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嗅觉死里逃生》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靠嗅觉死里逃生》作者:折画识意 文案: 洞世界出生在世界每个角落,他们依附怨气而生,靠杀人而活。 他们的建造随人类内心所变,在黑暗中悄声滋长。 每到夜里,洞世界从深处伸出手来,将你拖入它所建造的世界,挂上一扇会呼吸的门。 光怪陆离的洞世界,以各种方式将你绞杀,你能活下去吗? 邹白是世界上仅存的天师血脉,他背负着毁灭洞世界的责任,在他凭借自己血液可杀万鬼的沾沾自喜中, 谁能告诉他一声,为什么洞世界任务这么诡异,为什么这么难? 他不禁发出一声感叹:“手好痛,血要流干了。” 梁安第一次见到邹白就觉得他是个瘟神,果不其然,他走到哪哪里就死人,他发誓要离这样的人远点。 可是变化来的太快。 邹白:“啊,这里有无头鬼!” 梁安提起大刀:“我来让他了结他。” 邹白:“这里有淹死鬼!” 梁安扛着沙包:“我来砸沉他。” 邹白:“这里……” 梁安:我来!” 邹白:“这大腿靠着真舒服。” 梁安:“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大杀四方。” 受:邹白 攻:梁安 表面天不怕地不怕但其实怂的一批受X长相无辜但实则战斗力爆表攻。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无限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邹白 ┃ 配角:梁安 ┃ 其它:洞 一句话简介:在洞里面反复横跳 立意:喜欢拯救苍生 ☆、001 腊月二十九,龚城起了大雾。 安安网吧是这里最大的网吧,位于中心地带,鱼龙混杂。 邹白递过一张百元大钞,声音带着疏远和冷漠:“你好,包夜,加一碗鲜虾鱼板面和一瓶可乐,泡好了麻烦端过来。” 网管高高瘦瘦的,留着妹妹头,眼睛很大但眼尾下垂,长着一张好看的无辜脸。上身穿着一件橘色的高领毛衣,看上去,有点像只怂怂的橘猫。 梁安找了钱递过去,一眼就看见对方手,五指修长,却苍白的不像话,抬头,忍不住开始打量面前的人。 是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男人,二十多岁,五官比女生还精致,左脸上有颗黑痣,只是皮肤太白了,有些病态。 梁安看的呆了一下,而后笑道:“似乎面有点生,刚来龚城吗?” 没回答,邹白自顾自问道:“几号机?面泡的快些,一天没吃饭了,饿得慌,麻烦你了。” 吃了闭门羹,梁安也不恼,耸耸肩:“十三号包间。” 邹白背着一个纯黑的登山包,四处搜寻着十三号包间,柜台一旁的小野叫道:“往里走,左转厕所旁第一间就是。” 包厢看起来还算干净,放下背包后,邹白还是从夹层翻出一包湿纸巾,擦了一遍桌子和电脑。他有洁癖,一点脏东西都受不了,要不是碰巧几个宾馆都客满了,他绝不会来网吧。 网速一般,输入,龚城,女人,上吊,几个关键字,为首几条新闻跳了出来。同时,一股浓浓的恶臭从电脑屏幕里传出来。 第一条是标题是《震惊!某山村妇女大年三十上吊自尽》。 邹白捏住鼻子,粗略浏览了一遍,事情发生在去年,正好是大年三十,死者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性,化名小米,据说,死亡时间大概在半夜两点左右,小米在自家的防盗窗上面上吊,在此期间,小米的丈夫正在隔壁打麻将,通宵后,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小米已经自杀。 民警通过调查,才发现小米经常遭受家暴,尸体上有多处受虐的痕迹,被人曝到网上后,网友纷纷讨伐,小米丈夫锒铛入狱。 接下来几条新闻资讯,也和这件事分不开,有些是媒体发的,有些是网友发的帖子,各说各话,没什么干货。 梁安左手端着康师傅鲜虾鱼板面,右手拿着可乐,推开包间的门:“兄弟,不好意思,今天人有点多,所以泡的有些慢。” 见状,邹白连忙把脸从电脑上移开,接过面和饮料道:“没事。” “行,那我就先出去了”梁安道,出门的时候无意看了一眼电脑,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又翻了几页网页,见信息基本上搜集的差不多了,邹白便把电脑关了,一看手表,不多不少正好晚上十一点,网吧空调开的很足,时间久了闷的头晕,于是想出去走走,顺便熟悉地形。 背上包,出去的时候那个网管还在,邹白道:“我出去走走,晚上还回来。” 看他装备齐全的样子,梁安叮嘱道:“知道了,机子我给你留着。” 邹白点点头:“谢谢,就是待的有点闷了,所以想出去走走。” “行!” 等梁安吐出这个字的时候,邹白已经出门了。 龚城是个小城市,没有火车通行,想出省还要先坐去H市,因此这地方经济条件及设施各方面都比较落后。 邹白看了一圈,发现这个时间段就几家网吧和一个大超市还开着。买了包烟,他熟练地点燃一支,吸了一大口,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又在周围转了几圈,确定了车站的位置。 网吧旁有个小巷子,邹白经过时被一只手捂住了嘴,那手不知道是不是刚拉完没洗,沾着一股浓浓的屎味,他从喉咙发出一声干呕,脑袋也被狠狠地撞在水泥墙上。 邹白压住怒气:“你上厕所他妈不洗手?” “你是男人?”那人惊讶道。 “你问你上厕所洗不洗手?” “没……” 话音还没落,邹白脸色冰冷,瞬间回击,膝盖准确击中那人两腿间的位置。 “草你妈,男的还用这招”,那人没料到他出这招,捂着裆部瞬间倒地,疼得声音都变了。 邹白拿出侧包的手电筒,那人腾出一只手慌忙挡住脸。 是个年轻男人,留着一头黄毛,耳朵上带着七八个银耳环,此时因为下身的巨疼,脸色通红,额头的青筋直爆。 “陈昊,老子的客人你也敢动?” 听见这个声音,陈昊像是见了鬼似的,跳起来一瘸一拐的跑了。 邹白循着声音看过去,梁安双手揣在裤兜里,痞子似的叼着烟,明明是张无辜脸,却挂着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噗” 这是被嘲笑了?梁安吐出烟头,无奈道:“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邹白摇头,笑得前俯后仰,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画面:一只橘猫以为自己是老虎,朝着一只躺在地上的豺狼吼叫,最后却叫出一声“喵!”。 梁安被他笑得面子挂不住,也吐槽道:“以后晒黑点,不然别人还以为你是女的,刚刚那人肯定以为你是女的才抢你。” “你他妈才是女的!”邹白最烦别人说他长的像女人。 见邹白恼了,梁安心里的气仿佛一下顺了,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邹白自己安慰自己:“人跟只猫计较什么。” 回网吧的时候邹白也装作没看见他,直接回包厢去了,后来还是值班的小孩拿来一瓶果粒橙,说是有人请的。 “还真是小气的可以,一瓶饮料就打发人了” 邹白虽然嘴上在吐槽,心里其实早就不介意了,他挥挥手让男孩儿回去。拧开果粒橙,喝下一大口,太甜了,看来他还是不喜欢甜的食物,可乐除外。 快十二点了,拿着手机玩了几把消消乐后,他感觉眼皮子开始重了,拿出小毯子铺好,又把背包垫在脑袋底下,最后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好在这家网吧空调开的足,虽如今腊月天气了,但也不用担心晚上会冷。 梁安出去买了一堆烧烤和啤酒,准备给邹白道歉,敲敲包间的门,没人应,推开门,原来人已经睡了,以后再道歉吧,他心想。 渐渐的,邹白入梦了。 夜晚的雾很大,邹白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村子路口,村子也看起来挺落后,泥地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脚印。 “呜呜呜……” 一阵哭声传来,邹白呼吸一滞,身子瞬间僵了,他忍住恐惧,慢慢转动自己的脖子,一个女人蹲在他脚边。 看不清女人的长相,只见她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睡衣,黑色头发铺满了肩头。 虽然看不清面容,邹白却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紧接着,女人慢慢的站起来,走到功德碑上指了指,他这才看清,原来女人小腹上绣了一朵暗红色的花。 邹白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看向女人指的地方。 李波。 功德碑全名是李院村柴桥捐款记录,上面记录着这个村修桥的捐款记录,村名叫李院村,密密麻麻的人名在上面挤成一片,为首的名字是村长,李波。 女人又动了,邹白抢记了几个名字,分别是李有义,李有忠,张东风。 女人从地上捡起一根粗粗的麻绳,朝村里走去,邹白见女人没有害他的意思,胆子也大了,立刻跟了上去。 夜晚的李院村很安静,麻绳在地上摩擦的声响尤为突出,“呼啦,呼啦……”,邹白听着心里直发慌。 “嘀嗒”,邹白连忙竖起耳朵,直到又传来清脆的“嘀嗒”声,才确定那确实是水滴声。看着自己周围空荡荡,既没河湖水坝也没下雨,邹白心中疑惑道:“这是哪儿的水滴声?” 村子不大,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村子房屋较为密集的中部,就见那女人在一间房子门口站定,然后以及其怪异的姿势,把绳子挂在了防盗窗上,邹白朝屋里看了一眼,似乎隐隐约约能见着一个人影。 不好,女人要上吊,固然知道女人可能不是人,邹白还是上前制止:“姑娘,别做傻事。” 女人不知听没听见,挂好绳子后,将脖子伸进了打好结的绳子里…… “别”,邹白上前救人,手指却从女人身子上传过去了,那件白衣,拂过他的脸,寒彻入骨。 邹白回头,一身白衣的女人,在寂静的夜晚,身子一下一下碰撞在防盗窗上:哐当,哐当…… “啊!” 邹白浑身像从水里打捞出一样,他按住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这才明白刚刚原来是个梦境。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才五点一刻,他整理好行李,准备出发到李院村,用手机查了查路线,路上要转一趟车,先坐到监麻镇,然后转车才能到李院村,总程大概三个小时。 柜台已经换人了,现在是之前那个小孩,邹白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打个招呼:“我走了,你,跟你们老板说一声。” “知道了,哥,我叫小野,以后可以经常来玩。” “好。” 出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梁安,邹白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侧身出门往车站方向走。突然手中一热,手中多了两个热乎乎的大肉包,邹白诧异的看了眼梁安,最后还是接受了,塞进背包的侧兜里。 想起昨天不小心看到的电脑网页,梁安知道他怕是要去李院村,担忧的看着对方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追上去,对上邹白不解的眼神,梁安口气严肃:“你是要去李院村吧?稍微注意点,那边不太喜欢生人。” 邹白带着疑惑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车站很破,售票厅就一个老大爷守着,摇摇晃晃的正在打瞌睡,邹白敲敲玻璃:“大爷,买一张去监麻镇的票。” 大爷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指着旁边的候车厅:“不用在这儿买票,去那儿等着,上车买票,不过你得等一个多小时,去监麻的最早一班才七点。” “谢谢大爷”邹白道谢,然后走到候车厅坐下。 候车厅空荡荡的,算上邹白也才四个人,除了一对母子,还有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对面的角落里,看上去精神不大好,眼睛下面两团乌青尤为明显。 接近七点的时候,候车厅渐渐热闹了起来,进来了好几个旅游团,说话声一阵高过一阵。 旁边女生拿着一面小红旗,上面印着:B大旅游团。 作者有话要说:  创作不易,希望大家多多收藏,给蠢作者一个鼓励。 ☆、002 旁边的女孩转过头:“你好,你也是过来旅游的吗?” 邹白点点头:“是,过来散散心。” 看邹白愿意跟她们答话,后面的女孩也渐渐加入进来:“你叫什么?,我叫关怜怜,你是不是明星呀?长得真好看” “我叫邹白”邹白摇摇头,“谢谢夸奖” 大家一起聊开了后,邹白才明白,他们这是社团活动,不过因为日期定的不好,恰好撞上大年三十,所以整个社团只来了七个人。 除开关怜怜,另外还有两个女生:任秋静,旅游团社长,曾子容,三个男生:杨信诚,孔立,顾邦。 不知道为什么,邹白总觉得杨信诚似乎对他有些敌意。 除开杨信诚,其他的五人都极力邀请邹白加入他们的队伍,说是人多热闹,邹白假意推脱一番,毕竟谁也不知道到那个地方是什么情况,也就答应了。 去监麻的车来了,一个背着军绿色斜跨包的中年妇女走进来,一边呼噜呼噜的嗦着粉,一边叫道:“去监麻的上车了,去监麻的上车了。” 邹白几人起身,依次在下面排好队,几个人这才发现,去监麻的除了他们和一个男的,根本没有人。任静秋是旅游社社长,当下就有些着急:“杨信诚,你怎么做的攻略?” “应该没问题吧,我在网上查过了,去花谷就是上这趟车”,杨信诚连忙解释道。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任静秋叫道。 邹白看俩人像是要吵起来,连忙缓和气氛:“别着急,当下最重要的是找个人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来的时候也在网上查过了,花谷每年这两天的人流量都很大,怎么也不至于就我们几个。” 曾子容许是被他们吓到了,小脸白白的:“邹白说的没错。” 还没等他们找人询问,售票员已经等不及了,碗里的粉条吸得呼呼作响:“上不上,不上我们就走了,每天就这么一趟车,墨迹啥呢。” 眼看车门就要关了,顾邦一跺脚:“上呗,旅社都订了,钱总不能打水漂。”许是不放心,他又朝车上叫道:“大姐,您确定这车能上春香旅馆?” “能到,我们这车终点站就在那儿” 听她这么一说,几人瞬间放心了,陆陆续续上了车。邹白上车才发现,原来之前那个男人早就上车了,正坐在最后一排补觉呢。 邹白总觉得这个男人很怪,他走到最后一排,与男人并坐着,男人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到旁边人,有规律的鼾声渐渐响起。 孔立是个富二代,烫着最新流行的纹理烫,瞧着有点像年轻时的黎明,但是话很少,有点高冷。这次旅游团的花费就是他出的,虽然他们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富二代放着好好的年不过,跑来这深山老林和她们一起过年。 “诶,你们玩不玩斗地主?”顾邦跟关怜怜一样,向来会调节气氛,爱凑热闹。这次他来参加,主要就是觉得在家里过的太无聊了。 “我参加”顾怜怜第一个举手,然后看向邹白,“小白,你玩不玩” 邹白还真不习惯别人叫得这么亲密,况且他不会斗地主,于是摆摆手:“你们玩,我休息一下。” “我来一个”杨信诚坐到顾怜怜对面,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怜怜,我们跟他还不太熟呢,你又是女孩子,会吃亏的” 顾怜怜皱着眉头带上耳机:“跟你有关系吗?我就觉着邹白挺好。” 见顾怜怜生气了,杨信诚也不敢再说什么,斗地主的气氛也瞬间沉闷起来,还是后来孔立加进来,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山里的空气很好,虽然天气比较冷,但好在车因为颠簸,开的也不算快,邹白把窗户开出一条小缝,贪婪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在城里汽车尾气闻惯了,现在能吸几口新鲜空气,整个人都感觉通畅了。 不知道是不是睡好了,男人也渐渐醒过来了。隔得这么近,邹白发现男人的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就像蜘蛛丝一样,一层层的盖在他的虹膜上。 邹白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我把窗子打开吵到你了吧。” 男人摇摇头:“不怪你,我睡眠太浅了,一点风吹草动就睡不着了,今天还算是睡得久的。” 邹白悄悄看看手表,也不过才半个小时,难道这人平常睡十几二十分钟就醒了?难怪眼里的红血丝这么吓人。 男人拿出眼药水往眼睛里滴了两滴,眼药水顺着眼角留到下巴,他掏出纸巾擦了擦:“你们怎么坐上这趟车了?” 那边,曾子容听见声音,也坐过来了,她疑惑道:“去花谷不是坐这趟车吗?” “可以坐这一趟,你是外地来的吧?” 曾子容点点头,男人继续道:“去花谷以前都是坐这一趟的,但是那边的村民不太喜欢外来人,产生过冲突,前两年差点闹出人命。政府为了避免冲突,就在把招待点搬到邻村去了,不过如果要是去看花谷,还是到李院村比较近。” “啊?”曾子容胆子很小,一听男人这么说,立刻有些六神无主,“那我们要坐回去吗?” 男人道:“今天怕是来不及了,每天往返李院村的就一趟,回去的那趟在六点就已经走了,你们只能明天回去。” “那会不会出什么事情?”曾子容明显不太放心。 男人可能因为睡眠太少眼睛不舒服,又重新闭上眼睛了,但嘴上还是答道:“放心,每年都有这么几个搞错的,只要你们不随便跑就行,老老实实待在旅店里。” 曾子容松了口气:“那就好。”然后走到前面去跟队友叮嘱了一下。 邹白留了个心:“邹白,怎么称呼?” “胡波” 车子一共开了三个多小时,下车的时候大家都睡着了,还是售票员叫的他们,许是不放心,下车的时候还专门叮嘱道:“我们明天早上六点发车,如果这儿住的不舒服,明天早点过来搭车。” 春香旅馆正好就在下车点,也免去了大家提着大包小包到处找。但是也是真的冷清,店里一个人都没有,店里的装修也比较差,地上连瓷砖都没铺,墙壁的粉刷看起来就了一层,还有些地方根本没涂匀,像是女生花了妆的脸。 进去的时候柜台上没人,关怜怜叫了一声,很快,后面传来一声清脆地回应:“来了来了。” 女人看起来快四十了,梳着一个老式发髻,身上还围着一个碎花围裙,随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后,就走到柜台后面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查订房记录。 “前天订的房是吧?” 女人数了数人数,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五把钥匙:“两个标间,三个单人房。” 邹白有些奇怪:“老板娘,你这儿没电脑吗?那怎么查订房记录?” 老板娘笑道:“我儿子在镇上打工,他在那边帮我查,查好了就告诉我。” 关怜怜和曾子容住201,任静秋住202,杨信诚和顾邦住203,孔立住204,邹白住205,则最后进来的胡波,拿了206的钥匙。 任静秋行李比较多,她力气又比较小,于是道:“老板娘,可以给我换个一楼的房间吗?” 老板娘笑道:“叫我春姐就行,一楼没装防盗窗,你们都是大姑娘,要是被村里二流子翻进来,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曾子容拉拉任静秋:“静秋,老板,春姐说得对,一楼不安全。” 杨信诚接过关怜怜的行李:“怜怜你放心,我就住你对面,有事敲门我立马过来。” 任静秋嘁了一声,嘀咕了一句:“狗腿子。” “先上去放行李”邹白就一个背包,于是顺手拿起任静秋的行李。 任静秋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立刻把行李抢了回来:“不用你好心,我才不靠男人呢。” 孔立拍拍邹白的肩,表示让他不用放在心上,邹白抬抬手,两人相视一笑。 既然别人不领情邹白也犯不着热脸贴冷屁股,于是提起曾子容的小箱子,曾子容怯怯地说了声谢谢。 当所有人都已经回到自己房间后,任静秋仍然在苦逼的搬箱子。 邹白打开房门,房间虽然设施不够好,但是好在床铺比想象中的干净。看起来,是因为他们要来,老板娘专门清洗过,里头的棉芯也松松软软,看来没少晒。 邹白躺了一会儿,隔壁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应该是任静秋的东西搬完了。没过多久,木制的楼梯被踢得“嘎吱”直响,传来任静秋的大嗓门:“老板娘?你这儿没有衣架吗?挂羽绒服的架子有没有。” 春姐不知道说了什么,任静秋又怒气冲冲地跑上来了,隔壁杨信诚的被门拍的直响。 “杨信诚,叫大家都出来开个会” 杨信诚答道:“怎么了?” “叫你叫,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很快,除了邹白和神秘男人的房门,其他几人都被叫出去了。 “邹白,你出来一下,我们开个会”关怜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邹白打开门:“你们的小会,我去是不是不太好。” 关怜怜道:“来的时候都说好了,我们是一个集体的。” 邹白有点无奈,这姑娘倒是把她当自己人了,可是其他几个人似乎并不这么想。他本来想拒绝的,但在关怜怜极力的邀请下,只能跟着去了。 进去的时候,杨信诚的冷哼声尤其明显,邹白没把他当回事,毕竟他又不喜欢关怜怜,犯不着把他放在心上。 小会开始,任静秋率先发话:“我建议,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顾邦疑惑道:“怎么了?这么着急要走?” “这儿的环境太差了,连个衣架都没有,我想挂个羽绒服,一个能挂的地方都没有” 没有挂东西的地方?邹白想起了那个吊死的女人,他记得,那个女人就是在防盗窗上面吊死的。还有这个旅店也奇怪的很,一楼的窗子那么低,为什么不装防盗窗。 “邹白,你觉得我们是明天走还是就在这儿住?”关怜怜的声音响起。 邹白回过神来:“我就在这儿住,你们要是想走的话,不用在意我。” ☆、003 “为了公平起见,赞成明天走的举手” 除了任静秋和曾子容,没有人举手,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没人想累死累活的搬来搬去,况且花谷又在附近,更方便一些。 任静秋气得音调都变了:“行,你们不走,我走。” 说完,一个人回房去了,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顾邦道:“她可能是在气头上,明天就好了。” 大家纷纷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午饭时间到了,静姐做了五菜一汤,清爽的菜苔炒腊肉,自己腌的萝卜干,萝卜炖土鸡,青椒炒藕片,卤海带以及竹笋汤。 大家都纷纷食欲大增,就连任静秋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吃完饭,趁着任静秋心情不错,顾邦建议大家出去山里面逛一逛,毕竟正是中午,大家在车上闷了一早上了,所以都同意了。 只有邹白推脱头疼,留在旅店里了。他在窗户旁边仔细看过了,每个窗户上下左右都有电钻孔,这明显是装过防盗窗,至于为什么又卸掉,怕是跟那个梦里的女人有关。 邹白陪着静姐洗碗聊天:“我今天想洗澡,衣服一般都晾在哪儿?” 静姐愣了一下,许是在打量他的用意,然后道:“出了店往前面走,穿过那片林子,前面有一块空地,那里就可以晾衣服。” 邹白道:“我能自己拉线吗?太远了,懒得走” “不怕死的话,你可以试试”,静姐刚准备说话,胡波从楼上下来了,他从下车一直睡到现在,状态看上去好多了。 “醒了?”静姐在水龙头冲了下手,“还是吃面?” “嗯” 有人来了,邹白也不好再多问,晃荡着穿过林子,那片空地上果然“晾”着衣服。但与其说是晾,不如说是搭,几块大石头刷得反光,衣服就搭在这些石头上面,可能是怕被吹走,每件衣服上还压着一个拳头大的石头。 又继续往前走,到了李院村村口,那块黑灰色的功德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功德碑看上去大概一米来高,刷得很干净,周围几乎没有杂草,望着右下角那块水泥地,邹白脑子里浮现出那个蹲着的女人的身影。他走到功德碑下,仿佛能看见上面布满了怨气,上面的名字跟梦里一模一样:李斌,李有义…… 他一个一个的看下来,没料到后面来了个人:“小伙子,过来旅游?” 回头,是一张憨厚老实的脸,大概五十多岁,微胖,是李院村的村民。 “您好”邹白装作苦恼的样子,“我搭错车了,有点无聊就出来走走” 憨厚男人笑道:“别到处走,我们村子以前跟游客出过冲突,还好你运气好碰上的是我,如果是遇上我们村其他人,那就不好说了。” 邹白总觉得这大叔看他的眼神很怪,但也说不上来,眼见着又有其他路过的村民,于是道:“知道了,谢谢大叔” 走出一段路后,邹白回头,那人还站在原地盯着他。 出了这件事后,邹白也不敢在村子周围多呆,只在林子里晃了晃就回去了。一进旅社,就见静姐正踩在□□上面查电表,邹白连忙过去扶住□□:“今天怎么查电表了?” “谢谢”,静姐道,“这不是明天就过年了吗?免得到时候停电了?” 邹白想起什么,等静姐下来后,帮忙把□□搬到墙角:“过年也停电吗?” “没有,就是看一看”静姐答道,手不自在地扯了几下围裙,“你们明天还在不在这儿住?