 沈辞不领情，赖着他。 “你饭团都帮人家加热了，怎么就不能帮我拧瓶盖了，我要投诉你。” 沈辞挑了挑眉，满脸都是今天就要找茬的表情。 沈听筠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知道沈听筠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就在沈辞打算收回手的时候。沈听筠突然接过了沈辞手里的饮料，轻轻用力，瓶盖松了，又低着头递过去，故意避开沈辞的视线。 沈辞看着沈听筠无奈地表情咧开嘴笑了一下。 就像一个到处调戏良家妇女的悍匪，接过饮料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里。 沈听筠盯着沈辞的背影，直到看着她安全过了马路才又重新低下头工作。 傍晚的云霞很漂亮，但沈听筠没注意到。 ------------------------------------------ 晚上的饭局真的对几个小辈来说，简直是人间酷刑。 除了被问东问西还要和被用来攀比。 不.过沈辞倒是不在乎这些，林芝和沈卫天天在家吵架，沈辞早就学会了如何闭上耳朵，其他人讨论地正热闹的时候，沈辞已经快要吃完了面前那个虾仁鸡蛋羹里的虾仁。 今夜也是个大帅比：「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坐在旁边的周成新偷偷摸摸用手机给沈辞发了一条微信。 周成新没有沈辞这般修仙的功力，在旁边被一群大人的各种指教折磨地生不如死。 沈辞看了一眼弹出来的对话框，很淡定地把最后一只虾仁夹给了周成新。 “这个好吃。” 本来正在炮轰周成新的大人们看到这一幕，立刻又把火力转移到了沈辞身上。 “这两孩子关系还挺好。” “从小玩到大的嘛。” “成新也要多跟沈辞学学啊，沈辞成绩多好呀。” “小辞是不是会弹琵琶来着，诶，我这刚从琴行给我们家芸芸拿来的琴，小辞来一段给芸芸展示展示呗，让她跟你多学习学习。” 沈辞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掉在地上。 简直梦回过年。 真是哪里都有这些妖魔鬼怪。 “小辞给我们唱一段《秦淮景》嘛。” “对啊，好久没听小辞弹过这个曲子了。” 就在爆发的边缘，周成新拽住沈辞的袖子，生怕她当场掀桌子。 沈辞笑了笑，示意他放心。 “那徐阿姨给我伴舞吗？” “啊？”始作俑者被点名，差点没反应过来。 “我自己弹多没意思啊，徐阿姨给我伴舞，我就弹。” 场面急转峰回，大家的笑点又跑到了徐阿姨身上。 “对啊，徐阿姨跳广场舞的时候都站c位嘛，肯定很会跳的。”周成新也在旁边帮腔。 “是啊，来一段给我们看看呗。” 众人的视线被转移到徐阿姨身上，徐阿姨似乎是脸红了大半，赶紧摆手拒绝。 今夜也是个大帅比：「大拇指.jpg」 沈辞滑开手机，给周成新发了一个表情包，然后点开朋友圈在屏幕上滑了几下。 大家的周末都很有趣，剧本杀密室逃脱干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跑到郊区去野营的。 就连几个今晚要补课的都让沈辞羡慕了好半天。 朋友圈又往下滑了几下，沈听筠也发了一条朋友圈。 是一张照片。 一只手拿着一串糖葫芦。 照片似乎是站在天桥上拍的，背景就是天桥下的车流。 沈辞一眼就认出来了，糖葫芦是她上次吃过的那家店的，上边的包装袋印着一个穿拿糖葫芦的小女孩，是她认得的。 上次给他他不吃，现在自己又偷偷买。 这人肯定是有什么大病。 倒也....不是偷偷买.... 沈辞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沈听筠的头像 再也不吃菠萝了：「你工作结束了？」 沈辞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三颗角：「今天是去给朋友帮忙的。」 再也不吃菠萝了：「这也不是你不给我拧瓶盖的理由！」 三颗角：「不是拧了？」 再也不吃菠萝了：「这都是你被逼才做的。」 三颗角：「你知道.就好。」 再也不吃菠萝了：「发火.jpg」 再也不吃菠萝了：「糖葫芦好吃吗？」 沈听筠发来了一张照片，是糖葫芦被咬了一口就被扔在垃圾桶的照片。 ！！！ ！！！！ 刚才被要求表演的时候沈辞还能笑笑而过。 现在她就想掀桌。 再也不吃菠萝了：「你在质疑我眼光？」 三颗角：「想多了。」 沈辞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一个火球。 每天除了发火就是在发火的路上。 明明知道对面这家伙是个腹黑狗，就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沈辞咬着下唇正不知道怎么反击的时候，突然被旁边的周成新碰了碰手臂。 “你干嘛？” 周成新无辜受牵连，端着一盘新上来的虾仁鸡蛋羹不知道何去何从。 “咱能不能讲点理？”周成新放下盘子：“我给你端来一份羹，你对我这态度？” “成成.....”沈辞看着眼前这个从小被她欺负却还是把她当大哥的宝藏朋友，简直要流下热泪，脾气不知道比沈听筠那个狗好了多少。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这样我很害怕。”周成新脸皱成一团，拉着椅背跟沈辞挪开了一段距离。 “当你的老婆一定很幸福。” “卧槽？”周成新差点被可乐鸡翅的骨头卡死：“你他妈可别诅咒我。” “你什么意思啊？”沈辞立刻变脸，偷偷趁着大家不注意拍了一下周成新的后背。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不想有你这样的老婆。 但是周成新不敢说。 他现在也想活着。 第14章 抓马现场 周二本来是要去徐蜜那里学习的时间，沈辞今天请了假，打了一辆车去了医院。 本来和宋掩月认识实在是意外一场。 可是她俩居然成了交情仅此于认识多年的周成新的朋友。 缘分大概就是这么奇妙。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沈听筠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沈辞不要总去商业街后边那块巷子，但是沈辞依旧我行我素的原因。 毕竟，她跟宋掩月就是在这种地方认识的。 宋掩月在离九锡挺远的职高上学，说是上学，三天两头跟人打架进医院，去医院的次数比回家的次数还多。 沈辞有时候都怀疑宋掩月是去骗医药费的。 沈辞带着水果篮进来的时候，宋掩月正和她的狐朋狗友们坐在一起打游戏。 门一推开，里面的人十分热情的跑到门口来迎接她，很有社会青年的自觉。 宋掩月接过沈辞的水果篮放在桌上：“来就来了，也不带点实用的东西，你这一篮水果都够买我们所有人的晚餐了，会不会过日子啊你。” 沈辞拍了一下宋掩月的脑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周围的人刚想欢呼，就立刻被宋掩月打断：“能不能有点出息。” “这次营养费我还没动过呢，晚上我请你吃。”宋掩月朝着沈辞眨了一下眼。 “那我们呢？”本来在旁边安静吃水果的刘力立刻刷起了存在感。 “.你们AA。” 病房里又开始吵闹起来，直到护士走进来把这群人吓唬一顿才安静。 沈辞坐在沙发上很放松，顺带着开始损他们：“这个社会就是有你们这种人在，所以碰瓷业才发展这么壮大的。” “你这可不对啊，本来我们这次只是一点小摩擦，但是对面有钱，硬是赔了一大笔。”宋掩月赶紧解释道。 沈辞扔了一个橘子过去：“你跟人打架你还有理了？” “不打了，不打了，保证是最后一次。”刘力赶紧把手举起来，三只并拢开始发誓。 “你发的誓都够让神仙历劫去了，我真是信你的鬼。” “嘿嘿嘿。”邹玉安顶着他新染的黄毛，笑地贱兮兮的凑过来：“你是好学生你不知道，我们这生存环境就是这样，我....” “行行行，别跟解释了，说了也是白说，去哪吃饭？” “去后边的烧烤店吧，我认识那老板，能打折。”刘力提到这个兴奋了，摩拳擦掌准备向外冲。 “你能走路吗？”沈辞拍了一下刘力的脑袋，视线转向宋掩月。 “根本没事，走走走。”宋掩月一边披衣服一边拉着沈辞向外走。 烧烤店烟雾缭绕，沈辞穿着九锡的校服跟同桌这几个人格格不入，不时会有路人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以为是哪个乖孩子被威胁了。 “为什么你们一群人打架，只有你受伤了？”沈辞看了半天，也没在其他人身上看出什么伤口，宋掩月倒是伤的不轻。 “根本没打起来，当就是这丫头非要逞能，自己把自己误伤了。”刘力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瞅了一眼宋掩月。 “就你明白！”宋掩月白了一眼。 “误伤？” “这事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不是重要的事情，早都过去了，我这也没怎么样。” 宋掩月不当回事，心大地早就放在一边了，现在的心思全在撸串上。 沈辞也没再问，擦擦手站起来：“我去躺洗手间。” “你别想着偷偷结账啊，我已经让他写在我帐上了。”邹玉安在沈辞后边喊着。 似乎还传来了宋掩月的声音：“行啊，小子，有点长进。” “这不是辞姐好久不来一趟嘛。” 沈辞无奈地摇摇头，往店里面走进去。 还没走到洗手间门口，隔壁桌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沈辞发现了。 收银台前，沈听筠正抱着手臂靠在桌上，还是跟在超市见他是那样，懒散又清冽。 青筋绕在露出的手臂上，整个人脸都很臭。 或许是沈听筠平时总是黑脸，沈辞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他是本来就这样还是生气了。 “好巧啊。”沈辞走过去伸了伸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屋子里有暖气，沈辞的脸被哄的红红的，像是酒喝多了一般。 沈听筠动了一下，表情没变：“不是很想在这里看到你。” “诶，你，这里可是正经街道，你别乱扫射好不好？” 沈听筠没说话，眼神向宋掩月那边扫了一下，又立刻收了回.来。 沈辞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虽然那一桌花红柳绿的发色看起来并不好，但是沈辞哪是随便听话的人。 “你凭什么管我，你跟他们不也没区别！”沈辞拍着桌子跟沈听筠叫嚣。 沈听筠终于站直了，抬眸跟沈辞对视：“那你离我也远一点。” 还是那个不痛不痒的语气，沈辞听了就想恼。 甩手离开了这个地方。 一共说了不超过五句话。 其实沈听筠本来挺高兴看到沈辞。 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收场，只是他拉不下脸，更不是沈辞那样肆意妄为的性格。 不爽就是不爽，不会发脾气，也绝不让步。 对上沈辞那种一点就炸的脾气。 必然是这样的结果。 ------------------------------------------ 沈辞有时候觉得也挺奇怪的，他们之间怎么就那么drama。 已经记不清到底是第几次两个人陷入僵局，两个人就像是参加一场愚蠢至极的比赛，还非要分个高低出来。 沈听筠到小区的时候，沈辞正抱着一大堆快递在门口糖炒栗子的小摊那里站着。 正对着风口，小脸被风吹的通红。 沈辞接过糖炒栗子才转身，就看到沈听筠插着兜站在对面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沈辞没说话，从口袋掏出门禁卡大步往前走。 本来站在远处的沈听筠看到她这个动作，也跟在她身后往小区里走进去。 刚刚进了门，沈辞就很不快的转过身。 “跟着我干嘛？” “我没带门禁卡。” “.....” 沈辞无语地瘪了一下嘴，大步往前走想跟沈听筠拉开距离。 只是走的急，刚刚迈上楼道地台阶，她怀里的快递就掉了一个下来。 沈辞把糖炒栗子的袋子环在手腕上，准备弯腰捡起来。 还没把栗子放好，沈听筠就两三步走到她身边把快递从地上拎起来放在她怀里。 在沈辞说话之前就先越过了她走进了电梯里。 沈辞不想跟沈听筠一起乘电梯，站在电梯门口就是不肯进去，准备等着电梯重新下来。 沈听筠抱着手臂看着沈辞在门口跟他耍脾气。 犹豫了两秒，把人拉了进来。 “你干嘛？” “给国家省点电吧。” 沈辞翻了个白眼，瞪了沈听筠一眼。 沈听筠插着兜站在角落里，闭着眼靠在扶手上休息，根本不理沈辞那一套。 沈辞自讨没趣，独自在另外一个角落里生闷气。 沈听筠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沈辞，又重新闭上眼睛，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么就是现在这么控制不了情绪。 沈听筠想不通。 沈辞也是。 ------------------------------------------ 隔天的一上午，沈辞坐在前边背她的单词，沈听筠靠在后边看他的物理卷子。 一直到午饭时间，两个人稳如老狗。 比小学生.还要幼稚。 沈辞终于熬不住站起来的时候，背后的沈听筠早就不见了踪影。 好家伙，在这儿等着她呢。 沈辞去食堂太晚，最里面那家窗口的小碗菜只剩下一份娃娃菜。 她想吃的红烧肉早就只剩下残渣在桌上。 沈辞拖着她的餐盘，上边一份极素的小白菜配上二两白米饭。 就连学校免费紫菜蛋花汤也剩下一点点紫菜， 和快要能照出人影的汤。 人生再惨也不过如此。 沈辞托着餐盘，绕过台阶，打算随便找个位置坐。 人刚刚踩到用餐区，餐盘上就被搁下一碗红烧肉。 大块的五花肉上边滚着热油，跟小白菜的对照比生物课本上的实验还要强烈。 沈辞两只手抓着餐盘，根本没法拒绝。 刚刚抬起头看到沈听筠那拽地二八五万地脸。 人就已经越过她去放餐具了。 沈辞顺着他的背影看过去。 身高卓越，校服被宽肩撑的笔直。 三三两两的女生过去，总有人回头看他。 沈听筠放下餐具，朝着沈辞的放下看了一眼。 这边的沈辞像是触电一边，立刻收回视线。 拉开最近的椅子，背对着沈听筠立刻坐下。 究竟是什么魔力，才会对这种无聊的把戏乐此不疲。 不明白，实在不明白。 第15章 推拉日常 傍晚下了暴雨，豆大的雨珠顺着玻璃窗滚下来，闷了一整天地教室又活跃了起来。 纷纷传阅着外边下雨了的消息。 沈辞抬头看了一眼外边暗沉沉的天气，冷风就窗户缝隙里灌进来，吹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沈辞从书桌里外套拉出来穿上，突然想到什么，接着又把手机从书桌里掏出来，给周成新发了一条消息。 【还记得我妈上次回来给咱俩带的衣服吗？】 对面肯定是不会在自习课上学习，消息回的很快。 【十天了，你终于想起来了。】 【下课你来拿吧。】 【你难道不应该为了表达你的歉意把它送过来吗？】 【：）不想要可以直说。】 沈辞把手机扔回去，又重新拿着笔开始写卷子。 外边雨下的越来越急，电闪雷鸣明显是比学习更有意思。 教室的氛围瞬间被点燃，不知道是谁带头，叽叽喳喳有人开始偷偷说着闲话。 谷柏林本来是跟孟一讲着物理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闲聊。 东一句西一句瞎扯，就是说不到正题上。 “外边下这么大雨，我同桌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连伞都没拿。”谷柏林摁着圆珠笔，看了一眼沈听筠放在后边储物箱里的雨伞。 “你问问他。”孟一提议。 “问了，他没回我呢。” 听到这里，沈辞抬起来头，扫了一眼外边的倾盆大雨砸，又把手机拿出来。 最新的聊天框上周成新发了一大堆表情包。 沈辞懒得理，找到沈听筠的头像，点开又返回，点开再返回，纠结好久，才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去哪里了？】 发完沈辞就有点后悔，按照他们俩现在的僵持度，.本来就不应该关心他。 没想着沈听筠能回，沈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刚打算把手机放回去，它就很不合时宜的震动了一下。 【在洗手间晾衣服。】 “.....”沈辞拿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 【自习课上了一半了，衣服什么时候能晾干？】 【不知道，湿哒哒地太难受了。】 湿哒哒。 怎么看都不像是沈听筠会用的词。 沈辞转着笔，看到书桌里的给周成新的外套。 兄弟。 对不住了。 沈辞环顾了一圈教室逐渐活跃的氛围，手指在纸上敲了几下。 拿着外套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经过周成新的班级的时候，这家伙很眼尖的看见了沈辞。 周成新本来准备感激涕零地喊住沈辞的时侯。 他们对视了。 然后沈辞就跑了起来。 ！！！ ？？？ 碍于大家还在上课，周成新只能睁着一双大眼无声在沈辞地背后呐喊。 沈辞跑到洗手间地时候，周成新的班级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了。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沈辞拿着手机准备喊沈听筠出来。 不过打开手机就是周成新地埋怨，像是个深闺怨妇。 【人的情感变化就在一瞬间。】 【就是你拿着衣服来和你带着衣服走。】 【感情淡了。】 【小时候打架的时候你还知道不能打我的头。】 【你现在直接伤了我的心了。】 【你把衣服给哪个野男人去了？】 【沈辞，你变了。】 大概认识地时间太久，周成新一下就能猜中沈辞的想法。 沈辞看着消息咯噔一下，不自在地顺了顺头发，强装镇定。 周成新地消息还在继续。 沈辞懒得理他，踮起脚站在门口朝男厕所望了一下。 举止不太文雅。 沈辞又退了回去，把衣服放在洗手台上，给沈听筠发着消息。 【拿了件外套，放在洗手台上了，我走了。】 【你的外套我穿不下。】 【不是我的。】 【专门给我准备的？】 【给你就拿着，哪来这么多废话。】 沈辞把手机揣在口袋里，开始往回走，经过周成新班级口的时候，沈辞很心虚的往他们的教室看了一眼。 果然，这人正死死盯着她。 接着窗户后就被贴上一张白纸，上边写着 【放学别走。】 沈辞立刻收回视线，开始往回跑。 ------------------------------------------ 不知道是出于对什么的心虚，沈辞很怕周成新看到外套穿在沈听筠的身上。 下课铃一响，沈辞就拿着书包在沈听筠的注视下第一个跑出去。 周围一圈人都非常诧异，按照常理，沈辞现在应该还在写五三。 只是，周成新这个家伙跑的更快，沈辞刚刚出教室没几步。 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拐角。 沈辞一把挽住周成新的手臂，像拉死猪一样带着周成新往楼下走。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周成新故意走的慢，磨磨蹭蹭要沈辞给她一个说法。 活像一.个被渣男抛弃的怨妇。 大概是走出了教学楼，沈辞才神秘兮兮地开口。 “我有个朋友。” 周成新翻了个白眼。 “你听我说啊。”沈辞晃了晃他。 周成新冷笑了一下，一脸地‘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 “他被雨浇了，衣服都湿透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吧。” “呵，上次，我打球，外边下雨了，我求你给你我送一把伞，结果你说你懒得过去。” "这不一样。"沈辞转着眼珠，拼命掩饰着。 “不一样？是事件性质不一样，还是我跟他在你心里地地位不一样？”周成新阴阳怪气朝着沈辞质问着。 沈辞还想狡辩什么，口袋里地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沈听筠发来地消息。 【别忘了今天要去徐老师那里，我要值日，你先过去。】 真就忘了。 沈辞停下，然后朝着周成新谄笑着。 “怎么，果然就是人家比我重要呗。”周成新抖开沈辞地手。 “不是，是我晚上要去徐老师那里。” “行了你别解释了，你走吧。”周成新摆摆手。 “那我走了？”沈辞很会接茬。 周成新吸了一口气，在后边叉着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点点头。 干脆认命了。 ------------------------------------------ 两个人明明是在闹别扭，可是还是下意识地想着对方。 矛盾来的莫名其妙，消失地也莫名其妙。 沈听筠在教室值日，沈辞坐在教室里一边打游戏一边等着沈听筠结束一起去徐蜜那里。 沈听筠拿着拖把在绕着靠窗那一排从后扫到了沈辞那里，停下，用手敲了敲桌面，正在低头打游戏的沈辞很配合地把脚抬起来，给沈听筠腾地方。 “你怎么不先去？” “我不想学习。”沈辞回答的很诚恳。 “......你在这儿耽误我拖地。” “那好吧。”沈辞站起来，然后手撑着桌面一个起身坐到了桌子上去，还差点用力过猛踢翻了沈听筠桌面上摞起来的书本。 沈听筠看着这一顿骚操作属实无语，拿着拖把脱了脱刚刚沈辞离开的地方，最后扬长而去。 沈辞打游戏很菜，除了坑队友就是被队友骂，很快就没有兴致了，坐在桌上百无聊赖。 “沈辞。” 在后面画黑板报的谷柏林喊了突然回头喊了一声沈辞的名字。 沈辞应声抬头。 “帮我递一下彩色粉笔呗。”谷柏林站在凳子上，指了指那盒放在最后一排课桌上的粉笔。 “哦，好。”说着，沈辞就要跳下来帮谷柏林拿粉笔。 “等会！” 沈听筠站在讲台上，把手里的拖把往墙角一扔，指了指已经一只脚站在地上的沈辞：“上去，我帮他拿。” “哈？” 在沈辞心目中，沈听筠可不是这么慈悲为怀的人。 他恨不得每一分善良都是要付费的。 “我刚拖过的地，还没干呢，你再给我踩脏了。” 沈听筠说着准备从另.一边已经干了地面绕过去给谷柏林拿粉笔。 “不用了不用了。”谷柏林赶紧制止，他可没那个底气让这尊大佛帮忙，连忙从椅子上下来，拿起粉笔：“我自己来就行了。” 沈听筠走到一半，冷脸看着谷柏林，满脸都在说‘你自己能拿你刚才给我唱什么戏呢？’ “你好了吧，咱走吗？”沈辞打断他们。 “走。” “等我一下，我扔个垃圾。”沈辞摇了摇手里那个空了的奶盒。 沈听筠拎起桌上的书包，走到门外。沈辞也赶紧跳下来，拿着书包跟上沈听筠的脚步。 整个教室只留下了谷柏林拿着一盒粉笔，盯着沈辞刚刚踩过的地面。 上面有一对小黑脚印。 门外，沈听筠正靠着栏杆看着沈辞朝着他跑过来。 谷柏林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呢么.... 第16章 感觉到了吗 化学比赛快要临近，徐蜜那天给他们临时加了一个小时的课，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天气已经回暖不少，晚风没那么凉，夜空也挂上了几颗星星。 “好久不见星星。” 沈辞站在校门口仰着脑袋，隔壁的小店的灯牌闪着光，留下树叶的落影在沈辞的侧脸上。 “其实基本每天都能看到，不过今天正好你抬头而已了。” 沈辞翻了个白眼。 煞风景。 沈辞还留在原地，沈听筠已经插着兜上了天桥。 似乎是想到什么，沈听筠转过身，手撑在护栏上，朝着底下的沈辞喊道。 “要不要吃宵夜？” 沈听筠总能精准拿捏她。 沈辞朝他扭过头，狐疑地眯起眼。 “吃什么？” -------- 半夜十一点半，两个人坐在24小时便利店门口，吃着经典老坛酸菜泡面。 沈辞把泡好的泡面打开，用岔子搅了搅面。 热水汽迎面冲上来，沈辞轻轻抬了抬身子。 刚刚离开泡面一点点距离，沈听筠放了一个卤蛋在沈辞的面碗里。 沈辞抬头看了沈听筠，觉得有点好笑。 “咱们俩怎么这么像从乡下来投奔亲戚的破落户。” “破落户没有卤蛋吃。” 沈听筠没抬头，一心一意吃着泡面。 “切~~” 沈辞撅了撅嘴，塞了一大口泡面在嘴巴里，然后一直把整根面条放在嘴巴里才开始嚼。 沈听筠见状，终于舍得给沈辞一个眼神。 “泡面咬断犯法吗？” “会失去灵魂。” “.....” 沈听筠闭麦。 沈辞又想说什么，还没开口，沈听筠接起了电话。 “喂？”沈听筠放下叉子，站起身来，朝着没有光亮的角落走去。 “听筠？” “你赶紧来中心医院一趟，你爸爸出事了。” 沈听筠声音有些沙哑，指尖冰凉，强忍着疲惫：“......知道了。” 沈听筠站的地方在两个楼的夹缝中，这块角落常年照不到阳光，就连野花都不曾长出一朵。 站了不知道多久，沈听筠才缓缓转过身，沈辞正站在路灯底下等他。 见沈听筠看向她.，沈辞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 沈听筠没过去，远远地看着她，沈辞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也没动，乖乖地等在原地。 沈听筠只发了条消息催她回去，别的什么都没解释。 然后就消失在角落里。 ------------------------------------------ 那天，沈听筠去了医院，但是没进病房，一个人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一晚上。 从沈啖发迹之后抛弃糟糠之妻起，沈听筠再也没有回过家。 林梦因死的那天下了特别大的雪，沈听筠冻的浑身僵硬，在他和林梦因住的巷子口也是这么坐了一晚上。 可是那天他差点冻死在雪夜里。 那天，沈啖应该在他的新家庆祝小年，和他的新妻子和女儿一起。 他一直觉得如果沈啖死了，他应该是开心的。 可是事到如今，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甚至有些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难过。 难过自己从此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儿，还是难过自己的父亲死了。 还是难过什么？ 凌晨的温度很低，沈听筠不自觉地在发抖，可是又觉得自己的血特别烫。 烫的好像是快要从身体里流出来。 连皮肤就灼热地似乎是要着火。 栽倒在草地上的时候，沈听筠突然想起来十岁之前的时光。 那段时间，家里特别拮据，就连过生日要不要买一块小蛋糕都要考虑很久。 他记得那是他人生里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可是后来他再也没回忆过。 因为他再也想不起爸妈的笑脸。 沈听筠醒来的时候，是在台球厅的二楼。 顾由正在旁边的沙发上玩魔方。 “你醒了，要不要吃东西？” 沈听筠坐起来，看了一眼顾由：“我怎么在这儿？” “你晕倒了，医院打电话让我去接你的。” 真是讽刺，儿子跟父亲在同一家医院，结果儿子被通讯录里的紧急联系人接走了。 沈听筠揉了揉脑袋站起来：“几点了，我上课是不是要迟到了？” 顾由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都过了一天了，不是，你有病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去上学？” 沈听筠站定，桃花眼盯着顾由：“什么时候？” 顾由一时愣住，张了张嘴，缓冲了好一阵：“我是说，你这都疲劳过度晕倒了，你还着急去上学干什么？” “为了防止以后晕倒。” “什么玩意？” “读书改变命运。” “你真有病，沈听筠！” 顾由在他身后大喊。 沈听筠冲了个澡，拿走着顾由的早餐，跑了出去。 这里离学校又近，更何况现在赶过去上的是体育课，他其实用不着跑这么快。 可沈听筠觉得身体有点不受控制，像是被线拉扯着的木偶，没有感觉，也停不下来。 沈听筠跑到教学楼里的时候，正好跟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沈辞撞了个满怀。 隔了一天没见，沈听筠状态很差，眼底全是红血丝，嘴角也冒出了青茬。 “沈.听筠？”沈辞被撞的向后退了几步，又被沈听筠拉住。 “你怎么没去上体育课？” “我装病逃了。”沈辞扎着马尾辫，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还是那样嚣张又明媚。 沈听筠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沈辞。 “啊....那个....阿姨包了粽子，我带了几个到学校来，你要不要尝尝？” 