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许亲亲我》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只许亲亲我》作者：叫叫 文案： 苏梨自己给自己安排相亲，订婚一条龙服务。 刚喝完订婚酒，未婚夫就消失了。 再一次见面。 对面坐着那个传闻不好惹的男人，外表冷硬，气质狂妄，漫不经心地一抬眼。 态度强势:“什么时候去领证？” 苏梨按住自己的户口本。 强装镇定地看了眼自己的未婚夫。 “其实……我失忆了。” “所以？”他挑挑眉，凶神恶煞得宛如张开獠牙的猛兽。 苏梨欲哭无泪：“但我还记得你是我未婚夫。” “嗯，那就好，”他又加了一句：“有空去领证。” ——— 苏梨觉得，未婚夫江战性格强势，却对她好得过分。 吃的喝的玩的，只要她想要的，他统统拱手送上来。 就连她喜欢的男明星，江战也想方设法带到她面前。 “你不吃醋吗？”苏梨局促又震惊。 刻骨的控制欲和独占欲在胸口盘旋，江战却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语调克制温柔。 “你喜欢就好。” 好的呢，苏梨欢欢喜喜。 转眼就被关进了小黑屋。 “说好的我喜欢就好呢？” 夜幕四合，于一片黑暗中，江战的目光准确地落在未婚妻的脸上。 一寸一寸似火烧燎原。 他声音干涸沙哑：“可以喜欢别的东西，但只能最爱我。” 苏梨含泪接受手上的大钻戒，并给了未婚夫一个最爱的抱抱。 tips:1.男主有情感障碍，后期会好 2.男主隐匿痴汉向，喜欢暗戳戳讨好娇妻 3.sc.he，甜宠无虐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梨江战 一句话简介：今天也是要老婆亲亲抱抱的一天呢 立意：最深沉的暗恋，是沉沦 第1章 001 十月份的T市，空气干冷，气温骤降，忽然下起了淅沥小雨，一阵阵敲打着向外推开的玻璃窗，细雨斜斜地飘洒进来。 正对着窗户的上铺，粉色的被褥鼓起来一个小包，从里面溢出一声细软的娇吟，几缕微蜷的发丝调皮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少女“啊”了一声，掀开被子，揉了揉通红的脸颊，一把抓住了床头震动不停的手机。 “喂？”她吸了吸鼻子，咳了两声，嗓音虚弱沙哑，活脱脱的小可怜。 电话那端的女生扯着嗓子：“小梨子，你感冒好了点没，我们这聚餐，过来一起玩啊？” 苏梨难受，把脸埋在枕头上，哑着嗓子呜咽一声，不想去。 方唯唯压低了几分声音揶揄：“大作家路迟也在哦，你确定不来看看你男神？” 路迟，当代优秀青年作家，被苏梨当作偶像崇拜至今。 “来来来！”苏梨可怜巴巴地握着手机，提到了路迟，她忽然就没了底线，微微吸了吸鼻子，一手已经抓住了床边挂着的淡蓝色针织衫：“马上就过来，等等我。” 深秋的风带着寒意，吹得本来就重感冒的苏梨更加觉得呼吸困难，吸了吸鼻子，一只手揪紧了身上的外套，惨兮兮地下了出车，迈着小短腿往酒店门口跑。 太过兴奋，忘了拿伞。 酒店空调的温度很足，吹去了一身的寒意，苏梨抬眼还没找到路迟的身影，就被方唯唯扯到了包间里。 苏梨看到满屋子的人一下子有些懵：“不是说社团聚会吗，怎么这么多人？” 方唯唯轻瞥了眼：“学校论坛都传遍了路迟的消息，大作家唉，当然都想来凑凑热闹。” 两个人刚说了没一会，门口又传来一阵动静，方唯唯努了努嘴：“瞧吧，又有人慕名而来了。” 服务员拉开包厢大门，缓缓开启的缝隙里透出一道浓黑的高大身影。 “是旁边公司哪个白领吧，刚下班穿着西装就来要签名？”几个女孩小声嘀咕着。 众人眼神被攥住似的朝门口望过去。 门后的男人一身墨黑的西装，更加衬得身形高大，头发极短，两道浓密的眉下是一双凌厉深刻的双眼，宛如出鞘的利剑，淡淡地在包厢内扫了一圈，几道交谈的声音不知不觉弱了下来。 苏梨顺着对方高挺的鼻梁往上走，瞧见对方冷冽的双眼，下意识地抱紧了方唯唯的胳膊，纤白的指节在微微颤抖。 男人扫了一圈，目光在苏梨身上停了片刻。 小姑娘穿了件纯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蓝色针织开衫，娇小的身躯包裹在浅色的衣裙中，脚上一双棕色小皮鞋，学院风的打扮显得年纪小，粉嫩的脸颊看上去奶乖奶乖。此刻正胆怯地靠在一个女生身后，原先的笑容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忽然消失，变得又惧又怕，眼里闪着水光。 她在刻意躲着他。 意识到这点，路迟和他说着话，他也全然没听进耳朵里，深压着眉峰，眼底的怒意沉沉浮浮。 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不怒自威，看起来便不好惹的形象。 “别怕啊，”方唯唯低声安慰，心里对这个男人发憷。 苏梨紧绷着身体，脑袋低垂得快要塞进桌子底下，因为用力，手背上淡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殷红的唇也淡了几分血色，微微发抖，宛如凌霜的花骨朵，只堪一折，无比脆弱。 完了完了，她在心里不断喊着，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依旧不敢抬头朝那边看，逃避似的垂着头，只留给众人一个小脑袋。 脚步声逼近，从她身旁路过的时候，灯光正好打在江战的半边侧脸上，明明是暖黄色的光，可他身上不见半分温柔，下晗的线条锋利异常，双眸透着冷厉的光，低眉从女孩的脸颊边淡扫而过。 方唯唯抬头就着灯光看清了男人的相貌，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卧……卧槽？ “我没看错？他脸上那个是刀疤？” 从右边眉骨延伸到眼尾，颜色浅，只有刚刚那么近的距离加上灯光才能看得清楚。要是这疤痕长在别人身上方唯唯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刚刚这个男人，眼神狠得跟狼似的。 “你说，这个人是不是道上混的啊？” 方唯唯问完半天听不见回答，转头才发现，苏梨都快要把脑袋塞进肚子里去了，她笑：“至于害怕成这样吗，人都走远了！” 听她这么说，苏梨才慢慢抬起头，先是小心翼翼在自己周围扫了眼，确认没有那道身影，这才微微舒了口气。 又带着点不可思议。 她没被认出来？ 不应该吧？ 苏梨快要窒息，摸了摸自己憋红的脸蛋。 她悄悄凝眉朝那边看过去。 男人在路迟旁边的位置前坐了下来，或许是他身上的戾气太重，周围要签名的人都散了不少，路迟脸上维持着不变的笑意：“这位是江战，我的朋友?，算起来年纪应该和你们差不多大。” 他旁边的江战沉默寡言，冷淡地对众人点了头，眼睑低垂，视线隐晦地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看着快把脸埋进盘子里的苏梨，刚刚敬完一圈酒的方唯唯：“你老吃菜干什么，抬头多看看你家路迟啊，朝人家抛个媚眼也是好的！” 苏梨往嘴里塞了一口菜，两颊鼓鼓，麻木地咀嚼着。 她才不要抬头，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道逼迫的视线，快要把她烧成灰了。 “嗯？”方唯唯还在等着她回答。 苏梨动作一顿，结结巴巴地说：“我饿，”脸飞快地染上一抹心虚的红晕，火辣辣的，怎么也淡不下去。 再看一眼，小命仿佛都快要保不住了。 他怎么会来，说好都在外地呢？ 苏梨拼命在脑中绞尽脑汁思考着对策。 “哦，”方唯唯点了点头，苏梨的确是睡了一下午没吃东西。 但是，方唯唯支棱着下巴盯着苏梨看，总觉得有些奇怪。 苏梨被她看得不自在，胡乱夹了一筷子红彤彤的鸡肉往嘴巴里塞，方唯唯拦都来不及。 “唉！”刚喊出口，苏梨就捂着嘴巴咳嗽个不停，脸颊被辣椒呛得通红，单薄的肩膀剧烈地耸动。 抬眉往那边瞄过去，一不小心跌入一双清黑幽深的眸子中，吓得她赶紧转过头，嗓子眼里的辣椒味好像又冒了出来，刺激得她又弯腰剧烈咳了起来。 一道清冷的男声传进耳朵里：“给她盛碗汤。” 方唯唯诧异地抬起头，看清了说话的人，是饭局上一直沉默的江战，她愣住了一瞬，下意识地伸手拿起了汤勺。 直到把满满一碗汤摆到了苏梨的手边，方唯唯如梦惊醒。 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她推了推苏梨的胳膊，“他怎么忽然让我给你盛汤，还知道你最喜欢丸子汤？” “不认识，不知道，”苏梨差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她一个月前撞坏了脑袋，医生的鉴定报告上都写了失忆，她怕什么？ 江战是谁，她不认识！ 不能怂不能怂。 心惊胆战地喝着碗里的汤，终于鼓足了勇气，抬眼朝那边看去，江战早已移开了视线。正对上江战沉沉的双眼。 苏梨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一个没注意，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吃痛地捂住下巴。 江战看着惧怕得眼里都冒出泪光的小姑娘，缓缓移开了视线，淡漠的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低头喝了口汤，比想象之的滋味要甜。 一场饭局下来，江战有一半多的时间都没有动，眼睛紧紧黏着桌角的女孩。 “感谢学弟学妹们的盛情款待，有机会我们再聚。” “啊，这么快就要走了啊！” “学长可以和我一起拍张照片吗？” 路迟谈笑晏晏，倒是站在他身旁的江战，双手插着口袋，百无聊赖地扫了眼，目光定定地在人群中朝一抹娇小的身影望过去。 那么多人都排队想要和路迟合照，合计一番，打算来个毕业照式的大合影。 拍照的人是饭桌上话最少的江战。 江战一言不发地朝苏梨走过来，轻车熟路地伸出手。 “我手机没电了，手机给我，”江战神色自然，眼里冷冽的光芒略散去，借着不甚明亮的月色，微垂的烟味肆意地将眼前的小姑娘打量了个遍。 脸颊多了些肉，看起来绵软可欺，让人忍不住伸手掐一掐。 突然萌生出的念头令他窒了窒，目光不经意地移开，免得自己控制不住。 不过是借个手机而已嘛，众人没当一回事，苏梨却立马捂着自己的口袋，往后退了一大步。 开什么玩笑，她的手机屏保就是江战的照片。 早知道就换个手机好了。 苏梨欲哭无泪地抬起头：“对不起，我手机也没电了。” 没错，意外吧。 就是这样巧呢。 苏梨刚说完就缩回了方唯唯的背后，小手捂着口里的手机，悄悄把跑到口袋外面的充电宝数据线往里面塞了塞。 动作过于笨拙，被人逮了个正着。 江战似笑非笑，长腿往前迈了一步，姿态强势地把苏梨逼到了墙角。 周围人的视线意味深长，苏梨被看得脸颊烧红，对方强硬的姿态让她喘不上气，鼻塞愈发严重，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把数据线往外抽出来。 “要不，”她嗓音带着感冒特有的沙哑，夹杂着几分忐忑：“充电宝借你？” 小姑娘独有的娇憨语气飘进了耳朵里里，江战的目光深深睨了她一眼，唇边不轻不重地扯出一抹笑意，撤步离开。 苏梨被这声冷笑吓得心跳如鼓。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再凶就不给你亲了哦》 求收藏呀，点进坐着专栏可见 文案: 全校的人都知道，A城首富季家的小少爷季执，失忆了，性格变得古怪无比。 从一个勤奋刻苦的励志学渣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学渣。 季执失忆的第一天，被跟班喊去了校门口，对面奶茶店里，有个小姑娘背对着他，身形细瘦娇小。 跟班说:“执哥，这是你追了三个月的校花，今天是你们第一次约会的日子。” 季执懒懒地掀开眼皮:“你当我瞎？这女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我会喜欢她？” 女孩转过头，露出一张清丽绰约的脸?，季执的目光顿住，舌头狠狠地打了个弯。 “这他妈不愧是老子看上的女人。” 季执觉得失忆也不是件坏事，起码有个漂亮的小女朋友围着他转，虽然不给抱也不给亲。 小女友捧着厚厚的试卷到他面前。 季执看着桌子一摞试卷，挑眉:“这什么玩意？” “失忆前，你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写试卷了。” 季执一声嗤笑，伸手撕掉那一堆破烂玩意。 “老子是失忆，又不是傻，会喜欢这些鬼东西？” 小女友咬着粉唇，眼泪欲掉不掉地垂在纤长的睫毛上。 季执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地响，伸手就胡乱抓了张试卷过来，恶声恶气地落笔:“写，老子写，你别哭了成不成？” — 同桌问苏音音的理想型男友是什么样子的，苏音音回答：成熟稳重爱学习。 被最后排的季执听见了，连着三个月奋笔疾书决战月考，拿着满分试卷去和她告白。 苏音音问他：“你会一直这么努力下去吗？” 当然不会啊，一大车脏话堵在嗓子眼，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季执努力维持着稳重人设，微笑点头，心里懊恼万分，女朋友太漂亮，这他妈谁顶得住啊。 苏音音笑了。 有一个少年愿意为她伪装成她喜欢的模样，这便足够她欢喜此生。 tips： 1.清冷温柔小仙女x暴躁学渣阔少爷 2.男主脾气暴躁，每天都在努力伪装成学霸 3.男主大型装逼掉马现场 第2章 002 一个平头男生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了江战。 方唯唯一副嫌弃的口吻：“你也太怂了吧，怕他怕成那样，虽然人家是混社会的，但能和路迟交朋友，也不大可能会骗你手机吧？” 苏梨捏紧了自己的手机，声音小小的：“我不怕他。” 方唯唯斜她一眼，瞧着她的小怂样：“呵，你猜我信不信。” 方唯唯拉着她的手：“你不是路迟的粉丝吗，咱们也去要个签名？” 苏梨被说得有些意动，抬脚刚迈了一步，瞥见站在酒店门口的花坛旁的江战，他手里夹着根烟，掸了掸，无所事事地转过头，正对上一道视线，苏梨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把脚收了回来。 “算了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要签名。” 苏梨挣扎地朝闹哄哄的人群看了眼。 好想要路迟的签名…… “唯唯，我们回宿舍吧，”夜晚的冷风吹过来，带着沉甸甸的凉意，苏梨小心翼翼地裹好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瓮里翁气地说道。 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仿佛要把她穿透似的。 到了宿舍，苏梨洗漱好躺回自己的床上，手机静音，上面躺着两个苏妈妈的电话。 苏梨拨回去，忽然想到江战，两弯细眉浅浅蹙起。 “苏苏怎么没接妈妈电话？”苏妈妈声音温和。苏梨从小便听话懂事，很少会这么晚在外面逗留，所以田秀心也不怕女儿会出什么事。 苏梨回答说了在洗脸，苏妈妈彻底放了心：“我晚上看到小战的朋友圈，他回A市了，你知道了吧？” 苏梨的社交圈不广，朋友圈更是干净，她含糊地应了声，不敢说别的。 “那你们联系了没？”苏妈妈问了句：“你们刚订了婚小战就去了F省，这得大半年没见面了吧，你要是课不忙的话两人联络联络。” 说了半天没听到苏梨的回应，苏妈妈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让你爸和你说吧，我出去把衣服洗了。” 踏踏踏的脚步声之后，苏梨听到了爸爸沉稳的声音：“还是没想起来江战？” 苏梨听见爸爸的话，心虚地捂住了耳朵，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爸爸沉默了片刻，目光柔和：“没什么要紧的，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多穿点衣服，别冻着了。” 苏梨怕被爸爸发现自己重感冒，小声地“嗯”了一句。 十一点宿舍断电，房间里已经传来了几个女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苏梨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亮晶晶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虚空发呆。 江战回来了，她要怎么办。 想到那双平时逞凶斗恶的双眼，那双眼的主人在她面前坚定地跪了下来，冰凉的雨水顺着下晗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苏梨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也许唯唯说得没错，她真的害怕江战。 她作死地招惹了对方，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后悔得想哭！ — 江家患重病，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孙儿江战成家，可江战是整个院子最混的少年，没人愿意和他扯上关系。 那时候苏梨一时心软，加上从来没见过江战对谁低头的样子，她下意识地答应了江战，后面再想否认却来不及了。 “你真的愿意？”他的膝盖紧紧贴着冰冷的地板，衣服湿透，狼狈地贴着身体，衣襟下映衬出薄薄的肌肉，咬紧了牙关看她，眸子凉薄，又含着几分压抑的执着。 苏梨慌乱地别开了眼：“我……我答应了，你快、快起来吧。” 江战盯着她看了一会，在雨水里跪得太久，双手撑着地才艰难地站了起来，苏梨悄悄捏了捏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抬起手背狠狠擦了把脸，目光沉沉：“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机会。” 苏梨也不记得当时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胡乱地点点头，让他先回家。 可没过两天她就后悔了。 江家送来了订婚的请柬，几个长辈商量着婚宴，苏梨躲在房间里，从门缝里偷偷看背对着她的江战。 心里更后悔了。 论和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结婚是什么感受，苏梨能分分钟给出上百个心得体会。 幸好两人订完婚江战便出了远门，给了苏梨缓冲的机会，可江家那边又说等江战一回来就让他们结婚…… 苏梨长这么大没有对爸爸说过谎，没想到这一次一出口就是一个弥天大谎。说自己失了忆，脑子里偏偏忘了关于江战的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见到了江战，，老天爷开始惩罚她，半夜两三点，苏梨忽然胃疼。 从小她肠胃就不好，胃部不适是常有地事，本来想忍忍就好了，但这次却越来越疼，苏梨忍不住捂着肚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方唯唯听到动静，开了手机灯光晃了晃，看到苏梨煞白的小脸，跟着紧张起来。 其他两个室友也毫无怨言地跟着起床，担忧地摸了摸苏梨冰凉的额头。 体温37度4，护士姐姐从柜子里拿了纸杯：“有些低烧，多喝点水，先休息会吧。” 刚刚抽完了血，结果要等半个小时才能出来，苏梨点了点头，抽血的那条胳膊上针眼还在冒血，鲜红的血印在白皙的肌肤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小梨子先坐会，我去找护士要点棉签止血。” “我去接点热水。” 空旷的输液大厅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空气里满是消毒水的气味。 即便是在这刺鼻的气味下，几个女孩还是抵不住深夜席卷而来的困意。 “你先睡会吧，药水我们给你看着，”方唯唯说完，其他两个室友也就排好了班，每人轮流照看一小时。 苏梨看着室友们忍着困意眼睛盯着自己的输液袋，心里滑过一片暖意。 方唯唯盯着输液袋重新打起精神，刚一抬头便看到了从电梯里出来的男人。 那不是晚上和路迟一起的社会男吗？ 江战被她打上了社会气质淋漓尽显的标签，再加上那张过分出众的相貌，她想忘记都难。 看了看周围熟睡的室友，她悄悄闭了眼睛，假装睡着。 耳边却听闻脚步声越来越紧，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渐渐逼近，停在苏梨的面前。 走得近了，方唯唯霎然间看到江战脸上的青紫痕迹，内心疯狂咆哮：这位大哥肯定是去逞凶斗狠打架了吧！ 江战垂眸看了两眼，抬腿离开。 到了下半夜，值夜班的护士精力也跟不上，撑着 护士台打着盹，眼见着昏昏欲睡，台面忽然被人敲了敲，小护士以为病人要拔针，下意识应了声：“来了。” 一睁眼便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身影高大，坚毅的五官刻着冷厉，眼角那道伤疤不深不浅映入了护士的眼中。 “这位先生，你、你有什么事吗？”？ 江战屈指敲了敲台面：“23号的生了什么病？” 小护士看到他脸上的伤，“啊”了一声：“先生，你脸上的伤需要立刻处理。” “我问你她怎么了？”小姑娘沉沉地在椅子上睡着，怕吵醒她，江战的声音压得极低，眼里的急切却有如实质地迸了出来，神情肃杀，吓得小护士连连往后退了一步。 “先生抱歉，您如果不是病人家属的话，我们不能告诉你，另外您的伤口需要包扎，”小护士振振有词，纳闷，这人脸上这么严重的伤，不痛吗，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江战身后跟着的瘦弱男人拍了拍台面，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不就是问个病情吗，又不是杀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说话间扯到了脸上的伤口，他龇牙咧嘴地捂住了半边脸颊。 眼见他疼得不行，护士心里少了几分害怕，坚定地摇头：“抱歉，这是医院的规定。” “大成，”江战没再为难护士，伸手摊开掌心：“电脑给我。” “哎，好嘞，”身旁跟着的男人叫陈成，伸手卸下肩膀的双肩包，翻出笔记本电脑递到江战的手上。 他毫不顾忌地在护士台前打开电脑，小护士摸不着头脑，好奇心驱使着她凑过去脑袋，于是没五分钟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网络界面，那是她们医院的内部信息系统。 小护士一下子惊讶地连眼神都变了，他们二院的医疗服务系统可是花了高价做的差。 就……这么简单就被破解了？ 陈成笑眯眯：“美女你就放心吧，我们就是随便看看。” 神tm的随便看看，她们的内部系统存储了那么多医护信息，是你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这个男人还真就盯着电脑看了不到两分钟，神色淡然地关闭了她们的系统。陈成还一副理所应当地表情：“看吧，都说了我们没有恶意。” 小护士已经怔住了，陈成不仅没愣，反而更加兴奋，把电脑装进背包以后就迫不及待地问江战：“哥，你认识那23号的女孩子啊？” 陈成瞧这那模样，觉得不仅是认识，不然怎么这么关心呢。 “被打得不疼了？”江战淡淡问道，陈成满脑子的八卦之魂立马收了一半，哀嚎着捂住了自己的下巴，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诅咒那帮家伙原地暴毙。 “疼是真疼，不过咱们也没吃亏啊，那帮孙子还不是被咱给打趴下了。” 两人边走边说，恰好被方唯唯听得一清二楚。 她猜得果然没错，这位江先生她惹不起啊！ 或许是药水起了安眠作用，苏梨睡得很沉，连江战站在了她面前都一无所知。 第3章 003 江战微微弯下了腰，看着她的睡颜，眉间在睡梦中都是皱着的，想也知道该忍了多大的痛意。 他本该生气的，气她躲躲闪闪，把他当做陌生人，又恼她眼底对他由衷的惧怕。 可看到眼前没有生机地躺着的小姑娘，那点仅剩的怒意也荡然无存，全化作了压抑许久的相思，可他的小姑娘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将手中的外套盖在了她身上，动作轻柔，趁着四周无人在看，他伸出食指勾了勾小姑娘圆润的鼻尖。 “你说这是不是你该得的惩罚？” 刻意压低的声线，没有人能听见。 话虽这么说，他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仿佛眼里含着的影子便是他的宝贝。 身后的瘦弱男人小声催促。 目光恋恋不舍地逗留片刻，江战沉默地转身走出医院大厅。 脚步声渐渐模糊，方唯唯嘘了口气，瞧见旁边睡得跟头死猪似的乔娜，伸手使劲推了两把。 “嗯？”乔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干嘛啊这么大力气。” 她边说着伸了个拦腰，方唯唯变得更加生气。 凭什么只有自己心惊胆战！ 方唯唯伸手指了指苏梨的方向，乔娜又不近视，自然看到了披在苏梨身上的那个陌生外套。 “谁的衣服啊？”她没害怕，反而兴致勃勃地问道：“是我们学校的？是不是新闻系的那个学长？” 乔娜说的那个学长叫方正宇，大三，和她们选修了同一个老师的课程，从见到苏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心动了，隔三差五都能看到他趁着课间大献殷勤，只不过苏梨拒绝了而已。 方唯唯摇摇头，神神秘秘地趴在乔娜耳边：“说出来吓死你！” 乔娜激动地等待了半天，催促道：“你快说啊！” 方唯唯闭嘴了，因为苏梨忽然醒来，迷蒙着双眼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输液袋，紧接着便看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厚沉沉的，难怪半梦半醒间仿佛觉得身上压了块巨石。 衣服上还留着淡淡的烟草味，苏梨茫然地拉起衣服仔细看了两眼，小脸煞白，揪着衣服的指节都白了两个度。 晚上拍照时她距离那么近，不可能认不出这是江战的衣服。目光找遍四周不见江战的踪影，苏梨也没放松下来，抱着衣服颤巍巍地望向同样颤巍巍的方唯唯。 方唯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乔娜：“你俩干啥呢，遇见鬼了？” 可能比遇见鬼还可怕，两人在心里默默地想道。方唯唯纯粹是因为江战的长相和气质觉得这人不好惹，而苏梨脑子里不断闪过江战离家前对她说的话。 “苏梨，千万不要骗我知道吗？”男人阴恻恻的声音仿佛还停留在耳边。 她作死地撒了个弥天大谎。 苏梨慌得不行，脑子里不断闪过江战的那张脸。 “我要疯了！” “我真是不知道，你们快过来吧。” 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喝得烂醉，被身旁高高瘦瘦的男生扶着坐到椅子上，一边擒着女孩乱挥的双手，一边腾出手打着电话。 苏梨好奇地看过去，正巧被对方的视线捉了个正着，她有些尴尬，目光还来不及移开，那个男生却忽然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看着她。 “小姐姐，你们别误会啊，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男生言辞凿凿，但是苏梨一下子就看出了他左右乱转的眼珠子，看起来就知道是在撒谎。 那个女生真可怜，苏梨在心里默默想。 …… 她怎么还有心思可怜别人？ 苏梨的心一下子紧巴巴地揪了起来，不确定地眨了眨眼。 该不会她和江战撒谎的时候，看起来也这么心虚吧。 那江战怎么没生气呢？ 她还没想明白，耳边便听到了护士的埋怨声：“也不知道好好照顾女朋友。” 男生苍白地辩解：“我和她不认识啊。” 他略显不好意思：“我们就是普通网友，晚上第一次见面，谁知道她喝了这么多。” 女孩子甩手给了他胳膊一巴掌：“渣男！” 护士的眼神更加微妙了。 没一会护士送来了女孩的检查单，喝酒喝出了胃穿孔，这下子他是彻底走不了了，在大厅内来来回回踱步，神情愈发焦躁。 女孩脸上的妆花了，面色潮红，暴躁地伸手就要去摘针管，男孩赶紧上去按住她胳膊：“干嘛呢你，大半夜能不能别折腾我了？” 喝醉了的女孩嘴里嘟嘟囔囔地喊着冷，抬脚去踹男生。 苏梨抬眼看了看自己仅剩不多的输液袋，拎起厚重的外套，宛如烫手山芋般的递给男生：“你先给她盖上吧。” “谢谢你啊小姐姐，”男生道完谢，展开外套搭在女孩身上。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你滚开！”女孩又不知道开启了什么剧本，开始剧烈挣扎起来，身上盖着的外套被她掀翻，西装口袋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骨碌碌滚了好远。 男生无奈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又小跑过去把掉到地上的东西捡了回来，一个方形的丝绒小盒子，把东西交还到苏梨手上，不经意地瞥了眼：“小姐姐有男朋友了？” 也难怪，身上盖着的肯定就是她男朋友的衣服呗，他问的什么蠢话。 苏梨错愕不已地看向躺在手心里的那个小盒子，不是她的，但在电视剧里见过许多次，每次都出现在男主求婚的背景下。 方唯唯看热闹不嫌事大：“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这样不好吧？” 方唯唯想到那位江先生阴沉沉的目光，顿了顿，终究抵不过好奇心：“你就打开给我看看嘛，就看一眼又没关系。” 苏梨打开了盒子，盒子里躺着一只精致的钻戒。 她看了一眼，飞速地合上盖子，眼角急得红了一圈。 本来打算把外套送出去给刚才的女孩子，这样就不用还给江战，现在，恐怕不得不面对那个人了。 方唯唯唏嘘不已：“那个江先生有女朋友了啊？”她实在想不到那个煞神似的大佬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很可怜吧…… 苏梨被她勾起了记忆，捏紧了盒子的瞬间却在想：江战难道是要和她求婚？ 上一次回家的时候江家爷爷确实说过，希望她和江战尽快结婚，那时候她敷衍过去了，却没想到江战当了真。 她该怎么对他解释呢。说当初只是一时同情心泛滥，现在后悔了？ 方唯唯忽然问：“你说江先生会不会家暴？” 苏梨打了个寒颤，把心思压了下去。 心里记挂着这件事，苏梨一整天都是神情恹恹的，室友以为是生病的原因，没有过多打扰她，晚上洗漱完之后便早早地上床休息。 正看着那枚戒指发呆着，忽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苏梨抛弃了脑子里那些烦恼，开心地喊了一声妈。 苏妈妈一句话便把她的心情打到了地狱：“你和小战联系了吗？” “没、没啊，”苏梨握紧了手机，听着电话那边的妈妈絮絮叨叨。 “小战回来了你知道吗，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苏梨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敷衍过去，只知道江战应该没有把昨晚她进医院的事告诉妈妈。 “我不大会弄手机，现在不是有什么视频聊天吗，你给我和小战打视频电话，电话里说不清，我得亲眼看看。” 苏妈妈强势，苏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更加让人绝望的是，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早就把江战的微信号拉黑了，连同手机号。 自从江战走了之后，她的日子过得有多自在，现在就有多后悔。 现在重新添加对方为好友，还来得及吗…… 她到底是为什么那么急著作死呢。 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教会妈妈怎么和别人视频，没过两分钟一个视频聊天申请窗口便弹了出来。 妈妈刻意打理好的发型和笑容，连身后的窗帘都卷得整整齐齐。 另一个窗口，灯光昏暗，男人坐在桌前低头敲着手机键盘，苏梨发誓自己只看了一眼，还没收回目光，桌前的男人便抬起头，与她的视线相对，清冷的眸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苏梨习惯性地往被子里一缩，看到了屏幕上自己鸡窝似的乱糟糟的发型。 “好巧啊……”苏梨决定先发制人，反正自己失忆的事爸爸妈妈都知道，不如就假装不认识江战。 这样就有充足的理由来解释，那天饭桌上遇到了为什么她没有和他打招呼。她失忆了嘛，怎么知道这个人是她的未婚夫呢。 苏梨觉得很合理，充满自信地笑了笑。 江战手里还掐着鼠标没松开，目光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上女孩笑得甜，眼里都是狡黠的光彩。 “巧在哪里？” 手里的鼠标掐得更紧了，等心里咆哮着的巨兽被他克制地关进了牢笼，手心已经冒了汗。 他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在苏梨看来却是他瞬间沉下去的眼角，阴沉沉得让人害怕。 苏妈妈的信号不太好，刚刚接收到，笑眯眯地同自己未来女婿解释：“前些日子不是和你说了吗，苏苏之前伤到了脑袋，部分记忆丧失，好多人和事都不记得，不过没关系，医生说会慢慢恢复的。” 江战点点头：“我知道了。” 苏梨偷偷打量他的神色，感叹一声，从小到大江战似乎一直是这副面不改色的模样，让她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但很显然苏妈妈没有对他有任何怀疑，她提议道：“苏苏你周末不是没课吗，小战好不容易回来，你带他出去转转，T市他也不熟悉吧。” “妈，我这周末”苏梨一点也不想单独和自己的未婚夫吃饭，刚想拿学校的事情搪塞过去，没说话便被江战截了过去。 屏幕里的男人眉眼淡淡，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对苏妈妈解释说这周在解决工作上的事，可能会很忙。 虽然没有明确拒绝，但很忙的意思就是没空和小未婚妻出去约会了。 被明明白白嫌弃的苏梨：…… 第4章 004 苏妈妈没明白弦外之音，还乐呵呵地关了视频，嘱咐苏梨和未婚夫聊会天。 嘟嘟一声，屏幕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苏梨还没从被嫌弃的待遇中回过神来，不由得想到以前，那时候自己还小，乐颠颠地跟在江战身后，那个时候他也是对她不假辞色，嫌弃得很。 还没长大的江战就对小妹妹冷冰冰，自己怎么会像跟跟屁虫似的黏着他呢，还黏的义无反顾。 苏梨握着手机，等着被长大的江战再嫌弃一回，自己都没察觉到江战还没说话，她就已经自暴自弃地咬紧了下唇。 江战在键盘上敲了两下，才发现视频还没有挂断，微微抬头，看到正低垂着眉眼委屈哒哒的小姑娘，心瞬间软了许多，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面色依旧冷淡，眼里却多了几分温度。 “下周六出去吧，听朋友说有家餐厅味道不错。” 苏梨皱了皱眉，不明白他是怎么可以如此自然地跳跃到这个话题上的。 刚才拒绝得那么彻底，苏梨认定他没多少真心，所以自己也很敷衍地拿要复习功课搪塞过去，本以为江战会就此作罢，可他点了点头之后，神色却十分认真。 “T市我认识脑外科的医生，下次带你过去检查一下，应该会有不错的治疗方案。”他眼中飞快滑过一抹得逞的笑意，不自觉单手叩击着玻璃桌面，似乎并不担心她会拒绝。 治疗方案？ 苏梨清清楚楚知道失忆的事是自己瞎掰的，那份病历单还是拜托陈莉弄的，要是真的进医院检查，还不分分钟暴露？ 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才让自己不那么激动，“不用了，医生说好好休息就行。” 好似她说什么江战都无所谓，在看到他点头后，苏梨松了口气。 “那去吃饭吗？”他故作冰冷地问道。 去去去，苏梨生怕她不去的话对方又要说什么让她去医院的话，索性直接答应下来。 “……我挂电话了？”两人没什么可以交流的话题，在苏梨心里，江战自然不像方唯唯口中那么可怕，但他一直是那样沉默寡言的性格，两人没有过多的交集，即便是后来有了亲密的关系，在一起也没多说过几句话。 江战“嗯”了一声，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电脑屏幕，眉头紧皱，苏梨小心翼翼地看了两眼，伸出手指还没碰到视频挂断键盘，屏幕里的江战忽然抬起了头。 “我这边有不少路迟的签名照和原版书。” “啊？”苏梨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江战匆匆说了句：“你不是喜欢路迟吗，下次带给你。” 苏梨恍恍惚惚地挂断了视频，还在想着江战是怎么知道她喜欢路迟的。 好像也不难理解，从初中开始，她房间里书柜上摆满了关于路迟书籍，别人墙壁上挂着是各种明星，她房间四壁则是挂满了各个虚拟人物的动漫画，全部出自路迟笔下的故事里。 但那个时候江战就知道了吗，他明明不怎么搭理她。 — 江战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台灯，长时间对着电脑，眼睛已经无法适应强烈刺激的光线，微黄的光折射着暖色，衬得他面目柔和了几分。 陈成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气，刚刚江哥打电话他都没敢大声喘息，还戴着耳机防止自己偷听呢，他可真是个正人君子。 “哥，刚刚在和嫂子打电话呢？”他跟着江战最久，知道江战有个未婚妻，只不过从来没有见过。 电脑屏幕折射的蓝光投影在江战身上，多了几分冷清的色彩，他嘴角却噙着淡淡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陈成在心里大呼不可思议，有生之年他竟然见到江哥笑了。从两人认识开始，在陈成印象中江战一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清冷模样，其实看起来有些冷厉，但脾气却不差，他只以为性格如此，网上不还说有人天生面瘫吗。 现在看来，还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嫂子有办法。 陈成凑过去 ：“嫂子也在T市吧，有空我请嫂子吃顿饭。” 在A市的时候，一天24小时，江战起码有18个小时是对着电脑工作的，很少提及那个未婚妻，陈诚自然而然地以为两人感情不好，现在看来是自己误会了。 江哥分明对嫂子情根深种嘛。 江战合上了电脑，转过头看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消下去：“你见过。” “见过？” 陈成在脑子里苦思冥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得一拍脑门：“哥你说的是昨晚在医院？” 见江战点头，陈成豁然开朗，他就奇怪嘛，昨晚江哥在医院那么着急查那个小姑娘的病历，本来他还以为两人是什么亲戚，江哥没说他也识趣地没问，没想到两人是那种关系。 主要是……那小姑娘看着也太小了。 虽然只是普通急性胃炎，但看那小姑娘脸色惨白的模样，估计江哥心里也心疼坏了，这不大晚上就打电话过去嘘寒问暖。 陈成下意识地忽略了电话里江战根本没说几句话的事实。 怎么着，他江哥本来就不善言辞，还想着说甜言蜜语哄老婆，那不是难为人吗？ “最近也太忙了，不然哥你也能好好陪陪嫂子，”陈成敲了两行代码，忙里偷闲地喝几口饮料。 本以为回到T市以后能休息一点时间，江战却根本没给他放松的机会，找到时机就打算和路迟签约，买下他的版权，打算以路迟书内的构思来构建新的网游空间。 陈成眨眨眼：“哥，你就那么喜欢路迟？”他没夸大，看看江哥收集的满屋子路迟的东西，再加上那么执着和路迟签约的事，可不就是个狂热粉丝会做的事。 江战看了他一眼：“不是”，那目光让陈成觉得有些冷。 “她喜欢。” 陈成琢磨了半天才明白江战口中的“她”是谁。 “嫂子喜欢啊，这正常，小女孩都喜欢些什么文艺作家，长得好看，出口成章……”陈成激情拍马屁，眼瞅着江战脸色却越来越差。 ……他怎么忘了，这路迟等于是江哥的隐形情敌吧？ “嫂子喜欢路迟，你不生气？” 江战手上的动作一顿，眼底的锋芒一闪而过，敲击着键盘，声音也跟着淡然。 “不生气。” 怎么会不生气呢。握着鼠标的手用了几分力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等眼里的猩红褪去，松开手，修剪整齐的指甲断了一小截。 她会害怕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露出半分怒意，否则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血淋淋的例子，他从小就亲眼见过。 所以即便再愤怒，他也要忍。 陈成一无所知，还在那自顾自地转换了身份，如果女朋友是什么明星的狂热粉丝，自己肯定得吃醋，没江哥这么大度。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戴有色眼镜去看的话，路迟这个人…… 还真是个心思狡诈的王八蛋！ 口口声声地说要和他们签约，但对着另一家游戏开发公司也是同样的嘴脸，没答应，但也没直接拒绝。 陈成前几年都是在和各种代码打交道，，在他印象里，作家嘛，不都是小说里写得那样温文尔雅，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路迟这样表里不一的人物。 偏偏他们想签下路迟的半圈，还不得不对他低声下气的。 “哥，昨晚不就是对面派来的吗，我们还用得着对路迟这么客气？”昨晚那些巷子里的出现的人显然早有预谋，一看就知道是对面游戏公司的人。 如果不是路迟迟疑不定久久不肯签约，那帮人怎么嚣张得起来？ 江战听完之后也只是敛眉。 桌上的手机震动两声，是苏梨发来的微信好友申请，他低头，手指已经先脑子一步点了同意，眼里的冷意也散去了不少。 半晌开口道：“我明天再去和路迟谈谈。” 如果谈下来的话，她会很开心吧，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本书，不止一次地坐在窗前，摊开那本书认真阅读，年少的江战也极为认真，冰冷的瞳仁里倒映着女孩乖乖的模样。 虽然陈成不看好路迟，但苦中作乐地想一想，路迟那么多粉丝，游戏一上架，基础下载量肯定就少不了。 前提是逮住了那只狡猾的老狐狸。 “行，等咱们忙完这阵子，哥你也可以去和嫂子求婚了，”陈成笑嘻嘻地打趣：“我都看到你上次特地去商场买的戒指了。” 江战罕见地愣住，目光在空荡的衣架上一扫而过，原本习惯性挂在那外套不翼而飞。 陈成忍笑的表情有些夸张，他在想，下次看到嫂子的时候，该不会已经自己戴上了戒指吧，这可就一点惊喜都没了。 陈成想得很周到，苏梨却并没有把戒指据为己有。 起先苏梨真以为这是江战打算送给她的，拿着戒指的手都在发烫，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他。想了想干脆就当自己不知道里面有戒指好了。 小女孩几乎都无法抗拒钻石这种亮晶晶的东西，苏梨迎着光线看了好几眼，戒指折射的光芒在眼前跳跃，不得不说江战虽然面冷，但眼光真不错，起码这颗钻石就很漂亮。 在把戒指放回盒子前，苏梨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试探着把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套——不进去。 第5章 005 中指也试了试，还是不行。盯着卡在指节上的戒指半晌，苏梨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个戒指，或许江战根本就不是准备送给她的。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从小到大，两家人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从生日到逢年过节，江战可从来没送过她一件礼物，就连订婚的时候，连个订婚戒指都没有，他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是需要送订婚礼的。 苏梨倒在床上，望着那枚戒指发呆。 戒指既然不是送给她的，那想必他肯定是要送给别的女孩。 江战喜欢上了别的女孩！ 四舍五入也就是说，江战并不打算和她结婚！ 苏梨激动得手里的戒指掉到了地上去，宝贝般得捡起来，放回盒子里，苏梨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再机灵。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江战以前也不喜欢她，和她订婚就是为了爷爷的病情，两人又许久没见面，就更加不可能突然回心转意对她爱得要死要活。 十几年的相处，苏梨以为自己还是对江战有一点点了解的，八成是他在外面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但是又不好和家里人开口，怕爷爷生气因此伤了身体。 自然，也就不好和她这个“未婚妻”开口。想想当初他是怎么声泪俱下求她答应订婚，现在江战肯定悔得肠子都清了吧。 苏梨想不到后悔的神情在江战脸上出现会是什么模样，但并不影响她先偷偷嘲笑几声。 看这个戒指这么精致，江战肯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现在戒指不小心沦落到被蒙在鼓里的未婚妻手里，他该多担心，多害怕啊。 不好意思和她说清楚，又眼巴巴地用路迟的签名照想和她交换，苏梨在心里简直要笑疯了，但手底下还是认真地把戒指盒子放回衣服口袋里，顺便把外套扔地上滚了两圈，沾了点灰尘，这才像这件衣服原本的样子嘛。 要是被江战知道自己还给他洗了衣服，岂不是就暴露了她看见戒指的事了。 抓住了江战的小辫子，苏梨也不敢过分耀武扬威，在心里面她还是有点害怕江战，秉着那张油盐不进的表情，似乎杀人灭口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苏梨的想法很简单，两个人说开，和家里人再解释一遍，解除婚约，万事大吉。 苏梨开开心心地计划着，连着好几天好心情，白天认认真真上课，下了课就和室友去学校对面买一杯珍珠奶茶，加双倍的椰果。 已是深秋，奶茶店里开了暖气，苏梨点好了两杯常温奶茶，小口小口地吸着珍珠，一边等着方唯唯。 却没想到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被苏梨拒绝多次的方正宇笑呵呵地朝她走过来，目光惊艳又浮夸地落在苏梨身上，顺道把手里的一杯柠檬茶推了过来。 “学妹，几天不见，你还是那么好看，尝尝这杯柠檬水，我特地让老板做的，刚烧开的水冲兑的呢，你们女孩子还是要多喝热水，”他满是不赞同地看向苏梨手中的奶茶：“我妈说了，女孩子喝这些垃圾饮料会不孕不育的。” 苏梨嘴里的珍珠差点卡住喉咙，她捂着嘴巴好不容易咽下去，又听见他喋喋不休地开口道：“你要是懒的话，以后每周的公共课我都给你打热水去，我不怕麻烦。” 苏梨无奈地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个大三的学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她课上借了他一支笔，他就忽然黏住了她，即便她拒绝了无数次，可对方硬是听不懂似的，每节课都要坐在她身后，时不时发出一声痴笑，把认真听课的她吓得不轻。 这种场景遇见了好多次，苏梨知道拒绝没用，久而久之也想到了应付的方法，那就是什么都不说，等对方话说完了，没话可说，自然就会识趣地离开。 今天的方正宇有些执着：“学妹，我特地给你买的柠檬水，你忍心拒绝我吗？” 苏梨认真地看着他，眼里直白地透露出两个字。 忍心，非常忍心。 “唉，我知道学妹你不喜欢被人打扰，那好吧，只要你收下这杯饮料，我立马就走，绝不耽误你一分钟。” 苏梨狐疑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见他诚恳的点点头，她松了口气。 “谢谢你的柠檬水。” 她的手还没碰到柠檬水的包装袋，就听到非常兴奋的一道声音。 方正宇：“柠檬水一杯八元。” 苏梨：“……”她不要了还不行吗。 方正宇非常经典地向她展示了什么叫耍无赖，什么叫强买强卖。 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舔了舔嘴唇：“学妹，你加我微信，然后给我转账就行。” 苏梨看到他屏幕上大大的一张二维码，显然是早有准备。 她叹了口气，微信设置了一个面对面红包，细瘦白皙的手指捏着手机递到他面前。 “你扫。” 方正宇扫了一下，收到了一个十块钱的红包，他脸色僵硬又疑惑地看着苏梨。 苏梨把柠檬水往他面前一推：“剩下两块钱，麻烦你帮我把它扔了。” 受伤的方正宇夺门而出，恰好碰到了迎面进来的方唯唯。 “他又来骚扰你了？” 苏梨无奈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然后他就被气跑了。” “你还挺能耐啊，”方唯唯戳了戳室友嫩滑的脸蛋，哀怨地往桌前一趴，呼噜噜喝了一大口奶茶，“还是方正宇好对付，不像某些人，下手那叫一个狠毒。” 在苏梨询问的目光中，方唯唯说了她刚刚遭遇的一切。 方唯唯作为学生会成员，又亲自编排了一个晚会舞蹈节目，理所应当地被叫过去开会。没想到开会中途同部门的一个女生非要把方唯唯的节目删了，换成她的节目。 为了这个节目，方唯唯好几晚都在熬夜通宵，编舞，改动作，还要联系舞蹈社的同学参加，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节目策划通过来，忽然蹦出来一个人要把她的节目删掉。 文艺部部长是那个女生的直系学长，当然向着她，方唯唯立刻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苏梨突然问道：“那个女生是不是叫岑吟？” “你认识？” 当然不认识。苏梨是在刚刚出校门的时候遇到岑吟。 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脸上妆容精致，身上穿着的也是极为凸显身材的包臀裙，一双大长腿，苏梨走在了路上还默默看了眼，然后看了眼自己萝卜丁似的个子，卑微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女孩会拦住她。 她撩了撩头发，问道：“你是方唯唯的室友吧？” 苏梨还以为是方唯唯拜托了什么事，礼貌地停下脚步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下午的阳光有些烈，岑吟矜持地抿唇笑，不知道是不是日头太大，苏梨觉得那个笑容有些刺眼。 “我是岑吟，方唯唯最近心情可能不太好，麻烦你多开解开解她，让她原谅我，毕竟我也不是故意的。” 岑吟还没离开，美目流转，一双眼睛盯着苏梨期待地看着，似乎是在等着苏梨开口。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完，苏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从马路中间突然出现的女生和方唯唯是什么关系，需要拜托自己去安慰方唯唯，明明之前听室友听过，她和叫岑吟的同部门女生关系并不融洽。 “哦，”苏梨点点头：“那你下次注意点。” 女生的笑戛然而止，诧异又怔愣地看着只到她鼻尖的女孩，疑惑不解地问：“注意？我注意什么？” 苏梨叹了口气：“注意点不要让唯唯心情不好。” 岑吟看过来的目光简直像在看一个奇葩：“你的意思是怪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眼里竟然蓄了几点泪光。 苏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竟然蕴含这么大的能量，能把高她半头的女孩气哭。 岑吟好似真的很伤心，苏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索性抬手指了指学校对面。 “我要去买奶茶了，再见？” 岑吟泪眼朦胧地目送她离开。 苏梨心情好，本来没有把这回事放在心上，方唯唯一提她才想起来，慢悠悠地和室友发表她的最新看法。 “我觉得你们部门的岑吟有点奇怪。” 方唯唯的眼神简直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砸了咂嘴：“我怎么不知道原来她这么关心我呢？” 苏梨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走在半路上被陌生人拉住，并且强行让她安慰室友，这事她也是头一回遇见。 方唯唯指了指自己桌上的杯子，问：“这里面是什么？” 苏梨低头看到上面还飘着双倍珍珠，乖乖地回答：“奶茶。” “不，”方唯唯举杯轻啜一口，闭着眼回味般地叹道：“好一杯清新的绿茶。” “我干了，你随意。” 苏梨趴在桌上吃蛋糕，眼看着方唯唯喝完奶茶之后又去点了一杯饮料，她奇怪地望向她手里的包装袋。 方唯唯晃了晃，杯子里漾起绿波。 “准备送给岑吟同学的茉莉绿茶。” 第6章 006 助理和江战约定的下午三点钟，是路迟习惯于喝下午茶的时间，他准时到达的时候，江战已经坐在了预定的位置，一旁还跟着那个小跟班。 路迟步态优雅地走过去，“抱歉我来迟了，”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丝毫歉疚的神色，安然自得地在江战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旁的陈成脸色已经有些不大好看。 “没事，”江战神色如常地把菜单递过去，示意对方先点。 路迟随口点了杯咖啡，透过菜单看向神色未变的江战，心里对这个人有了几分肯定。 “江先生等了很久？” 江战先是看了眼手表，随后才说道：“不碍事。” 路迟原本还打算多客套几句，可眼前的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开门见山地从旁边拿过一沓合同。 “您的作品我确实很感兴趣，也有信心在我们的游戏里将它优化完整地展现出来，这么多天的接触想必陆先生也对我们公司有些了解，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希望今天能把合约正式确定下来。” 一番话说完，路迟面上表情怔忪。 “据我所知江先生是独自一人创业，才有了现在的成就，冒昧问一句，为什么会想签下我这本书呢，众所周知，它的商业价值并不高。” 江战脸上原本是掌控一切的强硬态度，听他说完之后，脸色却骤然温和下来，手指在杯檐摩挲着。 语气罕见地柔和：“我妻子是您的粉丝。” 路迟愣神的功夫有些长，回过神之后，轻笑出声：“江先生为了夫人而投资我，就不怕赔得血本无归？” 眉眼冷淡的青年往后一仰：“我相信她的眼光。” 路迟最终笑着在合同上签了字。 跟在江战旁边的陈成松了口气。 陈成送路迟等人出门，江战坐在位置上，捏着手机反复把玩，界面始终停留在一串号码上。 告诉她这个消息，她一定会开心的吧。 江战联想到小姑娘开心时的样子，连下眼睑都是像月牙一般弯起，柔软的弧度里盛了蜜糖一般得甘甜。 喉头微微一动，眼里的淡漠全化作了渴望，编辑好的短信却硬生生地被他逐字删除。 小骗子，撒了那么大的谎来骗他，他这么快去哄，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再过一阵子吧，让她好好开心开心。 切换到手机屏幕上，那是唯一一张他和苏梨的合照，指腹轻轻在小姑娘的脸上摩挲，眼里的笑意不自觉地流淌出来。 — 苏梨学过十多年的民族舞，被方唯唯当救星似的拉进她的舞蹈节目里，整天教室、排舞室两头跑，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关注路迟的消息，如果不是练舞的间隙打开手机微博，她可能还不知道路迟签约的事情。 苏梨是没有玩过网游的。上学的时候爸爸妈妈总说玩游戏玩物丧志，尤其是电脑游戏更是荼毒了多少祖国的花骨朵。后来更是直接拿江战举例子给她听。 你看，江战那孩子以前学习成绩好吧，自从迷上了网络游戏，整天逃课去网吧，家也不回了。 后来邻居念叨的话就变成了：瞧见没，江战打游戏打得书都不念了，高中没毕业就退学，你可不能像他学。 苏梨有些讨厌网络游戏，以前不懂事的时候甚至想过，如果没有网络游戏这种东西，江战会不会还是原来那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 看路迟小说，她时常会把里面的世界在脑子里构建起来，以为那些故事或许真实地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发生了。 匆匆扫了眼最下行的公司名称，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又把舞蹈排了两遍，方唯唯叫上苏梨到一旁休息，吃着水果聊天。 打算继续练一遍的时候，岑吟手里提着个小型音箱，穿着碎花连衣裙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方唯唯皱眉：“我们在排舞。” 岑吟慢悠悠地头发披散开来：“真是不好意思啊，部长答应让我来这里排练节目。” “你的音箱放得这么大，让其他人怎么排练？” 两个节目都要用到背景音乐，现在岑吟的声音完全盖过她们的音量，让他们完全听不清音乐节奏。 岑吟站在教室一角，随着音乐声轻轻舞动着纤细的腰线，压根没有搭理方唯唯。 两人连着排了好几遍也累了，苏梨拽了拽方唯唯的胳膊，“我们先回去吧，买杯奶茶休息一下。” 也不知道触动了岑吟的哪根神经，她的舞步错了一个节拍，站稳之后隐晦地瞪了方唯唯一眼。 也亏得方唯唯在收拾东西没有看到岑吟的挑衅，不然还不得原地爆炸。 地上桌上零零散散摆放着两人的物件，收起来有些麻烦，好不容易苏梨把最后一个水杯放进包里，岑吟掐断了音乐，施施然地走过来和两人打招呼。 “怎么，我们收东西还碍着岑大小姐了？” “你们误会我了，”岑吟无奈地笑道：“今天路迟学长会过来，你也知道我是学长的粉丝，所以特地想在这边等着。” 她的目光从苏梨的脸上一滑而过，“你也是学长的粉丝吧，不如我们一起在这等学长过来？” 苏梨长得太好看，那晚饭桌上就连她都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女人天生的危机感让她认识到不应该让苏梨出现在路迟面前。 可是现在嘛，望着眼前的苏梨，一张被汗水浸得湿哒哒的脸，原本白皙的肤色也因为运动染上了重重的红晕，再对比自己精致的妆容和裙子，就算是个瞎子也不会对苏梨多瞧一眼吧。 岑吟很自信地挽留两个人，苏梨和方唯唯对视了一眼。 “要不留下来，待会看看路迟，上次不是忘记要签名照了吗？”方唯唯询问道。 说起签名照，苏梨忽然想起那晚地电话，江战说过他那里有很多。 于是苏梨很坚定地摇了摇头，“算了，我们还是去买奶茶吧。” 岑吟不禁怀疑起来，这真的是路迟的粉丝？ 难道路迟竟然比不过一杯奶茶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运气好，刚刚走出电梯便看到推开艺术楼大门走进来的几个人，为首的跟在文艺部部长身边的正是路迟。 方唯唯推了室友一把，小声喊道：“是你家路迟唉！” 苏梨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岑吟不在场，方唯唯和部长的关系还算融洽，远远打了声招呼。 “部长，路迟学长怎么过来了？” 部长扭头看了眼路迟，对方毕竟是个名人，不知道行程需不需要保密。 相比于部长的迟疑，路迟本人大大方方地解释说因为自己版权签约的公司在本地，所以可能之后较长一段时间都会在T市。 方唯唯对这些不感兴趣，但路迟温文尔雅的态度很容易便让人如沐春风，她向来心思活络，自来熟地聊了几句之后便把身后的苏梨推了出来。 苏梨原本只是站在背后认真听，还在想着唯唯怎么忽然对路迟这么热情，下一秒自己就被推到了路迟面前。 少女惊慌失措地睁大了眼，微微汗湿的发丝听话地贴在脸颊边，粉嫩的唇紧紧抿着，泄露出主人的紧张。 路迟笑了：“学妹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我，”苏梨顿了顿，茫然地看着路迟，然后懊恼地低下头，她好像真的没什么想说的。 旁人见到偶像无一不是激动，热情的粉丝甚至会冲上去抱抱偶像。苏梨很喜欢路迟写的书，除此之外对路迟本人却一无所知，但这么多人看着，她总不能开口就是讨论书里的情节吧，那也太尴尬。 路迟依旧温柔耐心地等她开口，旁边的部长却已经是等不及，给方唯唯使了个颜色：“学长还有事要忙呢。” 方唯唯收到了来自部长大人的眼神暗示，她心里还生着气呢，明明是一个部的，怎么就频频给岑吟开后门。 她无视部长的脸色，走到路迟的面前笑眯眯地：“学长，上次没来得及，我室友是你的粉丝，能给我签个名吗，有珍藏版签名照就更好了。” 方唯唯边说着边推了推苏梨，苏梨窘迫得无地自容。 路迟粲然一笑，他也不是多出名的明星，怎么会随身携带签名照片呢。 “方唯唯你有事没事啊，这又不是签售会，分清楚场合好不好？”部长皱眉训斥道。 “没事，”路迟笑容不变，缓缓从助理的手里取过手机，在苏梨的面前晃了晃，“不好意思，我没有带纸笔，要不然先加个微信，学妹你看行吗？” “行行行！”不等苏梨有什么反应，方唯唯便火速抢过她的手机，热情地通过扫一扫添加对方为微信好友。 等路迟离开以后，苏梨被门外的冷风一灌才清醒过来，抓住室友的胳膊晃个不停。 “我加了路迟微信？” 方唯唯也没想到像路迟这样的大作家，竟然这么好说话，之前对他的□□此刻全部一扫而空。 看到苏梨捧着手机傻乐的模样，方唯唯也跟着开心起来，伸手拍了拍小室友的脑袋，轻喊了一声，“喂，是不是要请我喝奶茶？” 