住的话,我好准备饭菜,明年不就过年了吗,今天晚上把菜买回来好准备。” “我明天就在这儿过年,他们可能还有变” 静姐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如果他们不走,那就正好是十一个。” 邹白想想了,包括他和静姐,再加上外面的六个人,现在在这儿的不就九个人吗?哪来的十一个? 也许见他有疑问,静姐继续道:“还有我儿子和我干弟弟,今天晚上回来。” “哦”,邹白恍然大悟,然后笑道,“静姐,您看有没有什么事我能帮忙做的,我在这儿都闲的不行了” 静姐笑道:“谁让你不跟他们一起出去玩的。” 静姐是个爽利的人,邹白虽然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但话匣子一打开,两个人就越聊越熟,最后,静姐甚至扬言要收他做干弟弟。 邹白蹲在地上择韭菜,笑道:“好,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 太阳快落山了,几人还没回来,邹白和静姐这才慌了,又等了一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邹白等不及了,虽然他跟他们没有很深的感情,但好歹是一起过来的,况且这村子的底他并没有摸清楚,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拿起手电筒和电击棍就要出门找人,静姐叫道:“你要不要稍微等等,我干儿子和我儿子马上就回来了,三个人一起,有个照应。” “不是说只有早班车能到这里吗?” “他们自己开车过来,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邹白走到门口,是一辆黑色的本田越野,车上的人也很快下来了。一张无辜脸出现在眼前,邹白有点惊讶,是那个橘猫脸的网吧老板。 梁安买了很多年货,他提着大包小包下车,一眼就看见个皮肤比灯泡还亮的个男人站在门口,等眼睛适应灯光后,他才看清楚那张比女人还精致的脸。 一旁的小野惊讶道:“诶哥,你怎么住到我妈这来了?” 静姐接过东西:“瞎叫什么呢,叫叔,这是你妈新认的干弟弟。”说完,又一拍大腿,“快快快,拿手电筒去山里找人。” 梁安还没来得及计较静姐又认干弟弟的事,就皱着眉:“怎么了?有客人丢了?” 邹白拿过桌上的手电筒,发给两人:“跟我一起来的,有六个人,中午就去山里逛了,现在还没回来。” “瞎闹”梁安火气立马上来了,道,“又不熟悉,在山里瞎走什么” 静姐着急道:“说这些也没用了,我还以为他们就在周围逛逛,谁知道现在还没回来。” 梁安板着脸和邹白一同出门,而小野则是在旅馆陪静姐了。 深夜的李院村十分静,仿佛有一团黑雾笼罩着整个村子,邹白两人里的手电筒刺穿了这片黑暗,但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穿过那片林子,很快来到山脚下,山脚下立了一块“禁止入内”的牌子,上面的木板因为风吹日晒了,已经发烂发黄了。 “这里是不是很久没人来了?” 梁安点点头:“自从前两年出事以后,就很少人过来玩了?” 看起来,政府以前还是有想好好开发这里的,路上罕见的铺了青石砖,并且还修了女娲神像,但是似乎只修了一半。女娲的身体已经雕刻了一般,脸也雕刻好了一半,但另一半却是凹凸不平的石块。 手电筒的光照过去,邹白仿佛觉得女娲斑驳的废脸仿佛活过来了,胸脯也似乎在上下起伏着。梁安把他的手电筒拉下来:“这里有传统,晚上不能照女娲像。” “照了会怎么样?” “会活” 邹白跟上梁安的脚步,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女娲石像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两圈,他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接近十分钟,那股臭味又出现了。 “关怜怜?”邹白大叫了一声。 那边很快惊喜地回了一句:“小白!” 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人也进入到手电筒可照明的范围内,只是个个脸色惨白,好像被吓惨了。 尤其是关怜怜,一来就扑进邹白怀里:“小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在这地方过夜呢。” 邹白身子僵硬,不着痕迹的推开她,安慰道:“没事没事。” 杨信诚似是在哪儿摔倒过,浑身上下都是土,见关怜怜扑进邹白怀里,他吃醋道:“怜怜,你别害怕,我保证把你带出去。” 关怜怜:“不,我就跟着小白,你先保护好自己吧,先前也不知是谁吓得上蹦下跳。” 杨信诚脸色发红,之前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是有谁拉了一下他的脚,不然平平整整的地上,他怎么会摔倒,但是说出来根本没人信,大家都说是他太紧张了。 邹白数了数人数,刚刚好,他指指梁安:“这是梁安,跟我一起出来找你们的。” 其他几人这才看向梁安,关怜怜刚还吓得满脸惨白,这下又兴奋道:“你好,我是关怜怜,你长得好硬汉,好帅哦!” 邹白无奈道:“回去再慢慢聊,静姐还等着我们呢。” 于是一行人又往回走,路过女娲像的时候,曾子容忽然一下瘫倒在地,整个人如糠筛一般。 梁安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安慰道:“就是石像,别害怕。” 关怜怜连忙把她拉起来问怎么了,曾子容摇摇头,说是看错了。虽然不知道她刚刚看见什么,但此刻几人也不想继续追究,只想快点回到旅馆,这山上也太邪门了。 只有邹白知道她为什么叫,因为他刚刚也看见了,女娲像的脸变了,温柔美丽的脸庞,泛起邪笑,而另一边未完工的脸,长出了腐烂的血肉,女娲像,显然是要复活的迹象。邹白割破手掌,鲜红的血滴入石板,变换的女娲像又恢复平静。 梁安在前面带路,邹白断后。 见人回来了,静姐连忙安排洗漱吃饭,梁安脸色十分不好,他敲敲桌子:“既然都回来了,我先把话说清楚,愿意在这里的住的,以后没专人带领,别乱往山上跑,那么大个牌子,禁止进入看不见?” 梁安十几岁就在道上混,时间久了后对危险十分敏感,刚刚在女娲像附近,他闻到了血腥味,虽然后面又没了,但他清楚的是,差一点他们这些人就回不来了。 因为确实不占理理,几个人都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对不起”任静秋道,“我是这次带队的队长,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让大家担心了” 关怜怜几人也接连道歉,梁安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看他们确实知道错了,脸色也好看了一些,让他们先去洗澡,等会儿下来吃饭。 ☆、004 邹白也上楼了,虽然伤口不能沾水,但是他还是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从包里翻出急救包,熟练地消毒,包扎,一气呵成。 等他下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下去坐好了,杨信诚嘴里叼着一根菠菜,阴阳怪调的:“哟,终于下来了,大男人跟个女人似的,洗这么久。” 邹白知道这个人嘴臭,也就装作没听见,在另一个桌子旁坐下,顾邦也跟过来,解释道:“你别放在心上,他那人就那样,他看见怜怜这么喜欢你,当然不舒服了。” “没事”,虽然嘴上这么说,邹白还是在心里吐槽道,他自己喜欢妹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吃醋也犯不着针对自己吧。 梁安跟邹白坐在一方,一不小心就看见他手上的新纱布:“刚刚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没事,下山的时候被草割伤了” 梁安用脚趾头都知道他在撒谎,一路上的青石板路,哪里有什么能割伤人的草。他又捏了一下邹白的头发:“受伤了你还洗澡,不知道伤口不能碰水吗?” “没事,习惯了”,邹白甩甩头,他不是很喜欢别人摸他头,然后又想了想,“你洗手了吗?” 梁安哽住:“如果我说我还……” “那我等会儿再洗一遍” “我刚刚洗了” 梁安放下碗筷,默默走到卫生间,用肥皂洗了三遍才完事。洗完他才想起来,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为什么要洗手? 关怜怜看曾子容有点心不在焉,用胳膊戳戳她:“干嘛呢,吃饭。” 曾子容回过神来:“哦,好。” 嘴上是这么说,但她思绪已经飘远了。 她是个细心的人,他们去的时候也碰见了那座诡异的女娲雕像,当时还是关怜怜建议的,说大家一起拍照留影,她起初只是觉得女娲像面孔恐怖,于是并没有太抗拒。 山上的风景很好,几个人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忘了时间,后来还是天快黑了,他们才着急忙慌地下山。从那时起,关怜怜就觉得不对劲起来,因为,他们队伍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先是杨信诚突然摔倒了,说是有人拉他的脚,再就是顾邦说有人拍他肩,起初大家还嘻嘻哈哈的以为谁在开玩笑,后来孔立忽然站住了,问他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几个人一下愣住了,悄悄往他背后看去,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人影黏在他背上。整整三分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那个黑影也似乎静静等着,似乎就等谁先动,然后它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正当几个人绝望的时候,邹白来了,同行来的,还有个身强力壮的梁安,等关怜怜答完话,大家再回过神来,那个黑影也消失了。而刚刚的一切,就像是幻觉一般,几个人也闭口不谈。 回去的路上,大家再次路过女娲像的时候,曾子容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她浑身的血液一下冲到头顶,喉咙也仿佛被谁扼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女娲像变了,中午还和蔼的女娲像,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一副诡异的笑容,就连动作都变了,本来是双手合十,现在却一只手放在腿上。 曾子容喉咙发紧,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怜怜,你看女娲像的动作是不是变了?” “没有吧”关怜怜忙着跟梁安讲话,随口答道。 等曾子容准备再抬头仔细瞧瞧时,女娲头转过来了,灰色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转向队后面的曾子容,她另一边脸,那里长出了暗红的血肉。 曾子容眼睛一花,倒了。 吃完饭,邹白陪了春姐收拾碗筷,关怜怜几人呆的无聊,提议打牌。春姐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盒麻将,吹口气,被上面的灰呛的只咳嗽。 垫好白纸,关怜怜敲敲桌子:“小白,小安,你们玩不玩?他们打麻将,咱们打扑克。” 邹白打趣的看了眼梁安:“小安?打牌去吧。” 梁安像是吃了口苍蝇,咬着牙:“小白,你也来玩。” 邹白拔腿就溜:“我不会,我去帮春姐准备明天的年夜饭。” “不会学嘛”,说完也不管邹白抗不抗拒,硬是把他“扛”到桌前。 邹白“扑通”一下倒在椅子上:“算你狠。” 除了曾子容心情不佳,先上楼休息了,剩下的顾邦,杨信诚,孔立,曾子容凑成一桌打麻将,邹白,关怜怜,梁安,小野凑成一桌斗地主。 邹白是真的不会打牌,他打牌仅限于知道四比三大,可以出对子,大小王叫炸弹,这些还是小时候看孤儿院里的老师玩的时候知道的。 邹白:“一个3。” 梁安:“一个2。” 邹白皱眉:“对5” 梁安:“炸弹。” 关怜怜:“?” 邹白甩牌:“你是不是故意的?” 梁安甩牌:“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 “你他妈”,邹白一脚踩在桌上,拧起梁安的衣领,上肩,用力,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形成了。 关怜怜:“!!!” 梁安以为邹白的瘦身板翻不动他,于是根本没防备,谁料到他身上带功夫,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迟了,眼见着水泥地面离他越来越近,他下意识抱住头。 “小安,好不好玩?”邹白看着头朝下挂在门上的梁安,一脸戏谑。 梁安从地上爬起来,不顾其他人惊诧的目光,凑到邹白耳边:“练过?我们出去练练?” “行,保证让你服气” 身后的关怜怜叫道:“你们去哪儿?” 梁安拍拍身上的灰:“马上回来,我们出去散散心,谁出来我跟谁急。” 众人:谁相信你们俩是出去散步…… 走了大概二十米,邹白双手成拳挡在身体前面:“就这吧,宽敞,你先出招。” 梁安笑得贼兮兮的,一双下垂眼也向上提起:“这样多没意思,我告诉你一个新玩法。” “那你说怎么办?” “就这样”,梁安出其不意,双手抓住邹白的胳膊,往后一扭,邹白的脸已经被他抵在树干上了,一双手也被他反抓在背后。 邹白挣扎两下,身后那双手跟铁箍住一样“放开,你他妈耍诈。” 梁安被他这么一犟,嘴一不小心磕上邹白的后脑勺,脸一热手也松了,他不自然道:“扯平了,你诈我一次,我也诈你一次。” 邹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摸了摸还包着纱布的伤口,已经被血浸湿了,看来是伤口裂开了:“行,算扯平了。” 回旅社了,关怜怜正站在那里看他们打麻将,见他们回来,众人打探的目光纷纷投来。 邹白若无其事的把手塞进口袋:“我先上楼换衣服,马上下来。” 杨信诚也起身:“我出去透口气。” 关怜怜接手帮他打:“你快点回来,小白也是。” 杨信诚其实是烟瘾犯了,但他在关怜怜面前一直都是十八孝形象,所以他忍了一整天,现在实在憋不了。他悄悄走到旅店后门,靠着墙点燃一支,叼住烟屁股吸一口,美滋滋。 一支烟还没抽完,一阵“滋啦滋啦”奇怪的声音传来。 此时天太黑了,他又是近视眼,所以更难辨别,他眯起眼睛,声音越来越近了,一个人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再近一点,能看出来是一个女人,又近了五米。 “妈呀”,杨信诚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是一个拖着麻绳的女人,黑色的头发的长度到胸口,把脸也遮住了,看起来活脱脱是个女鬼。 他跳起来,跑进旅店“砰”的一声关上门,他这辈子都没跑过这么快。 梁安看看他又看看窗户外面:“怎么,后面有人在追你?” 杨信诚脸色惨白:“有鬼,外面有鬼!” 梁安推开他就要去开门:“你是不是傻了,哪有鬼。” 杨信诚抱着他,怎么也不让他开门,杨信诚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蛮力,硬是把比他高大半个头的梁安推到了麻将桌前,麻将被碰了一地。 关怜怜几个人想起今天在山上的黑影,一下都呆了,眼睛里透出恐惧,不会吧,追过来了? 春姐刚洗完澡,听见动静连忙爬出来:“怎么又闹起来了?” 邹白刚换好药,一脸疑惑地从楼上下来。 杨信诚快哭出来了:“外面有鬼。” “什么鬼?”,邹白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他脸色一变,“在哪里看见的,我去看看。” 杨信诚挡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开门,用手比了比:“是个女鬼,拖着这么粗一个麻绳,在后门那边过来了。” 春姐听见这话,脸上的血色也一下全退了,嘴唇颤抖着:“拖绳子的女人?快快快关门关窗户。” “好”梁安和小野最先反应过来的。 空气里的臭味越来越浓,邹白带上口罩。 “你好,有人在吗?”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叩叩叩”大门被敲响,几个人神经一跳,关怜怜已经忍不住低声哭起来了。 梁安小声道:“我就说没鬼,能说话呢。” 邹白拉住他摇摇头,这么大的臭味,不可能是人。 “有人吗?”左边的窗户被敲响。 “有人吗?”后门被敲响。 “……”所有门都被敲了一遍。 十分钟后,春姐声音颤抖:“门窗应该都关紧了吧?” “我检查了一般,都关好了”,梁安道。 邹白想起什么:“楼上呢?” ☆、005 “没……好像没有”小野道。 关怜怜惊呼:“子容在楼上。” “上楼!”邹白飞奔上楼,梁安紧随其后。 曾子容在浴室里洗了好久,似乎只有热水淋到皮肤上,才能让她的身子暖起来。今天她一进山就觉得不对劲,身上总是觉得跟有凉水浇一般,一直凉透到心里。 浴室的水很热,曾子容闭着眼往头上抹洗发水,洗发水是关怜怜的,一个小众的法国牌子,淡淡的玫瑰香在鼻尖萦绕。 突然,浴室的窗户被人打开,寒冷的风从里灌进来,外天的天一片漆黑,一只腐烂的手攀上窗沿。 “滴答”,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到曾子容肩上,一股腥臭味传来,就像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曾子容忍着洗发水流入眼睛的刺痛睁开眼,一张腐烂见骨的脸出现在面前,是一个“女人”,拿着绳子站在在她面前,还没等她叫出声,冰凉的绳子爬上她的脖子,她只能发出“呃呃啊啊”的声音。 随着曾子容的呼吸越来越弱,女人的笑容也越来越狰狞,甚至能听见她嘴里“咯咯咯”的笑声。曾子容忽然想起什么,她绝望了,面前女人的脸分明就跟山上的女娲一模一样。 她的挣扎渐渐停止了,一个黑影闪进来,手中握着一把锃亮的匕首,黑影又掏出一个玻璃瓶,匕首插进喉咙,鲜血涌出来,暗红的血液很快装满了玻璃瓶。 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黑影脸色一变。 暗红的血液潺潺不断地从曾子容白皙的脖子里流出,填满了浴室凹凸不平的地板,一旁的水龙头还没关,清水冲刷着地面,鲜血又混着头发流进肮脏的下水道。 “可惜了”,黑影道,接着掏出一根麻绳,绕过曾子容的脖子,吊在了窗户上。 “滴答滴答”鲜血依旧在滴。 邹白与梁安赶到201门口,源源不断的臭味从里面传来。 邹白脸色发白:“撞开!” 梁安拉住他:“你别这么冲动,这是二楼,我都爬不上了,等春姐拿钥匙上来再说。” 邹白甩开他:“等不了了。” 说完开始撞门,梁安也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住了,于是也帮他一起撞门。不到一分钟,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看过去,浴室的灯光还亮着。 邹白边往里走边道:“曾子容?曾子容?我是邹白,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人回应,只有水拍打在地面的声音,以及源源不断飘出来的臭味。 两人一起走到浴室门口,橘色的灯光下,一个身影被吊在空中。 梁安一下踹碎玻璃门,卫生间的惨状撞进两人眼里,曾子容赤身.裸体吊在窗户上,她的舌头长长垂在外面,一双眼睛外凸充血。 邹白脸色铁青,狠狠锤了一下门框。 梁安胸口喘不过气,他眼角湿润:“他妈的,哪个孙子干的,这姑娘招谁惹谁了?” 他一把扯下床上的床单,不能让人家姑娘光着身子。回头看着邹白低着头呆呆地站在门口,低头一看,邹白眼眶泛红,下嘴唇上冒出几颗血珠,一排清晰的牙印浮现出来。他捏住邹白的下巴,用床单胡乱擦了一把:“你是不是傻,糟蹋自己干嘛?人走了不是你的错。” 鲜红的血珠被床单在脸上拖出一条长印,邹白声音哑哑的:“先把人放下来。” “子容,怎么了?” 楼下的人这才冲上来,等看清房间里的状况,一下子都呆了,杨信诚和关怜怜甚至转身呕吐起来。 “做孽呀!”春姐眼泪往外涌,等她看清曾子容脖子上青紫的勒痕,又往后连退三步:“怎么可能?我都拆了……” 任静秋蹲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眼线眼影糊成一团,她狠狠推了一把春姐,崩溃道:“你一早就知道吧?你一早就知道有人会进来杀人,你就是凶手,你就是凶手……” “你别瞎说,我妈在这开店开了这么久”小野抹了把眼泪,挡在春姐前面。 梁安:“你别激动,不可能是春姐。” 但是任静秋哪里听得进去,只一个劲的指着春姐骂她是杀人犯。除了还呆坐着的关怜怜,一行人都想起来房间没有防盗窗和挂衣杆的事,都不约而同的起了疑,对任静秋的话也就半信了。 梁安眸子一冷,将春姐和小野揽在身后:“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杀人偿命” 小野梗着脖子,涨红了脸:“有本事你来呀。” 梁安:“杀人偿命没错,但要管也得警察来管,况且你们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春姐做的。” 孔立:“抱歉,我们必须得报警了。” 邹白没心思参与他们的争吵中去,他正在检查窗户,照理说没有防盗窗,晾衣杆等东西,绳子不可能挂得住。他伸手往外面摸,摸到两个凸出来的金属物品,这是,钢钉? 邹白打开手电筒,准备翻出去看一下,下面一个黑影闪过。 邹白背起背包,急匆匆出门,准备去村子里悄悄看一下,钢钉明显是有人特意钉的,这个地方除去他们几人,就只有村子里的村民,现在那人刚走,说不定还能找到线索。 他想起今天中午见到的那个村民,会不会是他 “你去哪儿?”梁安道。 “我出去看看” 梁安头疼:“这么晚了,有事等警察来了再说。” 邹白摇摇头,走到门口又返回来:“刚刚在门口有看见什么人吗?” 梁安皱着眉头:“你说什么?” “没事”,邹白背起背包,朝李院村走去。 春姐不放心道:“小梁,你跟他一起去,村里的状况你比较熟,到时候也好说话。” “那你们?”梁安有点不放心。 春姐道:“没事,你快去,我们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能出什么事。” 梁安看了看瘦得跟猴一样的几人,他怕是能一拳一个:“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邹白一直追到李院村村口,前面那个人早没影了,他放轻脚步,进村了。 李院村近些年由于政府的扶持,发展速度很快,但是村民早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邹白看看手表,不过才八点。此时,村子里已经没有一盏灯还亮着,就像一座死村,连狗叫声都没有。 进村后,邹白就放慢了脚步,毕竟,谁知道他们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 村里的样子跟梦里别无两样,循着记忆,他慢慢往前走。梁安此时也追上了邹白,他心里疑惑道,这人怎么对村里的状况这么熟悉?就像是来过一样。 他也不敢贸然追上去了,只悄悄的跟着他。 很快到了梦里女人上吊的房子,那里的防盗窗也已经拆了,邹白猫着腰蹲在墙角,推了推窗子,窗子竟然是开的。他悄悄翻进去,轻巧的像只猫,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翻进去后是一个杂物间,地上堆着一些不要的家具,但是看上去还挺新,显然没有超过三年。废弃的梳妆台上还放着几张结婚照,新郎是一个模样胖胖的男人,粗略一看跟那天在村口的人十分相像,但仔细看上去要年轻许多。 推门,已经从里面锁住了。 邹白只好翻出去,没料到一个黑影正蹲在墙外面,他正要出手,那人小声道:“是我。” 是梁安,邹白松了口气:“你来干什么?” 梁安知道他不是一般的旅客:“应该是我问你,你到底过来干什么的?” “放心,我就是过来查一些事”邹白冰着脸,拍开他的手。 “谁?”屋里的灯开了。 两人瞬间噤声,如果此时被人发现潜入村子,那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但显然那人胆子很小,只在窗户外面看了几眼,就缩回去了,还一直嘟嘟囔囔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邹白转到房子后面,后门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又转到正门口,一个八卦镜端端正正的挂在正中间,墙角下,放着一个铁盆装着烧过的黄表和纸钱。 邹白伸出手摸了摸铁盆,一旁的梁安扯了他一下:“手上那么大一个口子,你不怕感染?” “没事” “我来”,梁安在烧过的纸钱里摸了摸,“还是热的” 两人在村子里晃了一整圈,家家门口都挂着符咒,只有有多有少,明显他们也十分忌惮那个女人。随着那股臭味越来越淡,邹白知道凶手已经走了,于是提议回去。 旅店里警察已经过来了,其他人刚刚做完笔录和调查,已经准备坐车回镇上去了。 关怜怜提着行李:“小白,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邹白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呆两天。” 关怜怜还想说什么,其他几人已经等不及了,催着他走:“怜怜,走了。” 