沈辞拉着沈听筠往教室走，只字不提那天沈听筠的突然离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沈听筠自己也差点以为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是蜜枣的，我觉得不够甜，不太行，这还有蛋黄肉粽，和豆沙的.....”沈辞兴致冲冲地从保温盒里把粽子拿出来，一个一个摆在沈听筠面前。 教室里面只有他们俩个，就连做板报的同学今天也去上了体育课。 “这些都给你了。”沈辞坐在谷柏林的位置上，豪爽地拍了拍沈听筠地肩膀。 沈听筠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旁边认真介绍的沈辞，凑上前，轻轻抱了抱她。 被揽住的沈辞愣了一下，停下了她喋喋不休地讲话，垂了垂眼眸。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沈辞拍了拍沈听筠地背，像哄小朋友一样给他顺着气。 “嗯。”沈听筠随口应着。 “啊沈听筠，原来我是你的梦中情人啊。”沈辞大声地开着玩笑。 “嗯。”不管沈辞说什么，沈听筠都应着。 “沈听筠。”沈辞安静下来，一字一字念着沈听筠地名字。 “嗯。” “哪怕你背对着太阳，阳光还是会照到你身上。” “你感觉到了吗？” 第17章 我的幸福感是你 沈啖葬礼那天，沈听筠去参加了。 撑着黑伞，他一滴泪都没流。 沈啖的新太太在葬礼上痛哭流涕，却在律师宣布沈啖将所有遗产归属沈听筠名下的时候，突然开始声嘶力竭的声讨着不公。 沈啖的律师告诉他应该庆幸自己成年了。 沈听筠没说话，看了看在旁边被吓哭的妹妹，他突然觉得，沈啖也挺可怜的。 可是他不会怜悯他。 也没有机会怜悯了。 整场葬礼走的都是寻常的形式，没有什么新花样。 沈啖一辈子天天想着折腾什么浪花出来。 到底，也是死地这么规矩。 葬礼上的大家倒是情绪饱满，一个个哭红了眼睛，就连当初骂他负心汉，白眼狼的，那群人也变成沈啖的同盟。 真是可笑。 人死了，总是会被贴上高尚的标签。 就好像死了一定会去天堂一样。 不知道是迷信还是心虚... 葬礼结束之后，雨停了。 太阳重新从远处跑出来，晒干了草地上沾染的露水。 天气越来越热。 应该是夏天快要来了。 回去之后，沈听筠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醒来之后才看见屏幕上沈辞的17个未接来电。 还有一条短信。 【你就算是死了也得告诉我！】 沈听筠觉得好笑，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来沈辞一边担心一边生气的样子。 【怎么告诉？托梦吗？】 沈听筠回.复了一条过去，穿着拖鞋从卧室走出来，少见的开着玩笑。 客厅里还摆着没拆封的家具，从他搬进来那天就没动过。 沈听筠抬手摸了一下，落了一层灰。 睡了一天，沈听筠才觉得有点饿，他没有囤积食物的习惯。 冰箱空空，肚子也空空。 沈听筠捏着手机靠在厨房吧台上，打算叫个外卖。 手没还碰到外卖软件，又点开了沈辞的对话框。 【饿了。】 一条消息发过去，好像是放了一颗地雷在对面，瞬间炸了起来。 【你真是有什么大病吧？】 【渴了饿了来找我？】 【什么毛病？】 【你想干什么？】 消息停了几秒，又发来一条。 沈听筠看着屏幕上的消息炸弹，笑了一下。 没来及回复，屏幕又重新亮了一下。 【你想吃什么？】 【最好不是很过分。】 沈听筠坐在沙发上，看了看茶几上早就坏了的橘子。 【我想吃泡面。】 【......】 沈辞从楼上下来的很快，带着她点来的外卖。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泡面。” 沈听筠对她的叛逆习以为常，淡定地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顺势拽住她的手臂，把她带进来。 “进来喝杯茶。” 沈辞看了一眼被箱子堆满的客厅，灵魂一直在犹豫，肉体还是被扯了进去。 “你开淘宝店了？” “买了点东西，还没来的及拆箱。”沈听筠拿出一双新拖鞋放在沈辞面前，拖鞋上边印着圆点图案，不是一次性的。 “我穿着拖鞋呢。”沈辞抬头看了一眼沈听筠。 “没注意。”沈听筠甩下一句话，进了厨房。 沈辞懒得跟他掰扯这事，换上了沈听筠递给她的鞋，视线全被那些箱子吸引着。 “有剪刀吗，我帮你拆。” 大概是每个女人的天性，拆快递总是被大家热爱着。 沈听筠端着盘子走到客厅，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陶瓷刀。 “这个拆快递不合适吧？”沈辞看着那刀，有些嫌弃。 “安全。” “........” 沈听筠都不看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问她要不要一起吃点。 沈辞拒绝了，把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摘了下来，用锋利的那一面划开了箱子，动作幅度巨大，发泄着自己对沈听筠的不满。 那人倒是不恼，反而看着她这举动还挺满意。 这项链更安全。 外边的天被霓虹照的五彩斑斓，月光在其中并不明显，落在窗台上的那一小块，也不过是几处并不显眼的微光。 总有比它引人注意的事物存在，谁会有心去赏月呢.... 沈听筠坐在沙发上，吃着东西时不时看一眼坐在地毯上拆快递的沈辞。 沈辞穿着小兔子印花的睡衣，头上带着同款发箍，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只是那嘴巴永远不能服软，说话就像是在挥狼牙棒，方圆半米无一幸免。 “你居然还买毛绒兔子，看不出来啊，你心里还有个小公主。” “还有小夜灯？” “你不是鬼吗，.你还怕黑？” “夜色降临，你不是应该觉得自己回老家了吗？” 也不知道沈辞哪来这么多话，巴拉巴拉好像是憋了好久，不停地向外输出着。 沈听筠只是在旁边默默听着，抬头看她几下或者应几声。 好像，落满灰的屋子里也沾染了烟火气。 很久，说不清楚具体的时间，只知道上次体验这种的场景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第一次觉得，幸福感这个词原来可以具体化。 第18章 应该是私奔的时候了…… 谷柏林觉得他这个同桌好像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又好像越来越活泼了。 沉默对他，活泼对沈辞。 早晨惯例是坐下就开始睡觉，跟谁都不会多说一句话，一直睡到沈辞来了，就好像是闹钟响了。 立刻坐起来开始学习。 谷柏林不明缘由，称之为学霸之间的内卷，沈听筠说他说得对。 谷柏林信以为真。 化学竞赛的前一周才放了月考的榜。 红纸上高高挂着沈辞的名字。 亘古不变地稳定。 沈辞往下扫了一眼，在第三名的位置发现了沈听筠。 嘲笑鼻息还没发出来，沈辞就看到了这家伙语文那一栏一个大大的‘0’. 向上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 这家伙搞什么鬼？ 沈辞跑到教室问沈听筠要解释。 那家伙懒散地吃着沈辞给的苹果：“前一天晚上打工到半夜，太困了，不想去考了。” 好家伙。 我们老沈家就还没出过你这么嚣张的人呢。 沈辞无法理解这人的想法，干脆放弃，转头拉着孟一去小卖部买零食。 沈听筠又准备趴在桌上。 脑袋还没靠住手臂，谷柏林就凑了过来。 “筠哥，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咱们小组讨论那道题？” “怎么？”沈听筠半睁着眼，显然没什么兴致。 “那题辞姐才是对的！” 谷柏林指着自己卷子上大大的红叉叉，像一个被渣男辜负真心地怨妇。 沈听筠眯了眯眼，看清了题目。 突然笑了一下。 等下让那丫头知道了，拿着这个事至少得嘲笑他一星期。 “你伤害了我，居然一笑而过？”谷柏林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坐在位置上无比震惊。 沈听筠靠着墙，还想说什么，旁边地窗户突然被人敲了敲。 谷柏林眼尖，一下就认出来了面前这个万年老二。 “宋宁长？” “沈辞不在吗？”宋宁长指了指沈辞的位置。 听到沈辞的名字，沈听筠下意识转过了身，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 长的白白净净人畜无害的，怎么偏偏喜欢夹在他和沈辞之间呢.... 下次绝对不能缺席考试！ “她出去了，你...” “你找她什么事？”沈听筠抢先问出了口。 “没事，试卷不是发下来了吗，我有道题目想问问她，她不在的话，我放学再来吧。”宋宁长笑笑，下垂眼弯弯，像一只小狗狗。 “对了，这个是她让我帮她带的板栗酥，放在她桌上了，麻烦你们帮我转告一声，谢谢.。” “客气了，兄弟。”谷柏林两根手指比在太阳穴，朝着宋宁长敬了个礼。 谷柏林性格开朗，跟谁都能聊上两句。沈听筠恰恰跟他相反，看着这个天然无公害的隔壁班同学，莫名的敌意。 “跑这么大老远来问题？”沈听筠盯着沈辞桌上的板栗酥自言自语。 “他在他们班是第一名啊，肯定只能去问年级第一啦。”谷柏林直肠子，想的也简单。 “第一名就一定样样好吗？他们班就没有会的人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谷柏林头一次见沈听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还是为了做个杠精。 可是他又不敢说沈听筠不对。 沈听筠独自郁闷了一下午，沈辞一点没察觉到。 还拿着打开的板栗酥问他要不要。 “很好吃的，你尝尝？”沈辞力荐这家板栗酥。 上次去逛街偶尔尝到，念念不忘好久，可是这家在另外一个区，外卖送不到，沈辞又一直没时间再去。 沈辞兴奋地推荐了好久，到底还是被沈听筠拒绝了。 “我过敏，吃不了。” ------------------------------------------ 那天晚上的晚自习，沈听筠第一次没有深入进去做题。 一道传送带问题，沈听筠做了半节课。 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钟表，是不是快要下课了。 是不是宋宁长要来了。 草！ 活了这么大还没怕谁来过！ 终于忍不住，沈听筠扔了一张纸条过去。 【我想吃泡面。】 语气很霸道，其实本人很心虚。 沈辞看了一眼纸条，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 直接靠在椅背上朝沈听筠靠近。 “哥，还有两分钟下课了，就放学了，坚持一下好吗？” 两分钟？ 眼看就要放学，教室里的人十分躁动，甚至有人已经收拾好书包坐等下课了。 沈听筠更无法淡定了。 “我现在就想吃。” 这人抽什么疯？ “先吃这个垫垫。”沈辞把剩下的板栗酥扔给沈听筠。 板栗酥的盖子被甩开，沾着酥油的饼皮飘着香，盒子里都是掉的酥渣。 无名之火噌地一下上头。 下课铃很及时地响了，沈听筠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前边收拾书包的沈辞被吓了个激灵。 “你干嘛？” 沈辞不明所以。 “.....吃什么味的？”沈听筠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沈辞无奈地笑了一下：“随你挑。” 高三比高三多一节晚自习，校园里的超市还在营业。 沈听筠挑了两桶泡面和沈辞偷偷溜进艺术楼，随便找了间空的练习室，怕太引人注目，只开了最后的一排灯。 教室里放着教科吉他和钢琴，班级里一点杂声都没有。 只有坐在旁边玩着手机等泡面熟了的沈辞时不时搞出来一点小动作。 终于，在沈辞推倒了第二把椅子的时候，沈听筠终于抬头看她了。 “你要干嘛？”沈听筠扶起来椅子，敲了敲沈辞的脑袋。 “这里不会有鬼.吧。”自从鬼屋一游之后，沈辞觉得自己真真是被吓出了后遗症，特别昏暗地环境里。 “......” “你看那个窗帘，它一直在动。” “......” “你听，有水流的声音。” “......” “你....” “沈辞。”沈听筠盯着沈辞，打断了她的神经兮兮。 “啊？” “我弹吉他给你听吧。” “什么？” 沈听筠从窗口拿了一把吉他，坐在前边几排昏暗的窗边，给吉他调了调音。 “你有没有听过吴青峰唱过的带我走？” 窗户开着，偶尔有冷风灌进来，吹散了沈听筠的话。 没等沈辞回答，沈听筠缓缓开了口。 “每次我总一个人走。” “交叉路口。” "自己生活。" “这次你却说带我走。” “某个角落，就你和我。” ....... 沈听筠难得温柔，声音在空荡荡地教室蔓延。像是化掉的冰淇凌，柔软又清冽。 "带我走。" “到遥远的以后。” “带走我。” “一个人自转的寂寞。” “带我走。” “就算我的爱你的自由都将成为泡沫。” “我不怕。” “带我走。” 灯光太暗，沈辞看不清沈听筠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清晰又模糊。 气压很低，声音沉沉。 这首歌好像就是在说他自己，又不像是在说他。 沈辞分辨不出来。 好像是被人狠狠摁在水里。 呼吸不畅。 又像是被人从水里一把拉出来。 被人救赎。 沈辞坐在光里，身上似乎被染上一层光圈。 指尖都泛着微光。 沈听筠看向她，感觉自己似乎被困在玻璃鱼缸里，气息有点乱。 “谁在这里？” 一把手电筒从窗户里照进来，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大爷靠近。 “走！” 这次居然是沈辞反应更快，猛然从位置上站起身，冲到前边，一把抓住沈听筠的手腕。 “快走。” 两个人在走廊里跑起来的时候，沈听筠还在想。 外边是不是有流星划过。 不然愿望怎么会实现的这么快。 临近夏季，晚风带着暖意。 沈辞不知道什么跑散了头发，肆意地发丝不受控制。 偶尔落在沈听筠地肩头，惹得人心乱。 停下的时候，沈辞差点跪倒在地上，硬是被沈听筠拉着走了几步路。 “沈听筠....我感觉，下次我...我再跑这么快，应该是私奔的时候了。” 少女怀春的时候，沈辞曾经想过，她以后一定是要脱离林芝若的掌控，和爱的人私奔。 哪怕做孤魂野鬼， 有情饮水饱嘛。 可是她现在依然还是少女，这念头却消失了很久。 沈卫和林芝若曾经也是爱过的，像所有浪漫的灵魂一样。 然后有了她。 很遗憾，在沈辞的记忆里，她无法想象出来沈卫和林芝若的爱情。 说是爱情，他们更像是包办婚姻。 在柴米油盐中混杂着生活的苦楚，然后一股脑把所有的脾气爆发在家庭里。 可是这种离开很久的想法一.夜之间回了春。 重新扑向沈辞的怀抱里，在春末的晚风里叫嚣着。 沈听筠撩起沈辞的一缕碎发，重新挽在她耳后。 沈辞眼底像是含了一把碎了的星星，闪闪的，好像是有泪光躲在里面。 “沈辞。” 许久没说话，沈听筠的声音哑哑的，像是布绢被撕裂了一般。 “高考结束，我们都能离开这里了。” 沈辞眨了眨眼，拽住沈听筠的袖子。 “好。” 第19章 有你在我身后 周末那天沈辞久违的起了个大早，一直教她琵琶的苏老师今天在剧院有演出，沈辞早早过去捧场。 今天压轴演出的女孩是当年沈辞的师姐，如果当初林芝若没有阻止沈辞进入剧团，估计今天站在聚光灯下的也有她一个。 可如今她脑海里只能想起当年林芝若说的那句。 “弹琴能有什么出路？” 沈辞没看完演出，心口又憋又闷，忍不住的反胃，跟苏老师打了声招呼草草离开。 虽然是提前出来的，却也已经是九点多钟，沈辞沿着路边散漫地往荣北苑的方向走。 外边车水马龙，行人交替，大家都是行色匆匆，只有沈辞好像是漫无目的，步子散走的慢。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沈辞距离荣北苑还有一段距离，懒得绕远走大路，沈辞打算从商业街中间穿过去，就是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到商业街后边的巷子里。 原先慢悠悠走着的沈辞突然像是有个目的，步子变快，目光一直扫，试图看到那座三层的小楼。 夜色浓重，天空上又聚集了大片的乌云，在这条路灯坏的参差不齐的小路上，沈辞几乎是只能看到手电筒所及的范围。 直到走到上次和沈听筠一起到的那家小饭馆，沈辞才因为自己没找错路雀跃了一下。 饭馆里还有几个小青年在喝酒，瓶子散了一地，几个人脸上带着红晕，似乎是喝酒上了头，扔瓶子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粗鲁，噼里啪啦滚到斜坡底下的阴沟，店里打工的小姑娘又慌忙下去捡。 临走前劝阻了两句，只招来了几句粗骂。 沈辞嫌恶的皱了皱眉，打算绕开他们。 离着他们两三步的距离，不知道是他们其中的谁发现了沈辞，啐了一口痰，接着就是一群人不怀好意的笑声。 最靠近的沈辞的绿毛先站了起来，接着旁边揣着大肚腩的人也跟着起身，两个人嬉笑着朝着沈辞的方向的走过来。 沈辞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后边那群准备看好戏的人，掂量一下自己的胜算不大，环视一圈，在茫茫黑夜中一眼抓住那个亮着灯牌的三层小楼，心里有了底，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往那边跑。 那个满脸座疮的‘绿毛’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醒目，嘴巴说着些脏话，把沈辞堵在巷子里。 “妹妹，我们之前是不是在槐安路那边见过？” 提到槐安路，沈辞一下子想起宋掩月，心脏紧张地加快了速度。 “去医院看宋掩月那个朋.友？”‘大肚腩’问着‘绿毛’，贱兮兮地冲着沈辞笑了一下。 “那个骚.货还有这样的朋友呢。” “漂亮，是漂亮。” “跟哥哥喝一杯？” “滚。” 听到这，沈辞终于是忍不住恶心，在那个‘大肚腩’伸手往自己肩上摸的时候向后撤了一步，微微伏下身子拎起还在滴着酒的瓶子猛地冲上前往他头砸了下去，几乎是用了最大力气，沈辞甩下手臂的时候都觉得一阵酸痛。 “操。” ‘大肚腩’似乎没想到沈辞反应会这么激烈，明显楞了一下，满脸横肉挤到一起，骂了一句立刻冲向沈辞。 沈辞把身上书包甩到‘大肚腩’身上，立刻往旁边冲了出去。 听到动静，那边一群看戏的人也坐不住了，骂骂咧咧推到了桌子，朝着沈辞跑的方向跟过来。 沈辞呼吸急促，朝着灯牌发出的光拼命跑，紧张到就连耳边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听筠。" 沈辞几乎是下意识喊出这个名字。 巷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雾，朦朦胧胧间沈辞似乎是看到了沈听筠的身影正在朝她奔来。 沈辞以为是自己跑的大脑缺氧，下一秒，沈听筠却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一脚揣在沈辞后方那人的胸口上。 那人倒下的声音太重，沈辞被惊了一下，回头的瞬间又在雾里被人抓住手腕。 “跟我走。” 没有犹豫，沈辞跟着沈听筠一头扎进雾里， 像是亡命天涯的旅人，像极了罗曼蒂克。 刚刚搬到荣北苑的时候，沈辞一直觉得后边的巷子像是北城的一道疤，站在窗口就能看那里乌烟瘴气。 现在沈辞又觉得这里像是一只舟，带着她远离喧嚣和寻到微光。 两个人一直冲到台球厅门口才停下，沈听筠靠着墙喘着粗气，沈辞却笑眯眯地依靠在沈听筠身上。 “笑什么？”沈听筠垂眸看了她一眼。 “好像在拍电影啊，好浪漫。” 沈听筠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这心态还挺好。” “我一直想象着我自己有一天会救我的朋友于水深火热之中，拿着一把刀冲坏人说‘你们谁敢动她，我就砍死谁！’。”沈辞一边说一边比划，挥手又挥脚，全然忘了刚才的危险。 “你朋友的保险一定买了很多吧。” “沈听筠！”沈辞捏了一把沈听筠的痒痒肉：“咱们来拍张照吧。” “拍什么？” “我们啊。” 沈听筠看着沈辞凑到自己身边，调亮了手机：“你低一点。” 沈听筠弯了弯腿，朝沈辞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拍了啊。”沈辞摆了一个剪刀手，眼睛笑出一弯月牙。 照片拍下来，沈辞低头查看。 镜头里，沈辞笑的兴奋，沈听筠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沈辞身上。 你看着镜头，我看着你。 也许是少年说不出的浓烈爱意。 --- “沈辞同学？”沈辞跟着沈听筠上了楼，顾由正坐在收银台旁边的椅子上嗑瓜子，脸上似乎是化了一半的妆，在这光线.不佳的屋子里格外渗人。 “你怎么出去扔个垃圾，还捡了个美女回来？”顾由冲着沈听筠逗趣道。 沈听筠没理他，把手里的外套甩了过去。 沈辞指了指顾由脸上的妆。 “你在干嘛？” “听筠给我化妆呢，今天晚上店里搞活动嘛。”顾由拿着一个小镜子照了照脸。 “搞活动？” “周年庆，我今天穿女装，我们还从隔壁足疗店借来几个姐姐给我们凑人头。”顾由说着从沙发上拎起一条jk裙在沈辞面前晃了晃：“怎么样？” “挺好挺好。”沈辞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 “你挑好了没，到底化哪种？”沈听筠走进来质问道。 “我这不是怕你技术不到位嘛，想找个简单点的。” “我技术好的很。”沈听筠搬了一个椅子过来放在沈辞身后，又踢了一脚顾由，让他收收腿。 “你还会化妆？”沈辞问道。 “人在江湖飘，技术不能少。”顾由笑嘻嘻的，伸手揽住沈听筠的肩膀。 “啧。”沈听筠抖了一下肩膀甩开顾由的手：“化那个？” “这个吧。”顾由把手机递给沈听筠，又提了个要求：“你能给我化的像沈辞那样漂亮吗？” 沈听筠看了一眼沈辞，头顶的灯光扫在沈辞的侧链上，杏眼含水，鼻尖微翘，薄唇含珠，沈听筠喉结轻滚，把头扭向顾由：“那你要求有点高。” “那.....”顾由探头凑向沈辞：“沈辞妹妹能不能帮个忙？” 顾由向沙发上放着的jk裙扬了杨头。 “滚。”沈听筠把手里的粉扑猛地盖在顾由脸上：“老实点。” “去倒杯水。”沈听筠冲着沈辞说了一句：“饮水机在你身后，杯子在下边。” 沈辞刚走，沈听筠就把顾由放倒在沙发上，还没等沈听筠开口，顾由就先认了错，手指冲天：“我懂，我保证绝不再犯。” “水放哪？” 倒完水过来的沈辞看了一眼杂乱的桌子，抬眸向沈听筠询问。 “自己喝。” 沈听筠示意了一下。 沈辞还没坐下，楼梯间就出来几个穿着制服裙的姑娘在门口喊着顾由的名字。 “跟我上去。”沈听筠把手里的粉扑甩在桌上，拉着沈辞往楼上走，还不忘回头冲顾由命令：“让他们给你化吧，别让他们上来。” “得令！” “你们这是什么活动啊？”沈辞被沈听筠拉着往上走还不忘回头看。 “离他们远点。” “我也想去。” 沈辞恋恋不舍脚都不往上迈，人拉不动，沈听筠向下迈了一阶，揽住沈辞的肩膀，哄小孩般说话像是放蛊：“明天还有化学考试呢，赶紧上去复习。” ----- 月初的第一个周一清晨，雷打不动是升旗仪式，接着就是无聊至极的年级大会。 沈辞站在方形队伍里，用手挡着脸抬头看了一下徐徐升起的太阳。 “真是夏天来了，太阳上班都这么早。” 沈辞无奈地念叨着。 升旗仪式是在操场举行的，跟最近.的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 远远立在旁边的建筑物挡不住太阳，原本陷在阴影里沈辞很快就暴露了出来。 细碎的阳光分毫不差照在她的正脸，逼的人睁不开眼。 主席台上的领导们还在说着冗长的宣讲稿，听的人昏昏欲睡。 沈辞低下头，试图躲开那毒辣的阳光。 操场栏杆上还有几只鸟在叽喳，停留了没一会儿，又挥舞着翅膀冲向天际，在骄阳下接替。 沈辞闭着眼，不知道校长念到了第几页，只知道头听的发晕。 直到感觉脖子有些酸痛，她才揉着脖颈抬起了头。 身体站直，好像是撞到了谁的胸口。 沈辞回头，沈听筠正站在她身后，插着兜站的笔直。 身上还有一股淡淡洗衣液的味道。 大概是什么花香。 沈辞闻不出来。 “你干嘛？”沈辞不解，下意识看了一下主席台。 “你去那边。” 沈听筠扬扬下巴，沈辞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左边那颗大树底下的队伍，中间少了一个人。 沈辞那双杏眼睁的大大的，向后凑近了一点点，轻声道。 “那你怎么办？” 忽然靠近地气息有些温热，在泛着凉意地春季涌动着季节性躁动，特别是在带着香味的洗发水中间。 沈听筠呼了一口气，向后倾斜了一下身体，把空隙拉大。 “你再不去，咱俩一会都得去太阳底下晒着。”沈听筠没看她，眼皮半撩着，扫了一下主席台。 沈辞不再多说废话，乖乖窜了过去。 临走前，沈辞把自己兜里吃剩下的巧克力给了沈听筠。 当作回礼。 不过，很久之后沈辞才知道，一直到那块巧克力放在他的衣服口袋被暖化了。 沈听筠也没吃它。 升旗仪式结束，学校承包了大巴送参加竞赛的学生去比赛。 沈辞被阳光晒的昏昏欲睡，上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窗帘一扯，谁也不爱。 沈听筠习惯性地坐在沈辞后边的位置。 没想着拉窗帘，只管让那浓烈的阳光从脸颊各处扫过去。 直到沈听筠靠在椅背上，他才发现不对。 他根本看不见沈辞的背影。 想起身的时候，沈辞旁边已经有人坐下了。 沈听筠有些烦躁。 嘶.....头疼。 沈辞睡了一路，下车的时候还迷迷瞪瞪站不稳。 沈辞迷迷糊糊用手撑着椅背站起来的时候，沈听筠已经从行李架上抽下书包他们的书包，站她的位置边上，伸伸手，示意她先走。 沈辞揉着眼睛刚迈出来，后衣领就被沈听筠扯住了，跟两侧座位出来的人保持出一点空隙，正好没有撞到她。 “你倒是心大。”沈听筠用手撑着她的背，低低的说了一句。 “不然呢？”沈辞眨了眨眼，向沈听筠伸手要接过书包。 沈听筠没给她，只是说着：“看路。” 沈辞身上那股什么都不在乎的劲儿，让沈听筠觉得很别扭。 哪怕是现在这个紧张氛围，她也可以完全游离在外，好像站在世界边缘。 有时候他特别想揭.开她外露人格里嚣张又好胜的面具，又怕吓到她隐藏着在里面脆弱又胆怯的灵魂。 沈辞背对着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不是有你在我后边，我又不会摔倒。” 第20章 去看火烧云吗？ 沈听筠和沈辞不在一个考场，隔着两间教室。 沈辞进去之前递给沈听筠一瓶矿泉水。 “考试顺利。” 沈听筠没接，往前推推:“帮我拧开。” “你自己没手？”沈辞拒绝。 “手疼。”沈听筠抬着头，没看她，说的理直气壮。 “不喝拉倒。” 沈辞翻了个白眼，把水塞到他怀里,转头朝着自己的考场跑过去。 "诶。"沈听筠插着兜，靠在墙上，看着沈辞摇摇晃晃的马尾随着他的喊声落下来。 “又干嘛？”沈辞不情不愿地回过头,发顶的呆毛随着动作幅度轻轻摇晃着。 “祝你、考试顺利。”沈听筠歪了一下头，笑的很淡，只有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外面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进来，从来回经过的同学间穿过，又落到沈听筠的肩膀上，全部都是树叶的残影。 “切~~”沈辞甩了一下马尾，朝着自己的考场一边走一边笑嘻嘻地说话：“真是有被你装到！” 那天考试真的很顺利，从头做到尾都很顺畅，像是刚刚跑完步灌下半瓶水一样，酣畅淋漓。 交卷之后，考场里三三两两的同学聚在一起讨论着刚才的题目，慢吞吞地朝外踱步。沈听筠走的倒是干脆利落，两支笔往口袋一塞拎起书包就大步迈了出去，快速略过周围的人，直奔向沈辞的考场。 沈辞的考场里同样热闹，吵吵嚷嚷全是放松的气氛。 按照她的个性，本不应该参与到这种没意义的讨论里。 虽然但是。 宋宁长那脸未免笑的太过于张扬了。 沈辞就坐在第一排，沈听筠没进去，站在门外就看着她到底能在那磨蹭多久。 “多亏你上次借给我的笔记，不然我这道题肯定没有思路做出来的。”宋宁长站在沈辞旁边，眼角弯弯的，笑的开怀，自来卷的头发簇到一起，看着很想让人上手摸一摸。 “是你能力在这，跟我没关系。"沈辞就事论事，这题目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关联。 沈听筠站在门口，满脸写着无语，这丫头的笔记明明抄的自己的，也没见她来跟自己像宋宁长这么大一顿感谢。 小没良心的。 “总之就是特别感谢你，我晚上请你吃饭吧。”宋宁长真诚的很，又怕自己的邀请太唐突，局促地站在旁边，十分紧张。 听到这，沈听筠终于等不下去了，长腿一迈，三两步跨到沈辞面前，垂眸看她，却好像是在跟宋宁长交谈。 “她今天得先请我吃饭感谢我呢。” “啊？”宋宁长有些懵，不论对人还是对事。 “你看的那笔记原著是我。”