苏梨的眼睛星星一般得亮，“喝，喝大份的！” 晚上躺在床上，苏梨翻来覆去盯着路迟的微信头像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自己的偶像真的成了她的微信好友。 苏梨认真浏览路迟发的朋友圈，她不敢评论，却红着脸依次点了赞。 朋友圈里的点赞是共同好友可见的。 江战随手打开手机，便看到朋友圈里那个刺眼的点赞图标。 第7章 007 常年朋友圈保持空白的江战，今天忽然大晚上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内容是一张小猫的照片，看起来像是随便从网上找的壁纸图片。 配文是：猜猜它叫什么名字。 没过一会便刷出来许多回复，有点赞的，也冒出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名字。 江战皱眉捏着手机刷了好几遍，没有她。每隔一分钟刷新一次，还是没有他想要的那个结果。 等他洗完澡出来，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湿漉漉的手还没擦干净便点开了朋友圈，看了一眼便点了返回键。 又等了三分钟，目光沉沉地删掉了那条朋友圈，也不知道在和谁赌气。 正好晚上十点半，也许她已经睡了，江战这样安慰自己。 心里倏然而生的暴戾与烦躁却一点没有消散。 — 最近季娜在减肥，从网上买了个电子秤，据说可以测量体脂。宿舍的几个人挨个上去试了试，季娜收拾完了之后看见苏梨坐在自己的桌前，低垂着眉眼，一副失落的神情。 不等她问，苏梨便转过小脑袋，嘟着嘴不可置信地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室友面前晃了晃，“我又胖了两斤！” 季娜认真瞧了瞧自己的室友，没看出哪里胖了。 “没事，你骨架小，胖一点没关系。” 方唯唯从阳台收完衣服回来，随手掐了把苏梨的脸，嘲讽道：“谁让你天天喝奶茶的，不胖你胖谁？” 连着几个礼拜，苏梨几乎每天都要拖着室友去校外买奶茶，一开始方唯唯还很情愿，后来喝了一个礼拜就腻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喝奶茶了。 “想不明白，奶茶就那么好喝？”这是来自方唯唯的灵魂拷问。 苏梨认真地点头：“是呀是呀。” 知道自己胖了两斤之后，苏梨果真克制了许多，掏出手机定了一份珍珠奶茶的外卖，还问几个室友喝不喝。 乔娜：“不喝，我减肥，不要馋我，谢谢。” 方唯唯厌倦了奶茶，所以点了杯果汁，一脸复杂地看着苏梨，问道：“不怕胖了吗？” “怕，”苏梨把自己的外卖订单拿给她看，挺起小胸膛骄傲地宣布：“所以我点了无糖的。” 还真是意外地执着呢。 不到二十分钟手机就响了，苏梨还在疑惑外卖小哥这么快就送达了吗，刚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低沉，带着熟悉的气息。 “现在有空吗？” 苏梨第一反应不是回答对方，而是看向手机上的那串号码。从那天视频完以后她就把江战的号码从黑名单里移了出来，却忘了备注姓名。 江战气息平稳，也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听到，一声不响地等着苏梨回复。 苏梨在挂断和假装没听见两个选项之间纠结了一会，最终老老实实对着电话那头问：“有事吗？” “我在学校北大门，你现在方便的话过来一趟。” 苏梨听得头皮发麻，很想和电话里的人说自己不方便，但听到对方淡然的语气，怎么也开不了口。 “那你等我一下，”握着手机飞快地换好了鞋子便往外面跑，方唯唯还在后面嘲笑奶茶怕不是她的小情人。 苏梨所在的宿舍楼距离北门较远，好在校内有共享单车，怕江战找自己有什么急事，苏梨把车骑得飞快，到北门口的时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校园卡。 校内是有明确的门禁的，学生必须刷校园卡才能开门。北门大门正中间是空荡的临时停车位，两边是水泥小道，略显拥挤，几对年轻男女有说有笑地迎面走过来。 苏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江战，身上还是穿着黑色的西装，苏梨才忽然想到自己忘记把他的外套带出来，室友都在寝室内，就算她想起来了，也不好解释。 定了定心神，苏梨走到了他面前，忐忑不安地盯着他胸口的领带看。 她一走近，江战便注意到了她急促的气息，略一低头就能看到白皙皮肤上的点点水光，憋了一整天的气忽然就消失了。 “跑过来的？”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苏梨顿了顿才局促地摇头：“我骑自行车。” “我不知道你会骑车。” 呼呼的风声把他的话灌进耳朵里，苏梨觉得自己仿佛听出了被压抑的怒火，抬起头来，看到的依旧是江战波澜不起的表情。 大概是她听错了吧，她硬着头皮说：“刚上大学的时候学的。” 江战神色几经变化，眼里翻滚的情绪终于平息下来，把手里的包装完好的袋子递了过去。 “路迟的东西，”他说得简短，眼前女孩却瞬间就抬起了头，眸光晶亮地接过了袋子，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打开，最后还是生生忍了下来，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方才的疏离感也消散了不少。 苏梨是真的没想到江战会特地把这些送过来给她，左看看又看看，爱惜得不得了，郑重其事地和他道了谢。 江战站着不动，看着她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忽然后悔起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送过来的愚蠢举动。 她高兴，并不是因为他的出现，而仅仅是画报上那个碍眼的男人。 苏梨不知道怎么转眼间他又好像不开心了。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苏梨抬起脸问，虽然听说他和路迟是朋友，但这些东西总归是他费力气弄来的，想到两个人马上要解除婚约了，苏梨也不想再有过多的牵扯，让江战以为她贪图小便宜。 苏梨头一回鼓起勇气邀请，却被他好不留情地拒绝。 似乎是嫌弃拒绝得不够彻底，他在苏梨的脸上轻扫了一眼，报复似的轻声嘲笑：“比之前胖了不少。” ？？？ 苏梨不服气，他才见过她几面啊，就说她胖了，哪怕的确是胖了两斤，朝夕相处的室友都没发现，怎么他就看得这么清楚？ 苏梨把这一切归结于江战嫌弃自己，拒绝和她吃饭的补充理由。 要是换了方唯唯等人，她一定耀武扬威地挥起小拳头，但是面对江战，她不敢。 最后只能怂巴巴地点头，隐晦地瞪了他的皮鞋一眼。 江战懊恼，明明是来哄她开心的，两人间的气氛却因为他不合时宜的一句话，再次冷下来。 他眼底情绪汹涌，木讷地站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梨有些生气地打算和他告别，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外卖小哥的声音风驰电掣般地在扬声器里炸开。 “美女，你定的奶茶到了，你的具体位置在哪，标的这个定位我看不大明白。” 苏梨想了想，她没填地址，是系统自动给的定位。 跟小哥说了在学校北门之后，对方应了一声，没过两秒又问：“北门在哪，美女你能说具体点吗？” 苏梨犯了难，慌里慌张地把周围打量了个遍，只看到熟悉的126路公交站牌。 停在原地还没走的江战朝她伸出手：“手机给我。” 苏梨呆呆地把手机递过去，看着江战清晰果断地对电话那头报了路名，她羞愧地低下了头，在T市这么久，竟然还不如江战对学校附近熟悉。 江战把手机还给她的时候还低声说了句：“有时间学车怎么连路名都记不住。” 明明是一句不礼貌的吐槽，江战却能坐到面不改色，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普普通通的事实而已，比如今天的温度是多少。 苏梨也听过其他人的挖苦吐槽，比如前几天的岑吟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他们的节目俗气，苏梨和队友们同仇敌忾觉得很气愤。 江战和别人不一样，他平平淡淡的一句嘲讽，不仅让苏里觉得气愤，还有些说不清的羞耻。 苏梨气得脸红，江战却仿佛从中得到乐趣一般，眼底的冷色渐渐淡了下来。 将小姑娘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尽收眼底，江战听到自己故作不经意地问：“你平时晚上几点睡？” 话题转变得太快，苏梨愣了愣，“大概九点半吧，”她用眼神询问着他问这个干什么。 江战没回答她，紧绷的嘴角松懈下来，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没什么，你回去吧。” 苏梨提着奶茶往宿舍走，一路上都在想自己为什么不敢对江战发火，意识到手里沉甸甸的纸袋时她明白了。 她不是不敢，只是看在江战送的这些东西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回来后乔娜已经做完了两组动作正在休息，方唯唯玩着手机，抬头看见苏梨进来还觉得奇怪：“怎么拿个外卖这么久，还有你手上拎着的是什么东西？” 苏梨一路上也没拆开过，见室友问起，自己也好奇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连奶茶都来不及喝便兴冲冲地拆开袋子的包装，里面哗啦啦一沓签名照掉得满桌子都是。 “卧槽！说好的拿外卖你怎么去抢劫了？”方唯唯从朋友的耳朵里隐约知道路迟有多出名，签售会上的书几小时便一扫而空，就算是黄牛手里也攒不下这么多周边吧。 苏梨也被满满一桌子的照片给震惊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地和室友解释是朋友送的。 第8章 008 季娜揶揄：“新闻系那个方正宇送的？” 室友不说还好，一提起方正宇，苏梨立马想到那天奶茶店被他套路微信号的事，更加无语。 “肯定不是啦，”方唯唯是宿舍唯一一个有男朋友的人，她无比自信地扬起笑，一副了如指掌的神情，“所以说你们这些没谈过恋爱的小女生真是傻，你想想看，哪个男生会收集情敌的照片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乔娜反驳：“路迟算哪门子的情敌？” 在方唯唯神秘莫测的笑容中，乔娜回忆了一下，想到苏梨书柜上摆满了的路迟的书，平时有事没事就翻出来看一遍的架势，乔娜捂住了自己嘴巴：“唯唯，我错了，我闭嘴。” 哪家男朋友都没这待遇吧，比较一下，路迟可比那些小男生会勾人多了。 不用方唯唯说，苏梨也知道江战对她没有别的心思，尽管从小到大江战都对她爱答不理的，但是苏梨想，在他心里，一定也是把她当成亲近的邻家妹妹看待吧，否则也不会特地过来送她东西。 只是，苏梨苦恼地想，他的戒指要什么时候还回去呢？ 苏梨把路迟明信片之类的东西全部放在抽屉里，偶尔有人拜托室友要一张她也会给，方唯唯自己也要拿了两张。 “你不是不喜欢路迟吗？”等她挑选完之后苏梨才不解地问道。 方唯唯对路迟没什么感觉，上一次的见面顶多让她觉得这人不像电视上那些明星一样打牌，但并不妨碍她拿着照片去奚落岑吟啊。 “唉，我跟岑吟说我室友有一堆路迟的周边，她嘴都要气歪了，肯定以为这些都是路迟送你的，我没和她解释，你也别和她说啊，”方唯唯得意得晃着手里的明信片。 — 圣诞晚会的节目已经过了第一轮的选拔，但是节目数量超过了原本的预计，岑吟和她们这边的节目都是舞蹈，听老师的语气是希望能删掉其中一个。 岑吟态度坚决寸步不让，甚至搬出了自己过去获得的多项舞蹈比赛的奖项，说自己也是为了舞台效果考虑，希望能给观众呈现最好的画面，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方唯唯的节目退出。 可这个节目不是方唯唯一个人做主的，一起参加的五个女生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排练，怎么能因为岑吟一句话说放弃就放弃呢，方唯唯第一个不同意，场面僵持下来，老师只说让大家先内部商量，最后实在没有结果再由指导老师们决定。 大家同样都是学生会成员，低头不见抬头见，明面上谁也不想闹得太难看，没有谁想把人得罪彻底，所谓的商量也不了了之，这才让方唯唯更加讨厌起岑吟来。 “我们部长都被岑吟收买了，主席不管这些事，副主席一直暗恋岑吟，我越想越觉得我们的希望渺茫啊，该不会排练这么久的节目真的被删了吧？” 方唯唯愁眉苦脸：“可咱们准备这么久，不明不白被刷下来多可惜。” 知道室友格外看中这次晚会，苏梨是最后加入的，为了不拖后腿，她找了空闲时间想自己单独排练几遍，舞蹈社那边的教室不好借，方唯唯知道之后直接把学生会教室的钥匙交给了她。 连着好几回都在里面碰到了岑吟，对方也极为刻苦地在排练。 今天周末，苏梨去得格外早，没靠近教室就听见了岑吟音箱的声音，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孩，也在里面排舞。 苏梨中途去接了杯热水，回来之后发现自己音箱没电了，如果回宿舍的话来回需要二十分钟，苏梨皱了皱眉，把自己的东西往背包里装。 原本一直安静在角落里练舞的女生目光闪了闪，停下动作朝这边走了过来。 “四楼的杂物间里有备用充电宝，你去看看吧，省得再来回跑浪费时间，”女生善意地笑笑，“东西放这里我给你看着。” 包里只放着几本书和水杯，苏梨道了谢，顺着女生给的方向找了过去，果真在一间堆满旧电脑和桌椅的房间里找到了充电宝，看了眼电量还是满格的。 苏梨急着回去排练，拿起充电跑便匆匆赶回了排练的房间里，奇怪的是方才说好要给她看东西的女生不在里面，而岑吟也离开了，她的一大包东西倒还是鼓鼓囊囊地堆在角落里。 苏梨扫了一言便收回了目光，给音箱插上充电宝人认真得又把舞蹈练习了一遍，正准备再来第二遍的时候岑吟回来了，两人正对着目光，苏梨微微点头示意，岑吟却面无表情地移开，快步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前，翻了翻背包之后，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苏梨，你动了我的东西？” 苏梨关上音箱，神情里还带着几分不解，即便不明白岑吟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依旧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刚刚你看到有谁进来了吗？” “我刚刚回来没多久，没看到其他人，”苏梨看见她脸色很差，犹豫着问道：“怎么了吗？” 她的话音一落地，岑吟便冷哼一声，手里拎着她的背包步步逼近，重重地将背包扔在了苏梨的脚边。 背包的拉链拉开了一半，露出里面香槟色的礼服，前几天一轮选拔的时候苏梨见到过这件衣服，是岑吟特地为了圣诞晚会准备的。可背包里的礼服从腰间裂开一个大口，像是被狠狠撕扯过一番。 苏梨蹲下去把皱巴巴的礼服捡起来，疑惑不已：“你的衣服怎么破了？” 岑吟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梨，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冷笑，“苏梨，刚刚这里没别人，不是你弄的还能有谁？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别装了！” 岑吟一向是清高的，虽然脸上时常挂着笑，但方唯唯总觉得那是假笑，这还是苏梨头一回在她脸上看到这样尖酸刻薄的样子。 看着激动的岑吟，苏梨不慌不忙地把衣服捡起来放到桌子上，看着岑吟的眼睛说：“不是我。” “你都说了除了你没有别人来过这个教室，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岑吟神情激动，苏梨每次张嘴想要解释都被她的声音压了下来，最后她铁青着脸拿出手机，不屑地看了苏梨一眼：“我现在打电话叫部长过来，把这件事处理一下吧，大家都是在为了圣诞晚会做准备，我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说好不闹得人尽皆知的结果就是，一刻钟左右，学生会副主席带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见苏梨目光幽幽地看过来，即便是脸皮最厚的副主席也觉得有点尴尬，小声解释道：“刚刚在开会，岑吟打电话说有要紧事，我就带大家一起过来了。” 苏梨还没说话，岑吟就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抱着自己的礼服走了过去，眼里的泪珠扑簌扑簌地往下掉，看起来动人极了。 果然见她掉眼泪，副主席便心疼地从口袋里摸出纸巾，围在岑吟身边着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岑吟没说话，低头目光失落地看向怀里的衣服，副主席也跟着望过去，一眼就看到破了个大洞的裙子，脸色霎时间蕴满了怒意。 “这衣服怎么破了，谁弄的？” 岑吟抱着裙子轻声啜泣：“我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以后就看到裙子变成这样了，当时教室里只有苏梨一个人在。” 副主席望向苏梨的眼神简直在喷火，“你哪个系的？就因为岑吟和你是竞争关系你就把她的裙子弄坏？”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窸窸窣窣地小声讨论起来，隐晦的目光时不时在苏梨身上打量几眼。 苏梨叹了口气，总算知道方唯唯为什么总说副主席就是岑吟的保护伞了，现在还没有证据，仅凭借着岑吟一番哭诉他就能直接给自己定罪，要真是由他来决定节目的安排，都不用岑吟说话，她和唯唯估计第一个就被踢出去。 “不是我做的，”苏梨只得无奈地再解释一遍。 她条理清楚，说到最后，外面站着的众人都有几分赞同，是啊，也不能光凭人家在教室待了一段时间就认定是她做的吧。 岑吟已经不再流泪了，她咬唇委屈地看着苏梨；“可是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在教室。” “但我们两个人都离开过教室，也许就是在我们两人都不在场的这段时间，有人进来过呢？” 是啊，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一群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觉得岑吟可能是冤枉人家了。 方唯唯满头大汗地拨开人群，急匆匆地冲进来把苏梨护在身后，急红了眼指着岑吟的鼻子：“岑吟你是不是眼瞎，我们的节目比你好那么多，凭实力就能取胜，有什么理由剪你的破裙子，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岑吟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流着眼泪往后退了一步，眼看就要靠近副主席的怀里，她瞬间挪动脚步避开了副主席伸出的双手。 方唯唯看得清清楚楚，厌恶地皱眉：“装什么小白花，来学生会一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装了监控，明明一查就能知道的事，你非得在这里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安的什么心？” “方唯唯你够了！”副主席小心翼翼地护着身旁的女孩子，满脸不赞同的神色：“岑吟衣服被毁了难免伤心，她作为受害人就不能说几句话吗？” 方唯唯翻了个白眼，拉着苏梨的手往外走。 众人也自发得跟上去，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恶毒，光天化日之下把岑吟的裙子弄成那样，听说那裙子得小一万呢。 副主席带着岑吟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苏梨跟在后面碰了碰方唯唯的手臂。 “这个房间我来过，”她小声说。 方唯唯左右看看，握紧了她的手，问道：“什么时候？ 第9章 009 苏梨觉得不太对劲，不等她说些什么，耳边听到啪得一声响，原来是副主席发了火，把手里的鼠标砸到了地上。 “监控视频被人删了！” “今天有谁来过这个房间？”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方唯唯拉住了苏梨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一定是有人特地弄坏了监控，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地破坏岑吟的裙子，”副主席看着娇弱的岑吟，心里萌生出强烈的保护欲，恼火地逼近苏梨：“你今天有没有来过这个房间？” 岑吟擦了擦眼泪：“苏梨，如果你没有来过这里的话，我想就一定不会是你做的。” 既然监控被毁了，那么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凶手是谁了，方唯唯刚要说她室友没有来过这个房间，张嘴刚说了一个字，就听见苏梨镇定地说：“我来过。” 大家的目光瞬间变了变，就连岑吟的啜泣声都顿住。 苏梨迎着众人的目光：“我的音箱没电了，当时排练室里一个同学告诉我这个教室里有备用充电宝，我过来拿了充电宝就回去了，没有碰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当时排练室里没有其他人，我刚到没一会岑吟也回来了，后来岑吟就说我弄坏了她的裙子。” 苏梨说完之后从包里翻出了充电宝。 方唯唯举了手：“我作证，这个充电宝不是苏梨的。” 副主席冷笑一声：“你是她室友，你的话我们能相信？再说谁会把充电宝放在这里，撒谎也要考虑清楚！” 岑吟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苏梨，当时排练室就我们两个人，你为什么要骗大家？” “岑吟你嘴巴放干净点！”方唯唯气冲冲地开口。 苏梨握着充电宝的手发凉发抖，排练室里的陌生女孩，房间里满格点亮的充电宝，一件件巧合凑到了一起，摆明了是故意诱她上当，又故意制造了她心虚销毁监控的假想。 副主席咄咄逼人：“苏梨同学，我想你还是自己承认了吧，诚心和岑吟道个歉，商量一下怎么赔偿比较好，还有方唯唯，”他义正言辞地斥责道：“以后别随便把外面的人带进我们学生会，要是再发生这种事你付得起责任吗？” “我呸，”方唯唯气得破口大骂：“你以为老娘愿意赖着你们学生会不放？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觉得恶心，你还是个男人吗整天就知道跟在岑吟后面，像个哈巴狗似的！” 副主席的脸又黑又红：“方唯唯你把事情搞清楚，是你室友阴险地把岑吟裙子弄坏，现在又毁了我们的监控，你包庇她也就算了，还倒打一耙？” 苏梨在后面沉默了很久，看着方唯唯在前面竭力保护她，心里溢满了感动，她把正在和别人争论不休的方唯唯拉到了自己身边，淡淡地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岑吟。 “报警吧。” “什么？你说什么？”副主席不敢相信地望着她。 岑吟紧紧抱着衣服，不安地看过来。 苏梨把充电宝放到桌子上，“没有找到购买凭证可以证明充电宝是我的，或者是我室友的。初次之外当时教室里确实有另外一个女生，学生会内部的监控能被毁掉，我不相信大楼外面的监控也被删掉了，我可以从监控里指出当时出现在排练室的女生。” 苏梨走近了岑吟，毫不意外地看到她脸上慌乱不堪的表情，握着裙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苏梨已经可以肯定这件事情和岑吟有关了。 在众人神色各异中，苏梨缓缓看着岑吟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当时教室里明明还有人，你不可能没有看到。” 岑吟还没说话，反倒是副主席先坐不住了，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走上前，他很高很壮，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梨，那股迫人的视线就让人胆寒。 “苏梨你太过分了，岑吟再怎么说也是受害者，你现在是在怀疑她吗？” 是啊，众人也反应过来，那款礼服价格昂贵，总不会是岑吟自己把裙子弄坏了吧？ “要报警就趁早报警，我倒想看看你所谓的证据到底存不存在！” 副主席无比硬气，挺着胸膛说完之后，甚至开始低声安慰起身旁的岑吟，却没瞧见岑吟眼里一闪而过的鄙夷。 真是个蠢货！ 她抬起头，眼角滑过一串泪珠，“算了，就当我倒霉吧，说不定真的不是苏梨做的，大家都是朋友，要是报警了，以后遇上了也尴尬。” 副主席恶狠狠地瞪了方唯唯两人，不甘心地说：“这怎么行，你好心好意原谅她，别人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岑吟一心想把事情压下去，却抵不住自己的队友是猪，一个劲地想要把警察招来。 岑吟之前考虑得很清楚，要是真的有警察过来调查，不仅仅是大楼外面的监控，就连房间里的指纹都能提出来，那个蠢货做事情没那么利落，肯定留下了不少痕迹，如果她被发现了，不用严刑拷打就会立马供出自己。 所以，一定不能闹到警察那里。 “怎么，你们一大堆人围在这里干什么呢？” 两方正处在僵局，文艺部部长好奇地探了个头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许久未见的路迟，满眼含笑地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 就连正在与副主席争辩的岑吟都停了下来，欣喜、震惊、害怕，几种情绪交织在她脸上，看起来有趣极了。 副主席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岑吟那件裙子就这么被毁了，她连句道歉都没有，态度比岑吟这个受害者还要凶。” 路迟好笑地看了眼苏梨，对方也朝他看过来，无精打采的，粉嫩嫩的唇紧紧抿着，一看就是受了委屈又生生忍住的可怜样，哪里有副主席说的半分凶样。 苏梨没想到路迟会出现在这里，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被污蔑的场景，又是对着自己的偶像，苏梨不像副主席那么能言善辩，沉默着看向路迟，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不是我做的，所以我打算报警解决。” 路迟点点头：“我相信你，”刚说完便瞧见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唇角也翘起一个微弱的笑容。 “学长！你怎么能相信她呢！”副主席睁大了瞳孔，看向路迟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路迟在他眼里瞬间从偶像沦落成了苏梨的帮凶。 路迟默不作声地走到岑吟面前，岑吟紧张地揉了揉哭红的眼睛，“学长，我也相信可能不是苏梨做的，就这么算了吧，也是我太粗心造成的，我不应该大大咧咧地把衣服放排练室里。” 她垂下头不敢看路迟，忐忑不安地抱紧了手里的衣服，心里在想，学长会相信她吗？ 原本她真的没有打算陷害苏梨，谁让她那么得学长的喜爱呢。 那天她特地打扮过却依旧没有要到路迟的联系方式，被他身后的助理婉言拒绝。可是听部长说，路迟在楼下主动给了苏梨微信号。 她讨厌忽然出现的苏梨，就连跳舞对方都胜她一筹。她在后台悄悄听到老师说的话，如果内部商量没结果，老师们就要直接把她的舞蹈节目删掉，留下方唯唯那组的。 可是凭什么，她苦苦学了这么久，为什么会被出现没几天的女孩子打败？ 明明在苏梨没有出现以前，众人赞许的目光总是放在她身上。 岑吟想，只要苏梨退出，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一切就会回来原来的轨迹上，她还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女孩。 路迟从她手里把礼服取出来，看到了上面裂开的大洞，神情依旧温柔：“这是你的裙子吗，很衬你的肤色。” “学长……”岑吟抬起头，意外地看着路迟，脸上飞快浮现一抹红晕。 路迟安抚道：“这件事你们两个人都受到了伤害，苏梨被冤枉，现在也澄清了，至于学妹你的裙子，”他温和地笑了笑：“不如我再送一件给你，作为补偿，怎么样？” 岑吟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震惊能形容了，她狂喜地点点头，又迅速娇羞地低下头，娇声说道：“怎么好意思麻烦学长呢，我自己再买一件就好了。” “不碍事。” 岑吟幸福得快要窒息，恍惚间觉得两人之间已经冒出了幸福的泡泡。 路迟对着苏梨安抚地笑：“现在没事了，都是误会。” 副主席带着手下浩浩荡荡地来，现在又灰溜溜地带着人走，岑吟虽然不甘心，但在路迟的目光中也只好跟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苏梨没走，她在会议室门口等路迟。 路迟出来的时候看到她，眼里露出惊讶，“学妹有话和我说？” 苏梨咬唇沉默了半晌，终于勇敢地迎上路迟的目光：“不是误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我怀疑和岑吟有关。” 路迟笑容不变：“所以呢？” 苏梨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为什么不能报警解决？” 路迟眼里的笑意更加浓烈，带着点点深意，抬手摸了摸苏梨的脑袋，“你以为我是在帮岑吟吗？” 苏梨没吭声，路迟拦着她报警的举动，分明是在偏袒岑吟。 第10章 010 路迟见她果真不懂，眼里还满是孩子的天真倔强，可见从小便被保护得很好，没有经历过任何波折。 他笑道：“我相信你，但是你想过报警后吗，据我所知，岑吟和学生会其他成员关系都不错，连副主席都帮着她，报警以后，他会不迁怒你吗，你的好朋友以后又怎么在学生会自处？” 苏梨愣住，她没有考虑过这些。 纵然路迟现在说出来，她也不能理解。 “事情如果不分对错，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就会被打乱，最后毁灭，这是你在书里写的，难道不对吗？” 真的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啊。 路迟在心里叹道，眼里多了几分怜爱。 他谆谆善诱：“因为那是在书里，二维世界里黑白分明，那是虚拟的，现实世界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你懂吗？” 苏梨不懂，曾经看了那么多路迟的文字，现在却更加读不懂眼前的人。 “对不起，我要回去了，”说完以后，苏梨飞快地跑下了楼，蹲在昏暗的楼梯道里发呆。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苏梨脸号码都没看便放到了耳边，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我这里还有江战新出的书，现在给你送过来？”江战波澜不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听到路迟二字，苏梨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路迟对她说的话，那个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偶像让她觉得烦躁、不解。她宛如炸毛了一般，完全忘记了对方是她畏惧的江战，不管不顾地冲着电话那头发脾气：“我不要，你烦不烦啊！” 在对方开口之前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江战捏紧了手机，力道死紧，压抑以及的暴戾冲破牢笼呼啸而出，单薄的手机屏幕瞬间碎成两块，玻璃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和着血丝牢牢地扎进皮肉里，他却恍然不知。 满脑子都是少女不耐烦的指责。 江战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极为了解，知道她必然不是在生他的气，可他依旧控制不住胸口翻滚的怒意，如惊涛巨浪，一下一下又沉又重地拍在他的心尖上。 他自己一丝都舍不得触碰的人，被旁人欺负了。 他们怎么敢。 — 两个室友都在，方唯唯还没回来。 乔娜不知道苏梨在学生会被冤枉的事，一边练着瑜伽一边说：“方唯唯太惨了，刚回来就被她们部长叫走了，好像是让她去经贸学院策划联谊活动。” “他们部长好像发了火，反正挺生气的样子。” 苏梨安静地在桌边坐下来，最后一丝想要追求真相的念头也被掐灭。 也许路迟说的没错，她的坚持，会给唯唯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她可以分清黑白对错，却做不到功成身退，即便不在意自己会怎么样，可唯唯好不容易进学生会，她怎么可以连累对方呢。 方唯唯很晚才回来，宿舍已经熄灯，只听到轻缓的呼吸声，她小心翼翼地洗漱完，看了眼苏梨的方向，然后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苏梨慢吞吞地翻了个身，抱着自己的被子发呆。 第二天乔娜照旧起得很早，在阳台上锻炼，回来之后看到方唯唯还赖在床上，她走过去推了推对方。 “快起来方唯唯！今天你们部长不压榨你了？” 方唯唯推开她的手：“别闹。” “呦呵，胆子肥了哈，有本事去找你们头头发火啊？” “呸，”方唯唯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老娘昨晚就把那鳖孙痛骂一顿了！” 苏梨从桌前转过身，方唯唯对上她的目光，笑得没心没肺：“我昨晚就退出学生会了，走，我俩去干死岑吟那个绿茶婊，我怀疑就是她故意把自己裙子弄坏陷害你的。” “我的妈，”乔娜张大了嘴：“怎么回事啊？” 方唯唯长话短说，重点描述岑吟有多可恶，最后一拍床板：“我真是越想越气，路迟是不是喜欢那女的？” 乔娜咂咂嘴：“不会吧，不过路迟挺会做人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大家都得感激他。” 昨天方唯唯也是被带跑偏了，现在乔娜一说她才明白过来，敢情好人都让他做了？ 方唯唯看了看愁眉苦脸的苏梨，觉得有些心疼：“那你现在还粉路迟吗？” 苏梨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觉得他和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方唯唯唏嘘道：“说不定他也成岑吟的舔狗了。你还记不记得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一看就是混黑社会的头子，路迟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方唯唯说的刀疤男是江战，听她这样评价江战，苏里有些哭笑不得，下意识为他辩解：“江战不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 苏梨窘迫地想了想，“那晚在医院他还把外套给我了呢，你忘了？” 方唯唯想起来那回事，摆了摆手不以为意：“要换做路迟，遇到旁的女生，他肯定也会英雄救美，反正要树立他的光辉形象嘛。” 苏梨在思考，如果江战遇到别的女孩子，也会一样把把外套披到那个女孩身上吗。脑子里浮现江战那张冷脸，苏梨觉得不大可能，就连他这么对自己，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别说两人还认识了十几年呢。 乔娜听到了手机震动声，喊苏梨：“你手机响了，去接电话。” 苏梨小跑着从床上拿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赫然显示两个字：江战。 果然不能说别人坏话，刚刚谈到江战，现在电话就来了。 苏梨也不知道江战这么早打电话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手忙脚乱地接起了电话，轻轻“喂”一声，听到了江战的呼吸声，似乎是呼了口气，又好像在叹气。 江战揉了揉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他问道：“还好吗？” ？？？ 苏梨不解其意：“还、还好啊，有什么事吗？” “没事，”他的语气轻缓了不少：“昨晚打电话，你说我很烦。” 记忆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昨天她好像在电话里对他发火了？ 苏梨恨不得痛哭流涕地抱着江战的大腿求原谅，昨天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对方是江战，不然她怎么敢啊。 等等，握着手机的苏梨忽然心虚，她想到小时候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也经常发火，发脾气的对象通常都是江战。 因为他话少，不管苏梨说什么他都是同一副表情，也不会和她吵架。 为什么不找别人呢，因为她只会窝里横，通常三言两语就被人气哭了，吵架也吵不过。 原来从小时候开始，她就习惯把江战当成出气筒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梨干巴巴地解释：“那天心情不好。” “好了，”江战没忍住，刻板的面部线条柔和下来，眼前浮现出小姑娘绞尽脑汁思考的笨模样，原本心里就不怎么气，现在更是散得没影。 “周六我过来接你去吃饭。” “……好。” 江战简单说了两句，苏梨傻傻地跟着回话。 茫然地握着手机发呆。 难道江战打电话过来不是气她冲他发火，而是为了请她吃饭？ 方唯唯退出了学生会，自然没有参与到关于圣诞晚会的策划当中，节目也理所应当地被副主席做主给内部淘汰了。 — “同学，请问方唯唯和苏梨住在哪间宿舍？” 方唯唯一听到那矫揉造作的声音就一阵反胃，手里的平板都差点握不稳：“卧槽，她怎么跑到这来了？” 苏梨也茫然地摇头。 乔娜问：“谁啊？” 方唯唯烦躁地答：“就我常跟你说的那个绿茶。” “呦，”乔娜嘲笑：“你还怕她啊。” “是烦，她一说话我就觉得浑身难受。” 苏梨也跟着点头，她也不喜欢岑吟，经过上次那件事，对她印象就更差了。 门外已经响起了温柔的敲门声，岑吟娇声问：“唯唯，你在里面吗？” “叫我叫得这么恶心，我要吐了，”方唯唯表示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乔娜盘腿往自己床上一坐，朝方唯唯勾了勾手指，“叫声姐，我来告诉你品茶妙招。” 方唯唯听话叫了声姐，不是她出卖尊严，如果有办法应对门外的那个女的，哪怕乔娜让她喊爹她也愿意啊。 “那就喊声爸爸来听听，”乔娜微妙一笑。 方唯唯满头黑线。 乔娜也不逗她，轻声说道：“要想让对付绿茶，你就得比她还要绿才行。” 方唯唯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乔娜也来不及和她举例子，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得让绿茶有气发不出来。” 门一打开，岑吟那张标志性的小脸便映入三人的眼中。 乔娜热情友好地问：“同学你找谁啊？” 岑吟骄矜地扬起笑：“我和唯唯有些事要商量。” 乔娜“哦”了一声，客客气气地把人请了进来，一边还不嫌事大地夸赞道：“你就是岑吟吧，我可经常听室友说你呢，人美心善，为人特别大方热情。” 岑吟难得愣了愣，不敢相信地看着坐在桌边一脸仇视看她的方唯唯。 方唯唯会夸她？ 谁信呐。 不过她也没反驳，反而甜甜地回了乔娜一个笑容：“唯唯人也很好。” 她朝方唯唯走过去，满脸心痛：“唯唯，你怎么退出学生会了，大家都瞒着我，我还是这两天才知道的。” 方唯唯知道，按照乔娜教的，自己现在应该忍啊忍，可是一对上她的那张脸，方唯唯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放屁！”她能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学生会的事？ 岑吟又惊又怕地看向乔娜，乔娜十分上道，假意皱眉斥责道：“唯唯，你好端端凶人家干嘛。” 方唯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找我有事？” 岑吟看出了方唯唯不是个好沟通的，于是便转向苏梨，愧疚地低下头，一瞬间眼眶都红了半圈。 “苏梨，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没调查清楚就冤枉你，我现在再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第11章 011 方唯唯一个劲地朝苏梨使眼色，生怕室友会因为岑吟的示弱而动容。 装模作样，不准原谅这个狗玩意！ 苏梨听不见方唯唯心里的呐喊，她平静地问：“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岑吟点点头：“唯唯，你还记得半年前我们开会，部长说要带我们去丕林岛玩的计划吗，现在拉到赞助，经费够了，部长让我来给你送票。” “我不去，”方唯唯嫌弃非常地推开，岑吟的手便这样僵持在半空，气氛尴尬。 “唯唯，”她放下身段哄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们整个部门都希望你能参加这个活动，你不记得当时大家在一起热火朝天的情景了吗？” 方唯唯当然记得，当时经费不过，她们几个女生还再一起天马行空地幻想好长一段时间，甚至都列好了计划行程。 可现在她不愿意和那帮人混在一起了。 岑吟看她有些动摇，心底更有把握，径直对苏梨道：“副主席也说了，上次是他脾气太暴躁，让苏梨同学受委屈了，所以我们学生会也准备了你的票，希望你能和唯唯一起。” 见牵扯到了苏梨，方唯唯生怕岑吟又想出什么恶毒的主意想陷害她。 苏梨不是没看见室友眼底的动摇，可却为了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岑吟。 岑吟失望：“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们准备了烧烤，那边还有海滩可以游泳。” 就连旁边的季娜都有些向往，杵了杵方唯唯的胳膊，让她答应下来。 方唯唯梗着脖子：“我们不稀罕，你赶紧走吧，我们寝室不欢迎你。” 岑吟不甘心地望向苏梨：“我们真的是非常真诚得想给你道歉。” 方唯唯要发火，被苏梨按了下来，“我的确挺想去的，听说那边的风景很好。” 岑吟暗喜，附和道：“没错，丕林岛四季如春，不像T市这么又干又冷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大巴车来接，咱们一起？”她充满期待地问。 苏梨摇摇头，喜忧参半地开口道：“可是我想和室友们一起，如果她们不去，我也不想去。” 这个“们”字用得巧妙，岑吟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她说的是方唯唯，便劝道：“唯唯，苏梨都这么说了，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吧，不然苏梨和学生会人员不熟，玩得肯定不尽兴。” 苏梨无辜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室友：“岑吟同学，不好意思哦，我说的室友们，指的是唯唯，还有乔娜和芳芳哦。” 乔娜非常有眼见力地朝岑吟挥了挥手：“嗨~我是乔娜。” 岑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不太好吧，只多出来两张票，苏梨你不是学生会的，本来就是破格了，现在再加上两个人，其他干事们会说闲话的。” 苏梨满不在乎地摊开手：“没关系的，我们宽容大度，不怕别人议论。” 乔娜：“对，我们一寝室都很善良的。” 方唯唯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忽然就被苏梨戳了戳胳膊。 “唯唯，你介意吗？” 方唯唯反应过来，满不在乎地“嘁”了一声：“我都退出学生会了，还怕他们在背后搞鬼？” 大家都不是一个系的，能打交道的场合少之又少，再说了，学生会那么大，谁认识谁啊。 苏梨给了岑吟一个信任的目光：“况且有岑吟同学在，肯定会避免这一切的发生吧。” “对哦，”乔娜满眼爱慕之情：“我一见岑吟同学就觉得，啊，这一定是天仙下凡吧，你肯定不会让那些人在背后说我们坏话的！” 岑吟惊恐地连连往后退了一步，无比震惊地打量面前的几个女孩。 这些人都是魔鬼吗？ 她明明还没有答应她们啊！ 她勉强靠着桌子喘了口气：“这个，我恐怕不能答应你们。” 苏梨步步紧逼，温热的手扶着岑吟的胳膊，清丽的脸上满是无辜的控诉：“岑吟同学，你不是说你们很真诚吗，只不过多出来两张票而已，很难吗？” “那算了，我不去了，岑吟同学你回去吧。” 方唯唯紧跟着说：“那我也不去了，票你收回去吧。” 乔娜悠悠叹了口气。 几个人一副赶人的架势，岑吟考虑了半天，艰难地从嗓子里扯出一句话来。 “我需要回去和部长商量一下，”她勉强朝方唯唯笑了一下：“你也知道，这种事我做不了主。” 方唯唯心想你怎么做不了主，从副主席到部长，哪个人不是你的应声虫。 她这下子开窍多了，没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学着岑吟的样子，温柔一笑，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施舍般的语气缓缓开口道：“好的，我们不着急，如果部长不同意的话，我们还是不去了，省得有人说我们占小便宜。” “好，我一定会转告部长，”岑吟强笑着走出宿舍门。 心都在滴血。 方唯唯毕竟在学生会工作了一年，多多少少和大家有些交情，她不过和部长提了几乎便得到了同意，可苏梨和学生会无关，为了弄到这张价值好几千的票，她软磨硬泡了好久，副主席才勉强答应下来。 至于再弄两个人的票，她想对方绝对不会答应的。 果然，副主席一听到这个要求，脾气一下子被点燃。 他心痛地看向岑吟：“你也太善良了，方唯唯工作了那么久，怕别人说我们卸磨杀驴，给她一张票没关系，可是那个苏梨呢，明明是她弄坏了你的衣服，你不计较她，还给她票，现在好了，人家蹬鼻子上脸，提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你都答应下来？” 岑吟半哄半劝：“学长，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的衣服是被苏梨弄坏的，我想借这个机会好好修补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也用不着再送她室友两张票吧？” 副主席看着面前娇弱的岑吟，心里感慨极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天真的女孩。 “岑吟，你也知道经费是从赞助里抠出来的，两张票就等于将近一万块钱，这笔钱…我一个人决定不了。” 岑吟着急地问：“那谁能做主？” 副主席给她想了个主意：“要不然我替你去问问路迟学长？这次还是他签约的那个游戏公司给我们的赞助呢，他应该能说得上话。” 他想得很简单，一万块钱对他们这些学生党来说是一笔不菲的资金，可是对想路迟这样的大作家还有开公司的人来说，不就是毛毛雨吗？ 老板们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再多给他们赞助点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岑吟松了口气：“那就麻烦学长了。” 副主席亲昵地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宠溺地咧嘴一笑。 “小傻瓜，我们之间还用客气吗？” 岑吟紧皱眉头，强忍着心里那股子不适，朝他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方唯唯虽然心动与丕林岛的旅游，但心里也不是没有逼数，知道要让一向抠抠搜搜的学生会大出血，几乎可能性为零。 虽然去不了。 但并不妨碍她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啊！ “你们看清楚没有，岑吟出门的时候脸色铁青铁青的，一想到她那副表情，我就能多吃下两大碗饭！” 方唯唯捶着桌子狂笑，笑完了之后还觉得不过瘾，拉着苏梨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晃悠。 “梨子你学坏了啊，瞧你把岑吟欺负成什么样了，哈哈哈，不过我喜欢，今天你的奶茶姐姐包了！”方唯唯十分仗义地拍了拍胸脯。 苏梨接过她的手机，毫不客气地点了份大杯无糖加双倍珍珠的奶茶，然后俏生生地靠在自己的墙边，十分无辜地摇头：“是乔娜教我的呀。” 强中自有强中手。 干过绿茶先学“苟”。 不要暴躁，你一暴躁，绿茶就得意了，衬得对方更加无辜动人。 学会低头，绿茶往你跟前进一步，你就踩她一脚，再往后一退开始抹泪，深藏功与名。 苏梨阐述完自己的观点之后，督促方唯唯：“以后你不要总是在明面上和岑吟对着干，她总是那么委屈的样子大家就会觉得是你太过分，哪怕事实明明是是她在欺负你。” 乔娜也跟着点头：“唯唯整天骂人就那一套，你没说烦我都听烦了。” “行了行了，”方唯唯朝两个室友竖起大拇指：“你们牛逼，老娘会努力学习的。” 乔娜表扬了苏梨一番：“小梨子今天干得漂亮，我本来还怕把你们教坏了呢。” 毕竟绿茶学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一个使用不当，就会像岑吟一样走火入魔，还真拿自己当根茶叶了，整天想着周围男人都来泡一泡她。 “不会，”苏梨眼神清明地摇摇头，像岑吟那种人，总是像牛皮糖一样地黏上来，一脸无辜地把你推进危险境地里，对付她，寻常的办法是不管用的。 总要让她知道，是不能随便欺负自己的朋友啊。 方唯唯倒是挺感慨：“丕林岛真的蛮好玩的，等咱们毕业一起去那里旅行吧。” “行啊，那我明年暑假留学校不回去了，看能不能找个实习挣钱，去那里旅行花销挺大的吧。” “我们一起！” 三个女生开开心心地计划着很久后的毕业旅行，俨然把正在为她们努力奋斗的岑吟抛在了脑后。 第12章 012 晚上岑吟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是她的一张自拍，红红的眼圈，憔悴的容颜，配上下面一行字。 【真诚总是不被理解，这次我真的累了，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将心比心吧。】 活脱脱一个盛世白莲。 方唯唯把手机往床上一摔，骂道：“岑吟这内涵谁呢？” 白天的时候口口声声说她来真诚道歉，现在又莲言莲语，就差指名道新说她们狼心狗肺了。 乔娜气定神闲地瞥了她一眼：“唯唯，淡定，忘了白天是怎么答应我们的吗？” 方唯唯没忘，但她天生脾气爆，忍不住啊。 等着房顶的白炽灯半晌，她终于拿起了手机，重重地敲击键盘，在岑吟的朋友圈下面留言。 【又不逢年过节的，发啥全家照啊。】 想了半晌，方唯唯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恶毒了，岑吟让人讨厌，但她父母也没惹她啊。就在她决定把那条评论删除时，一点进去发现岑吟已经把朋友圈删了。 这倒是出乎方唯唯的意料，还以为岑吟又要拿着这事到处给她宣传呢。 岑吟确实生气，刚刚把评论截图想要发进学生会的微信群里，让大家好好看清方唯唯平时是怎么欺负她的。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替她责备方唯唯。 可是下一秒她又改变了主意，她不能惹怒了方唯唯，万一对方因此拒绝了和她们去丕林岛，她的计划岂不是又一次失败了？ 整整一宿岑吟都没有睡好，临到了天亮，脑子一阵一阵地疼。 枕头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嫌弃地拿起手机一看，果真是副主席的电话。 对方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往她把两人的关系把握得很好，时而亲近，时而疏远，弄得对方从大二开始便一心牵挂在她身上。 可自从上回她裙子那回事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似乎以为他是她的救世主，整天厚着脸皮舔过来，时不时还做些过分的举动。 岑吟在心里觉得这种人恶心，那天真正帮她的明明就是路迟，和这个蠢男人有什么关系。 可她还在学生会待着，势必就不能惹恼了他，现在就连拒绝她都不能做得太明显。 岑吟的眼里滑过一抹烦躁，接起电话时声音却瞬间变得甜腻。 “学长，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副主席嘿嘿笑了两声：“岑吟，路迟学长答应我了，票也让人送过来了，我现在在艺术大楼这边，你方便过来拿吗？” 岑吟又惊又喜，却没有立马掀开被子，而是装作虚弱地往枕头上蹭了蹭。 “学长，我身体不大舒服，你能送过来吗，就放宿管阿姨那就行了，我过会自己下去拿。” “没问题，”副主席担忧着问：“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在他眼里，岑吟俨然已经成为她的准女友，他自然要好好呵护自己的女朋友，怎么可以让她忍受疼痛呢。 岑吟压下心里的不耐烦，“不用了学长，我休息会就没事了，谢谢你。” 从女神嘴里听到一句谢谢，副主席比什么都高兴，又说了几句甜言蜜语，最后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岑吟烦躁地扔开手机。 她不想像方唯唯那样离开学生会，那她要怎么摆脱这个油腻的男人？ 苏梨没想到岑吟竟然真的拿来了四张票，眉眼开心地拉着她的手：“苏梨，这下子能和我们一起出去玩了吧？” 这是一寝室人都没有想到的结果，一时间大家都怔住了没说话。 岑吟直接转向目光最热切的乔娜，“娜娜，另外两张票真的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你真的不想去吗？” 乔娜想去，但是作为一个资深鉴表专家，岑吟的目光总让她觉得心里毛毛的。 方唯唯也想去，最后三个人决定了：去！ 岑吟一下子就高兴起来，握着乔娜的手：“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哦，这场旅行肯定会很好玩的。” 乔娜面不改色地和她拥抱了一下，热情地送她离开。 方唯唯纳闷：“你什么时候和岑吟关系这么好了？” 乔娜故作深沉：“一切都是逢场作戏，朕最爱的还是你们几只小妖精。” 两人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 “咱们真的要和岑吟一起？她下这么大血本，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乔娜也点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她那样也不是真心道歉的，绝对是想借这个机会坑一坑你们。” “那我们不去了？”嘴里说着不去，方唯唯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看到室友们都一副遗憾的表情，苏梨认真地盯着手里的票看了好几眼，犹豫着问大家：“要不然我们自己去？” 她指着四张旅行券上的几排小字：“可以自行兑换免费的机票和酒店折扣券。” 三个人在一块算了比账，酒店团购一家便宜点的民宿，再加上吃吃喝喝之类的折扣券，每个人差不多只要花几百块钱就能在丕林岛玩嗨。 对视了一眼，方唯唯一拍大腿：“咱自己去！” 芳芳下课回来之后也挺心动，但无奈最近手头有好几项实验要做，老师在上头看着，她实在请不了假。 那剩下的一张票，浪费了也可惜。 几人都不是本地的，没办法让亲人一起跟着，想了会，乔娜问方唯唯：“要不你把你男朋友叫上。” 方唯唯男朋友是计算机系的，典型的IT男，之前请宿舍姐妹吃过几顿饭，大家还算熟悉。 方唯唯询问了苏梨的意见之后，马上火速吩咐男朋友准备好行李。 “让他给我们当保镖，顺便提提行李箱，我们三个负责美美美就好了！”方唯唯开心地围着苏梨转圈，恨不得把自己的亲亲室友举高高。 江战也在收拾东西，炭灰色的行李箱里整整齐齐放了几件衣服和笔记本电脑，又从柜子里取了小型工具箱装进里面。 陈成大呼魔鬼：“哥，你出去旅行还随身带着工作啊，带电脑就够了，你带这些东西干什么？” 江战拉上拉链，“岛上信号不好。” 陈成点了点头没多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整理东西，有些不解地叹气：“昨天我就把票送过去了，这时候嫂子应该收到了，我实在是想不通啊，哥你干嘛把票给路迟，直接送给嫂子那不香吗？” 平白让路迟在中间做了好人，陈成敢打包票，凭着他江哥着闷葫芦的性格，嫂子肯定现在还不知道这票是她未婚夫特地准备好的。 江战问他：“如果你的偶像邀请你度假，你开心吗？” 陈成带入了一下角色，拍了把键盘：“我擦，那肯定开心啊，燃爆了！” 对于微博次次转发抽奖从未中奖的他，这得是上辈子拯救银河系才能有的幸运吧。 江战淡淡瞥了他一眼：“还有问题？” 没问题了，陈成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啊。 一个是偶像，一个是情敌，能相提并论吗？哪有亲手把情敌送到对象身边的道理？ 他不自觉问出了口，见到江战的脸色瞬间沉寂下来，他立马捂住了嘴巴：“哥，我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江战的动作停了一秒，语气平淡：“她开心就够了。” 陈成搞不懂怎么会有人不吃情敌的醋，想了半晌想不明白便也作罢，反正江哥脑子聪明，他哪里懂聪明人的想法。 “哥你放心，你出去的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工作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嗯，下午去收一下我的快递。” 陈成比了个“ok”的手势。 傍晚的时候，他在快递小哥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拖着一箱子沉甸甸的包裹进了房间。 他忘不了小哥惊恐中带着好奇的目光。 “兄弟，你搞批发的吧？” 陈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无力解释，能把它东西完完整整运回来，已经耗费了他毕生力气。 江战在桌前敲着电脑，听到他的吐槽，不轻不重地评价了一句：“你该健身了。” 陈成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干瘪瘦弱的身材，再看看坐在电脑前高大威猛的大哥，一下子就萎了。 “哥你到底买了些什么啊，我记得你不喜欢网购的。” 江战从抽屉里抽出一把裁纸刀，递给陈成：“你拆开就知道了，我先去洗个澡。” 陈成虽然好奇，但自认为也是个正直的人呢，这样貌似侵犯人家隐私的行为真的好吗？ “这样不好吧，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奇……”陈成挣扎着拒绝，一双眼睛蠢蠢欲动地盯着才裁纸刀。 “没事，”江战从柜子里拿了衣服，开门去了浴室。 陈成咽了口口水，恶向胆边生地拿起刀，飞快地拆起快递。 不久后他就知道，他英勇神武的江哥是自己懒得拆快递，拿他当苦力使。 第13章 013 江战一身水汽地从浴室出来，陈成对着摆满屋子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发呆，他扭过头问江战。 “哥，这都是你为出去旅游准备的？” 江战边用毛巾擦着湿发边回道：“嗯，怎么了？” “没…没事……” 陈成笑容僵硬地从旮旯里扒拉出一罐金色的防晒喷雾：“哥，你还这么讲究呢？” 他落寞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短袖外裸露的皮肤，黑芝麻似的淳朴颜色，心中忽然觉得一阵羞愧。 完蛋了，江哥越来越时尚，自己要跟不上潮流了。 难道他就要这样被时代抛弃了吗？ 于是在江战整理行李的时候，他默默把那瓶防晒喷雾扔进了自己的床底下。 绝不能让江哥的肤色优越感更上一层楼。 说好一生一起走，谁先美白谁是狗。 做完这些，他装模作样地对着键盘敲了两下，“哥，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你就别忙了，我这边有个bug修复不过来，你帮我看看呗。” 江战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顺着屏幕扫了两眼便指出了问题所在。 “唉，你别走啊，”陈成又翻出不知道猴年马月前的数据出来，“哥，我觉得这里的脚本设置的不科学。” 方唯唯的男朋友叫蒋科，是个季娜口中实实在在的老实人，话很少，和方唯唯跳脱的性子正好互补。 