关怜怜咬咬牙:“你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 “好” 警车很快开走了,那样子,就像是想尽快摆脱这个地方。 梁安抱着肩:“你真不走?” 邹白道:“不走,再说了,那不还留着个人吗?” 梁安回头,胡波正在吃面,他问春姐:“那人什么时候来的?” 春姐道:“跟他们一起来的,从我开店起,他每年都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纸旧沉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006 梁安坐到胡波对面,开玩笑道:“你怎么不走?你不怕吗?” 胡波低头喝了一大块面汤,神秘兮兮道:“你知道这里死了多少人吗?起码不下这个数”,他用手比了个二。 “十二?” “二十” 梁安懵了,这以前只听说这地方比较怪,没看见新闻上说死了这么多人,他悄悄找到小野:“你们这儿死过二十个人?” 小野摇摇头:“不清楚,我妈以前都不让我回来的,这次是听说你陪我才让我回来的。。” 春姐正在厨房烧水,梁安蹲在地上帮她加柴火:“姐,你们这儿,是不是死过很多人?” 春姐麻利地洗完碗,又往里填了一大瓢水,灶里的柴火烧得噼里啪啦想:“要不我怎么把小野送到外面去读书呢?” 梁安这下真的呆了:“这么多人离奇死亡,警察没过来查一查吗?也没有新闻报道。” 春姐道:“上面都压着呢,这两年还好,前年,村里一晚上就死了五个,吊在防盗窗上,跟那菜场的猪肉似的,上面看这实在压不住了,就把招待点搬走了。” “那您还留这儿干嘛?” “明年开年我就出去了,不到这干了” “那您来我网吧,我今天开年也想出去闯一闯,您帮我照顾一下” 春姐笑道:“行,就等着你这句话吗,开年我就过去。” 邹白回房了,他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去接曾子容的时候,曾子容除了在路上摔了一跤外,她一直都跟大家在一起,为什么凶手偏偏选中了她?还是她的确看到过什么? 他看着自己包着纱布的手,自己明明已经用血镇住了女娲像。 他打开灵异论坛,发了个帖子。 捂鼻子的小人:请问有没有人知道,如果一个没修建完成的女娲石像发生了怪事,这是什么原因? 下面很快有人回复了: 世界第一帅逼:“看来有故事,搓搓手” 仙男一枚:“请问楼主还在吗?” 超超超厉害:“我错过了什么?” 小可爱:“女娲像是有灵气的,完成的女娲像受过香火后能保佑一方,没完成的女娲像可不能算是女娲像了,那是邪神或者鬼怪,要受鲜血祭拜的” 渣女爱帅哥:“楼上出现大佬” 总算看到一条靠谱的评论,邹白连忙回复:“如果有很多人在这里吊死呢?” 那人很快回复:“你们那儿是不是早些年有人吊死?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有人把她封在女娲像里了,这就表示,女娲像就是她,她就是那个女娲像,只要有人用鲜血祭拜她,她就能被人驱使。” “请问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没有” “能私聊吗?” 再回消息,那人已经下了,邹白点开那个小可爱的头像,点击发送“加为好友”。 因为昨天睡得比较晚,邹白第二天一大早是被鞭炮声吵醒的,推开窗,梁安正和小野在外面放鞭炮,是那种一块钱一盒的,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春姐在下面叫道:“不准炸稀泥巴,我这墙上被你们炸得都是泥点子。” 邹白洗漱完,迎面撞上胡波。 “早上好” “早上好” 春姐看他们下来了,连忙招呼道:“快来吃早饭,昨天买了好多菜,今天过年,先垫垫,下午再吃顿好的。” “春姐早上好”,邹白拿了一个馒头,越嚼越甜,“等会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量叫我” 春姐笑道:“我等会儿可不会客气。” 也许是因为过年,在这个冰冷的村子里,今天都能感觉到喜气。龚城气候条件比较优越,就算是腊月天也不冷,梁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脱了羽绒服,里面依旧是那件橘色的高领毛衣。 邹白一边嚼馒头一边坐在门口看他们俩放鞭炮,拿出手机,昨天的好友申请已经通过了,他发了个消息过去: “在?” 那边很快回复了:“嗯。” “女娲像真的没有破解的办法吗?” “没有” “真的没有?” “我跟你说实话,以前我在书上看到过,天师的血液滴在亡器上,可以消灭怨气,自然就解了,但是距离上一个天师的出现,已经几百年的了” “亡器是什么?天师是什么?” “亡器就是死者死前的一件物品,有可能是致死的凶器,有可能是生前喜欢的一件衣服,甚至有可能是尸体旁边的一块石头,不过听你说那个人是吊死的,那亡器很可能就是麻绳,至于什么是天师,我去查一查” 天师?邹白看着自己手上的纱布。 梁安盯着邹白好久了,从他开始就坐在那里玩手机,现在又盯着手看了半天,他把剩下的鞭炮递给小野:“小心点玩。” 梁安走到邹白身边他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在想昨晚的事?” 邹白回过神来:“没事,就随便发呆” 手机屏幕亮了。 “天师就是……” 梁安想起昨晚春姐说的事,他声音的音量陡然降低:“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邹白转身就走。 梁安抓住他的肩膀:“你最好说清楚,你知道这里已经有多少人死了吗?并且这个数字很可能会增加。” 邹白挣开他的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最好今天晚上就带着他们离开。”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今,晚,可,能,还,会,有,人,死”邹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梁安点了支烟,他心里很乱,半分钟后他踩灭地上的烟头:“行,我去跟春姐说让她早点做饭,我们中午就走。” 邹白把小椅子搬进屋,然后进厨房帮春姐摘菜。梁安在外面看着邹白的侧脸,心情一阵烦躁,这个人虽然总神神秘秘的,但人还是不错的。 年夜饭大概是在一点钟左右好的,胡波不参与,端碗面一个人去楼上了,春姐热情地招呼大家吃饭:“快快快,趁热吃,我还剁了饺子馅,晚上吃饺子。” 梁安没说什么,只一个劲的吃饭,邹白只埋头吃饭,两个人互不看,春姐以为他们闹矛盾了,还帮着开解:“哎呀,男生心胸开阔一点,别跟女孩儿似的,有点什么事就闹别扭,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好吗?啥啥啥床头打床尾和。” “噗”邹白梁安同时扭头喷饭。 小野无奈道:“妈,那是夫妻……” “哦哦哦,是我没文化”,春姐笑得前仰后合,“你们别见怪啊” 因为这句玩笑话,饭桌上的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邹白也算圆满地过了个年。 “春姐,我们现在就走吧,我已经整理好了,您随便收拾收拾,那边安顿好了再回来收拾”梁安整理好东西放到越野车上。 春姐道:“怎么这么着急?” “我帮小野在那边联系好了学校,老师也帮您约上了,您过去聊聊吧” 春姐有点纠结:“但我这旅店还有人呢,我总不能把人丢下自己走了吧,要不你帮我带小野去看看。” 邹白看他说谎也不眨眼,一脸看好戏地看着他怎么继续胡扯。 梁安看他笑得跟个狐狸似的,就知道他在看笑话,他无奈道:“你也帮我劝劝。” “算你欠我一个人情,春姐,把钥匙给我吧,我帮您守着店” 春姐道:“不太好吧。” 梁安眼睛咪起,漏出狐狸牙:“我不是您干弟弟嘛,应该的。” 春姐笑道:“行,等我回来好好谢谢你。” 随着车子的轰鸣声离去,邹白拿出手机。 捂鼻子的小人:“您好,您能仔细给我讲一下怎么消除女娲像的怨气吗?” 小可爱:“你找到天师了???” 捂鼻子的小人:“嗯。” 小可爱:“能让我见见吗?我要告诉我师父!!!” 捂鼻子的小人:“你先告诉我怎么消除煞气。” 小可爱:“那就非常简单了,你就把天师血抹在凶器上就行了,天师血至刚至阳,一切凶煞之物和鬼魂都怕的,你能把天师的微信发给我吗?” 捂鼻子的小人:“139XXXXXXX” 天还没黑,邹白背上包准备进山了,凶手今天一定会来女娲像祭拜,血液的保质期不长,昨天晚上那人没去成,那他今天晚上一定会过来。 楼上胡波端着碗下来了:“出门逛逛?” 邹白道:“不,准备回去了,春姐明天就回来。” 当下他谁都不能相信,昨晚那个人也有可能是胡波,因为当时曾子容出事的时候,他不在场。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五点了,山里的气温开始降低,邹白拢了拢羽绒服,继续往山里走。还没走到山脚,旁边窜出来一个人,是那天在村口见到的村民。 那人的神情怪怪的,看起来比他还紧张:“这么晚的还进山?” “哦,我朋友之前不是在山里掉东西了吗?我过去帮他找找” 那人呲着一口黄牙,笑得谄媚又古怪:“什么东西?我对这里熟,帮你找找。” 邹白捏住口袋里的瑞士军刀:“谢谢大叔,但是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那人拉住他的手,一边却往他包里看:“叫什么大叔,生分了,叫我有义叔。” 有义?李有义? “有义叔,就不麻烦您了”,邹白继续往山上走,全然不管身后的人。 不知他是人是鬼,等他一有动作,先下手为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垂死病中惊坐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007 此时太阳还未下山,冰冷的阳光撒下来,女娲石像跟那日看见的完全不一样,反而有点像位娇美的女子,温柔美丽。 邹白转了一圈,不远处有块做石像的废石,大概一米来高,一米宽,虽然遮住他有点勉强,但是等天黑下来,应该几乎完全看不见。 邹白解下背包,铺了个迷彩的野餐布在身下,要是梁安在这儿,可能会嘲讽他不男人。 距离晚上的时间还长,邹白打开手机,一条好友申请跳出来了:小可爱,是一个皮卡丘的头像。 接受申请,小可爱很发消息过来了:“天师?” 邹白:“嗯嗯。” 小可爱:“天师现在在哪儿呢?” 邹白:“H市,请问你说亡器,怎么样才能分辨出来?” 小可爱:“不知道,第六感吧。” 邹白:“……” 小可爱:“这是我的地址,有时间聚聚,我还没看过天师呢?【龇牙】。” 邹白:“好,有时间专门过来谢你。” 地址在Z市,典型的江南水乡。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刚才还算平静的气氛,一下就紧张危险了起来,邹白集中精神,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快到十一点了,气温下降加上又没有活动,邹白被冻得上下牙齿不住打架。 山上实在太静了,听不见一点鸟兽的声音,邹白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咔嚓”是树枝被踩短的声音,邹白头皮一麻,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那团黑暗。 “呼”在黑暗中,依稀能辨认出那人是一个胖子,一路爬上来显然是累了,撑着大树不住的喘气。那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东西,似乎是一根绳子,但他还没走到女娲像前就停住了,反而靠着另外一棵大树蹲下去了,一切又重归平静。 邹白紧紧盯着那个树下的身影,但是很可惜,那人蹲下就不再行动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眼见着那人不耐烦了,但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了。 又来人了,那人身材中等,却健步如飞,明显比刚刚那个身体素质要好很多,他手上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隐隐约约能看见是香烛纸钱之类的。 来了!邹白心道。 那人在女娲像前蹲下,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面拿:“现在来看你越来越困难了。” 是胡波的声音。 一阵香火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人先是拿出一堆黄纸点燃,又点燃三支香,插在女娲像座下。蜡烛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睛,在微弱的烛光下,邹白隐约看见,女娲像的脚部裂开了。 臭味来了! 邹白撑起身体,像箭一样射出去了,但没料到胡波早有准备,他反手掏出刀,邹白险些被他砍中脖子。 邹白摸摸自己的脖子,感觉到一阵凉意,忍不住拉高了羽绒服的拉链。 胡波冷笑一声:“你在这儿很久了吧?我早就知道你今天要过来。” 邹白心惊,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埋伏者,没想到自己早就中了圈套,一阵冷风传来,他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 同时,一股更浓的恶臭钻进邹白的脑袋。 邹白抬头,女娲像已经瞬间变了,一个半边脸腐烂的女人从里面爬出来了,她脸色发紫,双眼只剩下黑黑的两个洞,骨瘦如柴。她四肢全是的碎的,就像是拼起来的尸块。一件早就烂的不成样的白布罩在身上,脖子上还挂着一根麻绳。 难道亡器在女人的身上? 女鬼立刻转身向他扑来,她浑身的骨骼“嘎吱”直响,行走的姿势就像一个木偶一般,但是速度却比木偶快多了。还没等邹白反应过来,肩膀已经被他抓住了,他挣扎不开,女鬼的脸已经离她越来越近,邹白看见,她另一边的脸已经烂到能看到骨头了,脑髓也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他忍住恶心,心一狠,扯开纱布,还没有长好的伤口又被扯开了,鲜血直涌,他一掌拍在女鬼肩上,被拍到的地方立刻冒出白气,女鬼被伤到了,嘶叫一声放开手。 “恩”黑暗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此时天色太暗了,邹白看不清那边的情形,他一边躲过女鬼的攻击,一边又提心吊胆的防止胡波手里的刀挥刀他头上。 “是男人出来单挑”邹白叫了一句,但久久没有回应。 女鬼重新扑上来,但她似乎有点忌讳,只敢往邹白背后攻击,每当邹白的手抓到她脖子上的绳子时,她总能灵敏的躲开。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邹白开始体力不支的。但女鬼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被邹白的血溅到好几次后,脖子上的裂缝越来越大,只剩一小半粘着了,看起来更加恐怖。 “快走”,一个声音响起,抓着邹白的手就往山下跑。 一连跑到村口那人才停下,见身后的女鬼没有追过来,那人又道:“让你不要自己去山上,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吓死我了,刚刚你后面那个人拿着这么长一把刀”,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差点就砍到你背上了,幸好我反应快” 邹白依稀辨认出来这是李有义的声音:“李有义?” 手电筒打过去,的确是李有义的,应该是跑的时间太久了,李有义脸色苍白,不住的喘着气。 邹白拿出手机,拨通了110:“喂,您好,我要……” 话还没说完,一股恶臭传来,跟以往的臭味不一样的是,这次邹白直接弯腰吐出来了,他不住的干呕。 电话那头:“喂,请问你那里出什么事了?” 邹白因为干呕,刺激流出来的眼泪糊了一脸,他用袖子擦了擦,余光里的李有义忽然带着一脸狞笑,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李有义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下意识的往旁边顺手一抓,是一个山洞壁,他诧异地看了眼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功德碑处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山洞,里面的恶臭一阵接着一阵,他太阳穴直跳。 邹白可以负责任的说,这比一座屎山,一阵尸山还臭。 李有义似乎对这个山洞十分忌惮,他面色阴沉的拿出一把杀猪刀,朝邹白的手指砍了过去。 邹白下意识的手一松,山洞里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他捂住脑袋。 一阵红光袭来,他被刺的的眯住眼睛,这是一个红色的世界,他看着自己来时的那个山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扇红色的防盗网。仔细一看,似乎是用人的血肉铸成的,上面布满了青筋和红色的肉。 于是,邹白又吐了。 他找出口罩带上,也不知道这防盗网推不推的开,他看了看自己手,又看了眼那扇独特的门,最终还是决定在包里翻一遍塑料袋。翻来翻去,最后还是在侧兜找到两个被塑料袋包着的肉包子。 这包子还是之前梁安给他的,放在包里一直忘了吃,现在已经冻成石头了。 邹白思考了一下,把包子又放回去了,这鬼地方,谁知道有没有食物,两个包子还是留着救急吧。他又掏出一件贴身的T恤,推了推防盗网,纹丝不动,离得近了后,这才发现防盗网竟然是活的,上上下下地起伏,就像是在呼吸一样。 邹白放弃了,一脸人生无望的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血红的天空。 洞里的世界跟洞外的世界完全不一样,这里的世界只有三种颜色,红,黑,绿。但还是红色居多,几乎肉眼可见的东西都是红色,红色的天,红色的地……黑色则多是植物,例如树和草,而绿色,就隐藏在黑色和红色之间,成条状。 正当邹白重振旗鼓,打算往前去找离开的方法时,防盗网开了,一个人一屁股坐在那扇门门口。 还没等他抓住机会冲出去的时候,防盗网又关上了,被送进来的那个人一脸懵的坐在地上,圆圆的下垂眼,是梁安。 邹白丧气的在他面前蹲下来:“你怎么也进来了?” 梁安茫然地抬头,表情从茫然一秒转换到震怒:“操,那个死胖子骗我,我问他有没看见你,他说你进这个洞了。”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在洞里,只不过不是自愿的” 梁安气得仿佛头顶要冒烟了:“我刚往里面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这里哪里有什么洞,结果那死胖子就把我推进来了。” 邹白拍拍屁股上面的灰,站起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梁安站起来:“还不是因为你,我把春姐和小野送回去就赶过来了,谁知道大年三十这么背。” 邹白看了看手表:“已经一号了,新年快乐。” 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见他还能一脸平静地说出新年快乐四个字,梁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皱着眉道:“你也是,新年快乐。” 邹白瞧着他的脸,想起了橘猫表情包,作为一个爱猫人士,他瞬间心情大好:“走吧,去周围看看,能不能找到开窗的方法。” “什么东西?”梁安回头看了看防盗网,恍然大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潮夕、仙女本二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008 虽然邹白看上去十分平静,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当时他在石头上坐这么久,一是事情太突然了还没缓过来,二是腿软…… 因此自打梁安一进来,他整个人底气足了,一路上还哼起了歌。 这个世界是一片血红,地上平坦的连块石头也找不到,但是有一样东西倒是多得很,那就是白骨,几乎走十步就能见到一具,起初两个人见到还有点还怯意,后来就算踩到,也顶多皱皱眉头。 等邹白唱到第五首歌时,梁安终于受不了了,他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你能别唱了吗?” “怎么了?我小时候在苗苗班还拿过k歌一等奖呢” “……”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一直有个人在你身边唱歌你说你害不害怕? 梁安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脚下一边躲过那些黑黢黢的植物:“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你说我们不会摔死了吧?这是黄泉路?” 邹白终止了歌声:“搞不好还真是。” “妈的,死不瞑目”,见他不唱了梁安松了口气,但听他这么一说又紧张起来,“你说我们能不能托梦回去,我可不想我暴尸荒野,起码得让小野过来给我收个尸,你呢,要不要也拜托他们帮忙,还有,你说这地方有没有妖怪,什么牛头马面……” 邹白见他话匣子打开关不上了,忍不住道:“你不觉得你话有点多吗?” “是吗?我这不是,有点,有点紧张吗?”接近一米九的大汉,在红色日光的映照下,脸也有点发红。 又走了五分钟,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山洞,远远看上去,跟他们来时那个一模一样,两人激动了,搞不好是回去的路。 走进了才发现,山洞形状的确挺像的,但是也并不完全一样,如果说那个山洞是诡异,那么这个就是在太正常了,就跟现实世界的山洞别无两样。 一时两个人突然都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在这个鬼地方,指不定正常的东西才是最危险的。 梁安问:“进不进?” “进”邹白咬牙,“先进去看看,要是干守在这儿,搞不好就在这里困死了。” 梁安:“行,那你躲在我后面,我个子大,比你能抗。” 说完还不等邹白开口,已经率先进洞了。 邹白连忙跟上,洞穴不深,很快就走到头了,但好在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一路顺畅。 洞穴尽头是太阳光,梁安激动了:“快,出去了。” 出洞,是李院村村口。 出洞的时候,邹白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撞到蜘蛛网上面了,他摸了两下,脸上光溜溜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捅捅出洞就在放肆大笑的梁安:“快,帮我看看,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邹白愣住了,前面的梁安回头,也愣住了,梁安颤颤巍巍地道:“大姐,你谁呀?” 邹白此时也发现自己声音变细了,旁边梁安好像还变高了:“叫谁大姐呢,我是邹白,你怎么突然长这么高了?” 梁安身高接近一米九,但是邹白也不矮,不多不少正好一米八,但此时的梁安看上去,自己好像只到他肩膀…… 梁安的下垂眼被绷得圆溜溜的,他打开手机前置:“你自己看。” 邹白好奇的看过去,发出一声穿透云霄的尖叫:“妈的!!!为什么我变成女人了”,他又愤愤地看向梁安,“不公平,你再进洞走一遍。” 梁安被他看的发毛,心虚地进去来来回回走了三趟,他每次出洞,邹白脸上的绝望就加深一分。但还不等他哭出来,一个面熟的男人急匆匆的跑过来了,拉着邹白的手道:“雨竹,别闹了,我错了。” 邹白看着那熟悉的眉眼:“胡波?” 那人点点头,的确是胡波,只是年轻很多,精神看上去也好很多,没有了那耷拉到嘴角的眼袋。 “光天化日,你怎么拉拉扯扯的?”梁安拍开胡波的手,他在上面就看见两人拉拉扯扯,实在有损风化,他忍不了了。 胡波见后面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一巴掌抽到他手上,手背顿时火辣辣地疼,他也怒了:“你谁呀?我跟我女朋友讲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女朋友?”邹白两人呆了。 邹白咽了口唾沫:“我是谁?” “刘雨竹,你怎么了?”胡波急了。 邹白捂住额头,对一旁的梁安道:“扶着我点”,然后又继续问道,“今年多少年?” 胡波给梁安飞眼刀子,瞧着自己女朋友靠在别人怀里,他心痛的不行,伸手去拉邹白,但还是老实回答:“2008年。” 邹白感觉自己两眼发黑,梁安道:“啥?你再说一遍?” 胡波收回自己的手:“2008年。” 邹白看向梁安,两人尴尬的一笑,然后回头就往洞里跑,但是那里哪还有什么洞,只剩下平坦的泥土地。同时,一只昂首挺胸的公鸡路过,被他们吓得飞起,留下了一滩还未消化好的稀屎。 眼见着回去的唯一退路也没了,两人呆呆地在原地蹲下了。 胡波上前小心翼翼道:“我同意你还在这儿留几个月,等新的支教老师来了再走,可以了吧?” “有口吃的吗?让我缓缓”邹白道,折腾到现在,两个人早就饿了。 梁安:“这里的东西你敢吃吗?” “……不敢”邹白老实回答,然后从包里掏出那两个硬邦邦的肉包子,“热热这个应该可以吧?” 