沈听筠看了他一眼，说话很简略，听懂听不懂，跟他没关系，反正他不想多费口舌。 宋宁长.懵懵地转头看向沈辞，沈辞也懵懵地看向他。 局外人成了沈听筠。 这下沈听筠彻底烦了，气火莫名其妙开始上头。 “赶紧收拾东西，这屋就你最慢。”沈听筠敲敲沈辞的桌子，一把拉过她的书包，把桌上的东西简单利落叠在一起，全装了进去。 然后拎着书包直接走了出去。 “磨蹭。” ------------------------------------------ 那天晚上，沈听筠和沈辞一起去吃了铜锅，就在学校附近的饭店里。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去消费水平超过人均五十的店里吃饭。 沈辞还多买了一袋酒鬼花生米，表示重视。 沈辞极其郑重地把花生米倒在空盘子里，好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表情都十分严肃。 沈听筠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沈辞还能做出来什么妖。 “尝尝？”沈辞手并拢，推了推面前的盘子。 沈听筠乐意陪着她玩，拿出一双筷子，捻了一颗花生米：“没过期，能吃。” 沈辞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你憋不出来什么有营养的话。” “你说一句我听听。” “庆祝我们的生活迈向小康一大步。”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像是去北漂的小情侣终于发了年终奖有钱去吃了一顿好的。 带着放松兴奋的心情还夹着些共患难的感情。 不过沈辞根本没察觉自己说的有些什么不对，沈听筠倒是想多了，又佯装自己单纯的样子，轻轻咳了一下，举起杯子跟沈辞碰了一下。 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祝贺。” 反而像是心虚了。 火锅店里很热闹，吵吵嚷嚷一直有人在说话，沈辞觉得有些热了，脱掉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短袖，氤氲的雾气腾地沈辞的脸染上一层红晕。 沈听筠用漏勺盛了几片肉，放在沈辞的碗里，随口说了句：“热了？” “有点。” “这样挺好，还没见你这么有气色过。” “我平时看起来很憔悴吗？” “平时看着…” 沈听筠没说出来心里想的话，听起来太像个流氓了。 “还行。”随便说了两个字糊弄了一下。 “……” 沈听筠到底也没说出来什么，反倒是惹的沈辞的情绪开始变化。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矫情，情绪来的像过山车，一点也容不得人准备。 “我昨天跟我爸妈去吃饭，也是吃的火锅。”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看出来，也没说一句关心的话，就只是说什么好好学习，补习班要按时上什么的。 沈辞觉得鼻尖很酸，眼眶很湿，还有些花，特别想哭，可是莫名其妙的又没有理由，只能拼命向下咽。 “然后呢？”沈听筠看不清低着头的沈辞，顺着他的话向下说。 铜锅挡在两个人中间，飘起来的雾气几乎把沈辞完全遮盖住了。 “那火锅好难吃。”沈辞说着，快要流出来的眼泪被自己塞回去，又被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逗笑了。 “这个.好吃就多吃点。”沈听筠夹了一大把肉片放在沈辞碗里。 小山一样，瞬间填满了空碗。 沈辞隔着朦胧的雾气抬了一下头，对面的人也在盯着她。 “要不要去看火烧云？” “什么？” ------------------------------------------ 外边的云霞不知道什么时候烧了起来。 彩色的云朵挂满整个天空，绵密地纠缠在一起，好像是云朵背后燃起来一团烈火，难以熄灭。 沈辞坐在沈听筠地摩托车后座，举着相机，对着自己的侧脸。旁边是车流涌动。 沈辞拍了拍沈听筠的后背。 “你要不要回个头？” 前边的人不理，回了一句：“注意道路安全，人人有责。” 沈听筠向来是正经的很，或者是拽的二八五的，偶尔说这些废话，就有种莫名的搞笑。 沈辞在他背后被惹得大笑，笑声浸在风里，不断向后飘。 人生活了十几年，这话听起来好像老气横秋。 她想说的是，头一次笑的这么肆无忌惮。 以前，有人问她。 如果有时光机，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沈辞说不想回到过去。 因为没什么可以留恋的。 听起来挺悲哀的，活了十几年居然没什么值得她留存的记忆。 “如果非要说一个，我想回到没出生之前。” 那天沈辞也是大笑，笑的挺难受的，明明嘴角上扬的幅度很大，可越是这样越难受。 人真是奇怪，自欺欺人也要这么困难。 镜头里，沈辞也在笑，跟那天不一样，这次她眼睛里都是亮亮的。 好像是重新有了生机一样的通亮。 第21章 甜到发腻 化学比赛结束之后，沈听筠和沈辞再没有可以在无人街道一起回家的机会。 感觉实在空落落的。 放学的时候校门口是拥挤的人群。 沈听筠隔着人群可以看见走远的沈辞，穿着宽大的校服。 发尾随着风扬起来，又轻轻扫在衣领上，白皙地脖颈上有一块小小的褐色胎记。 像一个月牙又像一个牙印。 沈听筠眯了眯眼，歪着头看着她消失在人群里，转身朝着背驰人群的方向走去了。 周末顾由家的台球厅搞活动，沈听筠去帮忙，之前一直靠顾由接济，偶尔去还点人情。 沈啖留给他的那笔钱，他一直没动过。 没什么理由拿，也嫌它太沉。 掂量不起来，不想拿。 沈听筠到了地方，顾由正在吃无花果，说是亲戚从老家带来的。 沈听筠以前没见过这么红的果子，涨地发紫，里面还流着粘腻的蜜汁。 看着就特别甜腻。 沈听筠从桌上捡起来一个，摩挲着表皮，头顶的光落在无花果上，似乎是要把甜腻的汁水蹭在手指上，向顾由说了一句。 “给我装几个我带回去。”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么？” 顾由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指。 “现在喜欢了。“ “毛病。”顾由咂舌。 沈听筠插着兜，拎着一根杆走到了.台球桌前，碰了一个球，没进。 “退步了啊。”顾由走到他面前，腿一抬，坐了一半在桌上。 “忙着学习呢。”沈听筠又重新碰了一个，进了。 顾由吹了一下口哨，拍了几下手掌。 “学的是正经习么？”顾由叼着一根棒棒糖，痞里痞气。 “不是。”沈听筠抬头：“化学竞赛，不是你能学的。” “草！”顾由笑着，手一甩，把手里那根光秃秃地白棍扔进了垃圾桶。 “你弟怎么没在？明天不是放假？”沈听筠扫了一眼台球厅，通常这个时候，顾孟安都是在这里帮忙的。 “说什么喜欢一姑娘，非要去找人家，现在被我妈锁家里了。” “你之前不也喜欢过，你妈怎么不锁你？”沈听筠开着玩笑。 “我喜欢的那可是去年文科的状元，这家伙倒好，为了一个职高里头天天打架通报的混混要死要活的。” “现在就差从九锡撤学过去陪人家了。”顾由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桌板。 好像是一个受尽摧残的老父亲，沧桑模样都快要逼出来白头发了。 沈听筠拍拍他的肩膀，做出点意义不大的安慰。 台球厅里人很多，嬉笑打闹，吵吵嚷嚷，偶尔有人点了烟，雾气缭绕地缠在空中，呛得人鼻子酸。 沈听筠待的有些烦闷。 他好像是有点变了，至少从前的时候，他想要离开的想法不会产生的这么迅速。 顾由忙着做生意，沈听筠站在旁边给他打打下手。 说来也挺奇怪，他还挺怀念和沈辞一起坐在办公室写卷子的时候，明明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学习是最痛苦不过的事。 整点的钟响了好几下，沈听筠着急忙慌地说要走，催着顾由赶紧给他装无花果。 “你着什么急，你是灰姑娘吗，钟响了就得回去？” “到点吃宵夜了，回去泡泡面。”沈听筠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顾由忙的很，没空拦着他，让他抱着桌上那一箱无花果回去。 沈听筠还好心给顾由留了两三个，剩下的全让他带走了。 他是不喜欢吃，也不喜欢甜腻地东西。 但有人喜欢，喜欢地要命。 ------------------------------------------ 【睡了吗？】 沈听筠站在沈辞家门口给她发着消息。 十点十三分，应该没睡。 【有何指教？】 【开门。】 沈听筠站在门口，听着门内有人踢踏着拖鞋过来。 沈辞穿着奶白色家居服，扎着丸子头，刘海被梳了上去，露出光洁地额头。 “你没饭吃了？” 沈辞脱口而出一句话，沈听筠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可怜地乞丐。 “吃无花果吗？” 沈听筠颠了颠手里的箱子，放在了门口。 “哪来这么多无花果？” “朋友送的，我不喜欢吃，你不是喜欢吃甜的么？” “进来坐啊。” 沈辞摆摆手，示意他进来。 “太晚了，不去了，我得回去洗洗睡了。”沈听筠拒绝.道。 “你还挺老派。”沈辞扶着门把手，看着沈听筠摁下了电梯键。 “希望你也如此。”沈听筠回了一下头，瞥了她一眼。 “切~”沈辞不理他，把门拉上。 沈听筠往前走了两三步，又听见沈辞把门打开的声音，他下意识往回看，沈辞手里拿了一杯可乐姜茶，里面跑着的柠檬片还飘浮着，似乎是刚做了没多久。 “给你的。”沈辞递过去。 沈听筠挑了一下眉，从口袋伸出来，接了下来。 “晚上吃姜赛□□。”沈听筠低着头打趣她。 “……不要还给我。”沈辞捏住杯身，试图往回拽。 “走了。”沈听筠把杯子又扯回来，冲着沈辞摇了摇杯子。 沈辞看着电梯往下一直跳到一层，她又跑到走廊签的窗口往下探了探。 路灯把沈听筠的影子拉的很长，走了两三步，似乎是心电感应般他突然回头向上看了一眼。 沈辞猛地向后扯了一大步，耳垂微微红，慌忙逃今房间里。 沈听筠送的果子就被她放在门口，一低头就能看见。 沈辞蹲在地上看着那一箱果子，从里面挑了一个圆润的出来。 手指捏着两边，轻轻使劲，果肉暴露出来的时候，里面的密也滚了出来，黏黏腻腻。 沈辞尝了一口，果肉的汁水在她嘴里爆开，掺着浓蜜，比她常吃的那家糖葫芦还要甜。 有些上头。 沈辞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宋掩月。 【你不是说你奶奶家的无花果最好吃吗，是这样的吗？】 对面回复的很快，大概是在玩手机。 【差不多，好久没吃了。】 【明天带点给你。】 【好啊。】 隔了一分钟，对面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你怎么会买到这样的果？这果子摘下来放不过一天就坏了，而且一般市面也不卖这种，你去我奶奶老家了？】 似乎是被戳到家乡，宋掩月这话一时半会没停下来。 沈辞拿着手机莫名心虚，她是没细问沈听筠从哪弄来的，但是看他平时那个生活环境的话。 【邻居给的，可能是他偷来的吧。】 第22章 不用憋着 顾孟安跳窗跑出去了。 沈听筠是一大早知道这个消息的。 跟着顾由一路打的到槐安路的时候，外边的天才微微亮。 街头的早餐铺子才刚刚开门，偶尔有零星几家小摊在路边滚着热粥。 “你确定他们这么早出来见面？”沈听筠靠在路灯底下，手插着兜，看着顾由急赤白脸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那小鬼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给我妈气的够呛，应该是跑到这里来找那姑娘了。”顾由蹲在路边，两只手捧着手机，不停的给顾孟安打着电话。 槐安路很偏僻，一直处于江城边缘地带，生活节奏都比中心城区要慢很多，烟火气很浓，但治安差，管理也差，甚至连头顶那盏灯的光线都非常微弱。 终于打了不知道第多少个电话的时候，对面接终于接了。 “臭小子，你跑.哪去了？” 电话刚接通，就是顾由铺天盖地的怒火。 “......他去厕所了。”接电话的是个女生，声音听着有点熟悉，但是顾由没想起来是谁。 “你是哪位？是宋恣意吗？”顾由生气上头，直接说出了那女生的名字。 “不是。”对面回答的很干脆。 “那你是谁？顾孟安的手机怎么在你这儿？他去哪了？让他接电话！”顾由烦的很，皱着眉头提高了音量。 站在旁边的沈听筠被这谈话引了过去，示意顾由打开免提。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什么？”顾由觉得离谱的很，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对面的话刚落音，沈听筠就皱了一下眉，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哪怕午夜梦回一睁开眼，他就能感觉到这声音的主人就在他的天花板上边。 “沈辞。”旁边的沈听筠直接念出了她的名字，甚至兜没有带着一点疑问。 “沈听筠？”对面明显是被震惊了。 场面的走向开始变态。 “你们在哪？” ------------------------------------------ 沈辞本来是打算第二天中午去找宋掩月的，结果，前天晚上给宋掩月打电话的时候，就听说她妹宋恣意晚上十点多了还没回家。 宋掩月在电话那头急得直哭，沈辞套了件大衣就去她那了。 见面的时候宋掩月哭的不成样子，从前她跟人打架住院也没哭过。 沈辞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宋掩月跟家人的这般亲密，她没体会过，说什么安慰也没用，她也说不出来，直接陪着她在夜里开始找人。 再加上宋掩月的朋友们，绕着槐安路一路走到头，终于在凌晨四点的森林公园发现了抱头痛哭宋恣意和顾孟安。 到底还是两个小孩，有胆量偷跑出来，见面却都没出这个区。 按他们俩的说法是，宋恣意要被他爸妈接到隔壁省去上学，两个人大费周章跑出来是为了见最后一面。 沈辞看着他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笑出声来。 只能说现在的小朋友还挺重情重义的。 宋掩月累的没力气数落他们，先打了电话给爸妈和朋友们报平安，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 沈辞没走，拉着宋掩月坐在另外一个长椅上休息了一下。 “那你呢？”沈辞拦着宋掩月的手臂，看着天上的星星：“你也要去？” “我不去，我得守着我奶奶呢。”宋掩月扔了一包纸巾给他们，又嫌弃的躲了回去。 凌晨的气温不高，还有夹着冷气的风从领口灌进来，惹得人发抖。 风吹乱了宋掩月额前的碎发，沈辞凑上前，替她撇开碎发，拍了拍宋掩月的肩膀，抱了她一下。 “天都要亮了，带他俩吃个早饭吧。” 顺便把人交还给家长。 槐安路的早餐摊子很多，但位置不多，顾由和沈听筠赶到的时候，沈辞他们坐的那张桌.子上还剩下一个马扎。 顾由抬脚就揣在顾孟安的马扎上，厉声道：“你站着吃。” 顾孟安的屁股还没抬起来，宋恣意就从别的桌上赶紧搬来一个马扎放在顾由面前，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又乖巧的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顾由的脸一会红一会绿，脾气都不知道怎么发了，憋着气坐下来。 饭桌上很热闹，顾由骂顾孟安，宋掩月骂宋恣意。 人民公园的杂耍班子也没有他们这么欢脱。 沈辞在旁边笑的合不拢嘴，沈听筠倒是安静，一言不发的，很自觉给他们腾开地方坐到了沈辞旁边。 沈辞把面前的小笼包推到沈听筠面前，看着他撇撇嘴:"你怎么不骂我？" 沈听筠觉得好笑，把那碗放了糖的黑米粥放在沈辞面前，盯着她：“为什么？” “你不是最不喜欢我跟他们来往？” “那你不也没听我的。” 沈辞看着正在搅粥的沈听筠，眼睛低垂着，好像有那么点委屈。 沈辞没说话，剥了一颗鸡蛋放在沈听筠的盘子里。 “顾由不会也这样要求顾孟安吧？” “是。”沈听筠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勾了勾嘴角，用筷子插住那颗白嫩的鸡蛋：“但是你跟顾孟安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沈辞戳开一个小笼包，胡萝卜猪肉馅的，有点嫌弃，用筷子默默推远了一点。 沈听筠把那个被戳了口的小笼包夹走，低着头，蘸了蘸醋：“你比他懂得什么是朋友。” 沈辞听着这话久久没回应，只是听着顾由那边音量越来越大。 “我不是反对你们交往，你们可以为彼此赴汤蹈火，哪怕你为了对方去西天取经我都不拦着，但是你这是为了别人好吗？共同沦陷？把这个当作爱情宣言？你醒醒吧你，你几岁了？” 顾由越说越气，跟他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着实不像，跟那个破败的台球厅的生存环境也不像。 按照刻板印象来说，那里不该存在着这样活跃的思想。 所以，生活到底是给人带上了面具还是摘下了面具？ 沈辞含笑转过头看向沈听筠，眼睛被路灯反射地闪着光芒：“你们平时去KTV不会都点红歌吧？” 沈听筠微微扭头瞥了她一眼，低头看着她的盘子，答非所问：“你不吃胡萝卜就给我，你看那让你戳的稀巴烂。” 沈辞笑着，喝了一口粥，甜丝丝的，满足地舔了一下嘴唇。 “我妈一直以为我特别喜欢吃胡萝卜，饭桌上总有一道菜是胡萝卜，每次她跟我爸吃着饭吵起来的时候，我就会一直吃，真的很难吃，特别难吃，但是这么一对比，我也不会觉得我爸妈吵架让我那么难受了，因为有更让我难受的东西在。” 沈辞越说越小声，好像这是第二次解释了。 她以前从来都不说，现在总想说，好像说出来就会舒服一点，但一直没找到人说。 她以前一直觉得，把伤疤揭开让别人看.，是一件非常矫情的事情。 她也不想去博取别人的关注。 “沈辞。”街道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 沈听筠的声音隐藏在顾由和宋掩月的叫嚣里，似乎并不怎么清晰。 沈辞却听的真亮。 “开心就笑，难过就哭，不用憋着。” 第23章 安全感是你 早餐吃过，沈辞没跟大家一起走，而是打车回了家。 数一数日子，大概是有两个多月没回去了。 不过留在家里小半天，沈辞就跟林芝若吵了一架。 大体说来还是什么，林芝若给她安排的事情她没做，打电话她不接，脚腕受伤也没有告诉自己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总之就是，翅膀硬了，不听她管教了。 “我看你爸之前说让你去学校附近住就是个馊主意。” “现在越来越管不住你了，是吧？”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是吧？”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林芝若声嘶力竭，面前的桌子被她拍的哐哐响，好像是沈辞犯下了什么滔天大错。 沈辞觉得头痛，站在房间门口，眼神空洞。 “我不用您理解我，我不想跟亲戚交际，我不想你给我选朋友，我不想要你给我选择的人生。” 林芝若气红了眼，随手摔了手里的果盘。摔落的葡萄撒了满地。 瓷砖上沾满了紫红色的汁液。 “这不要那不要，你想要什么？” 沈辞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要爆发地冲动。 “我想要我自由，我不想跟院子里你养的那些鸟一样，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全凭你高兴。” “我现在最后悔说过的话就是七岁生日的时候说‘我想当外交官’。” “那是你许的愿望，不是我的！” 沈辞说完最后一句话，突然冷静了下来。 诸如此类的争吵，几乎在每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会发生，她永远不会改变林芝若，说再多，吵再激烈，也只是白费口舌罢了。 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被人问，你最喜欢妈妈什么呀？ 她说，她最喜欢妈妈出差。 可是她说完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笑，说着什么是不是妈妈不在可以偷偷吃零食之类的。 没人问她为什么喜欢妈妈出差，所有人都在替她回答。 凌晨三点，沈辞坐在她房间的飘窗上，旁边开着夜灯，光线微弱。 周围很静，只有客厅的沈卫和林芝若的争吵声格外响亮。 被吵醒的时候头痛欲裂，过了好一会沈辞也没缓过来，本来昨天就一夜没睡，她真怕自己会猝死。 她真的很想冲出去跟他们说，你们离婚吧，你们分开吧。 可是她这些年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除了被家里的长辈骂之外，毫无作用。 她真很想知道这样窒息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到底有什么用，互相折磨半辈子就是幸福吗？ 沈辞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环着膝盖，把头埋进去。 脚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亮了屏幕。 是一条微博提示，好像又是什么娱乐新闻上了热搜。 沈辞没.兴趣，滑了一下屏幕，退出了界面，胡乱打开什么app，又退出，又打开一个，又退出。 没有什么能吸引她注意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太晚了，朋友圈里的没人更新，沈辞滑了半天，才有一个人发了一条最新朋友圈。 是一条台球厅的活动宣传的图片。 沈辞看了一眼，发朋友圈的人是...沈听筠。 几乎没有犹豫，沈辞点开了沈听筠的头像。 【你想不想吃泡面？】 对面回复的很快。 【这么晚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 【我在台球厅。】 【我想去找你。】 对面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复，沈辞这边的屏幕都熄灭了那边又回了一条消息。 【你在哪，我去接你。】 沈辞临走前把林芝若所有的鸟笼都打开了，放走了她养的鸽子，一只不剩。 然后一身轻松地跑到外面的大马路上等沈听筠来。 沈辞家在郊区的别墅群，十分偏僻，外面马路上除了亮着的大灯之外什么都没有，一般人也不会到这里来闲逛，沈听筠坐着的那辆出租车到这里的时候，特别像是恐怖片的开场。 尤其是沈辞不情不愿上车的时候。 “你怎么没开摩托车来？” “老实一会儿吧你。”沈听筠斜睨着沈辞，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多老实啊，还巴交。” “是。”沈听筠把这个字咬的很重：“方圆十里找不到你这样的。” “那还不是被你找到了？你多幸运。”沈辞趴在车窗上，露出一个脑袋。 沈听筠被气笑了，伸手把她摁回去。 “窗户给我关上。” 台球厅今天不歇业，凌晨四点依旧人声鼎沸。 沈辞跟着沈听筠身后，经过那片场子，时不时就有人抬头起来看看，互相传阅着有个漂亮姑娘来了的消息。 沈听筠不耐烦地扫视了一眼，插着兜懒散地朝他们喊了一句。 “玩够了告诉我，我给你妈打电话来接你回家写作业。” 接着一把扯过后边乱晃的沈辞，‘威胁’道：“不许跟他们说话，不然揍你。” “那我在这里玩，不跟人说话太没礼貌了吧？”沈辞眨巴眨巴眼，偏喜欢在沈听筠的雷区蹦迪。 “你一会去楼上写卷子，我的黄冈题在桌上呢。” “......." "新买的，没拆封呢，不写完三套不许下来。" “......” 沈听筠你xx... 第24章 盖世英雄 顾由是真的佩服沈听筠，跑了大老远带了个漂亮妹妹过来，结果把人关在楼上的房间里面写卷子。 就离谱给离谱他妈开门。 离谱到家。 沈听筠刚刚把门关上，扭头就撞上顾由坐在楼梯拐角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有病吧你，在这干什么？”沈听筠从架子上拿下一盒泡面，一边拆包装一边说话。 “我想看看你这个踩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能当到什么时候？”顾由玩着一把打火机，明晃晃的火焰在墙壁上留下一道摇晃着的影子，忽.长忽短。 沈听筠走到饮水机前，撕开泡面的密封皮，摁了一下热水键，水流冲着面饼，沈听筠低着头盯那股水流，神情落寞。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顾由又摁了一下打火机，火苗熄了下去，说完这话，又摁了一下打火机。 “以前是什么样的？”沈听筠故作轻松地接茬，细长的手腕上还挂着台球厅今天活动送的荧光手环。 沈听筠把泡面拿起来，调料包一一往里面倒，又拿着叉子封上口放在桌上。 “以前你只有我一个朋友。”火焰灼烧的气味在空中蔓延，顾由皱了一下眉，把手松开，眉头又立刻舒展开来。 "怎么，你还吃醋了？"沈听筠抬了一下头，笑着打趣他。 顾由揣着兜，盯着他，用着一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的表情：“我以前没想过你还能救别人于水火之中。” “是她在救我。”沈听筠抬起头来，回答的很快，头顶的白炽灯在地面上扫出沈听筠的影子，笔挺地落在墙壁上，旁边就是顾由手中那朵火苗的影子，好像是真的给了沈听筠那行尸走肉的躯壳一个炙热的灵魂。 顾由点点头，摁着打火机把火苗熄灭又点燃，火苗燃了好久他也没松手：“我们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有病。”沈听筠笑着推开他，拿着泡面从他旁边经过，背对着他踩了两级吱呀作响的木质台阶又慢悠悠的接着话。 “我们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 “一定。” ------------------------------------------ 楼上的房间原本是出租出去的，不过台球厅生意太好，原来的几家租客被都被吵走了，现在只留下来做休息室和杂物间。 角落里摆着一张找了木工打的小床，墙壁上挂着顾由不知道从哪收集来的油纸画，上面封了一层蜡，大概是谁的手作，之前沈听筠问了几句，没得到答案也就算了。 房间很潮，偶尔还有几只浑身是腿的虫子在角落散步，在阴暗的角落里四海为家，窗台上挂着的除湿袋都积满了水，沉甸甸的靠在墙壁上。 沈辞坐在一张木桌旁边，开着一盏沈听筠给她新换的台灯，拿着笔翻看着沈听筠的卷子。 除了那本新买的黄冈题，其他的基本每一本都写过了，虽然字迹很狂野，但写的很细心，错题都被圈了出来，旁边写满了知识点和标注。 真就是猛虎嗅蔷薇。 沈辞手痒痒，在他的错题上画了几个猪头，每个都十分认真的雕刻了一下。 直到画满四个猪头，沈辞面前突然被放下一杯泡面。 “........” 沈辞错愕地抬起头，沈听筠就站在她身后，无奈地扯着嘴角。 “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熊孩子做坏事的时候也没声。”沈听筠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你怎么就泡了一杯？你不吃？”沈辞撕下上面的封皮，拿着.叉子搅了搅面。 “我本来以为你得睡着了呢。”沈听筠把腿搭在脚凳上，光线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这就是我的了。” “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沈辞咬了一口面，松散地晃着二郎腿，呼出的热汽冲在她的脸上，在微光里格外温馨。 “沈辞。” “嗯？” 沈辞扭过头，看着沈听筠放下腿，手臂撑在膝盖上，朝她靠过来。 隔着一小段距离停下。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是坏人吗？” “怕。”沈辞吐出一个字，直直地睁着杏眼盯着他。 倏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慢慢靠近，直到连他瞳孔颜色都看的一清二楚。 