一行人在校门口见了面，方唯唯把自己的背包甩到他胳膊上，顺便招呼姐妹几个别客气。 “不用，我们拎得动，”苏梨和季娜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 三人提前一天定好的机票，等岑吟在副主席的陪伴下等在女寝楼下的时候，去被方唯唯告知她们昨天就已经到了丕林岛。 副主席气急败坏，他在女宿舍楼下等岑吟那叫浪漫，可凭什么让他等方唯唯？ 掉价就算了，方唯唯竟然还敢放他鸽子。 他想发火，但不忍心见到岑吟伤心，压低了声音道：“以后少和方唯唯来往，她们就是认定了你好欺负才这么肆无忌惮。” 岑吟不想听他唠叨，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前走。 她和方唯唯怎么样是她自己的事，他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手画脚。 副主席心疼自己的准女朋友因为被朋友冷落而伤心，赶紧小跑着过去，殷勤地从她手里接过行李。 校门口聚集了不少拉着行李箱的人，岑吟一眼就看到了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路迟。 “路迟学长怎么也来了？” 副主席迷惑：“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抓紧赶了过去，岑吟则是挤开众人，费力地来到路迟身边，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抬起头惊喜地问：“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她眼里的喜悦和亲昵太明显，路迟捕捉痕迹地往后退了退，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最近没什么事，索性和大家一起去看看风景。” “真的吗？能和学长一起真是太好了！” 这时，副主席也扒拉开人群挤了进来，只看到自己的准女友正在朝着路迟撒娇，他心里有些泛酸，憋了半口气，实在是忍不住了。“学长，你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呢？” 不等路迟有什么回复，文艺部部长便站了出来，挤眉弄眼：“我倒是想和你说，你这两天不是忙着和岑吟谈情说爱吗，哪有空啊？” 副主席黝黑的脸有些泛红。 岑吟却立马皱紧了眉头：“部长你别胡说，我和副主席只是好朋友。” 路迟笑着看他们嬉笑打闹，“和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江战江总，我上本书的版权就是被江总的公司签下的，想必再过不久同名网游就能上线，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哇，学长好棒！” “真的呀，那我到时候一定去玩。” “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好期待！”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极少数人崇拜地走过去和江战打了招呼，多数人站在原地，望着那位一脸厉色的江总有些发憷。 看起来这么严肃，果然还是路迟学长比较可爱！ 众人都围在路迟身边，江战不骄不躁地站着，脸上不见半分被忽视的不悦，鹰钩一般的锐利目光在来往的学生中扫视，等部长招呼大家上大巴车时，眉间骤然冷凝下来。 部长被指派着来请这位江总。 明明大家都是一米八几的男子汉，站在江战面前，即便他不说话，自己总觉得要矮上一头。对方光是一个目光扫过来，他就不自觉地战战兢兢软了腿。 “江总，大家都上车了，你也上去吧。” 江战又朝空旷的校门口看了眼，“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啊？”部长挠了挠头，忽然想起来，“还有几个人自行出发了，不过不是我们学生会的。” 他赶紧补充道：“票是路迟学长给的！”绝对不是他乱用经费！ 江战抬腿上了大巴。 岑吟是想跟路迟坐在一起的，但身后的副主席像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她不放，再一想到路迟肯定是要和江总坐一起的，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就这样和副主席坐在一起，说不定会被路迟学长误会。 仅仅考虑了十几秒，她便有了主意，在副主席朝她招手时，岑吟顺势在一个女生旁边坐了下来。 副主席：“岑吟你怎么坐那里去了？” 岑吟笑着抱住身旁女生的胳膊：“我和陶媛关系好，想坐一起聊聊天呢。” 被贴上了岑吟好友标签的陶媛，神情古怪地推开岑吟的手。 谢谢，她并不想。 车上只剩下路迟身旁有空位，江战坐了下来，打开笔记本电脑放在自己的腿上，神情认真。 路迟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好笑地问：“度假还处理工作啊？”他瞥了一眼屏幕，反光的原因，看不清楚上面是什么。 “嗯，”江战毫不避讳地回他：“处理一些私事。” 路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什么事就现在尽快处理完，听说丕林岛上的信号不好，估计连网络都连不上。” 江战默不作声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没告诉路迟他带了信号接收仪。 一行人坐上了同一航班的飞机，似乎是忙完了，飞机上的几个小时，江战全程都闭着眼在休息，路迟不好打扰，也微微阖目，思考起江战公司制作的网游来。 先出来的是主线剧情的策划，他足足看了两遍都觉得不过瘾，单就玩家的代入感来说，在策划案上提供的多选择模式，已经把这个方向做到了极致，不难想象游戏问世后会有多火爆。 看向身旁男人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敬意。 下了飞机后，部长打电话约了汽车来接，一行人打算直接先到落脚的酒店休息，晚上再出发去逛逛夜市。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众人面前，司机走出来朝周围打量着。 江战招了招手，他便快速走过来，把江战手边的行李提到了车上。 “这是？”路迟指了指那辆车。 江战平静地解释道：“想起来还有些事要解决，祝你们旅途愉快。” 意思便是不打算和他们一起了。 后面有人悄悄吁了口气。 路迟在心里摇头失笑。 这个江战，还真是不合群啊。 第14章 014 海滩边开了一家民宿店，一张古朴的招牌被刷上天蓝色的油漆，招摇地挂在门口边。 蓝天悠悠民宿店。 挺小的一个店，司机在心里评价道，下车取过行李，问：“先生，需要帮你把行李搬进去吗？” 江战没回应，司机疑惑地扭头看他，却见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沙滩那边。 那边有啥？ 司机凭借着自己的标准视力看了两眼，不过就是几个女孩子在那玩沙子吗，有什么好看的？ 害，那女娃子长得挺标志。 司机听着女孩子们的笑声，也跟着眉开眼笑，再回过神来便看到眼前的顾客正盯着他，眼神淬了冰一般的冷。 “那个……” “麻烦帮我把东西搬上去吧，304房间，”江战丢给司机自己一个小时前定好的房间号。 他则站在车边，循着沙滩上跑来跑去的少女踪影看，目光缱绻，嘴角的温度都带了暖意。 苏梨还是第一次来到海边，亲眼看到蔚蓝色的大海，闻到带着点腥味的海风，还有柔软的金沙。 脱了鞋子拎在手上，来来回回地踩着脚底下的沙子，满眼的欢快雀跃。 乔娜嘲笑她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苏梨吐了吐舌头，朝她扬了一把沙子，得到了乔娜爱意翻滚的拳头。 “我又没有来过海边嘛，”苏梨的家离海十万八千里，空气总是又干又燥，从小便向往着大海，幻想着如果能住在大海边，每天听着潮起潮落，一拉开窗帘就能看到金色的沙滩，那该有多好啊。 本来一家人计划等她高考完一起去看海，可是爸爸病了，这个计划便被无限期搁浅。 她忽然想到了江战。 记得两人订婚那天，江家小姑姑还拉着她的手，说订完婚让江战带她好好去海边玩几天呢。 可是呢，订完婚第二天江战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 苏梨踢了一脚漫到腿边的海水。 大骗子。 也只敢在心里骂。 这家民宿占地面积小，但生意却红红火火，江战进店的时候老板娘还热情地跟在他后面介绍。 江战定的那间房靠海，价格是所有房间里最贵的，窗帘一拉开便能看到对面的海滩，年轻的男男女女在海滩上嬉戏。目光追随者那道身影，他不自觉地柔和了眉眼，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老板娘以为他在看风景，忙不迭地走过来笑道：“先生是第一次来看海吧，”不然怎么光看着海滩边呆住了呢。 江战没说话，老板娘也不介意，她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的店，来来往往的客人多了，她什么样的没见识过。 知道这位客人大概不喜欢吵闹，她略微说了一下房间的物品摆设位置，就准备回去楼下招待了。 “对了，”老板娘临走前补充了一句：“咱们这信号不太好，先生你要是有急事，就来咱们楼下打电话哈。” 落地窗前摆了一张小方桌，江战索性把电脑放在了桌上，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有些刺眼，其实对于操作电脑来说是不大方便的。 可他时不时从电脑前抬起头，往海边看上一眼，满眼的阳光也变得柔软可爱起来。 原本不应该来这里的。 公司刚刚起步，招聘的人手远远不够，事情多且杂乱，现在光靠陈诚一个人在坐镇撑起来有些费力。 明明不是多喜欢旅游的人，他却义无反顾地过来了。 忙了两个小时才把第一轮数据检查好，把文件包发给了陈成。 抬起头才发觉外面的天色微，天边露出了晚霞的红光，底下原本玩闹的女孩也仿佛筋疲力竭一般躺到了沙地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扬着沙子玩。 江战的心又软了半分，唇边溢出几声轻笑，在寂静的房间内清晰可闻。 “哥，你不是在旅游吗，怎么还处理起工作来了？” “我在T市忙就够了，你好好在那边玩呗。” “……？？” “哥，你在吗？” 陈成像个话痨似的发出一连串文字过来，江战从行李箱里抽出衣服，洗完澡之后才敲了几行字回复。 “这边信号不好。” 陈成早有耳闻，也没在意，他说：“哥，你就放心大胆地玩吧，有什么事交给我去做就行了。” 他美滋滋地想，江哥把他接下来两天的工作都做完了，这下子他终于可以好好打两天游戏了。 上分。 奥利给！ 目光看到江战发过来的消息，脸上嘚瑟的笑容渐渐僵硬、消失。 江战说：“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陈成在一边在心里懊恼，自己干嘛要好端端地“善解人意”？直接厚着脸皮不就行了吗？ 但他也好奇，毕竟他江哥牛逼啊，能让对方把觉得棘手的事情交给他，那是不是从侧面证明了他的能力？ 嘿嘿嘿。 陈成摩拳擦掌，接受来自老板的最高指挥。 看完了屏幕上的要求以后，陈成开始思考人生。 “就这？” 让他去一个女生的手机里看看对方在干些什么，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陈成倒没有觉得这行为略显猥琐。 江哥肯定是有别的安排。 “哥，要不然我弄个软件塞她手机里，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长时间的伏案工作导致偏头痛越来越严重，江战揉了揉额角，把收集好的资料传到了陈成的电脑里。 陈成看完之后就炸了。 “我靠，这女的太阴险了吧，怎么这么恶毒？”弄坏了自己的裙子之后再嫁祸给别人？ 这是什么骚操作？ 竟然还能一脸无辜地捂着脸哭？ 陈成震惊了。 凭借着实力单身二十年完全没有异性朋友的经验，陈成不知道绿茶这个名字的含义，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女的太过不要脸。 可关键是…… 这女的不要脸陷害别人，和他们有啥关系？ 他江哥也不至于这么乐于助人吧？ 陈成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江战发了三秒钟的语音过去。 “苏梨，你嫂子。” 我靠我靠我靠！ 陈成在心里疯狂爆粗口，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刚刚看那段视频完全被那个惺惺作态的女的给吸引过去了，本着认识嫂子的目的，他又把监控看了一遍。 陈成怒了。 义愤填膺：“哥，你要给嫂子做主，这委屈受得大发了！” 江战心情平和地回他：“所以这两天你替我看着点。” 陈成发了秒懂的表情包过去。 他担心什么呢，凭他哥的手段，还制服不了一个做作的女大学生？ “哥，你让我看着她的手机，是不是她又打算欺负嫂子啊？” 江战还没回复呢，他已经在心里给苏梨贴上了小可怜的标签。 也不知道嫂子之前是怎么过来的，他江哥不在的时候还不得被人给欺负惨了。 为了江哥的尊严，冲。 为了贯彻爱与正义的力量，不要怂！ 什么辣鸡游戏，删了删了，哪有保护嫂子重要。 陈成瞬间给自己拟定好了作战计划，一边在电脑上记录下来，忽然灵光一闪。 “哥，嫂子这次也去丕林岛了吗？” “嗯。” 周六本来应该和他出去吃饭，他提前计划了两周，她却一声不吭地提前出发旅游，害得他的安排都打了水漂。 江战低头看着在还海滩玩耍的小姑娘，气笑了。 陈成恍然，难怪，他说怎么江哥整个一万年工作狂，怎么忽然想起来去旅游来着，原来是为了保护未婚妻啊。 陈成懂了，无比仗义地握紧了拳头：“哥，你负责安慰嫂子，T市这边尽管交给我！” 两人聊了会天，主要是陈成噼里啪啦地说，边说边敲着键盘。 江战心不在焉地听着，耳边听到走廊上传来的一连串脚步声，开门关门的声音，之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还有事，”对陈成匆匆说了两句，江战拎起衣架上的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与对门正低头锁门的苏梨相遇。 “梨子，你弄好了没有啊，快点，咱们赶时间呢，”方唯唯拉着自己的男朋友，从走廊那边跑过来，本来还没注意苏梨对门的江战。 跟在方唯唯身后蒋科愣了一下，“江总？您怎么在这？” 江总？ 方唯唯顺着男朋友的视线，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 苏梨转过身来，与江战的视线碰到了一起，手上的房卡都吓得掉到了地上。 三个人非常有默契地沉默着。 方唯唯：卧槽，这位大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蒋科难以理解女朋友脸上的震惊，他只是单纯地想和江战打个招呼而已。 苏梨手抖脚也抖，靠着不结实的门板一阵心虚。 最近一段时间太忙了，忘记把江战的戒指还回去了。她倒是完全没想过江战是为她而来的，毕竟在她眼里，江战就是个冷机器，也不至于为一颗戒指追到这里来吧。 但说不定呢…… 他很爱女朋友……急着拿戒指求婚，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15章 015 江战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修长的指尖夹着卡，缓缓递到她面前。 苏梨僵硬地接了过来，连声谢谢都忘了说，目光呆滞地盯着江战的皮鞋看。 “你们这是要去哪？”他开口问道，似乎遗忘了自己被爽约的事。 还是蒋科最先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说：“我们听说丕林岛的夜市挺有特色，所以打算去逛一逛。” 他还不忘和身边方唯唯介绍：“这是我之前和你提到离创科技公司的江总。” 方唯唯有印象了，她听男朋友在耳边说过好几次。离创科技就是签下路迟版权的那家公司，主打网游为主，但公司刚刚成立没多久，缺人才，所以前段时间去他们计算机学院做了宣讲，希望能招揽一些优秀的员工。 蒋科恰好今年要毕业，对离创公司很是心动，私下里联系了好几回，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试试。 方唯唯从来没把男朋友口中的江总和她印象里应该手提轩辕大刀的大佬联系起来。 看向江战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 这哪里是人狠话不多的社会大佬，明明是科技行业璀璨耀眼的新星啊。 她竟然这么无知！ 苏梨的信息就更窄了，不知道和路迟签约的公司就是江战创立的，听到蒋科喊他江总，苏梨的第一反应也是惊讶，但也没像方唯唯那样仿佛被雷劈了似的。 江战发展得很好，现在是公司老板，这下子江爷爷和江家姑姑能放心了。 江战忽视了三人各异的神色，点点头：“岛上的夜景确实很美。” 紧接着便看向了蒋科。 一向木讷的工科男被这目光看得一激灵，嘴皮子便瓢了。 “要不江总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也好。” 江战十分爽快地接受了邀请，就连蒋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蒋科有礼貌地走在江战旁边，顺道向他询问一些计算机操作中的问题。 苏梨和方唯唯走在后面，方唯唯特地扯住苏梨的胳膊，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感觉在做梦，他的人社不应该是道上混的大佬级人物吗，怎么摇身一变成霸道总裁了？” 虽然江战的忽然出现给苏梨带来了不小的心理负担，但听到室友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收起你的想象力，江战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就算是高中那段岁月，他也只是长时间混迹网吧，从来没有和别人起过争执。 他沉默寡言，却是再好说话不过的人。 苏梨很小的时候还不懂事，脸皮极厚，因为江战长得好看，她迈着小短腿就爱跟在这个漂亮哥哥身后晃悠。 同样年纪小小的少年觉得恼了，也没有大声斥责，只冷冷看她一眼。 小苏梨不介意，腆着张脸朝他伸手要抱抱。 少年纤细的指尖抵着她额头，无声地皱眉局拒绝她。苏梨不管不顾，瘪着嘴就要哭。 这样的方法百试百灵，每一回都是江战败下阵来，清俊冷漠的脸皱得像苦瓜似的，最后还不得蹲下身来，抱起了这个胖嘟嘟的小妹妹。 后来苏梨渐渐长大了才开始疏远江战。 即便知道对方并不坏甚至还挺好亲近的，但她就是再也像小时候那样黏过去了。 不是不敢。 她的是女孩子，也是要脸的呀。 乔娜不像方唯唯那么夸张，她心态良好地接受了眼前大佬的身份，顺便还大胆打听了一番他来这里的原因。 方唯唯和苏梨：这才是真的勇士！ 江战说来旅游，“原本和你们学校的学生一起，后来分开了。” 几个女孩不约而同想起了学生会里的岑吟，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被她们气哭。 这边信号不好，马路边有一个大大的站牌，每过三十分钟就会有一辆到夜市的汽车，也不需要打电话约车，直接站路边等着就好。 夜晚凉风习习，带着海边特有的咸湿气息，一群人游玩了一天的人聚拢在一起，难免会有些不好闻的味道。 苏梨从小嗅觉敏锐，这样的空气让她有些难受。 好在汽车没多久就停在了站牌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车。 这个季节过来的游客众多，车上四十多个座位也坐满了。蒋科找到了一个位置，一边喊着方唯唯过去。 方唯唯体力好，她瞧了瞧自己两个室友：“喂，你俩谁过去坐吧，我站着很OK。” 苏梨和乔娜都摇头，别人男朋友给女朋友找的位置，她们凑什么热闹。 方唯唯也不客气，开开心心地坐上了男朋友的爱心座椅，蒋科就站在她旁边守着。 车上人流推搡，乔娜原本是打算拉着苏梨的手，结果一个没抓紧，自己反倒被人群推到了最里面。 “别挤啊，挤什么挤！”乔娜在人群中望眼欲穿，也没看到苏梨的身影。 哦，她想起来了，她的室友个头太小，八成现在被夹成了人肉饼干，她哪能看得见呢。 于是她扯开嗓子喊苏梨的名字。 “你在哪呢？” 苏梨听见了，在人堆里挥舞着双手回应，可惜声音被人群淹没，个子又太矮，伸出去的胳膊也被路人严严实实地挡住。 苏梨没被人挤到，多亏了严严实实把她护在怀间的江战，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横杆，鼻尖再往前一点点就能戳到江战的衬衫。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着比她高两个头的男人。 “你能帮我和室友说一声吗，我声音太小了她没听见。” 江战认真地盯着那张樱红色的唇张张合合，心底吞咽的巨兽被他重重按下头颅。 他神色淡然：“你说什么？” 乔娜还在找她，苏梨着急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个子太矮了，挥手都被这些人挡住了，乔娜没看见。” 眼前的男人点头，苏梨松了口气，以为对方听见了，正在等待他开口的时候，苏梨忽然发现自己的腰间掐了只大手，自己的脚尖也跟着离地。 她低头往下看，江战扶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地把她往上举高了三十公分。 她还来不及有什么震惊的表情，耳边又听到乔娜在喊她，这下子连方唯唯也急了，两人一同在车子里寻找着可能被夹成肉饼的苏梨。 肉饼*苏梨赶紧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在半空中用力挥舞着。 “我在这里！” 乔娜眼尖地看见车厢半空中那只皓白的手，手腕上还系着她熟悉的红绳子。 确认过眼神，那就是她的小室友。 “你没事吧，那边挤不挤，要不过来我这里？”乔娜问道。 苏梨扯着嗓子回应：“不挤不挤！” 那双挥舞的小手忽然在人群中消失。 还在热切等着与室友来一番畅谈的方唯唯：…… 完了，她的梨子要被榨成梨子汁了。 苏梨还没说完话便被江战放了下来，等她站稳了，扶在她腰间的手立马收回去。 苏梨尴尬地接收到来自江总的嫌弃。 周围几个游客睁大了眼睛，暧昧地瞧着两眼。 有个年轻女子捅了捅身边男人的胳膊，撇着嘴道：“你看看人家，男友力爆棚，单手抱起女友，你个渣渣！” 男人不服气地争辩：“你再吃，瞧你都胖成什么样了，你要像她那么瘦，我能举一个小时。” 周围一阵善意的笑声。 苏梨窘迫地埋下了脑袋。 有些埋怨江战。 就不能帮她和室友穿个话吗，干嘛要把她举那么高…… 她十分想问清楚缘由，可抬头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苏梨瞬间萎了。 “怎么了？”江战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外套，敛眉问她。 苏梨怏怏的：“没什么。” 眼睛瞟了他一眼。 她懂了。 想想，一个衣着考究的总裁，在公交车上扯着嗓子卖力呼喊，那场景似乎确实不太体面，也太有失身份了。 她喊就她喊吧，毕竟江战现在是公司老板。 维持人设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再加上，江战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冷淡的模样，苏梨抓破脑袋也想不到他激动起来会是什么样。 很久以后苏梨知道了，可惜只能红着滚烫的脸蛋埋进枕头里，在心里骂着江战混蛋。 她怎么会以为这个男人是个冰冷的机器。 明明……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汽车在公路上颠簸，车厢里的空气愈发燥热起来，混合着海水和每人身上的体味，一阵风吹拂过来，苏梨被熏得头晕脑胀，只盼着快点到达目的地。 车子碰着了凹凸不平的马路，车内的游客也跟着左晃又晃，苏梨原本就没站稳，司机一个猛得左拐弯，她一下子就惯性地扑进江战的怀里，鼻尖被他硬邦邦的胸膛硌到，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那股晕眩感却消失不见了，空气里腐朽腥臭的味道也消散了许多，鼻尖的嗅觉被一阵清冽的气息包裹着，好像是薄荷味沐浴露的味道，又好像是洗衣皂的清香，带着点点熟悉，是从江战身上散发出来的。 车子重新归于平稳，苏梨迅速撤离了江战的怀抱，揉了揉发痛的鼻尖，对上他目光，委屈地说了声“对不起”。 江战面不改色，苏梨也猜不出他有没有被她撞疼。 苏梨站稳之后，深吸了一口气，令人窒息的空气又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子里。 吓得她赶紧往江战的方向站了站，直到鼻尖闻到那股熟悉的薄荷味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脑子也不晕了，那股清凉的气息似乎赶走了身上不少疲惫。苏梨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抬头看了眼江战，见他没有发觉到她凑近，目光依旧在欣赏窗外的风景。 苏梨放心了，大胆地吸了一口气。 神清气爽。 沿途风景往后倒退，车窗上映着女孩笨拙的一举一动，江战眉间舒展，唇边勾起的笑意温柔和缓。 手指轻轻捻动，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小姑娘的温度，和她一样温软。 第16章 016 车子开到了夜市外面的站牌，一群人蜂拥着下车，江战挡在她面前苏梨走不出去，又不敢叫他让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车上的人越来越少。 车上没剩几个人了，江战故意站在苏梨面前，直到欣赏够了小姑娘脸上敢怒不敢言的别扭样，这才缓缓松开扶在她右边横杆上的手，转过身往后车门走。 苏梨恨恨地踩着他走过的脚印，重重的。 方唯唯和季娜早就在车下等候了，不敢责备江战，只好数落了一番苏梨。 “个子矮就算了，走得还比别人慢。” 室友的奚落是善意的，苏梨听完之后也只是吐着舌头笑了笑，一旁的江战却忽然之间冷下脸来，仿佛被嘲笑的是他。 沉着声开口：“刚刚车上人太多，提前走容易被挤到。” 几个女孩子被他严肃的语气吓到，尤其是刚刚嘲笑苏梨的方唯唯，讷讷地点了头。 她也没说这位大佬什么坏话呀。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 只不过没多久，方唯唯的这股子疑惑就被打消了，因为她发现，大佬无论何时何地似乎都是这么一副不假言笑的表情，配合着低沉的嗓音，也别怪她们害怕了。 没看见她的小室友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吗。 丕林岛地方小，民风淳朴，夜市更是热热闹闹的。没有大城市里闪烁的灯红酒绿，整个街道灯光昏暗，隔一段距离有一盏老旧的白炽灯，形色各异的特产配合着小摊主们热情的吆喝声，让远道而来的游客们新奇不已。 蒋科想着江总性格偏冷，虽然自己也不善言辞，但好歹也要礼貌地在旁边招待着，避免对方觉得被忽视。 想法很美好，可他刚一进夜市就被女朋友扯着胳膊拉走了。 计算机系的课程多，平时甚少有时间陪女朋友，虽然唯唯性格开朗，可他总觉得对不起女朋友，见女朋友开心地挽着他的胳膊，他更加不舍得推开了，两个人沿着街道越走越远。 季娜倒是个单身狗，可她外向奔放，看到漂亮小哥就上去搭讪两句，有时候也被人搭讪，长得好看就给对方一个微信号。 要是对方的颜值在她的审美范围之外，她只会微微一笑：“你是个好人。” “很可惜我不是。” 苏梨和江战走在后面，对方似乎顾及了她的脚步，走得也很慢。 苏梨觉得空气都尴尬起来，只能假装好奇地左看看又看看，在心里呼唤着室友快来拯救她。 方唯唯沉迷于恋爱无法自拔。 季娜倒是记得关心自己的小室友，正打算喊她一起来看魔术，扭头一看，苏梨的身边跟着江战，他正低头说了些什么，眉眼多了几分温柔。 而她的室友脸颊红扑扑，脸颊粉红地左看右看，羞答答的娇俏样。 乔娜的视线与苏梨对上，苏梨疯狂地用眼神暗示她，快来带她走！ 乔娜明白了。 行，她走，不当电灯泡。 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扭过头，更加投入地看向魔术师捏在手里的肥肥胖胖的小兔子。 苏梨觉得自己就是那只绝望的肥兔子，江战是带着可怕面具的魔术师，恶狠狠地扯着她的耳朵不放。 江战见她看魔术看得认真，忽然指了指路边摊上卖的布娃娃，问苏梨：“要吗？” 苏梨看过去。 怎么，连那个布娃娃都是兔子的形状。 她盯着兔娃娃的目光哀怨，畏惧江战的冷脸，沉默着没有回答，在江战眼里就成了默认。 他走过去付了钱，拿着那只兔子娃娃朝这边走了过来。 大拇指和食指刚好围了一圈，掐住了那只兔子娃娃的脖子，十分自然的朝苏梨递过来。 好可怜的娃娃，苏梨觉得被扼住喉咙的人仿佛变成了她，比兔娃娃还要可怜。 想说不要，可一抬眼便对上他平静的目光。 话仿佛卡在了嗓子眼，苏梨默默把娃娃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闷闷地和江战说了声谢谢。 “为什么不和学生会的人一起？” 苏梨惊讶地抬起头，看了江战好几眼，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学生会集体出游的事。 苏梨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也就没有问。而且她也不想说自己和岑吟之间的矛盾，一来是因为这是和江战没关系，二来，她说那么多话，江战肯定会不耐烦的。 她低头捏了捏兔子的耳朵：“人太多了不自在，和室友一起比较好玩。” 江战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点了点头便略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走了一段路，江战忽然问她知不知道路迟也跟着学生会来这里旅游了。 他以为眼前的小女孩会欣喜，紧接着懊恼自己没能和路迟一起。 可苏梨不过是愣了愣，缓缓地摇头：“不知道，”神情里也瞧不见什么遗憾。 江战知道她心里是放不下事的，开心、难过，光是从脸上的表情便能察觉出一二。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对路迟失去了热情，江战也没能忽视得了胸口涌起的几丝愉悦。 “路迟最近出了本采访合集，回T市后我拿给你。” 苏梨停下脚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兔子娃娃的毛，她犹豫地看着江战道：“我不要了。” “怎么了？” 江战没忘记她以前是多么爱收集路迟的周边。 苏梨不想以后江战再费力气去给她找这些东西，索性认真地告诉他：“我现在不怎么喜欢路迟了。” 苏梨以为江战多多少少会惊讶，毕竟她上学那会可是无比追捧路迟的，就差把路迟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然而江战只是点了点头，一点没有要过问的意思。 苏梨理所应当地把这归纳与江战不在意她的范畴里，反正两个人又不是真心相爱的情侣，不在意就不在意吧。 她从没想过自己在江战眼里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喜欢嘛，来得快，去得也…… 苏梨对路迟的喜爱去得并不快，可他也等到了这一天。 冷淡刻板的面部神情，嘴角的笑却怎么也淡不下去。 两人走了一段路，苏梨觉得口渴，刚舔了舔唇瓣，没一会面前便多出了一瓶橙汁。 “喝吗？”江战见她没动，又把瓶子往前递了递。 “谢谢，”苏梨伸手接过去，江战又把吸管放到她的手里。 夜市里售卖的果汁都是新鲜水果现榨出来的，新鲜清甜，不知道是不是苏梨的错觉，隐约觉得尝出了阳光的味道，比起超市里用廉价香精勾兑的饮料高级了好几倍。 “这里的饮料好好喝呀，”她不自觉地小声赞叹了一句，微微偏头看到江战手里也捧了杯饮料。 这里的果汁都是透明的瓶子灌装的，苏梨看到江战的瓶子里的果汁发白，她有些好奇。 “你的这是什么水果？” 江战垂眸，目光却地看向她，直白，淬了火似的。 “我喝的梨子。” 她名字里有一个“梨”字，除了爸妈总喊她苏苏，周围的朋友都亲切地叫她“梨子”。 江战的神情淡淡，似乎不知道这一层意思。苏梨也明白眼前的男人肯定是无意的，可是脸还是一下子烧红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兔子。 走了几步悄悄转过头看江战。 明明西装革履从头到脚的精英范儿，手里端着的饮料瓶里却插着根鲜绿色的习惯，低头面无表情吸梨汁的模样与浑身冷冽的气质违和极了。 苏梨不敢笑，偷偷憋着，结果喝橙汁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呛着了。 她捂着胸口控制不住地咳嗽，另一手慌乱地在包里翻找，身旁的江战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捏着纸张递到她面前。 “谢谢，”苏梨接过来擦了擦嘴，还有衣服上溅到的橙汁。 “这么好笑？” “嗯嗯，”苏梨含含糊糊地点头，笑得眼里带上泪光，江战知道她在笑话自己，面无表情地低眉望着她，眼里不自觉露出几分无奈和纵容。 — 丕林岛虽然小，但大家谁都没想过彼此会在这条夜市街上相遇。 也真是太不凑巧了。 这是双方同样的想法。 两队人相遇的时候，岑吟刚把目光从正在与当地人聊天的路迟身上挪开，烦躁地四处瞥了眼，便看到了和江战走在一起的苏梨。 两人凑得极近，岑吟以为江战那样冰冷冷的人对谁都是一样。 可她现在分明见到那个冷漠的男人眉目温和，眼里藏了万丈温柔般的和身旁的女孩交谈。 那模样。 真是像极了爱情，她觉得刺眼。 岑吟除了惊讶，还有点快要破土而出的嫉妒。 苏梨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岑吟，直勾勾地朝她看过来。 夜市里光线昏暗，苏梨索性扭过头，悄悄往江战背后缩了缩，假装没看见她。 “那个是你同学，”江战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异常肯定道。 苏梨闷闷不乐，岑吟才不是她的同学。 岑吟整理好脸上的表情，笑着走过去打招呼。 “好巧啊苏梨，你们也来逛夜市了啊，”她仿佛才看到站在苏梨前的江战，眼里闪着异样的光。 “江总，原来您和苏梨认识呀？” 苏梨苦着脸，却听到江战淡定的声音。 “偶然遇见。” 路迟也随后走了过来，笑着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还以为你有事回T市了。” 路迟眼底的探究不深不浅，恰好被江战看到，他收紧了手中的杯子：“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明天我们会开烧烤party，听起来蛮有趣的，学妹们一起来参加吧，人多热闹点，丕林岛虽然风光不错，但总是看风景也会腻的。” 苏梨想要拒绝，可是方唯唯立马先她一步答应了下来：“学长你放心吧，你把地址给我，明天我们一定去！”这边信号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通电话，还是要个地址比较好。 路迟笑着在她手机上写下地址。 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岑吟紧紧跟着路迟，走了一段路，回过头愤恨地瞪了一眼。 “本来我也不想答应的，但不好意思拒绝路迟学长啊，最关键的是，”方唯唯捧腹大笑：“你们看见岑吟的脸色没有，都快气得冒烟了！” 岑吟不希望她们过去，她还偏要答应路迟，哪怕什么不做，给岑吟添堵也是好的。 苏梨不好意思打击她，但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 方唯唯其实是个夜猫子，还对前面的灯展恋恋不舍。 “我送你，”江战望了眼几人，随口道：“顺路。” 苏梨闷着头跟在江战后面往前走。 到了酒店门口，苏梨迫不及待就要往外面冲。 被江战按住了手背。 “过会来我房间一趟。” 苏梨瞬间连表情管理都做不到了，惊恐地望着他。 跟身后有鬼追似的，迫不及待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认真地锁好门之后，苏梨瘫倒在酒店大床上。 江战大晚上让她去他房间，她完全不会考虑江战是不是会对她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举动，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完了，江战要找她算账了。 收了人家那么多的路迟签名照，戒指还没有还给他。 江战该不会是专门来丕林岛找她要债的吧。 苏梨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江战怎么看也不是喜欢旅游的性格。 该来的总躲不过，做了半晌心理建设，苏梨迈着虚软的步伐，敲响了对面的房间门。 没动静，就在苏梨犹豫要不要回去的时候，江战开门了，他一手正捏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门缝里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浴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胸膛半露。 苏梨呆住，急匆匆地瞥过眼，慌慌张张地捂着半张脸：“你先忙，我过会再来。” 江战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目光扫到小姑娘口是心非地从指缝里偷偷看他的模样，心软地勾了勾笑，有意无意地又松了松衣带，好让她看得更清楚。 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浓。 “进来吧。” 作为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苏梨自觉地低头进了房间。 江战的房间要比她的将近大一倍，有一扇明亮的落地窗，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海滩景色，可惜现在是晚上，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中隐约的月色。 苏梨趴在窗边，惊讶：“这里的景色好美啊，”顺着窗户，还能看到夜晚海浪泛着粼粼的波光。 江战没说话，她一回头便看到他正低头在行李箱中翻着什么，里面的东西零零散散被他扔得一床都是。 “你找什么？” 江战看着满床的混乱，眼里难得带了丝迷茫：“我记得我带了防晒霜。” 苏梨张了张嘴，有些消化不了这个事实。 原来江战也会像女孩子一样怕晒黑吗？ 苏梨的目光在他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上顿了顿：“我带了两瓶，”她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问他：“我去拿一瓶给你吧？” “不用，”江战合上行李箱，一向沉寂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挫败之色：“你自己留着吧。” “噢，好。” 江战又从包的侧边拿了罐喷雾：“这边蚊虫多，你睡觉之前在房间里喷一点。” 苏梨摆摆手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了，昨晚我们在老板娘那里买了好几瓶呢。” 瞄了一眼上面的牌子，苏梨好心地给出建议：“下次不用自己带，重不说，而且你这个牌子的喷雾贵又不好用，”好不如老板娘那十块钱两瓶的呢。 苏梨好不容易大着胆子说话，一抬头便瞧见江战冷凝下来的神色。 好嘛，她好像又把人得罪了。 灯光下，男人的脸色极为冷淡，骨相极好的手往包里探去。 “充电宝带了吗？” “带了。” “卸妆水呢？” “有。” 苏梨奇怪地看向江战干干净净的脸。 实在想不通他要卸妆水干什么用，不过她很知趣地没有问。 江战的手一顿，从包里拿了出来，手里空无一物，捏了捏眉心之后，又问苏梨：“带零食了吗？” “没，但……” 苏梨连话都没说完，江战便从桌子底下拖着一大袋东西放到她面前。 大大的购物袋里，是各种包装精美的小零食。 看见她吃惊，江战满意了，神色微有缓和，轻点了点下巴：“拿回去吃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预收文《再凶就不给你亲了哦》，求收藏~ 文案：全校的人都知道，A城首富季家的小少爷季执，失忆了，性格变得古怪无比。 从一个勤奋刻苦的励志学渣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学渣。 季执失忆的第一天，被跟班喊去了校门口，对面奶茶店里，有个小姑娘背对着他，身形细瘦娇小。 跟班说:“执哥，这是你追了三个月的校花，今天是你们第一次约会的日子。” 季执?懒懒地掀开眼皮:“你当我瞎？这女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我会喜欢她？” 女孩转过头，露出一张清丽绰约的脸?，季执的目光顿住，舌头狠狠地打了个弯。 “这他妈不愧是老子看上的女人。” 季执觉得失忆也不是件坏事，起码有个漂亮的小女朋友围着他转，虽然不给抱也不给亲。 小女友捧着厚厚的试卷到他面前。 季执看着桌子一摞试卷，挑眉:“这什么玩意？” “失忆前，你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写试卷了。” 季执一声嗤笑，伸手撕掉那一堆破烂玩意。 “老子是失忆，又不是傻，会喜欢这些鬼东西？” 小女友咬着粉唇，眼泪欲掉不掉地垂在纤长的睫毛上。 季执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地响，伸手就胡乱抓了张试卷过来，恶声恶气地落笔:“写，老子写，你别哭了成不成？” — 同桌问苏音音的理想型男友是什么样子的，苏音音回答：成熟稳重爱学习。 被最后排的季执听见了，连着三个月奋笔疾书决战月考，拿着满分试卷去和她告白。 苏音音问他：“你会一直这么努力下去吗？” 当然不会啊，一大车脏话堵在嗓子眼，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季执努力维持着稳重人设，微笑点头，心里懊恼万分，女朋友太漂亮，这他妈谁顶得住啊。 苏音音笑了。 有一个少年愿意为她伪装成她喜欢的模样，这便足够她欢喜此生。 tips： 1.清冷温柔小仙女x暴躁学渣阔少爷 2.男主脾气暴躁，每天都在努力伪装成学霸 3.男主大型装逼掉马现场 第17章 017 苏梨受宠若惊地捧着一大堆零食，抿了抿唇，一双圆润的眼睛盛满了不安，在他的脸上扫了又扫，忐忑地抱紧怀里的大袋子，试探性地歪了歪脑袋：“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江战开口，看都没看她一眼，脸部的紧紧绷着，就连唇角都不悦地下压了一个弧度。 苏梨怯怯地抱着零食，笨拙地退出房间。 “啪——”玻璃瓶装的蚊虫喷雾剂被砸到地上，碎片四溅，喷雾浓重刺鼻的味道在房间里散开，浅绿色的液体溅得他满裤腿都是。 江战点了根烟，还没燃起，就匆匆塞进嘴里吸了一口，重重地吐出浊气，目光沉沉地盯着一片狼藉的行李。 床上堆的什么东西都有，全是按照某一本女生旅游必备大全购买的，一件没用上。 推开窗，冰凉的晚风拂进屋内，把喷雾剂的药味吹散了不少，反倒是烟味越来越浓，垃圾桶里堆着好几只燃尽的香烟。 民宿里的隔音并不好，他不需费力就能听到对面房间里的电视机声音，还有女孩时不时开怀大笑的声音，统统在他耳边一遍遍闪过，心口绷紧的弦渐渐松弛。 伸手关了窗户，满意地听到对面的声音更清楚了些。 床上堆着的，用不上的崭新废物，统统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 想到那堆被抱走的零食，江战的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单手虚虚地捂着眼睛，挡住了眼里的笑。 — 一大早方唯唯的大嗓门就在廊道里炸开，气势十足地把苏梨从床上捞起来，催促着她赶紧换衣服，去参加烧烤party。 苏梨抱着被子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外头阳光正好，穿过玻璃窗直直地射到地板上，空气里漂浮的灰尘细粒，惬意又自在。 “唔，我可不可以不去呀？”在被子上使劲揉了两圈，软声和室友讨价还价。 方唯唯双手环胸，拭目以待：“行啊，你给个理由，合理的话，我就给你批假！” “我今天有别的安排，”比如在酒店看一整天的电视。 方唯唯挖了挖耳朵：“你倒是说啊？” 苏梨小指有些无助的绞着衣角，怎么办……过于用力的指尖有点泛红。 就在她陷入无措时，沉稳的男声让苏梨猛地抬头，“你收拾好之后叫我。” 是江战，苏梨心底雀跃，眼中坠着点点星光，雀跃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江战不自觉移开视线，忽视突然加速的心跳，疯狂流窜的血液，面不改色地三步并两步逃往房间。 却在身后那一句几乎被风吹走的甜甜女声，“对，我和江战约了一起去看海豚。”中快速关上门，靠在门板上。 他捂住红尖尖的耳朵，怎么都遮不住越跳越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一起……去看海豚……吗？”无声的重复了一句苏梨刚才说的话。 “你们要去看海豚？！” 外面的苏梨见方唯唯一脸愕然，她抬了抬下巴，重复了一遍，“对，我和江战约了一起去看海豚。”这一次理直气壮了许多。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苏梨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昨晚回来的路上临时决定的。” “真的？假的？” 方唯唯还半信半疑地嘀咕，苏梨什么时候和江总那么熟了，还一起去看海豚？ 直到走后还是没想通。 目送着室友们离开，苏梨松了口气，快速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瘫在了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滚来滚去。 幸好江战帮她解围了，不然唯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唔，刚才他应该没有听到后面的吧？”苏梨皱着眉头思索。 乱七八糟都想法把大脑撑爆，苏梨受不了了，她猛地啊了一声，将枕头用力丢开。 “不想了，不想了。 说完拆了一袋汽水味薯片，随便点开一档电视综艺节目，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上面。 咚咚咚…… 游神千里的苏梨身子一抖，薯片从指尖滑落。 谁？ 起身打开了门。 看到门外的人，下意识重重砸上了门，却被对方撑住了门板，不让门合上。 对方蹙着眉，从她的睡衣上一扫而过，在扫过修长的脖颈，微微一顿，“还没收拾好？” 苏梨仰起头迷迷瞪瞪地反问他：“收拾什么？”宽松的领口下滑，露出一片雪白。 江战止住下飘的视线，在空中随意停留，寻找些能自己不要乱想的东西，总之不敢落在苏梨身上。 凌乱的大床，上面歪七扭八地堆了许多零食，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哈哈大笑尖锐刺耳。 这些让江战紧张不再，用与平日里无差的平静沉稳的语气答，“你答应过我要去看海豚，” 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苏梨偏偏从里面听到了几分怒意。 哎，不是，你听我解释…… 苏梨焦躁地捏了捏指尖，试探着解释道：“我以为……” 江战掐断她的话，看了眼手表：“九点出发，还有半个小时，可以收拾好吗？” 苏梨下意识回答：“够、够了。” 江战满意地点了下头，脸上的冷意褪下了不少，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苏梨瘫坐在床上，麻木地咀嚼着嘴里的薯片。 早知道，还不如和唯唯她们一起去吃烧烤呢。 她可以不理会岑吟，但不敢对江战发火呀。 苏梨很快收拾好，敲响了江战的门。 “进来。” 里面应了一声，苏梨缓缓推开了门，看到他正背对着她，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敲击着电脑键盘。 苏梨神色一喜：“你还是先忙工作吧，海豚看不看都无所谓的。” 江战慢条斯理地合上电脑，取过来一旁的外套，完全忽视了苏梨脸上的不情愿。 “走吧。” 是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留给她。 丕林岛的海洋乐园每个双休日都会有海豚表演，当地人看腻了，游客们爱凑热闹。 苏梨就是属于爱凑热闹的那拨人。 一路上的不情愿，在看到门口大大的海豚宣传画报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车子还没停好，前面人群熙熙攘攘，苏梨就差把脸趴在车窗上看了。 江战把车窗打开，好让她看得更清楚，手里握着的方向盘渐渐收紧，那一似名为嫉妒的血液却在体内疯狂流窜。 “很喜欢？”他语气含着危险。 苏梨没意识到，目光集中在小海豚身上，一个劲儿地点头：“圆圆身上的颜色好漂亮。” 江战偏头分了个眼神望过去，画报上两只活泼欢悦的海豚，其中一只体型圆润，背上颜色深蓝，名字叫圆圆。 丑不拉几，在他眼里唯一的优点，性别是母的。 公园里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海豚馆内也不大热闹。 江战递了票过去，管场的女人了一眼：“抱歉先生，你们来得太晚，今天的海豚表演已经结束了。” 苏梨听完，满眼失望。 江战望着身旁女孩低垂的眉眼，明明不怎么在意的他，也变得对海豚执着起来，神色微动：“可以进去给海豚喂食？” 苏梨抬起脸，期待地看向管理员。 “可以是可以，不过，”女人神色为难：“你们得买我们馆里的海豚粮才可以，别的东西不能给海豚宝宝们吃。” 江战点点头，带着苏梨走到海豚馆门外阴凉的空地。 嘱咐她：“在这等着，我去买，一会就过来。” “嗯嗯，”苏梨很期待地展开笑容：“你快去快回哦。” 江战还是不放心，走了没两米远，又回头看了眼，苏梨正在朝他挥手。 他在心底笑小姑娘见人下菜碟。 让他跑腿的时候可没有半点胆小的样子。 过了十多分钟还没有回来，苏梨已经有些着急了。 这边生意清凉，管场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和她说话。 上上下下把苏梨打量个遍，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男朋友对你真不错啊，南苑距离这来回二十多分钟，他倒是一声不吭就去了，还是你这个小姑娘有福气啊！”哪像她这个年纪，谈恋爱的时候别说带她看海豚，让他下楼买份馄饨，那死鬼都骂骂咧咧。 她看向女孩的眼里不由带了几分隐晦的妒意。 苏梨“啊”了一声，举足无措地摇了摇脑袋：“他不是我男朋友。”她支吾着，没办法和女人讲清楚她和江战的关系，就连现在她自己都弄不明白。 “这样子哦，”女人的妒忌来得快散得也快，刚刚在她面前狂秀恩爱的情侣，转眼在她眼里就变成了一对不知事的小年轻。 那男人眼里只看的进这个女孩，摆明了是喜欢得紧嘛，还没成为情侣，要么是男人太内向不敢说出来，要么是这小姑娘太青涩，压根就没想到那方面。 “我看人家正经男朋友也没他对你好吧，”女人神秘地朝她挤挤眼：“看你这望眼欲穿的样子，好好想想，你也不是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苏梨没和这么自来熟的女人说过话，有些想反驳，却被女人一句句紧逼，说得话越来越露骨，苏梨的脸也越来越红，低头蜷着手指头不知所措地被女人拉着胳膊教授“恋爱经验”。 这下苏梨可以见到海豚了。 买好饲料的江战，眼里不由浮现一模喜色。抬头看看天，加快脚步，生怕苏梨等急了或太阳底下站久了。 只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在绿荫下，他的步伐更快了。可装饲料的袋子却重重撞在江战大腿上或从指尖滑落，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饲料从袋子中轱辘轱辘滚出。 江战好无所觉，眼眸紧紧盯着树荫下侧耳倾.听，露出修长脖颈的人。. 他看到苏梨面上浮上一抹自己从来没有看到的绯色，看到在边上人的说话中，垂下头，手指绞着发丝。 她怎么能...怎么能露出这幅模样! 这明明是属于自己的! 无论是笑颜还是眼泪，即使是一根头发丝，只要上面有苏梨两个字，江战就不允许处自己外的人碰，那些全都是他的。 或许...只有将她关起来... 眼底酝酿着风暴的江战不由扭曲了表情，在苏梨含羞撩头发时，缓缓踏出的右脚，嘴里喃喃着:"只要把她关起来，她就只能看到我，会不会也对我露出这种表情... .” 江战仿佛能想到那一幕，躺在他怀里的小姑娘该是怎样动人，一颦一笑都戳在他的心间上。 他脚步一顿，深吐了一口气，放慢了步伐朝苏梨走去。 抽搐扭曲的表情逐渐平缓，恢复到日常俊朗无双的模样，只是充血的眼瞳还带着难言的兴奋。 这缕兴奋在苏梨的身影不断放大中，渐渐隐去。 女人一愣，正在说话间，江战已经回来了，胳膊搭着外套，手里拎着一小袋褐色的东西。 “这么快！”女人惊讶不已。 江战气息粗重地晃了晃手里的包装袋：“可以进去了吗？” “去吧去吧，记住，不能待超过一刻钟啊。” 江战对她点点头：“走吧，”说完已经率先走在了前头。 苏梨跟在后面，看到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手微微一动，又想起了女人的话，刚刚散下去温度的脸颊又再次烧红。只不过很快注意力便被院里的海豚给吸引住了。 海豚宝宝们欢快地在水里游荡，苏梨一眼便认出了画报上的圆圆。 “圆圆！”她兴奋地招了招手，喊了两声，那个圆嘟嘟的身影便朝她游了过来。 颜色是纯净的蓝，它在两人面前打了个转，尾巴轻快地带着一阵水花，凑过来拿头顶在苏梨手边蹭了蹭，无辜浑圆的眼睛盯紧了江战手里的粮食。 “江战，”苏梨爱不释手地摸着海豚的头顶，看也没看地朝旁边伸出掌心：“快给我点吃的。” 江战看着那片洁白的掌心，捏了几粒粮食到她的手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蹲在池边的娇小身影看，小姑娘动作温柔，他的心却跟着燥热无比，伸手在冰凉的池水里滑了滑，于事无补。 苏梨认真地给海豚投喂：“圆圆宝宝，张嘴吃东西哦。” 圆圆风卷残云地吃完，依旧赖着不肯走，苏梨熟练地朝江战伸出手，掌心里又多了几颗粮食。 看着海豚圆圆一口一口吃掉粮食，苏梨体会到了投喂的乐趣，更加爱怜地在圆圆的脑袋上拍了拍。 “宝宝真乖，”手下的海豚似乎听懂了似的，依赖地蹭着苏梨的胳膊。 身旁忽然传来低沉醇厚的嗓音，如粗纸打磨般的沙哑：“宝宝。” 苏梨手一抖，看向江战，圆圆的眼里满是疑惑。 从苏梨的眼里看到了眉眼偏沉的自己，江战恍然惊醒，蹭的一下从池边站起来，把手里的袋子塞进苏梨说理，头一回语气带上了慌乱：“我出去一下。” 苏梨愣愣地点头，低头喂着海豚的瞬间又想起江战的那声“宝宝”，酥酥麻麻的能刺人耳朵似的，原来他也这么喜欢小海豚吗？ 江战三五步走出海豚馆，靠在玻璃墙边，齿关咬紧，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根烟，梦吸了几口之后才冷静下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偏头打量着玻璃上映着的自己，眼底闪烁着疯狂的欲望，只有闭眼的时候才能显得不那么狼狈、恶心。 管场的女人瞧见了闭着眼睛的江战，走过来问：“小伙子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江战没吭声，拳头捏紧，又缓缓松开，重复了几次之后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又恢复到原先的波澜不惊。 看他没事，女人便大胆地八卦起来，“你喜欢里头那个小姑娘吧？” 江战沉默。 不需要他回答，女人就笑着摇摇头：“小伙子，你这样追女孩子可不行，”她神神秘秘地以过来人的身份指点迷津：“光对她好有什么用，把心扒出来都未必管用，女孩子就得甜言蜜语地哄着，哪个小女孩不爱听软话？” 整天摆着张臭脸可不行。 她的谆谆善诱江战似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从冷饮店买了只草莓味甜筒，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递到苏梨手里。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公园里散步。 苏梨舔了一口草莓尖尖，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很喜欢海豚吗？” 江战眼里只剩下到他胸前的女孩，她眼里闪着光，脸颊因为日晒而沾了几分红晕，粉嫩嫩的唇色，带着草莓的清香味，被柔风一吹，丝丝缕缕地飘进他的鼻端。 江战忍不住多吸了几口，嘴里敷衍着：“嗯。” “那下次有时间我们还来看圆圆吧，好不好？”苏梨低头咬了口草莓味的甜筒，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语气有多娇憨。 她说完之后只顾着吃快要融化的甜筒，丝毫没注意江战藏着狂喜的眼眸。 她眯着眼睛笑，眼睛完成了月牙，举着甜筒到他下巴，恶作剧般开口：“你喜欢吃甜筒吗，草莓味的。” 苏梨以为对方会冷酷地拒绝，这才符合江战的人设嘛。 可是对方径直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咬了口甜筒，甜筒上的尖峰瞬间变成了平原，仿佛在嘲笑着苏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梨还僵硬地举着甜筒没反应过来，江战用纸巾擦了擦沾到唇边的奶油，举止清贵。 他十分礼貌地回答：“喜欢。” 苏梨尴尬地收回自己被咬了一大口的甜筒，捏着走了一路，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江战咬过的，她下不去口啊，扔了吧，怕江战误会她嫌弃他。 江战很显然不能体会她的苦恼，见她手里的甜筒快要被阳光晒到融化。 “不想吃了？”他不动声色地问。 苏梨脖子一僵，诚实地点点头，手里忽然一空，甜筒被江战夺了过去，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嫌弃我？” “不是，你听我解释，”下意识地抬起头。 江战冷静地看她：“嗯，你解释，我听着。”他眼里含着骤风暴雨，却压抑着隐忍不发。 苏梨苦思冥想半晌，最终干巴巴地说道：“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关系亲密的人做比较好。” 说完，忐忑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应该能明白吧，毕竟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也准备好戒指要送给对方了。 对了，戒指！ 苏梨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忘记把戒指还给江战了。 该不会他的女朋友因为戒指的事情生气了，一气之下和他分手了？ 苏梨脑补了一连串的故事，没有注意到江战冷淡下来的神色。 他漆黑幽深的眸子里映着一股无名怒火，嗓子又沉又哑，慢慢开口：“未婚夫妻的关系，不够亲密吗？” — 沉默着到了酒店，两人不欢而散。 苏梨闷闷不乐，心里骂着江战简直就是新时代渣男代表。 明明连求婚戒指都准备好了，却还不肯放过她。 坚持让她背锅。 越想越气。方唯唯过来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印象里自己的小室友是很少生气的。 “谁惹你开心了，姐姐替你收拾她！” 苏梨抱紧了枕头，摇头：“没谁。” 晚上四个人一起出去吃饭，蒋科犹豫着要不要叫上江战一起。 苏梨脆生生地打断：“不用，江总喜欢一个人待着，我们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几个人没意见，在楼下吃了顿海鲜大餐。 季娜和大家商量着第二天回去的事。 丕林岛虽然美，但在这待了好几天，该逛的地方都逛完了，在海边也整整玩了一天，几个人反而开始怀念起学校的美好生活。 于是便定了明天上午的航班，吃完了各自回去收拾行李。 在廊道的时候和正在开门的江战碰上了，对方脸色潮红，一副病态模样。 苏梨顿了顿目光，最终还是若无其事地回了房间。 江战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关门，隔绝了视线，似乎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再和他说。他依然能听清楚从小姑娘房间里传出来的刺拉拉的电视机声，她一点没受影响，只有他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 盯着手机屏幕上笑得乖顺的女孩子，香烟头灼到了手指都忘了丢掉。 