胡波见他们两个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瞬间醋意大发:“雨竹,你不会移情别恋了吧?你不肯离开,就是为了这个小子?” 邹白:“我们俩没什么,但是,我跟你好像也不太可能……” 话才说到一半,胡波已经痛哭而去了,邹白大声叫道:“哥们,你还没告诉我,我应该住在哪儿呢?” 胡波跑得更快了,远处的哭声更大了。 梁安:“你伤了一个小伙子的心。” “你也有份” 两个人首先在春姐开旅店的地方晃了一圈,让他们失望了,那里的杂草长得比现在的邹白还高。想起胡波说的话,支教,看来,原身刘雨竹应该是住在村里。 刚进村子,一群挂着鼻涕的小孩儿从村里跑出来。 “老师!” 梁安捅捅邹白,邹白露出一口大白牙:“嗯!大家真乖,今天有没有好好学习呀?” 最前面的一个女孩奇怪道:“老师,明天才九月一号,今天还在放假呢。” “老师最近记性不太好,好多东西都忘了” 女孩道:“老师还记得自己住在哪里吗?” 邹白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你们能带老师回家吗?” 也许是因为感觉自己得到了老师的信任,一群孩子上蹦下跳,开心的在前面带着路。 走着走着,邹白就发现孩子们的队尾有一个长头发的小男生,穿着一身古装,头顶梳着一个小发髻,看上去与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梁安也发现那小孩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小孩子十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老师宿舍在村子中部,与一间大砖房连在一起,大砖房里面摆着一些老式的桌椅板凳,应该是教室。对比起来,老师宿舍就小多了,里面空荡荡的,就放着一张床,一张课桌和一个板凳。 地面还是泥土地,但好在原身很爱干净,邹白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 回房后,孩子们也离开了,只是回去的时候好像没有看见那个古装小孩子,邹白把两个包子丢到梁安怀里:“去,蒸了。” 梁安:“凭什么我去?” 邹白躺在床上:“你说呢,这是我的宿舍,没收你钱就算好的。” “算你狠”梁安出去找灶了。 邹白闭着眼回想今天发现的所有事情,虽然眼下感觉好像安定下来了,但是距离回去却是又远了一步,况且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自己既不知道这个洞怎么出现的,又不知道它为什么消失,还有,就是那个防盗窗到底怎么打开。 “你想回去吗?” 一个只稚嫩的声音在邹白头顶响起,邹白一个激灵,立马坐起来,是那个长发古装小孩子。 突然有人说话,邹白被吓得背心有点汗湿:“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小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但是一双眼睛却仿佛深不见底,就像是一潭死水。 小孩吐出的字仿佛没有生气:“你想回去吗?我都没有告诉其他人怎么回去,所以他们都死在那里了。” 邹白好奇道:“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小孩点点头:“今天晚上他们要杀你,你去找到一条绳子,就可以回去了。” “杀我?”邹白感觉脊背有点凉,“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小孩指指邹白:“这个女人每晚都会被杀的,已经很多年了,你只要救她,拿走她的亡器,她就会开门让你走的。” “你知道我在哪里找到灶台的吗?”邹白还想问什么,梁安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瓷碗。 等邹白再回头,小孩已经不见了。 梁安看邹白两个眼睛要冒出火来了,把包子递过去:“怎么了?” 邹白咬了一口:“没什么,你包子蒸过了。” ☆、009 梁安也咬了一大口:“我刚刚进来怎么好像听见你在说话?” 邹白饿得不行,嘴里塞得满满的:“唔,等你吃完再说。” 吃完包子,邹白把那个孩子给自己讲的事情,复述给梁安听了,梁安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邹白肚子叫了一下:“这就是我说等你吃完再说的原因。” 梁安皱着眉道:“他说这女人每晚都要经历自己死前的惨状,那你现在就是这个女人,意思是,你也可能要经历一遍?” “嗯”,邹白点点头,“我知道这个女人是上吊死的,但是我不明白救她是指什么?是直接逃出村子还是什么?” 梁安捡起碗:“你说的那个亡器,指的是什么?”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勒死她的麻绳” 梁安思考了一下:“我们现在就去村子里找绳子,行得通吗?” 邹白一脸怨气“不知道,我刚准备问,你把人吓跑了。” “……现在找他还来得及吗?” 邹白:“没事,我知道凶手是谁” 梁安:“你是说,推我们进来的那个胖子?” 邹白点点头,然后两人准备准备,一起去李有义家找亡器了。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五点了,村民都从地里回来了,开始生活做饭。两人本来打算悄悄流进李有义家的,现在看来怕是行不通了,所以只好光明正大的去登门了。 一到李有义家门口,邹白立刻换了副谄媚的表情和声音,听得梁安浑身起鸡皮疙瘩。 “您好,有人在家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见是刘雨竹,李有义的牙花子都快笑飞了:“刘老师今天怎么有时间光临寒舍呀?” 也不知道他是在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这么一句,不过他看原身这色眯眯的样子,着实让邹白差点吐了,邹白忍住恶心:“您家里有麻绳吗?” “有有有”见女神终于有求自己了,李有义连忙屁颠屁颠去找麻绳了。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大捆,趁邹白接过来的间隙,还悄悄在他手上摸了一把,邹白脸都绿了,要不是看在身上有任务,他直接就用手里的绳子把这货先勒死。 得到麻绳后,邹白心情放松了不少,毕竟这亡器在自己手上,虽然不知道是这一捆里的哪一根。 梁安把麻绳顺手接过来放到自己肩上,吩咐道:“先去洗手,洗完回洞口看看。” 想想李有义那一张油腻的大脸,邹白一阵恶寒,连忙把手放在水龙下冲了好几遍。 两人回到洞口附近,但洞口依旧没有开,梁安想了想:“是不是哪一步有问题?” 邹白这下也懵了,两人只好又回到刘雨竹的住处。 邹白问:“难道非要等到他们动手了,才算救人?还是我们手里的凶器有问题?但是亡器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梁安看着邹白紧皱的眉头,安慰道:“不清楚,但是你别担心,我们俩肯定能出去。” 邹白瞧了他一眼:“谁担心了?我比你还能打,你看看我这胳膊上的肌肉……算了,出去给你看。”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是洞内世界,邹白此刻坐在门口看着一群小孩玩游戏,听着他们悦耳的笑声,还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从远处跑过来:“老师,胡哥哥说他要和你分手,今天就走。” “哪个胡哥哥,胡波?” 女孩点点头。 邹白站起来喊梁安:“我们去车站找他,问他为什么和我分手。” 女孩看了眼梁安,又看看邹白,像是在说,为什么分手你自己心里有数。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结果一眼就看见胡波抱着村里另外一个妹子,看起来还挺享受,气得邹白冲过去就给他两脚:“渣男。” “角色融合得挺好的”梁安毫不掩饰地夸奖。 胡波慌了:“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邹白瞬间演技爆发,捂着脸跑走了。 胡波:“……” 梁安追上邹白,眼神里充满鄙视:“你不觉得有点夸张吗?” “是吗?”邹白还在回味刚才炉火纯青的演技。 “你是不是忘了正事?” “……” 再回去找胡波,说是已经离开了。 两人只好回宿舍,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慢慢流逝,两人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往窗外一看,天红了。是那种血红血红的颜色,外面有一些村民在外面来来往往,但邹白能清楚的看见,他们的眼眶里,好像缺了样东西,像是——没有眼珠。 一旁的梁安捂住他的眼睛:“先去睡一会,有事我叫你。” 邹白点点头,闻到梁安身上熟悉的味道,他好像真的慢慢放松了,重新回到床上躺着。 说是睡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谁也睡不着,窗外的天越来越红,血光投进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染上了诡异的色彩。 “老师你在吗?” 屋外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梁安悄悄从从门缝往外看,小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那里只有黑洞洞的眼眶。他还想再仔细看看,小女孩那空荡荡的眼眶也发现了他,小女孩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老师,我都看见你了,嘻嘻嘻……” 梁安指指外头,让邹白别出去,邹白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别轻举妄动,答道:“在,有什么事吗?” “村里的有义伯伯让我来叫你,说镇上来人了,要下派新的老师” “好,我马上就过来”邹白答道。 话是这么说,说完两人就悄悄转到后门溜了,一口气跑到洞口,结果洞还没开。 远处的小女孩应该是发现他不见了,两分钟后,整个村子一下躁动起来,刺耳的嚎叫声此起彼伏,邹白甚至能感觉到,这个世界震了震。 邹白急了:“操,你他妈到底还开不开,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帮你。” 一阵奶香味传来,远处是那个古装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玩沙子,希望出现了,邹白快步跑到他身边,着急道:“小朋友,怎么洞还没开?” 小孩抬头,指指梁安:“你让他离我远一点,我再跟你说。” 邹白看看梁安又看看他,然后叫远处的梁安别过来,继续问道:“洞怎么才能开?” 小孩:“你没有满足她的心愿,所以她还不想让你离开。” 刘雨竹的心愿? 邹白:“我怎么知道她的心愿是什么?我现在不是逃出来了吗?” 小孩摇摇头:“我不能说太多的,这是洞里的规矩。” 邹白很想骂这是什么狗屁规矩,但还没来得及问,小孩已经消失了,临走时还留下一句:“下次过来要记得给我带礼物哦!” 什么下次,绝对没有下次了,邹白心道。 见小孩走了,梁安才过来,听了小孩说的话,他也沉默了,然后道:“你说,刘雨竹的心愿是不是杀了李有义?毕竟她是被李有义杀死的。” “反正无论怎么样,我们还是得回趟村子” 再次返回,梁安的橘猫脸好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严肃无比的表情,他把邹白紧紧挡在身后,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 刘雨竹的宿舍门口围了很多“人”,梁安叮嘱道:“你准备好了没?等会儿让你跑就跑。” 邹白点点头,朝那群人走去,面上强作镇定:“我刚刚去上厕所了,大家围在这儿干什么呢?” 为首的是李有义,夜晚降临,他的模样已经完全变了,满脸腐肉。他推开众人走出来,每笑一下,脸上的肉就往下掉一块,露出森森白骨:“我们村有点事,跟你聊一聊。” 梁安侧身挡住邹白,邹白抓住梁安的衣服下摆:“行啊,就在这儿说吧。” 李有义往前又走了一步:“我听村里说了,你想继续留在我们村支教,但是你男朋友不同意。” 邹白疑惑道:“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等新的支教老师来了,我再走,不会耽误孩子们的学习。” “这不是看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吗?我们也想了个主意,要不你嫁到我们村算了,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我们村了。” 邹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那好啊,你说我应该嫁给谁呢?”,他又看向对面的村名,“我在村里支教了这么多年,就换来这个结果吗?” 李有义嘿嘿笑了两声:“我呗,你别看我年纪大了,但是我会疼人,还有你那个男友,也早就在外面有人了。”说完就上来拉邹白的手。 村长铁青色的脸露出为难:“算我们对不起你,有义是个会疼人的人,你行行好,我们村这么下去,再过几年怕是要绝种,你再帮帮我们,求你了。”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梁安拉着邹白,一脚踹到李有义胸口。 李有义在地上滚了两圈,胸口一下凹进去了,露出半截肠子垂在外面,但他好像没感觉到一样,又一瘸一拐的爬起来了,看见梁安,他一脸怨毒:“这男人是谁?” “这是……”邹白感觉到,这具身体在听见说胡波外面有人后,胸口处抽疼了一下,他捂住胸口,拉着梁安转身就走,叫道,“新男朋友不行啊,我现在就跟他走。” 两人转身还没走两步,身后一群人呼啦啦全围上来了,白天还面善热情打过招呼的村民,此刻就想换了个人一样,全部换了副表情,手里的锄头镰刀浸在血色的光里,散发着血气。 你知道被一堆能动的尸体是什么感觉吗? 邹白和梁安知道,那就是浑身发凉,感觉小命不保。 在这种紧急时刻,邹白忽然想起了了一个人,胡波,既然他是刘雨竹的男朋友,那刘雨竹的心愿会不会跟他有关? 当下,邹白立刻气沉丹田,手做喇叭状:“胡波,胡波……”。 刘雨竹的尖细嗓音在村子里回荡。 村民还没反应过来,山坡上远远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挥着手臂也叫道:“我在这儿呢!” 原来这货根本没走,一直坐在山上。 “冲出去” 梁安点头,两个扫堂腿就踹出一个缺口,然后把邹白夹在腋下就冲出去了,身后的村民爆发出骇人的吼叫。一路追着两人砍,要不是梁安跑的快,说不定第一下就被那锄头薅掉了半拉脑袋。 于是,在山坡上的胡波就看见了这么一幕,自己的女朋友被一个男人夹在腋下跑,一群拿着武器的村民在后面拼命的追。他又气又急,一下就跳起来了,从山坡上往这边跑。 两队人在村口汇合了,邹白从梁安身上跳下来,一手抓住胡波,一手抓紧扛着麻绳的梁安。 终于,那个山洞在这种奇妙的环境下出现了,三个人一头撞了进去,后面的村民也跟着往里跑,但还没进洞口,就被切成了尸块,器官肠子流了一地,但他们好像感觉不到疼,只一个劲的往里冲。 一旁的胡波都快吓尿了,吐得昏天黑地。 ☆、010 胡波嚎叫道:“这是什么?你们是谁?” 邹白一摸自己的脸,果然进洞后,就会恢复原来的样貌,梁安拉着他站起来,看着地下还在呕吐的胡波:“你是跟我出去,还是留在这儿?” “跟你们一起走?”,胡波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通红的双眼环视一圈,“你们看见雨竹了吗?雨竹不是跟我们一起进来的吗?” 邹白向洞外看去,人群最后面一个熟悉的白吊带,刘雨竹果然不能进来。 胡辛仿佛梦中惊醒,渐渐的,他有点崩溃了,甚至要回去找刘雨竹,但是只有邹白知道,这个世界的刘雨竹只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噩梦。 梁安按住他的两只手,着急道:“这怎么办?”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见了吗?”邹白蹲下来,迫使胡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她死了,你知道吗?” 今天的情形其实谁都看明白了,不管李有义最后有没有胁迫成功,以刘雨竹的能力是绝对逃不出去的。并且,现实世界的结果已经表明了,刘雨竹死了。 胡波浑身抽搐起来,他想捂住耳朵,但那些话还是像虫子一样爬进他的耳朵,因此他只能把头往土里钻,地上的石头扎破了他的头,鲜血涌出来染红地面。 世界就这么安静了三分钟,胡波剧烈挣扎后忽然冷静下来,他声音平静,仿佛跟刚才的不是同一个人:“我知道了,放开我吧。” 梁安看向邹白,邹白点点头,他松开手,两人看着胡波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对不起,给你们惹麻烦了,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我答应雨竹,要陪她一辈子的,所以……” 在邹白两人没料到的情况下,胡波冲出去了,一个村民手里的镰刀划破他的肚皮,一个村民砍掉他的半只手臂,紧接着,他被那些没有人性的村民淹没了。 同时,整个山洞开始崩塌,无数的碎石掉落在两人头顶。 梁安拉过他的手,转身往外面跑。 眼前又是一片血红,再次出洞,邹白发现,就连地上飘动的黑草都看起来这么和蔼可亲,毕竟这些不过是植物而已,洞外那些人,可是会吃人。 转头看见梁安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带有标志性的无辜下垂眼,不知道为什么,邹白忽然觉得,还挺有安全感。他咳嗽一声转移注意力:“你是不是做过警察?” 梁安笑道:“怎么忽然这么问?” 邹白略过这个刺眼笑容:“看见这么多尸体和尸块,你好像不怎么害怕?” “习惯了”,梁安的那双眼睛深邃起来,仿佛有些什么要破土而出,“我从出生就会打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输过,但是,今天有几次,我还真他妈害怕。” 邹白笑道:“我也是。” 终于,那个长着血肉的山洞到了,洞口的防盗网依旧是那么诡异,只是臭味淡了很多。 臭味?对了,邹白发现好像进来后,只有刚进洞那会儿能闻得到臭味,后来就基本闻不到了,现在重新接近这个最初的山洞,仿佛也只能问到一点淡淡的臭味。 梁安把肩上的麻绳挂在防盗网上,“嘎吱”一声,防盗网从中间裂开了。同时,防盗窗上面的血肉开始枯萎,很快消失不见。 出洞,邹白感觉好像有人盯着自己。往后一看,洞口站着那个小孩子,他想起什么,对身边的梁安道:“等等,我去跟他说两句话。” 梁安疑惑地回头,然后点点头。 邹白从钥匙上取下一个哆啦A梦的挂饰,在小孩期待的眼神里,塞进他手里,笑道:“礼物。” 小孩空洞的眼神里也增添了笑意,举起手里的挂饰:“这是什么?我以前都没看过。” “这是一个动漫人物,他还有一个好朋友,叫大雄,下次一起带过来送给你” 刚说完,小孩肥嘟嘟的小手里,捧着的蓝色的哆啦A梦开始掉色,在红光的笼罩下,它很快褪成红色,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邹白无奈但又愧疚:“先还给我吧,我下次给你带新的过来。” 小孩紧紧的把东西藏到袖子里,像是真的怕邹白来抢,他撅起小嘴:“不,我就喜欢这个。” “行,喜欢就留着,下次给你带更好的”,邹白笑着摸了摸小孩的头。 邹白和梁安快走到出口了,小孩在身后叫道:“你要记得我的名字,我叫江别。” “好!”邹白点头,“记住了” 江别开心地拿着手里的哆啦A梦走了。 两人出洞的那一瞬间,身后的洞完全消失不见了,李有义也不在洞口,也许是觉得他们两个出不来了,然后走了。 死里逃生,两人心情大好,脚步轻盈。只是远处春姐的旅社不知道在干什么,乐器声一阵高过一阵,隐隐还有哭声。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邹白和梁安心中咯噔一下。 一路狂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旅店挂着黑色丧布,贴着的白对联,门口还摆着流水席。四个老头站在一旁吹唢呐,吹得面红脖子粗的,但四双眼睛盯着桌上的猪头肉就没移开过。 “这是谁死了?” 邹白道,然后穿过人群,和梁安往屋里走。 堂屋正中央摆着的,是梁安和邹白的照片,邹白的那张,还是找人画的,尖下巴画得跟土豆一样。 众人正在吃酒席,忽然看见两个小伙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刚准备招呼两人吃饭,又觉得哪里不对。看了遗照才反应过来,一群人大叫一声:“鬼呀!”然后跑的没影了。 屋里的小野本来正在低头抹眼泪,忽然看见梁安,兴奋地一头扎进他怀里:“哥!我就知道你没事。” 梁安撸了撸他的脑袋:“怎么回事,才几天没回来丧尸就给我办上了?” “哎哟,你们是人是鬼呀?”春姐小心翼翼的在门里往外看,一时下不了决心过来,后来看小野扑过去了,胆子也大了。过来在梁安和邹白身上摸了两把,“我们还以为你们遇难了呢,吓死我了” “姐,我先上去洗澡,让梁安给你解释”说完,邹白就三步并做两步上楼了,这两天憋死他了,他觉得身上的汗臭都能把自己熏倒了。 关于洞里的事,梁安也不敢多说,毕竟这也太玄幻了,要不是他亲身经历过,他也肯定觉得这人脑袋坏了。于是编了个故事,说他们当天被李有义骗上山了,趁他们不注意,还把他们推进山沟了,后来两个人又迷路了,所以现在才出来。 春姐气愤道:“你刚出来还不知道呢,这李有义真不是东西,之前这里每年都死这么些人,原来都是他干的,警察说他今天早上突然自招了,警察还不相信,后来一查全合上了,现在警察正在山上挖尸体。” 梁安心里一算,一个小时,那个时候正好是洞穴崩塌的时候。 邹白洗完澡下楼,一头湿发黏在额头上,白皙的脸庞衬得越发清秀。 一阵清新的柠檬香传来,梁安不自在地移开眼,脸上有点发热。 邹白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问:“他怎么被警察盯上的?” 刚刚宴席还没来得及开,菜也刚上,于是春姐招呼他们先吃饭,然后道:“你记得住在我们这儿的那个胡波吗?就你们俩失踪的那个晚上,他也失踪了,我第二天早上回来开店,这人满脑袋血从山上跑下来,吓死我了。” “然后呢?” 春姐拍拍胸脯,看来那个场景的冲击力很大,她喝了两口果粒橙:“我就帮他报警了,他告诉我说他是被人打的,我还纳闷呢,多大仇多大怨,把人脑袋敲成这样。” 邹白想起那天晚上听见的闷哼声,原来是胡波被人从后面袭击了,他好奇道:“那他怎么能确定是李有义打的他呢?天色这么晚。” “警察也问了,他说当时他用刀在歹徒身上划了这么大个口子”,春姐用手比划一下,“警察就去村里找,这不就找出来了,啧啧啧,但是没想到,他还杀人呢。” 天网恢恢,但正义来得有点晚。 事情解决后,邹白也打算离开了。第二天一大早,在楼上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下楼跟大家告别。 小野和春姐留他再住几天,邹白笑着说下次有时间一定过来。 “我送你” 梁安叼着一个包子出门了,引擎声很快响起。 接过春姐装的一大包特产,邹白又寒暄了几句才出门。 梁安正伸着脑袋吐烟圈,看他过来,拉开后门:“放后面,去坐副驾驶吧”,末了又接了一句,“山区坐车,坐前面安全一点。” 气氛一路沉寂,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在洞里经历了这么多,现在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反而没话说了。 “呵呵,你烟瘾挺大嘛?”邹白没话找话。 “一般”,梁安按灭烟头,“怎么,不喜欢烟味?” 邹白摇头:“没事,我偶尔也抽” 梁安从车里拿出一盒开封的木糖醇,往嘴里丢了两粒:“准备回家?还是去哪里?” 邹白也嚼了一粒:“可能吧。” “去机场?” “嗯” 梁安摆正身形:“我送你,有机会记得过来玩。” “一定” ☆、011 “千平,去吃饭了”有人叫道。 千平又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今天的课他也没上,滴米未沾,一张嘴,喉咙的腥臭味不住往上涌,他将那股臭味咽下去:“给我带份炒饭吧。” 见他终于开口了,受过老师“点拨”的室友立刻答应。 千平今年大四了,还过两个月就要出去实习,他各方面条件突出,本来这学习好好表现,保研是板上钉钉的事。结果他这学期性情大变,不仅经常逃课,连相处好几年的女朋友也分手了,人人都说他是学疯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实,他撞邪了。 那个人半夜会从湿漉漉的水管里爬出来,偶尔是站着看他,偶尔是在地上坐着看他,其他时候,更多的是贴在他背后一起睡。 室友出去买饭后,寝室突然安静下来,橘色的灯管在千平头上摇晃。他突然有点紧张了,拿出手机,随便点了个视频,按住音量键不动,音量被加到了最大。 视频里的女主持正在玩游戏,是那种老旧的萝卜蹲,本来一开始有七八人在玩,慢慢的,其他人都淘汰了,就只剩女主持和一个男嘉宾。女主持的声音很细,有点像捏着嗓子,听着腻得慌。 “哗哗……” 洗衣池的水龙头忽然开了,喷出来的水柱砸到水池里,清脆的撞击声尤为清晰。 