沈听筠因为沈辞这一下猛的怔愣了一下，沈辞垂眸扫了一下沈听筠的嘴唇，轻轻扑闪了一下睫毛，然后才缓缓开口：“怎么？你怕了？” 沈辞的粉唇上下轻合，还沾着水渍，在泛黄的灯光下晶莹的发着光，眼底全是狡黠。 沈听筠脸上没什么表情，盯着沈辞的瞳孔，接着猛地向前凑近，沈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躲，结果只感觉到沈听筠环着她，接住了后边从墙壁上掉下来的除湿袋。 明显她就是被耍了。 沈辞手抵在沈听筠胸前，被他环抱着，沈听筠手撑着桌子，整个宽肩笼罩着沈辞。 沈辞没抬头，只听着沈听筠沉沉说了一句：“沈辞，你别招我。” 楼下台球厅里各种嘈杂的声音搅和在一起，好像是失去了信号黑白电视机，发着嗡鸣的噪音，房间里的气氛燥热，彷佛是一块化了的焦糖，甜还腻。 “吃完我送你回去。”沈听筠坐直，把沈辞的马尾从衣领里掏出来。 “我不想回去。”沈辞用叉子搅着泡面。 “那你想去哪？” “我想跟你在一起。”沈辞把手放在椅背上，粉嫩的脸蛋靠在上边，像是喝多了酒。 沈听筠眯了眯眼，扯着沈辞的椅子扶手连人带椅子一起拽过来。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那你当没听见好了。” “........” 沈听筠把手垂下来，放了一颗泡腾片在沈辞的水杯里面。 泡腾片从杯口钻进去，迅速炸开水花，在静谧的凌晨进行着它热烈的运动。 “以后再说。” 沈听筠把杯子放到沈辞面前，看着面前的少女微微抬起头，额前的刘海有些长了，总在眼前扫过。 “该剪头发了。”沈听筠岔开话题，拇指拨了一下沈辞遮住眼睛的刘海。 “什么时候可以说？”沈辞不死心，又把话题扯了回去，眼睛忽闪忽闪就想要一个答案：“我强大到足够保护你那一天可以说吗？” 沈辞一本正经的拍着沈听筠的背，像幼儿园梦想成为超级英雄的小朋友。 沈听筠被她逗笑了，眼底透着台灯反射来的微弱的光，手里捏着杯子打着转：“好啊，我等你。” 第25章 因为明天要上课…… 因为明天要上课, 沈辞到底还是回了荣北苑补觉。 一觉睡.醒，手机已经充满电，外面的月亮已经爬的老高, 挂在天边，享受着舒适的晚风。 手机显示着几条沈卫的未接来电和几条短信，沈辞随手滑开看了一眼。 【好好学习, 不用理你妈。】 隔了几分钟，后边又发来一条。 【闺女，爸妈都不是好爸妈，但爸爸知道你是个好女儿, 这些年咱们一家折磨的够多了，往前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好好学习, 好好享受真正的生活。】 确实折磨的太多了, 繁琐到像是十几种颜色地毛线纠缠在一起, 乱七八糟，都不知道该从哪里理清楚。 也没必要再去复盘。 太累了, 不只是回忆起来太累。 沈辞摁亮了熄灭的屏幕，迅速打了一行字上去。 【爸爸, 你和妈妈其实.....都该有一个好的、新的生活。】 充满欢声笑语的、幸福生活。 大概是年少的悸动足以带给柴米油盐全部的信念感，然后带着些虚无的幻想互相折磨彼此, 最后在岁月里无情的把所有美好消失殆尽, 每每回忆起来，竟然全是撕心裂肺。 这才是沈辞看到的生活的样子。 【爸爸妈妈会好好考虑的，你照顾好自己。】 【还有，不喜欢吃胡萝卜就告诉阿姨不要买。】 沈辞侧卧在床上, 看着这行信息，突然鼻子一酸，委屈的劲儿有些上头。 沈辞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住头，忍不住眼泪，闭着眼睛抽泣。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辞哭着又迷迷糊糊睡着了，保持着蜷缩的姿势，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落枕了。 早上去上学的时候，脖子依旧酸疼的不能活动。 周成新那天倒是来的早，在后边一路骑着车子滑过来，看到沈辞之后，一个腾跃从车上跳下来，伸手搭在沈辞的肩膀上搂住她。 沈辞被周成新这一下子差点没给脖子扳下来，僵硬地像个机器人，还不忘伸腿踹人。 沈辞排掉周成新的爪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今天一定把你同时给三个女孩写情书的事情发到学校论坛上。” “那都是幼儿园的时候干的事了，而且那情书是我妈给我写的，我都不会写字呢，你可别乱泼脏水啊。” 周成新得吧得吧的给自己辩解，沈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啧。”周成新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沈辞：“五一的时候要不要回村里看看？” “村里到底有什么诱惑着你？”沈辞斜睨着周成新，知道他说的是老家的小岛。 “自由。” “马上艺术节了，我得去排练。”沈辞顿了一下，远远看到从校门口进来的沈听筠：“还有一年就高考了，到时候要什么自由没有？” “这不一样，忙里偷闲才快乐，要不然为什么总有人上课偷偷玩手机？” 似乎是被内涵到了，沈辞一脚踩在周成新的鞋上，然后趁着周成新放车子快速跑向沈听筠的方向。 沈辞伸开双手直直向沈听筠那边扑过去，.似乎是被注意到了，沈听筠抬起一只手接住她，沈辞顺势抓住他的袖子。 “快跑，我现在被人追杀。” 沈辞气喘吁吁拉着沈听筠就要往教学楼里跑。 “不用跑，马上要打铃了。”沈听筠反手把沈辞往回一扯，垂眸看着她：“咱们马上到了，那位...”沈听筠懒散地撩了一下眼皮，又把视线重新落到沈辞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他还有好远，他的教室还在里面，迟到无疑哈哈哈哈。”沈辞拉着沈听筠的手臂笑的明艳。 小姑娘跑的快，白皙的脸蛋上染上一层红晕，额前的碎发有些乱，呼吸的频率也不稳，惹得一直步履沉稳的沈听筠在好像这个闷闷的清晨也开始变得火热起来。 “哈哈哈哈哈，真是天道好轮回。”沈辞一边笑一边被沈听筠反手拉着往上走。 周成新拎着书包着急忙慌从车棚窜出来，沈辞就站在走廊上一边做鬼脸一边笑话他，小孩子把戏罢了，沈听筠倒是觉得有些可爱，在前边背对着沈辞扯着她的的袖子走着走着，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等着沈辞已经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周成新才刚刚从她窗前经过，伴随着早读铃声，沈辞隔着窗户对外哈哈笑着。 “周成新，你别跑了，认命吧。” 沈听筠把刚刚顺手接的热水放在沈辞面前，看了她一眼，幽幽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别喊了，喝水。” 沈辞听话的接过水杯，小小的喝了一口，就听见沈听筠在她背后漫不经心说了一句。 “昨天哭了？” “.......没有。”听到这话，沈辞明显僵硬了一下，挺了挺背，不再靠着沈听筠的桌子。 沈听筠看着沈辞的动作没吱声，也没再问她，从后边递过去一个纸袋。 “梅干菜扣肉饼，吃么？” 沈听筠的手随意地耷拉在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包装袋，慵懒又随性。 听着这话，沈辞微微动了一下胳膊，轻轻向后扭了一下头，沈听筠正低着头看书，睫毛的阴影落在脸上，那桃花眼低垂着，看着很是认真，沈辞趁他没抬头扯走了他手里的袋子，转头之前还说了句谢谢。 手里的东西被抽走，沈听筠下意识攥了攥手指，然后慢慢把手臂收回来，抬眸看了一眼沈辞的背影，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扭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扣肉饼吃了一半，沈辞突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沈听筠。 沈听筠没说话，挑了一下眉，算是回应了。 “五一跟我回家吧！” “！”沈听筠坐直了腰，脸上没什么表情，懒懒散散拨了一下沈辞的马尾：“太早了吧。” 第26章 听我说 对话到进行到一半, 沈听筠就班主任被叫了出去，说是有人找。 沈听筠起身跟出去，经过窗外的时候顿了一下, 隔着窗户看了一眼沈辞。 似乎是心有灵犀，沈辞也在这时候抬了头，只见沈听筠用唇语说了.一句。 “等我回来。” 沈听筠离开了一整个早读, 沈辞一直惴惴不安。 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切都在正常的轨道，一切都没变，周围还是那副模样。 沈听筠再从窗前经过的时候, 沈辞一下就笑了出来。沈听筠手撑在窗口，低头看着她。 “傻笑什么？”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能去哪儿？” 沈辞垂了垂眼，又重新抬头，声音清脆, 似乎是故意开着玩笑说出这话的：“总觉得你是会突然消失的人。” 沈听筠抬手用指背敲了一下沈辞的额头, 递给她一瓶还温热着奶：“我不会在你的世界消失。” 沈辞呆呆地看着他,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长高了几厘米，开着的这半扇窗几近全被他挡住, 外面四起的鸟鸣，各种聒噪的谈话好像全因为他一人, 全部被隔绝在外。除了漂亮的云霞和升起的太阳全部被展露。 好像因为沈听筠的存在，沈辞所看到的这个世界, 全是美好和希望, 还有属于少年的悸动。 沈听筠坐回位置上的时候又惯例开始补觉，沈辞回头看了一眼，没再说话，悄悄关上了窗子。沈听筠趴在桌上, 闭着眼睛，回想着刚才在班主任办公室见到的人。 哪怕这么多年没见，丁允升的样子还是没变，和当年退伍时跟沈啖合照的时候一样，只是脸上多了几条皱纹。 不过当年的战友，现在早就物是人非，丁允升在江城的事业蒸蒸日上，家庭和睦。 沈听筠听见丁允升提出要收养他的时候，他才第一次对那句话感同身受。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你爸爸出事的时候我没能赶回来，你这些日子过的很辛苦吧，要不要跟叔叔回去，和丁洵一起，你们也好久没见了不是？”丁允升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又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安全感，是那种带着责任和担当的安全感。 沈听筠一时间有些恍惚，原来物是人非这几个字这么轻易就可以写出来，还写的那么铿锵有力。 “谢谢您，不用了，毕竟我已经成年了，也该担起自己的责任了。”沈听筠说的云淡风轻，殊不知他为这句话到底承受了多少。 幼儿时期曾经和他一起天马行空的丁洵，如今也已经和他背道而驰，大概是什么所谓...人各有命。 但就像新华字典里说的那样，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沈听筠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上课铃睁开眼的时候，新来的语文老师已经开始在讲台上做起了自我介绍，因为上一个老师放了产假，临时从高三调来一个年事较高的老头过来代课。 这老师有趣的很，头发花白，依旧秉性着优雅永不过时的理念穿了衬衫和西裤来上课：“大家好哈，我叫沈多云，不是因为我出生那天是多云才叫多云的哟。”沈多云笑眯眯地坐着自我介绍，在黑板上狂草乱飞.写着自己的名字。 “我还不认识大家，但是我教了一辈子书，认人还是很快的，我先给大家点个名字。”沈多云从口袋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前的汗，撑着讲台开始点名。 花名册是按照学生名字首字母的顺序排的，直到快念到沈辞的时候，沈听筠才看到沈辞默默收起了自己偷偷在写的物理卷子，抬起了头。 “哟，咱们班有两个同学跟我五百年前是一家啊，这两个沈同学语文成绩差的挺多啊。”沈多云顿了一下："沈辞。" “到。”沈辞清脆的声音一响。 沈多云随着她的声音看过来：“你有时间要多帮帮沈听筠同学呀，咱这都是一家人呢，沈听筠是哪个？” 坐在后边沈听筠随着沈多云的视线抬了一下手。 “这么近水楼台的，要多跟沈辞同学交流交流呀。” “好的。”沈听筠倒是听话，在后边应声快的很。 沈辞向后靠了靠，右手偷偷伸到桌底，拿着笔杆戳了一下沈听筠。 沈听筠也不恼，向前倾了倾身子，把沈辞推回去：“好好听老师说话。” 虽然不知道沈辞是怎么想的，沈听筠倒是挺喜欢这个老头。 挺会说话。 ------------------------------------------ 为了五一假期有空闲，沈辞当天晚上就抱着琵琶去参加了排练，按照她们这个节目的安排，沈辞琵琶弹奏《秦淮景》开场，接着就是话剧表演，按理说，沈辞这表演跟这节目的其他人也没什么关联，完全就是因为班里没人参加，班主任为了班级荣誉硬给沈辞报了名。 班主任知道她琴谈的好这事，实在狗血。 当时沈辞参与剧院演出的时候，她班主任正好现场表白。 真就是拿一份的钱，打两份的工。 参与话剧表演的全都是艺术班拔尖的同学，刚刚开始排练没多久，就因为一个动作吵的不可开交，各抒己见，带队的老师又是个墙头草，只会在中间和稀泥。 沈辞倒是乐得自在，一个人在旁边练习。 这曲子她弹了不知道多少遍，这老师也知道她的水准，来也只是跟其他同学配合一下而已。 沈辞坐在小板凳上，练习了几遍，再抬头的时候，旁边那伙人似乎是要快要撸袖子干仗了，不过谁也没那个胆先动手，全是一群不服气的假把式罢了。她看着觉得好笑，这不比艺术节有意思？ 过了好一阵，艺术节的行政老师才来控场，一张臭脸再加上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嚎叫。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行政老师被气的不行，一时间没想到从哪里开始骂，随手一指，指到了沈辞那里。 嘴巴张了张，只说出一句：“那个，沈辞，你练好了先走。” 沈辞点点头，动作很快，琴往包一塞，甩到背上就往外走。 外边的月亮挂的老高，天际被霓虹照的几近浅色，学校大门已经被关上.，只留了一扇小门在旁边，沈辞奔出去的时候，沈听筠正正好好走到学校门口的路灯底下。 “沈听筠！”沈辞在后边大喊了一声。 沈听筠没什么惊讶，含着一只棒棒糖轻轻把头抬起来，在路灯底下站定，看着沈辞朝他奔来。 “你今天是轮夜班吗？”沈辞喘着气，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 “不是。”似乎是久未开口，沈听筠的声音哑哑的，带着撕裂的气息。 沈听筠把沈辞背上的琴接过来，抬手拨了一下沈辞被风吹向两侧的刘海，头顶的灯把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等你。” 沈辞手垂着，贴着校服裤缝，呆呆地看着沈听筠：“明年高三，学习肯定会特别紧张，你那时候就...不要去兼职了吧...” 沈辞的声音微弱，在这个初夏的夜里好像一声蝉鸣，突兀又低沉。 沈辞的意思沈听筠不是没听懂，按理来说，接受亲戚朋友的帮助，是目前对他最有利的帮助，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也不能谁都可以拿着未来赌，谁也没有底气说我势在必得。 大家都是凡人罢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沈辞甚至觉得他们的心跳是不是开始共振，旁边的马路车流不息，耳朵自动屏蔽掉噪音，好像是等待着宣判，手心微微冒汗，沈辞攥紧了衣摆，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 “平时没看出来，你小道消息还挺灵通的，还是专门用来关心我？”沈听筠打着诨，依靠着电线杆，轻轻笑着。 “沈听筠！”不知道是不是他故作轻松，反正沈辞只觉得，没有人能打得过现实这个巨人。 如果就机会让她拼命，她一定在所不辞。 可惜，沈听筠挡在前面，她甚至没见过这个可怕的敌人。 沈听筠两根手指并拢在沈辞额头上敲了几下：“不要道听途说，听我说。” 那天晚上沈辞拿着一串沈听筠递给他的糖葫芦，和他并肩过了天桥，一直到要分别，沈辞都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有心脏一直在咚咚跳。 沈听筠过了天桥之后还要走过一个红绿灯。 沈辞站在路边，远远看着红绿灯前走过穿着风衣的沈听筠，人群中鹤然独立，绿灯已经交替，沈辞却呆呆看了好久，周围人从身边经过，她想要往前追的时候，绿灯已经变成了红灯。 沈辞就这么看着沈听筠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明天还会见呢，伤感什么？ 沈辞自嘲的笑笑，收回了脚，周围霓虹闪烁，沈辞看着沈听筠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路口，心口却一直惴惴不安。 这种不安很快就得到了证实，晚上十点钟，沈辞洗过澡躺在床上，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上边有一通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爸爸妈妈还是决定分开，这件事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要提前跟你讲一下，关于你以后的归属，爸妈把决定权放在你手里。】 第27章 又见 沈卫和.林芝若的办离婚那天, 他们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在江边最高的那栋楼里。 沈辞本以为他们会不欢而散，现在却因为退到朋友那一层而变得格外和谐, 像两个老朋友一样客气又亲近。 激情褪去，被生活折磨的体无完肤之后发现。 原来曾经至高无上的爱情也这么不堪一击。 那天下着小雨，沈辞帮着沈卫收拾行李, 想起荣北苑那一箱还没吃完的无花果，突然觉得异常疲惫。 如果爱情真的会幻灭，是不是该及时止损？ 更何况是少年悸动。 哪怕它成为回忆里的白月光，也好过像她爸妈这样的狼狈收场。 曾经奉为生命的爱情, 最后成为生活里最痛苦的存在，这样的结局，未免太过可怖。 沈辞决定跟着沈卫去江城那天，连着失约两次。 一次是艺术节的演出, 一次是和沈听筠回老家的约定。 离开的那天, 沈辞把自己在江城的地址写给了沈听筠, 说有机会可以给她写信。 像一个彻头彻尾渣女。 沈听筠插着兜，看着沈辞把纸条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圣母。 那时候，他依然想着, 如果离开这里能让她的生活好受一点，能让她不用早晨强迫自己吃胡萝卜馅饼。 这是一件好事。 只是, 他挺难受的, 比去打工受伤难受一百倍。 不见伤口，没流血，却钻心的疼。 她能过得好，他应该替她高兴, 可是他最后连一句一路顺风都没说出来。 只是说，这年代谁还当笔友啊。 可后来他却因为怕收不到沈辞的信一直没有换住址。 沈辞走后，顾由又成了沈听筠唯一的朋友。 不过他也很少去台球厅晃悠，偶尔人多的时候去帮忙，其余的时间只在学习。 写卷子，背书，打工。 楼上沈辞用过的那只杯子被他收了起来，放在储物柜里。 学校附近沈辞爱吃的那家糖葫芦不知道什么换了门面，改成了早餐店。 沈听筠偶尔去吃过，豆浆里总喜欢放很多糖，他不喜欢。 好像又变成了以前那个行尸走肉的样子。 谷柏林甚至不敢跟他多说一句话。 只是那天他拿了一盒泡腾片出来，沈听筠才问了一句从哪买的。 然后就没了下文。 永远见不到的人和或许还能见到的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还能看见沈辞笑眯眯说。 我想和你在一起。 真是个骗子。 就像她说，高三学习会很紧张。 但是他在信里说，化学竞赛他拿了金奖，他还说他被保送了江大。 高三根本不用去学校。 他很清闲，闲的让人发慌。 沈辞收到信的那一天，她和沈卫正在搬家。 离婚之后，沈卫的事业蒸蒸日上，逢年过节送来的礼物甚至堆满整个仓库。 还有人别出新意送来云南野蜂蜜和无花果。 沈辞说喜欢，还拿了一些带给她的心理医生。 来了江城之后，沈辞第一次去看心理医生。 之前林芝若总说她是不想去上口.语课才没病给自己找病。 被确诊为重度抑郁之后，沈辞才开始觉得委屈。 她才没有没病找病。 可是她也不想打电话过去跟林芝若吵了，只是单纯觉得特别委屈罢了。 江城的空气特别好，站在落地窗前可以看到一整片江面，天广地阔，让人觉得舒畅。 偶尔看书累了，抬起头来，也不会觉得压抑。 高三一整年她每周都去看医生，按时吃药。 她是真的想要走出来了，当初在黑暗里，沈听筠拉她一把，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确实该积极治疗，而不是以毒攻毒，越陷越深。 偶尔收到周成新打来电话骂她没良心说走就走，也经常收到宋掩月问她今天好些了吗。 没有收到过沈听筠的信息。 真的按照沈辞设想的那样，兢兢业业一直给她写信。 那些信摞起来可以塞满她的床头柜，字写的龙飞凤舞，但是每个字都很清楚。 她知道他大学去了江城，却没说过她的去向，也没再写过信。 每次放假回家，沈辞总能看到信箱里沈听筠写的一小沓信。 信像是沈听筠写的日记，流水账一般播放着他今天的见闻。 毕业之后，沈听筠还是一直在写信，只是不会像大学那样事无巨细，大概是因为工作忙，或者是因为什么别的。 沈辞没再想。 只是那几年，他们一直没再见过，沈辞放假回江城，沈听筠也放假离开江城。 或许在机场的人群里匆匆见过几面吧，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反而是和林芝若经常见面，和沈辞一起开工作室的合伙人是林芝若朋友的儿子，刚好是沈辞的大学同学。 林芝若这几年过的也不错，嫁给了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沈辞见过几面，浪漫又风趣。 看着林芝若满面红光，想必也是过的不错，甚至脾气也开始变得温柔。 或许她和沈卫真的就是一场孽缘吧。 也或许，现在才是林芝若真正的爱情。 沈辞真心替她开心。 沈辞工作室效益不错，甚至她的合伙人丁洵把婚期从年底提到了国庆。 只是她那天高高兴兴去参加婚礼，却差点在婚礼致辞的时候表情失控。 那台下，聚光灯底下。 真真切切坐着的。 是沈听筠。 第28章 沈辞忘了自己是怎…… 沈辞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台上下来的, 只是觉得热闹非凡的人群里，她浑身发烫，就连耳边的水晶挂坠也随着温度上升。 台上的投屏里播放着新人的纪录片, 沈辞侧着身子抬头看，画面的色彩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沈辞回了回身子，身边的人还沉浸在这番甜蜜氛围里, 她却悄悄移开了视线，隔着人群看向层层重叠里的沈听筠。 还是那副清冷的眸子，背挺的笔直，不再似当年那样瘦弱, 而是劲腰宽肩埋在那剪裁合身的西服里。 还似当年，却不是当年。 沈辞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她和沈听筠见面的场景，或许是人群里匆匆一瞥，或许是.他带着怒气质问她为什么不再回信。 而不是现在这个尴尬的场面。 明明有机会说话却不敢上前交谈的窘迫处境。 沈辞失神了好久, 直到被身边的朋友喊着去接捧花, 她才缓缓回过神, 却依然坐在位置上无动于衷，热闹的场景里她像个局外人。 身边那个接了捧花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走回来, 沈辞突然觉得特别想哭。 是什么时候，她掉进了一个深坑, 在里面越陷越深，从来没想过求救, 后来有人拼命把她拉出来, 结果她却问，我真的可以出去吗？ 好笑又好气。 沈辞不知道沈听筠是怎么想的，但是不管怎么看，她都是那个背信弃义的坏人。 饭桌上又热闹起来, 沈辞拿着包偷偷躲了出去，甚至都没敢去洗手间，而是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躲在车里狼狈的像个被丢掉的破布娃娃。 或许是那天酒喝多了，沈辞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眼睛也睁不开，又不想太失态，强打着精神在车里补妆。 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沈辞才觉得天旋地转是真的喝醉了，打消了再回去的想法，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对着屏幕愣了好久也没想到该打给谁。 她在江城好像也没什么朋友，唯一那个现在在楼上结婚。 代驾的电话她明明记得存过了，可是怎么翻都找不到那个号码，明明她一共也没几个联系人。 沈辞觉得有点体力不支，靠着柱子慢慢往下滑，快要着地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住了。 接着就被裹到怀里，那个怀抱带着淡淡的香味，和当年在太阳底下里，说要跟她换位置的那人的一样。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却记了好久。 沈辞朦朦胧胧睁开眼，听着他说。 住哪？我送你回家。 沈辞终于忍不住，眼泪扑朔，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滑。 “沈听筠.....你怎么不骂我啊....” 这话和当年一样，只是现在再说出来，她没奢望得到什么回应。 沈听筠把她抱起来，放到副驾驶，开了暖气，手撑着车门：“住哪?我给你叫代驾。” “沈听筠，我想和你在一起。”沈辞睁着杏眼，眼睛明亮，其实脑袋早就不清醒了。 大家都说，酒壮怂人胆，她也只敢在这时候说这种话了。 沈听筠呵笑出声，认命的点点头，凑到她身边，呼气吹在她的耳垂：“沈辞，你可真会挑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清醒了，沈辞猛然睁开眼睛，伸手抓住他的领带，找准机会深深吻了下去。 就像是垂在悬崖上的人，抓住最后一根藤曼。 不肯松手，不敢松手。 夹着湿泪的吻把两人拉扯了好久，沈听筠手摁着她的后脖，口气温柔地命令她：“不许哭。” 沈听筠那天到底都没问出来沈辞到底住在哪，只好一路压着冲上头的混沌开车把人送到酒店。 服务员给沈辞换了一身衣服，沈听筠带着醒酒药回来的时候，沈辞正躲在被子里说着梦话。 自言.自语，沈听筠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随着她的话，开口喊她：“沈辞。” “嗯？” 有了回音，沈听筠开始蠢蠢欲动，压不住试探：“你明天醒来还会记得我吗？” 沈听筠垂眸盯着她，只是再得不到回答。 沈听筠被她这一下气笑了，干脆掀开被子和她一起躺下。 谁还不会耍赖了。 沈辞察觉到被子里那股寒气，带着滚烫的体温开始向那边靠，只是还没蠕动两下，又被人远远推开了。 那人故意说：“老实点。” 沈辞真的没有再动，一个人安安静静躺在旁边睡觉，蜷缩着身子，像一个可怜的小猫。 和他想的不一样。 没有哭着忏悔，没有耍酒疯，什么都没有。 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憋着，高兴也好，难过也罢。反正和她的想法和表情总是不一致。 骗子，骗别人，还骗自己。 沈辞陷入熟睡的时候，沈听筠还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沈辞睡觉很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两只手紧紧抓着被单，看的让人难受。 沈听筠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她背上凸起的脊骨，瘦的不成样子。 闷气自己憋了好久，沈听筠才不轻不重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出气。 沈辞缩在被子里哼唧两声，又躲远了。 沈听筠把人拉过来：“不许躲着我。” 这一下拉的越界了，两人靠在一起，像是多年前，在教室里那个拥抱。 只是没了当时沈辞语无伦次开着玩笑哄他。 