从她拒绝承认两人关系的那一刻，本来就七拼八凑的一颗心终于烂了，成了一团令人作呕腐肉，每时每刻都在沸腾灼烧，活着的每秒都是煎熬。 那个将她囚禁的想法又腾空在脑中闪现，理智告诉他不能，不可以。 可是他不想保持理智了。 _ 一大早，酒店的廊道里便响起了方唯唯的声音，催促着大家快点收拾。 来的时候只拎了一个行李箱，回去的时候又多了一个，用来装丕林岛的各种特产，蒋科任劳任怨地提着行李。 “我们要不要和江总打声招呼？” 方唯唯点头：“也算是朋友了，我们告一下别吧。” 两个人敲了敲江战的房间门，没有回应，方唯唯耳朵凑过去听了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梨推着行李走出来，目光微微顿住：“可能出门了，我们走吧。” “也是，那咱们出发吧，正好还剩一个小时。” 行李箱的轮子在走廊里咕噜咕噜地响，耳边忽然听到咕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是从江战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方唯唯和蒋科走在前面有说有笑，没有听见这声音。 苏梨停了下来，握着拉杆的手紧了又紧，最终无奈地松开手，跑到江战的门前，用力扣了扣。 “江战，你在里面吗？”里面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方唯唯也带着男朋友跑了过来，看到苏梨着急拍门的模样。 “怎么了？” 苏梨垂下手看着室友：“江战好像生病了，不知道在不在里面。” “啊？”方唯唯赶紧推了推蒋科：“你喊几声试试。” 蒋科大着嗓门喊了江战的名字，里面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 苏梨眼眶红了一圈：“我刚刚明明听到里面有声音，江战一定在里面。” 她这么笃定的语气，让另外两人也跟着慌了神，方唯唯转头就下去叫了老板娘。 老板娘狐疑地看了眼几人：“这可是客人的隐私，我怎么保证你们是不是江先生的仇人呢？”真是狗血剧看多了吧，方唯唯在心里吐槽。 苏梨揉了揉眼，过来喊了声姐姐，“昨晚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脸色已经很不好，肯定是生病了，刚刚我听到房间里面有动静，可是敲门没人应答。” 老板娘也怕客人在房间里出什么事，最终看了眼几人的学生证确认身份之后，掏出了钥匙开门。 门一打开，苏梨就被里面刺鼻的烟味呛得连打了三个喷嚏。 “这得抽了多少烟啊？”方唯唯也跟着捏紧了鼻子走进去。 江战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地上躺着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 那个玻璃烟灰缸，应该就是不久前砸到了地上。 苏梨小跑着过去，伸手贴在江战的额头上碰了碰。 滚烫灼热。 她轻轻喊：“江战，江战你醒醒。” 他紧闭的双眼颤了颤，眉间的纹路更深了几分，一片浑浊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苏梨？”他不确定地问道，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 苏梨认真慌乱地点头，拉着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扶起来。 “是我，你清醒一点，我送你去医院。” 江战头痛欲裂，确认身旁的人是苏梨后，他紧皱的眉间忽然就松展开，低低地“嗯”了声，声音还夹杂着几分虚弱笑意。 他身材高大矫健，苏梨怎么也拽不起来，又慌又急之间，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砸到了江战的脸颊边。 江战费力地半睁开眼，便瞧见他的未婚妻在一旁慌乱不堪地擦着眼泪，泪珠子却怎么也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他伸手撑着床板想要起身，胸口忽然一窒，手中仅剩的力气也被抽了个一干二净，眼睛沉重地想要合上。 一道轻柔焦急的声音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响着，即便耳边混沌，他也知道她在说着对不起。 “别哭了。”视觉、听觉，忽然消失殆尽前的一瞬间，他还在笑她的天真，应该说抱歉的是他才对。 用最卑劣的手段，让原本就心软的小姑娘更加无法推开他，江战从未有过的窃喜，他还有一身病痛可以利用。 方唯唯吓了一大跳：“咱们赶紧打120吧！” “老板娘，快叫救护车啊！” — 急救室的灯眨了眨，苏梨立马从椅子上站起，看到沉睡着的江战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 双眸紧闭，唇色惨白干涸，头发更是乱糟糟的一团。 紧随其后的医生摘下了口罩，环视一圈：“谁是家属。” 苏梨立马答道：“我是，请问医生，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神情严肃：“他应该知道自己有严重的心脏病吧，怎么还能这么折腾，这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 看到苏梨紧张的神色，医生摆摆手：“没什么大问题，再自己糟蹋身体，神仙也救不了。” 苏梨松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上。 方唯唯等人跑过来，“江总不要紧吧？” 苏梨摇摇头：“没事，脱离危险了。” 墙上的钟表不紧不慢地指向了九点钟。 “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去机场吧，在晚点可能就赶不上飞机了。” “那江总这里？”季娜迟疑着问。 “我在这里陪着，放心吧，”看到室友们脸上的疑虑，苏梨轻轻叹了口气。 “回去之后我再和你们解释，好吗？” 送走了室友，苏梨抬腿，极其缓慢犹豫地走进病房。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样无声无息的江战。 第一次是小时候，她在家里给布娃娃穿衣服，听到院子里江妈妈和江爸爸在吵架，那时候两人还没离婚，吵得很凶。 紧接着苏梨就听到了救护车呜呜呜的声音，脸色惨白的男孩躺在担架上被抬上车，苏梨跌跌撞撞地跟着一路喊着哥哥，妈妈把她抱了回家，告诉她，江战生病了。 从那之后苏梨便很少看见他出门了，即便是偶尔遇见，他也是板着脸，不悲不喜。 床上的江战缓缓苏醒，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阳光从窗帘缝里透了进来，刺得眼睛酸胀，他却不忍闭眼，直直地盯着床边的女孩看。 嘴角微微下垂，与棱角分明的五官不同的是他的双眼，眼睑低垂，苏梨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类似于网络上的狗狗眼，柔和下来时，满眼无辜，只不过江战平常神情冷漠，完全掩盖了眼里的光彩。 “麻烦你了，”他重重地咳嗽两声，喘息急促。 苏梨赶紧伸手去够旁边的氧气管，问他：“要不要吸氧。” 生生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他苍白着脸：“是有点缺氧。” 苏梨赶紧跑出去叫来了护士，五分钟左右，设定好了氧气浓度。 苏梨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这是一个三人间，两旁都没有病人住进来，房间空荡荡，说一句话都能听到回响。 “你下次别再这样了，医生说你要好好爱惜身体，”苏梨一字一句把医生的话传达给他，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语气里不自觉就加了几分关心。 “你怎么抽那么多烟？” 苏梨想问是不是因为她，那天说的话让他生气了。 可是仔细一想，难道她说的不是事实吗，两人本来关系就不亲近，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至于那天我说的话……我知道你有喜欢的女孩子，那个戒指也是给她准备的，等回T市之后我就还给你，然后我去和爷爷说解除婚约的事，不会让爷爷生气的。” “你以为我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他绷直了后背，牙齿也紧紧地咬着，眼底的光摄人又可怕。 苏梨缩了缩肩膀，紧张地卷着自己的衣角，耷拉着脑袋，小声说：“你不用骗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那个戒指我根本戴不上。” 被她的一番蛮不讲理的话气笑了，江战拔掉用来博取同情的氧气管，语气突然变得锋利：“苏梨，你越长大越蠢了。”小时候还会又奶又乖地跟在他身后，一声声甜甜地喊着哥哥。 他低声：“脑子没长进，胆子倒变大了。” 床上的江战抬手按了按眉心，手背的皮肤白而薄，里面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虚弱又强势地盘踞着。 他语气淡淡：“你既然发现戒指，没看到内圈刻的字？” “什么啊？”苏梨不解。 江战语气无奈地朝她招招手，苏梨犹犹豫豫地凑过去，听到他虚弱沙哑的声音像热火燃进了耳朵里。 “SL，”见她仍旧怔忪不解，江战无奈解释：“你名字的缩写。” 苏梨。 SL。 苏梨一呆，被刺了一下似的火速站直了身。 她没有仔细看过戒指，又怎么能发现里面有没有刻了字。 她分明戴不上。 江战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冷笑：“我说过，你胖了。”戒指是按照离家时她的手指大小买的，他怎么能预料到小姑娘在没了他的一年里，活得这么自在？ 阳光直直地照进来，在他坚毅的五官上点了几笔高光似的，眼窝深邃，透着股执着的味道。 苏梨蹭得一下别开了眼。 “那你先休息会，我下去买点吃的。” “嗯。”江战笑着看着那女孩同手同脚地走出病房，气也一并消了。 医院楼下有一条简单的小吃街，苏梨简单买了两样，心思始终放在那枚戒指身上，连老板找她钱都差点忘记拿。 第18章 018 急匆匆地回到了病房。 床上的人不见踪影，一身病号服规规整整地叠好放在床头柜上。 浴室里稀里哗啦的水声停下来，江战掀开门，唇瓣轻扬：“刚刚你室友打电话过来了。” 苏梨正在想他好端端把病号服脱下来干什么，冷不防听到他提起室友，“啊”了一声，不解地抬起头。 她的手机前两天在海边不小心进了水，晒了两天总算晒干，可就是开不了机，已经打算回去后找个手机店维修。 顺便让维修店把她的屏保给换了。 屏保是江战曾经给她设置的，不知道用了什么程序，怎么也删除不了，害得她每次用手机时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室友追问照片上的是谁。 江战走过去拆开包装袋，看到里面是白粥时皱了皱眉。 苏梨解释：“医生说你身体还虚弱，要吃点清淡的。” 见他沉默着端起碗，苏梨总算放下心，喝了好几口粥之后才想起来问：“我室友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战眸色一闪，泰然自若地尝了口白粥：“没什么，回去之后把你手机给我。” 反正手机坏了，给他也无所谓，苏梨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要出院，立马想要拿医生的话反驳他。 江战端着碗，神情平静温和，语气却不容置喙：“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苏梨一向在他面前就是个小鹌鹑，说不上话，也劝不动他。 乖乖地去找医生记下了一些注意事项，跟在江战后面出了医院大门。 晚上江战找她要了身份证号，苏梨把一连串数字报给他之后才问是要干嘛。 江战觑了一眼：“不想回去？” 想啊，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而且该玩的都玩过了，当然要回到学校，可是顾忌着江战的身体，她原本以为至少还要在这里逗留一阵子。 江战在手机上定了两章飞机票，告诉她大概时间之后，取过桌上的手机递给她。 “手机修好了，”他提醒道：“二十四小时候再开机。” 就像是烘焙过程不能打开烤箱，苏梨认为和修手机是一个道理，一点没怀疑就答应了下来。 苏梨注意到他的行李似乎少了很多，面对她疑惑的目光，江战咳嗽了一声。 “有些东西没用就丢了。” 苏梨虽然理解不了他财大气粗的想法，但也乖顺地没有反驳，抱着自己的背包上了飞机。 下飞机后果断拒绝了江战送她回学校。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他好端端没生病的时候苏梨不想麻烦他，现在刚从抢救室出来，就更不敢劳他大驾了。 周三的校园，正是上课的时间段，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到了宿舍门口，里面静谧无声。 不应该啊，今天唯唯和季娜都没有课，按照两人的性格应该在寝室刷电视剧才对。 苏梨抱着怀疑的想法打开了宿舍门，两个盯着电脑屏幕看的女孩唰得回过头，炯炯有神地看向苏梨。 “怎、怎么了？” 苏梨想过室友们大概是好奇她和江战的关系，但……大可不必这么执着变态地盯着她看吧。 季娜幽幽地问了句：“感觉刺激吗宝贝！” 两人赤裸裸的目光让苏梨无处可藏，她举起酸痛无比的手，正打算和室友们老实交代她和江战的关系。 方唯唯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小梨子本事可以啊，这么大的事一夜之间就解决了。” 季娜八卦地竖起耳朵：“快说说，你到底怎么弄的？” 苏梨默默把那句“我和江战认识”的话咽下去，看着两位室友如狼似虎的目光：“你们，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在讨论她和江战的事情吗？ 两人的话俱是卡在了嗓子眼，愣愣的问苏梨学校论坛帖是什么回事。 苏梨比她们更愣：“什么论坛帖？我手机坏了，根本上不了网。” 手机是在海边进水弄坏的，几个人都知道，可是她们明明打电话给江战，让他代为转告的。 苏梨打开手机，把宿舍微信群里一百多条信息看完，终于意识到室友们在说什么。 原来在她没上网的这几天里，她被人挂上校园论坛黑了一遍又一遍，说来说去都是关于岑吟衣服被毁的那件事。 据帖子的描述，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她是个心机歹毒的女人，为了能参加晚会，处心积虑弄坏了岑吟的裙子，在这之后还毁尸灭迹删除了监控视频，并且拒不承认是她做的。 岑吟成了帖子里的无辜儿，据知情者透露，那件裙子价值一万五千元，但岑吟大方地原谅凶手，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 有几个爆料者称，苏梨勾搭上了路迟为她说情，才让事情的真相被压了下去。 苏梨默默地看完室友们在群里发的截图，沉默了好大一会。 “这个知情者和岑吟是亲戚？” 岑吟在这帖子里被塑造成了无辜又大度的受害者，她成了仗势欺人的恶毒心机女，仗的势还是路迟给她的。 季娜和方唯唯赶紧安慰她：“别气了，反正现在事情都解决了。” “什么解决了？” 季娜和方唯唯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茫然，两人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让她看清论坛上飘红置顶的帖子。 大大的红字，还加了粗体。 标题简单粗暴，就叫监控下自导自演的岑某人。 发帖的主人是一个刚刚注册的账号，他言辞简单，一上来就放了两个视频。 一个是苏梨进入监控室取走的桌上充电宝的画面，另一个视频则清楚地记录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生是如何进入监控室，销毁监控视频的全过程。 底下的评论炸了。 “不是说监控已经被删除了，这些视频从哪来的，是真的吗，该不会是某些人为了洗脱罪名，特地制造的假视频吧？” 有不少人都支持这一种说法，毕竟学生会管理人员也出来澄清，那天的监控视频确实被人恶意删除。 发帖者似乎一早就蹲守在论坛前，很快便回复了众人。 简单来说，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就像你看完十八禁网站删除浏览记录一样，不过是自欺欺人，在终端，你的观看记录照样能被人轻易发掘出来，只不过普通人没有被调查的价值而已。 视频也是如此，只要在电脑或者云端有过传输记忆，确实可以通过数据修复站进行复制。 简而言之视频是真的，并且支持多方鉴定。 视频是真的，销毁视频的人不是苏梨，那那个带着鸭舌帽的女人究竟是谁呢。 发帖者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慢慢悠悠地发了最后一个视频，恰好场地是在苏梨排舞的那间教室里，所有点开视频的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同一个画面。 ——教室里只剩下岑吟一个人，她亲手拿钥匙上的指甲钳把裙子弄烂一个小口，然手两手扯着布料用力一撕。 帖子的热度空前火爆。 多新鲜呐，有人口口声声说苏梨为了参加晚会，不惜弄坏岑吟的裙子，可现在真相把他们的脸打得啪啪作响，这一切根本就是岑吟自导自演的一场计谋，亏得他们当初还那么同情这个女生。 又漂亮又大度。 我呸！ 无数人涌进了这个帖子，激昂愤慨地要求岑吟站出来承认错误。 那个发帖说苏梨是凶手的贴主也有错，要不是他信誓旦旦的，他们这些普通大众能被误导吗？ 有人想去找那个帖子的主人，但很不巧，就在一夜之间，那个帖子就被莫名删除了，只剩下这个真相贴顶在首页，热度居高不下。 本来以为这就完了。 发帖者似乎觉得还不够热闹，大清早又爆了个猛料，这一回没上传视频，但是贴出来的一张张截图，看起来可真够辣眼的。 截图内容是一段微信聊天记录，按照发帖者的说法，这是岑吟和某个人的聊天信息，被他们截取下来作为补充证据。 截图里的岑吟语气很嚣张，指使着对方在苏梨等人去丕林岛的日子里，在论坛发帖，制造事端抹黑苏梨。 有人回忆了一下那个帖子的发布日期，果真是苏梨前往丕林岛的第二天。 “卧槽，丕林岛那边信号出奇得差，估计岑吟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那个女生黑到底吧。” “心疼苏梨2333，如果没有可爱的帖主澄清，等她度假回来恐怕会惨到哭唧唧。” “我认识岑吟，她的确心机蛮重的，听说她室友都不大和她一起玩。” 那是，谁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啊，一不小心就被对方推进坑里爬都爬不上来。 苏梨看得认真，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头脑让她有些晕眩，亲眼目睹了自己是怎么从万人黑成功“洗白”，可她竟然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方唯唯八卦地朝她晃晃手机：“我刚刚问过蒋科了，他说这事只有大神级别的黑客才能办到，你就不好好回忆一下到底是谁吗？” 苏梨摇摇脑袋，苦笑：“我哪知道啊。” 室友两人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她，季娜伸手就拍了拍她的脑瓜子。 “你啊你，忘记江总是干什么的吗？” 苏梨当然知道江战计算机很厉害，但替她澄清的真相贴总不可能是江战发的吧，他都不知道她和岑吟之间的事。 现在帖子的热度火得很，听说学生会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岑吟的手机直接关机，宿舍里也不见她的人影，这些都是方唯唯和她说的。 “听说岑吟那个帮凶自己去派出所报案了，”方唯唯一阵唏嘘，那个女生是从她们的节目里退出去的，后来给岑吟伴舞，不知道怎么就和岑吟合伙陷害苏梨，最后狗咬狗自食恶果。 原先污蔑苏梨的帖子已经被删，苏梨心大，收拾好行李之后打算好好睡上一觉，说不定醒过来就能消化这一连串的消息了。 不巧，路迟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苏梨听得有些怔，他想约她出去吃个饭。 上午十点多，过了早饭的点，也还不到午饭的时候。 苏梨有些困意，面对曾经的偶像，狠不下心拒绝，匆匆背了包便跑了出去。 路迟坐在咖啡厅的靠窗位置，通过明亮的玻璃能看到他柔和的侧脸轮廓，手里正捧着一杯咖啡，不慌不忙地轻啜了一口，看到苏梨时笑得很淡。 “学长，你找我有事吗？”苏梨迟疑着走过去，在路迟伸出手之后才在卡座前坐了下来。 路迟招手喊来了服务员，让她点些甜品，苏梨摇摇头拒绝，在飞机上已经吃过了一顿，现在并不饿，她好奇于路迟找她为了什么，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即便加了微信，也没有正式聊过几句。 路迟是为了岑吟而来的。 岑吟现在被网络暴力，周围同学看她的眼神鄙夷嫌弃，在学校里几乎快要待不下去，路迟希望苏梨能够原谅她，不再追究。 路迟的语气温和不像是在为岑吟求情，反倒像是在劝诫苏梨。 “她不过是太好强来了，想上台表演，剑走偏锋做错了事，如果被公安参与进来，恐怕会对她保研产生不好的影响。” 苏梨从路迟口中才知道岑吟现在被派出所带走了，正在问话，学校领导知道之后，恐怕她的档案上也要添上浓重的一笔。 苏梨愕然：“我没有报警。” “我知道，但是你可以给岑吟求个情，这样学校的惩罚也会适当减轻，争取让她承受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苏梨不能理解，自己一个受害者，为什么要积极地保护施暴者，维护施暴者的利益。 她直白地问了出来，路迟露出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无奈笑容。 苏梨忽然就预感到了他会说什么，就像上一次那样，告诉她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只有黑白对错，你需要考虑得更深更远。 苏梨沉默下来，在路迟看来，她是在认真思考他给出的解决方案。 “岑吟已经和我沟通过了，她会和你道歉，也会给你一笔经济补偿费，论坛上的帖子希望你能尽快撤销下来。” 路迟低声说着，似乎这个方案能令她这个受害人受益无穷。 “抱歉，”她看着自己的偶像，依旧是那张清隽的脸，却无端让她生出了几丝陌生感，或许她熟悉的只是那些文字，对于眼前这个人，她从来没有了解过。 “或许学长你觉得岑吟很可怜，可是她犯的错为什么要让我来承担后果？” 路迟满是不赞同：“你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是在网络上被学生们讨论了一天而已，什么损失都没有，岑吟却因此差点丢了学业。 “所以即便我是受害者，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资格去指责岑吟了是吗？”苏梨深深看了一眼路迟，失望地垂下脑袋，不让他看清自己眼里湿润的泪意。 眼前的小姑娘委屈又落寞地垂首，一言不发，仿佛在用沉默指责他的霸行。 路迟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渐缓，站起来绕到了苏梨的面前，手掌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安抚道：“我确实没有立场要求你原谅岑吟，既然是你做的选择，只希望你今后不要后悔。” 他推门走出了咖啡厅，苏梨眼里的人影在泪水里逐渐模糊起来。 天公不作美，外头下起了瓢泼大雨，店员慌忙收起店外摆着的试吃餐台，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到玻璃窗上，窗外的行人匆匆忙忙，因渐大的雨水而脚步烦躁。 店员犹豫着走过来：“这位小姐，请问你还需要点些什么吗？”在她身后站着一对情侣，明显是在等着空余的卡座。 喊了好几声苏梨才抬起头来：“不需要了，谢谢。” 她拾起包往外走，北风呼啸着吹席，连推开一扇玻璃门都那么费力。 豆大的雨点砸到身上，穿着厚重的毛衣并没有痛感，可是她的眼泪却不停地往下落，混合着冰凉的雨水沿着下晗滴落。 出来得匆忙没有带伞，在行人诧异的目光中她走到马路边。 下班高峰，来往的出租车大都载满客人，即便看到路边淋浴的可怜女孩也无能为力，苏梨伸了几次手都没有拦下出租车。 她抱着膝盖蹲在绿化带旁，一点也想不通为什么路迟会用那么正义凛然的语气告诉她，她没有受到伤害，所以需要原谅岑吟，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的结局才是正确的。 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地停在她的面前，苏梨仰头看过去。 从车里走下来一个男人，身材高大，手里举着一把黑色的直柄伞，遮住了面容，快步朝她走过来，伞面也偏移过来，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苏梨看到伞下的人是江战。 他眼里带了点点怒意：“出门不知道带伞？” 苏梨木木的，她想起来自己有两次忘记带伞的经历，全都是因为路迟，第一次为了见他，第二次还是因为着急见他。 见她不声不吭地发呆，江战心里的怒气更浓，伸手便将蹲在地上的苏梨拉了起来，直到温软的娇躯撞进他的怀里，他才迟钝地发现自己做得过分。 怀里的女孩却忽然抱住了他。 蹲在地上太久，站起来的瞬间眼前一黑，等鼻尖撞到江战的胸口，闻到那缕熟悉的清冽气息时，她忍不住哭了出来，双手不自知地揪住了江战腰间的西装布料。 江战僵硬着任由她抱着，低眉深深地闭上了双眼，掩去里面的汹涌，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 语气不怎么熟练地安抚：“好了，别哭了。” 第19章 019 苏梨情绪崩溃，完全忘记了眼前的人是她需要敬而远之的江战，眼泪在他的安抚声中越掉越凶。 “明明是岑吟的错，为什么一定要我原谅她？” 只要一想想到路迟眼里对她的失望之意，苏梨的眼泪便怎么也停不下来，委屈又不解地抽噎着。 “路迟说我不应该追究岑吟。”如果不是那帖主帮她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现在被人人喊打的就成了她。她被冤枉，会被同学排斥，被老师惩罚，承担岑吟给她带来的一切恶果, 岑吟做错了事，她又做错了什么？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她偶像所说的字字句句，没有恩怨分明，抛弃是非对方，恨不得摁着她的头让她向现实妥协。 江战收紧了手臂，把怀里的女孩牢牢地护在胸口，隔去了来往行人的打量。 过去的两年，他也这么倔强过，以为自己的坚持一定有道理，殊不知这个社会有多残酷，残酷到他不得不低下头颅，承认那些游离于道德伦理之外的存在。 他能够低头，却不愿意怀中的女孩被人这样伤害。这个世界不那么美好，但只要他努努力，给她创造永远不会破碎的水晶球，她永远会是里面那个跟着音乐跳舞的小公主，没有烦恼，不染尘埃。 于是他低了低头，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有说服力，对她说：“你没有错。” 苏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等她哭够了，揉了揉通红的眼从江战的怀里退了出来。 “不好意思啊。”赖在他怀里说了这么多废话，也难得从他脸上找不到半分嫌弃。 苏梨知道江战从小就是个对人没耐心的孩子，否则也不会总是冷眼看她，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今天对她的容忍度已经达到了史上新高。 江战的思绪飘远，回过神来时，已经不由分说拉起了苏梨的手。 苏梨想挣开，一想到刚刚趴在他怀里那么长时间，尴尬得不好意思有别的动作，任由江战把她拽上了车，甚至倾过身动作轻柔地给她系安全带。 “我自己来，”苏梨赶忙伸出胳膊，冰冷的手碰到江战温温热热的手背，苏梨打了个寒颤。 江战动作流畅地给她系好了安全带，系好的时候手在她腰侧顿了顿，缓慢地收回去靠在了方向盘上。 车内开足了空调，苏梨依旧连着打了三个喷嚏，难受地揉了揉鼻子，迷迷糊糊地靠在车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江战并没有送她到学校，而是停在了一栋陌生的小区门口。 “我买的房子，先上去喝杯热水。” 苏梨犹豫着要拒绝，江战垂了眉眼，掌心在她的发顶碰了碰：“听话。” 苏梨呆呆地跟着下车，头顶仿佛还残留着那点陌生的触感，江战从来没有用这样诱哄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江战让她在便利店门口等着，他进去没两分钟，提了一个大大的购物袋出来，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电梯里干净明亮，从镜子里苏梨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狼狈，等江战打开门之后，她怯怯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江战的房子很干净整洁，但她浑身脏兮兮，身上的衣服还在往下渗着水。 他从柜子里拆了一双崭新的粉色拖鞋，蹲着身仰头看她：“抬腿，”一副要亲自给她换鞋的架势，手已经握住了她细瘦的脚踝。 温热的掌心贴着少女冰冷光滑的皮肤，他眯了眯眼睛，手上的青筋绷紧了才没有让自己用力按上去。 苏梨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脚踝贴着的仿佛不是一只有温度的手，而是魔鬼的触角。 “我、我自己来就可以！”赶紧抢走了他手里的拖鞋，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换上。 逃避的举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明白，江战却恍若未察，把购物袋一并放到她手里，指了指左边的房间：“浴室在那，先去把衣服换了。” 苏梨抱着带着袋子傻傻地走到浴室门口才反应过来，回头看过去，江战已经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里。 浴室的空间很大，墙壁上贴着纯白瓷砖，洗漱台寥寥两三件物品，旁边的盥洗盆里还放着两件白衬衫，应该是他换下来还没有洗的，充满了生活气息，全是江战的。 小时候苏梨可没有这样好的待遇，江战从不让她进自己的房间，总是把她打发在门外，用觑着薄薄凉意的眼睛赶她走，偏她那时脸皮厚，被人这么嫌弃，第二天照旧欢欢喜喜地喊着哥哥。 就算江战长大变成了懂事体贴的大哥哥，也改变不了他小时候冷落她的过往。苏梨掐了掐小拇指，生气地踢了盥洗盆一脚，没想到那个角度正好是向下倾斜的，盆子连同里面的衣服全部掉到了潮湿的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江战立马叩响了浴室的玻璃门，急切地问：“是不是摔了？” “没有没有！”苏梨心虚地否决，赶紧蹲下来把衣服一件件捡会盥洗盆里，等做完这一切，脸已经烧得通红。 江战！他怎么把内裤和衬衫放进一个盆里！ 尽管苏梨说没摔倒，他仍旧不放心地站在门口，玻璃门是磨砂的，他只能看到小姑娘猫着腰，正在地上稀稀落落地捡着什么东西。 等门打开，两人四目相对，江战看到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在她身后的洗衣机柜旁，是明显位置改变的盥洗盆。 他好像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了，目光在盥洗盆上停顿了两眼。 苏梨羞窘得无地自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时，听到了江战波澜不惊的语调：“我去拿生姜水给你。” 他都不尴尬的吗？苏梨诧异地抬起头，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苏梨有些失落，她怎么忘了，江战那么冷漠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点事觉得不好意思呢。 她没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的江战，耳尖好像有些泛红，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又看过去，江战已经进了厨房。 对方神色从容无比，端着一只碗出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眼，似乎是随口问了一句：“衣服还合身吗？” 苏梨挠了挠脸颊，敷衍着“嗯”了一声，半张脸红透了在桌前坐了下来，悄悄观察着江战的耳朵。 她没有看错，耳朵真的红了唉。仿佛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似的，苏梨忍不住偷偷把脸埋进碗里笑，连生姜水的味道都变得甘甜起来。 乖顺地一口一口喝着，吞咽的动作细致又缓慢，时不时隐晦地抬眼看看他的耳朵。 红红的，比他的冷脸可爱多了。 苏梨喝完了一碗，眉头皱巴巴：“里面放了好多糖。” “头一回做，不大熟练，”他声音紧巴巴。 手指在衣服口袋里摸到了烟，一愣，始终没有拿出来。 苏梨“哦”了一声。 江战的耳朵更红了呢。 江战笑了，眼前小猫似的女孩，让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最好再掐掐她粉白的脸颊，那股子冲动硬生生压了下去。 或许是很少笑，苏梨发现他的眼尾没有一丝皱痕，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里面的疏离冷漠也荡然无存，一副少年的清澈模样，鸦羽般的睫毛缓缓压下，就连额角那道刀疤也变得线条柔和起来。 苏梨捧着手里还留有余温的碗，看江战看到发呆。 窗外细雨和风，飘洒的雾气遮住了楼宇间凌厉的边边角角，屋内的空气也淡薄，带着雨后的清新，热腾腾的姜汤飘洒着水汽，软化了周围一切的轮廓。 两人从未有过的这样亲近。 苏梨没忍住，极小声地问他眼尾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江战的神色陡然沉了下去。 苏梨无措地揪紧了手指，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平心而论眼前的男人五官出色，那一道浅色的疤突兀却并不丑，苏梨也只是好奇而已。 心里联想到无数种可能，是不是他在外地工作被人欺负了。 “没什么，不小心碰到的，”他语气极淡，起身收走了苏梨手边的碗。 的确是在外地弄伤的，那天第一个工程结束，拿着合作方打来的尾款，再凑上他攒下的所有存款，买下了那个戒指，等着有一天亲手给他的小姑娘套上。 告诉所有曾经冷言冷语的人，苏梨嫁给他，没有选错，他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也是在那一天，家里打来电话，说小姑娘生病，他的一颗心撩原似的烧起来，眼睛血红，听到家人说没有别的大碍，只是失忆了。他微微放下心，深夜调了医院的资料才知道，那份检查单是她伙同她的好朋友伪造的。 那晚他失控了，也是十几年来唯一的一次，救护车来得及时，把血泊里的他救了回来，没死，只不过脸上留了道丑陋的疤，一如他卑劣的一颗心。 他失神地收了碗转身离开。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江战背对着她洗碗，身材颀长双腿笔直，裹挟在西装裤里勾勒出隐约的轮廓，苏梨记起来他的衣服也被她沾湿了，到现在还没有换下来。 而且他同样淋了雨，却没有喝生姜水。 刚刚经历了不太愉快的谈话，她好像戳到了江战的伤心往事，此刻也不敢轻易往前凑。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过去，双手扒在了门框边，轻轻喊了他一声。 江战回头，手里还举着碗。 “那个，你换身衣服吧，小心感冒。” 江战低头看了眼，胸前湿漉漉的一团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她滴落在上面的泪渍，进来以后心思混乱，倒是没意识到衣服湿了，眼下被她一提，才发现冷风凉飕飕地往里钻。 他进了房间换衣服，临走前给苏梨开了客厅的电视。 苏梨看着钟表上的时间，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视剧里的声音。 江战换了一身蓝色的休闲装，小男孩喜欢的青春洋溢的连帽衫，胸前印着浮夸的英文logo，苏梨想到了电视里的raper常穿的便是这种类型的衣服。 他身材好，穿什么都能撑得起来，只不过朝气蓬勃的潮服和那张禁欲系的脸有些不搭。 苏梨忍住笑：“你喜欢蓝色啊？”她记得，浴室里的毛巾和漱口杯，都是统一的深蓝色，“和圆圆的颜色好像，”她脱口说了出来，像极了海豚宝宝同款皮肤色号。 江战头一回试这种小年轻的穿着，虽然他也才二十多岁，但早就习惯了衬衫加西装裤的穿法，习惯了略微拘束之后，宽松洒脱的卫衣反而让他觉得不适。 他正抬手摆弄着帽子两边的系带，闻言动作一顿，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了那天海豚馆里的场景，女孩亲昵地拍着海豚硕大的脑袋，娇娇软软地喊着“宝宝”。 他也跟着喊了一句，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目光瞥向蠢蠢的海豚，蒙混过关。 她不知道他那天喊的其实是她，真正喜欢蓝色的也不是他。 喉结微动，最终还是把话藏了下来，点了点头：“好看吗？” 表情严肃又正经，要不是苏梨正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话会从江战的嘴里说出来。 其实不好看。 对方大雨天来接她，为她淋了雨，还给她买衣服，苏梨怎么也做不到把伤人的真心话说出口。 那就只好睁着眼说瞎话了。 “绝美。” 怕他不相信，苏梨还倔强地竖起了两根大拇指，像极了电视里插播广告里的虚假广告商。 也不知道江战有没有相信，总之脸色没有冷下来。 “喵呜——” 一个雪白团子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直溜溜地滚到了江战的腿边，喵喵喵几声，圆滚滚的脑袋蹭着江战的裤腿撒娇，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干净澄澈。 “你养猫了啊？”苏梨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目光直直地落在地上的小团子身上，软乎乎的小猫咪最可爱了。 江战伸手把它抱了起来，大掌不甚熟练地在它柔顺的背上抚摸了两下。 苏梨心动得不行，手机相册里存了许多猫咪的照片。她从小的梦想就是以后有个小家，家里面养一只萌萌可爱的小猫咪。正在她摩拳擦掌想问问江战能不能给她抱抱时，小团子便被塞进了她的怀里。 苏梨受宠若惊地抱紧了小猫咪。 白糯糯的小团子一点也不怕生，乖乖地窝在她怀里，拿耳朵尖碰了碰苏梨的手腕，又喵呜喵呜地和她撒着娇。 苏梨看着心都软化了。 江战的心更软，垂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庆幸自己今天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买下这只猫，即便他本能不喜欢宠物。 苏梨想问问小猫叫什么名字，一抬头便撞进了江战幽幽的视线。 他的目光有些奇怪，苏梨没多想，揉了揉小猫咪的下巴：“它叫什么名字呀？” 江战一笑，目光落在毫无所觉的苏梨身上，有些邪肆：“真想知道？” 苏梨点头，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小猫咪身上，开心地捉住它的一双小爪子，挠了挠粉嫩嫩的肉垫。 江战声音格外低沉，引人沉醉地吐出三个字。 “小梨子。” 苏梨的笑容一顿，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乖萌爱撒娇的小猫咪。 猫咪叫小梨子，她叫苏梨，是巧合吗？ 她眼里纠结，又不好意思问江战到底为什么给它起了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江战没有不好意思，从抽屉边抽了根逗猫棒在白团子眼前晃了晃，语气平静没有波澜。 “你可以给它重新起个名字。” 那怎么好行，别人的猫取什么名字那是别人的自由，虽然和一只猫重名游戏奇怪，但她也没立场去干涉江战。 苏梨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他。 江战不紧不慢地逗弄着猫，瞥了她一眼：“没事，反正以后你也是它的主人。” 苏梨的手一抖，怀里的小梨子喵呜叫着从她身上跳下来，她怀里瞬间一空。 “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江战不置可否，面色淡淡，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苏梨咽了咽口水，在心里组织了一番语言，选了最不伤害对方自尊心的表达方式。 “我觉得我们不是很适合，当初订婚的决定有些仓促……” 江战冷冷打断了她的话：“当初，是你亲口答应下来的，我问了你两遍，你都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苏梨记得。 所以每每回想起来，都恨不得穿越回去，抽自己两个巴掌。 雨中跪在地上的江战太可怜的，不知道怎么就触动了她一颗同情心，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事后越想越后悔，可是已经举办了订婚宴，两边家长也相信了他们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四个字深深地烙印在苏梨的脑子里。 到底爸爸妈妈是怎么相信的，她会和从小对她爱答不理的江战两情相悦，听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作死的第一步已经跨了出去，眼看着第二步也要高高抬起，苏梨及时地制止了自己，要是实话实说，江战会不会扒了她的皮？ 苏梨采取了迂回战术。 告知了江战自己失忆的事。 她谨慎地望着他的神色：“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我们现在不大熟悉，不适合在一起吧？” 空气都变得安静起来。 白团小梨子窝在角落里，扭头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喵呜着蹭主人裤腿想要抱抱。 江战的手抚摸着小奶猫的后背，然后慢慢的，修长的手指合成一个圈，卡着奶猫的脖颈轻轻按压着，苏梨觉得自己的脖子也跟着凉飕飕的。江战却忽得笑出声，低沉沙哑的笑意倾泻而出。 “对，不过没关系，”他漫不经心地收紧手指，奶猫脖颈的一圈毛都被摁得陷了下去，他凉飕飕地说道：“我会等你恢复记忆。” 很执着的回答，让苏梨想起了新闻里对重病妻子不离不弃的丈夫。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啊。 江战没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扣了扣桌面：“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黑色的轿车停在学校大门口，江战看这娇小的女孩提着购物袋跑进了校园里。 雨后空气潮湿清晰，他微眯着眼深吸了两口，拨通了手机里的号码。 “代我联系一下路迟的律师吧，解除合作关系，违约金我会打进他的账户。” 自己保护都来不及的宝贝，被对方欺负得遍体鳞伤，他却不管不顾地和对方谈笑风生。 未免太过可笑。 撂下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抚到自己眼角，那里躺着一块丑陋的疤，照镜子的每一刻都在提醒他。 要压抑，要克制。 刻在脑海里遥远的记忆里，住着一个总爱对丈夫歇斯底里的女人，女人的控制欲、独占欲，让两人之间总是重复着无休止的争吵，把丈夫推得越来越远。 所以他不能这样。 压抑、克制，是他学会对待感情的第一件事。 — 苏梨回到宿舍，方唯唯喜笑颜开地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岑吟目前处于联系不上的状态，所以即便她没有退出，晚会那边处于名声考虑，决定删掉她的节目，由方唯唯的团队舞蹈顶替上。 也不知道岑吟去了哪。 “管她呢，谁让她这么歹毒，我之前就在想她怎么那么好心送我们旅游票，原来就是打定了主意我们上不了网，也看不到校园论坛，这样她就能为所欲为了。” 不难想象，如果没有那位不知名黑客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等苏梨回来的时候，谣言已经传得满校园都是，舆论发酵，那时她根本难以立足。 季娜咬牙：“岑吟真狠！” “对了，路迟找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还换了身衣服？” 苏梨没说她和江战的事，简单说了路迟叫她过去的用意，激起了两个室友的一致愤慨。 “路迟是不是脑子有泡，就这人品还能成为大作家？” 季娜若有所思：“说不定是他看上了岑吟呢！” 说得也有道理，毕竟他连着为岑吟求了两次请，无缘无故他干嘛对一个女生那么好。 方唯唯气得跳脚：“那天他主动加你微信，我还以为他起码对你有点意思呢，没想到他不仅人品差，眼还瞎，岑吟有什么好的？” 苏梨不想再讨论岑吟的事，免得心情更差。 芳芳抱着购物袋回了寝室。 “你今天不是在图书馆自习吗，怎么出去逛街了？”方唯唯纳闷。 季娜信誓旦旦：“是去约会去了吧。” 苏梨和方唯唯都是满头雾水，芳芳哪有男朋友，每天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去学校外兼职。看到芳芳通红的脸蛋时，两人认识到，恐怕真被季娜猜对了。 芳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和室友坦白：“今天他工作不忙，出去散了会步。” 芳芳和室友解释了一番，她的对象是在校内QQ表白墙里认识的，对方已经毕业工作，两人已经认识了两个多月，感情不错。 季娜伸手扒拉了一下购物袋：“不是工作了吗，这围巾挺便宜的吧。” 挂着个杂牌子，五六十算顶头了。 芳芳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她努力为男朋友辩解：“他工作还没稳定下来，每个月房租也不便宜，而且还要定期给家里人打钱。” 苏梨反而对芳芳的男朋友印象不错，起码是个孝顺的人，心不会太坏。 芳芳扭扭捏捏地开口：“梨子，你能不能给我两张圣诞晚会的入场票啊，我想和他一起看。” 圣诞晚会在小礼堂举行，场地不大，不是所有学生都能进去观看的，要凭入场票，通常一个班只能去五六个人，苏梨和方唯唯是参演者，能拿到一两张票，但方唯唯那两张给了男朋友。 苏梨二话不说便把票给了芳芳，笑着揶揄：“到时候记得让我们看看你男朋友啊。” 芳芳腼腆地抿嘴笑。 苏梨照旧去校外的冷饮店点了杯珍珠奶茶，方唯唯要去动员其他几个女生，没有跟着一起。 “喀嚓”一声响，苏梨抱着奶茶偏头看过去，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男生朝她灿烂地笑。 “学妹好巧啊，你也喜欢喝这家的奶茶吗？”方正宇理正了连帽衫的领口，笑容满面地推门走了进来，相机吊儿郎当地挂在脖子上。 苏梨忽然想起江战，穿着和气质不符的连帽衫，只更突显了五官深邃淡漠的轮廓。 可是眼前的男生，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看起来邋遢又油腻。 还是那个公共课上总是骚扰她的新闻系大三学长，苏梨明里暗里拒绝了他多次，可对方跟听不懂似的，一有空便往她的跟前凑。 苏梨真的厌烦了，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拒绝的招数，索性对他扯出一个冷淡的笑容。 “我还有事，学长再见。” 方正宇不死心地追了出来，大声喊她的名字，引来周围好几个路人的目光。 “学妹，你等我一下，”方正宇快步跟上来，脸上挤出了一个扭曲的心疼表情。 “学妹，我知道你被岑吟冤枉，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帮你的。” 听到他的后半句，苏梨停下了脚步，不确定地看向他：“论坛的那个帖子是你发的吗？” 方正宇毅然决然地点头：“是啊，我要替学妹出这口恶气，你放心吧，我会让岑吟诚心诚意和你道歉。” 苏梨对方正宇没有好感，尤其是他总爱和同学打听她下落的事更让她方案。 她没想过会那个发帖的人是方正宇，是他洗清了自己的嫌疑，把她从岑吟设下的圈套里解决了出来。 苏梨第一次对他产生了谢意和钦佩。 “谢谢学长帮忙，这样吧，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方正宇傻了，呆若木鸡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地点头：“当然可以，学妹，帮助你的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你放心好了，那咱们这周末约吧。” 方正宇其实更希望马上开始这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但他认真考虑了一番，觉得今天太过草率。 他没有准备好玫瑰花，也没有穿上笔挺的正装，第一次约会还是要郑重些好让学妹满意。 最重要的一点是今天两人都有课，吃一顿饭顶多两个小时，可是周末，他完全可以和苏梨学妹独处整整一天呐，划算多了。 苏梨周末没有别的安排，自然顺着他的意思答应下来，临走之前还看了方正宇一眼，果然人不可貌相。 以前都是她太狭隘了吗？ 方正宇激动地挥手告别，直到看不见苏梨的身影了，低头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校园论坛的某个帖子，郑重其事地在下面留言。 【手动@岑吟，这是我第三十八次警告，你触碰到了道德和法律的底线，请立刻给受到伤害的苏梨同学致歉。】 真好，果然他的关心感动到了学妹呢。 第20章 020 由于上次节目被内部投选给删了，苏梨等人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排舞，方唯唯去学生会借活动室，没多久气冲冲地回来，背包重重地往桌上一摔。 活动室没借着，准确地来说，部长的钥匙马上都要递交到她手上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副主席冲出来夺过了钥匙。 许久未见的副主席英姿不再，头发乱糟糟，仇视地看着方唯唯。 “怎么，把岑吟害成这样，还有脸来借教室？如果不是她退出，你们有资格上场？” 文艺部长在副主席面前说不上话，为难地拒绝了方唯唯。 方唯唯提起来就恼火：“怎么搞得好像我们占了岑吟的便宜似的，要不是她坏事做尽，能有这下场？” 话说回来，宿舍几个女孩子都一阵唏嘘，不得不说，副主席对岑吟还真是一往情深，即便岑吟犯了事，也依旧护着不允许旁人说她坏话。 这些原本和苏梨没什么关系。 下午她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的男声有几分熟悉，脑子里过了好几个名字，都没想起来是谁。 对方态度蛮横，施舍般的语气：“苏梨，你不是想借学生会的活动室吗，你把论坛上置顶的帖子删了，我立马把钥匙给你。” 苏梨听出来了，对方是致力于为岑吟撑腰的副主席。 “考虑得怎么样？”副主席的气息有些急促：“你要知道舞蹈社那边的排练室更不好借，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一轮彩排了。” 苏梨想也没想地直接摁断电话。 “喂？喂！”电话前的男生对着手机喊了好几声，终于又气又急地发现，对方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评委里面有一个是艺术学院的舞蹈老师，她非常欣赏苏梨等人的节目，听说她们没有场地排练舞蹈，毫不犹豫地邀请苏梨去她在校外办的舞蹈班，现在还没到寒暑假，里面不少房间都是空闲着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学校稍微有些远，需要坐公交车过去。 几个女孩子义无反顾地背起包，提着满格电的音箱出发，在车上讨论起打听来的消息。 学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给岑吟记大过，但是校园的舆论已经形成，她无论走到哪都会被指指点点。岑吟原本就和宿舍里的女生合不来，这下子更受排斥，毕竟谁都不想和一个心计恶毒的女生住一起，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就像苏梨那样被陷害了呢。 申请了换宿舍也于事无补，她只好递交了请假条，连着请了半年的假期。 离校那天是路迟亲自开车来接她的，岑吟仰着脖子，像一只高傲的天鹅似的坐上了车。 苏梨默默地听着，没有参与进讨论里。 从头至尾，学校都没有问过她这个受害者的意见，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路迟让她大度原谅岑吟。 因为她的决定其实一点不重要，岑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过一段时间，大家看完了热闹自然会淡忘这件事，岑吟再回来，依旧是那个骄傲的校园女神。 她为什么就不能做一个伪善的人，原谅岑吟，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样起码还能在别人眼里落下个宽容大方的形象。 从这个角度来说，路迟的确是为她考虑得很周到，但苏梨做不到。 排舞休息的间隙，苏梨收到了方正宇的信息，询问她明天打算去哪里吃饭，信息后面还加了个卖萌的表情包。 苏梨知道不应该这么对帮助了自己的人，可是看到这个表情包再想到方正宇平时的所作所为，她控制不住地觉得油腻。 碰了碰室友的胳膊：“我明天请方正宇吃饭，唯唯你陪我一起吧？” 方唯唯心里不大相信方正宇有这么大本事，但架不住人家亲口承认了，方正宇人挺烦，但还不至于low到这种程度。 “想不到他有这么能耐，行，你想到去哪了吗，我明天也没事。”和男朋友腻歪的话那天不行啊，反正蒋科心里只有他的计算机，去约会也是满脑子的代码，还不如和她的香香室友约呢。 方唯唯忽得想到从男朋友那偷听的消息，问苏梨：“你知道江总和路迟解约的事吗？” 苏梨茫然地摇摇头，就连江战和路迟签约的事她都是从室友口中听到的，江战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 可能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吧，反正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也不知道江总是怎么想的，好端端地就不和路迟合作了，违约金起码得赔这个数，”方唯唯晃了晃手指头，把苏梨吓了一跳。 排练一结束就想给江战打电话，又怕打扰到他工作，愁眉苦脸地想了半天说辞，才编辑好一条短信。 点击发送之后，苏梨开始后悔，她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江战正低头审阅一批面试者简历，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也没有理会。知道夜幕四合，窗外的天色渐暗，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捞起手机站了起来。 置顶的消息是他的小姑娘发过来的。 【听说你和路迟解约了，公司还好吗？】 江战垂眸失笑，几乎想可以想见屏幕前的女孩是怎样的姿态，一定是别扭又关心，咬着唇皱眉思考许久才鼓起勇气发过来。 一行字而已，他却盯着看了两分钟，嘴角的笑意从未消散过，目光触到消息接收的时间，眉头又是深深一皱。 他冷落了小姑娘。 电话毫不犹豫地拨过去，那边响了没两声便被女孩慌慌张张地接起，呼吸间夹杂着细密的喘息。 “我刚刚洗衣服去了，”她急忙解释。 江战尝到了被人重视的感觉，眼底的笑意加深，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软。 “吃过了吗？” “还没有。” 他“嗯”了一声，从落地窗前往下看，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奔奔忙忙都在赶往家的方向，他有点期待起未来的那个家，有他，还有电话那端别扭可爱的女孩。 “明天有空出来吃饭吗？”他问出口，费了许多力气才压抑住语气里的期待。 苏梨：“有个同学帮了我忙，明天要请他吃饭。” 具体是哪个同学，男的女的，帮了什么忙，她没有说，江战的喉结动了动，怕自己压抑不住问出口，匆匆挂断了电话。 干净的玻璃窗上倒映着他的脸，五官冷厉，一拳砸在了上面，玻璃毫发无伤，他却眼底猩红，满脸狼狈。 她问他脸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他撒了谎。是他亲手砸碎了镜子，迸出来的碎片划伤了眼位，温热的血流到眼睛里，顺着下巴滴落，他在浴室的地上坐了一夜，没有去医院处理。 他不敢告诉苏梨，他有病。 通话结束，苏梨继续去卫生间洗衣服，等把衣服晾好，擦干净湿漉漉的手，她才想起来，还没有问江战为什么和路迟解约的事情。 她懊恼地鼓起嘴巴，每次和江战说话，是她脑子最混乱的时候，全程被条理清晰的江战带着跑。 时间不早，再打电话过去说不定会惹得他厌烦，苏梨默默咽下了这个想法，无奈地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呼呼的风声灌着外卖小哥的大嗓门飘进她的耳朵里，让她现在去拿外卖。 “我没有订过外卖，您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咋？我来瞧下，”外卖小哥对着订单上填写的收件人和地址：“没错啊，你不叫苏梨吗？” 小哥操着带着方言的普通话：“我就在你们宿舍楼下，现在能下来拿不？” 苏梨失神地翻了翻自己的外卖软件，确认她真的没有定过外卖，其他几个室友也是一脸疑惑。没办法，在小哥的催促下跑下了楼。 宿舍门口黑漆漆，只有一盏不怎么明亮的路灯，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外卖员朝她招了招手：“苏梨同学不，外卖在这。” 在他的车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装盒，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沉得很，苏梨要张开手臂才能勉强把盒子抱住。 外卖小哥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是有人定给苏梨的，具体是谁他也不知道。 苏梨稀里糊涂地抱着东西回到宿舍，引来室友们一阵惊呼。 “妈耶，这么大箱子，里面放了啥？” “该不会是方正宇送来的吧？ 室友们兴致冲冲地讨论，苏梨犹豫不决地握着手机。 要不要给方正宇打个电话呢，如果真的是他送的，自己势必要还回去的。 犹豫之际，手机屏幕弹出来一条信息。 江战：“外卖收到了吗，让室友陪你一起去拿，我定的四人份。” 知道是江战定的餐，苏梨反而重重舒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心也放松下来。 明明江战的人情更不好还，可知道不是方正宇送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没有来得轻松。 苏梨拿剪刀拆开了盒子外面系着的一圈丝带，盒子打开以后，里面的塑料箱外还有厚厚的保温层。 里面是六菜一汤，摆盘精致，白色的瓷盘圈口嵌了一层香槟色，看起来便让人食欲大震。 方唯唯咽了咽口水：“这盘青菜看起来好好吃！”众所周知她是个食肉动物，从不爱吃绿色植物。 季娜见多识广，食指点了点盘边的logo：“素辉阁的东西，这几道菜起码得几千。” “小梨子你哪认识的土豪，还缺腿部挂件吗，我可以！” 苏梨不知道这几道菜这么贵，轻松的心情忽然变得更沉重起来，匆匆对室友们说了一句“你们先吃”，她握着手机跑到了冷风呼呼的阳台上，发信息问他为什么买这么贵的东西。 江战回复消息的速度很快，发来了一则语音，低沉轻柔的声音一下子就闯进了她的耳朵。 他说：“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虽然赔了一笔违约金，但养家糊口没有问题。” 室友在后面喊她：“快回来吃饭啊，再不吃就冷了！” 