千平背后慢慢湿了,鼻翼两边渗出汗珠,他把头缩到被子里,视频里的女主持赢了,经过节目组加工过的笑声越发刺耳,仿佛是一个没有人气的机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千平的半边身子酸了,但水龙头的声音越发清晰,那些水声像是有生命一样,穿过那些嘈杂的综艺背景音,爬进他的耳朵。 他实在忍不住了,悄悄翻了个身,一张肿胀的小脸与他四目相对,那张脸太丑了,肿的像是发面馒头,还裹了层浓浆。无数条水蚯蚓在他皮肤上钻来钻去,还有有几条,爬到了千平的枕头上,渐渐的,又爬到千平的脸上。 这是一张小孩的脸,也是一张淹死多年的脸。 “啊!!!” 千平从床上滚下来,手臂处传来一阵巨大的酸痛,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了,一把拉开门,他拍着手边笑边叫:“我们出去玩吧,嘻嘻嘻,我们出去玩吧……” 千平疯了。 邹白刚到Z市,一下车他就满世界找酱板鸭,早在车上他就搜了一路的攻略,网友都说到Z市一定要吃酱板鸭。他这个人就两个爱好,一是可乐,而是吃鸭,只要不是没做熟,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老板,来只鸭子,上瓶可乐”邹白直奔一家路边摊,老板的小车前还挂着一面红艳艳的旗子,上面几个大金字:天下第一鸭。 啧啧啧,邹白有点不服气,做鸭的人怎么能这么狂呢,越低调的鸭才越最好吃。 做鸭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头发染得跟鸡毛掸子一样,一身紧身衣,将他的排骨竹竿身材衬托得像根竹竿,整体一看,更像鸡毛掸子了。 但不得不说,鸡毛兄虽然人有点狂,但鸭做的还是不错,外焦里嫩,皮下的油脂却肥而不腻,鸭肉劲道不柴,一口咬下去,连鸭的骨头都是酥的,加上外皮带着一点辣味,简直唇齿留香。 末了喝一大口可乐,嘴里的味蕾仿佛爆开了。 鸡毛兄撑在小车上剔牙:“兄弟,挺会吃的嘛。” 邹白对厨艺好的人一向没脾气,连连称赞:“天下第一鸭果然名不虚传。” “识货!”鸡毛兄的大拇指都快杵到邹白头上了,他贼兮兮地点开微信,“兄弟,加个微信呗?以后方便点外卖。” 邹白点开二维码:“哪里都能送?” “那当然,保证送货到家” “跨省行吗?” 鸡毛兄打了个哆嗦:“不不不,我收回上句的话。” 邹白隔着纸巾拍拍他的油腻的肩膀:“快跑吧。” 鸡毛兄不服气了,撑腰:“怎么,还想打人怎么?我就不走!” “也行,跑不跑随你”邹白背上背包。 “你,站住!!!”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城管在后面冲过来了,他一边大叫一边追,像是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跑两步停下来,又加大音量,嗓子都劈了。 鸡毛兄眼露惧色,往邹白怀里扔了瓶水:“哎哟!先走了,请你喝水。” 这城管时间挑得挺准嘛,邹白心想。 其实,邹白这次过来是想找那个微信上的小可爱,真名姜寻,因为他疑惑太多了,还有好多东西搞不清楚,关于洞,关于亡器,还有关于他身上的怪事…… 与姜寻约的是明天下午,在百尚广场的咖啡厅,邹白找了个就近的宾馆住下来。宾馆的隔音不太好,隔壁有个人总在笑,他隐隐约约听见什么,玩吧,玩吧。 “啧啧啧,大城市真会玩” 邹白网购了几套一次性床上用品,洗完澡后就躺在床上玩手机,晚饭的外面很咸,他忽然想起鸡毛哥给的水,刚拧开,一阵臭气熏天。 他查看瓶身,上面的出厂地址是Z市泉清镇,网上搜索关于清泉市,一片民风和尚,安居乐业,最大的一件案子,还是开副食店的阿婆说,店里有巨型老鼠出没! “砰砰砰” 有人敲门,邹白从猫眼看过去,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着装暴露到那啥都快露出来了。特殊服务,虽然平时有伤风化,但是平常在打听事上,还是挺有用的。 邹白开门:“进来吧。” 女人一看是个帅哥,晃身进来,瞬间张开了血盆大口:“帅哥,想要什么服务。” 眼看着那屁股墩儿就要坐到床上,邹白连忙拍拍椅子:“坐这儿,床上容易被看出来。” “有女朋友?” 邹白点点头,递过一支烟:“你这怎么收费?” 女人吐出烟圈,媚眼都抛得眼睛抽筋了:“一个小时50,包夜300,其他服务另算。” “纯聊天那种怎么算?” “啊?咳咳……”女人被呛住了。 “500,问你一些事” 女人有点害怕了,脸露恐惧:“我可是合法好公民,出卖国家的事,我小雁是不会做的,你找其他人吧。” 这里的人,思想觉悟这么高的? 邹白摇头:“不不不,你误会了,就是关于泉清镇,有些事问问。” “违法不?违法的我也不干。”小雁继续贯彻做遵法守纪好公民条例。 邹白也不绕圈子了:“我就是问问你,最近泉清镇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小雁松了口气,继续抛媚眼:“哎呀,你也不早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事,你找我可算找对人了,这件事是听我一个老主顾说的,他是下面水库的工人,上个月,泉清镇的旧水库里,抽出了一具尸体。” “什么尸体?” 小雁继续道:“小孩的尸体,DNA检查结果一出来,原来这孩子都死十多年了,当时丢的时候大家还找过一阵子,后来都以为是被拐卖了,谁知道原来早就死了。” 邹白疑惑:“接下来没有其它怪事?” “当然有,只是……”小雁忽然不往下说了。 邹白会意,在钱包里拿了六百块钱丢到桌上,小雁嘴咧的更大了,说话也更起劲了。 “听说自从这孩子的尸体被挖出来,镇上开始每晚都能听见小孩的哭声,现在那边都不太让小孩出门了,当然了,我是不相信这些” 问完了,小雁高高兴兴的出门,毕竟讲两句话就得了六百块,走之前她还专门给邹白道谢:“小兄弟,你真够意思,下次有这样的好事还要找姐姐。” “行,姐姐慢走”邹白送小雁出门。 看来泉清镇的怪事,应该跟这个小孩有关,只是,普通死亡不至于怨气这么大,连怨洞都能开。当下,也只能明天先去见姜寻,把自己的疑惑解决完后,再坐车去泉清镇看看。 小雁还没走远,对门忽然开了,是剪了个猕猴桃头的男人,下垂眼,橘猫脸。 邹白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看清楚那张脸,试探着问道:“梁安?” 梁安从对面房间走出来,表情带着一丝危险气息:“半年来,你长本事了。” “长什么本事?”邹白不解。 梁安抬眼看向走廊尽头的小雁,又看向他,那表情像是在说,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邹白急了:“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成哪样了?”梁安往前走,把他逼在墙边,“我就问一句,你是不是找鸡了?” “我是找鸡了”,邹白越说越急,“但是我们没有干那种事,我们就聊了会天。” 梁安一开口,带着薄荷味的热气就喷到他脸上,他侧头躲开。 “那你脱裤子放屁呢,找鸡聊天?” 邹白的房门没关,他推开梁安,像是基层人员在引导领导视察。梁安也真的仔细看了一遍,房间里面干干净净的,的确不像做过那种事。 但是无论怎样,找鸡聊天这个事,也让梁安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疑惑道:“你问她什么了?” 邹白:“你还记得那个洞吗?这里也有。” 梁安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你不会又要进洞了吧?这次过来,专门为了这个事?” 邹白摇头:“不是,偶然发现的,在泉清镇。” “好玩,好玩!” 门外一阵笑声响起,只是这笑声很怪,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故事上吊的女人,洞里的世界感觉写的不够清晰,有时间会修改一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零零、子厌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012(捉虫) 是个男人的声音,但让人听着瘆得慌,主要是这声音太假了,就像是有人逼着你笑一样。 声音越来越近,邹白忍不住出去看了一眼,是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那人从隔壁房里跑出来,一直站在走廊上,手里还抱着一床被子,一个女人正在拉他,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妈妈,一直让他回房间去睡,但那人怎么也不肯回去。 男人从邹白门口路过,一股淡淡的臭味从他身上飘出来,邹白伸手拉住他:“怎么了?怎么不回房间去睡?” 女人从后面追过来,对邹白道了声谢谢,然后就开始苦口婆心劝男人回去:“平平乖,房间的被子软软的,这里太硬太脏,平平睡着会不舒服的。” 但无论女人怎么说,男人也不回房,甚至就势在地上躺下了。 “不好意思”,女人有点抱歉。 邹白好奇了,他蹲下来问:“你为什么不回去睡?” 男人这下仿佛听懂了,小声说了句:“因为房间里有水!” 邹白一怔:“你怕水?” 男人不再说话,又“呵呵呵”笑起来,一旁的女人帮着答道:“他确实是怕水,本来在家里好好的,结果一去学校就这个样子了。” 邹白:“能问一下您是哪个地方的吗?” “泉清镇”,女人看向地上的男人,面露歉意,“如果他今天在这儿躺着,会不会妨碍你们?” “没事,就让他在这儿躺着吧” 果然是泉清镇的,看来,这个男人身上是个突破口。 梁安看他一直低头不知在想什么,问道:“你在想什么?” 邹白回过神来:“外面那个男人好像跟洞有关系。” 梁安脸色变了,本来他一直觉得上次的事是个意外,但是没想到,邹白竟然一直在主动找洞。那个诡异的洞,明显不是活人呆的地方,这让他不由得感觉到不适。 那个洞,就不是活人呆的地方。 梁安没说话,直接回房了,外面那个男人已经睡着了,带着轻微的鼾声。 半夜,邹白忽然惊醒了,他卫生间的水龙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条水渍已经蔓延到门口了。他心里一惊,翻身下床,从猫眼往外看,门外的男人依旧在睡,只是,他旁边蹲了个七八岁的小孩。 小孩穿着一件黄色的短袖,理着一个学生头,浑身上下都被水浸湿了,像是——在水管里爬出来的一样。 男人依旧紧紧闭着眼,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小孩也不言语,只在他身边就这么蹲着。 邹白开门,小孩瞬间消失,忽然,他发现男人竟然在发抖。 邹白蹲下来:“别假睡了,他走了。” 男人睁眼,眼睛里满是恐惧:“你能看见他?” 邹白点头,男人眼里闪现疯狂的神色:“你救救我,他要杀我。” “你是装的?”邹白看着他,“你叫什么?刚才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 男人环顾四周,声音不住的发抖:“我叫千平,他叫田思奇,他都跟着我一个月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邹白:“他为什么跟着你,你以前跟他认识?” 千平吸了一大口气,慢慢平复心情:“我跟他是小学同学,十几年前他失踪了,一个月前,他的尸体才刚从水库里面找出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每天跟着我。” “好,你放心,我明天晚上会去泉清镇,到时候去找你” 千平不住点头:“那你千万要来,到时候跟人打听我家就行了。” 对面的门开了,梁安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自从他把娃娃头剪成猕猴桃后,好好的橘猫脸也带着一丝凶相了,就像是随时扑上来挠你一脸血。 千平被梁安看得有点发憷,咽了口唾沫,把被子往前拖了一米,躺回去钻进被子里。 梁安:“你是真的要去?” 被子抽搐了一下。 邹白:“嗯” “砰”的一声,梁安关门了。 邹白感觉那门隔空甩到他脸上了,他摸了摸脸。 被子里的千平探出头:“你明天会来吧?” “放心睡你的觉” 邹白也“砰”的一声甩上门,不知道周围哪个房里传来几声骂声:“操,大半夜神经病这么多,再吵他妈弄你死,滚你妈的。” “砰砰砰”,外面传来梁安暴怒的声音,“出来,你再骂一句试试,明天让你横着出去你信不信?” 那个房间声音忽然软下来:“那个,我刚刚做梦呢,您有什么事吗?” 邹白开门:“回去睡觉,抽什么疯呢?” 梁安:“老子明天又要陪你出生入死了,还不让晚上骂骂人了?你也回去睡觉,明天早点起床买点东西。” 邹白愣住了,梁安晃悠悠的回房了。 第二天一大早,邹白起床的时候千平和梁安已经走了,他心里有点失落。去楼下大厅退房,梁安正坐在沙发上,低头喝豆浆,见他下来,忙起身过来了。 梁安把一碗米粉递他:“我吃过了,你先把粉吃了。” 邹白接过来,吸溜一大口:“我上午要去见个人,你找个地方等我。” “见谁?” “问一下洞的事,还有”,邹白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还有我自己身上的事。” 梁安皱起眉:“你怎么了?” 邹白:“我能闻到鬼和洞的味道。” “你让我缓缓……”梁安低头思索。 邹白浑身的血都仿佛冻住了,心脏上下跳个不停。 梁安抬头看他,“你身体应该没问题吧?” 邹白放松了,同时一股暖意直达心底,他笑道:“没问题。” 一个大大的微笑在梁安面前展开,他觉得那笑容好像一副画,有山有水,有阳光,就仿佛有人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揉碎了,撒进这副画里,他心里倏然一动,漏了几拍。 与姜寻约定的时间到了,邹白找个了地方坐下,梁安则坐在他不远处那桌,他给姜寻发微信:“到了吗?” 姜寻很快就回了:“早就到了,我穿着一件黑色条纹衫。” 邹白站起来,在四周查看了一遍,在前面五六桌处坐着一个穿条纹的男生,大眼睛娃娃脸,长得很可爱,与他同桌的还有个穿白衬衣的男人,头发比较长,看不清长相。 他走过去:“姜寻?” 条纹衫甜甜笑起来:“我是,你是邹白吧。” 邹白点点头,姜寻又给他介绍旁边的男人:“这位是我师傅,魏喻,H大历史系教授。” 旁边的魏喻一直没有抬头,邹白道:“您好,我叫邹白。” 魏喻这才抬起头,这人五官长得十分好,但是凑到一起却有种疏离感,不过他一头长到下颌的长发却微微遮盖了这种疏离感,让他看上去只是有点慵懒。 魏喻的声音有点沙哑:“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晚了,明天争取早点码字 ☆、013 不知道为什么,邹白有点怕他:“你好。” 三个人坐下来,姜寻和魏喻点的是蓝山咖啡,邹白犹豫了一下,点了黑咖啡。 魏喻:“你喜欢喝苦的?” 邹白摇头:“不是,只是不太喜欢喝甜的。” “哦” 姜寻笑嘻嘻的:“小白,你不是说有问题问吗?现在快问,我师父什么都知道。” 邹白喝了口咖啡,皱皱眉:“关于鬼魂,我想问一下,鬼魂有杀人的能力吗?” 也许是没料到邹白一上来就问了这个问题,魏喻诧异看了他一眼:“没有,鬼魂最多只能拉你一下,或者绊你一下。” 邹白想起刘雨竹,明明村里的人都是刘雨竹杀的,他继续问:“但是我见过可以杀人的鬼魂。” 魏喻:“能杀人的鬼就不叫鬼了,统称为傀儡,因为只有被人驱使的鬼才能杀人。” 邹白恍然大悟:“请问,您知道洞吗?就是那种凭空出现的洞?” 魏喻的嘴唇被咖啡烫了一下,他不着声色的用餐巾擦了擦:“你见过洞?” 邹白尴尬的笑笑:“不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他进洞了,要不是我见过鬼魂,我也不会相信这些。” 说完,他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在没有深度接触这两个人之前,他是不会透露老底的,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姜寻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里面的兴奋都要溢出来了:“怨洞?” 邹白:“什么是怨洞?” 魏喻薄唇轻启:“怨洞,集死者怨气所生,是开启去另一个世界的通道,通过怨洞,你能见到死者的内心世界,如果你无法达成他的心愿,就永远被关在里面,当然,如果你完成了他的心愿,并且找到亡器作为开门钥匙,那你就能出去了。” 邹白有点好奇:“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与我们世界的本质区别是什么?” “那个世界只有红黑绿三种颜色,充满了绝望和悲伤,这就是与我们这个现实世界最大的区别,我们这个世界五彩斑斓,有阳光,有希望,有爱。” 旁边的姜寻“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老师,你爱过吗,就在这儿给人谈爱。” 邹白迟疑片刻,还是问出来了:“如果能闻到鬼魂的味道呢?” 魏喻端杯子的手顿住了,倒是姜寻,兴奋道:“这就是天师啊!我给你讲过的,那个几百年才会出现的天师,你那个天师朋友来了吗?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有办法去除这种能力吗?” “有”,魏喻冷笑一声,“把全身血放干就行了” 心底的希望就像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又随便聊了几句后,邹白起身:“谢谢你们的解答,我会给我朋友转达的。” 店外的太阳很大,水泥地上能看见蒸出来的热气,顿时让人有点头晕。梁安紧接着出来,看他状态不是很好,于是站在在他前面,分担了不少的烈日。 邹白感觉到一阵凉意,抬头看见站得跟棵白杨一样的梁安,心里瞬间一暖。 两个人出了咖啡厅往商店走,邹白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 梁安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饮料,他拿出可乐递给邹白:“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喝这个。” 可乐冰冰凉凉的,手心的暑热很快被祛除了。 两人去商店买了点食品,然后就上了去泉清镇的车。 到泉清镇的时候,一下车站就看见千平了,他伸着头着急往这边看,看见邹白后,连忙过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走,先去我家住。” 邹白本来打算找个宾馆的,但一想在他家住,确实方便一点,也就答应了。 千平家是两室一厅,千平给他们解释:“我今天一早假装自己恢复了,跟我爸妈说今天有同学过来玩,然后他们就去其他地方住了。” 邹白和梁安睡次卧,里面的床单是新换的,放下行李后,就过来坐在沙发,身上问千平水库在哪里,准备先过去看看。 千平不敢去,然后给他们指了个大致的方位。 梁安在商店买了一顶鸭舌帽,盖到邹白头上:“你觉得洞在水库里面?” 邹白点点头:“可能,因为事发地在水库,先去看看才能知道情况,对了,你这次过来干什么?。” 梁安:“朋友在外地出事了,过去看看他。” “怎么了?” 梁安咬牙:“贩。毒,被我揪到警察局去自首了,当时还在道上混的时候的就说了,谁都不准碰这东西,没想到他现在跑到金三角干这个去了,还往国内运。” 邹白想起新闻上面那些毒贩,通常还离不开杀人等行径,他突然有点害怕:“他不会报复你吧?” “不会”,梁安的表情隐匿在树荫里,“他超过克数了,已经出不来了。” 水库在镇上的江边,由于已经废弃了,所以周边十分荒凉,几乎看不到人影。 进入水库,气温瞬间降低,皮肤开始生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水库的水已经抽干了,但是走下去还是能发现许多稀泥。水库空间也不大,打开手电筒,水库整个亮起来,邹白用鼻子嗅了嗅,只有泥土的腥气。 梁安在水库口周围转:“怎么样?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没有” 梁安问:“是不是不在这儿?” 邹白摇摇头:“不一定,每个洞出现的时间不一样,我也只有等它出现了,才能闻到。” 水库的洞口有几个异样,梁安蹲下来,那是几条被人用手指抓出来的痕迹,有的深,有的浅,密密麻麻的。 梁安有点喘不上气,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孩子,脚滑不小心掉进水库,小脑袋在水里浮沉,但是他拼命往上面爬,无奈水库的壁太高太滑了,所以他只能伸出手往上面拼命抓,直到最后失去力气,沉入水底。 邹白过来也看见这些抓痕了,想起昨天在宾馆看见穿着黄色短袖的田思奇,他忽然想抱抱他。 眼看着找不出更多线索了,两个人准备去田思奇家里看看。 田思奇的家和千平家在一条街上,只隔了五六家,邹白敲了敲门,里面一个女人探出头来。 邹白:“请问是田妈妈吗?” 女人有点紧张:“你们是?” 梁安答道:“我们来解决关于你儿子的事情。” 田妈妈眼眶红了:“是思奇吗?” 然后招待两人进屋,客厅里摆着一张全家福,但是上面的孩子比田思奇要大,看起来已经上高中了。 邹白问:“您和您先生后来生了一个?” 田妈妈点头:“最开始我们找了好几年,后来大家都说找不到了,所以就和我先生又生了一个。” 人之常情,失去一个孩子,抚平伤口最快的方式就是再生一个。 邹白迟疑着开口:“田思奇,他回来过吗?” “回来是什么意思?”田妈妈震惊地看着她,激动道,“您是说思奇找过您?” 邹白:“我看见过他,穿着一件黄色短袖。” 田妈妈捂着脸“呜呜呜”哭起来:“我们对不起他,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呆了这么久,所以他才不想回来。” 等田妈妈平复后,邹白又问道:“田思奇有喜欢的东西吗?” 田妈妈进房间里找了几分钟,然后面带歉意的出来了:“不好意思,他爸爸都扔了。” 是钥匙插进锁眼里的声音,一个苍老的男人进来了,看见邹白两人后,立刻警惕起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田妈妈解释道:“他们帮我们的,这位小哥能看见思奇。” 男人脸色变了,暴跳如雷:“滚出去,就是有你们这些骗子,才把我家搞成这个样子,都给我滚。” 田妈妈给他们道歉:“自从思奇走后,他爸爸就这样了。” 回到千平家,千平马上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邹白摇摇头,千平脸上浮现失落之情。其实田思奇这件事情很怪,为什么田思奇不愿意回家呢?还有,为什么他又偏偏找上千平。 夜里,邹白又醒了。 这次不是水声,好像是门锁的声音,这么晚了,千平出去干什么? 梁安也醒了:“看他去干嘛。” 已经夜里两点了,橘色的路灯打下来,显得有点诡异,泉清镇上的街十分安静,只有几声狗吠,以及几只飞蛾在灯罩上撞出的响声。 千平穿着睡衣在前面走,拖鞋的声音在寂静的大街上尤为清晰,邹白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但是也说不上来。再往前走,眼见着又要到水库了,但是好在千平终于停下了。 他膝盖弯曲,手臂往后,脖子前倾。 两人脸色也一变,他们没料到,千平竟然是要跳河自尽。 梁安的速度很快,千平的脸还没接触到水面,已经把他拉起来了。 “救我!” 千平忽然大声叫起来,然后弯下腰剧烈的喘气。 邹白这才看清楚,千平刚刚才睁开眼,这就意味着,从在房间里开始,他就一直处于梦游状况,包括刚才的投河的举动。 邹白疑惑地问道:“你梦见什么了?” 千平脸色煞白:“他要杀我!” ☆、014 邹白:“你梦见什么了?” 千平还没从恐惧里缓过来,他目光涣散:“我梦见小时候和田思奇溜出去玩,我们跑到江面,他让我跳下去,我不敢跳,于是一直在反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子怎么也不听使唤,还好你们来了。” 梁安眉头一皱:“他为什么突然要杀你了?” 千平摇摇头:“不知道,你们一定要救救我。” 邹白想说什么,梁安一把拉住他,摇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 梁安蹲下来,他目光带着探究,千平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哆嗦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梁安盯住他的眼睛:“你没有说实话,你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我们。” 千平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你们怕了就直说,又不是我求你们过来帮我的。”犹豫了一下,然后穿着拖鞋跑走了,似乎像是怕邹白他们问,但又怕一个人回家。 梁安还从来没被别人这么撂过脸,立马有点炸毛了:“这小子没毛病吧?谁愿意帮他,咱们走。” 两个人回千平家的时候,千平已经回来了,邹白两人拿了东西就去镇上开了间房,走的时候,千平好像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一大早,邹白和梁安出去吃早餐,早餐店里很多人,两人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座位,身后是一桌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欸,你们这两天看见姚初没?” “不知道,他爸妈也在找他,指不定给哪个小妹妹私奔了” “哈哈哈……”一群人碰杯,然后笑道。 