想到这里，沈听筠又揽着她的腰，把人笼到自己怀里。 床头香薰慢慢燃着，飘过夜灯前的时候，沈听筠还能看那一缕接近透明的烟丝。他清醒的太厉害，甚至连着周围的一切他都一一看了个遍。 唯独不敢看怀里的人。 他甚至想要现在把怀里的人摇醒，不许她不清不楚就这么睡着了，到最后，他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他没有，他连抱她一下都觉得心疼。 怎么会有这样一段爱情，爱到最后，两个人都不敢触碰。 沈听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再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床铺早就凉了。 只留下沈辞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像是安神的香味。 ------------------------------------------ 沈辞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去上班的时候免不了被八卦的人盘问，她懒得解释，只说自己是喝多了忘记换了。 丁洵倒是敬业的很，早早就来上班了，只是沈辞心虚，没打招呼就一个人躲开了。 心不在焉处理着手头的文件，沈辞随手接通了陌生来电，大概又是哪家买房子的要给她介绍楼盘了。 “骗子。”对面的人声音沙哑，大概是刚刚起床。 “之前骗我感情，现在骗我身子。” 沈辞想反驳他，单纯盖被睡觉不叫骗，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还骗我青春。” “........” 第29章 习惯 沈辞还没来得及吭声,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带着一席凉风，从沈辞的毛衣领子里钻进去。 沈辞被吓的立刻挂断电话, 做贼的心虚的摸了摸手边的咖啡，故作轻松转了一下椅子。 丁洵见状也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并没有多说什么, 把社会人的优良准则把握的很好。 “早餐。”丁洵把纸袋放在沈辞的桌上，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会客沙发上：“小周买的，新开的店，味道不错。” “谢谢。” “不用谢, 又不是我买的。”丁洵从旁边的报栏上抽了一张报纸，盘着腿开始看报纸。 丁洵比沈辞大一届，当初沈辞新生入校的时候，就是他去接的, 后来沈辞参加组队的队长也是他, 难得遇到一个合拍又不会多舌的合作伙伴, 也就成了个半吊子朋友。 只是丁洵后来说要创业的时候，沈辞居然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特别痛快就加入了他的项目。 她说, 想活得精彩。 后来丁洵总在饭局上说，沈辞是他的贵人, 当初如果没有她义无反顾的支持，他现在可能已经投江自杀了。 现在这个总是把投江自杀挂在嘴边的男人居然也得佳人, 生活如蜜了。 好像只有她自己还停留在以前。 “你到底什么事？”明知道丁洵一定又是‘心怀鬼胎’, 沈辞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 “没什么，就是给你拿个早餐。”丁洵又翻了一页报纸，不知道到底看没看得进去。 “你要是想度蜜月就去，实习生我帮你带。”沈辞知道他打什么算盘, 干脆直接应下来，省的麻烦。 “那谢谢你了，这个实习生是咱们学校本硕连读的学弟，之前峰会看到过他的作品，是个好苗子，你好好带人家。”丁洵立刻收了报纸，一连嘴炮打出来，谢的极其不真诚。 “真是不知道你当初要揽下带实习生这个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沈辞翻了个白眼。 “那当时也没想到微微会这么快答应我的求婚。”丁洵赔着笑，又把早餐朝着沈辞那边推了推，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 “学长。”沈辞喊住丁洵，这个称呼好久不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辞也只是一直喊他丁总而已。 “啊？”丁洵一下没反映过来，顺嘴应了一下。 “新婚快乐，祝你幸福。” 沈辞说的很真诚，她比任何人都期盼，身边人都能幸福。 这样，她至少也能对自己的未来。 留那么一点希望。 “谢谢，也祝你双十一单身节快乐。”丁洵打着哈哈，破了这汹涌的煽情。 “.......” 外面阳光很好，办公室里的植物郁郁葱葱排排立在落地窗前，看得人也朝气十足。 今年的冬天，沈辞一直没等到雪，偶尔跟周成新联络，听说他那边十月中旬就开始下雪，隔几天就下一场，一直到来年春天才会化。沈辞羡慕的很，总说着以后一定要去那.里好好玩一次，只是这话说了好几次，也一直没实现过。 “沈总。”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沈辞回过神，让人进来。 不过这人说是新来的，但也是个旧朋友了，说不上是朋友，只是当年轰轰烈烈的，沈辞一直记忆犹新。 “顾孟安？”沈辞没想到是他，音量也跟着提了一个度。 “沈辞姐？”顾孟安也是一惊。 “你现在倒是跟那时候不一样了。”沈辞上下打量了一番，从上到下，都是精心搭配过的，跟当初那个跳窗出来的落魄少年完全相反。 顾孟安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当时回去被我哥好一顿揍呢。” “那你现在.....” “挺好的，恣意现在也在江大读研，大专上来，比我辛苦的多，不过现在都好，只是她现在居然成了我哥的学生，也是挺头疼的。” 沈辞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当年那些少年冲动不过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现在这般确实是她意料之外的。 似乎是，当年所有人的不幸和苦楚都已经化简成蝶，都在奔向更好的远方。 甚至当年混迹在那群不良少年里的顾由，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研究生导师，但也是意料之中了。 沈辞知道他们和他们，不一样。 “台球厅呢？”沈辞倒了一杯茶递给顾孟安。 沈辞最近爱上了喝茶，早上一杯办公室统一晨间咖啡，其余开始喝绿茶，晚上能睡着也是个奇迹。 咖啡绿茶。 沈辞低了低头，突然失神。 “商业街那里现在全部拆迁了，台球厅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了老年活动中心。”顾孟安笑着，好像那个承载许多人记忆的地方，在他们看来，是个悲剧产地。 沈辞点点头，没再闲聊，把手头的文件递给顾孟安，让他先跟着公司流程适应一下。 “中午我有个约，有事电话联系。”沈辞赶紧把邮件发出去，准备出去赴约。 顾孟安接着文件，顿了顿，没打算走出去。 沈辞疑惑地抬头，顾孟安才笑笑说：“沈辞姐，你没什么想再问我的了吗？” 到底初入社会的顾孟安和摸爬滚打这么久的丁洵不一样。 这话，丁洵不会说。 不过沈辞也没不高兴：“其他的，我亲自去了解。” 如果把沈听筠放在其他的类别里，确实不应该，不过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其他的措辞。 ------------------------------------------ 沈辞手头的新项目最近一直想要和一位知名的设计师合作，不过这位夫人现在算是退休，只是偶尔兴起才画稿，不过她还是打算去碰碰运气。 林芳菲住在深郊的一处洋房里，一生未育，和丈夫每天跳舞喝酒，活得像一首诗。 沈辞也没想到，这位夫人的生日，会邀请她过去。 只是刚刚进门，沈辞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个圈套。 “你怎么会在这儿？”沈辞一边换鞋，一边看着站在.玄关处看她换鞋子的男人。 沈辞悄悄跟他咬耳朵，客厅的客人都在交谈，似乎是没人注意到这里。 “你说什么？”沈听筠微微低下身子，耳朵凑到沈辞下颌处，沈辞甚至能把谈吐间的热气吹到他的衣领里。 “没什么。”沈辞耳垂微微发烫，侧身绕开他，打算去跟林芳菲套套近乎。 只是沈辞刚刚跟林芳菲寒暄两句，就听见谁说着，林芳菲把最近的手作全部送了出去。 “什么？”沈辞一时没忍住，呼出声。 “是啊，听筠最近不是过生日吗，我和我先生送了两幅画过去，全当份薄礼了。” 薄礼？ 沈辞咂咂舌，她费了好大劲想要的东西，在沈听筠那里，成了薄礼。 眼看希望破灭，沈辞甚至失去了社交的兴趣，打算去后院花园里透透气。 玻璃门前有三级台阶，沈辞没注意，踩空一层，倾倒之际猛地伸手抓住了谁的衣袖。 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已经留下一颗纽扣。 “对我这么大怨气？”沈听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裹着外面的寒气钻进沈辞的耳膜里。 “赔你一件。”沈辞回答的干脆，好像是着急跟眼前人撇开关系一样，但是她也懒得解释了，怕只会越描越黑。 “打发叫花子呢？”沈听筠还是一如既往，说话总喜欢刺她两句，能让她记恨好久。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难缠？”沈辞本就觉得白浪费半天时间，现在更怒火中烧。 她差点忘了，哪怕在别人面前隐藏的再好，人的本性还是会在信赖的人面前暴露无疑。 “说的好像你记得我以前一样。” “当然记得。” “记得什么？” “你考试成绩跟我差好几名，现在混的比我好。”这话一出，像个跟男朋友负气的小姑娘，说些不占理的话却依然理直气壮。 沈听筠被气的笑出声，认命的点点头：“行，说不过你。” “进去吧，外面冷。” “不去。”沈辞干脆在外面的秋千上坐下，只是室外的秋千温度感人，那股凉意直钻人骨头。 “要我抱你？” 沈辞听着他这话瞪大眼睛，下意识看了一眼屋内的众人。 “胡说什么呢？” “你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胡说。”沈听筠在她身边站定，手掌已经抚上她的后背。 沈辞僵硬地抬着头，看着他逐渐靠近的脸，在距离她两三厘米处停下，接着听见他说。 “抱歉，习惯了。” 习惯在你耍赖的时候抱你了。 第30章 那就停留在此刻 那天的生日会, 沈辞全程都是心不在焉，一直靠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向外看。 等着天气预报说的，今天大雪。 不过直到生日宴结束, 沈辞都没看到雪花，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结果好巧不巧, 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车子居然因为暴雪抛锚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该沮丧。 沈辞冒着雪下车检查的时候，沈听筠的车刚好开到岔路口，像是早有预谋一.般。 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 尤其是他降下车窗说上来的时候。 外面寒风四起, 狂风含着雪花肆意捶打着旁边的枯树。 沈辞一时间气的上头，冲到他面前质问：“是不是你干的？” 沈听筠有些无奈：“我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不至于这么恶毒吧。” “谁知道你有什么心思？”沈辞大声反驳着。 “心思？”沈听筠顿了一下，眼神赤.裸.裸的盯着她, 似乎是要把她看穿：“我想要你。” 这话说的过于直白, 一点铺垫都没有, 就这么坦率的扑面而来，沈辞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听着风声在耳边徜徉好久, 沈听筠摁了一下喇叭，示意沈辞给出反应。 “好啊。” 沈辞一下拉开车门, 带着外面飘扬的雪花坐上了副驾驶。 两辆白色的车隐藏在漫天飞雪的荒郊路边，车载广播上正在播报蓝色预警, 呼吁大家及时避险。 沈辞动作莽撞, 沈听筠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视线扫过她的嘴唇，最后还是说了一句。 “沈辞，我们要不要先....”避避险。 "不要。" 沈辞拒绝的干脆, 如果下一秒她会死，那就让她这一刻如愿吧。 沈辞扯开沈听筠身上的安全带，抬脚跨坐在他身上，两人胸膛紧贴，呼吸交织，气氛拉到极点。 回顾她前半生，好像从没有这么放肆的疯狂过。 唇齿交缠的时候，两人似乎都不再清醒，沈辞身上的羊绒大衣被剥落那一刻，她脑袋里那根紧绷着的弦也断了。 广播里声音甜美的女主持还在播报着今天的路况，说是哪里因为暴雪发生了连环车祸。 沈辞觉得自己好像是疯了，她从前一直怕重蹈父母的人生，但如果说这是最后一次，似乎成为了她的底气，她是真的想要爱之入骨。 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沈辞只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浑身无力，好像是飘在海上的枯叶，紧紧抓住沈听筠带给她的那点仅存的希望。 沈辞一口咬在沈听筠下唇上，带着丝丝血腥的味道冲入口腔，沈听筠报复性地把沈辞拉的和自己更近，紧密交合到彻底沦陷。 “沈辞。”意.情.迷乱的时候，她听见沈听筠轻轻唤她。 “你是觉得我就这么不要钱？”你想来就来，想甩就甩？ 沈辞把脑袋埋在沈听筠的颈窝里，没有回答他，她甚至没想过明天。 得不到答案，沈听筠忍着火气开始折腾怀里的人。 次次用力，看着沈辞强忍着泪水把脑袋埋在自己的颈窝里，他这才熄了火，又把人重新搂在怀里。 沈听筠声音有些沙哑：“你是真当自己没有明天了吗？” 沈辞紧紧抓着沈听筠的手臂，轻轻吐着气，一边抱他一边摇摇头。 不知道在说‘是’还是‘不是’。 停在这一刻也好。 ------------------------------------------ 暴雪在夜里变成了小雪，山.间偶发的山体滑坡已经被处理。 沈听筠带着沈辞到了附近一家山间客栈里，因为远郊路滑而被困在这里的人很多，沈辞醒来的时候还能听到楼下有人说笑的声音。 好像大家都没有被这场雪影响到，只有她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醒了？” 沈听筠裸着上身坐在沈辞的床边，整个卧室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灯光微弱，朦胧又暧昧。 沈辞迷迷糊糊揉了揉眼，下意识躲开沈听筠看向她的目光。 “怎么，发现自己没事，还有点遗憾？” 沈听筠故意拉了一下被子，露出沈辞半边肩。 沈辞瞪了他一眼，抬脚想要踹他。 只是沈听筠反应更快，隔着被子抓住她的脚，顺势往自己怀里扯。 “再来一次？” 沈辞不吱声了，拉了拉被子，想要把脑袋重新埋起来。 “别装死。”沈听筠捏了一把沈辞的腰：“起来吃饭。” “我不饿。”沈辞转过身，背对着他拒绝道。 “不饿也给我起来吃。”沈听筠把被子拉开，直到她上半身整个暴露在空气里：“你当我是你的妾吗，就许你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沈听筠拽着沈辞的脚把她连人带被子一起从床上扯下来，作势要抱她出门。 沈辞终于还是吓的搂住他的脖子，小声的跟他商量：“让我先穿衣服。” 看着沈辞服软，沈听筠到底还是放过了她，轻笑一声把人扔回床上，从沙发上拿来刚刚让人送上来的衣服。 “你干嘛？”沈辞看了一眼拿着衣服往他脑袋上套的沈听筠。 “穿衣服啊。” “我自己穿！” “少废话。” 似乎是真的被沈辞惹恼了，沈听筠根本懒得挺沈辞分辨，我行我素，穿好衣服就拉着人要下楼。 楼下人很多，火炉里的冒着红光四射，还有人在旁边弹着吉他，彷佛大家是因为出游才聚到此地的。 这家客栈没有菜单，只有一些食材摆在冷柜里，随意挑选来放到后厨，做什么口味都随客人心意。 “吃什么？”沈听筠揽着沈辞走到餐厅，把她身上的外衣又拢了拢。 “这个。”沈辞指了指水池里活蹦乱跳的鱼："我想吃糖醋鱼。" 旁边准备点单的服务员又看了看沈听筠，问着是不是要下单。 “听她的。”沈听筠拍了拍沈辞的后背：“记得口味做甜些。” “我们这边还有赠送冰淇凌，二位需要吗？”服务员说着。 “好啊。”沈辞点头。 “不用，大冬天吃什么冰淇凌，你要是觉得热我一会把你扔雪地里。” 第31章 想好了再过来 那天的那顿饭完全是按照沈辞的口味做的, 又甜又腻，沈听筠根本没吃两口。 一顿饭的时间，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甚至道路四周都被清扫车处理干净了。 沈辞有些恍惚，好像这场雪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一样。 来的突然又猛烈。 雪停了，梦也醒了。 一切还是白茫茫的, 看不见天际。 “我就不上去了.，一会助理来接我。”沈辞用消毒纸巾擦了擦手，对沈听筠说道。 沈听筠靠着椅背，两条修长的腿交叠, 矜贵自如，和沈辞曾经在报纸上见到的他无二，却看不出少年时的棱角。 沈辞还记得报纸上那大大的字眼。 江城新贵。 这才是现在的他吧，受着别人的尊敬, 听着别人的奉承, 再不会受任何人的颐指气使。 “随你。”沈听筠不再多言, 起身上了楼。 他已经坐稳了位置，空闲时间很多, 有的是时间慢慢陪她转悠。 一次两次，太惯着也不好。 沈辞看着沈听筠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泄气, 强撑着许久的高傲终于还是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每每她有些动容想要再靠近一点，心里就会警铃大作, 一次又一次刺激着感官。 沈辞临走之前还是打包了一份冰淇凌, 草莓味的，像是加了糖精的冰块。 她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冰淇凌。 回去之后向宋掩月吐了好久苦水，说着自己花大价钱从荒郊野岭带回来一份特别难吃的冰淇凌。 聊到最后，沈辞得到了一个问句。 你跟谁去的客栈？ 沈辞一直没敢回她。 -- 大雪下过之后, 离过年也就两周，工作室里张灯结彩，气氛很浓，丁洵总是对节日格外重视，说是凝聚人心的好时候。 晚上加班结束之后，公司新来的小姑娘送给她一个祈愿符，说是从山上求来的。 丁洵笑她拍马屁，小姑娘倒是笑的开怀，说希望沈辞也能早点找到她的真命天子，天天去约会，这样他们可以少加点班。 沈辞接下香包，听着她说要到哪个山哪个庙去挂在哪个树上，沈辞听了个半边，也没想着过去。 她早就过了少女怀春的时候了。 大年三十那天，沈卫在国外谈生意，沈辞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别忘记吃饺子，接着开始给安排给各个合作商家准备的礼物。 沈辞本来已经打算放弃和林芳菲的合作，不过前几天她在拍卖行拿到了林芳菲一直喜欢的那把玉扇，想着再搏一把。高中天天吃胡萝卜馅饼她都忍过来了，被拒绝几次也不是问题。 她总是在这种时候有个强心脏。 扇把上挂着的玉和之前宋掩月送她的那对玉镯是一个品类的，不过这扇子是藏品，加了个噱头，价钱翻了好几番。 沈辞想起那玉镯，准备拿出来带两天，翻箱倒柜好久她才记起，镯子还放在包里。 包在沈听筠的车上。 沈辞不免又想起来那天在车上的翻云覆雨。 回忆起来都是火花四溅。 沈辞犹豫着要不要给人打电话。 包放在他车上，他应该发现了，但是怎么不说把东西给她寄过来，也没问过，还是他车太多，一天换一辆根本没发现？ 沈辞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好半天，还是把电话拨了过去。 她没有他那么多的钱，她得要回来。 电话拨过去，响了半分钟，被挂断了。 大概对面有事在忙，沈辞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坐立不安等着对方再拨回来。 只是等了好久，也没有回音，沈辞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秒接。 ...... 电话接通，对面一直没有声音，沈辞着急先开了口。 “我的包是不是在你那里？” “嗯。”回答的很简略，似乎是用鼻音。 “怎么不给我送过来？” “你没说要。” “我......”沈辞翻了一个白眼：“你在哪，我现在去拿。” “酒店。” “......包呢？包在哪？” “在我这。” “.......” 大概是没有继续对话下去的必要，沈辞挂断了电话，让他把位置发过来。 沈听筠发了一条定位过去，底下又附上一句警告。 【想好了再过来。】 第32章 重要时刻都是你 这条短信一发过来, 沈辞又回了一句。 【可以给我邮寄过来吗？】 【可以不要。】 对面拒绝的也很干脆。 她跟这人总是无理可讲。 好好的大年三十，她饺子没吃，春晚没看, 什么都没有，还白受一肚子气。 沈辞思来想去半天，最后还是开车去了酒店, 酒店的位置在市中心最高的那栋楼，哪怕她隔着两个红绿灯也能看到它高高挂起的招牌。 上次她这么仔细地看一个灯牌，好像还是在商业街迷路那次。 那天，她第一次和沈听筠见面。 明明是看见了绿洲, 却被她当作了海市蜃楼。 外面霓虹闪烁，挂着红灯笼的天桥上还有正在相拥的情侣，沈辞的车停在在底下的临时停车位良久，她还是没上去。 被她随手放在中控台上的祈福香包发散着淡淡的檀香味, 沈辞随手拿着它把玩了一会, 回忆起那小姑娘说的地址和她那笑意盈盈的圆脸, 沈辞深深吐了一口气之后掉头去了黔灵山。 已经是晚上，天空只挂着两三颗星星, 其余全是街道里交织的彩灯。 酒店楼上玻璃窗前，沈听筠看着沈辞的车扬长而去, 捏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泛白，沉寂两秒, 反手将杯子狠狠抛向大理石地板。 ‘砰’的一声, 玻璃杯炸开，碎掉的玻璃碴混着红酒滚了一地，满地血色。 灰白调的房间里，像是红色燃料被泼在了水墨画上。 好好一幅画, 亲手被本人毁了。 - 这个季节山上的猴子都很消停，也不会出来抢东西，沈辞买了一串糖葫芦，一边咬着一边上山。 山上人还不少，树上挂着各种颜色的彩灯，各种网红小摊也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出来割韭菜。 随便走几步就有人吆喝着问她要不要什么气球，说是保平安还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人会信这种说头。 被拦住的次数多了，沈辞干脆买了两只小猪佩奇气球，拴在包上招摇过市。 是连路过的小孩子都要羡慕的程度。 也不知道一只猪能给她带来什么好运。 沈辞记不清是要挂在哪颗树上了，看见满树香包的大树就直接跟过去，插着兜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再一.旁嬉笑打闹的小情侣，一把将香包扔在了树干上。 管它是祈福什么。 “沈辞！” 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她，沈辞转过身，宋宁长正站在她冲她招手，手上拿着一个跟她同款的‘保平安’气球，笑的明朗。 “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边工作，这几天太忙，公司就放了今天一天假，没法回家，我家人就都来江城陪我了，顺带来这边玩玩。”宋宁长指了指旁边正在挂香包的几个长辈。 “你们老板也挺黑啊，这么压榨员工也不怕把人都赶跑了。”沈辞笑道。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宋宁长摇摇头，微微笑着，似乎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依然带着少年青涩的模样，看着真挚又单纯，不像是遭受了社会毒打的样子。 沈辞也跟着微微抿唇，然后都陷入了沉默。 多年未见不知道该提及什么话题才不显得那么尴尬。 “我之前在峰会看到你来着，不过那天事情太多，也没机会跟你打招呼。” “是，确实挺忙。” “你们是有跟芳菲夫人合作的意向？” 沈辞抬眸，没有接茬，试图从他眼睛里找出些端倪。 “哦，我是说我们公司已经接手了芳菲夫人所有商业画作的版权，这个项目正好在我这里。之前在峰会的时候听说你们有这个意向，所以...” 沈辞松了一口气，轻轻笑了两下：“没想到我大年三十出来遛弯，还能谈上一个合作。” “哈哈哈哈哈。”宋宁长抬了抬帽檐：“缘分嘛不是。” 两人说话的气氛很轻松，一边叙旧一边若有若无拉扯着工作上的事。 倒显得这份旧情弥足珍贵。 “舅舅！” 旁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拿着一只小灯笼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怎么了？”宋宁长把小姑娘抱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姑娘长的可爱，手里捏着一根棒棒糖叽叽喳喳说着刚才的趣事。 “这是我侄女。”宋宁长摸摸女孩的脸蛋，向沈辞解释的。 女孩顺着宋宁长的视线看向沈辞的时候，目光立刻就被她包上来回飘扬的小猪佩奇夺走，羡慕地盯了好久。 沈辞把气球从包上拆下来，递给女孩。 “新年快乐，小宝贝。” 沈辞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她也挺高兴地。 说实话，她是挺羡慕宋宁长的，也羡慕他侄女，羡慕他简单又幸福的样子。 -- 沈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从地下停车场的甬道上来之后，她才有种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我而亮的失落。 她原以为自己是不在乎这些的。 可是她自己不知觉，居然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小区绿化带旁边的亭子里一家三口在燃仙女棒。 仙女棒冒着火光，又带着一阵灰烟在黑夜里消失殆尽。 沈辞没再看，扭头朝着后边的单元门走过去。 单元门是玻璃的，里面声控灯还暗着，门口亮着一簇火光。 很快又灭了下去，只留下一个亮亮.的火星。 是被点燃的香烟。 沈辞踩着高跟鞋靠近，捏着香烟的男人才偏了一下头。 动作幅度很小，甚至连影子都没有变化。 夜色昏暗，沈辞却一眼认出了那人。 曾经，他也是她生命里的火光。 沈辞驻足，夜色里的沈听筠也没有过多的动作。 只靠着那一点点亮色。 对视良久。 直到对岸的钟楼敲响了12点的钟声，沈辞突然发现，独自在外这么几年，第一个陪着自己跨年的人。 竟然是沈听筠。 第33章 一起吃顿饺子？ 直到沈辞的高跟鞋敲过沈听筠身边的地面, 她才闻到他身上的酒熏味。 “你喝酒了？” “一点。”沈听筠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周围还飘着烟雾。 让人觉得特别不真实。 像是在梦里。 唯有酒精刺痛现实。 沈辞不再问, 伸出手来：“包呢？” 沈听筠眯了眯眼，手中香烟落了灰，眼神危险：“丢了。” “什么？”沈辞惊呼出声：“为什么？” “你不是不要？”沈听筠说的散漫, 像是挑逗。 香烟点亮的光照在沈听筠的侧脸上，清冷略带柔情的眸子里透着桀骜不驯，像是专属于他的勋章。 沈辞怔怔地看着他，想要生气却不知道怎么发脾气。 沉默两秒, 沈辞放弃了，无力地摆摆手。 反正她现在有合作的苗头了，也用不着追求这飘渺的希望。 就是自己确实亏了。 亏了限量包，还有镯子, 到时候还要跟宋掩月赔罪。 沈辞转过身, 伸手去推门。 “你走吧, 我不想看到你了。”沈辞说着就要往里面去。 沈听筠没拦她，随她迈开步子往里去。 