苏梨愣愣地伸手，捂住了发热的脸颊，使劲揉了揉，心跳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江战太奇怪了，和她说养家糊口的问题干什么，她又不需要他养！ 从阳台回来，方唯唯正往嘴里塞着肉，看了她一眼：“你脸怎么那么红？” 苏梨的笑容在脸上顿住，不好意思地去拿碗筷，避开室友的目光，含含糊糊地说着天气太热了。 “可是你刚刚不还说冷吗？”方唯唯还要说，苏梨给了她一个气恼的小眼神，用一根鸡腿堵住了方唯唯的嘴巴。 江战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具体哪变了苏梨也说不上来。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两圈，苏梨烦躁地戴上耳机，把那句语音又听了一遍，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苏梨觉得自己和小时候一点没变，江战给她点好颜色她就能上房揭瓦。每个小女孩都梦想着有一个哥哥，长得帅气又很宠爱妹妹，整个院子只有江战一人符合第一个前提要求，可他对谁都是冷冰冰的。 原来长大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起码江战没有以前那么凶了呀，苏梨抱着被子开心地在心里总结。 晚上十点，江战还想问问她，饭菜合不合胃口，转眼想到，这个时间她已经睡了。他 陈成手里举着两个大大的保温纸袋，艰难地推开玻璃门进来，嘴里还咬着两双筷子，喊江战：“哥，中午晚上你都没吃饭，现在赶紧来吃点吧？” 江战的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敲击，眼里闪动着屏幕跳跃的蓝光，他点了点下巴，示意陈成把外卖放桌边：“等会忙完再吃。” 陈成了解他江哥兼老板的性格，今日是今日毕，他没劝，自己拆了筷子，快速往嘴里扒着饭：“那我先吃，等会哥你吃的时候我再去热一下。” — 周末的上午九点，芳芳去男朋友的出租房探望，其他两个室友还在睡懒觉，苏梨的手机响个不停，刺耳的铃声震得她手里的笔一抖，失手重重地在纸上画了个半弧线。 号码陌生，但电话里的声音却熟悉无比。 “学妹，你准备好了没有，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苏梨无语地听着手机里方正宇兴奋的声音，床上的方唯唯揉了揉睡眼，问她是谁，这么一大清早扰人好梦。 那端的方正宇似乎听到了，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学妹，我不着急，我就在你宿舍楼下等着，你慢慢收拾。”方正宇有相机，经常会给同学拍照，知道女生们的化妆步骤烦琐。 他不着急，学妹收拾的时间越长，越证明她很在意这场约会，也就约等于很在意他这个人。 方正宇不等对方说话便挂断了电话，苏梨握着手机目瞪口呆。 “你不是中午约的他吃饭吗？”方唯唯问。 “是啊，”苏梨也不解。 新闻学院的，难道理解能力都这么差吗？苏梨认识校会外交部的一个女生，也是新闻系的，新闻稿写得洋洋洒洒，采访稿也是也是一针见血，理解水平完全和方正宇是两个极端。 苏梨没有让别人等她的习惯，虽然距离预定的时间还早，她还是换了身衣服，又把懒洋洋的方唯唯从床上拖了起来，自己往身上随便套了件毛衣。 方唯唯叫住她：“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穿这么素干嘛？” 苏梨不想刻意打扮，免得方正宇再产生什么误会。 方唯唯从柜子里翻了条长裙在苏梨身上比划一番，“你管他干嘛，不就是吃顿饭吗，吃完饭咱俩逛街去，打扮漂亮点有什么不好的。” 苏梨一想也是，这条裙子才买不久，一次都没穿过，再不穿就过了季节，明年款式又该被淘汰了。 女孩子每天打开衣柜总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去年的衣服配不上今年的我。 两人都换上了新裙子，脸上画了淡妆，看到窗外明艳的空气，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有说有笑地下楼，好心情在看到手捧玫瑰花的方正宇时，荡然无存。 “学妹，”方正宇的眼神落在苏梨身上，蓦得一亮，三两步走过来，把花朝她面前一递，挤眉弄眼：“学妹今天很好看，像这束玫瑰花一样鲜艳夺目。” 门口几个女生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打量过来，满满的都是好奇，甚至有些围观的女孩子打趣苏梨赶紧收下男朋友的花。 方正宇信心倍增，又把玫瑰花往前递了递。 苏梨拉着室友往旁边躲闪，一面皱着眉拒绝:“方学长，我感激你在论坛上发帖帮助了我，但不能接受你的花，”而且还是玫瑰花这么暧昧的东西。 方正宇似乎被她的话打击到了，睁圆了一双眼，倍觉伤感地望着自己怀里的一捧花。 “学妹你不喜欢玫瑰吗，的确，这种俗气的花确实配不上学妹你，”他心痛地看了眼价值两百多的花束，艰难地递到方唯唯面前。 “学妹，这花送你吧？” 方唯唯：谢谢，有被内涵到。 “怎么，我就俗得恰到好处，和这花正好相配吗？”她没好气地问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见她不肯收，方正宇只好忍着心痛把话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学妹，咱们出发吧。” 三个人并排走着，到了学校大门口，苏梨和方唯唯两人依旧拉着手，眼见着两人伸手拦下出租车，方正宇终于忍不住了。 “这位学妹，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几个人一起上的同一节公共课，他却连方唯唯的名字都没记住。 方唯唯白了他一眼，弯腰坐进了车里。 苏梨解释道：“微微陪我一起，吃完饭之后我和她还有别的事。” “什么？”方正宇额角的青筋爆起，忍不住想爆粗口，在看到面前女孩温柔的侧脸时，不甘不愿地压抑了下来，烦躁地坐进了副驾驶，透过镜子瞪了方唯唯一路。 点餐的时候也是方唯唯和苏梨坐在一起。 “学长，我不知道你的口味，你看看喜欢吃些什么吧？”苏梨把菜单推了过去，方正宇受宠若惊地接过，拿着笔的手兴奋地颤抖。 中途方唯唯肚子疼，去了趟洗手间，和方正宇独处的十几分钟，苏梨倍感煎熬。 “学妹你也喜欢吃娃娃菜吗，我也喜欢，这个菜名和学妹你一样可爱。” “学妹你尝尝粉蒸排骨，”他殷勤地夹到苏梨的碗里。 “学妹，吃完之后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今天有一部科幻片上映，评分很高。” 耳边只能到方正宇嗡嗡嗡的说话声，吵得苏梨吃不下去，嘴里的饭菜都变得寡淡无味，一抬眼便看到对方热切的目光。 苏梨每一秒都在祈祷着室友快点回来。 方正宇看出苏梨兴致不高，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学妹还在难过岑吟冤枉你的事，你放心吧，我论坛上的帖子不会扯下来，我保证再过不久她就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苏梨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方正宇帮了她，是她的恩人，自己不应该对他不耐烦。 迎面撞上了他的视线，心里的积压地烦躁不自觉地就让她皱起了眉，一向软乎的脸上难得有几分认真的严肃。 “学长，我很感激你在论坛上为我发声，如果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尽力，但是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请你以后不要再做类似让人误会的举动了。” 类似于送花，或者公共课上无休止的骚扰，都让她不胜其烦。 也许这番话有些伤人，尤其是对刚刚帮了她大忙的人说，苏梨没去看方正宇的反应，转过头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的街道。 一辆停在马路边的黑色轿车突然驶离了视线，苏梨觉得那辆车和江战的有点像。 她不懂车的牌子，再加上那天下雨，心情糟糕，她没有仔细看那辆车。 “学妹，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方正宇激动地握紧拳头，气冲冲地问她。 一副理直气壮，不问出结果誓不罢休的模样。 苏梨还在回忆着方才路边一身而过的车影，脑子里突兀地闪过江战的脸，再对上方正宇义步步紧逼的目光，她没有来得脱口而出。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心虚一闪而过，苏梨捏紧了手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对方正宇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又强调了一句：“对，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我真的不能接受学长你。” 方正宇错愕又震惊地张大了嘴，眼前的女生笑容明艳温软，微微蒲扇的睫毛下是坚定的双眼，里面闪动着明朗的光芒，提及喜欢二字时，娇俏可爱。 方唯唯上完洗手间回来，方正宇已经不见踪影，她纳闷地问室友怎么回事。 苏梨松开了紧握的手，掌心被汗水浸得湿哒哒又黏糊。 撒谎这种事，果真是有一便有二。 上一回拿江战当挡箭牌正好被他发现，她还有点不知所措。这是第二次，江战没在现场，她说起谎话来游刃有余，反正江战又不知道，心里的尴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是这回又被江战逮到了，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方唯唯满脸疑惑地盯着室友红扑扑的脸蛋看，“你不会真的看上方正宇了吧？” 第21章 021 苏梨寄希望于方正宇真的明白她的意思，并且以后不要纠缠。 — 医院心理咨询科内。 在上一个病人出来后，江战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穿白大褂的男医生抬起头，微微一愣。 “江先生，似乎你比这个月约定的治疗时间提前了，”他边说着，翻了翻记录本，上面明确地写着下一次的心理辅导日期是半个月后。 “我知道，”江战哑着嗓子，微垂的眼睑泄露出几分颓废：“我觉得我又犯病了。” 心理医生大惊失色，仔细观察一番之后发现江战确实脸色不大对劲，连忙从抽屉里取出了江战的病历本，翻到了上一次记载病情的那一页。 这一次明显状态更糟糕了。 但眼前这个病人的情况明显和其他人不同，这是他见过的自控能力最好的患者。 普通人抗拒心理治疗，当被认为有心理疾病时，他们是愤怒的，甚至会采取过激的行动来反抗。 而江战则出奇得配合，主动带着病例找到他，配合他所做出的一切治疗举措。按理来说这样的病人一般会恢复得很快，这次的情况让他觉得尤为奇怪。 心理医生一边提笔一边问：“上次我和您说过，要更加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您说说看这次是什么时候发病的，什么原因，有没有出现短暂的失控，”他顿了顿，补充道：“伤人或者自伤的行为？” “刚才不久，我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笑得很美。”江战又想起他透过玻璃看到的景象，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身上穿着鲜艳的长裙子，衬得肌肤雪白，白玉一般的脸颊染上一抹羞红，朝着她对面的小男生笑。 原来她今天没空和他吃饭，是因为约了别的男人。 在那个男人面前，她笑得无拘无束，丝毫没有面对他时的畏惧和不安。 小姑娘的笑容像太阳一样明媚，也如同太阳那么刺目，刺得他心里一阵一阵地疼，抑制不住地暴躁。 “有没有出现短暂的情绪失控呢？” 行将朽木一样地坐着，耳边医生的话重复了两遍他才迟钝地听进去。 “……有”他声音干涩，麻木地举起自己垂在身侧手，光滑的手背，翻开掌心，上面却横嵌着一条长长的伤口，皮肉外翻，往外渗着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洁白的地板上。 面不改色，似乎一点都没觉得痛，反倒把心理医生吓了一跳。 “江先生，治疗的事以后可以再谈，你的伤口太深需要立刻缝合，否则失血过多会有别的危险。” 江战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不断往外渗血的手心，眸光暗淡，语气坚定：“先治疗。” “江先生，你这样是不行的，”心理医生苦口婆心地劝，低头打电话让急诊外科的护士赶紧过来。 江战握紧了手里的伤口，掌心把血牢牢地包裹住，远远看过去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就像他，总是展示着自己有多不在意，可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的心紧紧揪起。 手机铃声突兀地想起，他没动弹，双眸紧紧攥着心理医生，等他给自己进行下一步的心理干预。 铃声响了好几遍，心理医生安抚道：“先接一下电话吧，说不定是你想见的那个人打来的。” 一直低垂着头颅的高大男人忽然扬起了脸，眼里升起了一簇火光，他动作慌乱地从身上掏手机，用那只受伤的掌心握住了电话。 心理医生只隐隐听到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说了不过几句话便见眼前的男人心情好了起来，即便江战没笑，可他脸上肌肉放松，紧绷的嘴角是松弛的，眼里的凉寒也尽数散去。 看来电话那头就是让他失控的对象了。 他动作缓慢地拿下耳边的手机，极为不舍地盯着那段通话记录看。 心理医生笑：“现在能去处理伤口了吗？” 江战还是没低头，把手背到了身后，坚定地望着心理医生：“我没事，先治疗吧。” 即便不能痊愈，他也要慢慢接近她，占有她，直到她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眼底飞速闪过的血腥和扭曲，被垂下的睫毛深深掩盖。 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努力伪装成一个正常人，一个永远不会被别人发现是疯子的正常人。 — 苏梨握着手机，觉得刚才电话里的江战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大概是他的语速很慢，语气也比平时要更轻柔，仿佛在极力压抑什么似的。 苏梨摇摇脑袋，重新看向一脸期待的方唯唯：“他同意来看晚会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满意满意，”方唯唯乐开花，这下总能圆满完成男朋友交给她的任务了。不过……她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还没答应江总的追求啊？” 苏梨扭过头，抱起床上的小兔子就朝方唯唯砸过去，心跳得咕咚咕咚，有气又急地让室友闭嘴。 “我和江战不是你想的那样！” 再说了，江战什么时候追过她了。苏梨评估了一下自己的地位，在江战眼里她就是个不懂事的邻家小妹妹。 “我说你还别不爱听，江总哪里不好了，有钱有颜，虽然看上去凶了点，但人家从来也没凶过你啊？” 明明凶过，小时候的江战可爱凶她了，给苏梨里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每次一见到江战，夜里就会梦到他那张冷冰冰的脸。 虽然最近的江战确实好像变了很多，那也只能说他长大了，学会体贴人了，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两人在宿舍里打打闹闹时，室友芳芳抹着眼泪跑进了宿舍，扑通一声就趴到了床上，头埋在被子里哭得极为伤心。 苏梨和方唯唯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芳芳一直是个自强勤奋的姑娘，平时兼职那么辛苦都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这还是两人头一回见她哭。 在她断断续续的抽泣中，两人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芳芳和热恋中的男朋友吵架了。 “他非要我穿那种暴露的衣服，我不穿他就不高兴，说像个不值钱的老古董。” 苏梨摸了摸她的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唯唯试探道：“现在街上很多女生都穿超短裙，是不是你太保守了？”也难怪她这么想，芳芳平时衣着朴素，大夏天都穿着长长的牛仔裤，方唯唯看着都觉得热。 芳芳的哭声一顿，脸色红得似火，“他说的是那种、那种情趣装……”怕室友们嘲笑，她飞快地低下头，避开两人的目光。 苏梨和方唯唯都默了。 方唯唯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也是情侣间的一种乐趣吧，呵呵呵，”不过要是蒋科敢让她穿那些东西，她一定把他头打烂。 苏梨皱着眉：“你们才恋爱没多久吧？” “不到一个月，”芳芳求救般的看向苏梨：“难道真的是我太保守，都是我的错，让他不开心了吗？” 苏梨连忙摇头，奇怪芳芳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很好，不是你的错，也许你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互相还不是很了解。” 芳芳仿佛魔怔般地捂住了脸：“不是的，他很好，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我让他失望了。” 苏梨没有谈过恋爱，理解不了是不是每个恋爱的女孩子都会这样反复无常，可芳芳这种贬低自我的做法让她觉得有些难受。没谈恋爱以前的芳芳是个独立自信的女孩子，为什么短短时间变化这么大？ 苏梨打了个寒颤，她不幻想谈恋爱，根本一点儿也不美好。 — T大的一大传统便是平安夜的圣诞晚会，不光光是小礼堂的晚会节目精彩纷呈，校园里的各个主干道上的梧桐树，统统装点上了红彤彤的塑料小果子，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彩灯，远远看过去像伫立着一颗颗高大的圣诞树，节日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爸爸和苏妈妈不热衷洋人的节日，苏梨怕触霉头，也不敢打电话祝节日快乐，老一辈的人似乎都不崇尚洋节，而包括苏梨在内的年轻人，大多时候在意的不是平安夜背后的文化意义，而是节日带来的热闹氛围。 小礼堂里闹哄哄的，苏梨的节目夹在中间，表演的时候底下观众席做得满满当当，一张张洋溢着青春的笑脸，认真地给她加油，最后谢幕的时候底下掌声雷动，还夹杂着不少男生兴奋的呼喊。 额头渗满了汗水苏梨也不敢伸手去擦，趁着弯腰鞠躬的时候目光从第三排一扫而过，空着的那个位置是她留给江战的，可是他没有来。 直到主持人念着最后的总结词，江战还是没有出现，连一个通知她的信息都给有发来。 大概是在忙工作吧，苏梨双手搁在膝盖上，认真地看着台上一对主持人，脑中胡乱地想着。 “哎，江总没有过来啊？”卸完妆的方唯唯问道，身后跟着略显失落的蒋科。 “算了吧，过几天我去江总公司找他吧，”蒋科还是心动，想去江战的游戏公司实习一段时间。 方唯唯一脸幸福地挽着男朋友的手，两人要去校外的小吃街逛一逛。芳芳也和热恋中男朋友和好如初，乔娜在健身房，只有苏梨一个孤独的单身狗走在学校的大马路上。 小道长长，苏梨没精打采地拐过弯，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梧桐树下的江战。 他穿了件黑色毛衣，脖间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大红色的围巾，双腿笔直，颀长的身形在满是行人的校园里显得出类拔萃，更别提那张坚毅深邃的五官，在夜灯的点映下泛着暖色的光。 他的长相偏硬朗，不似如今电视剧里流行的奶油小生，出色的外貌和气质迎来过路女生的打量，有女孩子过去搭讪，他面色沉得可怕，没和对方多说一句话，视线冰冷，吓退了小鹿乱撞的女孩子们。 似乎若有所感，他缓缓转过身，朝树荫下看热闹的苏梨瞧过来，眼里瞬间盛了几分柔和。 被抓包的苏梨有些窘迫，踩着青石板的阶梯哒哒哒地小跑过去，天色渐冷，她已经穿上了薄薄的鹅黄色短袄，帽子上两只嫩黄小触角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 笨拙得像只圆滚滚的企鹅。 江战不合时宜地想到方才在舞台上光芒尽数绽放的小姑娘，一袭红色舞裙，带着廉价的大亮片，偏偏配上她牛奶般的肌肤，看上去似跌落人间的仙子，让人不忍心尘世污垢沾她分毫。 可他仅仅看了一眼，便闭上了双眼，拖着发沉的脚步从礼堂最阴暗的拐角走了出去。 第22章 022 苏梨有些小小的抱怨，在江战面前却不敢表现得太过分，小声说：“你怎么来这么迟，晚会早就结束。” 江战喉咙一紧，夜色下小姑娘的笑容太过美好，他只能一点一滴把最阴暗的想法藏在黑暗中，他怎么能说，他如果再看下去，恐怕会忍不住把她从舞台上夺走，深深地藏起来，再也不让任何人看到。 曼妙的舞姿，只能由他一人欣赏。 他没说话，苏梨好奇地在他面前挥了挥小手说：“怎么了？” “没事，”马路上还有稀疏一个朝两人打量的女孩子，他冷冷一眼撇过去，对方尴尬地收回目光，瑟缩着和同伴走远。 两人在校园的主干道走着，周围往来的多是情侣，搭肩揽腰一路亲亲密密地说着悄悄话，小树林里偶尔还能听到年轻男女急促的喘息声，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苏梨尴尬地捏捏耳朵，悄悄看向江战，他倒是出奇得淡定，察觉到她的目光后缓缓低头，眼神带了些疑惑看她。 苏梨咳嗽一声，红着脸低下头，随便找了个话题问：“最近工作很忙吗？” 江战说了句不忙，两人之间又变得沉默。最近的联系让苏梨对江战的畏惧消减了不少，但还不能像亲近的朋友那么自在相处，面对江战，她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拘束感。 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到宿舍楼底下，苏梨闷闷地说：“那我先上楼了。” 江战点点头，在她转身时又忽然叫住她，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上面躺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塑料盒子，上面系着红色的丝带，里面摆来了一颗鲜红的苹果，上头还印着平安两个字。 “给我的？”苏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局促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朋友之间互送平安果是平安夜的传统，江战特地给她送过来，她却从来没有把江战放在需要赠送的名单之内，手里拿着的这个平安果也变得烫手。 苏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脸红了一片。 江战似乎并不在意她会不会送自己平安果，略沉的声音响彻在凉凉的夜色里：“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帮忙。” 苏梨一愣，抱着平安果呆呆地站着，好半天才在江战愈发沉寂的表情中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吧，如果我能帮上的忙我一定会尽力的。” 这是苏梨最真实的想法，江战很少会请求别人帮忙，这次一定是遇到了棘手的麻烦，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最近他帮了自己许多，苏梨无论如何也想尽力报答对方。 苏梨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和真诚，江战看在眼里，又是一阵想笑，忍着把小姑娘揽进怀里好好爱抚的冲动，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递过去。 苏梨不解地看他。 江战解释：“我要去A市出差一段时间，小梨子在家没人照顾，你能去我那边照顾她几天吗？” 苏梨犹豫极了，迟迟没有伸手去接钥匙。她的确很喜欢乖巧又漂亮的小梨子，她帮忙照顾几天原本是没有问题的，但宿舍不能养猫，况且季娜还对猫毛过敏，让她住进江战家里的话，她觉得有些不合适，说不上来的奇怪。 她眉间深深皱起，苦恼地抬头问他：“你还有其他朋友能帮忙吗？” “没了，我在T市没什么认识的人，”江战屈起的手指一僵，缓缓把钥匙往回收，语气平静道：“没关系，我带着它一起出差吧。” 江战家的小猫咪极其粘人，这一点苏梨深有体会，江战出差是为了工作，带着一只粘人的喵咪算怎么回事啊。 苏梨觉得自己仿佛从江战的脸上看到了落寞和无奈的情绪，心头一软，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还是我帮你照顾吧。” 瞥见对方骤然明亮目光，苏梨有些后悔，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最近没什么课，我正好有时间照顾它。” 江战漆黑的眸子里带着笑意，把捂得温热的钥匙放进她手里，语气低沉却软：“那就麻烦你了。” 苏梨愣愣地看着他笑。 等回到宿舍以后，她总算知道什么叫做逞英雄了。 几个室友纷纷围了过来，方唯唯一脸狐疑：“你什么时候在T市有这么要好的朋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季娜补充道：“还有上次送你路迟签名照的朋友，该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吧？” 苏梨把钥匙塞进包里，顶着室友们火辣辣的目光，实在不敢告诉她们，其实那个朋友就是她们口中的江总。 “就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朋友，他最近来T市工作，”其他的问题，任凭室友们严刑拷打，她再也不肯吐露半个字眼。 “哎呀你们别问了！”苏梨猛得把脸埋进自己的枕头里，眼睛紧紧地闭起，不然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室友们的拷问。 江战出差的那天早上，过来接苏梨，黑色的迈巴赫线条流畅，停在门口吸引了不少学生的视线。 “是迈巴赫吧，之前没见过啊？” “不知道，停在这里半个多小时了！” 苏梨拖着行李箱走近，听到有人在讨论马路边的那辆车，她不懂汽车，但看了两眼，和那天停在餐厅门口的车很像，还没想起更多细节，车门便被推开，江战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眼便从人群中看到了苏梨。 T市的冬季干冷，上午的太阳很烈，苏梨半举着手臂遮挡阳光，眼看见穿着一身正装的江战朝她走过来，步伐不快不慢，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也如风一般清冷。 苏梨有些看呆了，直到江战提起行李她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松开手，指了指马路边的车子：“你上周末的时候去西城餐厅了吗？” 江战提着行李箱的手一紧，抿了抿唇，极为冷淡地摇头，回应道：“没有，那天一整天都在工作。” 他反问苏梨：“有事吗？”脸上神情冷静，气质平和，从内到外伪装得透彻。 苏梨略尴尬：“没有，”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江战垂眸看她，小姑娘脸上写满了不好意思，催促着他上车，自己一个人急匆匆地拉开车门，中途还被卡了一下，裙摆被卡进了车缝隙内，她尝试了好一番也没有成功，最后红通着脸朝他看过来，粉唇被咬出浅浅的牙印。 “江战……”苏梨扯了扯裙子，不安又尴尬地向车主求救。 江战会不会觉得她很笨，上个车都能被卡住。 江战低着头，走过去把她解救出来，最后到底没忍住笑意，伸手在小姑娘头顶可爱的发旋上揉了揉：“这么着急干什么，嗯？” 话已出口，两个人都有些愣。 头顶还残存着对方掌心的温度，苏梨尴尬又不好意思，往作为里面缩了缩，脸颊一阵发烫。 江战则是没想到自己没控制住，把臆想了千百遍的动作表现了出来，瞧见小姑娘不安的神色，他恍然收回了手，冷下脸回到了驾驶座上，心里狠狠咒骂着自己。 克制，再克制一点。 他沉默着发动汽车，沿着长长的马路，周边枯黄的树木一晃而过，苏梨偷偷看了他一眼，连大气都不敢出，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连口袋里的手机都没有掏出来，两只白皙的手搭在膝盖上，一副幼儿园小朋友的乖巧坐姿。 江战却仿佛那个最严肃的老师，即便不出口训斥，也让人觉得害怕。 到了小区楼底下，苏梨乖乖下车，在看见江战没下车之后，她犹豫地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你现在就要去出差了吗？” 江战还是冷着脸：“嗯，你先去上去休息一会。” 苏梨便拉着行李箱往电梯入口走，走了几步回头看，江战的车还停在门口没动，又往前走了两步，苏梨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情绪，她拖着行李又呼噜呼噜跑到车边，扣响了车窗。 江战缓缓放下车窗，他手里夹了根燃了一小半的烟，车内空气不流通，车窗一打开，苏梨便被呛得弯腰咳嗽不停，再抬起头时，眼里已经被呛得盛满泪。 江战立刻扔了烟，推开门下车。 苏梨吸了吸鼻子，把想问的话说出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个人住陌生的房子里，苏梨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害怕。 小姑娘抬着头，期盼地看着他，微红的眼眶，眼泪一点点在里面打着转，在江战眼里全成了依赖他的讯号，忍不住伸手替她揩去了滑到眼角的泪珠子。 粗粝的指腹刺得皮肤有点疼，苏梨捂着眼睛往后退了半步，听到江战柔和沙哑的声音。 江战的手还停在半空，即便被拒绝后也不见半分尴尬，轻轻笑了声：“害怕的话给我打电话，一个礼拜左右就回来。” 苏梨点点头，放心地拖着行李箱跑进电梯门，伸手抹了把眼泪，回想起江战温柔地替她擦泪的举动，觉得真奇怪。 陈成早就在机场等，焦急地来回跺着脚，直到瞥见匆匆赶来的江战，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哥，赶紧的吧，时间不早了。” 江战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示意陈成稍等：“我打个电话安排一下。” 陈成不知道他要安排什么，下意识地听着，结果就听到他江哥一连打了三个电话，一个是请清洁的钟点工，另一个是叫饭店的三餐，地址是江战在T市买的那套房子。 陈成搞不懂，纳闷地问：“哥，你家现在住了朋友？”不然怎么还要帮着叫外卖呢。 江战的最后一通电话他听懂了，是打给对门的邻居，陈成听见江战的语气从未有过的客气恭敬，嘱咐邻居帮忙照顾一下刚搬进来的未婚妻。 江战撂了电话，见陈成眼睛睁大如铜铃般的模样，嘴角绽开一抹笑，难得眼里带了几分戏谑：“走吧，再不登机就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假期，奔走各个亲戚家，结婚，周岁，生日宴，更新有点少，再加上今天碎了半颗牙。 明天就能补上更新了，晚9点准时双更/三更 第23章 023 对门住着的老太太姓牛，老伴去世得早，一双儿女早就拿了绿卡远居国外，想把老母亲接过去共享天伦，无奈牛老太不愿意，原来的老房子漏水住着不方便，儿女便给她在这小区里买了房，安保设施也强些。 牛老太是个热心肠的老人家，即便是并不熟悉的邻居嘱托，她也认真地答应下来，这天刚刚吃过午饭便敲响了对门的防盗门。 苏梨从猫眼里看大是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讶异地打开门，“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吗？” 牛老太和蔼善意的目光把眼前的年轻姑娘打量个遍，点点头对苏梨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指了指自家大门：“小江都和我说了，这段时间你要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啊，看看老太婆我能不能帮上忙。” 苏梨道了谢，想起了什么似的：“您等我一下，”她转身从房间里拎了一袋水果出来，里面放了好几盒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果，摆放在透明的打包盒里。 “是小江买给你吃的吧？这我哪能厚着脸皮要，你自己留着吃吧，小女孩多吃点水果对皮肤好！”牛老太推拒着不好意思收下。 “我这水果多了，一个人也吃不完，您帮忙分担点吧，”苏梨红着脸把手提袋往牛老太手里一塞，心里埋怨着江战为什么要让外卖送这么多水果来，一上午门被敲得咚咚响，连住在对门的老太太都惊动了。 “小江那孩子不爱说话，其实心里都疼着你呢，知道最近天气干，给你买这么多新鲜水果，”牛老太瞧瞧袋子里水灵灵的水果，揶揄地和苏梨打趣，瞥见小姑娘烧红的脸蛋，她摆了摆手，自觉地回了自己家。 不过才三个小时，苏梨已经收到了三份外卖，四份同城快递，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苏梨有些发愁，手里拿着手机想联系江战，告诉他别再让人送东西过来了，又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工作。 纠结了好一会，江战的电话倒是打了过来。 苏梨刚一接通，便听见听筒里传出来的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汽车过隧道的那种嘈杂声。 江战合起腿上的笔记本，轻声问：“中午吃过了吗？” “吃过了……”苏梨想到桌上还剩下的三菜一汤，还是素味居的饭菜，她忍不住开口：“我自己会做饭，而且还可以出去买吃的，你不用给我叫外卖，”而且还是这么贵的饭菜，一顿就能抵上她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虽然在抗议，语气却是没多大气势的，江战应了一声，没说同意也没拒绝，苏梨听不明白，也不敢大着胆子继续问，小声说：“你在工作吗？” 陈成在旁边提示到达目的地，江战点点头，低头看了眼手表，和电话里的小姑娘不舍地告别：“吃完睡一觉，下午大概三点会有家政上门打扫，你不用管她们。” 直到听见小姑娘软软答应下来，江战才挂了电话，指腹在屏幕上傻笑的女孩子脸上摸索两下，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愉悦。 陈成有些心绪不宁：“哥，这个礼拜咱们估计得天天通宵了，也不知道最后能谈下来几成。” 赔付了路迟那边的违约金之后，公司里剩不下多少流动资金，周转不开，再加上需要自己开发游戏，只能找投资商，A市这边有两家公司有意向，他们就是特地过来洽谈合作细节的。 望着江战处变不惊的模样，陈成也定下了心神，重重呼出一口气，抬腿往公司大门口走。 江战的房子有三个卧室，除了他自己居住的主卧以外，还有两个大小差不多的副卧室，大概是不久前才打扫过，上面铺着崭新的床单，连台灯上都没有落下一点点灰尘，苏梨在床上睡了一觉，竟然觉得比在宿舍舒服多了。 下午三点多，苏梨估计着家政服务的人快要来了，她把餐桌收拾了一番，垃圾也放到了会有专人来收拾的楼道里，拍了拍手，还没来得及换鞋进门，便看到电梯门打开，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朝她走了过来。 女人约莫五十上下，穿着一身黑白拼接的小香风外套，下搭同色系的包臀裙，挎着包缓缓朝苏梨走过来，等到了门口才抬手摘下了自己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一张和江战有四分相似的脸。 苏梨惊讶地微微张嘴，手不自觉地往后靠到了冰凉的门板上，尴尬地朝女人打了声招呼：“江姑姑……” 江凤年一双狭长的眼睛在苏梨脸上扫了扫，有点不大开心地蹙起了眉：“你现在在和江战同居？” “不、不是的！江姑姑你别误会，”苏梨赶紧解释：“江战出差去了，我在这里帮他照看几天小猫，等他回来我就离开这里。” “这样啊，”江凤年挥了挥手，径直挤开苏梨，走进屋子里，小声嘀咕着：“养那畜生干什么，又脏还爱挠人。” 小梨子很听话，苏梨一进屋，它便拖着毛茸茸的尾巴，活泼地从地毯上跑过来，一跃扑进苏梨的怀里，奶乖奶乖地喵了两声，苏梨从桌上抽了根猫薄荷递到她鼻子边，它开心地把猫薄荷捂在自己的怀里，宝贝得不得了。 江凤年嗓音尖利：“养猫脏死了，你看把这地毯弄的，上面都是猫毛，扫都扫不干净。” 苏梨抱着小猫的手一顿，想和江姑姑解释，小梨子很爱干净的，平时洗澡也很勤快，身上并不脏，而且猫咪掉毛很正常。江姑姑没给苏梨说话的机会，她捂着鼻子嫌弃地推开窗子，转头疑惑地看向苏梨：“我记得我家江战小时候不喜欢逗弄猫狗，这猫是你让他养的吧？” “不是的……”苏梨百口莫辩，江凤年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走到了客厅旁边的卧室，看到苏梨单独住一间屋子时，脸色好了不少。 江凤年仿佛来到了自己家中，一举一动都无比自在，先是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存活，又把厨房的各个柜子打开，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也不知道她在找些什么。 苏梨拘束地站在客厅，她同江战一起长大，江姑姑很早便远嫁外地，很少能回来一趟，苏梨并没有和对方单独相处的经验，说话最多的一回是在订婚宴上，江姑姑似乎不是很喜欢她，眼神里透露着不满。 不过江爷爷在场，江姑姑不咸不淡地讽刺了她几句，苏梨没放在心上。 衣*华;独?家>整 理 这时候家政服务的人也到了，苏梨赶紧跑过去开门，江凤年也从厨房里走出来，眉头紧皱着看家政的阿姨拿拖把拖地，她插着腰站在沙发边：“你叫了她们过来打扫？” 问的是苏梨，家政阿姨迫不及待地回答：“江先生打电话给我们公司的，定了一周两次的打扫服务，太太您要嫌我打扫的时候灰尘大，可以先去房间里休息会，我干活可勤快了，一个小时内肯定给您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声太太喊得江凤年心情舒畅，她脸色好看了许多，哼着小调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家政阿姨对苏梨笑笑：“姑娘你也去房间吧，这里灰大。” 苏梨摇摇头还没说话，江凤年开了一条门缝喊她：“苏梨啊，你过来一趟，姑姑有话和你说。” 苏梨一脸莫名地走进屋内，看着江凤年把手伸进包里，动作极为缓慢地从里面掏出一个红包，拉着苏梨放到她手里。 “怎么说你和江战两人也订婚了，这点钱就当是姑姑的一点心意，”她拍了拍红包，有些傲然道：“里头是一千块钱，寓意着你是咱们家万里挑一的儿媳妇。” 红包变得烫手，苏梨怎么也不肯收下来，她还打算等江战冷静下来，两个人取消婚约呢，这个时候怎么能收江姑姑的钱？ 苏梨的力气不大，最后还是没能拒绝得了江凤年硬塞进手里的红包，她握着红包，心里却在想着到底找什么理由，把里面的钱还给江战呢。 江凤年给完了钱，脸上的笑容一收，不赞同地批评苏梨：“房子就这么点啊，虽然江战会赚钱，你也要省着点用啊，自己平时勤快点把家里收拾收拾，何必请什么家政呢？” 她缓了口气，有接着说：“刚刚在外面我是给你面子，才没有把人赶走，下回可不能这么浪费了！” 苏梨是独生女，在家里一向是被爸爸妈妈放在手心里宠爱着，头一回被长辈这么教训，更何况是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责备她。心里委屈极了，可对方是江战的亲姑姑，她要是真的顶撞长辈，说不定会连累江战被江爷爷骂。 可明明是江战的错，是他打电话喊的家政服务。 一下午苏梨都心情低落，到了傍晚，江凤年已经喝了两杯茶，瞧了眼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她转头问苏梨：“晚上我们两个随便吃一顿就好了，你会做饭吗？” 苏梨从小看妈妈在厨房忙活，耳濡目染会一点，但厨艺不算精通，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江凤年，挽起袖子：“江姑姑你想吃什么，我看我会不会做？” “那就随便弄两个炒菜吧，”她报了菜名，苏梨打开厨房，拿了半盒子肉，青椒和西蓝花，转身到了厨房里，江凤年嫌弃厨房油烟味重，让她把厨房的门关上。 苏梨在水池边洗菜，被绿油油的辣椒呛到，抱着膝盖蹲在柜子旁边，耳边还能听到客厅传来的电视机声，还有江战姑姑尖锐的笑声。 用干燥的那只手擦干净眼泪，苏梨快速开火做了两盘菜，锅里煮了香喷喷的白米饭，端上桌喊了好几遍，江姑姑才不情不愿地过来吃饭。苏梨给她盛了一碗饭，她咬了一口菜，嚼了两口便吐出来，质问苏梨是不是没有放盐。 苏梨疑惑地自己尝了一口，味道适中，算不上多美味，但也在正常水平范围内。 江凤年啪得一声放下筷子：“我知道你在家里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但你想想你以后是要嫁给我们江战的，怎么还能什么都不会呢，江战忙了一天下班回来，你就给他做这种饭菜，这不是不把你男人放在心上吗？”她声音小，却毫不避讳被苏梨听见：“真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想的，认定你做孙媳妇，除了一张脸蛋漂亮，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娶你进门有什么用。” 江凤年的脸绷得死紧，苏梨把手指头蜷缩在袖子里，忍着委屈从饭桌前站起来，起得太急身后的椅子被带倒跌在地板上，哐当一声响，苏梨不管不顾，咬着唇回到自己的房间，眼眶在灯光下泛着一圈圈红。 她看明白了，江姑姑是真的很不喜欢她。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苏梨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她也不想嫁给江战，他家人喜不喜欢她有什么要紧的呢。想通了这点之后她没再哭，走在柜子边开始收拾行李，既然江姑姑不耐烦她待在这里，那她等会就离开。 江姑姑是江战的亲姑姑，肯定会替他照顾好小梨子的。 她在微信里给江战转了一千块钱，编辑好的信息还没发送过去，江战的电话就已经打了过来。 苏梨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接，铃声却仿佛不知道疲倦地响了一声又一声。 最后还是把手机放到了耳边，一开口，自己都没发现声音有多沙哑。 江战还在工作，一手捏着手机：“我在工作，刚看手机，怎么忽然转钱给我，是不是发错了？” 苏梨吸了吸鼻子，江战在工作，她原本不应该打扰的，可是心里委屈极了，一张嘴，自己都控制不住地带了哭腔，脑子一团乱，对着电话那头的江战说：“你明明知道江姑姑会来，为什么还让我住进来帮你照顾小梨子？” 小姑娘声音软软，即便是愤怒的控诉也不见多少力道，江战却听得心里发紧，手指在虚空中捻了捻，低眉揉了揉额头：“我不知道她会来，出了什么事？” 江姑姑对她好凶，苏梨恨不得立马对电话里的江战一五一十说出来，可是江姑姑是长辈，又是江战的姑姑，就算说了又怎么样，江战还能替她撑腰吗？ 还是算了，苏梨咬了咬唇，委屈地擦擦眼泪，对着手机里头的江战小声喊：“你就是个大坏蛋！” 说完不等江战开口便挂断了电话，抽出自己的行李箱，愤愤地开始收拾行李。 这里有江姑姑在，肯定能把小梨子照顾好，她再待在这里只会受到江姑姑的冷嘲热讽，从小的教育使然，苏梨不愿意平白无故被人奚落，还不如离开，等江战回来之后就解除婚约，断得一干二净。 谁也不欠谁的！ 雄赳赳气昂昂地拖着行李箱走出去，目光在触及到地上喵喵叫的小梨子时，心一瞬间软下来。 晚上苏梨忘记给她喂猫粮，它的餐盘前堆着小山丘似的剩菜剩饭，小梨子是布偶猫，不能吃这些东西，尤其里面还有辣椒。可是小猫不懂，它好奇地舔了两口，岑羹剩菜沾得满胡子都是。 苏梨看得有些心酸。 江凤年从厨房走出来，一只手还拿着牙签剔牙，瞧见苏梨的行李箱时，脸上还有些不以为意：“不就是说了两句吗，这就气得要走，我刚刚都听见了，你打电话在和江战抱怨吧？你是打定主意让江战回来收拾我？” 她冷笑一声：“我是江战亲姑姑，你以为他会听你的话？” 苏梨忍着气，把小梨子从地上抱起来，指了指地上的剩菜：“布偶猫的体质特殊，要吃猫粮，这些剩菜吃了会生病。” 江凤年压根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什么吃了会生病，不就是太娇气了吗，就跟人一样，饿几顿就听话了，咱们院子里养的那些猫狗，平时不都是吃剩饭吗，也没见哪个生病。” 话不投机半句多，苏梨不再开口，知道把小梨子再留在这里也不会有多好的待遇，说不定生病了江凤年也不会带它去医院。她一手抱着猫，一手拖着行李箱，吃力地走出门。 迎面碰上了出门扔垃圾的牛老太，她神色讶然地在苏梨脸上看了看，又看向她身后表情刻薄的江凤年。 “小苏啊，这么晚你上哪去？” 小梨子有点重，她抱着吃力，艰难地把猫脑袋压在自己怀里，告诉老太太自己得回学校去。 小姑娘眼圈红红，一看便是受了委屈，牛老太不好再多说什么，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转身回去便给对门男主人留下的号码打了过去。 在房间里不觉得冷，一出了电梯，凛凛的寒风斜吹着灌进脖子里，苏梨冷得打了个哆嗦，怀里的小梨子身上毛发厚，不觉得冷，即便是这样，苏梨也把它努力往自己的怀里压了压。 要是在这时候生病了，她还真的没钱带它去宠物医院。 小区外面的马路上就有一家便利店，苏梨在里面找到了简易猫粮，想到自己晚上也没吃什么，又拿了一盒泡面，到柜台前结账。 苏梨下意识地拿出手机付款，按了两下都是黑屏，她想起来下午手机就没电，自己被江姑姑一通批评，忘了给手机充电。 可是她身上也没有带现金，小梨子喵呜喵呜地唤着，湛蓝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手里的猫粮，苏梨狠不下心不给它买。 一道清冽高扬的男声响起：“我来付吧。” 苏梨回头，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年轻男人朝她眨了眨眼，晃晃手里的手机：“好巧啊小姐姐。” 苏梨认真看了两眼，还是没想起来他是谁。 男人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问：“小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就那晚在医院，你把外套借我，忘了吗？” 他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苏梨终于有了印象，把那个医院里心虚地照顾女孩的男生同眼前的人联系起来，她不安地抱着小梨子往后退了两步。 “小姐姐你别怕啊，”年轻男人三两下付了款，从收银员手里把购物带拽过来，强势地塞进苏梨的手里，热情地解释：“我不是坏人，我就在T大上学，今年大一，诺，这是我的学生证，我叫吴浩，小姐姐你看一下。” 苏梨低头看他夹在指尖的学生证，和她的外壳一模一样，内页里贴了一张他的一寸照片，照片的男孩笑得阳光洒脱，和眼前的男生一模一样。 苏梨不大自然地道了谢，把对方误会成不怀好意的坏人，脸上一阵害臊，低头假装认真地喂着猫，还好小梨子乖巧，没有在她怀里闹腾。 女孩低垂着眉眼，从吴浩的角度看过去，睫毛长长，覆盖着清澈的眼眸，在他的注视下微微发颤，脸颊的红晕诱人又可爱，瞥见购物袋里的方便面，吴浩的笑容有些玩味。 “小姐姐住在附近？怎么这么晚不回家？” 苏梨又是一颤，捏着猫粮的手指不自觉地握在一起，回想到江凤年的那些冷言冷语，她委屈地抱紧了怀里的小梨子，对着刚认识的吴浩却是不肯透露半句，两人交换了手机号，苏梨打算等会一回学校就把钱转给他。 可是她不能带着小梨子回宿舍。 一时间犯了难。 左思右想，她忍不住抬头向吴浩寻求帮助：“你知道附近哪里可以寄养宠物吗？” 吴浩连浏览器都没打开，打了个响指：“这你算问对人了，T市我熟啊，这里好几家宠物店，要不我现在带你过去？” 不能把它带回宿舍，又担心江姑姑照顾不好，放到宠物店寄养是最好的办法了，即便不舍，苏梨也坚定地点点头，拜托吴浩帮忙找个靠谱点的宠物店。 苏梨格外认真地对比了好几家宠物店的规模和水平之后，才决定了把小梨子寄养在一家叫“蓝天宠物乐园”的宠物店里，当然，寄养的费用还是吴浩帮着付的。 一切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因为吴浩帮自己解决了问题，苏梨的语气带着几分感激和忐忑，“等我回学校之后就把钱转给你，”一共一千多块钱，对她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 还给江战的钱他没收，苏梨索性把那个红包放在了抽屉里。 一想起江战，她就觉得格外委屈，明明知道他姑姑会过来，为什么还让她住进去，让江姑姑那么羞辱她，苏梨这辈子都没有长辈这么不给脸面地训斥过，而且还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长辈。 等江战回来就把小梨子还回去，然后桥归桥路归路，凭什么自己要一直怕江战呢，又不欠他什么。 吴浩大约猜出她心情不好，一路上也没多说话，沉默着送她到宿舍楼底下，笑着和苏梨挥挥手：“小姐姐明天见，咱们一起去看你的小猫猫。”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 吴浩：“你认识路吗？” 苏梨迟钝地眨眨眼，她好像真的没记住具体在哪条街上，只记得店名。都怪江战，弄得她脑子都糊涂了！苏梨紧巴巴地揪住衣服下摆，微凉的风吹得头疼，她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了些，对吴浩说：“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哦，我也很喜欢小姐姐养的猫，很可爱，和它的主人一样可爱，”他暧昧地冲苏梨挤眉弄眼。 主人……苏梨忽然想到了江战那张脸，他可爱吗？ 明明是可恨！ — 推着行李箱回到寝室，里面闹哄哄的，苏梨刚把钥匙插进去，门便被里面的人大力推开，差点把她撞到对面的墙上。 推门走出来的方唯唯一愣，手里还拎着一只鞋正在往脚上穿，她又惊又喜：“你跑哪去了？电话也打不通！” 季娜拿着围巾走出来，也跟着喊：“你吓死我们了知不知道，江总打电话说你联系不上，你不是去朋友家了吗，后面的行李怎么回事？” 听到室友们提到江战的名字，苏梨的眼角不自觉地耷拉下来，有气无力地解释：“手机没电了。” 季娜把自己的手机塞进她怀里：“诺，赶紧给江总打个电话，别让人家着急。” 苏梨：“我不打！” 拒绝得异常干脆。 她才不要和那个王八蛋打电话，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别以为现在口头关心两句，她就能冰释前嫌地原谅他。 永远不可能。 几个人正说这话，江战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苏梨吸吸鼻子，重重地按下挂断键，屏幕骤然一亮，那个熟悉的号码消失不见，连吵闹的铃声也瞬间消弭。 苏梨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清新，一个字，爽！ 方唯唯不可思议：“你竟然敢挂江总电话？” “就是就是！”季娜也跟着说。 苏梨才不怕江战，没错，她的确骗他说自己失忆，可江战不也对她这么坏，对她爱答不理就算了，还让他姑姑欺负她一个小姑娘。 太坏了！ 苏梨把脸重重地埋进枕头里，小拳头在床上奋力捶了两下，心里堵着的那口气还是没顺下来。 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明明是这么寒冷的天气，她觉得浑身都燥热得不行。 好想把江战拖出来打一顿。 睡了一觉起来，这个想法还是扎根在脑子里，苏梨呼出一口气，去卫生间洗漱，换了件抗风的袄子出门，在楼底下就看到了只穿着单薄外套的吴浩，一看见她，就笑着走过来，把手里拎着的早餐袋递过来。 一份烧麦，一袋豆浆，还有一颗茶叶蛋，全是苏梨不爱吃的。 “不知道你平常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小姐姐不要嫌弃啊，”吴浩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苏梨说了句“谢谢”，把纸袋接了过来，拎在手里一路没吃，吴浩很开朗，一路上不停地问她各种问题，譬如是哪个专业的，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苏梨挑着简单的问题回答，有些比较私密的问题只笑笑带过去，吴浩停善解人意，没有追问。 到了昨天的蓝天宠物馆，苏梨一眼便看见了在门口的笼子里晒太阳的小梨子，它两只前爪搭在小栅栏前，一双湛蓝的眼珠子骨碌碌地左右转动，在看到苏梨的那瞬间停了下来，喵呜喵呜地朝她叫唤。 店主从屋里走出来，“小梨子很乖，可能是有点想你了，早上饭量都减少了一半。” 苏梨顿时心疼，把小梨子从笼里抱出来，让它趴在自己膝盖上，她拿着猫粮一粒粒喂它，大约是见到了熟悉的人，小梨子的胆子大了很多，吃完以后就赖在苏梨怀里，好奇地东张西望。 吴浩对宠物猫兴致缺缺，哪怕是再好看也觉得没多大意思，可架不住抱着猫的是个漂亮姑娘，笑起来时眼睛浑圆，透着光，一颦一笑都能攥动人心似的，他忍不住看呆了。 黑色迈巴赫停在人潮纷涌的街口，足足五分钟没动弹。 里头坐在副驾驶上的陈成面色尴尬，屁股在座椅上挪了挪，转过脸满是不自在，“哥……”难怪这才一天时间不到就急着赶回来，敢情……是他江哥被小嫂子戴了一顶绿帽子？ 陈成的目光从蹲在宠物店内的男生身上瞥了几眼，有些失望，暗叹小嫂子身在福中不知福，论相貌论身材，那小男生哪点比得上他英武的江哥啊。 他心里这么想，却不敢大喇喇地说出来，只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战的神色。 江战手里紧握方向盘，要不是方向盘的做工好，说不定此刻已经被他捏得变形。 心里滔天的怒火已经绞得胸口扭曲，在机场熬夜蹲点买了机票，凌晨上的飞机，刚下飞机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担心她的安危，十万火急赶回来，只为了看眼前这一幕刺眼的画面，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按照医生教给他的办法，他应该忍耐，给她足够的自由和宽容，可练习了这么久，他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大成，你来开车，”怕自己会做出出格的事情，他主动从驾驶座下来，却没上副驾驶，而是转头走向了那家装修精美的宠物店。 店门口蹲着一对相谈甚欢的男女，远远看去就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亲密。 江战的脑子里突兀地想到那一年，他高中，苏梨还在读中学，两人在同一所学校内，那时候苏梨已经不大亲近他，放学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在他教室门口等着。 江战一个人背著书包往家走，绿灯亮起，他和其他行人一起过马路，走了一半，他笔直、僵硬地站在斑马线上，目光顿在了马路对面的一家门面狭小的宠物店里。 读初中的苏梨背着一只粉红色的书包，和一个男生肩并着肩地蹲在地上，一起逗弄着笼子里的田园猫，画面和谐。小男生去隔壁小卖部买了根棒冰，一掰两半，递给苏梨一半，她含笑着接过来，又嫌弃却动作亲近地靠近男生，在他的袖边擦干净手上的冰水。 江战觉得有些碍眼。 红灯亮起，左右的火车刺耳尖锐的鸣笛声扑进耳朵里，他快步走过剩下的半段马路，目光再也没有往那家宠物店看去，径直往回家的路走。 那天晚上大院里的灯亮了很久，噼里啪啦的声音夹杂着少女的哭泣声，大院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向听话的苏梨，被妈妈打了一顿，好像是因为早恋的原因。 但是没有人知道，是江战告的密。 少年的江战面色冷酷，把看到的一切，用刻板平静的语调，添油加醋地向苏妈妈复述了一遍，他伪装得很好，苏妈妈一心认定他是无意中看见，处于善心，不忍心一起长大的小妹妹误入歧途，这才把事情告诉她。 苏妈妈不会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能把自己伪装得如此彻底。 没有人会发现，他不是无意，而是把自己的所有目光都专注在了那一个人身上，更不是处于善心，嫉妒的种子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心里深深埋下。 江战在心里清楚，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是个有病的孩子。 小苏梨对他很好，那就只能对他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扭曲的眸色一瞬间恢复到平常，江战踩着皮鞋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第24章 024 江战的气场太强大，吴浩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只这么一站，就遮去了大半的阳光，吴浩挺疑惑的：“先生，你是要问路吗？” 没得到答复。 江战径直对蹲在地上喂小猫的小姑娘说：“怎么不接我电话？” 话里带了明显的几分怒意，西装裤被手指掐得太紧，多了几道细短褶痕。 苏梨比他还要生气，所以一点也不怕，甚至都懒得抬眼看他，继续低头摸着小梨子柔顺的毛发，好像这样才能消解一点心里的恼火。 凭什么他一问，她就要战战兢兢地回答，她偏不！ 吴浩还没看明白，这两人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眼前陌生的男人忽然身后在苏梨的脑袋上抚了抚，动作轻柔。 吴浩怒了：“你这人怎么耍流氓啊你！” 江战没搭理，依旧沉着声耐心问了第二遍，语气克制：“说话。” 说话就说话！ 苏梨拍开他的手，气咻咻地说：“不想接你电话。” 胆子变大了。这是江战萌生的第一个想法。 是因为旁边的男人，所以对他失去耐心了吗，江战的第二个猜测无从验证。因为这个看起来青涩的男生面色犹疑，抓抓脑袋问：“小姐姐，你们俩认识啊？” “不认识！”苏梨回答得干脆，烦躁又恼火地瞪了江战一眼，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举动，以前就算再生气，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对他发火。 小姑娘再恼火，看在江战眼里也是炸了毛了小兔子，糯叽叽的小脸微鼓，里面仿佛盛满了气，让人想伸手戳一戳，最好戳破，让小兔子红着眼求饶。 知晓自己的想法变态，江战的眼眸暗了暗，勉强压制住这种不堪的臆想，面对着小男生勾唇一笑，声音不算大，却让苏梨听得很清楚，他问吴浩：“你想知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吗？” 吴浩没见识过这场面，二十年遇到的最惊险的一次也不过是网恋翻车，江战的强势气场，让他忍不住愣愣地跟着点头，完全丧失了自己的主观意识。 苏梨气得把手里的猫粮一摔，抬头，一双圆润的眼睛含着水汽，“江战你是不是有病！” 江战眸色愈发漆黑，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苏梨被看得有些害怕，强撑着不肯服输，搁在小梨子背上的手已经隐隐发抖。 江战忽而一笑，笑容有些冷：“是啊，我有病，”不等苏梨反应过来，他就弯下腰，右臂穿过她的腿弯，左手紧贴着后背将她从地上抱起，骤然腾空的感觉让苏梨头皮发麻，更何况自己是被江战抱着，想想都觉得惊悚。 “你快把我放下来！”她伸手捶打着江战的胳膊，对方身上的肉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她的手都打疼了，他还是纹丝不动。一旁的吴浩有些呆滞，根本没有要搭救她的想法。 路上人来人往，被这边的争吵声吸引，纷纷朝苏梨看过来，眼里有好奇打量，也有指指点点。 苏梨紧闭着嘴巴，也不乱动弹了，停止一切挣扎任由江战抱着她。 被这么多人围观，都快丢脸死了，上回是因为路迟，她在路边哭得太投入也跟没顾忌周围，现在还清醒着，被人当猴子围观的感觉，真羞耻。 爱面子的特点，还是和小时候一点没变，明明心里气得不得了，江战还是想笑，伸手把害羞的小姑娘又往自己怀里按了按，避开周围人的视线。 苏梨一点也不挣扎，又气又无奈地把脸埋在他胸口，手上也不肯服输，紧紧揪着江战胳膊上的肉。 小兔子发威有什么好怕的，江战眼皮抬都没抬，指挥宠物店店员，“把我的小兔子送上车。” 