另有个人小声道:“这也不一定,小谢不是还说看见他半夜进了一个什么洞吗?” 邹白两人心头一跳,互相惊喜的看了一眼。 梁安起身了,拖着一把椅子坐到那群男生中间,拿出一根烟叼上:“你们,说的那个小谢现在在哪儿?” 那群人瞥了他一眼,其中一个像是头头的人嘁了一声,不屑道:“我们为什么要跟你说?” 梁安笑了一声,从包里摸出三样东西,一个是烟,一个是打火机,剩下一个,是一万的现金,他用打火机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大口:“选烟,你们一起上,选打火机,一个一个的上,如果我赢了,你们就告诉我小谢现在在哪里,如果你们赢了,这一万就给你们。” 几人面面相觑,道:“你没诓我们?还是你们跟小谢有仇?” 邹白也上前,拍了拍几人的肩:“没仇,如果你们不信到时候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我们就是想问一下,关于他见到的那个洞。” 那几个人放心了,然后兴奋起来:“那我们可以选择和你打吗?” 邹白一愣:“为什么?” 他们有点不好意思,指指梁安:“因为他看起来比你强。” 男人这辈子,就不能说不行! 邹白拳头捏得“咯咯”响:“行啊,跟我出来。” 十分钟后,一群小伙子躺在面店旁边的空地上鬼哭狼嚎。 梁安看着邹白笑道:“其实他们也说的没错,比起我,你稍微弱了一点。” “你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梁安用手在两人头顶比了比:“你看,你比我矮这么多,当然是我强一点。” “……” 地上躺着的一群人:莫名感觉被塞了一嘴狗粮。 一行人走到小谢的家,敲门,小谢显然刚刚睡醒,顶着一头乱发出来开门。 敲门的人道:“现在都几点了,你小子怎么还在睡觉?” 小谢揉了揉眼睛,看着人多出来的两个人,问道:“这两位是新成员?” 头头道:“不是,这两位大哥有事问你。” 梁安从包里数了三千给那个头头,然后又数了一千递给小谢:“有点事情问你,顺便在你家借宿一宿,行不。” 小谢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哪里有一大早就往人手里塞钱的傻子,他脑子里浮现几出连环杀人案,连忙摇摇头:“不不不,你去其他人住吧。” 还不等他关上门,身后那群兄弟已经冲进他家去了,急得他差点哭出来,没这么坑兄弟的吧? 小谢全名谢榭,最近刚辍学,现在天天在家里睡大觉。父母看他天天这样,就把他从新房子赶回来了,现在一个人住在老房子这边。 邹白捏着鼻子在房子中间站着,满头黑线的看着地上堆积成山的垃圾。 见他们确实没有恶意后,谢榭也渐渐接受他们了,热情的招待道:“白哥,快过来坐。” 邹白四处看了一眼,嫌弃道:“这有坐的地方吗?” 谢榭摸着头呵呵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我稍微收拾一下。” 中午大家玩过一阵后就走了,谢榭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面打游戏。 梁安因为朋友那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所以要回市里一趟,他租了一辆车,说是晚上赶回来。 邹白垫了张纸,坐到他旁边:“听他们说,你看见你一个朋友进一个山洞了?” 电脑上面的谢榭被人一枪爆头了,他又点了个开始继续,然后从头开始打,就好像没听见邹白说话。 邹白继续道:“我相信你。” 谢榭放下鼠标:“那个洞是凭空出现的,那天晚上很黑,我打游戏打到很晚,正准备出去吃宵夜,我看见姚初从我家门口路过,我叫了他好几声,但是他好像没听见”,他喉结颤抖着往下一沉,“我本来打算开门去问问他为什么不理我,但是围墙那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山洞,那个山洞很怪,我有点害怕了,不过姚初进去了。” 邹白能理解,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洞的时候,也有那种深深的恐惧。 “你还记得地点和时间吗?” 谢榭想了一下:“那个时候外面的小卖铺正好要关,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多,至于地点”,他走到窗外,指了指远处的围墙,“就在那。” 邹白站起来看,那里是一个学校,他想起千平:“你知道田思奇吗?” 谢榭摇摇头:“不是很熟,但是认识他弟弟,他爸爸妈妈很宠他弟弟,他弟弟成绩也很好。” “田思奇的成绩不好吗?” 谢榭:“好像是的,都说他很调皮,经常被爸爸妈妈骂。” “哦,是吗” 晚上十一点了,梁安还没回来,邹白坐在窗沿上,不时的往围墙那看过去,谢榭依旧在打游戏,屋子里噼里啪啦的全是键盘声。一阵臭味传来,邹白定神一看,黑暗里的围墙那边跑出一个小孩子,穿着一个黄色短袖,是田思奇。 路过那个小卖铺,田思奇拿了一根棒棒糖,然后蹦蹦跳跳走了。 刚刚灯光照在田思奇脸上,邹白能清楚的看见他脸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谢榭看他看得出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只有一个阿婆正在收拾小卖铺外面的小摊,除此以外没有一个人,他打了个寒噤,又缩回去打游戏了。 邹白给姜寻发消息:“鬼魂脸上出现黑气是怎么回事?” 姜寻:“鬼魂不能杀人,但是能诱导人自杀,身上有命债的鬼魂就有黑气。” 邹白:“谢谢” 姜寻:“你是不是在泉清镇?” 邹白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字:“你怎么知道?” 姜寻:“我师父说的,说他下午看见你那个朋友了,你朋友跟别人说他要去泉清镇。” 邹白:“嗯,我在泉清镇。” 从H市市到泉清镇一共一个半小时,梁安从晚上七点就出发了,现在在这条路上已经开了两个小时,就刚刚那个路标,他已经看见过三次了。 鬼打墙,梁安脑子里闪现三个字。 手机也没信号,油箱里的油已经只剩下五分之一了,再这么盲目开下去,怕是到不了泉清镇了。梁安索性把车停在路边,开窗透气,在这里过夜他倒是无所谓,就是有点害怕邹白那边,如果今天晚上那个洞出现了,那就不好办了。 一辆大货车从梁安旁边慢悠悠地路过。 “等等!”梁安叫道。 大货车停了,一个精瘦的司机从来里面探出头来:“有,有什么事吗?”司机看上去有点累,眼睛下面有一圈浓重的黑眼圈,说话也有点大舌头。 梁安把东西从车里拿出来:“能带我一程吗?我要去泉清镇。” “上来吧,正好我也准备去泉清镇” 梁安坐上副驾驶,他开了一瓶红牛给司机,主要是司机状态看上去太差了,要不是他也着急走,他肯定会劝司机休息一下。 司机接过红牛喝了一大口:“谢谢啊,确实有点累了。” 车子慢慢启动了,梁安往外面盯了二十分钟,那个出现多次的指示牌也没再出现了,他松了口气,一旁的司机看起来更困更累了。 为了集中司机的注意力,梁安开始找司机聊天:“哥,您是哪里的人?” 司机打了个哈欠:“S市的,把这趟长途跑了就不跑了,回去盘个小店做生意。” 梁安笑道:“自己做生意舒服一点,跑长途太累了。” 司机也笑道:“谁说不是呢,这次不打算干了,主要愿意还是在于我女儿,她工作了,不愿意我这么辛苦。”说起女儿,司机的眉目间都是幸福。 也不知道邹白那边有没有事,梁安正想看看时间,手机屏幕上正好跳出来一条新闻:H市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车毁人亡。 ☆、015 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响起,司机的座椅下面正不住地淌水,是刚刚他喝下去的红牛,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流完了。 梁安稳住呼吸,笑道:“我朋友在前面接我,您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就行了,谢谢。” “上车了,就等到了目的地再下车吧” 司机声音变了,他转过头,一张脸成青紫色,从额头下面起,完全被撞得凹进去了,撞断的颈椎成直角,把脑袋往外拖着。 折腾了一晚上,梁安烦躁地一脚踹在他脸上:“放我下去。” “……” 司机可怜兮兮地把车停在路边,做鬼这么没尊严的吗? 下车后环顾四周,原来这二十分钟一直在原地转圈圈,他那辆租来的银色小轿车,正老老实实停在不远处。他更烦躁了,从后备箱拿了一把锯子,对指示牌后面那个断了腿的“男人”道:“信不信我弄死你?下次再让我看见这破指示牌,这锯子早晚把你脑袋锯下来。” 男人抖了抖,渐渐消失在梁安的视野里。 回到泉清镇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一刻了,谢榭家里的灯光暗了,梁安心里一阵不好,推开门,谢榭一个人在黑暗里打游戏,邹白不在。 梁安拎起他的领子:“邹白呢?” 谢榭声音发抖:“他刚刚出去了。” “往哪边走了?走了多久了?” 谢榭用手一指:“那边,走了大概二十分钟。” 梁安拿了手机边走边拨,对面一直在占线。 邹白跟着田思奇,来到了千平楼下,上电梯的时候,含着棒棒糖浮肿着脸的田思奇一直盯着他,他装作什么都看不见,按在了数字5上面,千平住在第六楼层。 五层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大家好像都睡得格外早,第五层漆黑一片,一盏灯都没亮,显得整个楼层阴森森的。 他往回看,电梯在第六层停住了。 邹白打开手电筒,从楼道口往上走,刚爬了几节阶梯,一双小手出现在扶梯。他装作没有看见,硬着头皮往上爬,转过楼梯,一张小脸仰着头盯着他,他继续往前走,衣角被人拉住了。 田思奇:“哥哥,你为什么假装看不见我?” 邹白手心出汗,又往上爬了几节楼梯,田思奇泛着白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他,狞笑道:“哥哥看不见我,哥哥去死好了。” 邹白脚底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向后仰去,他后脑勺先着地,然后两眼一黑。 再次迷迷糊糊醒过来,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楼道里依旧空荡荡的,只是这次灯光忽然全亮了起来,并且伴随着人讲话的声音,整栋楼忽然有人气了。 千平! 邹白立马往上跑,千平家的大门大敞着,在里面找了一圈,千平已经不在了,他摸摸被窝,里面还有温意,看来并没走远。 手机响了,是梁安打来的。 “喂?” 梁安急道:“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你先去泉清镇小学那里,让谢榭带你去,千平被田思奇带走了” “你没事吧?” “没事”邹白摸到后脑勺,那里肿了好大一个肿块,手指微湿,拿出来一看,手指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应该是摔伤了。 邹白快速往学校跑,他有一种预感,今天洞会出现,田思奇会把千平送进洞。 刚到学校门口,一只粗粝的手捂住他的嘴。 “他们在你后面” 是梁安的声音,邹白往后看,只见田思奇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千平仿佛一个傀儡,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一阵恶臭传来,面前的围墙处果然出现了一个洞穴。 眼看着千平就要进洞了,邹白划开手指冲出去,田思奇张着嘴嘶吼,邹白的手指接触到千平额头,千平立刻呆住了,然后倒在地上。 “走!” 邹白带上口罩,鲜红的洞穴在眼前,两人再次进洞了。 眼前一阵血红,这次封住洞口的是一堵带着水渍的围墙,应该是水库的墙壁。 看向洞内世界,这次洞里的世界跟上次也不一样,上次好像全是平地,并且有很多植物,这次好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出现了一些草房子。 难道每次进的洞不一样,相应的洞内世界也不一样? 邹白和梁安诧异地互相看了一眼,靠近那些房子,房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里面的摆设也看起来十分久远了,好像是古时候的。 “子卿!” 江别开心地从一旁钻出来,他一头扎进邹白怀里。 邹白摸摸他的头,笑道:“我不叫子卿,我叫邹白。” “你又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江别有点委屈。 梁安拉开江别,嫌弃道:“你名字都念不清,还在这儿攀交情。” 江别伸出胖乎乎的手:“礼物!”,他从怀里拿出那个通体通红的哆啦A梦,“你不是说要把他朋友也带过吗?” 邹白从兜里摸出大雄:“说好给你带礼物,不会忘记的。” 江别空洞的眼睛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情绪,他开心地把两个娃娃举到一起:“哆啦A梦也有朋友啦!” 梁安心里有点不舒服,每次他看见江别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很熟悉,但从心底又莫名的很排斥他。 邹白看他开心地转圈圈,笑着道:“我现在要走了,你自己在这里好好玩。”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果不其然,十分钟后看见了另一个洞穴,两个人轻车熟路地穿过去。出洞的时候,邹白脸上又是一凉,他掏出一早准备好的小镜子。 这次,他变成了千平。 梁安皱着眉:“又变了?怎么变成这个不知好歹的货了。” 两个人往镇上走,在街上随便拉了个人:“请问现在几几年?” 那人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2019年。” 邹白又问:“月份和日期呢?” “X月X日”那人说完赶紧走了,像是生怕被这两个神经病给打了。 梁安复述了一遍那人的话:“我没记错了话,时间跟外面差不多,就慢了一天?” 邹白点点头:“应该是,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算,会不会又跟刘雨竹那个一样,要是每晚都轮回死亡就麻烦了,毕竟我们这次连亡器都不知道,就等于我们拿不到开门的钥匙。” “应该不会轮回死亡”,梁安思考了一下,“这次的时间跟外面一样,就说明这个世界是无限延续的,还有,你没变成田思奇,而是变成千平,这就是最好的说明。” 两个人准备先回千平的家看看,说不定家里有什么线索。 回到千平的家,两个人直奔千平的房间,翻了一遍后,就连床底都细细检查过一遍,什么东西都没发现。千平的房间太正常了,跟普通大学生一样,他房间里只有一台电脑和一些专业书籍,衣柜则塞满了一年四季的衣服。 邹白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也说不上来。 把整个家都翻一遍后,已经是下午七点了。 两个人躺在沙发上休息,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响起来,邹白起身:“我去做饭吧,刚刚看见冰箱里还有点菜。” “这里的东西能吃吗?会不会吃了有什么副作用?” “也不能不吃吧,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邹白也有点发愁,他想起江别,“等我一下” 然后开始小声叫道:“江别在吗?” 很快,江别出现在房间里面,仰着圆圆的脸:“有什么事吗?” 邹白打开冰箱:“这里的东西能吃吗?” 江别点点头,邹白放心了,拿了一块牛肉一颗大白菜去了厨房。 梁安看他熟练的手法:“经常做菜?” “嗯,并且我手艺还不错” 很快,厨房里飘来一阵香味,煤气灶上咕噜咕噜煮着一锅炖牛腩,邹白炒完大白菜后,正巧电饭锅的大米饭也煮熟了。 牛腩软糯鲜香,汤汁红亮,大白菜脆甜可口,就着白米饭,梁安舌头都快掉了。 乖乖,这哪里是还不错,简直大厨水平了好吗? 一顿酒足饭饱,梁安躺在沙发上打了个饱嗝:“等会儿还出去打听一下吗?” “今晚先休息,你刚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又跟我一起跑到现在,明天精神体力都恢复了再出去” 梁安主动请缨去洗碗,邹白于是先拿了睡衣去洗澡。 打开莲蓬头,热水淋到皮肤上,疲惫了一天的身体也放松了,他伸手去拿洗发水,瓶子里的洗发水传来一阵奇怪的味道,他鼻子一向十分灵,于是拿起来闻了闻,好像是——浓硫酸。 他心脏剧烈地跳起来,连忙匆匆洗完澡出去了。 梁安听他讲完,疑惑道:“你是说洗发水和沐浴露里面被人换成了硫酸?有人要害我们,但是我们刚刚吃了饭,他为什么不在菜和肉里面下毒?” 邹白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因为千平不会做饭,所以他没有在饭菜下毒。” “有这个可能性”,梁安点点头,“我们明天不要在这里住了,吃饭也去外面吃,这个人一定是田思奇,毕竟他对这个房子太熟悉了,住在这里不安全” 邹白想了想,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脑子里面升起,他脊背发凉:“这个世界的田思奇,是人是鬼,他会在哪里?” ☆、016 为了安全考虑,梁安提议,晚上就别分开了,免得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来不及。 到了夜里,两人累了一整天,所以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邹白额上一凉,他缓缓睁开眼,天花板上面有一团移动的血肉,鲜血正往下滴,只是,这血无论怎么滴,都能准确无误地滴到他身上。 渐渐的,那块血肉的速度慢下来了,然后沿着墙壁慢慢往下爬。 邹白连忙闭上眼,血肉爬行的声音令人呕吐,是一种粘液蠕动的响声。紧接着,血肉爬到了他的手指上,又到胸口上,最后,则是往他头上爬。 一旁的梁安睡得迷迷糊糊,翻身打到了那团正奋力往上爬的血肉,血肉被他啪的一声,深深凹下去了,一些莫名的东西溅到邹白脸上。 这下邹白是真的睡不着了,抓了床上的枕巾就坐起来,快速往脸上擦了几下。低头,那块血肉正躺在他腿上,有张脸深深嵌在里面,是一脸狞笑的田思奇:“哥哥,水里好冷。” “冷就多盖点” “……” 邹白甩开自己的被子,一头扎进了梁安的被窝。他身上不住地冒冷汗,空气很安静,也不知道田思奇走没走,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旁梁安均匀的呼吸声好像有种魔力,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慢慢睡着了。但睡觉之前,他悄悄设了个五点的闹钟,避免第二天早上起床要向梁安解释,为什么自己在他被子里,想想那个场景,他尴尬的头皮发麻。 第二天天还没亮,闹钟响过后,邹白又厚脸皮的捡回地上的被子,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睡觉。 梁安醒过来摸了摸腰:“你昨晚睡觉是不是挤着我了?我腰怎么有点酸?” 邹白想起今天早上他一只脚踹在梁安脸上,一只脚踹在梁安腰上的场景,尴尬地笑了几声:“可能是你晚上睡觉不太老实吧?” 梁安揉了揉脑袋:“是吗?但我睡觉挺老实的。” “别纠结了,快准备一下然后出去吃早餐,争取今天出洞” 邹白连忙起身去浴室了,剩下梁安一个人坐在床边,捂着腰还在纳闷。 楼下就有一家早餐店,是兰州拉面,邹白十分爱吃香菜,特意叮嘱了一下老板,老板应该和千平比较熟,笑道:“今天怎么了?平常不是不爱吃香菜的吗?” 邹白笑道:“这不是想试试吗?” 面端上来了,梁安把面翻了翻,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他用手捻了捻,好像是玻璃碎片。邹白惊讶地看着那碗面,然后把自己的也检查了一遍,是干净的。 梁安面部改色地去找老板换了一碗,然后分析道:“你有没有发现很奇怪的一点?” 邹白点点头:“我们最开始以为他要杀我们,但是刚刚端上来的面,没加香菜的里面有玻璃碎片,而千平正好不吃香菜,所以,田思奇要杀的人是千平,也就是现在的我。” 梁安:“但是还有更奇怪的一点,田思奇当年死的时候才七八岁,他怎么会和千平有这么大的仇怨?” 邹白想了想:“这应该就是我们出去的关键。” “你也注意一下,他现在主要目标在你身上” 邹白点头:“知道。” 两个人先去水库,毕竟案发现场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线索,一路上碰见好多人,不过有一个引起了邹白的注意力,是一个抱着试卷的男孩,似乎在哪里见过。 水库跟外面一样,此时已经被抽干了,许是最近天气比较好,水库的地面没上次那么潮,但是人进去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气温降了很多,短袖露出的一截臂膀微微发凉,就像是有凉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来。 邹白打开手电筒,仔细地在墙壁和地上搜寻,身后的梁安也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水库里很黑,手电筒根本照不到头,邹白只好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挪,不知走了多久,他猛然想起来,他一直扶着墙壁往前走,少说也往前走了二十多分钟,照理说这个水库并没有这么大,应该早就走到头了。 望着前面那片没有尽头的黑暗,邹白叫了一声:“梁安,你在吗?” 梁安的声音很快响起:“我在呢。” 邹白放心了,又往前走了几步,又猛然停住脚步:“梁安,我们下午再去吃兰州拉面吧,你不是特别爱吃那家的香菜吗?” 梁安的声音很兴奋:“好啊。” 空气仿佛停滞了,邹白后背发凉,因为梁安是不吃香菜的,他刚刚故意这么说的,但是刚刚那个声音却没有反应,这就说明,现在回答的那个人不是梁安。 邹白转身,僵硬地笑道:“我搜查完了,这里好像没有什么,我们出去吧。” 那个声音这次是在他背后:“是吗?但是你好像还没有走到头。” 邹白脚步加快,边往外走边道:“差不多了,我有点头晕,我先出去缓缓。” 有冰冷的气息喷到他的脖子,他浑身一颤,继续往前走,有一个冰凉的身体贴过来了,同时,一阵死鱼臭虾的味道从背后传来。 一只发白的手掐住他的脖子:“水里好冷,你本来就应该陪我,怎么能一个人逃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水库四面八方开始有水涌进来,渐渐的,水已经淹没他的小腿了,他想动,但是脖子上那只手将他禁锢得死死的,无论他怎么动都摆脱不了。 慢慢的,水位越来越高,已经淹没到他鼻子了,他开始呼吸困难,身后的人笑起来:“这里很冷的,但是有你陪我,两个人挤一挤就好了。” 邹白咬住舌尖,一股血腥味从嘴里弥漫开来,他侧头,一口气全喷到那人脸上。 转头的那瞬间,这才看清田思奇的脸,脸上的皮肤腐烂见骨,只有少量的皮肤组织还挂在上面,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水生动物附在上面。 邹白胃里一阵翻滚,硬生生憋着没吐出来。 后面田思奇也发出一声尖叫,邹白重重倒在地上,新鲜空气重新涌进鼻口。 刹那间,水库的水全部消失不见,再睁开眼,已经在水库外面了,梁安蹲在旁边,正着急地叫着他的名字。 邹白咳嗽了两声:“差点被憋死。” “怎么了,我听见声音过去你那边一看,你已经倒在地上没有意识了,吓死我了”梁安拧开一瓶水递给他,邹白摇摇头推开,现在叫他喝水,他还真的喝不下。 于是邹白把刚刚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听得梁安心里一阵后怕,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了,免得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我赶过去都来不及了。 邹白看着身后黑黢黢的水库,那张爬满螺蛳的脸又出现在水库口,他脚一软,一个踉跄差点又倒了,梁安眼疾手快捞住他的手臂,也向后看了一样,什么也没有。 走出水库一百米后,邹白才放下心来,他边走边想刚刚在水库的事,他觉得田思奇有一句话很奇怪,什么叫他本来就应该陪他,难道之前千平也掉进水库过,但是没死成? 梁安听了他的见解,也觉得十分有道理:“田思奇的死跟千平绝对有什么联系,只有了解到当天的整个发展历程,才能知道这件事到底跟千平有什么联系。” 因为去过田思奇的家,所以两个轻车熟路的找到田思奇的家,这次很不巧,田爸爸正在家,于是在一阵臭骂声中,两个人被轰出门了。但是邹白眼尖的发现,之前在街上碰见的那个男生,是田思奇的弟弟,难怪会觉得眼熟,上次在田思奇家的全家福上面见过。 提到田思奇的时候,他明显也有反应,好像是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 两个人躲在田家外面,眼看田爸爸出门后,又重新登门拜访,因为田爸爸的态度,田妈妈有点不好意思,连连道歉,招待两个人坐下。 田思奇的弟弟迟疑了一下,也在沙发上坐下了。 邹白看着男孩,问道:“这是?” 田妈妈介绍:“这是我二儿子,田思成。” 邹白点点头,然后就单刀直入:“相信你们也知道我们为什么过来,是关于田思奇的,我见过他。” 男孩脸色不太好看:“我也见过。” 田妈妈又想哭了:“这孩子怎么就是不来看看我,肯定还在怪我们两个,没给他买篮球。” 