楼道里黑漆漆的, 今天也物业没人坐班，整个空间都是空荡荡的, 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扫了两下才看见挂在公告栏上的告示。 【电力故障, 物业已经安排人员维修, 给各位业主带来不便非常抱歉，我们将会按规定会免除各位业主来年的物业费用.....】 再往后的内容沈辞没再看，反正也是些借口，只会在大年三十让人过的不痛快。 因为只有这一栋楼停电, 微信群里骂声不断，手机也在不停震动，沈辞觉得烦，懒得看群里那些义愤填膺的发言直接将消息屏蔽，打算出去找个酒店住。 沈辞踩着高跟鞋推门出来，发现沈听筠根本没走，只有手里的香烟不见了，他一人靠在路灯底下，肩膀上落了一片枯叶，好像是专门等着看她笑话一样。 沈听筠抬头和她对视，插着兜眯了眯眼，头顶的路灯反射了一段光在他脸上，照尽了他的矜贵。 整个人像一杯清酒，纤尘不染又钻心刺骨。 “陪我吃顿饺子？” 沈听筠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笑的雅痞。 -- 将近凌晨一点，沈听筠带着沈辞在市中心一家茶楼坐下了。 茶楼里面灯火通明，茶楼中央的台上还有人在唱昆曲，窗台上飘着风铃，这里充斥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虚无，像是宫崎骏动画里的油屋，只有在夜半的时候才会显现，来往的人也是神秘莫测。 “这里面有饺子？”沈辞存疑，目光瞄向对面那个正懒散靠在椅子里的人。 沈听筠没说话，眼神痞痢，好像是在说‘我想要什么没有？’ 服务员把热气腾腾的羊肉饺子端上来的时候，沈辞才觉得有些暖意，在外面冻了这么久，人都僵了。 “尝尝？”沈听筠挑了一下眉，举手投足都是一副沉浸在这里的样子，似乎是把刚才的事情全忘了。 沈辞又饿又冷，打算把这事放放再跟他分辨，反正人在这里，又不会跑了。 “这里不会是你的小厨房吧。”沈辞把饺子浸在醋里，抬眼看了一下沈听筠。 “谈工作的地方。”沈听筠说的云淡风轻，沈辞掂量两下，盘算着这地方大概要多少钱能拿到手。 “我也是你的工作？” “差不多。”沈听筠喝了一口茶："都一样难搞。" 沈辞翻了个白眼，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饺子配香醋，满目的热气在两个人之间飘扬着，窗外的烟花四起。 好像真有那么点.....年味。 “包什么时候给我？”吃到一半，沈辞又想起来这个事情。 “地址不是发给你了。” “你什么意思？” “想通了来找我，想不通别要了。” 沈听筠说的含糊倒是很露骨，沈辞只觉得有股无名火在噌噌向上窜。 “你这属于侵占别人私有财产。” “我要给你，可是你不来拿，我错在哪？” “.......” 沈辞如鲠在喉，被人当击一棒，一时间忘了自己该怎么反驳，只看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完全就是敌方胜利的模样。 满面写着‘我不想跟你纠缠，是你自己不想了断’。 好一个反客为主。 “我吃饱了。”沈辞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 “晚上打算住哪？” “不用你管。”沈辞头一偏，跟他置气。 沈听筠不慌不忙的接话：“这里可打不着车。” “我可以自己.....”沈辞说话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没开车来。 她突然觉得沈听筠能发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大概在他眼里，她可能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只用把她放上去，然后在旁边看着她笑就好了。 “你住在哪？”沈辞自暴自弃，他这么厉害，干脆全给她解决好了。 “酒店。” “我也去。” “丁洵也在那，跟他太太在那泡温泉。” 沈辞笑了一下，十分嚣张：“怎么你怕了？” “我是你怕你...”沈听筠顿了一下，眼神暧昧：“放不开。” 第34章 气氛僵持，沈辞借口去洗…… 气氛僵持, 沈辞借口去洗手间打算出来透透气。 洗手间所在的走廊尽头开着窗，外面的寒风悄悄窜进来，沈辞走过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寒颤。 再出来, 一个穿着吊带红裙的女人正在窗前抽烟，精致的卷发落在肩头，妆容妖艳, 跟整个茶.楼的气氛格格不入。 沈辞下意识扫了她一眼，又看着那扇没关的窗，心里盘算着她冷不冷。 女人注意到沈辞的视线，抬眸笑了一下, 撑在窗台的手臂收回来，动作散漫地从包里抽了一只烟，沈辞总觉得她这般动作很是眼熟。 “来一根？”红色指甲间捻着一根细细的烟，朝沈辞的方向递过来。 “不用, 谢谢。” 沈辞拒绝的很快, 转身就要走。 “你是沈辞？”女人在背后喊住她, 声线像一只疲懒的猫。 沈辞停住，又重新打量女人了一遍, 再次确认，这个女人, 她不认识。 或许是什么爱慕者？ 沈辞抿了抿唇，连礼貌的笑都挂不住。 “我在我哥卧室的画框上见过你。”女人的唇涂的很红, 艳的似乎是要滴出血来：“我是沈兮澜, 是沈听筠的妹妹。” 沈辞点了点头，她是听过沈听筠有个妹妹，但是从来没见过，只是听说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沈啖去世便跟着妈妈离开了。 沈辞松了一口气, 但是没有想要跟她多接触的想法，接触沈听筠一个人就够累了，她没心思了解别的不相干的人，只是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就想要离开。 “沈辞姐！”沈兮澜再次喊住她。 “有事？”沈辞重新整理好表情，露出一副经典皮笑肉不笑，一般是饭局上的用处。 “就算你不喜欢我哥也....也求你也别伤害他行吗，他其实挺好的，这一辈子受的痛苦够多了。对他温柔一点点可以吗，拜托你了。”沈兮澜化着大浓妆，像是刚从夜店出来，说话的语气却可怜兮兮，眼神都透着无助。 本来她是最讨厌这种道德绑架的，此刻却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沈辞立在原地，因为熬夜眼睛有些肿痛，双眼皮的折痕深深陷进去，声音也是特别朦胧，彷佛是在将故事：“谁说我不喜欢他。” 沈兮澜看着她，窗户里吹过寒风，把她的卷发吹的飞扬，突然笑容灿烂。 沈辞正迟疑看着她，只觉得星光从窗外折射，听见她将头偏向沈辞身后。 “哥，记得给我转账。” 沈兮澜冲着沈辞身后的人大喊，仰头大笑好一阵。 沈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沈听筠正站在走廊的拐角，不知道是呆了多久，听见几句。 “.......” 兄妹两个都是江湖骗子。 沈兮澜的红裙一飘一落，高跟鞋踩着木地板走了出去。 只留下沈辞和沈听筠面面相觑。 在这个社会摸爬滚打这么久，结果被一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 沈辞试图把眼睛里因为共情产生的眼泪收回去。 太丢脸了。 两人在狭长的走廊里借着月光相视良久，沈辞觉得眼睛酸胀，打算一鼓作气从沈听筠身旁窜过去，迅速离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现场。 才经过沈听筠身边时，沈辞似乎感觉到了他身上体温。 下一秒就被拉住手抵在玻璃窗上。 来不及反应，沈听筠把玻璃窗打开，推着沈辞.靠在窗前，肩膀露在窗外，长发也随着风四起张扬。 “沈听筠！” 沈辞一惊，下意识抓住他胸前的大衣。 沈听筠往前靠了一步，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嘴巴凑到她的耳边，声音低沉。 “你有没有听说过，”沈听筠喉咙轻轻滚：“兵不厌诈。” 沈辞挣扎着推了他一下未果，凶巴巴地盯着他：“你少给我上课了！” 沈听筠不容她分辨，头一低，咬住她的粉唇。 沈辞今天涂的唇釉味道不错，像一只巧克力冰淇凌，除了刚才吃饺子被沾掉一部分，剩下的悉数全被沈听筠咬走了。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雪花，被风吹着落在两人之间，泛着淡淡的凉意。 含混间，沈听筠听到沈辞说冷，伸手将人往怀里一带，羊绒大衣把人裹了半圈。 沈辞被沈听筠紧紧拥在怀里，嘴唇发麻，就连呼吸都被人强制掠夺，她悄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这一下像是烟花被点了火，沈听筠拽着她的手摁在窗上，从她唇上离开，头微偏，扯开她的毛衣，在她脖颈处咬了一下。 肌肤滚烫，又落上雪花，不知道是因为痛感还是因为无法自制，沈辞觉得身上像是钻了电流，酥麻又疲软。 恍惚间，她听见他说。 “沈辞，跟我回家吧。” 第35章 多留点体力 今年的雨雪特别的多, 沈辞第一次这么细致的观察。 猛然间想起谢道韫说的，未若柳絮因风起，从前在学校她好像确实没怎么仔细观察过雪。 以前江城下雪少, 她工作也忙，没怎么仔细看过，现在再看起来, 好像真的是不一样。 非常不一样。 沈辞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刻释怀了。 “不冷么？”沈听筠往沈辞身上盖了一块珊瑚绒毯子，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旁边坐下。 地暖垫在身下, 旁边的壁炉也燃着，到处都是热意覆盖，沈辞抬手推开身上的毯子。 “热。” 沈辞吐出一个字。 雪越下越大哦，渐渐模糊了沈辞的视野, 慢慢地, 眼睛所见整片光景都是白色。 沈听筠扫了一眼落在沈辞身后的毯子又把它从地上拉起来盖在沈辞身上, 双臂环着她，曲起一条腿把沈辞揽在怀里。 “我把壁炉熄了。”沈听筠握着沈辞白皙的手, 声音倦懒。 沈辞微微倾头，上下扫视一眼身后的人。 沈听筠弯了一下嘴角, 吻在她额头上：“不然你怎么肯让我抱？” “你干脆把屋顶掀开，咱俩抱在一起取暖。”沈辞怼了一句。 沈听筠低头看她, 无奈地笑出声, 偷偷捏了一把她的腰，又趁她挣扎的时候将人锢在怀里。 两人在窗前打闹半天，沈听筠又握着沈辞的手，将人拥在怀里轻吻。 被禁锢好一会儿, 沈辞还是不甘心地在扯着他胸前地衣带。 “别闹。”沈听筠抓着沈辞，试图强制将人关机。 良久，沈辞突然蹦出一句。 “我想回.去看看。” “去哪？” “台球厅。” “你怎么总想去那里。” “因为在那遇见你。” 救了我。 沈辞还记得那里的萧条，跟现在这番完全相反。她当时绕了两三圈也没找到公共洗手间，甚至连一家门面都没看到，到处都是灰漆漆的砖瓦，处处都写着破败和无力。 像是看不到希望的蜗居。 沈听筠把下巴抵在沈辞额头，抱着她环着毯子，享受着格外地温暖。 “你还要过去祭拜感谢？” “让我这么多年就煎熬，我要过去把那拆了。” “......” 沈听筠在沈辞唇上轻啄了一下，把她的头发拆开，身上的毛衣也开始往下扯。 “干嘛..”沈辞拍了一下沈听筠的手，试图让他放开自己。 “你不是热么.....”沈听筠凑到她耳边，声线暧昧，像是泡腾片在水杯里反应：“把衣服脱掉。” 沈辞被他吻地身体疲软，无力地瘫倒在他怀里，紧张地随手抓住他衬衫上的扣子。 如果说上次是她冲动上了头，这次便是再清醒不过，让人觉得害怕。 心脏蹦地像是要出来去环游世界。 在被沈听筠吻了耳垂之后，沈辞紧张地发汗的手终于还是把他的扣子扯了下来。 “这么喜欢扣子？” “........” “还是喜欢我？” “.........” “抱住我。” “.......” 沈辞依然无动于衷，倔的不行。 沈听筠也懒的跟她多费口舌，直接托着人把她从地上带起来。 “啊....” 突然腾空，沈辞惊呼了一声。 “现在知道做反应了？” 沈听筠故意逗她，抱着她走了两步路又突然松开一只手，沈辞顺着他的腰向下滑了一点又被紧紧拖住。 沈辞被吓的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加快了呼吸频率，像一只受惊地小鹿。 接触到柔软地床垫之后，沈辞又听见他问。 “爱我么？” 沈辞把脑袋放在他肩头，不敢看他，一直盯着放在床头的香薰。 “不说话？” 沈听筠闷声，把人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膝盖一弯挡在她身侧，吹灭了她一直盯着的香薰。 唯一点光亮也消失了。 “爱不爱我？” “......” 良久，沈辞攀上他的脖颈，感受着他炙热地体温，轻轻开口。 “我爱你。” 话未落音，沈辞就听到身上衣服撕裂地响声，在寂静的暗夜里格外震耳。 沈辞颤抖着声音接受这汹涌的爱意，眼泪滑在枕头上的时候，沈听筠突然打开了头顶的暖灯。 微黄的灯光射在两人之间，拉了长长的影子在地板上。 沈听筠环着沈辞的腰把她带起来，温柔又带着绝对压迫，对她说。 “看清楚。” 沈辞心里警铃大作，在混沌的夜里却无法自持。 她终究是个俗人，抵挡不了趋向温柔和爱意。 她不喜欢清高的神仙，愿意当七情六欲地凡人，享受片刻地安乐。 -- 隔日是沈辞和宋宁长对接项目的日子。 地点约.在了市中心一家酒楼。 本来沈听筠从不参与这种生意洽谈，只是清晨听到了沈辞的通话，悄悄起了私心。 佯装无事发生将人送到公司，接着直接掉头去了酒楼，就等着鱼儿上钩。 那天的酒桌上，围着一圈全是公司重要领导人，不管是沈辞那边还是沈听筠那边。 大概是林芳菲自己都没想到自己闲云野鹤这么久还这般备受重视。 “我就知道你肯定给我这个面子。” 丁洵举着一杯酒跟沈听筠碰了一下杯，笑的开怀。 宋宁长和沈辞对视了一下，都没开口。 今天的酒局谈的事情多，大家都想趁这个机会狠狠捞一把油水。 林芳菲的合作在这上面反而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沈辞百无聊赖在旁边陪着笑。 关于应酬这些，一向都是丁洵安排，沈辞纯粹属于一个技术工种，只是碰巧喜欢林芳菲的作品而已。 沈听筠位高权重，不想喝的酒他一概不碰。 沈辞倒是很清醒，人活着不是只有自己，什么东西她首先会为公司着想。 丁洵都能为了公司放弃新婚娇妻大老远跑过来应酬，她又在意什么呢。 众人再次举杯相碰，沈辞也跟着抬起了杯子。 沈听筠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沈辞被看的一惊，担心他要阻止。 且不说是担心，更是后怕。 他是有这个权力替她拒绝，可是沈辞又怎么甘心躲在别人身后接受这种给予，对她来说，多此一举罢了。 大概是永生的病症，她这辈子也没法真的向谁低下头。 沈听筠向前倾身，也随着众人的动作举起杯子，玻璃杯在灯光下五光十色。 大概是推杯换盏间唯一的艺术。 见沈听筠的动作，周围的人诧异一下，瞬间又整理好表情赶快迎上去。 成年人的生存技巧，唯此不过了。 沈听筠撩了一下眼皮，余光也没向别人，只看着沈辞的杯子送上来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碰过去。 大概是这顿饭最激昂地一次碰杯。 酒花四溅，沈听筠的动作最猛烈，眼看着飞起的酒滴落在沈辞的杯中他才满意地笑了一下。 那酒不烈，倒是让人能眷恋很久。 就像是他久久难忘的昨晚。 众人都没发觉，只有沈辞被点到了，端着杯子向口中饮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他滚烫的目光。 沈辞手微微发抖，细长的手指捏着杯子放在桌上，撒了一点在脚面。 鲜红的液体顺着脚背一路向下，落入鞋中，湿哒哒地惹的人脚心发痒。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沈辞慌忙从位置上起来，跻身离开包厢。 只是沈辞前脚刚刚走出门，沈听筠后脚就跟了上来。 “你干嘛？” 被抓住手腕的时候，沈辞下意识惊呼了一下，隔着门缝向里面探了探。 “过来。”沈听筠推开隔壁空包厢的门，把人抱上桌。 “你要干嘛呀？”沈辞试图跳下去，又被沈听筠欺身抵住。 “别动。” 沈听筠紧张地护了一下，又掐着腰把人向后.推了推。 头顶的光线很暗，大概是因为只开了侧灯的缘故。 沈听筠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这里可是外面！” 沈辞瞪着眼睛，推了他一把。 “你不要提醒我什么别的。” 沈听筠眯着眼睛，眼神危险，像是沈辞之前在纪录片看到的，狮子在草垛里远远看向猎物的神情。 沈辞手指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没再动。 对视两秒，有人敲了门。 “有人！”沈辞拍了拍沈听筠的肩膀。 "知道。"沈听筠揭开袖口的扣子，走到门口打开门。 外面没有人在，除了一阵凉风外，只有一个暖壶和毛巾，还有一个礼盒。 沈听筠把托盘拿进来放在椅子上，半蹲在沈辞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沈辞的脚腕，把她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又打开暖壶试了试水温。 温的。 暖壶被抬起来，沈听筠拉着沈辞的脚踝，慢慢将温水倒在她的脚上。 水流顺着她的脚面向下滚，从脚踝滑到脚尖，接着摔在地毯上。 沈辞收了收脚。 沈听筠被惹地向上撩了一下眼皮看她。 “地毯弄湿了。” 沈辞指了指地面上因为水珠而浸湿了一大片的地毯，上面的金蛇花纹都因此纠缠在一起，从一个骄傲的剧毒巨蟒变成一只落水蛇。 “湿就湿了。”沈听筠说地云淡风轻，意思很明显。 他还赔不起一个地毯吗？ 沈听筠重新抓住沈辞的脚踝，这次力度很大，生怕她再次跑了。 沈辞抿了抿唇，看着半蹲在地上的沈听筠。 白色的袜子从裁定精致的西裤里露出来一截，剩下地都藏在皮鞋里，随着脚面用力一起皱起来。 沈辞有点心疼那价值不菲的鞋子。 沈听筠低着头，深情专注，细长的睫毛留下一片阴影在他的脸上，看着很温柔。 沈辞还记得初见时，他似乎没有如此明显的下颌线，那时候很是圆钝。 沈辞鬼使神差想要抬手去摸摸。 手伸到一半，又被沈听筠阻止。 “想要什么说话。” 沈辞又把手收了回去，像一个顽皮的小孩子。 沈听筠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把手中的暖壶放在地上，把干净的毛巾拉开，一点一点擦拭着她的脚背。 沈辞被惹得发痒，下意识要躲开。 “啧。”沈听筠拍了一下沈辞的脚背，握着它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往下拉。 “惹我？” 沈辞不再动了，安静地摇摇头。 沈听筠又好脾气的抬起她另一只脚，细细地擦拭，像是在呵护什么珍宝。 “你这么久不过去，不合适吧。” 脚背擦赶紧，沈辞在他面前晃了晃，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能怎样？”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甚至他现在说要从自己的位置上退下来，也没人敢大气上去坐。 该是他的，一分也少不了。 沈听筠把礼盒拆开，从里面拿出一双新的高跟鞋，是之前沈辞想要很久那双。 沈辞狐疑地扫了他一眼，.把脚躲开。 “你偷看我购物车？” “你喜欢什么我不清楚？” 沈听筠根本没抬头，握着她的脚穿上鞋子。 “好看。” 沈辞摇摇脚背，笑了笑。 沈听筠抬头看着她，头顶的光明明很暗，却好像晃地他看不清眼前人。 千金难买妃子笑。 大概就是说他现在吧。 像极了一个昏君。 “累不累？” 沈听筠站起身，手撑在她身侧，微微低下头凑到她身边，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不累。” 沈辞头靠着沈听筠，笑咪咪地像只小猫。 “我想吃夜市里的烤串了。” “一会叫人去买。” “我想你带我去。” “好。” -------- 冬夜偏冷，原本摆在街道上的小摊纷纷挤进美食广场。 已经是晚上九点半，沈辞挽着沈听筠的手臂，跟他挤在人来人往的夜市，与其他情侣无异。 之前带着多少酸涩，在此刻也可以不作数了。 “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商业街吃那炒饭，结果饭都没上来，我们就走了。” 沈辞遗憾的摇摇头，好像是错过了什么山珍海味。 “那里现在拆迁了，找那老板还是有点费时间。”沈听筠插着兜，说的正式。 “我就随便说说而已。”沈辞笑了一下。 “我也随便说说。” 两人嬉笑打闹半天，不知道撞到什么沈辞才猛地被沈听筠一下揽在怀里。 “看路。”沈听筠嘱咐到。 “明明是你不看路。”沈辞反驳道，顺带着把手塞进他的口袋借机取暖。 两人在口袋里一起十指交缠，悄悄暧昧。 安静地随着大部队走了很久，沈辞才发觉两人沉溺在手心的温度好长时间。 “今天天气真好。”沈辞随便找了个话题说了一句。 沈听筠没忍住，一下笑出来。 “从哪看出来的？” 沈辞抬头看了一下玻璃窗外黑漆漆的夜空，疲倦的月亮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站岗。偶然一划，冲破寂静，接着又陷入无边的静谧。 黑着脸辩解：“天气预报。” 沈听筠点头附和着，一句也不反驳。 夜市里人挤人，说是热闹，大概是因为大家享受这种簇拥在一起的快乐，带着美食和欢声笑语，获得最简单又极致的快乐。 大概这是所谓人生。 这里的店一家挨着一家，紧紧挤在一起，争抢着夜晚的客流量， 两个人走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吃东西不是来谈恋爱的，草草找了一家店就坐了下来。 “要一份海南鸡饭，爆肚粉丝，还有这个大串的鱿鱼老板记得切一下...嗯...别的....” 沈听筠靠在椅背上，看着刚刚从饭桌上下来现在又开始点单的沈辞，再沈辞又点了三十个鸡肉小串之后忍不住开了口：“刚才没吃饱？” “吃饱了。”沈辞点点头：“现在又饿了。” “跟我在一起这么耗费体力？” 听完这句，沈辞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是的。” “那多吃点。”沈听筠做了个‘请’的手势.：“多留点体力。” “.......” 第36章 跑就打断腿 翌日, 沈辞从床上腰酸背痛爬起来的时候，沈听筠正在厨房煮梨水。 一夜间，窗前的雪花堆了厚厚一层, 窗外挂满了霜。沈辞蹑手蹑脚从床上下来凑到窗前哈了一口气。透明的窗子很快染上一层水雾，沈辞在上边随手写了几个字。 等写完才发现，上面已经印上了沈听筠三个大字。 沈辞恍然间愣神, 紧接着又做贼心虚偷偷擦掉飞快逃离了现场。 沈辞踢踏着拖鞋踱步到厨房，沈听筠正背对着她往碗里舀汤，他穿着一套深色居家服，背影恍若少年时, 沈辞盯着他好久，上前勾了勾他的手。 “怎么醒了？”沈听筠的声音温柔，好像是室内空调的暖风。 “饿了？”见沈辞不吱声，沈听筠又问了一句。 “你说....我们是不是在一起的太仓促了。”沈辞抬头看着他, 杏眼闪闪。 “.......” 沈听筠没看她, 直接甩开她的手, 冷脸端着托盘走到餐厅。 “我认真的....”沈辞揪着他的睡衣跟他走到座位上。 “吃早餐。”沈听筠把蔬菜粥和虾饺推到沈辞面前，开始搅自己面前那碗梨水。 “我就是觉得...”沈辞凑到沈听筠面前, 自顾自的说着。 “晚上下班我去接你吃晚饭。”沈听筠也自说自话，完全不理沈辞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 “就是咱们俩吧...”沈辞掰着沈听筠的肩膀, 试图跟他正面对峙。 “印度菜行么？” “.......” 沈辞被噎地不吱声了，从沈听筠那里收回手, 拿了一个勺子搅拌着粥。 “我不要和你一起吃晚饭。”被粥烫了一下, 沈辞猛地甩开勺子，生气地抱着胳膊。 见状，沈听筠也不恼，接过她的勺晾凉她的蔬菜粥, 然后把勺子递到沈辞眼前。 沈辞扫了一眼，不接。 沈听筠没说话，把勺子轻轻放在桌上，转头看向沈辞，手撑在她的椅背上。 说话的声音很不轻不重，却说地咬牙切齿：“老子等了你十年。” 沈辞被沈听筠盯地头皮发麻，突然有了高中时被他支配的感觉。 “吃饭吧。”沈辞乖乖做好，捧着碗喝了一大口蔬菜粥。 -- 被沈听筠送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沈辞临下车还被沈听筠好一番威胁。 “你要是敢不声不吭跑了，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沈辞拎着包悻悻地看了他一眼，猛地把门关上，连带着沈听筠的尾音一起被锁在了车里。 沈辞一上午都在思考这件事，她是不是做决定太仓促，甚至已经到了住进沈听筠家的地步。 她怎么就这么容易着了别人的道呢.... 沈辞实在后悔那天的冲动。 万一他是个陈世美怎么办？万一他过一段时间就腻味了怎么办..... 沈辞想的入神，桌上的白纸被她划的全是痕迹。 最后她还是被宋掩月那一通电话拉回神.的。 “我落地了，一起吃顿晚饭？” 宋掩月似乎还在机场，旁边全是杂音。 “好....啊....那个”沈辞脱口就想答应，想起沈听筠早上的话又紧忙改了口：“我....我晚上有个应酬。” 对面反驳的也很快：“你在你们公司什么时候负责交际这一块了？你不是技术工么？” “........那...那我好歹也是个管理层啊，我还占着股呢，我...我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出头吧。”沈辞结结巴巴反驳着，也不知她信没信。 “........”宋掩月沉默了一会，惹得沈辞心虚地喊了她好几声。 "我有时候在想，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留下，要是我当初跟我妹妹一起跟着我爸妈读书现在是不是就不用做空姐飞来飞去了，这样也可以总跟你们见见面....”宋掩月越说声音越小，好像下一秒就要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 沈辞：“不是，你别煽情，我晚上有空，吃，想吃什么吃什么。” “那就广厦十一层旋转餐厅见！” 第37章 那就天亮了再睡 晚七点, 沈辞在路上给宋掩月打了个电话，让她退了旋转餐厅的位置。 “咱们去北城吧，我想回去看看。”隔着电话, 沈辞的声音喑哑，细想起来大概是有十年没回去了，这时间不能细想, 想多了让人觉得焦虑。 “好啊。”宋掩月爽快的应下，好像还似青春热血的样子。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说去就去了。 等着两人下车，九锡高中附近的馆子也关的差不多了, 寒冬腊月的，放着高级餐厅不去，跑到犄角旮旯找了一家卖麻辣烫的小摊，俩人还倒是高兴的很。 整个小摊上就她们俩人, 周遭除了这小摊的老板连个活物都没有, 旁边的歪脖子树上挂满了雪花, 坠的它快要伏到地上。 两人捧着冒着白烟的麻辣烫，桌上还摆着两瓶冰镇雪碧, 垫在雪碧下边的纸巾被浸透了大片。 宋掩月嗦了一大口宽粉，咬断半边, 突然指向一边。 “诶？那不是你老公吗？” 冷不丁，宋掩月蹦出一句话, 吓地沈辞一个激灵, 连着咳嗽好一阵。 沈辞顺着宋掩月的视线看过去，只是门上贴了一张年代久远的海报，她到是心虚的差点背过气去。 “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得？”沈辞抽了一张纸擦擦嘴角，低头搅了搅碗里的青菜。 她当初爱上了国外一个男团, 疯狂了好一阵，最后什么浪花都没折腾出来就拉倒了，说什么追星影响自己学习。 “我当然记得，以前的事我都记得，我还记得之前我们去抓我那试图早恋的妹，结果居然碰上了你那楼下的邻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掩月笑得没心没肺，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沈辞之前也没怎么提起过，去了江城之后更是绝口不提，现在......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过你那邻居确实挺帅，他有女朋友了吗？” ！！！ “咳咳咳咳....”沈辞被呛的直冒泪花，宋掩月慌忙递了纸过去。 “让你不要放那么多辣椒，现在好了吧。” 沈辞眨了眨眼，犹豫着该怎么跟宋掩月解释，手里的纸巾擦了嘴又放在桌上磨磨蹭蹭擦着溅出来的红油，好一阵也没开口。 咱今晚住哪啊？”宋掩月没注意到沈辞的纠结，大大咧咧伸着腰说困了。 “你家还是我家？”见宋掩月换了话题，沈辞接的顺畅，像是个混迹情场的渣男。 “你家。”