店员一脸懵逼：“先生，哪来的兔子？咱家没有寄养兔子啊，您是不是弄错了？” 的确是弄错了，江战垂眼看着从脸红到脖子根的小姑娘，改了口：“我说错了，是小梨子，把我的小梨子送过来。” 呸，不要脸！ 苏梨在心里愤愤地想，但一点也不影响她被江战扔进了车后座，还没坐稳呢，他也跟着钻进后座，紧紧挨在她旁边。 苏梨嫌弃地往角落闪躲，猝不及防被江战扯着胳膊抱进怀里，他的双手紧紧扶着苏梨的腰固定在自己身前，抱小孩似的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苏梨一张脸都要烧着，江战按着她不让动，一手扯过安全带系带她身前：“旁边那个安全带坏了。” 苏梨宁愿自己被车撞也不想坐在他大腿上，她艰难的伸出手去解安全带，力道在江战看来跟猫挠似的，抬手轻轻松松地就给压制了下来，仅仅用了一只手就把她的两个手腕牢牢握进掌心，另一只手还搭在她腰间，威胁般地轻轻掐了掐，在她耳边低声：“别闹，车上还有别人。” 苏梨慌慌张张地抬起脸，正与扭头看过来的陈成对上视线，陈成尬笑着立马转过去，自我催眠似的挥舞着手：“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你们继续啊！” 苏梨不挣扎了，羞愤欲死地把脸低下去，恨不得埋进车底。 江战不给她机会，一边吩咐陈成开车，手掌托着苏梨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看向自己。 “闹什么，半夜从家里跑出去？”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江战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没多少指责意味，可对上苏梨倔强的一双眼，还隐含着雾气，仿佛他说了什么过分之几的话，把小姑娘欺负得可怜兮兮。 苏梨不说话，一双眼睛只顾瞪着江战，眼睛越睁越大，眼泪轻而易举地从里面滑落，跌到江战宽厚的掌心里，比皮肤的温度要高得多，竟有些滚烫。 “好了，”江战凝着她脸上的那串泪珠子，语气加重，明明是不忍她落泪，听在苏梨耳朵里却成了呵斥声，她忍不住，眼泪越掉越凶，伸手去扒开他搁在自己下巴的手，却怎么也搬不动，下巴倒是被他捏出了几道红痕。 苏梨哆哆嗦嗦，胡乱地伸手擦眼泪，眼周的皮肤都被揉得红通通，“江战，你就知道欺负我！”让她被江姑姑奚落一顿还不够，现在还把她拽上车羞辱她。 “别哭了，”她一落泪，江战的心都在疼，偏又笨拙，从小到大都是小姑娘黏在他身后，安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江战不懂怎么能让小姑娘快点消气，从车旁拽了两张面巾纸，动作迟钝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渍。 苏梨任性地拍开他的手：“假好心！” 不过才离开短短一天的时间，未婚妻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从害怕畏惧，到如今能够毫不胆怯地推开他，想都不用想，这一切肯定和房子里的那个不速之客有关。 江战手里捏着纸巾，眼神阴鹜，声音发沉：“江凤年欺负你了？” 他对江凤年的称呼让苏梨一怔，眼泪蜷在睫毛上忘了滴落，看着可怜可爱，带着几分乖，她有些不解：“那是你姑姑，”怎么可以直呼长辈的名字呢。 姑姑，江战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眼，就算是他的血亲又怎么样，十几年来够他看清身边的蛇虫鼠蚁了，在他眼里这辈子就两个亲人，一个是将他抚养长大的爷爷，另一个就是眼前委屈巴巴的小姑娘。 江凤年算个什么东西，跑到他的家里来欺负他的人？ 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他反而没那么烦躁，伸出指腹，动作轻柔地掸去苏梨睫毛上的那滴泪珠子，别有闲致地拢了拢散落在她颈间的碎发，哂笑道：“刚刚跟我胆子不是大得很吗，怎么不知道用这种态度对江凤年？” 他说起江凤年时，仿佛提起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苏梨不能察觉出他的这种态度从何而来，垂手掰着手指头，语气也不那么强硬了：“她是你姑姑。” 原来是因为他才甘愿受委屈的，江战心里忽得生出一股愉悦，嘴角的弧度也跟着扩大，牙关没咬紧，笑声溢了出来。苏梨的后背紧贴着，自然能感受到他胸口一阵阵的起伏，略沙哑的声音一点点往她的耳朵里钻。 苏梨恼了，伸手去拍他的胳膊，“你放我下车，猫也还给你了，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江战按住了她的手，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这不可能，家里养的小猫一向是听话乖巧的，即便饿上一顿，它也只会软软在他腿边撒娇，从来不发脾气。 江战这才发现，那只猫，其实并不像他怀里生动的小姑娘。 “我和江凤年不熟悉，也不知道她会过来，否则根本不会给她进门的机会，”江战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动作温柔，“她说你什么了，我给你出气。” 苏梨不肯说，一来觉得没面子，二来，不管江战和他姑姑关系怎么样，她也不能挑拨别人亲戚间的关系。 她不说江战也有法子，陈成把车开到了小区楼下，江战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苏梨便想往外跑，被江战扯住胳膊再次抱进了怀里，到了电梯里都没放下来。 苏梨和电梯镜子里的江战大眼瞪小眼：“放我下来。” “不放。” “你快放我下来！”苏梨急得伸手去掐他的胳膊。 看着被逼得红了眼的小姑娘，江战知道自己的行为幼稚，可还是笑了，“不放。” “叮——”电梯门应声打开，牛老太正在整理门口的鞋架，瞧见被江战抱着的苏梨，她惊讶地走近两步。 “小苏这是怎么了？” 江战刚要说话，胳膊又被狠狠扭了一下，扭完他胳膊的小姑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急急忙忙对老太太解释：“我、我的腿不小心崴了……” 江战轻笑，眼里的凉意散开。 牛老太：“啊呀，崴着脚可不是小事，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好在家养着呢，我屋里有红花油，待会小江你过来我拿给你啊，给小苏揉一揉会好受点。” 苏梨想说不用，江战却一口答应下来：“好，待会我来拿，麻烦您了。” 苏梨有点好奇，印象中江战一直都是冷酷严肃的模样，还从来没看见他对谁这么温和有礼貌过。 “感谢您昨晚打的电话，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赶回来。” 牛老太笑得一脸褶子：“不用谢不用谢，我看小苏昨晚也挺难的，这么瘦的小姑娘提那么大的行李箱，怀里还抱个猫，天也冷，我就想通知你一声，怕出什么意外。” 牛老太慈眉善目地对苏梨点点头：“总之有小江在背后替你撑腰呢，你怕啥，这是你家，谁都不能赶你走。” 牛老太活了七十多岁，这种情况看得多了，自古婆媳问题难啊，她受过婆婆的苦，所以就不愿意再苛待儿媳妇，婆媳矛盾里最关键的，那不还是男人的态度吗，她瞧着江战是个能护住老婆的，不然也不会多管闲事半夜打电话通知。 牛老太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拉着苏梨说了好几句，多是教她怎么对付婆婆的，苏梨听得脸红，伸手悄悄推了推江战，对方俨然不动，十分认真的模样，听着老太太交回，半晌垂眸看她，半是娇纵半是无奈：“听到了吗，下次不要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被冠上离家出走头衔的苏梨：…… 面对牛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说，再加上江战低声附和，苏梨想插嘴也插不进去，窝在江战的怀里，羞耻地把脸埋进他胸口。 胸口的衬衫被扯得变形，江战低头瞥了眼，伸手把苏梨的小拳头一点点松开，风轻云淡地和老太太告别。 钥匙刚刚插进孔隙里，还没来得及转动，防盗门就从里面被打开，江凤年那张画着浓妆的脸暴露在几人视线中。 她看到江战时明显一愣，目光触及到他怀里的苏梨时，江凤年的眼里带了几丝被掩饰下去的不屑。 “江战你不是出差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快快快，赶紧进去，在外面工作累着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过来，”她把人迎进来，先看了眼江战的脸色，不过他从小就是这副面无表情的讨债样，江凤年瞧不出什么，心里却肯定是苏梨在他面前告状了。 江凤年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下来，不赞同地看向苏梨，“大白天地缩在江战怀里算怎么回事，让外人看到了不好，听姑姑的话，赶紧从江战身上下来。” 江凤年说的话不好听，但苏梨知道自己确实不应该赖在江战怀里，原本想要努力挣脱的，被江凤年一说，苏梨心里生了一团无名的火，越发往江战的怀里钻，用后脑勺对着江凤年。 倔强极了。 没人会喜欢任性的女孩子，江凤年得意地望向江战，对方却也跟没对不懂事的苏梨发火，反而宝贝似的把她护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间门。 啪得一声合上，江凤年望穿了眼也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是苏梨第一次进江战的房间，四壁雪白，一张简单的黑色木艺办公桌，还有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柜，靠窗的位置有一张铺着灰色床单的大床，整个房间看起来简洁，又莫名压抑。 苏梨被他放到了床上，身下是柔软的被褥，江战伸手给她脱了鞋子，站起身低头看她，“待着不要出去，知道吗？” 苏梨拽着他的衣袖，不确定地问他：“你要干什么？” 江战按下她的手，唇角的弧度不深不浅，漆黑的瞳孔里压抑着浓浓笑意，“不是说她欺负你了吗，我帮你欺负回来。” 苏梨怔怔地看着他推门走出去。 江凤年不安地坐在桌前，原本她更喜欢坐柔软的沙发上，可沙发太矮，气势上就输了江战一截，不得已才坐上高高的凳子，坚硬的木板硌得臀部不适，心里的忐忑更是忽视不了。 终于等到江战走出来，她喊了一声名字，江战却仿佛没听见，旁若无人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个番茄两颗青菜，转身走进厨房。 直到浓郁的香味飘进江凤年鼻尖，江战端着一碗西红柿青菜面走出来，面不改色地就要进屋，江凤年喊住了他。 “江战，我喊几遍了你都听不到吗？” 江战无视她的愤怒，风轻云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还没走？” “走？走去哪？” 江战腾出一只手，指了指门外，眼底的厌恶不加掩饰，“滚出我的家。” “江战！”江凤年尖叫着从桌前站起来，鲜红的指甲几乎快要戳到江战的胳膊，他往旁边一闪，避开了她的攻击。江凤年歇斯底里：“我是你姑姑，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即便江凤年搬出了江老爷子，江战也不以为意，眼神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看了一眼便嫌弃地略过，目光落在了别处，眼里锋芒毕露。 “这里不欢迎你，我姓江，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江战记得时候，这个姑姑三五不时便会登门，只要她一来，父母便会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无休止的争吵，江凤年曾给他的家庭带来数不尽的祸端，他早就麻木地接受，心里把江凤年从亲人的位置剔除。 更何况，当年她也瞧不起自己，不是吗？ “怎么，手里没钱了，打起我的主意了？” 被江战戳中了心事，江凤年暴跳如雷，恨不得扬手掴他几掌，可江战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她欺凌的小孩子了，轻轻松松便拿捏住她的胳膊，往旁边狠狠一推，胳膊肘撞到了坚硬的墙壁，疼得她冷汗直冒，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江战从容地站在门口，唇形微张，对她吐出一个字。 “滚。” 江战端着碗筷开门，苏梨趴在门后偷看，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撞上，江战笑了笑，用脚踢上门，手里滚烫的碗也不打算放下，直勾勾地盯着苏梨，看够了她脸上的窘迫，似笑非笑着问：“偷听好玩吗？” 羞愧感从脚底升腾，苏梨背对着他快步走到桌前，用手重重揉了揉脸，故作认真地回答：“我没有偷听，”只是一不小心听到了而已。 “嗯，没有偷听，”江战认输，不和她幼稚地争执谁对谁错，把碗放到桌前，筷子塞到她手心里，点了点下巴：“吃。” 苏梨听话地握住筷子，还没夹起一根面条，耳边听到了屋外闹哄哄的声音，尤其是江凤年刺耳的叫骂声，隔了一堵墙仍然吵得人耳膜隐隐作痛。 苏梨举着筷子望向江战，对方正低头摆弄手机，看她一眼，“吃你的，待会就没事了。” 苏梨低下脑袋，没过半分钟，声音果然渐渐弱了下来，江凤年好像是被小区的保安强制轰走了。江战仍旧神色平静，苏梨明白江凤年的到来是意外，和江战没有关系，甚至江战也和她一样不喜欢江姑姑。 她好像有点误会江战了。 牙齿轻轻咬着筷子，苏梨想要不要和江战道个歉呢，自己似乎一上午对他都不怎么客气，可是他竟然没生气，反而还替她出了一口恶气，连欺负她的江姑姑都被他从家里赶出去了。 但要让她大大方方地道歉，想起江战的那张冷脸，苏梨觉得有点丢人。 心里仿佛住着两个小人，一个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去和江战道歉，他给自己出头教训了江凤年，她要是不道谢多没礼貌，另一个小人伸出手气势汹汹地挡住她的去路，万一江战不是为了帮她，仅仅是他自己也讨厌江凤年呢。 苏梨借着吃面的动作，悄悄从碗里抬眼偷看江战，他皱着眉看手机，指尖一直在键盘上敲击，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收起了手机，问她：“面不好吃？” 他蹙眉，怕她饿着，在厨房动作有些急促，来不及先尝一口再盛给她。 苏梨摇摇头，很好吃，比她的手艺强多了。 她还不习惯这么夸赞江战，说完了之后脸还有点发烫，“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宠物店门口看到的她，手里提着好几个装着早餐的袋子，她拎在手上却一口没动，江战扫了一眼便知道是她不爱吃的东西，小姑娘上学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要在门口吃一碗青菜面，他记得很清楚。 说出来总有点从小觊觎她的嫌疑，怕吓到她，江战没回答，伸手脱了西装外套，就搭在苏梨坐着的椅子后背上，吓得苏梨僵直着身体动都不敢动。 他扯了扯领带，神情疲惫地在苏梨头上抚了抚：“吃完喊我，我先睡会。” 他似乎真的困极了，躺到身后的床上，原本苏梨还提心吊胆，可没过五分钟，身后便传来了男人轻微的鼾声。 苏妈妈说过，平时没有打呼噜习惯的人，通常是困极了才会这样。 苏梨嘴里咬了一筷子面条，掰着手指头算，江战一大早就回来，从机场到宠物园起码得开车一个多小时，飞机上耽误几个小时，再加上候机的时间，他极有可能一整夜都没睡。 这么着急赶回来是为了什么呢？ 苏梨有一刹那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江战是为了她，可是下一秒就被自己否定。 她对江战而言哪有那么重要。 怕吵醒他，苏梨小口小口地喝着面汤，忽然觉得不可思议。 江战是怎么知道她在哪家宠物园的，是偶然路过吗？ 还有上一回她蹲在路口毫无形象的哭，也恰好遇到了开车过来的江战。 太凑巧了吧。 苏梨放下碗筷，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低头朝床上睡着的江战看去。 窗帘没有拉上，灿然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了双床，有几束光线正对着他的脸，那么刺眼，他竟然也能睡得着。苏梨一时玩心大起，手掌摊开，平放在距离江战脸部三十公分的半空中，正好挡住了照射在他脸上的光，原本白皙带着光泽感的肌肤瞬间黯淡下来，苏梨看到了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 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还从来没见过江战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 就连眼下都有浅浅的青黑，苏梨可以肯定他昨晚一定整夜没睡觉。 手在半空中举着有点累，苏梨自认为好心，刚想换一只胳膊，手还没缩回来，床上的江战就睁开了眼，苏梨尴尬地动了动胳膊，妄图解释自己幼稚的举动，话刚到嘴边，江战就半阖上双眼，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自己怀里，大掌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哄小孩似的，沙哑着嗓音喊了声苏梨的名字，“别玩了，我再睡会。” 苏梨还没说话，转眼就被他扒拉进怀里，两只胳膊铜城铁壁似的把她困在胸口，苏梨一动弹，他的胳膊就收紧，勒得她喘不过气起来，就这样来回拉扯着，没一会苏梨竟然听到了他轻微的鼾声。 这到底得有多困？ 苏梨无语地任由他抱着，抬头往上，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晗，脖间的喉结突出，像个枣核似的，还缓缓地上下微动，苏梨知道男生的喉结就是这样，但到底是第一次离异性这么近，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子，纤细的食指悄悄挪到江战的脖颈前，咽了咽口水，试探着在那个凸起上碰了碰。 蜻蜓点水的力道，苏梨都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碰上去。 江战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垂眸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沉沉，掐在她腰间的掌心用力，把她紧紧拢在了自己怀里，眼里翻滚着苏梨看不懂的情绪。 第25章 025 偷看被抓包，苏梨显得无所适从，圆圆的杏眼努力偏移着视线，不往江战身上看去，可落在自己脸上那道目光怎么也忽视不了，让她隐隐有种被笼中野兽盯上的错觉。 就像是林中呦呦长鸣的幼兽，对周围的危险有着最敏锐的直觉。 苏梨决定先下手为强，给江战道个歉，趁别人睡着了动手动脚，这个行为不够正人君子。 “其实……” “不小心碰到的？”江战反问，堵住了她脱口欲出的话，淡漠的双眸从她绷紧的小脸上轻轻扫过，或许是觉得她的惴惴不安有些有趣，他本该克制地抽回手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念头一闪，没有按捺住欲念，捏着小姑娘的下巴，大拇指指腹朝着肖想已久的红唇摩挲过去，如同预想中一样温软的触感，让他的手舍不得挪开分毫。 脑中那根弦崩断。 不受控制地倾身落下一吻。 他眼底浓黑的欲望汹涌，苏梨没注意，只觉得被他碰到的肌肤一阵颤栗，呆了片刻，想也没想地伸手拍开了他的胳膊，一脸控诉加震惊地看着江战。 两颊气鼓鼓，眼里又是气又是无措，冒出来几点泪珠，“你怎么可以这样！” 不就是碰了他，至于这样吗！ 江战有些恍惚，脑子里混沌一团，好像又要发病了。 他忍耐着，分身去听小姑娘说话，娇艳的唇一张一合，贝齿洁白勾人，他压抑了许久，脸色深沉，落在苏梨眼里便是生气的表现。 “我送你回去，”他勉强稳定了情绪。 苏梨挥开他的胳膊，“我自己知道回去！”她抬起手背用力擦了擦嘴巴，似乎要把他刚刚落下的印记全部擦除，瞪了他一眼尤觉得不够，伸手又重重推了一把，这才跑了出去。 遇到了好心来送红花油的牛老太太，看见苏梨的第一眼就惊讶得不得了。 “小苏，你怎么哭了，小江不在家吗，你的腿没事了吗？” 苏梨打了个泪嗝，勉强挤出几分笑意回答老太太，两人在走廊了说了好几句，可是江战依旧没有出来，苏梨可以肯定他听到外面的动静了。 揣着满腹委屈，苏梨跑下了楼。 刚回到宿舍，苏梨红通通的眼立马引来的室友们的注意力，可是苏梨从来没有和她们说，自己是在给江战照顾小猫，更不敢告诉室友自己刚刚被江战强吻的事情。 苏梨说不出口，憋了半天，脸都红了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方唯唯点点她的额头：“和江总吵架了吧？” 苏梨惊了，一双红肿的杏眼不可思议地看向方唯唯，似乎在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刚刚江总打电话过来，问你回来没有，”方唯唯往后一靠，躺在床上，唏嘘着：“还说他惹你生气了，让我们好好安慰安慰你。” 方唯唯恨铁不成钢：“你说说看，像江总这么体贴的好男人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肯公开你们的关系就算了，还和人家吵架，苏梨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行呢？” “我没和他吵架！”苏梨下意识地否认，刚说出口就反应过来，双手紧紧抓着室友的胳膊：“我和江战什么关系，你们不要胡说。” 看着室友们笃定的神色，苏梨在心里吃了一惊，难道江战和她们说了？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方唯唯比她还要吃惊：“可是我听蒋科说，江总的办公桌上摆着你的照片啊！” 苏梨呆呆地看着室友，完全不知道她所说的照片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又闪现出江战亲吻她的画面，明明只是很浅的一个吻，她却觉得滚烫，整张脸都要跟着烧着了。 捶了把抱枕，苏梨抱着它猛吸了口气，周身的温度还是没有降下来，且有越燃越烈的趋势。 想也不想地就把一切罪责怪到了江战身上，他一定是喝醉了！ 哪怕他身上闻不见一丝酒气，可只有这样，苏梨才能把那个让她惶惶不安的吻，从脑子里剔除干净。 — 害怕江战会打电话过来，苏梨果断关了手机，拔掉手机卡，反正平时待在宿舍里，平常联系的人也不多，等她想起来插上电话卡，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 江战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连一条短信都没有，他完全没有和她道歉的意思！ 苏梨愤愤地把手机摔到一边，拿了本专业书出来，手机“叮”得一声响。 “学妹，有时间出来聊一聊吗。” 突然弹出来的聊天窗口，苏梨看得一怔，手机没拿稳，哐得一声就砸到了桌子上，懵了好大一会才重新捡起手机。 苏梨握着手机没动，过几分钟，路迟又问了句“可以吗。” 苏梨不由想起上一回路迟约她出去，为了给岑吟求情，这是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苏梨想不出，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对方图谋的。 “对不起，最近很忙，恐怕没有时间。” 编辑好信息发送出去，苏梨才恍然发现，曾经那么崇拜的偶像，不知不觉中已经从她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回完消息后苏梨就没再看手机，直到把今天的知识点复习完，天色昏暗，她才拿起手机，看到了路迟发过来的一连串消息，她皱着眉一条天往下看。 “学妹，那天的话是我失言了，原来有一个人一直在背后保护你，你的确可以坚守住初心，不必像大多数人一样迎合世俗。” “我很羡慕你，同时也为上次的事和你说声抱歉。” 苏梨看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他是什么意思。 短信发过去三分钟，没有回复，苏梨拿起手机，又放回去，折腾了两三次，终于等到了路迟的消息，他发来了一条十几秒长的语音，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温良的笑意。 “签约的时候我问过江战，为什么会选择和我合作，他回答说因为妻子喜欢我的作品，”路迟停顿了两秒，又接着说：“此次违约，他那边赔付了十倍的违约金，商人逐利，他这么一意孤行，我想只是为了替你出一口气吧。” 苏梨傻傻地举着手机，路迟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江战是为了她才和路迟解约的？ 可是为什么呢。 陆执在语音里叹了一口气：“学妹，我很高兴曾经能成为你所崇拜的人，”她崇拜的那个偶像，终究只是她幻想出来的。 - 连着一个礼拜苏梨都是魂不守舍的状态，她很想直接告诉江战，没必要因为她而放弃和路迟合作，她更加不值得江战为她付出那么多违约金。 有好几次手指已经碰到了拨号键，下一秒又飞快地切断通话，将近二十年里，苏梨头一回这么纠结，就连室友也看出了最近她心情不好，拉着她一起去上了好几节电影课，全当放松了。 上课铃打响，助教上去把U盘插进电脑，刚点开文件夹打算播放今天的电影，电脑屏幕骤然一黑，一个个蓝色带着雪花点的窗口不断地弹出来，短短几秒就把屏幕占满，且还有不断增多的趋势。 “怎么回事？” “电脑中病毒了吧？” 底下学生议论纷纷，助教是个二十几岁的研究生，只负责按部就班地播放电影，此前完全没有这样的经历，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窗口就呆住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要打电话叫人来维修。 苏梨坐在桌前看书，室友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你看！那不是江总吗？” 耳边听到著名字，苏梨反射性地抬头，穿着浅灰色休闲装的男人，目不斜视地走到讲台，微微倾身检查着电脑，眼里带了惯有的严肃认真。 苏梨满眼只剩下了讲台上的江战，握着笔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穿破了薄薄的纸张。 他怎么会来这里？ 心里的惊讶太浓，不自觉就问出了口，一旁的方唯唯撑着脑袋叹气，“江总也挺难的，上次和路迟解约不是赔了不少违约金吗，我听蒋科说现在公司资金不够，我估摸着江总想找个兼职，赚份外快？” 苏梨不解：“这份工作，工资很高吗？” “那倒也不是，”方唯唯神神秘秘：“咱们学校有员工宿舍楼，江总把自己的房子卖了，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里，不是又节省了一笔开支吗？” 苏梨对此一无所知，原来他现在那么缺钱吗，可是他从来灭有说过，就连房子都卖了…… 目光紧紧定格在讲台上的江战身上，对方低声和旁边的助教解释，没过十分钟就把电脑问题解决好。 “U盘里面有病毒，下一次尽量不要从非正规网站下载东西，”江战说完抬起头，看向底下乌压压的学生，一眼就和正盯着她的苏梨对上了目光。 他微愣，淡淡垂下了目光，没再说一句话，从教室后门匆匆走了出去。 一堂课快要结束，刚好十一点四十分，食堂里最拥挤的时刻，方唯唯问：“等会我们提前五分钟走，不然食堂又没有座位了。”今天周一，食堂有两人最喜欢的糖醋小排。 苏梨心思不在上面，距离里下课还有十分钟，她就已经如坐针毡，匆匆对室友说了句中午有事，拔腿就跑出了教室，其他人看电影看得昏昏欲睡，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的举动。 方唯唯看着室友落在桌肚里的背包，稀里糊涂地扭过头，她记得室友平时也没这么丢三落四啊。 正值中午放学的高峰期，一路上有不少学生往食堂赶，苏梨恰好往反方向跑，一路上遇到好几拨人流，不得不停下来等别人过去了再走，快跑到职工大楼的时候才想起来，书包在教室里忘了拿。 苏梨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站定在大门口，门外大叔善意地提醒：“同学，现在老师们都下班了，下午两点半之后再过来吧。” 他误以为苏梨是来找行政处办事的，苏梨只好解释自己是来找朋友，出示了自己的学生卡之后，大叔才同意放她进去。 职工大楼很安静，空旷而干净，里面没什么人气，苏梨走进去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她甚至不知道江战在那一层楼办公，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找过来，就算找到他，又想说些什么呢？ 行政大楼采用了独特的凹字形设计，苏梨看了好几遍楼层布置图，走了没一会功夫，懊恼地发现自己还是迷路了，幸好前面有个电梯可以直达一楼大厅。 苏梨垂着头，挫败地往前走，眼角不经意瞥到半掩着门的楼道，楼梯上一抹灰色的背影，身上穿的那身衣服和上午她看到的那件一样。 她屏住呼吸，放慢了脚步走过去，江战背对着没有发现，只顾着低头吃饭。 苏梨踮起脚尖看向他手里的饭盒，她有点印象，是学校五块钱一盒的快餐盒饭，一个素菜，一个半荤，加上一勺米饭，但凡追求一点口舌之欲的人都不会选择这样的套餐。 江战却低头吃得很香，吞咽的速度很快，但却不显得狼狈。 苏梨鼻尖有些酸涩。 她知道江战其实是很挑食的。 也不知道是他警惕心太强，还是听到了苏梨吸鼻子的声音，他端着饭盒转过身，面色有些诧异地看着苏梨。 一瞬间的诧异过后，他面色平静下来，仿佛已经忘了前阵子两人之间的不愉快，语气平淡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他一点也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意思，不想告诉她，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把房子都卖了，又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和路迟解约，甚至甘愿赔付那么多的违约金。 让他自己的生活一落千丈。 苏梨生气，气他的沉默，等眼里的酸涩褪去，她别扭地转过身，不拿正眼看他：“我迷路了，”才不能让江战知道，她是特地跑过来找他的。 他好像相信了，点点头：“你等会，我吃完送你出去，”苏梨看着他三两口吃完了餐盒里剩下的饭，整理好包装袋，随手一抛，塑料餐盒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风轻云淡地瞥了苏梨一眼，薄唇轻掀：“走吧。” 苏梨规规矩矩地跟在他身后，明明前面就有电梯，江战却带着她七拐八绕地在楼层走了好几分钟，苏梨看着他的宽阔脊背，脸有些发热。 “江战，”她小声喊了一句，走在前面的江战立马偏头朝她看过来，眼里带着浅浅的询问。 苏梨一阵慌乱，原本心里已经打好了草稿，要问江战为什么卖掉房子，真的是因为她的原因才和路迟解约的吗，一连串的问题躺在肚子里，看着他淡薄的神情，怎么也问不出口。 见她不说话，他又转过身子，在前面率先推开了玻璃大门，风吹起了他前额的碎发，乱糟糟的，难得在他脸上看到两分狼狈，北风刮得有些狠，他撑着半边身子挡住吱吱作响的玻璃门，“回去吧，直走往前，再右拐就能回去了。” 他好心地给她指了回宿舍的路，却见小姑娘仍旧站在原地，笔直纤细的小腿动也没动，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苏梨抿了抿唇，声音很小，又有点结结巴巴地说：“我还没吃饭，你能陪我一起吗？” 刚才他急着送她出来，饭盒里的米饭还剩一小半，那样的分量他肯定吃不饱，苏梨想他都沦落到需要靠五块钱的盒饭维持生活，想必下午就算是饿了也不会叫外卖。 她不想让他饿着，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只要一想到江战吃不饱饭，心里没有来的一阵难受。 如果非要追根究底，苏梨想，就当是还他一个人情吧，上上次他熬的姜汤，还有那一碗汤汁浓郁的鸡蛋面，江战为她做的很多，她回请一顿饭不算什么。 江战原本不打算同意的，上一回刚把她惹生气，若是再接近，他不一定能控制得了自己，到时候势必又会吓到小姑娘。可是她的心思全摆在脸上，意图再好猜不过。 江战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图方便吃了一顿盒饭，在她眼里就成了吃不饱饭的可怜虫。 苏梨怕他不答应：“或者，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苏梨努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猜测答案，对方泰然自若地点点头：“好，一起去吧。” 苏梨松了口气，一出门便被冷风吹得哆嗦，江战瞥了眼，伸手轻轻拎起她后面的连衣帽，往前一掀严严实实地盖在苏梨的小脑袋上，帽子是宽松的版型，他弯腰系实了两边的系带，天气太冷，他呼出的气息在半空中变成一小团冷白的云，飘在苏梨面前，鼻尖还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清冽味。 帽子上一圈圈卡其色的绒毛把苏梨的脸脸围了一圈，连两只耳朵也紧紧包裹在里面，看起来温暖舒适。 他终于满意地松开了手。 苏梨扯了扯帽子上的毛毛，急急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在她身后不疾不徐的江战。 好半天，脸都憋红了，才吐出一句话来。 “你别这样。” 声音软软糯糯，就连警告都没什么力道，听在江战耳朵里无异于幼崽的撒娇声。 心里知道答应不了她，但实话说出来，她必然会生气，江战索性沉默，慢悠悠地跟在她旁边，也没多余的动作，看起来规矩许多。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这次是苏梨没忍住，笨拙地从袄子里伸出一只手，碰了碰江战的衣角，半是忐忑半是不安地问他：“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啊？” 第26章 026 他不说话，苏梨咬咬唇，她不傻，早就猜到了几分，只不过隐隐有几分不大相信罢了。 谁能想到一个从小便对她冷眼的少年，长大后会喜欢她呢。 “江战，你别喜欢我好不好？”有商有量的语气，苏梨急了，不知道怎么让他打消念头，转过身，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眼尾稍稍上挑。 “为什么？” 苏梨两只手攥在一起，右手大拇指摩挲着左手拇指的指甲盖，似乎想了许久，声音细细：“我不喜欢你。” 江战戾气十足地眯起眼睛：“喜欢谁？” 他追问：“路迟？还是上回给你买早餐的男人？” 苏梨哪知道他记性这么好，连只有一面之缘的吴浩都都能被翻出来，“我不想谈恋爱，”唯唯每周和男友腻歪，她不羡慕，芳芳为了男友做出种种改变，让她对谈恋爱反而增了点害怕怕。 苏梨胆小，不敢尝试新事物，所以很诚实地对江战摇头。 青春期该有的朦胧心跳她没经历过，江战想起来，十九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没有开窍的小姑娘。 他俯身，双手握着小姑娘单薄的肩膀，两人离得极近，他长眼黑沉沉的，寡冷地假笑：“不能喜欢别人，知道吗？” 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侧，烫得让人心发慌，苏梨惶惶地瞥过半张脸，局促地点头。 江战放开了她的胳膊，不再生气，脸上的笑也真切了几分。 苏梨有点疑惑，她不喜欢别的男人，但也不喜欢他啊，有什么可高兴的。 这个点正好是食堂的最高峰，人群朝着两扇小小的玻璃门涌去，这一看像灾难片里的丧尸现场似的。苏梨习以为常，脚尖紧紧跟着前面人的后脚跟，一点点随着人群往前挪动。 江战停在门口没动，冷峻的眉峰微微皱起，伸手掐着苏梨的手腕，“我带你去外面吃？” 周围挺吵，苏梨踮着脚凑到他面前问怎么了。 “里面太挤了，”江战皱皱眉，食堂里油烟味太重，偏暖气开得足，又闷又热，夹杂着各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明白他的意思后，苏梨在心里感慨江战真是挑剔，饭都吃不饱了还嫌弃这嫌弃那的。 苦思冥想了几秒钟，苏梨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了外面，两人从外面的楼梯上了二楼。 学校一楼是普通食堂，学校自己找阿姨做的饭菜，虽然味道一般，但胜在分量足，价格也实惠，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在一楼用餐。 二楼被学校承包给了外面的各个餐饮公司，里面不仅装修大气，可供选择的菜色丰富，就连口味都远远超过一楼，只不过价格也昂贵了好几倍。 吃一顿饭的钱，够苏梨在一楼节俭着吃上五天。 可是没办法呀，身边跟着一个挑食的大佬，苏梨无奈地走在前面，保镖似的推开塑料卷帘。 里面通风好，空气清新，半空漂浮着令人食欲大动的饭菜香，江战紧皱的眉终于松开。 二楼就餐的人不多，苏梨随便找了个位置让江战坐下，“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点。” “都可以。” 好像很随和似的，苏梨知道江战才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握着校园卡看了好几个窗口，苏梨给他选了半条清蒸鲫鱼，旁边窗口摆着一盘盘整齐的油焖大虾，看起来色泽诱人。 价格也贵，一小盘十来只就要二十五块钱。 窗口阿姨热情地招呼：“同学来盘虾不，我家的虾可新鲜了，上午还是活蹦乱跳的。” “你们念书辛苦，吃点虾补补脑子。” 苏梨犹豫地伸手指了指：“那，来一盘吧，”江战成天对着电脑工作，苏梨想了想，又要了一份炒青菜，拽了几个一次性手套，放在托盘里。 给自己点了一份普通的盖浇饭，师傅还没做好，拿了个牌子给苏梨，让她等会。 苏梨把江战的饭菜端了过去，又去消毒柜拿了筷子，“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了几样。” 坐在这里看着别人吃饭有些尴尬，苏梨握着牌子跑到了窗口等盖浇饭，偶尔回头看一眼，江战正低头剥虾，垂着的眉眼安静认真，侧脸轮廓真好看，像大师手上的雕塑品似的。 精致，昂贵的价格，让人瞧着便自觉高攀不起。 想起来江战喜欢自己，苏梨觉得还是太意外了。 端着自己的饭走回去，江战正好摘下手套，盘里摆着刚剥好的大虾。 生活得太精致，苏梨想，幸好自己拿了几个手套，下一秒，就见他举着筷子，把盘里的虾肉全部剥到她的碗里。 苏梨：…… “快点吃，等会要凉了，”他拿起筷子，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苏梨吃了一勺饭，“你不喜欢吃虾吗？” “嗯。” 盘子里的青菜也没见他怎么动。 苏梨夹了一只虾，觉得很好吃啊，肉质紧实、鲜嫩，比在丕林岛吃的海鲜还要美味。苏梨自己是喜欢吃虾的，不过T市处在内陆，这些海产品价格都很贵，她只能偶尔吃上一顿。 有些心疼，二十五一盘的虾，江战一个没吃。 “那你多吃点鱼吧。” “嗯，”江战收敛了嘴角的笑，往嘴里夹了一块鱼肉。 小姑娘听话，也太傻。 吃完了，苏梨还有点不放心：“吃饱了吗？” 江战看了看自己空了的大碗，不知不觉吃全吃了，胃里反而有点隐隐的不适，他没让小姑娘发现，称她的意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苏梨放心了，两个人站起来往外走，“你要在这里工作很久吗，明天还吃盒饭？” 江战是被学校请到这边指导的，再加上也有意和校方达成合作，顺便从学院里往公司挑点备用人才，也不像方唯唯说的那样缺钱来打工，不过他没说实话，就这小姑娘担心的神情，神清气爽，再来一碗米饭都能吃得下去。 “嗯，吃盒饭，挺实惠的。” 看来他果然很穷，苏梨盯着自己的鞋面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那你明天可不可以继续陪我一起吃饭？” 江战缓下步伐，把脱口而出的那句“可以”压下去，声线压得又低又磁：“为什么？” 只是看他那么穷，想让他吃好点，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呀，苏梨在心里偷偷反驳，怕打击到他的自尊心，不敢说出来，想了好久才慌里慌张地说：“我、我室友最近都很忙，没有人陪我一起吃饭，”她仰起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些，问他：“你能陪我一起吗，一个人吃饭很奇怪。” 暖色的光线下，他的皮肤依旧是一片冷调的白，眼角微微扬起，看着她：“好啊，”尾音藏了点点笑。 刚出玻璃门就遇到了好久没见的方正宇。 他脖子上还挂着那台相机，和旁边一个男生勾肩搭背走进来，看见苏梨时，喉咙里刺耳的笑声忽然顿住，十分女性化地凑到同伴的耳朵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苏梨只听到她的名字，其余的听不清。 “阿宇，我们进去吃饭呗，和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有什么好说的，走！”那个男生瞥了苏梨一眼，目光里带了几分浓重的不屑。 方正宇颓废地应了一声，目光还是不由自主黏在苏梨身上。 苏梨莫名其妙，不知道方正宇和那个男生说了什么，又为什么对她露出这种表情，不过两人交情不深，自从上回说开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 走下楼的时候，江战忽然勾住了她腰间的口袋，轻而易举把她扯到怀里，避开了横冲直撞过来的单车。 “我忽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楼上，我上去拿，你先回去吧。” 苏梨满身不自在地推开他：“那我在这等你。” “听话，你先回去。” 江战眼眉沉下来，不容抗拒地压着她的腰： 苏梨害怕这样的江战，等他一放开手，她想也没想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远，往前走了一大段路，回头看，江战还站在那里，指缝里加了根烟，目光还朝她看着。 吓得她扭头跑回了宿舍里。 心里奇怪，不是说有东西落下了吗，为什么还不上去找？ 那抹纤细的背景转角进了大楼，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江战眼里的笑意散去，蒙上薄薄一层寒冰似的冷，低首猛吸了一口烟，这才掐灭了还剩半截的烟头，抬腿往二楼走。 方正宇正和室友说着自己的发掘的大新闻，猛得后颈的衣服被人拽住。 “谁啊？”他一回头，脸上落了狠狠一拳。 江战没手软，用力实，拳拳到肉，灯光下冷白色的脸压着怒火，眼底血红。 周围有几个吃饭的男生，即便听到了方正宇惨痛的呼叫声，也没敢第一时间上去解救。 第二天正好有公共选修课，苏梨看到了鼻青脸肿的方正宇，察觉到她的目光，战战兢兢地又往桌子后面缩了缩，脖子上也没挂相机。 方唯唯挺意外：“怎么，新闻系大才子去行侠仗义了？” 要搁在以前，他怎么着也会油嘴滑舌说上两句，今天跟哑巴似的，沉默得不像话。 “活该！”方唯唯骂了一句。 苏梨想到昨天中午的碰面，心里隐隐有点不安，说不上来是什么。 倒是方正宇放学前拦下了苏梨，“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你能不能把我的相机还给我？”他一说话，扯到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你说什么呢，自己挨打关我们什么事？”方唯唯纳闷，可别是想赖到她们身上。 方正宇捂着受伤的那半张脸，暗骂那个男的真是手狠，光打他一边脸，弄得两边不对称，左脸肿得像猪头。 “装什么装，昨天那个男的和你不是一伙的？” 他声音又弱了下来，“学妹，就当我求求你了，那个相机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把你的照片都删了还不行吗？” 方唯唯听得稀里糊涂，“梨子，他在说什么？” 苏梨没她说完，抱着怀里的书就往外面跑。 江战站在食堂楼下的那颗法梧树旁，皱着眉看朝他跑过来的娇小身影。 “跑这么急干什么？” 苏梨来不及回答，喘着气问：“昨天你打了方正宇吗？” 原来叫方正宇，他默默记下这个名字，从小姑娘焦急的神色里，瞧不出她是不是在担心那个男人。 “你打他干嘛啊？”苏梨想不通。 方正宇的相机里存了不少苏梨的照片，坐在他车上的照片，和吴浩站在一起的照片，结合方正宇昨天的话，想利用这些照片干什么，不言而喻。 只不过这些阴暗的事，没必要全告诉她。 苏梨多多少少猜到和她有关系，“谢谢你啊，不管怎么样，你把他的相机还给他吧，他之前帮过我。” 而且还是个天大的人情。 苏梨三两句把方正宇为她在论坛澄清的事说给江战听，他的神色很奇怪，冷沉的笑里藏了两分野兽的危险，直白地盯着苏梨，“你以为是他发的帖子？” “嗯？” 江战：“我发的。 第27章 027 又是一天中午，苏梨被两个室友扯住了胳膊不让走。 “你说说你每天做贼似的，一到饭点就没影了，今天不和我们老实交代，你就甭想离开宿舍大门！”方唯唯颇有气势地往门口一堵。 季娜在后面捂着嘴巴笑。 和江战约定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现在已经四十五。 苏梨急了：“我去吃饭啊。” “少来，那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吃？” “对啊，还不赶紧和我们说实话，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 苏梨惊得额头都冒出了几点汗，赶紧伸手捂住了方唯唯的下巴，“你别乱说，我就是约了江战一起午饭。” 方唯唯扒开她的手：“我们都叫江总，就你整天江战江战的，说你们俩之间没事，你看看谁信呐！” 苏梨知道连着两个礼拜和江战一起吃饭，说出去的确容易让人误会，思来想去，她只好无奈地把事情经过告诉室友。 原本只是同情他吃不饱饭，后来知道承了他那么大人情，也不好意思拒绝他每天约饭的邀请，久而久之都变成了习惯，每天中午都能看到他的身影，站在同一棵法梧树下。 “靠！”方唯唯爆出一声惊呼：“方正宇怎么那么不要脸，还好意思说是他发的帖，以前真是看错他了！” 苏梨也不明白，当初她怎么会以为是方正宇在暗中帮忙。 “我和娜娜都和你说了可能是江总，你非不信，我们有什么办法？”方唯唯两手一摊，很无奈。 苏梨浅浅皱起了眉，圆圆的眼半垂着眼皮，显得心情低落。 她嘟囔:“我怎么知道他会知道学校论坛的事。” 难道江战一直在关注她？ 苏梨烦躁地晃晃脑袋，想要要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部晃出去似的。 “你们知道有什么兼职可以做吗？” 方唯唯:“怎么，你最近很缺钱？” 苏梨红着脸，脸颊边柔软的碎发遮住了眼里的不好意思。最近总是请江战在食堂二楼吃饭，那里消费高，导致她的钱包越来越瘪。 方唯唯见室友目光恳切，倒是认真想了想:“前几天看图书馆有学生兼职的名额，你去问问呗。” 苏梨打电话问了一番，被告知已经招满，只能等下学期再看看。 没找到兼职，苏梨心情不大好，中午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手里还举着筷子，苏梨已经心思偏远，努力在脑子里思索有什么兼职是她可以做的。 给小孩子辅导功课？ 去校外发传单？ 或者，苏梨把目光放在了对面的打饭窗口上，玻璃上贴了一张A4纸，上面写招聘传菜员，学生优先。 每天中午管饭，好像挺适合她的。 江战伸手敲了敲桌子，神情不大愉悦:“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迷，连饭都忘了吃。 苏梨正好也想征询一下别人的意见，于是问:“你觉得我来这里兼职怎么样？”她伸手指了指窗口贴的招聘启事。 江战低头看了看自己满盘的精致菜色，再看看小姑娘面前简单的炒饭，眉头狠狠一跳，唇抿得紧紧的。 苏梨没发现，认真读了一遍招聘启事:“我觉得上班时间刚好能和我课表错开，而且工作也不忙，好像挺好的，”但到底没做过兼职，她有点不确定能不能胜任。 江战黑沉着脸，果断把自己的手机递到苏梨面前:“输一下学生卡号。” 屏幕上赫然是学生卡充值页面。 苏梨一愣，然后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的手，慌乱地连脖颈都染了一层淡淡的粉。 “我不是缺钱，我就是，嗯，就是、想锻炼一下我自己，对，就是这样！”她鼓舞勇气看向他，说着说着连自己都相信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让江战知道她没钱了，不然他肯定不好意思再和她一起吃饭。 谎言太拙劣，江战一眼便能识破，可是却头一回不想拆穿。 小姑娘拐弯抹角地对他好，江战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把她揉进怀里。 “其实不找兼职也行，我就是随口说说，”苏梨小心解释道。 江战放下筷子，朝她点了点下巴:“既然想锻炼的话，来我公司实习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苏梨:我赚我老公的钱，养我老公？ 【叫叫在外地，明天补上更新】 第28章 028 苏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又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觉让她想立刻拒绝。 江战垂下眼：“公司最近人手不够，临时招聘的话也来不及，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公司最近很忙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不用江战点头，她也能看出来一二。最近他脸色越来越憔悴，黑眼圈就没有消下去过，可想而知工作有多累，可是白天还要来学校这里上班，苏梨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他站在树下闭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态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呢？”苏梨想了想自己的专业，似乎和游戏并没有任何关联，而且她平时也很少触碰网游，对此知之甚少。 “你不用勉强自己。” “不勉强的，”苏梨迫不及待地解释：“快学期末了，平时课程也比较少，我正愁没有事情可以做呢。” “那好，”他应声，说完低着头深深地笑了。 苏梨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她能帮上的忙不多，所以不管江战之后给她多少酬劳，她都不能要。 而且另外的兼职，也要开始物色起来了。 苏梨叹了口气，没注意到江战笑得有多明显。 “对了，”午饭结束后两人分别，江战叫住了她：“周六早上八点，我来接你。” 苏梨一愣：“不用了，你直接把地址给我，我自己过去就可以。” 他抿着唇，语气强硬：“公司位置偏，我过来接你，省得……”他顿了口气：“省得到时候你又迷路。” 话里没多少揶揄，苏梨却听得抬不起头来，对一个快二十岁的女孩来说，出门找不准方向，实在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江战还非要把这点摆到明面上来说，苏梨心里有点闷得慌，决定下次再也不给江战点他喜欢吃的菜了，她自己吃，让他看着眼馋，看他下次还敢不敢随便嘲笑她。 要连着出门两周，知道这件事瞒不下去，苏梨大大方方地告诉了室友。 “行啊小梨子，看不出来，这么快就答应江总了？我还以为江总追爱路漫漫呢，这才两周功夫不到，就被江总给拿下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苏梨笑着朝方唯唯扔过去一个抱枕，“你别乱说，他那边工作太忙，我就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你就嘴硬吧，”季娜饶有兴致地在旁边看戏：“你要是心里没江总，他就算累到猝死也和你没半毛钱关系吧，说到底，还不是你心疼了？” 看到江战工作那么忙，苏梨心里却是有点难受，尤其是看到他下巴接连冒出来，却没工夫修剪的胡茬，她看得不是滋味。但是和季娜所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只不过……只不过是同情江战！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看他那么辛苦，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动容呢。 这可不是什么心疼，苏梨在心里强调了一百遍，抬头对上季娜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她又怂了，一句话说不上来。 季娜倒还好，方唯唯很是羡慕。她男朋友就在江战的公司实习，周六周末都要过去，导致她们两个人约会的时间越来越少。 “梨子，你去江总公司的时候记得帮我看着蒋科，重点注意他有没有和公司里漂亮女生走得近，随时和我汇报情况！” 蒋科是个死脑筋，方唯唯不担心他会生出什么花花肠子，但是说不准会有别的女人主动勾搭呢。 她可不大相信男人的自制力，送到嘴边的肥肉会主动推开。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兼职好了？”苏梨问。 “不了不了，”方唯唯赶紧摆手，叹了口气：“我这能力摆在这，能去干嘛啊！” 方唯唯说得苏梨更加心虚了，直到周六早上站到大门口，被冷风一吹，心里更加摇摆不定。 “在想什么？”江战站到她面前，苏梨都没反应过来，指着他旁边停着的那辆白色汽车：“你换车了？” “嗯，原来那辆卖了，”他没多说，苏梨已经联想到了他把房子都卖了的事，车子卖了也是为了筹钱让公司走出困境吧。 揣着几分不安的心思，苏梨慢吞吞地拉上了安全带，江战从旁边抽出一个纸袋放到她膝盖上，一阵清香味从袋子里飘散出来，江战握着方向盘：“吃点东西，等会到公司就没时间吃了。” 苏梨原本把心里放在如何让江战别给她买早餐上，正苦恼着，被他一提醒，心情反而愉悦起来。 等到公司没时间吃的意思是她的工作会很忙，光是这一点认识，便足够苏梨放下不少心虚了。 江战的公司在靠近二环路的一栋写字楼里，22层，门口的公司logo满是科技元素，推开门，里面的装修简洁，四面都是刷白的墙，透明的桌面，上面摆着两排电脑。 里面空荡荡的，江战关上门，和她解释：“周六，其他人都放假了，里面刚装修完没多少时间，有点味道。” 苏梨点点头，确实闻到了空气里一点刺鼻的气味，很微小，几扇窗户都开着通风，味道散了不少，但是没开空调，特别冷。 苏梨忍不住抱了抱胳膊，平时宿舍和教室里都开着空调，她习惯性地只在毛衣外面套了件大衣，在空调房里觉得热，可是现在被呼呼的北风一吹，觉得脑袋里仿佛都钻进了一阵阵料峭的寒风。 江战也注意到了，眼里闪过一丝难得的懊恼。 之前为了尽快搬进来，房子里面并没有装空调，公司里平时都是一群大男人，没几个怕冷的，就算是觉察出凉意，全心投入到工作以后，也什么都顾不上了。 “抱歉，是我没考虑到，”江战抓起刚刚放到桌上的钥匙：“我送你回去吧。” 苏梨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风风火火地往门外走，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口，“不用……” 江战反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薄唇往下压了压，眸子里溢出了三分柔软，“听话，这里太冷了，送你回去，过阵子再来，”他决定待会就打电话让人过来装空调。 苏梨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小时候那么冷，没有空调，不是照样度过来了吗，况且现在还是在屋子里呢，再冷又能冷到哪去？ “不用，待一会习惯就好了，而且我喝点热水，肯定就没这么冷的，”苏梨抽出手，从桌上拎起了热水壶，抱在怀里，仰着头问他在哪里接水。 江战指了个方向，苏梨抱着水壶去接水，哗啦啦的水声里，隐约听到江战说要出去一下，等她接完水出去，只听到咣当的关门声。 偌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水壶里咕噜咕噜的声音，苏梨无聊地趴在桌上，掏出手里看了两眼，没什么欲望地放回桌子上。 江战去哪了呢？ 等水烧开了他也没回来，给他发的消息没有回复，苏梨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水杯倒了一杯水。水壶没有保温功能，桌上有好几个马克杯，她不确定哪个是江战的。 钥匙在锁芯转动的声音，苏梨以为是江战回来，下意识地扭过头，正好与开门进来的瘦弱青年对上视线。 有点眼熟，苏梨在绞尽脑汁思考着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青年愣过之后，立马喊了一句：“嫂子好！” 声音又高又亮，吓得苏梨差点把杯子里的热水洒出去。 “呦，嫂子您慢点，”陈成扬起一抹揶揄的笑，苏梨终于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眼熟了，这不就是那天她被江战抱进车里，前面驾驶座上的男人吗。 有些丢人，苏梨悄悄侧过脸。 陈成偏还铁憨憨似的不放过她，凑到她跟前问：“嫂子你不认识我啦，上回江哥回来我也在车上呢，就在那家宠物店门口，叫啥来着，哦，好像是蓝天宠物乐园，你还记得不？” 怎么能不记得，那天简直把脸丢到太平洋了，苏梨在心里默默想，回给陈成一个尴尬的笑容：“原来是你啊。” 陈成话多，听苏梨开口了，立马乐滋滋地搬了张凳子到她旁边坐下，嘴巴开开合合说个没完没了。 江战推开门就看到眼前这一幕，小姑娘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低眉似乎认真听着陈成唠叨，眼里无奈又无措，瞧见他回来了，更是眼巴巴地朝他看过来，眼里的乞求太过明显，江战一刹那间就软了心神。 “聊什么呢？”他走过来，从容不迫地从提着的包装袋里捞出一件厚重的衣服，蓝色的长款羽绒服，女士的，江战抖了抖，披在了苏梨单薄的肩膀上，娇小的女孩子一下子被裹成了一只小笨熊。 小笨熊求救地望着他。 “哥，我正和嫂子聊天呢，今天周末，你就和嫂子在办公室约会啊，也太没趣了吧？” 江战勾唇冷笑，手掌握着陈成的椅子后背，轻而易举地就把他往后拖了一米多远，与苏梨的距离大大拉开。 “工作都做完了？” “没……”陈成老实地点点头，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他懂了，很有眼色地点点头：“我这就去工作，嫂子，咱们下班再聊啊！”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和脸色通红的苏梨告别。 苏梨脸上的笑容维持得有些僵硬，江战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感受到指腹下的细腻，他低眉解释：“陈成，和我一起过来的，吃了不少苦。” 他神色平常，苏梨却不由自主想到，白手起家创办公司，江战这一路走过来，究竟有多艰难呢，从他的脸上好像一丝一毫都看不到。 她伸手去扯裹在身上的衣服，“刚刚喝了杯热水之后已经不冷了，用不着穿这么多，”衣服上还挂着吊牌，显然是他刚刚出去现买的。 苏梨心里过意不去，来上班的第一天，什么都没做，就让老板破费，给她置办行头，说出去容易让人耻笑。 江战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动，目光在那如玉的耳垂上顿了片刻，语气发笑。 “不好意思的话，就认真工作抵债吧。” 第29章 029 苏梨认真地点头，期盼地等待老板给自己安排工作任务。 江战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沓文件放到她面前，上面全部都是英文，他弯腰开了一旁的电脑，“把这些文件翻译出来，可以吗？” 苏梨粗略地扫了两眼，基本上能看懂，就算看不懂到时候上网查一查也没问题，她点了点头，把文件挪到了自己的手边，低眉一行一行往下看。 江战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苏梨这才知道他不在外面办公，而是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整个大厅里只听到她笨拙地敲击键盘的声音，陈成似乎在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没一会又突然惊醒，在键盘上唰唰唰地敲起来。 