宋掩月顺着她接茬，故意装作娇羞跟沈辞打闹好半天。 沈辞挽着她刚刚把车开到荣北苑门口，宋掩月那边就来了电话说有人调班让她顶上。 折腾了几个小时，只是吃了一碗麻辣烫，连点过去的回忆都没想起来就结束了。 可能是人成长起来，以往都可以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我坐个高铁回去就行了，你别跟着我折腾了。”宋掩月拍拍沈辞的肩膀，催着她上楼休息。 “那我送你去高铁站。”. “送什么，我贪心多挣点钱，也没道理让你跟着我受罪。” “咱俩也用不着说这话吧，不是说好老了一起去养老院的么？”沈辞靠在车门上，跟她拉扯着。 “小辞，你跟我不一样，我拿着钱做寄托，活的有点希望，可是你想要的呢？人不能这么得过且过的，想要的就争取，管他什么千难万阻的呢，你看我，大冬天为了那几半斗米跑个半夜，活的多有力量。”宋掩月打着哈哈笑了半天，沈辞不是不清楚她说什么，只是半天也没挤出个笑来。 沈辞盯着宋掩月离开的背影好久没回过神。 马路边上的照明灯上扑过去好多飞蛾，一下一下撞在上班不知疼痛。 不管结果怎么样，活的也挺精彩。 沈辞把车停好，上了楼，刚拐过弯，就看见了门口那个熟悉的影子。 “我听说你跟人跑了？” 沈听筠站在灯光微弱的角落，带了一副金边眼睛，接着月光还能看到上边泛着的冷光。 他里面套着的衬衣领从外套里跑了出来，露了一个角在外边。 沈辞看了他两眼，把手里的包往旁边窗台一放，走上前踮起脚尖帮他捋顺，还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带。 接着弯弯嘴角指了一下：“皱了。” 沈听筠扫了一下沈辞，抄着口袋的手拿了出来，轻轻搭在沈辞刚刚整理好的领带上，然后猛地向下扯开。 “理什么，我又不出去了。” -- 沈辞好久没来这里住，偶尔请人来打扫也免不了落了灰，她整想着要不要今天还是出去住的时候，沈听筠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有灰。” “我不介意。” “......” “我们要不要出去住？” “.....” 两个人最终的解决办法是在客厅打地铺，床头灰尘多，沈辞懒.得拿抹布去擦，直接拖了拖地，随手拽了两床被子铺在地上，打开了客厅的空调。 沈辞躺在地铺上枕着胳膊和沈听筠面对面。 夜晚静谧的过分，似乎只能听到彼此乱了频率的心跳声。 良久，还是沈辞先开了口。 “咱们这样像不像日本动漫里面，两个人躺在榻榻米上，窗外.....可惜现在没阳光了。” “还有一点不像。”沈听筠半闭着的眼睛睁开，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沈辞的头发，又一路顺到她的耳垂上，轻轻揉了一下，腾地一下红了一片。 “哪不像？”沈辞往被子里藏了藏，想要躲开沈听筠的手，只是小把戏被抓住，那双手一路到了她的后脖颈。 沈辞能感觉到身体一阵酥麻。 “你现在应该闭上眼睛睡着，然后我偷偷吻你。”沈听筠说的风淡云轻，好像是在讨论她晚上吃了什么。 “.....”沈辞没回答他，岔开了话题：“你今天怎么还跟到这里来了？” 沈听筠盯着她没回答，一下掀开被子，起身，摁住沈辞。 沈辞被迫平躺着和沈听筠对视，还没来得及反应，铺天盖地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她突然有点恍惚，说是因为林芝若和沈卫的事情，她一直对爱情这种东西心存芥蒂。 可是她面对沈听筠的时候，她还是情不自禁向前。 沈辞扯了扯沈听筠的衬衫，不知道是勾在了哪里，她明显感觉到有一颗金属扣子滚了下来，落在她的胸口。 比刚才的冰镇雪碧还要透心。 沈听筠微微抬起身，抬手去摸索那颗扣子。 感受到手心的滚烫，沈辞被激地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那颗扣子顺着滑进了她的腰下。 沈听筠笑了一下，环着沈辞的腰抱住，摸到那颗扣子也只是随手一抛，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声音清脆，像是打火机被点燃的那一刹。 响声过大。 他说， “已经三点了，那就，天亮了再睡吧。” 第38章 告诉所有人，我们要结婚…… 进九锡之前, 沈辞还犹豫着要不要给他们以前的班主任打个电话，省的遭受门卫的白眼，手机还没从口袋逃出来, 他俩已经走到了门口才发现今天是运动会。 大门开着，还有好多家长进进出出。 昨夜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只留下树梢上挂着的泛白, 今天的阳光很好，照得那几块冰晶莹剔透。 操场里面很嘈杂，各种啦啦队和吹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全是青春热血的模样。 沈辞挽着沈听筠的手臂往里走的坦坦荡荡, 好像他家的娃今天就在操场一样。 一直走到看台上，沈辞才堪堪停下，看台上家长很多，根本看不到什么空位置, 沈辞嫌站着累, 一直磨磨蹭蹭往沈听筠身上赖。 沈听筠拉着沈辞走到最后, 扶着她的腰让她顺势靠在自己身上。 沈辞拢了拢头发，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 全然依靠着他。 “才走几步路就累了？”沈听筠勾了一下.沈辞的头发，说话的呼气吹在她的发丝上。 “不累。”沈辞眨眨眼, 宋掩月说得对，管它结果如何, 现在她总要活的更精彩一点：“就是想靠着你。” 沈听筠轻笑了一下, 摇摇头：“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靠的我...." “沈听筠！” “嗯，我不说话。”沈听筠敷衍地点点头，把人揽在怀里。 “那个十号跑的真快，都超别人大半圈了。”沈辞指着场上一个梳着单马尾的女孩, 佩服地点点头。 “她是落别人半圈。” “.......” “你公司的员工对你的评价好吗？”沈辞狐疑地看着他，有这样一个老板，上辈子得是在多少个坟头前蹦过迪啊。 “他们不敢评价我。” “......” 沈辞再回过头，那个落后的女生已经追了上来，身边还多了一个陪跑的男孩。 三千米长跑，女孩累的满头是汗，额前的刘海被风吹的乱起飞扬，旁边的男孩似乎是在鼓励她，两个人的笑容重频，背影是蓝天白云。 沈辞呆呆地看了好久，冲着沈听筠说：“你说，她会超过前边的人吗？” “不会。”沈听筠笃定。 “为什么？” “你以为爱情的力量有多伟大？”沈听筠抬头远远地望着操场，似乎是在埋怨她。 他当年掏心掏肺，恨不得直接把心挖出来。 结果呢？ “有些人，终究是留不住。”沈听筠颠了一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沈辞。 “沈听筠。” “嗯？” 沈辞这么正式地喊他，反而让沈听筠错愕了一下，以为自己地玩笑话说重了。 “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沈听筠的手搭在栏杆上，整个人都很慵懒。 “赌这个女孩会不会赢。” “你拿什么跟我赌？” “你决定。” “我玩的很大，我怕你赌不起。”沈听筠低头跟沈辞对视，懒懒散散地，也只有看向沈辞的时候才稍微兴奋点。 “呵，我会怕你？” “好啊，你先说条件。”沈听筠挑了一下眉。 “我赌这个女孩会赢，要是我赌赢了，陪我去伦敦看magic秀，就是全是男人跳热舞那个。” 沈听筠勾了一下嘴角，十分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啊，要是你输了，今晚的同学聚会告诉所有人，我们要结婚了。” 第39章 沈辞抓着沈听筠…… 沈辞抓着沈听筠手在一旁比大家都要激动。 四面吹着凉风, 沈听筠站在旁边垂眸看了看沈辞，把她的围巾向上拉了拉，不经意勾了勾嘴角。 操场上比赛的女孩全力冲刺, 身边男孩站在跑道内侧，每一步都跟在她左右，两个人的影子重叠。 塑胶跑道, 飞扬的发尾，炙热的目光。 大概这就是青春最好的模样。 临近到终点，场上的战况激烈，沈辞紧张地捏住沈听筠的手指, 眼看女孩就要冲到最前。 还剩五十米。 三十。 二十。 女孩突然栽倒在地上。 沈辞呼吸一滞。 场上一度陷入混乱.，带着医药箱的医务人员冲上场，女孩抱着腿仰到在内侧草坪上，男孩半跪在地将女孩从地上抱了起来。 女孩受伤, 中途退赛。 裁判声响, 比赛结束。 沈辞垂了一下眸, 无力地松开了沈听筠的手，手臂撑在栏杆上, 脑袋靠在上边，长长叹了一口气。 沈听筠看着沈辞这一系列动作, 从口袋掏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赢了。” “哪有？”沈辞撅着嘴, 看了看女孩没什么大事, 又把脑袋重新放了回去。 “人怎么可能只被成绩和名次定义呢。”沈听筠站在她身侧，说的笃定。 时隔十年，沈辞第一次这么细细看他，随着阳光从眉毛看到他的下颌。 除了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浓烈, 其他还是少年时的意气风发。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知道你就是哄我罢了。”沈辞回过头，阳光穿过她的发丝，洋洋洒洒落在她的侧脸上。 沈听筠撩了一下眼皮，赞道：“属于是活明白了。” “沈听筠！” 两个人在看台上叽叽喳喳闹了半天，终于还是在后排家长的时不时偷笑之下离开了。 沈辞说她害羞。 沈听筠说他信了。 今天天气不错，外边街道上的人不少，卖糖葫芦和糖炒栗子的摊贩早早就出来抢位置，一个接一个的小摊靠在一起抢着生意。 “这家板栗酥搬到这里来了？”沈辞指了指校门口的那家小店，当年她心心念念好久买不到，现在她走了，这家店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学校一直没有重新装修，她毕业了，学校装修了。 店门口的队一路排到拐角，生意极好。 这个板栗酥沈听筠记得，当年宋宁长隔着一层楼‘千里迢迢’送到沈辞桌上，着实让人难忘。 沈听筠表情冷冷，冷哼一下。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冬天就要吃板栗啊。”沈辞蹦蹦跳跳往前跑，笑意盈盈。 “糖炒栗子在你心里排不上名号？” 沈听筠目光如炬，扯住沈辞的帽子把人拉回来，沈辞转过头故意逗他：“不要，我就喜欢板栗酥。” 沈听筠冷冷瞥了一眼板栗酥的门面。 行，记住了。 离黄不远了。 沈辞拿着板栗酥一边吃一边跟着沈听筠瞎逛，荣北苑后边的商业街包括那些巷子已经拆迁了，之前的台球厅也变成了老年活动中心，离的老远就能听到麻将的声音。 不管换成什么，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吵闹。 烟火气极浓。 这条路，两个人一起走过很多次，只是明显这次的氛围不一样。 就是觉得，比以前，踏实很多。 巷子周边还是那些小饭馆，整改过后外观和卫生都有提升，让人看着舒服不少。 “上次咱们俩没吃上的炒饭，这次尝尝？” “老板早就换了。” 沈听筠看了看那个门面，招牌上还是写着蛋炒饭麻辣烫之类的菜名，没有固定的名字。 沈辞走上前挽住他：“没事啊，你在就好了。” 蛋炒饭刚.上来，沈辞就走向前边的冰柜，抽了一瓶啤酒出来。 “咱俩喝一杯？” “咱俩？省省吧。”沈听筠靠在椅背上，笑地慵懒：“结婚喝交杯就够了。” “你做个人吧。”沈辞抬手打了他一下，看了看店老板那笑容，她觉得脸有点发烫。 沈听筠笑地抖了抖肩，拉着沈辞坐下，从旁边桌上开了一瓶花生露放在她面前。 “小孩就乖乖喝奶。” 第40章 沈听筠的蛋炒…… 沈听筠的蛋炒饭根本没吃几口公司那边就打来了电话。 “有事？”沈辞嘬了一口奶, 声音含糊。 “没事。”沈听筠夹了一块豆卷放在沈辞的碗里。 “有事你就赶紧回去吧。”沈辞眨巴着眼睛，并不真挚。 沈听筠撩了一下眼皮，像看看她还能耍什么滑头。 “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沈辞抬脚蹭了蹭沈听筠的裤脚, 声音暧昧。 沈听筠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眼神朦胧：“那晚上呢？” “我自己去就行了。” “.....” 沈听筠没说话，表情上就写着三个大字‘不可能’。 沈辞没再挣扎。 她的目的太过明显, 沈听筠一下抓住把柄，威逼利诱下，沈辞全招了。 “上次芳菲夫人的手作全因为拜托宋宁长了，这次就是打算请他看艺术展感谢他的, 真的就是感谢。”沈辞眨巴着眼睛，生怕沈听筠不信。 “票给他就好了，还用你来？”沈听筠把手里的勺子一甩，说是吃饱了。 “那我说请人家看, 也不能这样请吧...”沈辞说话没底气, 像极了被老公捉奸在床的样子。 “....票给我。” “干嘛？” “我陪他去看。” “....那我呢？” “你在门外等着。” “........” -- 最后他们的解决方法就是, 沈听筠打电话喊来了沈兮澜。 然后这场观展成功的尴尬了起来。 宋宁长和沈听筠两人走在前边，沈辞和沈兮澜走在后边。 不管是哪个组合, 都非常的奇怪且尴尬。 这场展览本来是沈辞特别喜欢的一个画家的展，现在倒是让她如坐针毡。 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嫂子。” 沈兮澜这个称呼直接给沈辞吓了一激灵。 “别。”沈辞摆摆手拒绝道：“我们还没到那种程度。” 沈兮澜笑了一下, 脖颈处的项链流光溢彩，十分夸张。 沈辞看了一眼她, 总觉得这个女孩有种说不上来的特别,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观赏木偶戏。 并没有全心全意去看，却特别震撼。 “你别跟我这么生疏嘛。”沈兮澜挽着沈辞的手臂，一副溜须拍马的模样：“我说个秘密给你？” “咱俩也没到这种程度。” 沈辞睁了一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记仇, 还是眼前这个女孩太过自来熟。 上次的事情她吃了个大亏，这次得是提升十万个警惕。 “女生之间的友谊不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嘛。”沈兮澜不放弃，笑眯眯地.跟在沈辞旁边。 沈辞看出来这姑娘定是有什么事在其中，这事或多或少跟沈听筠有牵扯... 她不能上当。 沈辞往前迈了一大步，一下抓住沈听筠的手，试图躲开沈兮澜。 被拉住的沈听筠低下头，捏了捏沈辞的手指，语气懒懒：“走累了？” “有点，咱什么时候回去？”沈辞避开沈兮澜的视线，抓着沈听筠的手在他的外套上蹭了两下。 宋宁长倒是很有眼力见的避开，和迎面碰上的熟人交谈了两句。 “马上回去。”沈听筠拨了一下沈辞的刘海，轻声哄着。 沈辞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那个和宋宁长交谈的熟人就走了过来，伸手和沈听筠寒暄。 见状，沈兮澜把沈辞扯了过来，碍于外人在，沈辞没挣扎。 防止沈辞躲开，沈兮澜先下手为强。 “我跟顾由在一起了。” “什么？”沈辞到底是没想到这事能劲爆到这种程度。 “这事，我没法跟我哥说，所以....”沈兮澜纠结地扣着指甲，不知所措。 “你让我说？” “你说的话，他肯定听的。” “你对我还挺有自信的。” “那当然，你都不知道，我哥晚上说梦话的时候，喊得名字都是你。” “.......” 谢谢您。 第41章 娘家人 当天晚上, 沈辞和沈听筠坐在后座，司机在前边开车，副驾驶上还有一个沈兮澜。 沈辞靠在沈听筠的肩膀上,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在振动，消息来自她刚刚加上的微信好友——沈兮澜。 “我觉得我没有理由帮你。”这是上车前，沈辞偷偷摸摸给沈兮澜留下的话。 沈兮澜更是死乞白赖, 抓着沈辞的手不让她走。 像个耍赖的小孩。 大概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孩子。 “我抢到了icny乐队十周年演唱会的门票，第一排，VIP座位。”沈兮澜伸伸手指：“两张。” 沈辞犹豫了。 一直到沈兮澜下车，沈辞都在考虑着到底要怎么跟沈听筠说这件事, 既不会让他大发雷霆又不会牵连到自己。 沈辞旁边的车门被拉开的时候，她还没回过神，一下磕在了门檐上。 “有事就说。”沈听筠把沈辞拉出来，揉揉她的脑袋, 动作很轻柔, 语气却挺重。 “要是一个女孩找了个比自己大很多岁, 但是条件不错的男人，就是这个男的他有钱有颜, 性格也不错，你觉得....” 沈听筠看了她一眼, 敲了一下沈辞的脑袋。 “少看些乱七八糟的。” “不是，这是我一个朋友。” “少交狐朋狗友。” “......” 沈听筠摁开电梯, 径直走了进去。 沈辞一人傻在原地。 就凭沈听筠这种态度, 沈辞本来已经打算放弃。 直到凌晨三点钟，沈辞伏在沈听筠肩头浅浅喘息，床头的香薰还燃着，满室暧昧。 沈听筠把被子往上扯了一下, 盖住沈辞露在外面的肩膀，伸出一只手环住她。 沈辞往上窜了窜，看着沈听筠.这会子正是无限温柔，悄声开了口。 “你觉得我那个朋友和她男朋友会幸福吗？” 沈听筠轻笑了一下，抓着她的胳膊把人压住：“我看你还是不够累啊。” 眼看沈听筠的吻就要落下来，沈辞伸手抵在他的胸口上，挣扎中脱口而出。 “你妹妹和顾由在一起了。” “什么？” “额...那个....就是虽然是比她大几岁，但是也还好吧，你觉得呢？” 显然这个冒失是有点圆不回来了，沈辞后悔的不行。 主要是心疼她那个演唱会的门票。 沈听筠沉默了几秒，从枕头底下掏出了手机。 眼看着沈听筠就要拨出号码。 “等会，你先冷静一下。”沈辞猛地坐起身拦住他，身体往上都靠在沈听筠裸露的胸膛上。 不得不说，她对icny真是一腔热血的爱啊。 “这事怎么你先知道？” “她就是怕你生气才不敢说的好么。” 沈听筠轻笑了一下，在沈辞腰上摸了一把，把人往自己身上拉：“她倒是挺会找人。” “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一点问道点子上，沈辞明显是尴尬住了，试图往回逃。 沈听筠翻了个身，又把人摁在身.下。 “没什么好处，我就是做善事。”关着灯，沈辞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说不说？”沈听筠显然不吃她这一套。 “她给了我icny乐队演唱会的门票，第一排，vip。” 她没经受住诱惑这件事，说出来属实丢脸。 “你怎么不先来问我？” “问你什么？” “要是我带你去后台呢？” “！！！” 沈辞一把抱住沈听筠，装模作样的可怜兮兮，捏着嗓子嗲道：“沈总，我还有机会吗？” “看你表现吧。” ---- 第二天一早，沈辞果断抛弃沈兮澜，改抱沈听筠这条大腿，早早从菜市场买了三斤鲫鱼过来煲汤。 早上七点，沈听筠是被玻璃锅盖碎掉的声音吵醒的。 “轰”地一声，沈听筠差点以为是沈辞自己原地爆炸了。 沈听筠猛地把身上的被子掀开，大声唤着沈辞的名字往外冲。 神色紧张，不小心打碎了走廊的花瓶。 这个安静的早晨，彻底宣告破碎。 “怎么了？”沈辞从厨房走出来，直直撞在沈听筠的胸膛上。 沈听筠拉着沈辞的胳膊把人扯过来，摸摸头摸摸背好一番检查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准备发火。 “干嘛呀？”沈辞推了推沈听筠。 “你干什么呢？”沈听筠皱了一下眉头，刚刚缓了一下。 “煲汤。” “.....”沈听筠朝厨房看了一下，满地的碎片才收了一半：“我以为你研究炸弹呢。” 沈辞心虚的往门前挡了挡，试图遮住这一片狼藉。 “搞这些干什么，多危险啊。” 这话大概也只有沈听筠会对沈辞说，也只有他当她是永远不用长大的宝贝。 “我这不是打算讨好你嘛。”沈辞笑嘻嘻地从厨房拿来扫把准备把客厅那堆碎片一起扫了。 “......啧。”沈听筠把沈辞手里的扫帚拿回来，语气软了许多，还带着些愉悦。 “我请人来做就行了，回去睡你的觉。” “我煲汤呢。”沈辞拒绝道。 “.....沈辞。”沈听筠点了一下她的头。 “嗯？” “我不吃这套。”沈听筠挑了一下眉，故意逗她。 “你什么意思？” “自己体会。” -- 他吃那套这事，一直到沈辞被送去上班她都没有问出来缘由。 刚过了年，办公室里氛围不错，大家还在分享着从老家带来的特产。 “小辞。”丁询拿着一杯咖啡推门进来，把咖啡放在沈辞面前，推到她手边。 "又干嘛？"沈辞故意翻了个白眼。每每这种时候，总会发生些‘麻烦’。 “你干嘛总把别人想的这么邪恶呢。”丁询拉开沈辞面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大大咧咧吃着沈辞桌上刚刚被送来的特产。 “你是我学长，不是别人。” 她可不会这么想别人。 “我前几天回老家了。” "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嘿嘿嘿。”丁询朝沈辞的方向拉了拉椅子：“肯定好东西。” 丁询翻着手机，沈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东西？” “男人。” “.....” “好男人。” 丁询搓了搓手："你看看。" 沈辞低头看了一眼，上边是个清秀男孩，脸庞青涩，看着文质彬彬。 “这是我老婆的表弟，我之前见过，人不错，最主要的是，人家家里可是开连锁超市的。”丁询笑地极其猥琐，像是从哪偷了个宝贝过来，牙花子都露了半截。 果然，是人必贪。 “这么好的男人你不自己藏着，留给我？”沈辞喝了一口咖啡，故意逗他。 “我要是个美女轮的上你？”丁询语气夸张，声调都开始上下扭拐。 “那个.....你最近跟你沈听筠有联系么，就是那个恒生集团的沈总。” “啊？”话题转移的太快，丁询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你发小吗，上次在你婚礼上.....” "哦哦哦，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没有啊。" “.......” “我听说他有女朋友了。” “他？就他那个臭脾气谁眼瞎看上他了？是傍大款的吧。”说到沈听筠，丁询表情嫌弃，多少年的交情了，他还不了解沈听筠么，就跟有啥自闭症似的。 “......” 似乎是被内涵道，沈辞憋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你问他干嘛？” “那个，不是过年吗，想着都去打点一下。” “哎呀，他肯定找不到的，他要是能结婚，我就能在他婚礼上喝十斤醋。” “.......” 沈辞瞥了他一眼，沈听筠确实挺龟毛的，但是对她好像，确实不一样。 反正对丁询的这种态度，她没感受过。 “你看看这小伙子怎么样？身体素质过硬，无不良嗜好，上进可靠还温柔，绝世好男人了。” “我觉得我......" "你先跟人家见个面嘛。" “....我跟沈听筠在一起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你这个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你们才认识几天啊。这不适合吧。” “我们其实是一个高中的。” “那之前芳菲夫人的手作你还要通过他的员工搞来？是不是你高中给人甩了，现在又跟人复合了？” 他妈的。 “我....” “行，你不用解释，是我太蠢，那天咱们一起吃饭那天，你前脚出去，他后脚就跟上去，我寻思啥巧合呢。” “......” “哈，我可真是个小笨蛋。” “......你冷静一点。”沈辞看不下去，拿起遥控器把窗帘关上。 “你知道我现在啥感受吗？” “啥感受？” “我家猪拱了我家小白菜还往我身上泼粪。” “.......” “可惜了这大小伙子了，年纪轻轻的....”丁询冷静了两秒钟，摸着手机上的照片连连叹气。 “我再给这小伙子安排个人选，替我上，你看行不？” “再说吧。”丁询不再跟沈辞闹，正经了点：“你的事更重要。” “什么？” “我跟沈听筠.....中间隔了好久没联系，不能说百分百了解，所以....他到底是....” “这你不用担心，那段日子，我一直在。” 丁询笑了笑：“那就好，你们俩啥事我管不着，但有一点，你俩要是结婚，我指定是娘家人。” “好啊。” 第42章 满月酒他包了 晚上下班之后, 沈听筠早早就开车来到了沈辞公司楼下接她，说是有个饭局。 一路上车开的飞快，像是在奔赴战场。 那顿晚饭, 在座的有四个人，顾由，沈兮澜, 沈听筠，沈辞。 这个场景，沈辞一直觉得似曾相识。 “你们俩谁先说？”沈听筠坐在主座上，脸色暗沉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沈兮澜和顾由。 菜已经上齐了, 不知道谁点的，满桌子全是红色浇汁的菜肴，甜腻腻的汤汁在白盘上发着甜味，旁边还上了无花果, 是红紫色那种, 看样子应该不是超市卖的。 沈辞坐在沈听筠旁边, 看了对面那两位，十分同情。 “你吃的你的。”沈听筠看了一眼沈辞, 往前推了一下那盘糖醋鱼。 见状，沈兮澜也跟着要动手下筷子。 “没说你。”沈听筠瞪过去。 沈兮澜又放下筷子, 目光投向顾由。 大概是护妻之火熊熊燃烧，顾由跟沈听筠对上视线, , 用最凶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不怪她! 是我先勾引兮澜的。” “噗。”这话一出来，沈辞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她想起来这事什么时候发生过了，就是当年顾由气势冲冲去收拾顾孟安的样子。 真是天道好轮回。 沈辞偷偷掏出手机来, 偷偷录了视频发给顾孟安。 似乎是被顾由的理直气壮无语到了，沈听筠甚至没想好下一句该骂他们什么.。 “你现在是有资格说我了，不是你当年为情所困的时候了？”似乎是抓到什么把柄，顾由的输出能力直接变成了氪金选手。 “就是啊，我们两情相悦，你当初为了嫂子还天天喝酒颓废呢，为什么不允许我追求真爱了？”沈兮澜赶紧帮腔。 “.......” “你真行啊，顾由，把我妹妹唬的一愣一愣的。”沈听筠又把目光杀向顾由。 战向转变，沈辞喝了一口水，轻轻喊了一声沈兮澜：“兮澜，陪我去个洗手间。” 她知道沈听筠是过不了这个坎，该怎么解决这事，让他俩自行解决来的更干脆。 -- “你真的想好了吗？”沈辞洗了一把手，看着沈兮澜那单纯模样，全然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沈辞姐，你不知道我的情况吧。” 沈辞没说话，看了看沈兮澜，那副玻璃眼珠头一次眼神这么落寞。 “其实我和我哥都挺惨的，我爸抛弃哥哥和他妈妈，我爸死了之后，我亲妈也不要我了，她又找了哪家有钱人我不知道，现在早没联系了。我知道哥哥给我操心不止一点点，我跟他相依为命这么久，现在也算是熬出头了吧。” 沈辞拍了拍沈兮澜的肩膀，她不擅长安慰别人，像是当年宋掩月去找妹妹那天一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人终归是不能感同身受。 除非你比别人更惨，不然无论怎么安慰都像是炫耀。 “要不容易我们俩都能有幸福的机会，我真的不想错过。”沈兮澜说着，眼泪‘唰’地一下从眼眶里冲了出来，止不住往外奔。 沈辞张了张嘴，没想好怎么接话，后边就传来了沈听筠的声音。 “哟，在这卖惨呢。”沈听筠站在玄关处，后边跟着顾由。 沈兮澜的眼泪一下就收住了，跟之前骗沈辞那时候相比，表情管理又上升了一个度。 大概是参加了什么课外培训吧。 “兮澜，怎么了？”顾由在后边心疼地一把把人拉过来，赶紧搂在怀里。 沈听筠一脸嫌弃地向后躲了一步，伸手揽住沈辞的腰。 谁没有老婆咋地？ “哥哥....”沈兮澜又可怜巴巴地看向沈听筠。 “你俩的事自己解决吧，别忘了我这个哥。”沈听筠倒是潇洒，留下一句话，就拉着沈辞走了。 说看不得沈兮澜这么做作。 “你们俩怎么解决的？”沈辞跟着沈听筠上车，一直对这事好奇的很。 “他说，以后我们孩子满月酒他都包了。” “.......” 第43章 晚上八点，沈听…… 晚上八点, 沈听筠搂着沈辞坐在沙发上，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沈兮澜的新电视剧。 沈兮澜当初说要去拍戏，沈听筠就当是听了个耳旁风, 也没想到她居然真能闯出名头。 沈兮澜在这个电视剧里饰演的是一个娇软女学生周曦，跟她本人大相径庭，沈听筠对看沈兮澜没什么兴趣, 硬是被沈辞拉着一起欣赏.，说是年轻人都在追，让他也跟上时代的步伐。 “我老也是因为你愁的。”沈听筠敲了一下沈辞的脑袋。 “这个电视剧选址是在九锡诶。”沈辞当没听见，兴奋的拍了拍沈听筠的手臂。 “真是给九锡招黑。”沈听筠瞥了一眼沈辞的平板, 十分不屑。 “.....闭麦吧，看电视。” 电视剧的时间设定是在冬天，北城气候干冷，冬天的雪不稀罕, 洋洋洒洒从深秋下到初春, 落在地上的时候又像是一盘散沙, 捏不成团，肆意散落在地面上, 远远望过去，接近全白。 沈兮澜饰演的周曦刚刚在雪地里摔了一跤, 此刻正在医务室里换药。 周曦揉了揉哭肿的眼眶，小心翼翼挪了一下被纱布裹着的小腿, 踢在软绵绵的被子上, 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寒风裹挟着雪花，一下一下砸在医务室的玻璃窗上，了无生息，只留下满目的霜花挂满了半片小窗, 朦胧中还能看见她今天摔跤的那片青石路。 周曦阖眸躺在软绵绵的病床上，枕头下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周曦慢吞吞地摸出手机解锁，扫了一眼屏幕上的短信，连着好几条都是姑姑的发来的。 【曦曦，在新学校还适应吗？】 【听说北城那边比南坞冷，记得多穿点衣服。】 【让你回去，姑姑也舍不得，可你毕竟是你爸爸妈妈的女儿，他们比我更有能力抚养你。】 【之前他们工作忙，没空陪你，他们都是爱你的，别怨他们，回去了要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 周曦简单回了几句，又迅速锁了屏又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微微抬起腿想调一个舒服的姿势，又是一阵酸痛涌上来，连带着扯得心口也发酸。 明明早就做好了分别的准备，可真等到那一天的时候，好像什么都准备都是徒劳，攒了好几天的情绪终于在这几条信息过后，一股脑全涌上来，眼睛就像是坏了的水龙头，不停的有眼泪一滴一滴往外冒。 一旁的置物架上放了一盒抽纸，周曦扯了一张纸巾沾了沾脸颊上的泪珠，试图掩去啜泣过的痕迹，可鼻腔里又是一阵酸，喉咙呜咽着发出声，周曦咽了下，却怎么也咽不下心头的委屈。 酸酸涩涩，就像是吃了一口还没熟的柿子，吐掉果肉依然留着涩味在嘴巴里久久不能散。 少女无声的流泪终于在斟酌了几秒后发出声来，似乎是要把这几天的复杂沉闷的心路历程一并全哭出来，就连声带也跟一颤一颤，最后还是忍不住痒，扯出一连串的咳嗽声，在安静的医务室里空空地回荡着。 “唰。” 又是隔帘被扯开的声音，比上次的声音更刺耳，带着主人极其不耐烦的姿态，周曦下意识止住了哭声，朝着声源抬了头。 窗外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大了，明明已经接近晚饭的时间，此刻又重新陷入一片白色的光亮之中，周曦抽了一下发酸的鼻子，看.了眼插着兜垂眸站在病床前的少年。 极其厌世的神态被放在一张格外出众的脸上，随着少年的走近的步子，半面光亮被他的宽肩挡住了大半，少女整个被笼罩在少年阴影下，稍微有几束微光溜进来洒在少女的肩头，形成小小的光圈。 周曦眼眶里刚刚滑出来的一滴泪没来得及被擦拭，就这么安静地在少年的注视下砸在了床单上，浸湿了一小块布料。 “同...同桌？”周曦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因为连续哭了几场后哑的不成样子，再加上刚刚烧的一把火，此刻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贺一视线略过少女发红的鼻尖，又低头扫了一眼被纱布裹着的地方，少年蹙了一下眉，低沉的嗓音懒懒地拖出来一串长音。 “就伤这儿？” 这语调再加上那个表情，周曦读出来了他的言下之意。 --就这点伤还好意思哭？ 周曦整个人缩在少年的影子里，强忍住跟这里的地头蛇打一架的冲动，微微低下脑袋，默默点了点头，在人家的地盘上，哪轮得到她撒野。 “还能走吗？”头顶又是一串慵懒的长音。 周曦摇摇头。 安静了几秒，贺一背对着缓缓在她面前蹲下。 “送你回去。” “嗯？”周曦瞥了一眼墙上挂钟，今天他们班最后一节自修课应该才开始，距离放学时间还有45分钟。 “托你的福，自修免上。”贺一从口袋掏出一张假条，摇摇晃晃在周曦面前甩了两下又重新揣回去。 周曦怔楞了两秒，没头没脑掏出来一句。 “我听说学校的思修楼是你家盖的？” 贺一顿了一下，姿势没变，只是朝她扭回了头，挑了一只眉，盘旋着等待她的下文。 “我的意思是说，你逃课还需要找理由？” 周曦来之前就在学校论坛上潜伏已久，见到贺一之前就看过了他不知道是凭脸还是凭家世被挂在首页的帖子，在看到他家给建了学校几栋楼之后，立刻想起来了她那个冰冷的资本主义家的父母，向来是我行我素，做什么事哪有打报告的道理？ 更何况是来照顾仅相识一天且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同桌，周曦相信，这绝不是在帖子上被标注桀骜不驯，生人勿进的八中孤狼能做出来的事。 “小姑娘还挺没良心的啊。”贺一冷不丁冒出一句。 “什么？”周曦在怀疑完这句话的真实性之后，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踌躇了一会，又重新开口。 “我们....见过吗？” "......没有。" 贺一冷冷地抛出两个字，甚至没看床上少女的表情，又重新转过身去，像个无情的语音机器：“走不走？” “走...”周曦下示意的应了一句，果然跟她被她姑姑带大的，向资本主义低头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犹豫。 周曦乖巧的趴在少年背上，温热的体温迅速从她摁在少年脊背上的手心传进.来，周曦下意识缩了缩手，绷直了脊背。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动作，少年的步子停下来。 “怎么？烫手？” “.....” “好好趴着，你离远了我都不知道你在不在。” 话音刚落，周曦又默默俯下身子，顺从地靠近，属于少年的灼热气息猛地从毛孔钻进来。 贺一颠了颠背上的女孩，轻声开口。 “就这点重量，怪不得风吹一下就能摔倒。” 周曦捏了一下少年的衣领，想辩驳一下自己不是被风吹倒的，是滑倒的，斟酌了几秒，好像丢脸程度也没有降多少级别，张了张口，又缓缓闭上，死鱼一般趴回去。 两个人的影子在走廊的暖光下交织在一起，慢慢在边缘落了雪的走廊里移动，周曦摸出口袋里依然在振动的手机，机械地划开。 【听夏老师说你腿伤到了，爸爸让司机去接你了，自己好好休息一下，爸爸妈妈这周很忙，应该回不去了，阿姨会来给你做饭。】 周曦吸了一下鼻子，把手机收回去，酸胀的眼眶好像又疼了起来，比之前来的更为猛烈，一下一下胀着眼球。周曦拼命忍住哭出声的冲动，可耐不住眼泪先一步做出反应，悄悄砸在少年的脖颈上。 两人皆是一愣。 “对不...” "周曦。"贺一舔了一下后槽牙，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火，总之就是有股怨气一直往头顶窜，终于在那滴泪砸在身上的时候爆了出来。 “嗯？” “你既然知道我家给学校修了哪栋楼，也知道我脾气不太好吧。” “啊？” “再哭就把你扔下去。” - 看到这里，沈辞终于忍不住了自己的吐槽。 "这个贺一，跟你也太像了吧，毒舌又冷漠。" “.....”沈听筠瞥了她一眼：“你跟周曦也挺像，轻轻摔一下，人马上就软了。” “那天要不是你追我，我能摔？” 沈辞挑出理来，立刻翻身农奴把歌唱，人坐在沈听筠的腿上颐指气使。 沈听筠两只手在胸前交叉，歪着头故意逗她：“谁让你跑的？” “你追我我能不跑吗？” “那你要是对我投怀送抱我肯定不追你。” “我.....不是......哪有你这么扯的，你这个是同一个事吗？这是这么说的道理吗？”沈辞显然被绕进去，整个人都开始蒙圈。 沈听筠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看着沈辞掉进自己的陷阱里，立刻打断对话，故意晃了晃身子让她坐不稳。 “你干嘛？这事还没掰扯清楚呢。”沈辞被晃得一把扶住沈听筠的肩膀，上半个身子都开始往前倾。 沈听筠摸了一把沈辞的头发，声音暧昧：“这事说是说不明白，咱俩今晚直接干一架。” 沈听筠抬了一下手，在沈辞腿上摸了一把。 “啧。”沈辞拍了一下沈听筠的手：“别动手动脚的，我今天非得给你说明白了。” “你说。”沈听筠懒散地点点头，一边解着沈辞的睡.衣扣子一边敷衍的点头，那双桃花眼朦胧着，像是染上一层雾。 沈辞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沈听筠半句没挺进去，扣子也是解的不耐烦，伸手扯了一把那扣子支离破碎连着掉了好几个。 “你干什么？”沈辞的对话一下被打断，目瞪口呆，主要是可怜自己的衣服。 “这个质量不好，我给你换个新的。” “之前是我不对，这次肯定让你满意。” 说着，沈听筠的手已经探了进去，带着凉意的手指随处一碰就快要着火。 你xx沈听筠你*** 第44章 正文完 那晚凌晨三点钟, 沈辞半梦半醒中一下搂住了沈听筠。 陷入深度睡眠的沈听筠被沈辞这一下惊醒，也没有丝毫不耐，转过身环住她, 沙哑着声音轻轻哄。 “做噩梦了？” 沈辞微微皱眉，眼睛朦胧着微微睁开一点，丝丝泪珠渗透出来。 “我们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来着？”沈辞带着哭腔, 声音有些抖。 “下个月十号。”沈听筠拍了拍她的背，大拇指腹抚在她的眼角上，轻轻拭去泪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沈辞盯着从窗帘后露出的一小片窗，乌色满布在天际, 什么都看不见。 梦里沈辞又回到了小时候，外面是烟灰缸碎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沈辞一个人躲在卧室门口，盯着黑漆漆的窗户颤抖着哭泣。 沈辞抓住沈听筠的睡衣领子, 白皙的手能看出几条青色静脉,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抖。 “我们不要办婚礼了好不好？” “嗯？”沈听筠拍了拍沈辞背, 把人往怀里搂了搂，手指穿过沈辞的发丝, 呼吸交织，还能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我们去旅行结婚吧, 我不想要婚礼。” “好。” 沈听筠甚至没有过多的询问，无条件地答应着沈辞的要求, 对他而言, 她这个人，比任何理由都重要罢了。 他低了低头，宽厚的手掌把人揽在怀里，静谧的夜只有两人的心跳。 -- 旅行之前, 沈辞去见了一次她的心理医生，没有去诊疗室，只是像朋友叙旧般的一起喝了杯咖啡。 “为什么不想办婚礼？” “麻烦。”沈辞甩着手里的车钥匙，漫不经心。 周医生笑了一下，点点头，没再询问。 沈辞耷拉着眼皮，沉默许久。 外面云彩间透过微光照射在她的脸颊上，柔柔的，沈辞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那一束光源，抬手去摸，光线又从指尖穿过，静了半晌，沈辞又重新开了口。 “我还记得小时候看我爸妈的婚礼纪录片，他们海誓山盟要幸福一辈子，结果呢？”沈辞轻呵一下：“全都是放屁。” 周医生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拉开了窗帘，整片阳光冲进来。 沈辞微微抬了一下头，外边的多云早就变成了晴天。 “你现在已经从过去脱离出来了，不是吗？” “是啊。”沈辞点点头。 “那你相信他吗？” “当然。” 所以什么誓言都不重要.也不必要。 因为他足够值得信任。 -- 沈辞选的旅行首站地点很偏僻，在荒郊的一家野营地。 现在正是淡季，人烟稀少，整片扎营的地方只有两三顶帐篷。 沈辞选了一顶星空篷，透过天窗探出去，满目夜色。 只是那晚没有星星，沈辞靠在沈听筠的肩膀上昏昏欲睡，朦胧着睁着眼睛：“那天你带我走的时候，怎么不问我原因？” 凌晨三点的消息发过去，问“你可以带我走吗？”是谁都得问一句原因吧，可那天沈听筠没问，甚至干脆利落就说了一个好。 “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一群白鸽飞出去。” 沈辞没说话，手指攥了一下沈听筠的衣袖。 “我知道你比它们更想要逃出去。” 沈辞抬头呆呆地看了沈听筠好久，最后轻轻在沈听筠的侧脸上吻了一下。 晚上下了大雪，露营地的取暖设备都开了，早早睡下的沈辞还是被冻醒了，摸索着从床上起身吵醒了沈听筠。 “怎么了？”沈听筠也跟着起身，拉开了旁边的小夜灯。 “有风。”沈辞指了指旁边的窗户，窗檐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外边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被子先盖着。”沈听筠下床，把被子和毯子都盖在沈辞身上，拽下旁边衣架上挂着的羊绒大衣。 “你去哪？” “找火。” “穿羽绒服，外边冷。” “我不冷，你别出来。”沈听筠嘱咐道。 沈听筠不喜欢穿羽绒服，沈辞之前一直致力于给沈听筠安利羽绒服，次次被拒绝，沈辞也不继续了，独自一人裹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站在雪地里，总被沈听筠嘲笑像只企鹅。 沈辞乖乖躺在被窝里，拿着热水袋突然有点后悔今天坚持在要住在帐篷里了。 枕头底下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沈辞把手机掏出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 “您好啊，沈大小姐，怎么回事？跑到九州湾来度假了？” “周成新？”沈辞一下听出他的声音：“你怎么换号码了？你怎么知道我再九州湾。” “你猜。” 沈辞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裹着羽绒服走出去。 ‘唰’一下，沈辞把门帘撩开，周成新的那张大脸就在面前。 “你这又换号码，又跑国外的，怎么，你欠债出逃了？” “怎么，支援我点？” “赶紧离我远点。” 两个人静了一秒，然后一起笑了起来，几年没见，周成新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同样穿着一身休闲服，却已经回忆不起和当年满头大汗打完球来找沈辞要作业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你也不看看这大雪天谁住这种帐篷，我说着想看看是哪个蠢货，结果门口的雪人上挂着之前你从我手里抢走的围巾。” “你说谁蠢？”沈辞瞪了一下眼，抡起一个雪球砸在周成新身上。 周成新刚想给沈辞直接扳倒在雪里，后边就来了一辆车开着大灯扫在周成新脸上。 “.谁啊这是？”周成新扬了扬头，盯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 沈辞跟着他的视线回过头，然后直接扑到那人怀里撒娇，这一幕直接看傻周成新，嘴里那句国骂差点没忍住。 “这是我老公。”沈辞指了指沈听筠。 “老公？”周成新的音调的大概是上升了两个度用以表示自己的震惊：“我tm刚刚分手，你这都老公了？” 沈听筠把沈辞的围巾绕了几圈围好，一只手搂着她的腰，看了一眼周成新：“外边冷，先上车。” 周成新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失恋跑到荒郊野岭去散心居然还能吃到狗粮。 还tm追着往人嘴里塞。 “热的。”刚上车，沈听筠就拿出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 周成新在后座看着那杯热牛奶从沈听筠手里递到沈辞手里的时候，他突然很心疼自己。 这什么人间疾苦？ “你这回是因为啥被甩啊？” 沈辞喝了一口牛奶，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在后边肚子emo的周成新。 “你说话能不能委婉一点，哪有直接往人家心口扎刀子的？” “那....你为啥自己在这里？” “.......”周成新也不指望沈辞能说出来什么好话了，直奔主题开始诉苦：“她说我不够爱她。” “为什么？” “我这不是最近忙着搞事业吗，哪有那个闲心风花雪月的啊。” “你搞什么事业？你那体育馆不是天天租给那些流量明星开演唱会么？又不营业。” “......你....”又被戳到痛处，周成新这回彻底emo了。 把周成新搞得自闭之后，沈辞还特无辜看了一眼沈听筠。 驾驶座上那人看了她一眼，嘴角扬了扬，抬起手勾了一下沈辞的鼻子。 沈辞今晚睡得早，到达客栈之后才发现这边正在举行篝火晚会，人群聚集在一起，黑压压地一片人头攒动，中间是快要烧到天际的火焰。 车子开不到里面，只能停在远处的停车位，外边还下着小雪，沈听筠开了一下窗户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对沈辞轻声哄道：“我去拿伞，你在这等我。” “不要，我跟你一起走。” “外边冷。”沈听筠揉揉沈辞的脑袋，眼底柔情似水。 这趟旅行实在是让人醉意上头，沈辞还记得上次他们翻云覆雨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雪天，事后也是在这样一个客栈。 想到这里，沈辞的脸颊烧红了半边。 “行行行，我去拿，我去拿。”周成新受不了这秀恩爱的，自告奋勇，用于承担。 说着，周成新下了车，打开的车门裹着一阵寒风吹进来，扬起沈辞的发尾。 “咱们也一起去吧。” “好。” -- 晚上的雪下的越来越大，漫天飞舞快要遮住天空的颜色，沈辞挽着沈听筠的手臂跟他一起深陷在雪地，雪花洋洋洒洒落在头顶，好像是要这样一路走到白头。 走了几步，微微能看到远处的篝火，沈辞突然停下脚步，把.自己的围巾松了一圈，呼出的哈气吹到空气里，沈辞不自禁抖了一下。 “怎么了？”沈听筠揽着沈辞，看着她的动作说道。 “你低点头。” “我不用围巾。” “快点嘛。” 禁不住沈辞劝，沈听筠低了低头，朝着沈辞的方向凑近，直至能够看到沈辞睫毛上的雪花。 沈听筠抬手掸了掸沈辞头发上的雪，刚刚把手收回去，沈辞就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在沈听筠脖子上绕了一圈。 两个人缠着一条围巾，呼吸交织着，好像连俗套的剧情也变得那样怦然心动。 “你要....” 沈听筠的话还没说完，沈辞就踮起脚垫朝沈听筠靠了过去，带着寒气的唇一下贴上来，沈听筠呼吸一滞，又很快回应起来，手臂环在沈辞腰后把人拉近直至紧密无间。 两人陷在漫天飞雪里，后边的树被大风吹的快要折断腰，沈听筠紧紧锢着沈辞，似乎是要把人揉进怀里。 沈辞踮了踮脚尖，加重这个吻。 铺天盖地的寒气里，两人拥在一起，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结局，却比任何一个童话都更加真实。 耳边灌着风，沈听筠依然听见沈辞喘着气轻轻说：“我是真的爱你。” 再度被封口的时候，沈听筠又把围巾扯了下来，两只手扯着围巾绕在沈辞脑后，把人裹在羊绒围巾里向自己的方向带过来，夹着风月雪花，好像在画一幅浪漫的画，会让人越来越沉迷，越来越无法放手。 “这话是该说出来的么？” 沈听筠声音暧昧，咬着耳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辞看见他喉结轻滚，说不尽的性感，特别是在这种恶劣环境里，更容易对人产生依赖，更容易产生情愫。 “你别诓我。” “真心的。” 沈辞掸了掸沈听筠头顶的雪：“我现在是不是很狼狈。” "现在....会让人有冲动。" 大概这是沈辞想要的婚礼，没有什么鲜花和贺礼，没有空口无凭的承诺。 只有相爱的两人亲吻相拥，在看不见边际的天地中一直走，一直到被雪白了头。 那天的风很大，吹乱了沈辞的头发，夹着雪花的飞扬发尾的垂落在沈听筠的肩头，无声说着关于爱意交缠的秘密。 --- 后来的后来，周成新把这张他们在雪地拥吻的照片洗了出来送给沈辞。 还有一句留言。 【我觉得我那天就像是个工具人。】 她似乎是对这种极端天气特别情有独钟。 她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大概是从和沈听筠相识开始。 他们就一直在极端的恶境中相互慰籍。 大概是任何温馨的婚礼都没法表达的，他们关于爱情的诠释。 沈辞把这张照片当做婚纱照放在了床头，背面写了一行小字。 愿天下被所有被生活痛吻过的人依然可以冲破，奔跑，呐喊。 - -----正文完 第45章 婚后番 在沈悦轩出生之前, 沈辞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可以这么有耐心的看完.沈兮澜的一整期节目。 更没想到她会为了等沈兮澜走红毯，抱着iPad坐到屁股发麻。 “妈...妈～”沈悦轩拍打着小手从宝宝爬垫上走过去，沈辞正坐在离他两步远的抱枕上发邮件。 “小心。”沈辞应着声, 伸出一只手去接她：“姑姑出来了吗？” 沈悦轩拉着沈辞的手，支支吾吾指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节目：“姑....姑。” “宝宝过来坐。”沈辞头挽住，穿着一袭真丝睡裙, 抱着沈悦轩放在腿上，极尽温柔。 沈辞抬头看了一眼，沈兮澜正穿着火辣的低胸露背礼裙在某电影节红毯上大展身手。 【不愧是你，沈兮澜。】 【不愧是你！！】 【ohohoh, 沈兮澜给爷冲！】 【沈兮澜yyds！】 沈兮澜一出现，弹幕上洋洋洒洒飘过一片，满屏红字，像是在过年。 沈兮澜向来是这种张扬浮夸的风格, 沈辞之前一直担心沈兮澜会因为这种人设路线被骂, 黑红出名, 现在直接晋升为一线小花，沈兮澜倒也不是个花瓶。 【你小姑子有点东西啊。】作为沈兮澜的老粉, 宋掩月第一秒就给沈辞发了消息表示羡慕。 【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小姑子。】 沈辞和宋掩月聊得火热，沈听筠不知道从哪走了出来, 看向屏幕的时候，沈兮澜正在通过她的开叉长裙大秀美腿。 沈听筠盯了两三秒, ‘啪’地一下摁上了iPad。 “这穿的什么东西？”沈听筠皱着眉头, 一脸不耐。 “你干嘛？” “少跟悦轩一起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好孩子都给教坏了。” “这是你妹。” “谁？”沈听筠皱了一下眉头，神色不悦。 “沈兮澜。”沈辞一字一顿。 “......以后不许她来我们家。” “.......” -------- 周六晚上，沈听筠特地让人订了餐厅说要请沈兮澜吃饭, 本意就是因为教坏他儿子这件事去教育沈兮澜。 那天顾由也在，看不得沈兮澜被骂，正面和沈听筠刚起来，说要和他拼酒。 用的方式都是那么纯朴。 两个人大概是在平日的应酬上都没有这么上心，一瓶接一瓶，局面似乎已经已婚转变到了男人找共鸣的阶段。 “你都不知道，我一周跟我们媳妇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你老婆孩子热炕头，哪知道我独守空房的苦？”顾由端着一个酒杯，面色潮红。 “我老婆在家又怎么样？她眼里只有她儿子。”说到这里，沈听筠把手里的被子往桌上一甩，气上头先出了门。 “你去哪？” “找她算账！” 坐上车的时候，沈听筠已经醉了。 为了那点男人的尊严，现在回家一定是要挨老婆骂了。 “先不回去，带我去公司换身衣服。”沈听筠靠在椅背上，对着前边的司机吩咐道。 “好的。” 小林跟着沈听筠好几年，每次见他都是像狼王一样审视众人，高高在上不可接近，.到底也是没想到这也是个怕老婆的主。 外边的夜色已重，车子到了停车场，沈听筠没下车，从口袋掏出手机给沈辞发了条短信。 【下来接我一趟。】 【让小林从你上来。】 【我让他回家了。】 【那你别回来了。】 沈听筠把手机随手扔在旁边的座椅上，手臂抵在额头，微微扬起一个笑。 今天是元旦，外边有人放了烟花，车子停在地下车库，看不到飞上天的烟花漫天，只能听到接连不断的鸣放的声音，他甚至能想象出来外边那群小孩子的笑脸，这平安喜乐的烟火气太浓，沈听筠从前不曾想过的生活场景。 沈辞下来的时候还穿着吊带睡衣，外边裹着一件沈听筠的大衣，小腿露在外边，细腻的肌肤亲触着湿冷的空气，沈辞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踩着毛拖鞋飞快冲向沈听筠的车子。 沈听筠坐在后座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沈辞弯下腰敲了敲车窗。 车门开了，沈辞被拉入了怀。 “上去啊。”沈辞拍了拍沈听筠的肩膀。 “休息一会。”沈听筠把头埋在沈辞的颈窝，密密麻麻的呼吸吹在她的皮肤敏感处，惹得她发痒，下意识往后缩，只是这反应不够迅猛，向后没几分又被沈听筠揽着腰扯了回去。 车内的暖风开的不小，裹挟着后座两人的身躯逐渐发烫。 “你儿子自己在家呢。”沈辞用手肘戳了一下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阿姨和月嫂不是都在？” “可是他看不到我会哭的。” “信不信我让你也哭？”沈听筠舔了一下后槽牙，起身把人拉进怀，眼眸轻眯。 “你....”沈辞握拳要去打他，只一伸手又被他握住，像是早有图谋。 沈听筠垂眸看着她染红的脸蛋笑起来，附身要去吻她。 人还为碰到，外边有穿出来两人对话的声音。 被吓到的沈辞猛地一把推开沈听筠，警惕的往车窗前凑了凑。 猛地被推开，沈听筠明显楞了一下，低头看了一下趴在自己身上往窗外看的沈辞，笑意止不住，逗趣道：“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沈辞转过头。 沈听筠凑过来，扶着沈辞的上半身向下压：“误会我们在...偷.情。” “沈.....” 沈辞的话还没说全，外边经过的两人已经在他们的车前停了下来，沈辞一把推开身上的人，拢了拢头发坐直，虽然知道这这窗子能隔绝外边人的视线。 但，沈辞实在做不到沈听筠那么淡定自如。 沈辞扭头看了一眼手还搭在自己身上的沈听筠，被推开之后重新靠回了椅背，脸色阴沉盯前边的那两个中学生，透过玻璃车窗能看到两人身上的校服，外套背后还印着江大附中的字。 “元旦还要上课么？”沈辞嘀咕一下。 “学生就要好好学习，放假就能随便休息吗？还到处乱跑？”沈听筠不满的批判着，一反常态噼里啪啦吐出一长串的话。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穿着校服的女孩紧紧攥着自己的校服边，看着很是紧张。 “下周我要转学了。”男孩开口，声音沙哑。 "啊？"女孩明显愣了一下，脸上满室错愕：“怎么这么突然，那，那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当然能，但是我怕我等不到你。” “什么意思？” “我怕还没能到我能见你，你就跟别人跑了。”男孩垂眸，把女孩抵在墙边：“觊觎你的人这么多，我怎么放心。” “你不相信我吗？” “怎么相信？” 男孩向后退了一步，插着兜看着女孩。 女孩攥了攥手心，踮起脚垫，抓住男孩的衣袖凑上前在他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很快，很轻，像浮萍。 看到这一幕，沈辞突然呼吸一滞，想起当年她是如何走的潇洒。 旁边的沈听筠突然轻笑一下，手心穿过沈辞的睡裙，紧紧锢住她的腰：“你说我现在要不要下车告诉那个小姑娘，我的亲身之鉴。” “什么？” “有些人从来不守信用，还是让她赶紧换人最好。” 被内涵到的沈辞猛地一下窜上红晕，捏了一把沈听筠的腰：“那你当年怎么没换人？” “说到这个我也奇怪。” “奇怪什么？” “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 “我从来没有过放手的想法。” 沈辞心口一沉，外边的烟花轰鸣，却能听到心脏跳动的疯狂，她曾经在车站见过比婚礼上更真挚的亲吻，也在医院听过比教堂更虔诚的祈祷，有朝一日，也听见了比承诺更让人疯狂心动的情话。 她曾经一度把山盟海誓归为最大的谎言，却差点忘了，在爱人面前，原来所有的不可思议都可能梦想成真。 沈辞垂了一滴泪下来，滚落在沈听筠的手背，像是破了钻石。 “那就永远不要松开我。”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