苏梨对着纸上的一串英文单词发愁，单个的词语她都认识，可是连起来却不知道什么意思，按照字面翻译过来，怎么这么奇怪呢。 陈成睡觉，再加上两个人不熟，苏梨不好去问他，只能低头苦思冥想，渴望能从中找到一点灵感。 江战推门走出来时，就看到眼前这一幕，小姑娘愁眉苦脸地盯着桌上的文件，时不时敲两下键盘，又蹙着眉逐字删去。 他忽然想起来，给的文件里有不少网游专用词汇，她不玩游戏，一定看不明白。 苏梨正在微信上问室友们知不知道这些词组的意思，冷不防一只修长的手闯入了视线，夹起她翻来覆去半个小时都没看明白的一页纸。 白纸黑字，里面有几个单词被她用红笔圈了起来。 苏梨扯了扯帽檐上的小绒毛，眼睫扑闪扑闪地不敢看江战。 “我是不是太笨了啊？” 当然不是。到嘴边的安慰话没说出口，看到小姑娘窘迫的模样，江战忍不住想逗弄一番，看她更脸红的样子。 他笑道：“你什么时候聪明过？” 苏梨炸毛了，刚想和他认真理论几句，她也是过了英语六级的人好吗，一抬头，对上江战眼里柔和的笑意，她唰得一下子扭过头，脸色爆红。 说她笨，就这么让他开心吗，苏梨想不通。 而且为什么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想到自己最近做的一系列蠢事，偏偏还每一件都被江战看个正着，苏梨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理由为自己的智商辩解。 算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她恹恹地从他手里抽回那张纸，兢兢业业地开始继续翻译。 江战没想真惹她生气，见苏梨失落地低头，他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收了回去，似乎是不想让她更加窘迫，翻了翻剩下一半的纸张，“遇到不会的就圈出来，翻译完之后把这些放回我办公室，最后我来解决。” 苏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扬起小脸，有点惊讶：“你会呀？” 看见他点头之后，苏梨脸上的惊讶更深了。江战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她原以为他英语水平很差，没想到竟然比她要强得多。 不过是离家几年而已，他的变化这么大，在外面既要工作赚钱，又要学习，该有多辛苦呢。 苏梨忍不住想问，可是江战没给她机会，抬手在她的帽子上轻轻拍了两下，语气带着几分散漫的笑意：“你是要和我讨论我们两谁更笨吗？” 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江战是第一个说她笨的人，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总是夸她聪明。 嗯，苏梨想起来了，江战上学的时候常年成绩年级第一，和他相比，自己的确是个笨学生吧。 没精打采地继续往下翻译文件，连江战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没注意到。 快十点的时候蒋科也来了，和苏梨打了声招呼，似乎对她过来兼职一点都不惊讶。 苏梨知道八成又是方唯唯和他说过了。 等手上的文件翻译完，已经快中午十二点，苏梨捧着资料准备进江战办公室，陈成在后面喊了一嗓子。 “嫂子，你进去问问哥，中午在哪吃，我请嫂子吃饭啊！” 苏梨局促地抱着文件点头，有点招架不住陈成的热情。 办公室的门是微掩的，敲了两声里面没有人应，估计是刚刚才出去，苏梨没多想，抱着文件走进去，里面的摆设简单，一张办公桌，一组青灰色的沙发，看起来舒适简约。 苏梨原本准备放下文件就离开的，可是一眼便瞧到了桌上拜访的相框，巴掌大的尺寸，照片陈旧，是她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青涩，穿着一身纯白色木耳边连衣裙，侧对着镜头笑得腼腆。 苏梨记得这身衣服，是刚刚高考完妈妈给她买的，可是她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拍过这样的照片。 江战把她的照片放在桌上这么显眼的位置…… 方唯唯早就和她说过，江战的办公桌上摆着她的照片，可始终没有亲眼见到，心里的震撼便不会这么大。 江战端着水杯进来，两人目光相对，苏梨手里握着相册，不尴不尬地站着。 苏梨一时间不知道该把相册放下来还是怎么样，“这张照片……”想到照片里面的人是她，她有点犹豫。 江战手里稳稳地端着水杯走过来，看着那张照片，眼波飞快闪过，不咸不淡地开口解释：“照片是爷爷塞在我行李箱的，我顺手就放在桌上，你要是介意的话，就把它带走吧。” 反正他还有很多。 苏梨瞬间觉得无地自容，她还以为是江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她的照片，放在桌上的，却没想到是江爷爷的手笔。 苏梨悄悄看了一眼，发现江战面色平静，似乎一点也没有别的想法，真的只是碍于爷爷的情面才勉强把她照片放在这里的样子，苏梨有些不大确定，江战不是说过喜欢她吗？ 心里有点不自在，形容不出来的憋闷感，苏梨拿起照片：“那我把它拿走了？” “嗯，”他低头办公，并不在意。 走到门口，苏梨又想起来一件事，转过身问他午饭怎么解决。 “定外卖吧，”他指了指沙发上放着的一张平板，示意用它点餐。 “哦，”苏梨抱着相册和平板出去。 陈成和蒋科两人拿着平板点餐，苏梨正在往包里塞着相册，有点尴尬的是，相册太大了，包里塞不下。 陈成拿着平板走过来：“嫂子，我和蒋科点好了，你看你和哥吃点啥呗，哥喜欢吃虾，我看这家店的白灼虾评价不错？” 苏梨塞着相册的手一顿，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奇奇怪怪：“他喜欢吃虾？” “是啊，怎么了？”陈成莫名其妙：“嫂子你不知道？”不应该啊，哪对小情侣不是对对方的喜好了解得一清二楚？ 苏梨不知道，不仅不知道，她还一直坚定地认为江战讨厌吃虾。 平板到了她手上，苏梨心里想着江战为什么骗她的事，随随便便点了两个菜，付款的时候发现不知道支付密码，六位数的密码，无数种可能，陈成也不知道。 苏梨敲了敲江战的房间门。 两人之前的谈话并不愉快，所以看到她走进来，江战的脸色有些诧异。 苏梨抱着平板说：“刚刚在点外卖，我不知道你的支付密码是多少。” 她问完，原本为了尊重别人的隐私，她应该把平板递过去，让江战输密码，可是苏梨没有动，怀里紧紧抱着冰凉的平板，眼里涌着几分复杂情绪。 江战仿佛想到了什么，立马从桌前站了起来，动作堪称慌乱地朝她伸出手，“平板给我。” 苏梨抿了抿唇，听话地把平板递过去。 她听到了江战微不可查的叹气声。 过了不到一分钟，平板又被递了回来，这么冷的天气，他额间竟然渗出了细汗，神情却很轻松：“密码是897969。” 他的手就那么伸在半空，苏梨没有接过平板。 “你为什么要改密码？” 苏梨点开已经下过单的外卖界面，给他看上面支付成功的提示，“你之前的密码是我的生日。” 原本是出于尴尬不想去找他，苏梨就试着输入他的生日，提示密码错误，准备去找他前，随手输了一下她自己的生日，提示订单提交成功。 江战用她的生日作为支付密码？ 苏梨脑袋有点懵，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在她没开口前换了一串密码。 他撑在桌上的手指僵硬，艰涩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听我解释。” 苏梨尴尬得后颈直冒汗，早知道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江战想了几个理由，又统统被自己否决掉，面对着双眼不知道往哪放的苏梨，他狼狈不堪地低下了头。 也许她已经发现了，他过分不堪的觊觎。 办公室里一片静谧，仿佛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能听见。 苏梨抱着平板跑出去，迎着窗口灌进来的冷风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那股火辣辣的感觉却一点没消褪。 午饭是陈成送进去的，一直到下班时间，江战都没有出来过。 苏梨没有事情可以做，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里面的江战，只能呆呆地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图标发愣。 五点一到，她立马拎起包跑了出去。 只和陈成、蒋科两人匆匆打了声招呼。 江战整理好脸上的表情走出来，大厅里已经不见苏梨的踪影。 “嫂子二十分钟前就走了，哥你不会不知道吧？”陈成纳闷地问。 江战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手里抓起车钥匙刚想追出去，脑子里一闪而过上午的场景。 算了，小姑娘刻意想躲着他，追上去也没用，只会让她更加生气。 苏梨出了门才发现，自己身上还裹着江战给她买的羽绒服，难怪一路上都不怎么觉得冷。 到了寝室，里面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苏梨被蒸得满脸通红，身上的羽绒服还没来得及脱下，季娜就走过来，勾起了苏梨忘记摘掉的商标。 季娜啧了一声：“今天去逛街了？前几天不刚说生活费不够吗，怎么转眼就买这么贵的衣服了，暴富啦？” 苏梨扭过头去看她手里的标牌，“这很贵吗？”她不怎么在意衣服的品牌，所以也不知道这件衣服到底多少钱。 “贵啊，七八千吧，”季娜算是看出来了，衣服不是苏梨自己买的，这小傻瓜连衣服多少钱都不知道呢。 “是江总送的？”她一语中的，挤眉弄眼地笑。 “七八千？！”苏梨一脸震惊地抱着衣服坐下来，翻来覆去地盯着衣服看，眼里的苦恼都快溢出来似的。 季娜不由得笑：“男人舍得给你花钱你还不高兴？苦着张脸干嘛，难不成江总让你以身相许了，这可不成，三四千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苏梨没心情和她开玩笑，抱着衣服倒在了床上，盯着上面的天花板发呆。 七八千啊，她要攒多久才能把这笔钱还上呢？ 苏梨甚至有点不讲理地开始埋怨江战，好端端的给她买这么贵的衣服干什么，让她还都还不起！ 方唯唯也没见过这么贵的衣服，好奇地伸出手来左摸摸又瞧瞧。 苏梨忽然想起了什么，瞬间抓住了方唯唯的手，眼里闪着光。 “唯唯，你手机支付密码是多少？” 方唯唯狐疑地盯着她看，苏梨意识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些过分，尴尬地咳嗽一声，“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一些特殊的密码什么的，你会设置成蒋科的生日吗？” “有的腻腻歪歪的情侣会这么做，但是我不会，”方唯唯叹了口气：“就蒋科那个死脑筋，怎么可能想到把我的生日设置成密码？他那个记性，每次我还得提前一个月告诉他我要过生日了，不然他一准忘记。” 苏梨不说话了。 江战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唯唯口中腻歪的男人，可是他为什么要把密码设置成她生日？ 方唯唯奇怪地看过去：“好好的问这个干什么？” 苏梨正想找有经验的人打探一下是怎么回事，唯唯一问，她便简单地把经过复述了一遍。 方唯唯嗤笑：“我还当什么呢，密码是你生日，说明江总爱你啊，有什么好纠结的，我看你还是早一点从了江总吧，多完美一大好青年啊，瞅瞅现在一天天跟着你风餐露宿都瘦成什么样了！” “没有呀，”苏梨很委屈，每天她都是带江战去食堂二楼吃豪华套餐的，自己舍不得吃的贵的东西统统买给他吃，哪里有让他饿到。 方唯唯说漏了嘴，和季娜对视一眼，纠结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诉自己的小室友。 “你们在干什么？”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没能逃过苏梨的眼睛。 方唯唯认输了，勾着苏梨的肩膀，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之前是我们忘了和你说，江总现在是咱们学校的员工，可以去员工餐厅吃，不仅费用全免而且每餐超丰富。” 哪里是忘了说，分明是看傻室友乐颠颠地往江战手里送，她们不想说而已。 江总嘛，比那什么方正宇要好上千倍万倍，这样一个男人肯用心追你，要是她们早就乖乖投怀送抱了好不好，哪像苏梨，还傻乎乎地把他当吃不饱的小孩子疼爱。 苏里有些难以接受，望着方唯唯的眼睛：“你确定？” 连季娜都点头了，苏梨不得不承认，江战再一次欺骗了她的事实。 “你也别怪江总，你平时总对他爱答不理的，人家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好不好？” 苏梨在心里简直想哭，明明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是江战，怎么在大家眼里全部都反过来了。 季娜没忍住，屈指在苏梨的脑袋上敲了两下，“你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老娘要有一个像江总这样的高质量追求者，早八百年就脱单了，就你成天作，小心那一天把江总的爱给作没了。” 两个室友同仇敌忾，仿佛苏梨就是个不知好歹的恶霸，而江战，则是那个被她欺凌透彻的小可怜。 苏梨还没明白，江战是什么时候成功让两个室友为他说好话的。 他很好吗？ 苏梨想了想，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好像对她是挺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她还没见过江战对别的哪个女孩子这么样。 一想到江战会对其他女孩笑，会给她撑伞，替她剥虾，苏梨觉得心里有点涩。 伸手愤愤地在羽绒服上戳了戳，仿佛隔空戳在某人身上一样。 知道江战能免费去员工食堂之后，周一中午，苏梨没去两人约定好的食堂门口，和季娜等人开开心心地去一楼大包了饭菜回寝室，特地赶在十一点半前。 原本不打算和江战说的，谁让他骗人来着。 可是想着即将到来的午餐高峰，他那么笨又嫌弃人多，到时候食堂闹哄哄的，说不定连顿饭都吃不上。 苏梨往嘴里塞了一小块锅巴，决定还是短信通知他一声。 江战整整想了一晚上，终于编了个合理的谎言掩盖过去，中午早早地就来到食堂楼下等，可是没等到小姑娘，却等来了一条干巴巴的短信。 “以后中午不要等我了，你去员工食堂吃吧。” 她知道了。 江战握着手机，等一瞬间的无措和惶恐褪去，他开始逐字分析起来，最终确定了一件事。 小姑娘有点生气，但还没有到讨厌他的地步。 第30章 030 苏梨连着几天都没有联系江战。 她没有主动联系，江战竟然也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发给她。 苏梨觉得室友们都错了，江战根本就没有多喜欢她！ 说不清自己心里那股气是从哪来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对方的微信号拉进了黑名单。 苏梨重新找了一份兼职，当初晚会的评委老师给她介绍的，晚上在舞蹈室里教小孩子们跳舞。 小孩子寒假放得早，有不少报名了舞蹈班，苏梨负责给几个小女孩补课，有个女孩子基础薄弱，同样的动作需要苏梨示范好几遍才能教会，不知不觉就耽误了时间。 到晚上十点，不仅仅小女孩疲惫地扑进父母的怀里，苏梨也出了满身的汗。 “小苏老师辛苦，现在也不早了，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小女孩的妈妈热心地说道。 苏梨婉拒。 湿哒哒的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苏梨只想赶快回宿舍，洗个澡，然后吃点东西。 从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不仅嗓子干得冒烟，就连胃也饿得难受。 苏梨背着包下楼，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周围的绿化郁郁葱葱好几十年，可是路灯年久失修，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的。 打开手机手电筒，苏梨一眼便看到了停在楼下的一辆白色轿车。 那串车牌号她已经见过了好几遍，不会再认错。 面不改色地从车旁走过，没有片刻停留。 没多久，身后传来踏踏踏的声音，是皮鞋踩在地面才有的声响，脚步还带着几丝慌乱。 苏梨抿了抿嘴，压下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捏紧了手边的包，又加快了步伐。 可是纤细的手腕还是被人从后面握住，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察觉到她手心冰凉，江战的眉头狠狠一皱，把到嘴的话咽下去，语气仍旧不怎么柔和，“先上车。” 苏梨被他拽上了车，强硬地系上安全带。 车前灯没开，车里仍旧一片昏暗，揪着黄澄澄的路灯勉强能看清车里的摆设，还有他带着三分薄怒的脸。 “你来干什么？”多年的习惯使然，苏梨下意识地就害怕生气的江战，即便他好像并没有理由和立场生她的气。 说出口的质疑都变得心虚似的。 江战打开车内空调，头都没抬，“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回去？” 苏梨倔强地咬咬嘴唇：“我可以打车回去。” 她心里也有点害怕，尤其是最近新闻上报道了那么多起女生出租车遇害的案件。 可是公交车已经停了，面对江战，她又不想丢脸地承认自己胆怯。 “苏梨，我真是小看你了，”江战侧过半边脸，灯光照上去，明暗界限勾勒出他五官深邃的轮廓，有些锋利，可他低头一笑，就连下颔线都变得柔和许多。 “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嗯？”他往前倾了倾身，苏梨揪着安全带往座位里面缩了缩。 江战没再靠近，伸手从她旁边的角落里拎出来一个大大的纸袋，塞到她怀里，苏梨被迫着接住，食物的香味瞬间飘散开。 又是素味斋的饭菜。 苏梨没忍住，抱怨：“能不能不要再买这些了？” “不饿？”他又从左后手抽出一瓶果汁，见苏梨没手去接，便放在她的腿上，软软的棉袄因为重量忽然陷下去一大块。 他又皱起了眉：“羽绒服怎么不穿？”难怪浑身冻得冰凉。 怀里的饭菜还是热的，应该刚买不久，苏梨抱着觉得烫手，而且胸口也热乎乎的。 “这些东西都很贵，不要再买了，”苏梨小声说，抬起头，果不其然，江战的脸色沉了下来，可她完全不知道哪句话触到了他的眉头。 他有点凶，最后苏梨还是在他的视线里，一点点把东西吃完，喝了小半瓶果汁，没忍住打了个嗝。 他笑了。 车内气氛陡然缓和了许多。 苏梨却不大开心，怎么她一出丑他就高兴了？ 变态。 车停在了宿舍门口，苏梨拉车门，没拉动，转头看江战。 他神情自然地问她：“把你兼职的时间表发一份给我，以后我来学校接你。” “不要，”苏梨干脆利落地拒绝：“我自己可以。”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苏梨咬牙：“今天是意外，平时都没有这么迟，”而且她什么时候回来，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放在肚子里，看着他的脸色，苏梨机灵地没有说出口。 江战的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说出来的话也随意极了：“那我只能问你室友了。” “江战，你烦不烦啊？” 话一说出口，苏梨就后悔了，不管怎么说，这么晚对方来接她回学校，她都不应该对他发火的。 可是江战不是别人，一对上他，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似的。 苏梨小心翼翼地看过去，犹豫着要不要先道个歉。 江战沉默着替她开了车门，月光在他眉间染上几分郁色。 宿舍门口有好几对情侣卿卿我我，苏梨飞快地扭过头，刚想拔腿跑，又被江战扯住手腕拽到了他的怀里。 情侣们光顾着腻歪，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苏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排练的时候出了很多汗，说不定她身上都臭掉了，江战离她那么近，肯定能闻到。 她羞愤，挣扎得更加剧烈。 江战按住她的脑袋，牢牢地贴在怀里不让她乱动。 直到胸口翻涌的情绪过去，他才微微松开一点，看到怀里小姑娘通红的脸，不知是气得还是害羞。 江战没有控制住，抬手轻轻掐了掐肖想已久的脸颊，温热，比他指尖的温度高得多。 “不愿意就算了，”到底还是不愿意逼得太紧，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吗？” — 苏梨逃回了宿舍，大口大口喘着气。 方唯唯正在刷牙，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嘴里的牙刷泡沫都喷了出来，还一个劲儿数落苏梨。 “看你脸红的，这么晚回来，和你家江战在小树林里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苏梨推着她的胳膊又把人塞回了卫生间。 季娜躺在床上敷面膜，哀怨地叹气：“我已经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了，你看你们一个个，自从谈了恋爱，回来得一天比一天晚。” 苏梨瞧了一眼，发现芳芳不在宿舍：“芳芳还没回来吗？” “没，刚打电话说晚上不回来了。” 苏梨：“那她晚上住哪？” 季娜朝天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和她男朋友住一起呗。” 苏梨有点不能接受，芳芳和男朋友认识好像才几个月时间吧，这么快就同居了？ 她不开窍，季娜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和她说教：“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放心吧，芳芳肯定自己心里有数。” 苏梨想了想，跟着点头，作为室友确实没有立场阻挠芳芳。 第二天上午没课，苏梨等人起得很晚，下楼买早餐的时候碰到了芳芳和她男友，两人在宿舍门口吻得难舍难分，苏梨看得不好意思，连忙扭过脸。 芳芳也发现了室友们，急忙推开男友，谁知反被男人扣着腰又深深吻了下去。 一时间，苏梨不知道该当做不认识地走开，还是等两人接完吻。 方唯唯尴尬地喊了声芳芳的名字。 芳芳的男人这才从她唇上离开，替她擦了擦殷红的嘴。 “你别这样了，我室友都在这呢。” “怕什么，你是我一个人的，我喜欢你才不分场合地想吻你，和别人有什么关系？”男人温柔地替她拢了拢头发，又转过身和方唯唯等人大大方方打了声招呼。 看到苏梨的那瞬间，眼里飞快滑过一抹惊艳。 苏梨躲闪着不好意思看两人，季娜却看得明明白白，皱起了眉头。 “芳芳，这也是你室友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男人搂着芳芳的肩膀，热切的目光直白地落到苏梨脸上。 芳芳没察觉到男友的心思，积极介绍道：“这是我室友苏梨，之前晚会她表演了节目，所以你们没碰上面。” 男人松开芳芳，走过来朝苏梨伸出手，笑容爽朗：“我叫林朗，之前经常听芳芳提起过你。” 男人脸上的笑容刺眼，苏梨下意识不想和他握手，可是顾忌到芳芳的脸面，又不方便拒绝。 季娜拉着她的手绕开手伸到半空的林朗，对芳芳笑了笑：“我们早上还没吃呢，先去买饭了哈，你回去之后别关宿舍门，我们买完饭就回去。” 三个人往食堂走，季娜越走越快，直到和身后的芳芳两人隔开一段距离，她脸上的笑顿时收了起来，神情严肃。 “芳芳的男朋友有问题。” “怎么了？”方唯唯问。 苏梨也好奇地朝她看。 季娜可以肯定林朗对小梨子不怀好意，但这话不能在室友面前说，不然容易让芳芳多想。 “你们不觉得自从恋爱以后，芳芳变化很大吗？” 方唯唯不以为然：“恋爱了当然变化大啊，芳芳现在衣着打扮都比以前要时尚多了，果然恋爱让女孩子变美啊！” 苏梨则是认真思考了很久，犹犹豫豫：“芳芳好像太听林朗的话了。” 好似只要是林朗让她做的事，不管多困难，不管多不情愿，最后芳芳还是会照办，如果没有按照林朗的要求做好，芳芳的心情会持续失落下去。 方唯唯也想起来了：“你们记不记得上回，芳芳明明不喜欢跳舞，可是林朗一提出想看肚皮舞，她立马去报了三十天速成班？后来林朗高兴了，她在宿舍里边练边哭。” 苏梨记得，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觉得谈恋爱太可怕。 “那我们等会回去问问芳芳？” 季娜觉得不大可行，芳芳一心扑进恋爱里，根本察觉不到林朗的缺点，“找个机会我们和林朗一起吃顿饭，帮芳芳把把关。” 方唯唯猛地拍了拍手：“这周蒋科他们公司组织登山活动，可以带亲友一起，我也打算去，要不我们一起，喊上芳芳和林朗，一路上也能多点时间观察一下那小子。” 季娜当然表示没问题。 苏梨有点奇怪：“蒋科的公司组织的？”那不就是江战的公司吗？ “你不知道？”方唯唯惊讶：“我还以为你不想去所以一早就拒绝了江战呢，他没和你说？” 苏梨没听江战提过。 被两人盯得脸红，苏梨扭过脸，“我和他又没什么关系，完全没必要告诉我啊。” 季娜和方唯唯忍着笑不说话。 江战仍旧坚持接送苏梨兼职。 第二天就是大家约定好去登山的日子，江战终于同她开口，轻描淡写地说明天公司有活动。 “哦。” 他不告诉苏梨是什么活动，苏梨也没告诉他，她明天会一起过去。 苏梨甚至有点期待明天在山上看到江战，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大概还是板着张脸，面无表情吧。 — 芳芳在手机上问男朋友去不去登山。 “多无聊啊，有这时间我们一起回家做顿饭不是更温馨吗？” 芳芳想了想，确实挺有道理，于是回复道：“那我等会回了室友，就说我们不去了，明天我们几点见面啊？” 听闻芳芳的室友们都要去登山，林朗一下子就转变了态度。 “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不用勉强。” 林朗：“怎么是勉强呢，偶尔出去活动活动对身体好，你也别总是窝在房间里不出门。” 既然男友都同意了，芳芳更加没有意见，两人约好了明天在学校门口见面。 一行六个人，一辆出租车坐不下，幸好是在本市，路途并不远，蒋科叫了两辆出租出。 苏梨和方唯唯还有蒋科一辆，季娜则秉承着观察林朗的想法，打算和芳芳坐一辆车。 分配好了座位，林朗的脸上有几分散落的不高兴，但张了张嘴，在季娜的目光下，到底没说什么，一脸不悦地钻进了车里。 一群人要去的是坪山，在T市来说是个有名的旅游风景区，山峦高耸，周边凿了盘山公路，还有专门供游客攀登的石阶，一路走上去，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 听说山上的风景不错，但一行人之前从没有来过，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峦，苏梨觉得有些腿软。 林朗三人紧随其后下车，抬手半遮着阳光，看了眼拔地而起的坪山，“爬山太耗费体力了，我看不如大家一起坐缆车吧？”他说这话，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梨的脸看。 芳芳没注意到，扯了扯男朋友的手，悄悄说：“我们还是自己爬上去吧，坐缆车太贵了，你把钱留着这周我陪你去买羊绒衫，”芳芳心疼地看着男友身上单薄的衣服，一张缆车的门票就要一百六，看样子男友似乎还想负担所有人的门票，那得花多少钱啊。 “爬上去呗，最多两个小时，等到山上就能好好休息了，”季娜常年健身，爬个山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方唯唯和苏梨一样懒散，不想爬山，可是蒋科下定决心要徒步走上去，本来组织这次活动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电脑族锻炼锻炼，整天低头敲键盘，颈椎腰椎受不了。 方唯唯还想和男朋友商量一下呢，可蒋科看都没看她，兴奋地朝马路边驶来的汽车招手。 白色的轿车。苏梨悄悄地把自己藏在室友身后。 “江总，你们来得好早，”蒋科笑着打了声招呼：“我看微信群里有几个同事已经快到半山腰了，我们要不组团一起？” 陈成跟了江战的车，里面还有两个男人，白车后面停了一辆大红色的车，几个穿着运动装的女人从车上走下，蒋科似乎认识，走过去简单说了几句，和方唯唯介绍道：“这些都是我们公司的同事。” 方唯唯不大开心，几个年轻女人穿着紧身运动衫，曲线妙曼，光是蒋科看上一眼，她都觉得心里酸酸的，拽着蒋科的手把他拉到了一边。 “江总，你吃过早饭没，我车上还有刚买的三明治，我拿给你吧？”穿着翠绿色防晒外套的年轻女孩走上来，十分熟稔地问江战。 江战的目光落在方唯唯身后那道娇小身影上，过了好一会才心不在焉地回答：“不用了。” “好，”女孩拢了拢头发，脸上挂着动人的笑：“反正我包里背了不少吃的，你要是饿了就和我说。” 即便没等到答复，林芷妍也不生气，脸上更看不到一丝被忽视的不快。 方唯唯小声和苏梨说：“你注意点，根据女人的直觉，她肯定对江总心怀不轨。” 苏梨看了一眼活泼热情的林芷妍，心里有点不舒服。 几个人一起往山脚边走，苏梨跟在方唯唯身后，探着头往前面看了一眼。 她肯定江战看到她了，可是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身边跟着那个林芷妍，一动一静，两人看起来很般配。 苏梨越走越慢，低着头，慢慢地变成了走在最后的那一个。 陈成望着长长的石阶，跃跃欲试地开始热身活动，这就打算开始往上走了。 江战站在旁边没动，等苏梨快要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突然伸手把她扯进了怀里。 她惊呼一声，走在前面的林朗最先反应过来，脚步一动就要跑过来，被芳芳拉住了手，“别过去，那是苏梨男朋友呢，不是坏人。” “她有男朋友了？”林朗神色一变。 芳芳看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是啊，怎么了？” 几个人当做没看到，在陈成的组织下有秩序地往山上走。 “江总不和我们一起吗？”林芷妍问道。 陈成大大咧咧：“肯定得陪嫂子一起吧，我们继续，甭管他们了。”林芷妍想停下来等等江战，可被陈成点名之后，也不好再留在原地了。 江战握着她的胳膊有些用力，冰凉的声线灌着寒风钻进苏梨的耳朵里。 “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能来爬山吗？”苏梨不服气地和他呛声，视线不自觉地又朝林芷妍的后背看过去一眼。 江战没察觉到，握着小姑娘的手腕合紧又松开，语气带了几分妥协的无奈：“别闹，你体力跟不上，我带你去坐缆车。” 苏梨更加不服气了，“她们都能爬上去为什么我不行，你太瞧不起人了！” 江战轻笑，让开半个石阶的宽度让她过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你自己走上去，走到半路走不动了，丢脸的又不是我。” 苏梨负气地往前走了两步，脑子不自觉地开始思考。 季娜是运动达人肯定没问题，芳芳和唯唯长跑成绩也还不错，总之都比她要强得多，再看看江战公司的那几个女孩，连身上穿的都是专业的运动装备，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半路累倒的样子。 估计着队伍里只有她一个弱鸡，苏梨抬出去的脚步慢慢收了回来。 她不想丢人，更不想被不认识的人嘲笑。 咬了咬唇，不情不愿地走回江战身边。 “缆车……在那里坐啊？” 小姑娘挫败，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任由他牵着手往前走。 握紧了手里的温软，江战转过头，低声失笑。 从山脚有一条直通山顶的索道，索道全场将近3000米，最大的高差逼近九百多米，上下站高差823米，按照缆车的运行速度，走完全程也要十分钟左右。周边沟壑环绕，奇峰怪石，光是从半空中往下看便觉得触目惊心，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缆车前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苏梨缩在后面，慢吞吞地往前小步挪动。 苏梨往旁边让了两步，离江战靠得有些近，“你待会和我一起坐缆车吗？” 小姑娘不肯示弱，可眼里盛着的分明是害怕二字。 他刚想开口，被苏梨伸手挡住，苏梨垂下目光。今天是他们公司特地举办的活动，江战肯定是要和公司员工一起爬山的。 “算了，你走吧。”不就是十来分钟吗，忍一忍就过去了，苏梨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江战扬了扬手机：“我打电话问了你室友，她们现在应该在路上，一会就到，等会上缆车如果害怕的话，”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柔和：“就闭上眼睛。” 苏梨的重点全放在了前半句话，忍不住揪紧了他的袖口，眸光亮亮的：“唯唯她们也和我一起坐缆车吗？” 江战没来得及回答，季娜已经挥着手朝这边跑过来，身后跟着芳芳，还有芳芳的男朋友林朗。 季娜开口解释：“唯唯和蒋科在一起呢，不用管她，我们几个坐缆车就好，”她又扭头，似笑非笑地问林朗：“你个大男人，确定要和我们女孩子一起坐缆车上山？” 被季娜嘲笑了，林朗也没有不好意思，揽着芳芳的腰笑容宠溺：“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吧，你们几个女孩子在一起，我还真有点放心不下，”说完目光若有似无地从苏梨脸上一扫而过。 苏梨没想太多，一把抱住了季娜的胳膊，有了室友的陪伴显得开心多了，把江战远远地晾在一边，两人说了一会话之后她才注意到江战。 一双杏眼圆睁，显得可爱动人，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熨帖，诧异地看着江战：“你怎么还没走呀？” 真没良心。 她情绪变化得太快，江战在心里发笑，转身一言不发地往出口走。 苏梨看得莫名其妙，难道她又不小心惹到他了？ “江总不和我们一起坐缆车吗？”季娜问。 “嗯，他要和他们公司的人一起吧。” “也是，”季娜点点头：“增进和员工的互动，这也算是企业文化的一种唉。” 苏梨抿了抿嘴，对江战的去留不感兴趣，反而好奇季娜怎么也跟着上缆车，她不是为了登山还特地买了一双运动鞋吗？ 趁着芳芳两人不注意，季娜悄悄凑到苏梨耳边：“我觉得林朗不对劲儿，所以就跟过来了。” 季娜有心想说林朗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可是看到芳芳那么黏着他，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只能想办法让室友看清他的真面目才行。 第31章 031 四人乘上缆车，苏梨和季娜坐在一排，芳芳自然而然地坐到了男朋友林朗身旁。 林朗放下背包，拉开拉链，露出里面塞得满满的零食，他拿了两袋薯片，绕过了芳芳，朝苏梨和季娜两人递过去。 “我听说坐缆车也得十来分钟，先吃点东西吧，正好欣赏欣赏沿途的风景。” 背包里的零食都是芳芳采购的，她没在意林朗对室友的热情，也附和着说：“是啊，等到山上，里面吃的肯定卖得超级贵。” 苏梨和季娜都没有收。 “谢谢啊，早上吃过了现在没什么胃口，”说完之后两人就收回了目光，看起周边的风景。 苏梨有些恐高，脚下虽然踩着缆车的钢板，但还是惶惶不安，也不敢四处张望，老老实实地把视线定格在季娜手边的小包上。 林朗一直在默默观察苏梨，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紧张，他不由笑了：“我觉得坪山其实也没那么陡峭，我去年徒步爬过一次，很轻松，主要还是看体力能不能跟上，你们女孩子肯定爬不上去。” 他说着，忽然想起来跟着江战的那几个年轻女孩，语气里带了几分轻蔑。 芳芳看向男友的眼神堪称崇拜，“都怪我，要不是为了陪着我，你现在肯定和他们一起在登山了。” “没事，大男人不就是应该保护你们女孩子吗？”他别有深意地朝苏梨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梨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一处，压根没有听进去林朗在说什么。 季娜挑眉一笑：“是吗，可是我听芳芳说你今年才来的T市？” 林朗微梗了口气，不慌不忙地解释：“我比较爱运动，去年来这边旅游过好几次。” 季娜不说话了，一心一意欣赏对面山顶的云雾。 芳芳也是头一回坐这么高的缆车，在车上紧张地喝了一瓶水，下车的时候喉咙还是觉得干，她抱着林朗的胳膊：“我们去买点水吧，我还有点渴。” 林朗轻轻推开她，往地上一坐，语气倒是温柔：“你让季娜陪你一起可以吗，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会。” “那好吧，”芳芳走过去问季娜。 季娜心里不大情愿，主要是不放心苏梨单独在这里，万一被林朗欺负了怎么办。 看出了她的犹豫，苏梨晃了晃她的手臂，小声说：“没关系你去吧，我就待这里不和他说话。” 苏梨不傻，看出来林朗对她心思不纯。 不过他毕竟是芳芳的男朋友，她不搭理就是了。 林朗却比她想象中还要厚脸皮，等芳芳和季娜一走开，他就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一屁股坐到了苏梨的身边，两人只隔了半臂的距离。 “听芳芳说你跳舞不错？上一回晚会我都没怎么注意看，你表演的是哪个节目？”他从善如流地开口，仿佛两人之间有多熟悉似的，语调听得苏梨不舒服。 苏梨没吭声。 林朗也不气馁，从包里扭开自己的保温杯递到她面前：“来，喝点水，我看你嘴巴有点干，”盯着那桃红色的唇，林朗往下咽了咽口水。 “不用，我带了水，”苏梨伸手推开快要碰到她下巴的水杯，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手劲极大，苏梨没推开，反而杯子里的热水溢了出来。 杯口朝着她的身上倾斜，苏梨动作迅速地从草地上站起来，还是慢了半拍，手背淋到了热水，胸口那一处也淋湿了半块。 滚烫的热水，苏梨只觉得半边手臂都弥漫着灼烧感，幸好衣服穿得厚，热水没有浸透里面的毛衣。 “抱歉，我陪你去把水擦干净吧？”林朗说了声对不起。 苏梨从他的脸上没看出来半分的歉意，“我自己去就可以，”她背起脚边的包，打算去找季娜。 林朗竟然也跟着站起来，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见她疑惑地转过身，他正义凛然地解释：“山上这么大，我怕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到时候走迷路了也麻烦。” 周围有来往的游客，苏梨不担心林朗敢对她做些什么，只不过被这样一个厌烦的人跟着，心情差到了极点。 苏梨在卫生间洗手，顺便擦干净衣服上的水渍，冰凉的水冲洗在烫伤的手背上，那股灼热的痛感消减了不少，一扭头，林朗就在外面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苏梨试着给季娜打电话，也不知道是她手机不好还是信号太差，电话一直拨不出去。 只能认命地往外走，耳边听到林朗接了一通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喊了声“宝贝”，正好对上苏梨的目光，眼神一变，匆匆越过苏梨走向了一旁的男厕。 林朗一脸阴郁地从厕所出来，门口已经不见了苏梨的身影，他低声骂了两句，往四周找了好一会，都没看见她的身影，最后只好无奈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芳芳。 季娜回来以后差点把手里的奶茶砸林朗脸上。 “你怎么搞得，一个大活人你跟我说找不见了？” 林朗额头冒汗：“我就上了个厕所，回来以后人就不见了，我已经找了快二十分钟，周围人也都说没见到。” 季娜深知道苏梨不是会随便乱跑的人，十分想质问是不是林朗对她做了什么，导致苏梨逃跑了。 她还没开口呢，芳芳已经迫不及待地为男朋友辩解：“说不定是苏梨想去看看风景，好了，我们再一起找找吧，山上就这么大，肯定不会走远的。” 即便她这么说，季娜仍旧放不下心，“我们分开找吧，半个小时后在这里汇合，要是还没找到就去山顶的保安室调监控，”荒山野岭的，听说山上的监控并不齐全，很多地方都没有安装。 也只能这么办了。 说着分开寻找，芳芳却紧紧跟在林朗身后。 季娜觉得两人靠不住，自己走了一段路之后拿出手机给方唯唯打电话，一听到苏梨不见了，方唯唯简直要炸，声音吵得季娜耳朵都快聋了。 “行了，你别叭叭个没完，把手机给江总。” 方唯唯以为自己才是季娜的依靠和仰仗，没想到她只是个传声筒而已。 十几秒的沉默之后，季娜终于听见了江战的声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她问：“现在我和芳芳他们分开找，江总你那边能不能派几个人一起？我刚刚问了保安室，说监控扫不到那个地方。” 那边一直没声音，季娜有些愧疚：“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梨子……我现在再去附近找找，问问有没有人看见过她。” “不用了，”江战的声音沉稳：“不用找，我知道她在哪。” 季娜一愣：“你知道？她还在山上吗？” “嗯，”他言简意赅：“我去把她带回来，你们不用找了。” 江战的语气平静，季娜没由来地就放下了心，重重地松了口气：“行，那我通知一下芳芳她们，梨子就拜托江总你了。” 他把手机还给方唯唯，一旁的陈成也听到了电话，担忧地提议：“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找嫂子吧？” 一直打量着江战的林芷妍也跟着柔柔开口：“是啊，人多力量大，山上就这么点面积，一个女孩子能走多远？” 原来一行人的打算是到了山顶后就地野餐，最后拍一张大合照。 江战低头看了眼表，低声吩咐陈成：“大成你带着他们按照原计划来，如果我没赶上的话你们就先下山。” 林芷妍还想再说些什么，没陈成拦了下来，“放心吧，江哥心里有数，咱们接着玩咱们的。” 江战看着手机里的小红点龟速移动，最后停在了一处没动弹，对比着山上的地图看了几眼，江战快速确定了具体位置，顺着最近的一条小道开始往山下走。 常有登山爱好者从小路进山，久而久之被开垦出一条平坦小道，江战没费什么力气就走到了下面，透过树枝掩映的缝隙，一眼看到坐在石头边玩着水的小姑娘。 给陈成打了电话，让他通知苏梨的室友已经找到了她。 挂断了电话，江战又不动声色地靠在树边看了一会，这才抬腿走过去。 苏梨把烫伤的手浸泡在山泉水里，凉丝丝的，舒服得眯起眼睛，惬意到忽略了身后的动静，直到一个高大身影在旁边蹲了下来，她才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你怎么过来了？”她呆呆地问。 江战的目光顿住，从冰凉的泉水里捞出她的手，小心地不敢握紧，看着上面一串小水泡，声音发寒：“怎么弄的？” 被他提起，苏梨想起来林朗的不对劲，可是手机一直拨不出去号码，她摊开另一只手：“你能把手机给我用一下吗，我想打电话给室友。” 江战没给，把她另一只手也握进了掌心，漆黑的眸子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认没其他地方受伤之后才开口：“已经通知过她们了。” 苏梨想说的不是这件事，但如果和他说林朗有问题，和江战也没有半点关系。 算了，还是等见到芳芳之后再说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苏梨有些苦恼，等见到芳芳，她该怎么开口呢？ 两人正好卡在半山腰上，不论往上往下都是差不多的距离，江战皱了皱眉：“下山，先去医院。” 苏梨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小水泡，“不用去医院，已经不怎么疼了，我们去山上和他们汇合吧。”掌心撑着冰凉的石块想站起来，可是在地上蹲了太久，两条腿都麻了，又酸又疼，苏梨蹙着眉站不起来。 江战就站在一旁看着，见她看过来才止住了笑，把背包背在了胸前，背对着苏梨蹲下身。 “上来，我背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上去。” 江战没强求，站起身在前面带路。 脚下踩着吱吱作响的细树枝，走了没一会苏梨便觉得受不了，抬头往上看，距离山顶还有那么远的距离，她刚刚究竟是怎么跑下来的？ 扶着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喘了几口气，苏梨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够着了江战的胳膊不让他往前走，“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江战站着没动，苏梨见他停下来了，松口气，也不管地上脏不脏，背靠着大树就坐了下来，用手背贴了贴脸颊，果然热乎乎的，高领毛衣里面沾着汗，有些难受。 山上风也大，没一会便吹干了汗，那股子热浪过去，浑身又觉得冰凉，皮肤都冷得战栗，冒出了点点鸡皮疙瘩。 苏梨看了眼身前的江战，他好像很轻松的样子，没喘气，脸色也平静，就好像刚刚走了那么久的人不是他一样。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她忍不住发问。 江战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无情地说了个结果：“按照你之前的速度，大概半个小时。” 苏梨无语：“我们刚刚走了多长时间？” 苏梨看见他莫名地笑了，唇角轻轻扬起：“九分钟。” 她确认了，江战是在嘲笑她！ “走不动了？” 苏梨为了维护尊严，逞强着摇头：“我再休息一会就好了。” 他从齿缝间漏出一声笑，苏梨敏感地察觉到了，立刻不服气地瞪过去一眼，像炸了毛的小猫似的。 江战看了眼不顾形象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小脸红彤彤，头发也乱糟糟的，柔软的发丝上还缠绕着几片枯树枝，鉴定完毕，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猫。 他伸手勾过苏梨的小背包，在她面前弯下腰，声音带着几分逗弄。 “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我背？” 苏梨也想硬气地说不要，并且狠狠推开他，可是望了望遥不可及的山顶，还有沿途坑坑洼洼的地面，她识时务地闭上嘴巴，拍了拍手上的草屑，扶着树枝站起来。 背上一沉，江战伸出胳膊穿过搭在自己腰两侧的小细腿，背着小姑娘稳稳地站直了身体，颠了颠后背，苏梨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胳膊。 江战低头掩去笑意，踩着沙沙作响的枯树枝往前走。 苏梨双手环着江战的脖子，两只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看了看周围的树影，最后又无趣地收回目光，定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那节脖颈上。 苏梨怕冷，所以一到冬天就穿上了毛衣，现在天气渐冷，更是裹上了高领羊毛衫，可是江战好像很结实，这么冷的天也只穿了个厚些的外套，里面连个毛衣都没穿。 “你不冷的吗？”她好奇地问。 小姑娘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毫无保留地洒在江战的后颈，那一块皮肤不受控制地细密的颤栗，苏梨盯着那些突然升起的鸡皮疙瘩发呆。 江战反应过来，气息不稳地回了一句“不冷”。 胸口熨了一块火焰似的热。 “哦，”苏梨乖乖地趴在他背上，亲眼看着他的耳尖一点点变红，她悄悄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和手上烫伤的那片红差不多。 听见她偷笑，江战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是在笑话他。 但也不知道小姑娘是在笑话他红了的耳朵，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这个特点。 “不累了？不累就下来自己走。” 苏梨瞬间禁声，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不下心碰到了手背，疼得她狠狠一颤。 江战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腕：“别动，”单手扯开背包拉链，拿了瓶矿泉水塞到苏梨手上。 瓶子里还漂浮着冰块，苏梨的手上也被冰水浸得湿哒哒，手滑，费了好大力气才拧开瓶盖，趴在江战背上不太方便，好半晌才调整好角度，颤巍巍地把矿泉水递到他嘴边。 他没张嘴，苏梨奇怪地偏头看他：“不喝吗？” 她又费劲地拧好瓶盖，心里想着他有些剥削人，耳边忽然传来江战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是让你拿着瓶子放在烫伤的位置。” 苏梨一阵脸红，握着矿泉水瓶，半晌从嘴里吞吞吐吐说了声谢谢。 瓶子冰得厉害，渗出来的冰水滴到江战的脖子里，苏梨在他背上清楚地感受到他打了个哆嗦，没忍住，低头笑着用袖口去擦他脖子后面的水渍。 他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 苏梨有点难为情，想了想，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脚步一顿，呼吸错了一拍，低声答：“碰巧。” “哦，”苏梨点点头：“好奇怪，就跟你在我身上装了追踪器似的，每次都能恰好碰到你。” 电视剧里碰到这种场面，一般男主角都会感慨这是两人的缘分，苏梨觉得江战很笨，因为他不仅没提到缘分两个字，还硬邦邦地肯定：“是很巧。” 苏梨想到他的电脑技术很厉害，好奇地问：“那你是不是可以给我的手机安装什么定位软件之类的，就是那种随时都能知道我在什么位置的软件？” 江战呼吸彻底紊乱，几乎以为她发现了自己在她手机上做的手脚，脑子里闪过各种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时，听到背上的小姑娘没心没肺地喊了声他的名字：“江战，你能给我的手机装一个这样的软件吗？” “这样下一次我再走丢了你也能找到我。” 江战形容不出来这一刻的感受，听着小姑娘腼腆的笑声，宛如脚踩在云端，无论深一脚浅一脚，落地都是软绵绵的触感，棉花糖般的甜软在喉咙间流淌。 — 虽然陈成说了江战已经找到了苏梨，季娜等人还是不放心，就在缆车索道旁边的入口处等着。 苏梨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就看到了室友，拍了拍江战的肩膀，有点不好意思：“放我下来吧，”她不想待会又被唯唯嘲笑。 江战也看到了山上站着的那拨人，没反驳，顺从地弯腰。 苏梨脚踩到地面，开心地往山上跑，脚下一个没有站稳踩到路边的石块，崴到了左脚，结结实实地跌坐到地上。 摔得不严重，就是有点丢脸，苏梨抬起脸朝江战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他脸上的嘲弄。 “走那么着急干什么？”他蹲下来，卷起她的裤腿，捏着那截纤细的脚踝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到骨头才弯了弯唇。 他掌心粗糙，远远不断的温度从他肌肤上传到苏梨的脚踝，她有些不适地挣了挣，没挣脱，只见眼前的男人蹲下身，和她的视线保持同样的高度，唇角隐隐约约带着点无奈。 “说吧，要抱着还是背着你过去？” 苏梨把脸埋进他的后背，假装看不到室友们调侃的笑容，偏偏江战也不和大家解释，弄得一群人看向他们的目光暧昧又戏弄。 苏梨趁大家没注意，使劲掐了掐江战的胳膊，他的肉跟石头做的似的，纹丝不动，脸上也没有半点痛苦神色。 苏梨放弃了，秉着最后一丝力气和室友解释她只是不小心崴到脚了，所以江战才会背着她。 “了解了解，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懂的！”方唯唯站在蒋科旁边朝她挤挤眼睛。 芳芳和林朗不在，季娜解释说两人先行下山回去了，又问苏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战和他公司的员工都在这里，苏梨不方便说，朝季娜微微摇头。 “江总，你们好像要拍合照吧，要不你们先去拍照，苏梨这边有我们看着呢，放心吧。” 季娜再三保证，江战终于把她放了下来，跟着陈成到了旁边的空地上组织员工拍照，期间苏梨敏锐地察觉到那个穿着绿色防晒衫的女孩看了她好几眼。 “快说说怎么回事吧，”眼前只剩下了寝室里的好姐妹，季娜忙问道。 苏梨一五一十地交代完，想了想又补充道：“他总是跟着我，说得话也很过分，而且我听到他接电话时喊了声宝贝，不知道是在和谁打电话。” “被你看到了就赶紧往男厕钻，里头肯定有问题，”方唯唯咬牙：“难怪刚才慌慌张张地就拉着芳芳下山了，估计是做贼心虚。” 季娜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方唯唯戳了戳她胳膊才回过神，一脸复杂地看着山下：“我感觉林朗不简单。” 江战那边拍好照片，一行人一起坐缆车下山，几个女孩子坐了同一辆车，里头就有穿绿色衣服的林芷妍。她似乎对苏梨很感兴趣，刚上车没多久，在一片静谧声中她先开口，和苏梨打了声招呼。 “我叫林芷妍，算是江总公司里的老人了，看着他一手创建我们的网游公司。” 苏梨点点头，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想说她和江战很熟？ 似乎和她想的一样，林芷妍问她：“之前一直没听江总提起过有女朋友，你们是刚认识不久吗？” 这女的来势汹汹，一旁的季娜都看不过去，什么意思啊，在别人的正牌女友面前显示什么优越感？认识时间长就了不起了，认识那么久你不照样还是个普通员工吗？ 季娜有心替苏梨驳回去，没想到一向软软的小室友竟然一脸无辜地回答了对方，并且成功把林芷妍噎得无话可说。 “我和江战认识时间也不长，”她格外认真了掰了掰手指头，最后实在懒得算了，随口道：“反正小时候是江战带着我玩。” 第32章 032 林芷妍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自从苏梨赌住了她的话之后，一路上再也没说过一句话，脸都是背过去，似乎有些生气。 季娜和方唯唯偷偷摸摸地笑。 下了缆车，方唯唯一巴掌就拍在苏梨肩膀：“可以啊小梨子，都知道主动击退情敌了，谎话张口就来，不错不错！” 季娜也很是赞赏室友这一回的果敢。 苏梨有点难为情地承受恋人跟欣赏的目光，这时候她要是说自己真的从小就和江战认识，估计会被两人胖揍一顿吧。 不过她确实撒了个小谎，小时候江战根本对她爱答不理，哪有带着她玩过呀。 苏梨也懊恼自己，怎么不过脑字就说了出来，现在只能祈祷，希望林芷妍不要把这话传到江战耳边吧。 最后苏梨又是被江战背到了他的车上，趴在他肩膀，苏梨羞愧地没敢到处看，生怕被江战发现她的心虚。 江战倒是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了，一路上半句话都没说，眼神也是躲躲闪闪的。 到医院处理好了伤口，又把她送到了宿舍楼下，江战走下来开车门：“我送你上楼？”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可以，”宿管阿姨不让男生进女生宿舍，但也有男生死乞白赖地说好话，换取和女朋友在大厅里说几句悄悄话的时间。 苏梨不想让江战进去，她没脸和宿管阿姨说这是她男朋友。 还好住的是二楼，撑着扶手走得慢些，几分钟也能到。 站在二楼楼道的拐角处，透过支起的窗户，苏梨看到江战上车离开，她松了口气回到宿舍。 宿舍的气氛有些奇怪。 芳芳坐在桌前看着电脑，里面在播放着网课，苏梨记得这节课程早就已经结束了，完全没有必要再观看一遍。 季娜和方唯唯坐在一条板凳上，齐齐朝她摇头。 “怎么了？” 方唯唯刚想张嘴，芳芳就从电脑屏幕前扭过头来，苏梨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有些心疼。 “芳芳……”猜想到应该是唯唯她们告诉了她林朗的事，苏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安慰芳芳，小脸也苦恼地皱成一团。 “苏梨，”芳芳言辞激烈地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股迫人的视线：“你为什么要对林朗说那些话！” 苏梨怔住了，看着芳芳愤慨的面庞，她不由自主问道：“我和他……说了什么？” 方唯唯把苏梨拉到自己身边，无奈地叹口气：“芳芳，我和唯唯都和你说了好几遍了，你怎么总是不相信我们，反过来去相信一个认识才几个月不到的渣男？” 芳芳红着眼：“我不傻，我能分辨是非对错，你们不就是见不得我好吗，就希望我永远那么一副乡巴佬模样，永远做陪衬你们的绿叶？” 一直坐在位置上的季娜也生气了，站了起来，失望地看着激动的芳芳：“原来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们的？你有哪次问我们借化妆品我们没借？又有哪一次问我们穿着打扮的意见我们糊弄你？你记不记得上次你约会，是我给你化的妆，苏梨借的你衣服，唯唯给你做的发型，在你心里我们就这么不堪？” 芳芳被说得面红耳赤，仍旧不甘心地争辩道：“也就就是你们看不惯我谈恋爱，有男朋友，所以巴不得我分手呢？”她梗咽着，声音都变得颤抖：“我爱林朗，我确定林朗也非常爱我，他不可能对其他女孩动手动脚，尤其这个女孩还是我室友，他不是那种人！” 苏梨听得糊涂，又仿佛明白了几分。 方唯唯最先沉不住气，白眼快要翻到天际：“芳芳，梨子有男朋友好吧，她会放着江总那么优秀的男人不好好珍惜，去勾搭林朗？那样的男人也就你能看得上眼，放在我们三个眼里分文不值，实话告诉你，原本我们就觉得他有问题，所以这次才想借着爬山的机会好好替你考察考察他。” “现在看来，真的不值得！”方唯唯一手拉着苏梨，一手拉着季娜，气咻咻地走出了宿舍门。 苏梨脚伤还没好，被拉得一踉跄，顾忌着方唯唯的情绪她才没说话，忍着疼一声不吭地被她拉倒门外。 “到底出什么事了，芳芳她怎么了？” “别管她，气死我了！”方唯唯一头火大。 季娜朝宿舍里看了一眼，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回来之后我们还没来得及和芳芳说，她就生气了，说你趁她不在就对林朗投怀送抱，还在林朗面前说她坏话。” 苏梨腿疼，听到这话更是惨白着脸，不可思议地问：“是林朗和她说的？” “不然呢？当初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不要脸呢！”方唯唯没好气地骂道，声音说得有些大，保证屋子里面的人能听到。 季娜安慰苏梨：“别难过了，我们都相信你，就是芳芳，她可能一时想不开……” 被好朋友误会，苏梨心里自然不好受，可是更加难过的是芳芳竟然那么相信林朗，林朗的一句话就能让让她怀疑朝夕相处一两年的室友。 苏梨心里不是滋味。 “放心吧，芳芳脑子又不傻，迟早会想明白的，看透林朗那个渣男！”季娜加重了语气。 三个人站在门外，从窗外飘进来的冷风呼呼地往楼道里灌，三个女孩齐齐打了个哆嗦，抱紧了双臂。 “芳芳现在肯定在气头上，我看我们仨这几天还是别住寝室了，在外面住宾馆吧，”方唯唯提议，季娜也点了头。 苏梨苦笑：“你们俩进去吧，她气得是我，和你们没关系，再说了，你们待在寝室还能劝一劝她，让她早点清醒过来，不要被林朗一骗再骗。” 季娜觉得有道理，要是她们三个都走了，恐怕芳芳真的会被琳琅骗得很惨。 到底是室友加朋友的关系，即便失望，几人也不想芳芳在这场感情里受重伤。 可是，“你住哪呢，你现在腿上还有伤呢，一个人住宾馆也不方便吧？” 苏梨不想让室友担心，强笑了一声，掏出手机在室友面前晃了晃，“我先去江战那里住几天吧。” “啊，也行，正好你腿不方便，让江总在旁边照顾我和娜娜也能放心了。” 苏梨试探着和江战打了通电话，让他来宿舍楼下接一下她，这段时间麻烦他够多的了，苏梨心里过意不去，上车之后朝室友挥了挥手，终于松了口气，卸下了伪装的开心笑容。 “就在校门对面把我放下来就好，我在对面宾馆住两天，”和室友说住江战那里不过是为了不让她们担心，苏梨没有真的想过去麻烦江战。 再说他房子早就卖掉，自己都是住在学校的单身宿舍。 车停在了宾馆门口，苏梨刚刚解开安全带，江战已经绕到了她这一侧的车门，双手穿过她的腿弯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标准的公主抱，苏梨还没反应过来，江战把她的脑袋往怀里压了压，声音低沉：“怕被人看到就别抬头。” 苏梨一路低着头被他抱进宾馆的前台，江战要了两间房。 她赶紧伸手扯住了江战的胳膊，和老板解释：“一间就够了。” 老板暧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苏梨意识到自己的话让老板误会了她和江战的关系，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地看向江战，“我一个人住这里就好了，为什么要开两间房？” 他眸色淡然，不疾不徐地从腰侧抽出手机，问苏梨：“你一个人住这里，明天上课怎么办？” 虽然宾馆就在学校对面，但距离教室的距离不远，苏梨权衡再三，松开了扯出他胳膊的那只手，强硬地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他手上：“我来付钱。” 江战没有和她争抢着买单，从容地收回了手机。 老板从抽屉里拿房卡，又问了一句：“到底开几间房？” 江战望着怀里气鼓鼓的小姑娘，脸上也带了笑：“听你的开一间？” “两间！”苏梨咬紧了牙齿，愤愤地瞪了这个可恶的男人一眼。 第33章 033 苏梨坐在床上给老师打了通电话请假，说了自己腿扭伤的情况，恐怕最近一个礼拜都不能去教孩子练舞，培训老师表示理解，让她好好休息。 少了一个礼拜的兼职，苏梨算了笔账，这个月即将入不敷出，幸好上学期的奖学金快要下发，再加上没多久就是寒假，想撑过去挺轻松的。 前提是她不能在宾馆里住太久啊，一晚上一百块钱，比租房要贵多了。 顺手从抽屉里找了张纸，苏梨把一项项开支都列了下来，轻轻地吁了口气。 门外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苏梨穿好拖鞋，小步挪了过去，手搭在门把上，小声问：“是江战吗？” “是我。” 苏梨放心地打开门，江战就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朝她递过来。 苏梨闻到了从袋子里散发出来的饭菜香，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 她侧过身留好空间让他进来，江战摇头，把东西放在旁边的桌上，“东西吃完，然后睡一觉再说。” 他的眼神看起来不怎么柔和，苏梨莫名开始害怕起后面的谈话。 果然，睡了一觉刚醒过来，江战仿佛掐着点似的给她打过来电话，问她有没有起来，低沉的嗓音听得苏梨头皮发麻。 苏梨觉得自己在江战面前就像个小学生，他稍微肃着脸，她就一句话都不敢大声说，像个老鼠似的缩在桌子旁边。 江战比她想的还要直接，一开口就问：“为什么搬出来住？” 他明明面色平静得很，苏梨却听出来咄咄逼人的气势，被室友误会已经够委屈的了，他还这么凶巴巴得让人难受。 苏梨低着头，两根手指不安分地绞来绞去。 “说话，”声音又冷了冷，江战压抑着怒火，低眉看着小姑娘抬起巴掌大的脸，目光盛着泉水般的澄澈，带着薄薄的水汽，像是第一回 遇到猎人的小麋鹿，眼里茫然又带着天然的惶惶不安。 他清了清嗓子，意识到自己又把人给吓着了。 哄小姑娘的事他做得少，即便心里想温柔地抱一抱她，手伸到了一半，碰到苏梨的目光，他又僵硬地放下来，直直地起身，过程中还带到了桌边的塑料水杯，等他收拾好之后，脸上也多了几丝狼狈，似乎急于逃离现场，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就离开。 合上门后，江战靠在门板上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苏梨不明白他明明很想知道，怎么突然就不继续问了，也幸好他没有再逼供下去，不然她一定会翻脸无情的！ 一定会！ 这样决绝坚定的念头，在第二天中午再看到江战的时候，荡然无存。 早上江战送她去教室上课，因为在微信上知会过，所以季娜和方唯唯来得也很早，两个人都是愁眉不展的模样，一提到芳芳的事情更是直摇头。 三个人坐在一排，下意识地给芳芳留了一个座位，可直到上课铃响，芳芳才匆匆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目不斜视地坐在了最后一排。 方唯唯小声念叨：“我看她真的是被林朗给迷住了。” 谁说不是呢，一直到放学，三个女孩心情都不大好，季娜勉强提起了精神，问苏梨要不要她去食堂带点饭菜回来。 苏梨还没说话呢，方唯唯就忍不住开口了：“那轮得着我们操心啊，江总肯定一早就给你转备好了吧？” 苏梨一愣，还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今早江战也不大高兴的样子，一路上只和她说了不到三句话。 三个人正收拾著书包，方唯唯看到教室外面的人影，推推苏梨的手臂：“赶紧的，你家江战来接你了。” 苏梨以为方唯唯又在开玩笑，没理会，自顾自地收拾课本，直到桌边落下一道碎影，遮去了她半扇阳光，抬起头才发现江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旁边。 季娜咳嗽了一声，方唯唯赶紧知趣地背起了包，朝苏梨挥挥手：“我们先走了啊，下午课上见！” 教室里就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江战看了看她，一手勾起她的书包，转过身，轻车熟路地弯下腰。 整个过程他一句话都没说，苏梨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唇，看着面前宽阔的肩膀，心里莫名踏实，趴下去乖乖环住了他的胳膊。 江战背着她往办公大楼走，门口的保安大叔已经眼熟了苏梨，放下了刷小视频的手机，笑呵呵地过来帮江战推开玻璃门，笑道：“你们这小年轻的，还在大爷我面前喂狗粮啊？” 苏梨把脸埋在江战后背上，害羞地不说话。 心里想着这个大爷还挺新潮的。 苏梨以为江战会带她一起吃学校的盒饭，所以看到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几盒饭菜时，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第一眼看过去，她悄悄松了口气，不是素味斋的就好。 江战给她盛了碗饭，挨个揭开盘盖，四道颜色鲜亮香气扑鼻的菜看得苏梨眼花缭乱，忍不住就想动筷子。 可是主人还没动筷子，苏梨即便再饿，也忍着没有动。 江战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有些想笑，给苏梨夹了一筷子的小酥肉，语气淡淡的，夹杂着几分隐秘的忐忑：“尝尝味道怎么样，第一次做菜，可能不会很好吃。” “你做的？”苏梨咬了一口，一瞬间酥脆咸香的口感在嘴里蔓延，铺天盖地的赞美之词都快从脑子里溢出来了，对上江战专注的视线，她瞥过脸，磕磕盼盼地说了一句：“好吃。” 怕他觉得不够诚恳，又补上一句：“真的很好吃。” 第一次做菜就能做得这么好，苏梨吃了口才，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怎么有的人生来就有各种天赋呢，和江战一比，她简直都快变成小尘埃了。 她眼里的惊艳太明显，江战微微挑眉，几分自得被不动声色地摁下，又给苏梨夹了许多菜。 “够了够了，我们一起吃呀？” “好。” 苏梨比平常还要多吃了小半碗饭，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刚满足地叹了口气，江战又盛了碗汤推到她面前，玉白的碗衬托手指白净修长，苏梨看出了神。 他往碗里放了汤匙，薄唇轻轻压了个弧度：“吃点猪蹄，以形补形，”他往苏梨的腿上瞥了两眼。 苏梨被看得凉飕飕的，他的笑容在她看来也是恶意满满。 — 连着喝了一个礼拜的猪蹄汤，苏梨的腿终于好了，要是再不好，苏梨觉得自己都快变成那只肥肥胖胖的猪蹄了。 这期间也成功从宾馆搬回了宿舍，倒不是因为寝室关系缓解，而是芳芳搬了出去，听唯唯说是搬去和林朗同居了。 苏梨对林朗印象很差，闻言不禁蹙起了眉：“你们没有劝她吗？” “劝了啊，”方唯唯无奈：“那也得她听得进去才行，反正她现在只相信林朗一个人，我们要再多说几句，立马就能变成她仇人。” 这几天季娜也被芳芳伤透了心，脸上没多大的表情，只是略带深意地叹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对自己负责吧。” 话题有些沉重，三人没再继续往下讨论。 毕竟林朗是芳芳的男朋友，个中冷暖，只有芳芳自己一个人清楚。 三姐妹好不容易重新聚到一起，晚上熄灯之后在床上聊了许久，主要是季娜和方唯唯在聊，就在苏梨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方唯唯拿手机晃了晃她的眼睛。 “江总照顾了你这么多天，你就没想着报答一下人家？” 苏梨被灯晃得睁开眼，脑子也清醒了，望着室友的方向问：“你有什么好建议吗？”她想，最近遇到了那么多事，都是江战在帮她，她被照顾得滴水不漏，丰盛的伙食活生生把她喂胖了好几斤，反观江战却好像累瘦了。 她心里过意不去，顺着室友的话接过来，脑子里也确实在想着要怎么感谢他才好。 第34章 034 方唯唯的恋爱经验也有限，猪耳挠腮地给苏梨想着主意。 季娜倒是一肚子的主意，但在脑中过滤了一边之后，觉得太激情，要苏梨这样办了，搞不好江战还会回过头来找她的麻烦，觉得她们把他女朋友教坏了。 “要不……你请江总看电影呗，他平时工作那么忙应该很少去电影院看电影吧，正好最近有一部新上映的爱情片，你约他一起去呗？” 苏梨觉得可以，拿起手机就想问江战，想到现在已经快晚上十一点，这才悻悻地把手机放了回去。 晚上做梦的时候也没能逃得过江战那张脸，再睁开眼，看见的是寝室灰白色的天花板，屋子里冷飕飕的清冷味。 苏梨有点想念起江战做的早餐，又香又暖。 季娜早起跑了一圈回来，给室友两人带了葱花饼，方唯唯吃的开心，苏梨却没什么胃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咬上几口，手里握着手机，时不时地看一眼屏幕。 “怎么，和江总聊天呢？”方唯唯凑过来问道。 苏梨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反过来盖在桌上，红着脸颊把豆浆塞进方唯唯的手里。 “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又不是没经验，想当年我和蒋科恋爱的时候也这样，所以你现在做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方唯唯很自豪地吸了口热腾腾的豆浆。 江战问她有没有吃过早餐，他自己做了点，如果她还没吃的话就给她送过来。 要放在以前，苏梨肯定是不接受的，直接让他不要送过来，或者说自己已经吃过早饭。 可是现在…… 季娜给她买了四块饼，她手里的第一块才吃了一半，看了看狼吞虎咽的方唯唯，苏梨系好自己的袋子问：“唯唯，葱油饼你还要吗？” “你就吃一块，不吃了？” “嗯，”苏梨红着脸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又怕待会又被唯唯给戳破心思，只好实话实说：“江战说待会给我送早餐来，他自己做的！”苏梨急急忙忙地补充一句，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自豪。 江战是她见过的厨艺最有天赋的男人了。 虽然她这辈子也执寥寥认识几个男人而已。 方唯唯拎着一袋饼，还不忘取笑她：“行啊，男朋友都开始送饭了，以前蒋科追我的时候也没这么热情过，还要我盯着一他一日三餐。” 方唯唯说完有些同情地瞄了一眼苏梨，江总那双手生来就是敲代码的，做早餐……恐怕不大行吧，她开始心疼起室友的胃了。 算了，有情饮水饱，她还是安心吃她香喷喷的葱油饼吧。 过了十分钟不到苏梨就收到了江战的信息，让她下楼。在两个室友揶揄的目光中苏梨匆匆地披上大衣往楼下跑。 轻轻瞥上一眼就知道背对着她站在门口的身影一定是江战。 她悄悄地走过去，原本准备吓唬吓唬他，踮起脚手刚刚抬起还没拍到他的肩膀，他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忽然转过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平静的目光泛起波澜笑意。 苏梨尴尬地收回了手，往哪放都不合适，窘迫之中竟然萌生了点气恼。 他怎么就不知道配合一下？ 江战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是忍着笑也格外辛苦，把手机里的袋子挂到她的手上，语气带了丝好笑：“赶紧回去吧。” 苏梨应了声，提着袋子呆呆地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玻璃门后的江战直直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动，又跑到了他面前，局促地站定之后，在江战疑惑的目光中慢吞吞地开口问：“这周三有场电影听说很好看，你有空吗？” 良久听不见他回应，苏梨抬起头，竟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点怔愣。 江战飞快思索了两秒才确定，她对自己提出了邀请。 他目光沉沉，又不开口说话，苏梨有些失落：“你不愿意吗？” 心里的喜悦被深深压下，江战捏了捏拳才控制住自己没立马答应下来，微微倾身和小姑娘的视线齐平，看到她眼里的不安，他胸口重重松了口气，“这周末你不是要考试吗，好好复习，等考完试再带你去看电影。” 他说起话来颇有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苏梨知道他不是不愿意，而是担心她复习功课的问题，心里一下子仿佛开了一朵摇曳的花，左摇右晃的不让心跳平静下来。 拎着袋子火速逃回了宿舍，方唯唯在吃最后一块饼，打了个饱嗝：“快给我看看江总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毕竟不能对一个做游戏的大佬做出来的饭菜有什么期待，可看到里面一盒形状精致香味诱人的小笼包时，方唯唯感觉自己被打脸了。 “这是他在店里买的吧？”普通人能做出来这么好看的东西吗？ 苏梨一看就明白肯定是出自江战的手笔，忍不住和室友辩解：“江战做菜很好吃的，我觉得比饭店里的还要好吃。” “对了，唯唯，你要不要尝尝？” 方唯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艰难地摇了摇头，再看看自己手里剩下的半块饼，突然觉得不香了。 — 公司前一个月忙得不像话，最近好不容易休息了一阵子，陈成闲着没事，折腾起团建的事。 公司里一票的大老爷们，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陈成便跑去问几个女同事有没有想法，有想去唱歌有想去开马丁车的，陈成想着平时工作已经那么辛苦，实在没力气唱歌，上赛道开车就更累了。 林芷妍蹙了蹙眉：“要不大家一去看场电影，最近出了蛮多新片子。” “行，我去问问江哥的意见吧。” 陈成把大家的想法都说了，最后看江战怎么决策。 “看电影？” “对啊，林芷妍说的，最近出了好多片子，要不我现在看看网上评价怎么样？” “不用了，”江战伸手拿起桌边的手机，拨了通电话。 陈成亲眼见着自家冷酷无情的老板是怎么忽然温柔起来，连语气都变得软和，声音也小心地压低，似乎怕吓到电话那端的人似的，问想看的电影是哪一部。 搁下电话，陈成识趣地挪开眼睛，怕自己承受不住这落差而笑出声。 “哥，刚刚是打电话给嫂子？” “嗯，”江战眉目间仍旧带着柔意，看着桌上照片里的少女缓缓弯唇：“刚刚说的电影名听见了吗，就看那一部吧，”先替她提前去看看那部电影怎么样，不行的话就换一部，省得到时候小姑娘又在电影院里打瞌睡。 陈成：“行，嫂子也去是吧，那我多订一张。” “不用，她不去。” “啊？”陈成有点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地走出了江战的办公室，回到自己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稳，林芷妍端了杯咖啡走过来。 “成哥，江总有说咱们团建的安排吗？” “谢谢啊，”陈成接过她手里的咖啡喝了两口，嘴里喊着咖啡声音含含糊糊：“说了，咱们去看电影，”他点来电影票团购网站，火速下单抢票。 林芷妍也瞄了一眼，是刚上映的爱情片，她心里有点起伏。 这是她跳槽后的第二家公司，之前有过工作经验，所以知道公司团建一般都不会选择爱情题材的电影。 “成哥，这是江总决定的吗？” 陈成已经打开电脑开始改bug，听到林芷妍说话，哪怕她声音好听，这个时候在耳边就像苍蝇似的嗡嗡嗡，陈成免不了有点不耐烦，边瞧着键盘边匆忙说：“是啊，我说你提议看电影，然后哥也同意了，选了这个电影。” 第35章 036 周三晚上的电影票。 下午下班前陈成把定的位置发到群里让同事们选，上面已经标注过他和江战的位置。 林芷妍在微信里私聊他：“成哥，我想坐06排13号可以吗？” “行啊，”陈成没细想，把对应的二维码发过去，开场之前每个人取自己对应的票。陈成关掉对话窗在图片上标座位号，突然发现，他只是11号，江哥是12号，林芷妍岂不是就坐在哥旁边？ 大大咧咧的陈成感到不对劲，试图从林芷妍脸上发现点什么，可对方大大方方，下班时还礼貌地过来打了声招呼。 陈成不确定了，或许是个巧合？ 林芷妍拎着小挎包敲了敲江战办公室的门，踩着高跟鞋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 江战抬眉看到她，有些惊讶：“有事？” “江总，我车坏了，一会能做你的车去电影院吗？” 林芷妍被他神色莫辨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仿佛过了半个世纪才听到他的声音：“车一向是大成开的，你去和他说一声。” 江战神色冷淡，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林芷妍顿了顿，把剩下的话咽下肚子里去，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江总。” 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渐渐离去，江战停下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玻璃门后已经离开的背影。 江战忙着工作，等陈成的电话打过来才意识到应该去电影院。 门口停着他的车，林芷妍坐在后排，拉开车窗朝他端庄地笑了笑。 “哥，”陈成也打了声招呼。 江战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后排的林芷妍手僵硬地放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把打开的后车门合上。 “我刚刚和大成哥吃了顿晚饭，想到江总你没吃，就带了一点，要不然你吃完我们再出发？” 陈成也跟着点头：“是啊哥，电影起码得将近两个小时呢。” 林芷妍从后面把食品包装袋递过来，江战伸出左手接，林芷妍一眼就看到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很低调的款式，可在她眼里却那么显眼。 “江总，你结婚了？”　她的语气有些不稳，笑容也维系得艰难：“之前没看到你手上戴戒指呢？” 她这么一说，陈成也好奇地扭过头看：“唉哥，你和嫂子领证了？” 江战淡淡一笑：“快了，”他随手把食品袋放到脚边，示意陈成开车：“这边不让停车，开车吧，等到了电影院我再随便吃点。” 陈成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飞驰在宽阔的马路上。 看着沿路的沥青地面，林芷妍的心仿佛被阳光反复烤炙一般煎熬。 到了电影院时间不早，江战没再去买吃的，三个人一起去取票，陈成索性全部取出来，笑着说：“咱们三个是连号座，”说着把12号的票给江战，12号的票递给林芷妍。 江战看到了三个人的位置，手指夹着那张电影票：“大成，我们两换一张。” 林芷妍的脸色煞白，在陈成伸手换票的时候忽然拉住了江战抬起的胳膊，她眼底泫着泪，电影院暖色光线下格外娇美。 “江总，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陈成再迟钝也发现了林芷妍的不对劲，他打着哈哈道：“那你们俩说话，我先去买爆米花。” 角落里只剩下她和江战两人。 林芷妍的眼底闪烁着几分难堪，眼泪几乎快要夺眶而出，眼前的男人只是冷淡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江总，我……” 江战打断她的话：“你今天情绪不好，明天给你放一天假休息，回来后好好工作，”他说完转身欲走，腿刚刚迈出去又被林芷妍拉住了袖子。 在转身时，江战的脸上已经有了三分怒意。 林芷妍有一肚子的委屈，比如明明就是他同意了她的建议，而且还选了最暧昧的爱情片，难道不是对她有意思吗，现在为什么又要装冷漠？ 还有手上的戒指，分明就是戴给她看的，可是为什么呢？ 林芷妍想把满腹的难堪问出来，可抬起头对上那道淡薄的视线，她忽然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她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她没有一丝喜爱。 “江总，能不能不要换位置，”她艰难地拽紧了挎包，忍着喉咙间不断上涌的屈辱开口道：“我不想让同事们再背后说三道四，您能给我留一点颜面吗？” 她煎熬地等待，终于等到男人缓缓说了一个“好”字。 陈成抱着爆米花回来，也没听见要换座位的事了，倒是林芷妍眼圈有些泛红，陈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林芷妍，你今天这个眼影颜色挺好看的，回头推荐给我，我给我妹也买一个同款。” 林芷妍委屈又尴尬，下意识地找寻江战的身影，却发现他根本对她漠不关心，已经独自走到了检票口。 大家依次落座，电影开场。 国内知名导演的首部文艺爱情片，陈成看了不到半小时就在座位上睡了过去，知道被江战推醒，他擦了擦嘴角：“哥，你要出去？”陈成赶紧把腿往里收一收。 “嗯，外面在下雨，我先走，剩下的交给你，结束之后带大家再玩会，”他吩咐道，说到下雨二字时，眉头皱了皱。 陈成刚睡醒，脑子还有点不清楚，想不通为什么下雨和离开之间有什么联系。 商场里声音嘈杂，出了大门之后江战才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眉间更是紧蹙了几分，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在车里给苏梨打电话。 铃声响了两遍才接通，他语气有几分急促：“考完回教室了吗？” 苏梨刚刚收好东西往考场外走，还没走出去就听到了外头哗啦啦的雨声，一边回答江战：“刚考完，还在教室，怎么了？” “带伞了吗？” 苏梨：“没有啊，”她眼角瞄到一口办事处门口摆着一排公益传借伞，还没开口便听到江战略显著急的口气命令她：“我还有八分钟左右就到，你在教室里等我。” “喔——”苏梨拖长了尾音，有点压抑不住心里的小欢喜，连外面淅沥沥的大雨在她眼里都变得可爱起来。 挂断了电话，身后走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撑着伞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不用了，”苏梨感激地摇摇头：“我男朋友等会来接我。” 考场里的学生四散，走得差不多，苏梨安静地站在门口等着。 江战来得很狼狈，手里握着一把大大的双人格子伞，走到她面前放下伞，苏梨看到他湿了大半的衣服。 “你不是打伞了吗，怎么淋湿了这么多？” 江战举着伞调整好位置，把她整个人罩在伞下，声音带着雨水的凉意，随口道：“下车之后从学校超市买的伞，中间路上淋了点雨。” “你自己都没伞还过来干嘛，我可以和别人借伞回去的，”苏梨嘟囔着，除了心虚，更多的是说不清的难受，她从包里翻出纸巾，擦了擦他手上不断往下滴落的水。 原本干燥的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几缕发丝紧紧贴着额头，看起来除了可怜之外，还有点乖，他也确实听话地站在那，微微弯着腰任由苏梨给他擦完手之后又擦脸。 苏梨举着纸巾，觉得这个样子的江战有点说不出来的可爱，她偷偷笑：“你把眼睛闭上，眼皮上有脏东西，我给你擦干净。” 江战准确捕捉到她眼里狡黠的笑意，抿了抿唇，听话地闭上双眼。 苏梨悄悄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那张清隽的脸按下快门。 夜晚极黑，相机自动打开了补光模式，闪光灯刺眼地闪了又闪，江战微眯着睁开眼睛，眼底觑着缕笑，按了按湿润的眼皮：“在拍我？” 第36章 037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地面，周围的人行色匆匆地奔忙在大雨里，江战举着伞，脚步格外缓慢。 苏梨也不提醒他，两个人就这样慢吞吞地在马路上走着，苏梨忽然拽了拽他的胳膊。 “什么？”雨声极大，她声音小，说的话江战没有听清，只好低着头，两手浅浅搭在苏梨的肩膀上，漆黑的眸子里闪过深邃的光。 他呼出的热气直直地扑到苏梨脸上，热乎乎地让她忍不住别过脑袋，从嗓子里冒出来的音量仍旧小：“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走了几步到宿舍楼底下的自动贩售机，苏梨停下脚步。 “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个面包。” “晚上没吃？”他瞬间拧起了眉。 “不是的，”苏梨吐了吐舌，之前吃过晚饭，但是现在经过一场耗费心神的考试，她又饿了啊，这话不想对他说，怕江战觉得她太能吃。 黑夜将她脸上的红霞藏得格外隐秘。 “我带你出去吃。” 苏梨赶紧摆手：“不用了，我吃个面包就好了，晚上已经吃过晚饭了。” 江战拉住她挥动的胳膊，攥进自己的掌心里，低眉看她：“可是我晚上没吃，能陪我一起去吃点东西吗？” 他目光柔和，苏梨几乎看呆，还是雨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雨下得大，江战没带她出校门，两人在学校的食堂简单吃了顿饭，出来之后恰好雨停，空气里都是泥土和青草的新鲜气息，苏梨摸了摸肚子，准备和江战告别。 “刚吃完饭，一起散会步吧，”他拉住她的手。 苏梨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顺从地点了点头，一点没主见地被他拉着在操场走了五圈。 回到宿舍苏梨筋疲力尽，只想好好地往床上一趟，闭上双眼休息休息，可还没碰到自己的床就被季娜拽到了一边，一脸神神秘秘的模样。 “娜娜，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我真的好累啊，”苏梨抱着她的腰，眼皮都耷拉下来，一副困极的模样。 “去哪了这么累，考完试也不早点回来，怎么还一身糖醋排骨味？”季娜揪起苏梨的衣服嗅了嗅，确认无误，确实是一股甜丝丝的糖醋味，不由得更为怒其不争。 “你还有心思去吃呢，一点都不担心男朋友被别的狐狸精抢走了？” “啊？”苏梨软趴趴地睁开眼睛，有些迷糊地看着室友：“你在说什么呢？”江战刚刚还和她一起吃晚饭散过步，哪有和别人在一起。 “诺！”季娜把手机丢到她手里，“你自己看！” 苏梨狐疑地看向手机屏幕。 上面是一组照片，昏暗的灯光和座椅，场景是熟悉的电影院，照片上的男人是江战，低着头正在看手机，而坐在他旁边的正是林芷妍，柔美的双眼正盯着镜头，笑得婉约。 从某些角度看，她和身旁的江战看起来隐约有些亲密，倒真像郎才女貌的一对情侣了。 苏梨默默地看完九宫格照片，把手机还给季娜：“你什么时候加的林芷妍的微信啊？” 季娜：？？？ “上次从缆车上下来的时候她找我加的，不对，要不是加了好友我还发现不了呢，不对，这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吗？”季娜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苏梨的额头：“你看看，她脑袋都快挨到你们家江战的脑袋上了，你还这么能沉得住气呢，要我早就冲过去给她两巴掌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苏梨弱弱地伸手扶了扶季娜气得起伏不定的胸口，安慰她：“你消消气。” 季娜气笑了：“合着皇上不急太监急是吧，你说说你怎么就对男朋友那么不上心，真不担心他被公司里狐狸精抢走了？你看见唯唯没，人家大晚上还知道和蒋科去约会，你再看看你！” “可是我今晚有考试啊，”苏梨很无辜，而且晚上江战给她送伞来，四舍五入，两人应该也算是约会了吧。 季娜全方位了解到室友的不成器，叹了口气道：“你就一点都不着急，没看见林芷妍挨你男朋友那么近吗？” 苏梨抿着嘴巴笑着摇摇头，最后实在看不过去季娜为她着急的模样了，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江战看电影没多久就来考场给我送伞，然后我们一起吃了晚饭才回来。” 季娜听得瞠目结舌，敢情她是在瞎着急？ “而且……”苏梨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两颊飞快爬上一抹红晕。 “而且什么，你倒是说呀！” 苏梨打死也不肯说，抱着自己的洗漱用具赶忙跑进了洗手间。 看着镜子里满面通红的女孩，苏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幸好刚刚及时止住了话，没和娜娜说，照片里江战没有靠近林芷妍的动作，而且他的手上还戴了戒指，无名指上。 多亏了林芷妍照片的高清程度，让她看清了戒指的模样，和她的枕头底下藏着的截止是同款。 苏梨刚洗漱好，方唯唯也回到了宿舍，只不过身上被雨淋得湿透，神情更是气愤难忍。 季娜吃了一惊：“你没带伞？” 一提着个方唯唯就来气：“我本来都打算带伞的，结果蒋科非说今天没雨，这下好了，从电影院出来，淋成了落汤鸡。” 方唯唯火速去洗了个热水澡，回来之后终于有心情八卦了，和季娜说：“我听蒋科同事说的，林芷妍死乞白赖地非要坐江总旁边，结果江总嫌弃得刚开场二十分钟就走人了，我都替林芷妍觉得害臊！” 季娜“哦”了一声，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 方唯唯莫名其妙：“你怎么反应这么平淡？” 季娜笑而不语，觉得还是不把江战其实是为了出来接苏梨的事告诉方唯唯，反正林芷妍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就让她被嫌弃着吧。 几人又聊起这次新上映的电影，方唯唯打了个哈切：“还行吧，文艺片就那样，有点无聊，反正电影院里提前离场的人不少，要不是为了赚回爆米花和可乐的钱，我也拖着蒋科走了。” — 电影散场，一群人无头苍蝇似的往出口走，林芷妍穿着高跟鞋，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脚下的地面，手机在包里懒得拿出来，而陈成就在后面，低着头玩手机，丝毫没有为她打开手电筒的觉悟。 “成哥，”她叫叫弱弱地低声喊了一句。 声音被电影片尾曲彻底盖住，陈成没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走，等走出了电影院才想起来还有个同事要搭他的车，回头一看，林芷妍正跛着脚从里面被工作人员搀扶着出来，头发凌乱，一身衣服也扑了灰尘，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第37章 037 结束了漫长的考试周，所有人都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一天天躺在宿舍里不想动弹。 苏梨已经买好了回家的车票，行李箱早就收拾完放在柜子旁边，剩下的两天时间打算和室友好好聚一聚。 学期的课程早在两个礼拜前就停了，算起来她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芳芳，宿舍里有不少她的东西，她不回来收拾，苏梨等人谁也不敢先离开宿舍，就怕她回来没钥匙。 “不用等了，”季娜扬了扬手机：“她好像打算和林朗一起过年。” “什么？大过年的她不回家？”方唯唯惊得薯片都忘了塞嘴巴里。 芳芳现在什么都不肯和她们说，就这不回家过年的消息，还是季娜千方百计从芳芳同学那里打听到的，各种缘由她们怎么可能弄得清楚。 “那我改买两天后的车票吧，”苏梨打开手机界面，改签退票下单，动作一气呵成。 “离过年还早呢，你不和江总好好玩一阵子，前阵子考试我看你俩都没怎么见面呢？” 苏梨握着手机，眉毛不由得轻轻蹙起，她买票的事情还没有和江战说。 之前他的确说过等她考完试一起去看场电影的，可是最近江战好像挺忙的，这还是苏梨暗中观察得出的结论。路迟那边的游戏上架，对江战的公司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网上也有些攻击他的言论，就算是苏梨这样的门外汉也能感觉到公司里的紧张情绪，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去打扰江战了。 季娜默默地望着她：“我要是江总该被你这个不称职的女朋友气死了。”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熬到女朋友放寒假可以好好约会了，结果女朋友拍拍屁股就坐上火车回家，试问哪个男朋友能忍受得了？ 之前江战离家，两人分开将近两年的时间苏梨都不觉得有什么，短短一个暑假而已，苏梨在心里腹诽，江战哪有那么小气。 可是等坐到火车上给江战打电话时，还是没有来闪过一抹心虚。 尤其江战第一句话便是：“下午我去学校接你？” 苏梨还听到电话里纸张翻页的声音，可以想到他一定是在边工作边和她打电话的，苏梨就更加心虚了，冰凉的电话贴在耳边，她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啤酒饮料、花生瓜子啊，让一让，有没有需要的，唉这位麻烦您抬一下腿。” 两人都沉默，电话里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你在火车上？” 苏梨敏锐地察觉出他的不开心，小小声地解释：“你最近不是工作很忙吗，我就想先回家……” 江战深吸了一口气，听着小姑娘战战兢兢的语调，他有些气：“好，下车了告诉我，”挂断了电话，他已经有些想不起刚刚的语气是怎么样了，会不会吓到她？ 小姑娘太不让他省心，也怪他最近太忙忽略了她。 江战抬手按了按眉心，注意到耷拉着眉眼走进来的陈成。 外头的饮水机坏了，他走进来冲了杯咖啡，哀怨地瞄了江战一眼：“哥，你前两天起早贪黑地提前把工作做完了，今天是不是就要陪嫂子约会了？” “不是，”江战眉心跳了跳，伸手从旁边又拿了一沓文件出来。 陈成怀疑了：“真的？”看江战的确不像在认真工作的模样，陈成满腹疑惑，实在费解：“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多点时间陪嫂子才超额完成工作呢，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林芷妍不怎么认真，三天两头请假，哥你看是不是要找个时间问问情况？”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你位置上去吧，”江战翻了一页纸，似乎没怎么在意林芷妍最近的不对劲。 苏梨在火车上深深地反思了一番，觉得她做得确实有些过分，怎么着回家之前也要提前和江战说一下才是。 可是她也没想到江战明明工作那么忙，还能挤出时间和她看电影…… 心里些许愧疚作祟，下了火车苏梨也不敢主动打电话给江战，只发了条短信报平安，他的回复很简短。 “知道了。” 寥寥三个字，苏梨已经脑补出他生气时的表情了，嘴角下压，光是沉沉的气势便能把她吓倒。 也幸好她现在不在，否则可能腿都会打着哆嗦。 江战或许是真的生气了，苏梨回家好几天他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不过苏梨自个忙着陪父母置办年货用品，要不是江爷爷带着江凤年上门，她差点忘了江战是她的未婚夫。 江爷爷坐在轮椅上，即便身后的江凤年任劳任怨地给他推着轮椅，也还是得不到他一个好脸色，老人家只在进了苏家大门后才露出个笑容来。 “四叔？”江爷爷在家里排行老四，年轻时又上过战场，苏爸爸这个辈分的都恭恭敬敬喊一声四叔，再得到江爷爷的应允声后，苏爸爸还有些奇怪：“您这个时间怎么过来了？” 说完赶紧招呼苏梨过来喊人。 老爷子看到苏梨后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乐呵呵地说：“来给亲家拜个年。” “四叔你这说的什么话，要拜年也是我们上门，哪能麻烦您过来？”苏爸爸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又慌忙打开门迎人进来，客客气气地喊了江凤年一声：“凤年姐。” 江凤年爱答不理地哼了一声，推着老爷子进了门。 老爷子这大半年身体调养得不错，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他拍了拍轮椅扶手：“我这把老骨头，今天特地带着凤年来给苏苏赔个不是，”江老爷子朝身旁的江凤年怒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嫌自己做的事还不够过分吗？” 江凤年五官扭曲，咬牙切齿了半晌，语调僵硬地对苏梨说：“之前是姑姑做的不对，你……你就看在我赔不是的份上别和我这种人计较。” 苏爸爸和苏妈妈对视一眼，满是不可思议。 “凤年姐，你怎么说都是长辈，好端端给苏苏道什么歉，就算有什么不对的也肯定是苏苏做的不够好，你是长辈啊！” 可不是吗，江凤年在心里肯定，可已对上老爷子那双暗藏怒火的眼睛，她便不由得发憷，慌张地朝苏爸爸摆摆手：“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做错了事，就应该赔礼道歉。” 江老爷子又重重地拍了下扶手：“小苏两口不明白，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清楚点！” 第38章 038 出了苏家大门，江凤年垮下脸，表情阴沉，可对着老爷子，还不得压着怒火抱怨：“爸你让我道歉我也道歉了，我好歹是长辈你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我，让我给个丫头片子道歉，也不怕折了她的寿！” “你闭嘴！”江老爷子哆嗦着手，今天是坐着轮椅出来的，不然他非得抽出拐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女儿。 “你真当我老了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你，我让你给苏苏的一万块钱见面礼，你给了吗？” “给、给了啊，爸你交代的我能不照办吗？” “给了多少？”看着江凤年吞吞吐吐的模样，老爷子冷冷地盯着她，目光能把她烧出洞来似的。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要想以后江战给你养老，就得从苏苏这里下手，苏苏敬重你，江战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把你放到马路上不管的。” 江凤年的脸被斥责得又青又白，想也不想地就反驳道：“我是江战的姑姑，他还能不孝顺我？苏梨那丫头不就是他未婚妻吗，以后能不能结婚都不一定，让我讨好她？做梦去吧！” 江老爷子望着这个从小愚蠢不听话的女儿，打心眼里摇头冷笑。 “你自己等着瞧吧，我看你这大半辈子就从没活明白过。” 老爷子干脆利落地自己转动轮椅往前走，丝毫不顾身后泣不成声的女儿。 江凤年自认为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会比她还惨。十八岁堕胎，二十岁随随便便嫁了人，跟的那个男人却不是个好相处的，一结婚便原形毕露，三天两头地赌钱，这些年是房子也卖了，车子也赔了，等到这时她才幡然醒悟和男人离了婚，可家产都输完了，她又能分到多少钱呢。 倒是还有个女儿，但她不喜欢女孩，母女俩从小不亲，她更瞧不上那个小家子气的女儿能有什么大出息。 江战高中便辍学，她原本也是瞧不上的，可谁让他现在开了公司呢，她作为亲姑姑，不理所应当得到他的孝顺吗。 也就是苏梨这个丫头片子在中间挑事，不然江战怎么会对她那种态度。 — 对于江凤年特地上门道歉苏梨有点惊讶，在爸妈的“逼供”最终不得不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你和江战住在一起？”苏爸爸不赞同地皱着眉。 苏梨赶紧解释：“江战出差了，我只是帮他照顾几天猫而已，你们别大惊小怪的。” 苏爸爸认真地盯着苏梨的眼睛看了两秒，女儿从小听话，他当然是相信的，只不过…… 他摇摇头：“江凤年不是个好相处的，不过江战和她不亲近，等你们结婚以后尽量少同她来往。” 要搁在以往听到这话，苏梨一准苦着脸不准说话，现在依旧没说话，可一张白净的脸忽得染上红晕，慌慌张张地避开父母的追问，逃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第一回 ，提到和江战结婚的事她没有反对。 苏梨推开了窗户，单手托着下巴坐在桌前，对面是一扇紧闭的窗户，那个房间是江战的。苏梨还记得小时候她写作业总走神，一走神就这样撑着脑袋看对面的江战，他认认真真地伏案写著作。有时候被他发现了，他就生气地关上窗户，“啪”得一声，吓走了苏梨的瞌睡虫，晃晃脑袋又重新低下头写未完成的作业。 有点想问问江战在干嘛，摸到了手机一角，半晌又重新放了回去。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手机铃声终于响起，苏梨立马拿到了面前一看，发现是方唯唯打来的电话，掩饰不住地失望，对电话那端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唯唯”。 “梨子，快快快，刚刚发到你手机上的验证码，赶紧告诉我！” 方唯唯的语气十万火急，苏梨瞄了一眼短信箱里的消息，好像是什么账号注册，她想也没想地就把六位数验证码报过去，等方唯唯一通操作忙完了之后才问道：“你在弄什么呢？” 方唯唯解释：“这不是路迟的那个网游吗，上架前十天邀请新用户注册能分到一千金币呢，我这不找你注册一下吗，先挂了啊，我再去找娜娜帮个忙。” 挂断电话，苏梨在电脑里搜了方唯唯说的那款叫“夏休之旅”的游戏，上下半个月评分四点五，苏梨不玩游戏，分不出评分是高是低，但从下面一连串的泛着粉红泡泡的评论里，苏梨也知道这款游戏的受欢迎程度不低。 从和路迟解约以后，江战的公司就成了他的对立面，苏梨有点担心这款游戏会不会对江战造成影响。 想问江战，又怕这个时候打电话会打扰他工作。等到了晚上，墙壁上的时钟慢吞吞地爬到了九点钟，苏梨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拨通了江战的电话。 铃声响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接。大概手机不在身边吧，苏梨挂断电话，目光不自觉地跟着时钟上的秒针转动。 看着看着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夜里苏梨被冻醒了，自己竟然穿着衣服在床上睡了保修，空调没开就算了，窗户竟然都没有关。 匆忙穿鞋走过去关好了窗户，苏梨又躺回了床上，看了眼手机，依然没有江战的消息，过了没一会，脑袋昏昏沉沉得实在撑不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苏梨察觉到不对劲，浑身又酸又疼不说，嗓子也哑了，鼻塞咳嗽，一系列感冒的症状全来了。 苏妈妈伸手贴了贴苏梨的额头，嘴里念叨着:“还好没发烧，怎么又感冒了？是不是刚回来水土不服？” 苏爸爸早就从药箱里配好了感冒药放在桌边，自己抖了抖腿上的报纸，嘲笑苏妈妈:“水土不服这词可不是这么用的！” 夫妻俩就着用词引发了一阵热烈的讨论，苏梨默默地吃了感冒药，又喝了半杯热水，迈着虚软的步伐回到了房间。 手机屏幕上多了好几个江战的来电显示。 第39章 039 苏梨嗓子沙哑地应了一声，对方却立马感知到，疲惫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急躁的紧张。 “感冒了？” 苏梨心想还不是你昨晚没有接电话，她抱着手机又被冷风吹了半夜，可不就是感冒了，但是听到电话里疲倦的呼吸声，苏梨一下子就不想说出口了。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路迟的游戏上架，对江战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吧，苏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想了想，小声道：“前几天爷爷还在问你，”主要是抱怨江战忙着工作连过年也不回来的事，当时苏梨还没开口呢，妈妈就笑着说工作要紧。 江爷爷虽然嘴里埋怨着江战，但苏梨分明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对孙儿的自豪。 从高中辍学到开创公司，提起江战，院子里没有一个人不夸耀的。 他真的很优秀。 公司最近的确面临不少压力，尤其是来自竞争对手的排挤，不过这些事江战没打算告诉苏梨，他静静地听小姑娘说完，才慢慢开口道：“过年没办法回来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话题，苏梨都没意识到，只顾着拒绝：“没有没有，你好好忙工作的事情吧，爷爷身体挺好的，不用担心。” 江战“嗯”了一声，抖了抖手里的文件，听到电话里的小姑娘支支吾吾地说：“等过完寒假，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略一挑眉，惊讶于小姑娘的主动，从她懂事开始便不曾送过他什么礼物了，就连见面都是躲躲闪闪的。 “好，我等着，”他话里带着笑，夹杂着隐秘的欢喜。 苏梨红着脸挂断电话，又把空调往下调低了两度。 — 年二十八，大院里户户张灯结彩，这时候还已经不允许放鞭炮了，图热闹的人家只能攒足了劲往自己门户上添些装饰，放眼望过去红通通的一片，看起来喜庆极了，远远比城市的霓虹闪烁来得亮眼。 苏梨被妈妈喊出门去买对红灯笼，提着两只喜庆洋溢的红灯笼往回走，手里拎着的一袋大喜字帖子掉到了地上，苏梨弯腰去捡，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穿着皮鞋的男人绕过她走进了小区，跟在他身旁的还有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进去。 苏梨怔怔地望着男人的侧脸，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回家后才从父母嘴里知道，那人是江一宪，江战的父亲。 “还带着那个小老婆回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苏妈妈脸上一派嫌弃。 苏爸爸按了按她的手背：“这话在家里说说可以，别给别人听到，毕竟人家早就领了结婚证。” “有结婚证又怎么样？”苏妈妈和江战母亲关系好，所以格外气不过，声音也跟着拔高：“好好的一个家被他自己弄散了，阿沅死的不明不白，他倒好，转脸就找了个小老婆，别说是我，就算是江四叔都不会原谅这个儿子！” 江老爷子军人出身，本身就极为重视规矩，江一宪做的那些糊涂事生生把他惹怒了，江一宪也了解自己的父亲，所以这些年从不登门拜访，今年怎么过来了。 苏爸爸叹了口气，原本这些和他们不相关，可谁让现在他们和江家也成了亲家呢。 苏爸爸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果不其然，没一会江一宪就敲响了苏家大门。 第40章 40 江一宪五十出头的年纪，打扮得意气风华，身后跟着的年轻女人也是花枝招展。 明明是亲家的关系，但自从江一宪前妻去世后，两家人并没有什么往来，这么多年过去，再看到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客气地把人迎了进来。 “好久不见了，”苏爸爸说了一句。 江一宪还没开口，她身后的女人已是按捺不住，推了推江一宪的胳膊：“赶紧的，说正事吧。” 苏爸爸想不到他和江一宪还能有什么交集，坐直了身体，笑道：“大过年的怎么吞吞吐吐，有事情就说吧，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江一宪点点头：“我听说，苏梨和江战订婚了？”没等苏爸爸开口，他便扬声道：“这事我不同意，我是江战他爸，婚姻大事小孩子之间的玩笑怎么能算数呢？” 苏爸爸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拦住了提着扫帚要将两人扫地出门的妻子，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收起脸上和善的笑：“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嗯，我过来通知你一声，我岳母家有个姑娘不错，我已经定下来了，等江战回来就带他过去提亲，”江一宪说完，他身旁跟着的女人也轻笑着：“是啊，是我哥哥的贵女，是大学高材生呢，个子高挑又漂亮。” 苏妈妈再也忍不住了，随手捡起桌上的抽纸盒就朝她砸过去。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苏爸爸和苏妈妈气得不轻，等苏梨回来的时候说了这件糟心事，没让苏梨去给江老爷子拜年。 苏妈妈的原话是：“我们家又不是上赶着巴结他们家，凭什么让江一宪过来羞辱我们苏梨，这还没嫁过去呢，就这么看不起人，要真是嫁给了江战，更污糟的事都能碰到！” 听说江老爷子没让江一宪进门就把人给赶走了，可苏妈妈心里仍是一根刺梗着难受，江一宪毕竟是江战的父亲，血缘亲情，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呢？ 一家子的年都过得愁眉苦脸的。苏梨知道江战极其厌恶江一宪，所以就没和他说江一宪回来的事，苏妈妈生着江一宪的气，连带着也不许苏梨和江战联系。 苏梨只敢等爸爸妈妈睡着了偷偷和江战聊几句。 三十的夜晚，天气格外冷，苏家没有守夜的习惯，晚上吃了饺子，看了会联欢晚会便困得不行，苏爸爸和苏妈妈回房睡觉，苏梨趴在阳台上看了一会烟花，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准备回去，忽然江战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知道今晚的烟花向什么吗？”江战忽然问道，声音还带着沉重的喘息声。 苏梨没太在意他的问题，好奇道：“你干什么呢，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你抬头。” 苏梨疑惑地抬起头，看到骤然升起的烟花，在暗色的夜空中绽开，是一朵花的模样，形状精致，里面的花蕊都清晰可见。 “是梨花吗？”苏梨想了想，问道。 电话那端的男人低声笑：“嗯，小梨子长大，开花了。”他说完又停顿了两秒，嗓音沙哑：“你往楼下看。” 苏梨低下头，烟花升空照亮了一片漆黑，路灯下穿着一袭深蓝色风衣的男人握着手机，正朝她挥手。 苏梨抓起手机就往下跑，跑了一段路才想起来还在通话，便把手机举到耳朵边，急急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工作很忙吗？” 语气里藏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欣喜，被电话那端的男人捕捉得正好，他哑然失笑：“跑慢点，不用着急。” 苏梨小跑着过去，停在他面前吁吁喘气，一肚子的话还没问出口便被他报了个满怀，他身上带着冷风的气息，凉飕飕的，苏梨却忍不住往里面缩了缩，紧紧地窝在他怀里。 怜爱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他叹了口气：“再不回来，我的小梨子就要被人欺负惨了。” 苏梨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雾蒙蒙的：“没有人欺负我。” 江战顺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察觉到指腹的冰凉，又皱着眉收回手，“叔叔阿姨在家吗，我现在能过去吗？” “他们睡觉了，明天吧。” 江战点点头，揽着她往回走：“天冷，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明天过来。” 走到了楼底下就要分别，苏梨有点舍不得，拉住了江战的手不肯松开，声音期期艾艾的：“我准备了礼物给你。” 她伸手，掏出了口袋里的戒指，准确无误地戴在了自己的左手中指上，眼眸晶亮地朝他扬了扬手指：“我减肥了，现在能戴上我们的截止啦！！” 苏梨说完，见江战神色淡淡，以为他不喜欢这个礼物，失落的情绪还没涌起，自己瞬间被江战扯进了怀里，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一般，苏梨的后背有点疼，但还是听话地让他抱着。 江战把下巴搁在苏梨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扣紧她的手，声音都是止不住的颤抖。 “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欢，”他有些压抑不住，偏头去寻小姑娘的唇，重重地碾着，似乎想将她拆吃入腹一般地汹涌，可是怀里的小姑娘听话得很，羞涩地闭着眼睛，任由他亲吻。 江战眼里闪过一片猩红，克制了许久才从苏梨的唇上移开目光，凑近她的耳边，喊出了那声只敢藏在心里的欲望。 “宝贝。” 像盲者祈求光明，歌者流连舞台，他废了数年时间，在黑暗中处处压抑着最原始卑劣的欲望，终于将垂涎已久的宝贝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苏梨声音轻轻的，小脸埋进他的怀里：“那天看海豚的时候我也听到了，你在喊我是不是？” 大年初一的早上，外头的鞭炮还没响，江战已经拎着大包小包在江老爷子的陪同下来到了苏家。 苏家人也刚刚起床，打开门看到江战时有些愣。 苏爸爸回头看着苏梨：“感情是有人当起了间谍啊，”怪不得昨晚回来那么晚，神情还有些不对劲，苏爸爸早就有点猜测，现在看到江战，果然，真相大白，可以结案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爸爸把爷孙俩迎了进来，可这不代表他就能原谅江一宪做的混账事。 江战喊了声叔叔阿姨，从包里掏出了一沓文件，瞧着有十几页的样子，他递给苏爸爸看，一边道：“昨天江一宪过来，我和爷爷都不知情，我是真心想和苏梨结婚，这些是我目前的所有资产，之后公司的每一笔盈利部分，属于我的那一份将全部转到苏梨的账户上，这是合同，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签字吧。” 苏爸爸和苏妈妈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苏妈妈很诧异：“小战，你把所有自己都给苏梨，你自己怎么办，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江老爷子笑呵呵的，显然对孙子的安排也没有异议，他叹道：“生了那么个混账羔子是我的错，但江战是个好孩子，以后就让他当你们的儿子吧。”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让江战和江一宪断绝关系，苏爸爸赶紧扶住了江老爷子：“四叔，你这话让我们担待不起，江战也是的，你自己赚的钱你自己存着，我们不是贪图你的家产才让苏梨和你订婚的。” “我知道，”江战在合同上签好名字递给二老，自己则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抬头看向躲在苏爸爸背后的苏梨，一字一句，眼神温柔：“是我想给她一个保证而已。” 他不是个多么好的人，骨子里卑劣，这份合同从来不是用来约束他，而是为了绑住他爱的人，让她再也不能离开他每分每秒，一辈子只能属于他。 第41章 41 江战的游戏上架，刚开始反响平平，但是用户指数忽然在半个月后呈爆发式增长，综合用户评分4.9，而对比之前由路迟小说版权改编的游戏，评分才3.8。 方唯唯对游戏研究得挺透彻，老神在在地和姐们们分析：“江战的这款偏养成类，刚开始还觉得有点枯燥，但真的是越玩越上头，根本停不下来，我现在玩到32级了，代入感很强，感觉我已经是武林第一美人了。” 至于路迟那款，画面倒是挺华丽的，但是一直玩也挺没意思，而且时时刻刻鼓动用户氪金，方唯唯就更不喜欢玩了。 “垃圾软件我都卸载了，放手机里还占内存呢！” 乔娜在旁边削苹果，闻言笑道：“现在我们的小梨子可算是人生大赢家了，老公有钱有颜还宠她，唉，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三姐妹突然就想到了室友芳芳，这学期开学的时候她就没来，听辅导员说她申请了休学一年。虽然几人闹了矛盾，但休学这么大的事，还是担忧地给对方去了电话，想问问情况。 可惜几人都被芳芳拉进了黑名单，关于对方的消息，只能从别的同学那里了解。 芳芳的男朋友，那个叫林朗的，背着芳芳同时交往了七八个女孩子，而且都是高校大学生，感情这种事真是说不清楚，比如方唯唯就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些智商在线的女生会喜欢林朗那种货色。 “PUA吧，林朗的行为挺像的，一步步控制着芳芳，呸，渣男。” 听说现在芳芳依旧和林朗纠缠不清，跟着林朗到了另一个城市生活，也不知道一年后还会不会回来继续完成学业。 乔娜摇摇头：“她爸妈一直盼着她好好学习，毕业后能找份好工作的。” 宿舍里沉默下来，她们谁都没有立场去拯救那个深陷爱情里的女孩子。 周末吃饭的时候，苏梨闷闷不乐地戳着碗里的饭。 江战看见了，停下筷子问：“怎么了？” “江战，你知道PUA吗？” 江战不知道，以为是什么新的网络用语，害怕小姑娘觉得他落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懂，但可以学。” 苏梨慌乱地放下碗筷，“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PUA你不用学！” 她被吓得咳嗽了好几声，小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和他解释：“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嗯，听说是很多男生通过不断地打压女孩子，伤害她们的心理，来达到控制她们的目的。” 江战低着头，垂下来的一缕头发遮掩着视线，苏梨看不清他的眼睛，只是感觉他似乎没有刚刚两人见面时那么开心了。 “你怎么啦？”她不安地问。 隔着桌子，江战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得发哑：“你觉得被我控制了，不自由吗？” “嗯？”苏梨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啊，”江战哪里控制她了，她每天和室友玩得不亦乐乎，反倒是江战，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她了。 苏梨摸摸鼻子，觉得有点难为情，这种情况，貌似是她限制了江战的自由吧。 “那个，”她走到江战的身旁，把手机里存着的照片翻给他看：“你每天除了工作都是和我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啊，其实你可以和朋友出去聚聚的。” 苏梨说着话，冷不防被他扯进了怀里，江战呼吸有些急促，抱着她的手比平常用力。 “你怎么了？”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苏梨担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说真的，你要是有自己的活动可以去啊，不用顾忌我，虽然明晚学校的晚会我很想和你一起去看，但也不是必须的嘛，我理解你的。” 看着苏梨哄小孩似的轻拍他的手背，江战不由得泄了气，眉眼的阴翳被笑意取代，他捉住那只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想啊，你上次都没有陪我看，不过你要是有其他事就算啦。” “没有，”江战回答得很快，低头又亲了亲她的脸颊，神情透着十分的餍足：“我也想和你去，只想和你。” 苏梨最喜欢江战温柔地看着自己，可光是被看了两眼她就不好意思地缩进江战怀里。 江战外套敞着，露出里面的棉白体恤，胸口处印着Q版小人，是苏梨亲手画的萌版小江战，她把脸悄悄贴近圆圆脑袋的小江战，在他的脸上亲了亲。 江战的身体一颤，苏梨听到愈来愈快的心跳声，不知道是江战的还是自己的，她把脸埋得更近，听得清楚了。 “江战，你是不是害羞了？” 小姑娘抬起明媚的脸，明明自己都羞得不能自已，偏偏虚张声势地来质问他。 江战捧起小姑娘乖乖巧巧的脸，一如以往的语气：“嗯，想再亲亲你。” 只消一句话，苏梨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瞬间销声匿迹，江战温柔的目光让她觉得置身于温暖的阳光里，什么也不愿意去思考，只想像是小猫一样伸展四肢，懒洋洋地露出肚皮躺好。 “那你亲亲我吧。” 江战眼皮跳了跳，觉得自己的病似乎更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