梁安心里一动:“篮球?什么篮球?” 男生进房间了,然后抱出来一个已经有裂口的篮球,田妈妈说:“思奇很喜欢篮球,那天他跟我们说要买个篮球,他爸爸因为工作上面的事正心情不好,看他在家里闹,就把他骂了一顿,后来,后来……” 田妈妈哽咽道说不出声:“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劝劝他爸爸,那孩子也不会这样。” “就这样?田爸爸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田思奇平常是个敏感的孩子吗?” “没有了,他爸爸就是说他再闹就揍他,那孩子就跑出去了,他爸爸脾气不好,平常就经常骂他,谁知道这次那孩子这么想不开” 邹白有点不能理解,这个自杀的理由不够充分,一个八岁的小孩怎么会因为父母不给自己买自杀呢,况且田思奇又不是那种心理敏感脆弱的小孩。 答案越来越模糊了,邹白感觉头疼。 梁安安慰道:“你别想这么多,反正亡器已经出现了。” 邹白回过神:“你是说那个篮球?” “十有八九是了,田思奇生前就想要一个篮球,我刚刚看那个篮球,年纪应该不小了,看上去有十来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梁安:“你踹到我腰了!” 邹白一脸不屑:“是你腰不好吧,大叔?” 梁安搓搓手,翻身在上:“我腰好不好,你可以试一下。” ☆、017 “今天晚上,田思成会过来找我们” 梁安奇怪:“你怎么知道?” 邹白摊开手掌,那里躺着一张纸条。刚刚出门的时候,田思成好像还有话想跟他们说,但是碍于田妈妈,一直没有机会说,于是送他们出门的时候,找机会往他手里塞了张纸条。 打开一看:“今晚去你家,有话跟你们说。” 等到晚上七点,田思成终于来了。 田思成看上去有点紧张,一开口,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其实,我哥平常都住在家里。” 梁安皱皱眉:“你怎么知道?” 田思成抱着头:“我小时候还能看见他,就是我给你们看的那个篮球,他晚上经常在家里面打篮球,最开始爸爸妈妈还以为是我,每次爸爸骂我,他就在家里打篮球打得更凶了,就像是很开心。” “现在呢,你怎么知道他还在家里?” “因为自从他的遗体被找到后,他每天晚上都来找我,经常是在卫生间里,偶尔在房间里” 邹白发现他说这句话时,手一直在颤抖,就像是看见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他继续问:“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田思成双眼里充满恐惧:“他想杀我,他每天回来都是想杀了我,你看。” 他伸出手,手腕处有两条粉色的疤痕,就像是两条粗粗的蜈蚣。 梁安看了一眼,那两条疤还没长好,应该是伤口刚刚才长好,然后又被人撕裂。 “这是我自己绑的,他每天晚上都引诱我自杀,有一次是在浴缸里,要不是妈妈进来,我就淹死了,还有一次是在楼顶,也是有人叫我,我醒过来才发现是在楼顶,后来我就怕了,每次睡觉就把自己绑在床上,这样无论我怎么样,都不可能做出自杀的举动了”,田思成抚摸着那道伤疤,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我一直知道我有一个哥哥,我也很想他,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恨他吗?”邹白道。 田思成先是茫然,然后面露纠结,但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走的时候才八岁,应该什么都不太清楚,我不怪他。” 邹白心里一阵触动,可能这就是家人吧,无论你犯什么错误,只有他们能一直无条件地原谅你,给你机会。 因为天色不早了,梁安主动提出来要送田思成回去。 邹白仔细想了想,田思奇要杀田思成的一个重要原因,不过是一个,嫉妒。他死的那天,正好被田爸爸骂了一顿,而自己这个弟弟,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处处比他强,他自然心里不好受。但是一个才八岁的孩子,你能指望他多大度,况且,他因为这件事情失去了生命。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这个心结只能交给田爸爸来解决,但是有两个重要问题,一个是怎么让田爸爸相信他们,照田爸爸现在的态度,看上去难度很大,第二个是,怎么让他出来见田爸爸,这么多年了,他心里还憋着一股气。 邹白心里有点闷,站在窗户往下看,下面一群老人站在篮球场上跳广场舞,另一半篮球场则是几个年轻人在打篮球,他忽然有点感慨,要不是下面喷泉里面有个溺水的小孩,他还真觉得是一派祥和。 等等,溺水的小孩? 一年到头也开不了几次的喷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小孩一头栽进了喷泉里,他一直努力想站起来,但是由于水具有压力,所以他一直没能成功。水不住地往他嘴里灌,渐渐的,他挣扎的频率降低了,而周围的人似乎看不见也听不见,小孩苍白惊恐的脸与广场上其他人的开心的表情呈现鲜明的对比。 邹白打开窗户,往下叫道:“快救人,喷泉里面有小孩子,快救人!” 但是无论他怎么叫,下面的人好像都没有反应,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微笑,眼见着小孩快不动弹了,他开门飞奔下楼。 刚下楼,所有路灯全灭了,整个小区瞬间变成一座死城。 他忽然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跳广场舞的和打篮球的八点钟就三场了,另外,下面漆黑一片,那他刚刚是怎么看见那么多的人的? “噗通”喷泉池响了,似乎有人在里面挣扎,邹白想起那张苍白的小脸,他下意识地去摸手机开手电筒,但口袋空荡荡的,忘记带下来了。 “救命”小孩稚嫩的声音在空荡的广场响起。 邹白咬咬牙,摸黑往前走,慢慢的,脚终于踢到了喷泉池,有水溅到身上,踏进池子里,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手。他心里一喜,俯身把那个孩子抱起来,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怀里的小孩一愣,然后挣扎着跳下去了,邹白被连带着脚底一滑,重重地摔倒在池子里。明明只到脚腕的水,但是他怎么也站不起来,冰冷腥臭的水往嘴里灌,肺里的空气慢慢被抽空了,意识渐渐模糊…… 喉咙巨疼,邹白伏在水池边缘,将胃里的水一口气呕出来,他一抱到那个孩子就知道是田思奇了,但是他还是选择救他。 谁愿意被人放弃呢? 刚刚他以为自己真得要死了,只是没想到,田思奇竟然放过他了。 田思奇被人拎着衣领走了好久,他拼命挣扎,但是前面那人的手就像是铁箍一样,无论他怎么动挣扎,脖子上的压力一刻也没放松,明明这个人比他还小,但是不知道怎么力气这么大。 他忽然有点害怕,怯生生的:“你能不能放开我,我脖子有点痛。” 江别眼睛里一片漆黑,他捏住田思奇的脖子:“你差点杀了他。” 田思奇很久没有这种窒息的感觉了,自从他死后,这是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江别一只手插进他的眼睛:“这是你伤他的代价。” “知,知道了” “做好你自己的事,他死了你也去死” 田思奇捂住眼睛,那里是钻心刺骨的疼,他连忙点点头,他相信,如果他吐出一个不字,他马上就会被他杀了。看着那个远去的背景,恐惧一阵一阵的向他袭来,刚刚这个人掐住他的时候,他浑身都动不了,仿佛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等身体好受一点后,邹白就挣扎着上楼了,洗完澡,梁安也回来了,看他躺在沙发上没有力气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邹白摇摇头:“没事,有点饿了。” 梁安进厨房了,不多时,端着一碗油泼面出来,面条上面撒了一些翠绿的葱花,让人食指大动。 这一晚上,倒是一切平静,不过半夜的时候,邹白还是很没出息的爬进梁安的被窝里了。 第二天一早,梁安捂着脖子:“我怎么好像脖子扭了。” “……应该是落枕了吧” 电话响了,邹白接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平啊,今天晚上回老家吃饭” 邹白反应过来:“行,地址发我一下。” “我发你微信上面,我们中午等你回家吃饭” “我能带个朋友过来吗?” “好,你快带点” 地址离这里大概半小时公交,在城区外郊,按着导航走,到一片小平房后导航就结束了,实在不知道是哪一家,拨通之前那个电话,正在占线。 路边有一个靠着锄头的中年人路过,梁安拦着问道:“请问您知道千家在哪里吗?” 中年人看见邹白,兴奋道:“这不是千平吗?现在在干什么呢?” 邹白笑道:“还在读书呢。” 中年人:“怎么现在读书读傻了,看见老师都不知道问好。” 邹白挠挠头:“老师好!” 中年人放下肩上的锄头,看来是要长聊了:“听说,田思奇的尸骨找到了?当年我就知道那孩子凶多吉少了,哎,就是没想到在水库里。” 就在这时,前面第三家房子里出来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女人,招手道:“小平,都等你吃饭呢,哟,这不是陈老师吗,吃过了没有,加一口呗。” 陈老师:“吃过了,你们快回去吃。” 邹白想问,刚刚他说早知道凶多吉少是什么意思,但是陈老师已经走远了,况且这么一时半会又说不清楚。 女人是千平的姑妈,今天是千爷爷的生日,所以叫他回来吃饭,邹白跟大家介绍了梁安,然后就问千姑姑:“刚刚那个陈老师教我几年级来着?” “二年级” 正好是田思奇溺亡的那年。 千爷爷:“我记得陈老师,当时你们班有个孩子不见了,老师帮着找了好久,那天晚上你也跟着一晚上没睡,躺在床上直发抖,我还问你怎么了。” 梁安低声道:“为什么千平会睡不着发抖?” 这点的确很奇怪,看来这件事跟千平的确有重大关系。 两个人吃完饭去找陈老师,陈老师正在门口乘凉,见两人过来,连忙招呼他们坐:“坐坐坐。” 邹白:“陈老师,我想问一下关于田思奇的事,为什么您说知道他早就遭遇不测了?” 陈老师脸上有点愧疚:“他是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失踪的,我当年问过门卫了,说是看见你和姚初还有他想偷偷出去,但是没成功,被他赶回来了。” “您是怀疑,当时我们还是跑出去了?” 陈老师点点头:“嗯,不是我怀疑你们,我总觉得那孩子的死,你们应该知道点什么。” 姚初,早就被田思奇骗进洞了杀了。 ☆、018 但是,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正常世界,不知道姚初是否还活着。 没过多久,邹白就想办法拿到了姚初的电话。 “喂,你好?” 还好,这个世界的姚初还没有出事。 邹白:“我是千平,想问一下关于田思奇的事。” 姚初声音十分冷淡,不耐烦道:“怎么还提他,人都死这么多年了,再说了,你当年不是也在吗?” “我在是什么意思?”这是问题的关键。 姚初冷笑道:“你不要说你忘记了,当年我们去水库前面那家商店偷篮球,后来经过水库时,他不小心掉进去淹死了,你害怕说不让我告诉老师,我可是帮你瞒了这么多年,你不要想让我背黑锅。” 邹白和梁安震惊了,因为不敢告诉老师,就选择隐瞒这件事,这两人真不知道说是坏还是蠢。 梁安抢过手机:“我们现在要去给田思奇家人和警察坦白,如果你有心的话,希望你能回来一趟,这个错误你们必须要承担。” “你说什么?要坦白那你自己去”那头挂了电话。 回去车上,望着外面一排绿葱葱的树和阳光,邹白出神地想到:天气真好,这个世界从来不在乎缺了谁,太阳也总会升起,随着时间的流逝,每个人都会被磨灭。 邹白张开指头,微风从手指间化过,连带着也会帮你挠挠手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车顶上开始渗水,有一些流到玻璃上,一些滴到手臂上,他都不用想,是田思奇来了。 他声音尽量温柔:“田思奇,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梁安也往外看了一眼,踩在窗沿上探出半个身体,手伸直,尽量往车顶上面摸。 前头开车的司机脸都吓白了,骂道:“后面的干嘛呢?你以为你是成龙呢?快回位置上面坐好,这摔下去会出大事的。” 梁安没理他,果然摸到一个正在发抖的小人,他手下不自觉地放轻,慢慢把田思奇提下来,他把田思奇塞到两个人中间的座椅上。 水渍在座椅上面弥漫开来,田思奇抱紧双膝,头深深埋在膝盖里,身子却不住地发抖。 “好啦好啦”,邹白摸摸他的头,“有什么事情跟哥哥说好吗?” “你跟我一样大,才不是哥哥” 田思奇慢慢抬起头,左边脸上本该长着晶莹剔透眼珠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深的大洞,不住地有鲜血和泪水从里面滚落。 “这是怎么弄的?”邹白记得昨天看见他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 看他们跟一团空气对话,司机一个人坐在前面更害怕了,这是啥运气啊,开个白班车,还碰上两个鬼了。 田思奇抹抹眼泪:“我好想爸爸妈妈,我眼睛好痛。” 没有龇牙咧嘴的田思奇看上去还挺可爱,邹白笑道:“好,我们去找爸爸妈妈。” “但是我怕他们生气,尤其是爸爸”田思奇有点紧张,他拉拉邹白的衣角,“你能不能帮我跟爸爸说一声,我不要篮球了,我就想回家” 邹白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好,我去跟田爸爸说,但是你不准乱跑,听见没有?” “我知道,以后就快见不到他们了” 梁安把他换到自己腿上坐好,田思奇有点不满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怕梁安,也就轻轻挣扎了一下。 到田家的时候田家正在吃饭,看见他们,田妈妈和田思成有点惊喜,但是田爸爸在桌上重重一拍,他们又坐回去了,投来抱歉的目光。 田思奇有点害怕,邹白一边安抚他一边牵着在饭桌旁坐下,梁安没进来,在院子里站着。 田家三人像看神经病似的看他,田思成道:“哥,你在跟谁说话?” “田思奇” 田爸爸推开桌子站起来,揪住邹白的衣领,双眼通红:“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放过我们家,你们不过就是耍耍嘴皮子,你们知不知道我跟他妈妈每天晚上都睡不着,都说我心狠,你们知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没有哪一天安安稳稳睡着过,求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好不好……” “爸爸”田思奇踉踉跄跄的,抱住田爸爸的腿。 邹白充当翻译:“我没有恶意,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田思奇他说很想你们。” 田爸爸瞪大眼睛,然后抓着头发哭起来:“都怪我不好,要是我答应帮他买篮球,他也不会出事,是我对不起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田思成手里多了一个篮球,他把球递给邹白:“这个篮球是哥哥失踪以后爸爸买的,这么多年,他每天都会抱着篮球偷偷抹眼泪。” 田思奇扬起小脸,笑道:“爸爸,我以后还想做你和妈妈的孩子。” “……” 多少人,这辈子也等不来这么一句对不起。 房子瞬间裂开,世界崩塌了。 出洞。 一路上没见到江别,茅草房外结了无数个红色的蜘蛛网,想来这地方至少几十年没人住了,有间茅草房外面门口树了一个牌匾。 邹白记得,之前来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这块牌匾。 梁安心里那阵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了,他摸着那块招牌,脑子里闪现一个画面,一个散发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抱着一块牌匾笑道:“月添,这块招牌姑且算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以后我年年给你送这么一块,你满意就点点头?” 他脸上一湿,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掉下两滴热泪,像是恨不得把胸前的衣服烫出两个洞来。 “你怎么了?”邹白不知道他怎么了。 梁安一阵恍惚,男人的身影也被这声音打碎了,他摸着那块牌匾“没事,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 “既然是重要的东西,现在想不起来,以后总会想起来的” 一阵清新的木头香传来,邹白用手指摸上去,指头立刻沾染上一些碎屑,这个牌匾,好像是新做的。但是,是什么人能在这里树这样一块牌匾呢。 江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左眼上面蒙着一层白布,看见邹白,他用小手遮住眼睛,背过身去。 “月添?”邹白试探着问了一句。 江别嘟着小嘴:“我不是月添,我是江别。” 梁安看着他受伤的左眼,皱皱眉:“这里是怎么弄的?” 江别摇摇头,呲牙:“跟你没关系。” 左眼那里有血渗出来,邹白有点心疼,他抱起江别:“怎么了?痛不痛?” 江别摇摇头:“不疼。” 梁安轻轻拉了拉他眼睛上的那块布,他被疼得直吸冷气,邹白踹了梁安一脚:“滚,跟个小孩你还较劲。” 江别眼睛里闪着泪花,他把头靠在邹白怀里:“有一点点痛,但是只有一点点,很快就好了。” 又陪了他一会儿,两个人便准备回去了,江别送他们到洞口:“下次进来能给我带生日蛋糕吗?我经常看他们吃,听说很好吃。” “我给你带”,梁安答道,每次看见江别,梁安总觉得十分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他又确信自己没见过江别,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他不喜欢这种遗忘的感觉。 出洞的时候正巧是大白天,凭空出现两个大男人,差点把一位路过的老大爷吓得脑溢血。 邹白尴尬拍拍梁安的肩,笑道:“呵呵呵,最近魔术变得越来越好了。” “有病,大白天想吓死人呢?”老大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远了,老远还能听见他的骂声。 出洞的第一时间,两人去找千平,看见他们俩,千平有点羞愧:“坐吧。” 洞里的事情是解决了,但洞外的事情还有一样没有解决,千平对田思奇的道歉。 千平红着脸:“其实你们不说,我也准备要去自首。” 邹白看着他的确是带着歉意,点点头:“既然悲剧已经造成了,希望你能一辈子带着这份愧疚活下去,姚初付出了生命,一句轻飘飘的话对他来说不公平。” 有些错可以道歉,但有些,你必须付出代价。 回城的路上,邹白在大巴上面碰见鸡毛兄了,他正推着一辆小车在卖酱板鸭,但显然一份都没卖出去,所以看上去灰头土脸的。 “卖酱板鸭的!”邹白招招手。 鸡毛兄瞬间来了精神,挑衅了看了一眼旁边卖饭团的大娘,走近发现是邹白,更兴奋了:“兄弟,准备回去的?” 邹白点头,指指他车里的酱板鸭:“今天卖出去几份了?怎么不去摆摊,在车站卖了?” “两份”鸡毛兄伸出两个指头,“我们这样的,哪里有固定位置,都是打游击战” “车里的都给我吧” “什么?”鸡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都要了?” 梁安伸出头:“什么东西你都要了?酱板鸭?” 邹白点点头,然后对鸡毛兄道:“有个投资你做不做?” 正在打包的鸡毛兄一怔:“什么投资?我可没钱。” “不用你出钱,我出钱,你出力,我们合伙开个酱板鸭的店”,邹白把打包好的酱板鸭提上车,“想做就上车” 鸡毛兄先是怀疑他的动机,后来一想,自己浑身上下也没一样值钱的东西,于是屁颠屁颠上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 ☆、019 大巴摇摇晃晃地启动了,因为是旅游淡季又碰上工作日,所以车上人并不多,鸡毛兄伸出半个身子,对先前卖饭团的阿姨叫道:“阿姨,手推车送你了。” 梁安被他那一头鸡毛掸子晃花了眼:“你就这么容易相信我们?” 鸡毛兄满不在乎,整个身体依靠在后座上,比葛优还葛优躺:“我早就不想干了,虽然我喜欢做鸭,但是……” “小伙子,你价格怎么样?”前面的大妈来了兴趣,大妈撩撩头发,一手的钻石闪花了鸡毛哥的眼。 此刻,邹白发誓,鸡毛哥眼框里眼球绝对飞出去了一大半。 鸡毛涨红了脸,双手放在额头上把头发往后捋,露出那比他裤兜还干净的额顶:“我很便宜的,一个月五千就行了。” “不了不了”,大妈面露菜色,一只手捂住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惩罚自己,看看你旁边这两位小伙子,哪个不比你帅” 鸡毛泄了气,心疼地抱住自己。 眼看鸡毛就要水漫金山,邹白连忙安慰他:“别听他瞎说,你也有自己的味道。” 鸡毛泪眼汪汪:“什么味道?” 邹白语塞,梁安悠悠地道:“酱板鸭味。” “……” 关于开鸭子店,其实邹白从小就有这么一个梦想,但一直都没做成,主要是没有合适的合作伙伴,一个老实,有时间,最重要的是,会做鸭的人。这次看见鸡毛哥,他一早就有收归麾下的想法,刚刚也是有信心说服鸡毛哥才唤他上车的,只是没料到鸡毛哥这么主动。 鸡毛哥原名何嘉木,祖上三代都是做鸭的,高中没考上去读了职高,结果出来工作还没卖酱板鸭挣得多,于是父母就让他单独出来卖了,自力更生。 听完邹白的想法,鸡毛喜气洋洋的:“我到时候一个人在店里,如果有人闹场子怎么办?” 梁安:“我到时候也会投资一份,我这边也会有人过去帮你,不用担心。” “咳咳”邹白差点被口水呛死,“我什么时候同意你入股了?我的鸭店才不允许别人染指。” 梁安脸上笑嘻嘻的,手上却专往他腰上最敏感的位置戳:“出生入死,我陪你两次了,作为报恩,我也不要求你以身相报,让我染指你的鸭店就行了。” “哈哈哈,别别别,错了错了……” 邹白最怕痒,梁安一动他他就受不了了,左躲右闪地来回挣扎,但越是这样,梁安越来劲了,两个人在车上你来我往的打闹。 “那个”,鸡毛怯生生的,“你们一直都这么甜蜜的?我现在下车还来及吗?” 邹白:“……” 梁安:“转过去,小心把你眼珠子扣下来。” 鸡毛捂住眼珠:“!!!” 机场到了,人流量瞬间大起来,梁安去买饭,邹白背着包和鸡毛去取票,几台自主取票机空荡荡的,就一个精英模样的人在这边,邹白随便走到一台前就开始取票。 “喂,您好”一旁男人接起电话,温柔如水。 鸡毛却仿佛被雷劈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男人投来目光,鸡毛怂得立刻躲到邹白身后,男人却挂了电话过来了,邹白看鸡毛像是见了连环杀人犯,头都不敢抬,问道:“你骗人钱了?” 鸡毛摇摇头,男人的声音已经响起,温柔里面仿佛带着愠怒和惊喜:“何嘉木,好久不见。” 眼看逃不过了,鸡毛抬头,声音爽朗又大方:“阮柏,你怎么回国了?” 阮柏眉眼干净,实实在在的冷白皮,依旧像是一尘不染的少年,西装革履,平添了一丝成熟感。 他一看就是成功人士,与鸡毛一个天一个地。 阮柏疑惑地看向前面的邹白:“这位是?” 邹白伸出手:“邹白,鸡毛的老板。” “鸡毛?”阮柏低头理解这个称呼,看见鸡毛现在的发型,恍然大悟,“您好,我是何嘉木的同学兼发小。” 发小,一个暧昧又危险的关系。 鸡毛脸微红:“你这次回国待多久?” 阮柏声音温柔:“不走了,安安心心在国内发展,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邹白替他回答:“J省,单遥市,店名叫‘会做鸭的店’。” 阮柏手里的电话又响了,他抬手看时间,有点无奈:“把你电话给我,我下次去找你。” “不好意思,我没……” 阮柏伸手,语气温柔但不容置疑:“给我。” 鸡毛一怂,乖乖递上自己的电话,阮柏嘴角翘起:“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阮柏一走,鸡毛像是松了口气,梁安提着大包小包过来,看见鸡毛死里逃生的模样,问怎么了。 邹白笑道:“他碰见死穴了。” 鸡毛跳将起来,屁股像是着了火,一口气跑出老远,梁安立刻懂了,碰见老情人了。 梁安也开始取票,看着屏幕上熟悉的目的地,邹白惊讶道:“你去干什么?不是说扩张网吧吗?” “去别地扩张分店不行吗?还有,作为会做鸭的店的大股东,必须监督开业” J省的天气比Z省潮热一点,刚下飞机,就感觉身上的T恤紧紧贴着身体,瞬间小了一码。天上乌蒙蒙的,应该是快下雨了,空气十分闷热,人人都比平常烦躁一点。 刚打的车,因为鸡毛那一大包酱板鸭比较占地方,所以上车的时候多耗费了点时间,司机立刻不耐烦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张着血盆大口,邹白仿佛能看见他胃里中午吃的韭菜盒子。 梁安坐到副驾驶,拍拍司机的肩膀:“天气已经这么热了,发脾气容易上火。” “艹你妈,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吃撑了没事干吧,管你爷爷我……” 梁安手臂上的青筋一跳,邹白往鸡毛那边挤了挤,免得殃及池鱼,出于人道主义关心,他顺便提醒了一句依旧在满嘴喷粪的司机:“先把手刹拉上。” 司机半懂半懵,拉上手刹:“干嘛?” “砰!”司机头还没收回来,下一秒已经抵在床玻璃上了,手也被人死死扭在背后,疼得他直叫唤。 “闭嘴,臭,前进路” 这下,司机终于老实了,老老实实把人送到前进路。 紫霞小区,老小区了,灰黑的水泥墙壁,黑色的水渍在墙上画出波痕。 明明是酷暑,走进小区,温度却降了几度,树上的树叶青翠欲滴,枯黄的树叶却铺满了小区的道路。 再往里走,小区楼底坐着一群一群老人。 鸡毛缩了缩脖子:“白哥,你家这小区怎么有点。” “死气沉沉对吗?”,邹白在前面带路,“这个小区都是老人,感觉没生气是正常的” 梁安提着礼物:“可以给阿姨换一个小区,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点不太对劲。” 不止阴森,这个地方完全没有生气,感觉每个人,都在等死。 外面的这些老人,基本上很少交谈,也没有娱乐活动,只是一群群坐在一起,大部分都闭着眼睛,就算有睁着眼的,不过也是大眼瞪小眼。走进了你能发现,他们眼睛里是空洞的,精神是涣散的,就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2号楼307,邹白的母亲,李文华的房子。 打开门,李文华正坐在沙发上面看电视,看见邹白回来,连眼皮也没抬。 李文华穿着一身黑,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就连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好像是按规律排列着,鼻梁上面挂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一精致的老太太,还是那种带着书香气的。 邹白也仿佛习惯了,把礼物放在茶几上:“妈,这是我两个朋友,我这次回来准备在市里开个做鸭的店,您要不要过来帮我?” 李文华缓缓地摇摇头。 邹白点头:“行,您要是想好了,随时过来。” 房子很小,两室一厅,一间李文华住,一间放着杂物,因此这个地方没他们住的地方。 李文华从始至终没起过身,电视剧的视频是用碟机放的,电视柜下面摆了整整两箱光碟,除去大热的电视剧,还有好多见都没见过的。 并且梁安发现一点,她好像不是随便看看,她看电视的时候很认真,就像是怕漏了什么,他也往电视上看了一眼,是西游记,正好演到蛇精的那一集。 邹白在抽屉里拿了车钥匙,带他们去隔壁小区住,下到车库,鸡毛捂住眼睛:“妈呀,你们这小区的人都这么有钱?” “咚”车锁开了。 邹白:“你们听见是哪辆车发出的声音吗?哪辆车的锁开了?” “乖乖,这都是你的?”鸡毛咽了口唾沫。 邹白又开开关关两边车锁,终于锁定了车的位置,梁安按住车门,一脸无奈:“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这十几辆车都是我的,另外,市里还有十几套房”邹白把钥匙扔给他,然后自己坐进副驾驶。 鸡毛连忙钻进来,他眼露精光,恨不得抱住邹白的大腿:“哥,咱们店开多大的?” 邹白:“你明天开始就去看铺子,我名下也有几间,找到合适的跟我说。” ☆、020(捉虫) 进小区停车库的时候,鸡毛还在喋喋不休,满腔热血的说要开世界第一鸭店,不止做酱板鸭,还要做烤鸭等等鸭食品…… 这是一个新小区,刚买没几年,大部分都还在装修,因此搬进来的人并不是特别多,邹白这一层六户人家,只搬进来三家,剩下的都在装修,但是他隔壁那家倒是装修好了,敞着门正在通风。 路过的时候往里面看了眼,里面坐着一个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烛纸钱的香气。 鸡毛拉住邹白,眼球咕噜噜地转:“哥,你旁边这家是凶宅?” 邹白摇摇头:“不知道,这房子是新的,照理说应该不会。” 屋子里没开灯,黑黢黢的,那是个女孩,扎着一个马尾,肩膀一抽一抽的,想来是在哭。 只是,谁会大晚上在房子里面烧纸钱呢,这不是自找晦气吗? 邹白没管,因为他没有闻到味道,说明没有脏东西。 小区对面有一排大排档,三个人随便进了一家,点了一盆油焖大虾,一些烧烤,几瓶啤酒。鸡毛抖着腿,站在烧烤架旁边跟老板套近乎:“老板,你这门面多少钱一年?” 附近应该有一个高中,此时大概是下晚自习时间,门口有许多穿着蓝白校服的高中生路过。 邹白喝了一口啤酒,食欲瞬间被挑起来,他拿起一根羊肉串。 这家老板手艺不错,羊肉表面金黄流油,咬一口,表面微微有点焦,但是里面却鲜嫩多汁,膻味也不重,饶是鸡毛吃不了膻味,也一根接一根。 鸡毛又跑到老板跟前:“老板,您收我为徒呗,我可以在这里帮忙,不要工资。” 老板是个胖大叔,笑起来脸都皱到一团:“行,你要愿意就愿意来。” 鸡毛属于那种自来熟,还是那种尤其能聊的。 大排档的路口一般都不会太干净,平均一家一个绿色的大垃圾桶,底下的垃圾散发着阵阵臭味。 邹白强迫自己不去看它,把头转向另一边,那头来了一个扎马尾的女生,一直在低头玩手机,她旁边的女生好像身体不太舒服,趴在她身上一直低着头。 快经过这边的时候,女孩不自觉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她朋友依旧低着头,也许是看邹白也看过来,女孩有点不好意思,脚下的速度加快了,很快消失某一家店里。 梁安见他看得出神:“怎么了?” “没事” 邹白觉得那个女孩有点怪,但是具体哪里怪也说不上来。 回去的时候差点出了事,一辆货车朝他们冲过来,还好梁安反应快,一手拉一个跑到绿化带里面去了,三个人受了一点擦伤。最后还是交警赶过来,说是司机酒驾,又折腾了几个小时,三个人才回到住处。 三室一厅,正好一人一间房。 单遥市晚上有点热,但是邹白这套房子正对江边,不是有风吹过来,顿时吹散了燥热和烦闷。 小区的人不多,十点多就基本没有人了,梁安点了一支烟,阳台上面的风很大,吹起了烟头上面的烟灰,卷进他的眼睛里。 他按灭烟头,伸手去揉眼睛。 楼下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感觉有点像今天的那个肇事司机,但等他再仔细去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只有地上还闪着火光的烟头表明,刚刚不是幻觉。 他心里一沉:被监视了。 邹白切了一个西瓜,招呼他过去吃。 梁安拿了一个,边吃边道:“我明天去找个酒店住。” “怎么了?”邹白一愣。 “没什么,在酒店住着方便一点” 邹白扣了一个西瓜籽扔进垃圾桶,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倒是鸡毛,惊讶道:“你们吵架了?” 梁安摇摇头:“过几天我可能有朋友过来,住在这儿不太方便。” 鸡毛啃完一瓣西瓜又伸手去拿:“白哥也不能见的朋友?” 邹白“啪”一声拍开他的手:“吃就吃,这么多话干嘛。” 鸡毛委屈的瘪瘪嘴,拿了一个跳到阳台上面去吃了。 没了鸡毛,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更尴尬了。 邹白:“你有什么事情放手去做,我又不是那种小气人。” “好” 梁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不知道远远比知道来的安全。 第二天一大早,邹白起床的时候梁安果然已经不在了,留了个纸条,说是有事情处理。 邹白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叫醒鸡毛,吃完早餐后出门找店面。 依旧是邹白开车,小区那条路开到尽头是一所高中,学生应该是出来吃早餐,此时一股脑的往外涌,路比较窄,他只好把车停下来,等学生散得差不多了再走。 一个女孩踉跄几步,差点撞到他车上面,他伸手帮忙扶了一下,女孩连说谢谢,邹白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昨天那个女生。 女孩也认出他,有点不好意思:“你好。” 邹白笑道:“怎么一个人,你昨天晚上那个朋友呢?” “什么朋友?”女孩脸白了。 邹白噤声:“也许是我看错了。” 女孩四下看了几眼,有点神神叨叨的,越过邹白往前走了。 鸡毛坐在车里面打游戏,探出头:“怎么了?白哥,原来你喜欢学生妹呀。” “你昨天看见那个女生没有?” 顺着邹白的手看过去,鸡毛点点头:“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个一直低着头的?怎么了?” “你昨天有没有看见她旁边低着头的那个女生?” 鸡毛想了想:“什么女生?昨天不就她一个人吗?” 趁着女孩还没走远,邹白追过去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我叫邹白。” 女孩:“我叫姚梦,谢谢。” 两个人在街上转了半天,也没见到什么合适的,看来找店面的事情任重而道远,邹白索性给了鸡毛一辆车,让他自己去找。 *** 梁安站在楼下,脚边就是那个已经被露水打湿的烟头,抬头往楼上看,正好能看见自己的房间,昨天那个人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随便找了个宾馆住下,最惨的情况是,他的电话和银行卡都被人跟踪了,相当于他现在所有的情况都在别人的监视下。 “飞子,给我办一张电话卡三万现金送过来,单遥市火车南站见,过来的时候注意一点” 梁安出宾馆,能感觉到身后立刻有人跟了上来,他在副食店买了包烟,透过橱窗看倒影,是个高大的男人,但是看不清脸。 梁安问老板:“你们这边有死胡同吗?或者没人的巷子也行。” 老板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伸手指挥:“前面左拐再左拐,有一个死胡同。” 梁安拿了烟就走,装作若无其事的,身后那个人也连忙跟上。 那人紧追不放,但上一秒前还在还看见梁安,结果一转身梁安就不见了,急得他连忙打电话:“哥,人跟丢了。” “没跟丢,你爹我在上面” 那人抬头,就见梁安蹲在围墙上,背部高高弓起,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梁安一跃而起,一脚踹中那人的头,那人往旁边一闪,但是没料到他换了方向,被正中脑袋,带的连连后退,头重重的磕在墙上,晕了。 电话脱手砸在地上,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黑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告诉陈中,我知道是他” 电话那头沉寂了一秒,挂了。 *** 姚梦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无论穿多少都没用,明明是八月份,她比别人多穿一件外套,也总觉得身上冷,身边的人都觉得她有病,不合她来往。但是她也不在乎,从以前就一直一个人,这么多年,独来独往也习惯了。 下了晚自习,由于今天晚上吃得比较饱,所以没有出校吃宵夜,直接回寝室了。 姚梦是普通班的,作为被班里孤立的透明,她住的是和重点班组成的混合寝,平常重点班比普通班多一节课,所以现在这个点只有她一个人。 想起今天白天碰见的那个那个人,她翻出纸条,把电话号码存进去了,她有种预感,不久后就要拨通这个电话了,于是她下意识的设了快速拨号。 今天老师布置了两张卷子,她拿出来做,不知不觉的,头晕晕沉沉地睡过去了,等再醒过来,灯全熄了,外头倒是很亮,难道重点班还没下课吗? 她推开椅子,准备下去找宿管阿姨,看是不是电路出现问题了。 刚走了两步,膝盖磕到东西,姚梦心里咯噔一下,头发丝都竖起来了,这里不是寝室…… 那个地方本来没有东西,往前走应该是寝室门,但是她刚刚磕到的东西,好像是一张桌子,桌子的高度到她腰部,她蹲下来,又摸到了一块平滑的石头。 脑袋里有一个想法闪过,教室! 姚梦连忙摸口袋,还好手机还在,想起躺在列表里的那个号码,她稍微平复了点。打开手电筒去拉门,门外传来锁链的摩擦声,门被锁了。 但是什么教室才会下重锁? 6栋教学楼,只有那里的教室是被封着的,前些年,这里每年都有人跳楼,还有学生说,晚上路过这里能看见那些鬼魂,他们经常从楼上一跃而下,乐此不疲。 去年,校长决定封楼。 她腿一软往后倒去,撞到了一排桌子,寂静阴森的教室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刺啦”。 ☆、021 “喂?” 邹白煲了鸡汤,准备去紫霞小区看看李文华,没想到刚出门,手机就响了。 那头传来丝丝电流声,紧接着一个女生紧张的声音响起:“邹先生吗?我是姚梦,我现在在我们学校6栋教学楼实验室,您能来接一下我吗?” 在这种环境下,姚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始不自觉地相信对面那个陌生的男人。 “第几层?” 姚梦看向对面的教学楼,数了数:“应该是第五层。” “你先在那里别动,保持手机畅通,我马上就赶过来”,邹白放下鸡汤,敲门叫鸡毛,“鸡毛,你等会儿帮我把鸡汤送给紫霞小区给我妈,我有点事” 屋里的鸡毛正在看电视,回答说好。 单遥高中,大部分教学楼已经熄灯了,门口的门卫正在逗狗,门卫一只手拿着火腿肠,一只手撅了火腿肠往地上扔,一只黄狗摇着尾巴,低着头吃得不亦乐乎。 邹白:“大爷,我进去给我妹妹送点东西。” 大爷狐疑地打量他一番,把剩下的火腿肠扔给狗然后转身进门房:“等等,我打电话问问。” 等不到大爷出来,邹白的电话又响了。 电话那头的姚梦明显受到了惊吓,声音里面带着哭腔,同时,一阵奇怪的撞击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姚梦捂着嘴,她躲在讲桌底下,死死盯着被人撞击的门:“喂,你有没有来,外面有东西要进来。” “到门口了,你记着千万别出来,也别相信任何人,手机别挂” 现实生活里的鬼不能杀人,但是可以诱导人杀人。 门的螺丝已经松了,姚梦缩了缩身子:“你快点,门快撑不住了” 门房里的门卫还在继续汇报,邹白等不及了,故意走远了,然后寻了个无人的地方,翻进学校。他落地后看了看,上面的数字是2,又往前走几步,数字变成了3。 邹白大概知道了6栋的方向,不过越往这个方向走,越没有生气,刚刚还吵得耳朵疼的蛙声和蛐蛐声,现在已经几乎听不见了,就连树木花草也没有了精神,个个耷拉着头。 6栋到了,但是门口挂着一把大锁,锁链在门把手上面起码缠了三圈以上,周围还贴着一些黄符,门上面有些暗红色的血迹,想来应该是鸡血。 他从门缝往里看,里面空荡荡的,但是姚梦是怎么进去的? 电话里面姚梦的呼吸声更重了,邹白安慰她:“我已经到楼下了,别害怕。” 姚梦紧紧的握着电话,门已经被撞开了一条缝,怪物要进来了,她双脚发抖想冲出去,但是想起邹白的叮嘱,压下了这个冲动。 那条缝越来越大,一个人脸随着门的撞击若隐若现,那是半个月前刚死的谢绮芳,姚梦脑子里的那根弦已经蹦到最紧了,她要疯了…… 6栋一楼的玻璃窗被人拉开,邹白找了一圈只发现这个破损的窗户,他捡了块石头,索性把这块窗户打碎了,然后翻进去。他进来后直奔5楼,但楼梯尽头一个大大的4告诉他,这栋教学楼根本没有5楼。 最高的楼层是天台,但是那里已经被一堆杂物堵住了。 邹白问:“你确定你在五楼吗?” “那个人就要进来了!”姚梦凄厉的叫声在手机里响起。 “你别激动,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你确定你在5楼的教室了?” 照理说,她这么大的声音,如果在大楼里,不会听不见。 姚梦比着对面的大楼,一层一层往上数:“没错,就算是5楼。” 门开了,姚梦哭喊道:“我不能呆在这里,我得躲到后面去,这里离她太近了。” 邹白想起什么,叫道:“你千万别动!” 但是此刻的姚梦已经听不下去了,因为门开了。 谢绮芳已经进来了,因为坠楼而导致身体变形,她的后脑勺与小腿对折在一起,半边脸已经摔成烂泥了,一只手断了,血肉撕裂到了腰部。 姚梦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她从桌子下钻出来往后跑:“谢绮芳她进来了!她进来了!” 邹白心道不好,他跑到窗户旁,用凳子砸碎了玻璃钻进天台:“你别动,鬼不能主动伤人。” 不知道这句话她听没听见,反正邹白看见了,一个黑影在对面楼顶上奔跑,然后一脚踏空,他嗓子里的话还没喊出来,然后一下梗在喉咙里。 一时间警笛大作,邹白随着人群往那里涌。 是姚梦,但是现在头已经瘪了,四肢扭曲,鲜血慢慢渗出来,染红了地面,那只刚刚还和邹白联系的手机已经粉碎了。 邹白转身逃离事发场地。 鸡毛此时正在去紫霞小区的路上,他在车库停好车,说实话,晚上一个人来到这个小区,他还真的有点瘆得慌。下车的时候看见停车场有个穿着蓝色雨衣的人正好出去,他惊喜地下车:“哎!兄弟,等等我。” 那个人没停留,直接出去了。 “奇怪的人”鸡毛嘀咕了一句,提起鸡汤上楼了。 出车库的时候,鸡毛往回又看了一眼,那个蓝色的人影又出现了,而且又是刚刚从车库出来,这次他看清楚长相了,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左眉骨上面有一道L形的伤疤。 奇怪,不是刚刚出去了吗? 刚走到二楼,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竖起耳朵,轻轻往上登了一节楼梯,他浑身毛孔竖起来了:身后有人。 鸡毛身体素质比较差,属于那种走不了几步就喘的那种,因此每次爬楼梯的时候脚步声很重。起初上楼梯的时候还没注意,但是慢慢的,他总觉得有人跟他一起在上楼。于是,他刚刚特意放轻脚步,而身后那个却没来得及,所以一个重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你强鬼就弱,你弱鬼就强,鸡毛在心里默念。 他挺挺胸膛,抖着腿上楼了,这是第一次他如此想念电梯。三楼终于到了,对面有个婆婆推开门,往他身后叫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进来!”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鸡毛正准备打招呼,李文华的门开了,这是鸡毛第一次听她说话:“进来吧,我饿了。” “诶”鸡毛带上门,把汤递到李文华手里,“阿姨,趁热喝,我白哥给您熬了一下午了。” 李文华又不说话了,端着汤默默地看电视。 鸡毛自觉没趣,准备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别回头,听见什么也别回头,出小区就好了”李文华叮嘱道。 脚刚踏到外面一步,鸡毛又默默地把脚缩回来了,他拿出手机:“白哥,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 那边沉默了一下:“好。” 等了二十几分钟,邹白上来了。但是脸色很差,嘴唇近乎灰白,鸡毛一把扶住他,差点以为他心脏病犯了。 “没事”邹白进去把碗洗了,给李文华调好空调,“别每次都把空调调这么低,年纪大了小心关节疼” 李文华摸摸他的头:“世界上事只求无愧于心,我们是人不是神,尽力就好。” 邹白头深深埋在沙发里,再抬起来嘴唇已经恢复血色了,看上去状态好多了。 看着邹白还泛红的眼眶,鸡毛小心翼翼:“白哥,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 “但是” “滚” “……” 他们下楼的时候,对面的门又开了,刚刚那个男人背着包出门。 那个老奶奶里面喊道:“上班注意安全。” 鸡毛正想打招呼,邹白按住他的手:“不想死就别说话”然后拉着他匆匆下楼。 离开小区,邹白松了口气:“今天是我的问题,不应该让你一个人过来。” 鸡毛笑道:“这哪跟哪,白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车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面行驶,邹白感觉身上这才沾上人气,靠边停车。 “你知道鬼吗?” “白,白哥,你别吓我,我胆子小”鸡毛快哭出来了,他一向最怕鬼怪,从小连鬼片都不敢看。 邹白苦笑道:“逗你玩的,早点休息。” ☆、022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鸡毛也不敢乱想,回家就一头扎进了被窝。 楼下被警车的声音已经散了,吃宵夜的学生三三两两也都出来了,下面一片喧哗。 这些声音里,一部分是失去校友的悲伤,但大部分,怕只是往平静高中生活里撒一把调味剂,趁着还新鲜舔舔味道罢了。 邹白开了瓶酒,今天姚梦死的惨状已经在他脑海里重复了上百遍,怎么也摆脱不了。 这次他得负一半责任,因为姚梦有多信任他,这次就死得有多惨。 第二天鸡毛起床的时候,邹白才睡下,瞧着地上空的酒杯,想也知道他一共喝了多少,鸡毛没敢打扰他,蹑手蹑手的出门了。 等再醒过来,天色已经暗了。 因为宿醉,邹白太阳穴疼得很,他用力按了按,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手机里的有七八个未接来电,都是梁安打过来的。 邹白拨回去,是个女人接的:“您好,请问您认识梁安先生吗?” 水润过喉咙,干涩的喉咙终于舒服了,他点点头:“嗯,他怎么了?” “他现在在单遥市中心医院,昨天送进医院抢救的,他通讯录里没有直系亲属,第一个就是您,所以我们这边给您打电话” 邹白穿鞋子出门:“哪间病房?” “住院部3号楼,501病房” “谢谢,我马上赶过来” 多人病房,但里面人不多,一床是一个老太太,三号床是空的,梁安是二号床,听护士说他刚从手术室出来,还没清醒过来。 才一天没见,梁安下巴的胡茬都冒出来了,浑身上下包的跟木乃伊一样,就剩鼻子嘴露在外面。 护士进来查房,看见他惊喜道:“你就是邹白吧?” 看见长得好看的人,小护士眼冒星星。 邹白点点头:“是你之前给我打的电话吧?你知道他是怎么送过来的吗?” “这我倒是没有很清楚”,小护士过来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然后回忆道,“好像是他自己去敲别人家门求救,那家人一开门就看见个血人站在门口,老太太都吓晕了” 说到这儿,小护士朝一号床指了指。 老太太一脸我可受了大罪的表情看过来,邹白立刻笑道:“谢谢阿姨了,给阿姨添麻烦了,阿姨这次的医药费我包了,后续的营养费我也包了,谢谢您帮我朋友,你真是救世的菩萨。” 没人不喜欢嘴甜的人。 老太太脸色好看了些,别过身子:“别说我讹你,你这朋友也太吓人了,我正准备睡觉呢,听见老大一声咚,推门出去一看,这小子脑袋上哗哗冒血,胳也被人打断了,还好我身体硬朗,要不然,现在早就不在了。” “是,谢谢您了” 邹白跟着小护士先出去交费,手术费和住院费,现在还欠着医院,当然了,顺带着也把老太太的结清了。 也不知道梁安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听医生说是太累了,现在还在昏睡。 快到十点的时候,外面慌慌张张冲进来一个十多岁的小伙子,扑到梁安身上就哭爹喊娘地叫起来,邹白把他提起来:“别压到伤口了,别没被人打死,被你压死了。” 那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条青鼻涕在鼻子下面吊着,邹白一阵恶心,连忙松手,那人道抽抽噎噎的:“你谁呀?我哥这是咋了?” 邹白擦了擦手,抱着肩看他:“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间病房?” “我打电话过来,有个女的告诉我的” 邹白明白了,这人应该是梁安的朋友,属于那种特爱哭的,还特脏。 那人也忽然明白过来,用手揪了把鼻涕:“你就是邹白吧?听我哥讲过,我是飞子,你不知道,我哥超级信任我,这次这么大的事也交给我来办。” 像是为了强调自己的重要性,飞子又强调了一遍。 邹白抓住重点:“什么大事?” 飞子好不容易挺起来的胸膛又陷下去了,他眼睛滴溜溜地转:“没什么,诶,哥你跟我梁哥怎么认识的?” 邹白:“别岔开话,什么大事快说。” 眼看瞒不过去了,飞子哭着脸:“真不能说,我哥让我保密来着,这我要是说出去了,非打断我腿不可。” 既然飞子不肯说,邹白也不勉强,反正他想好了,等梁安醒过来就慢慢审,他现在躺在床上相当于半个残疾,想跑也跑不了。 现在,小护士跑501跑得可频繁了,并且是换着法过来,一会说是忘了带记录本,一会说是查看病人情况,更有甚者,说是慰问病人家属…… 飞子虽然在道上混,但是毕竟年纪小,架不住这么多白衣天使的嘘寒问暖,脸早就红到像要滴出血来,即使这些嘘寒问暖对他只是捎带的。 直到第二天中午梁安才醒过来,中途鸡毛也来过一次,但被邹白派去打探单遥高中的情况了。 梁安先是咳嗽了两声,然后才缓缓睁开眼,飞子已经飞奔去叫医生了。 邹白轻轻按住他肩膀,轻声道:“别动,飞子去叫医生了。” 昏睡的时间太久了,突然见到亮光,梁安感觉眼睛被刺得胀痛,邹白伸手帮他挡住。 “你怎么来了?” 喉咙干涩,梁安开口说话,空气涌进喉咙,喉咙由于突然受到刺激,他剧烈咳嗽起来,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医生来了,邹白让出位置:“护士用你手机打电话给我的。” 检查完了,医生道:“恢复得还行,这两天别乱动,吃点清淡的,等后天把尿管拔了就可以下床走走。” “什么尿管?”梁安脸青了,他感觉到有个东西此刻正插在他那个地方。 一看他脸色变了,飞子早就溜之大吉了,剩下邹白语重心长地解答:“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下面那个玩意儿跟另外一个玩意儿连着,并且那个玩意儿还能帮你排尿。” 一号床阿姨一脸:我怀疑你们在搞黄色,但是我没有证据。 梁安脸色更难看了,伸手去拔,邹白按住他叮嘱道:“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假设你拔了,等会儿正好你又要上厕所的话,只能用尿壶了,我才不伺候你。” “谁他妈要你伺候了?老子长腿了,自己能走” 梁安拨开他的手,伸手继续往下,邹白妥协了:“你自己别乱搞,免得弄伤了,我去叫护士来帮你。” 结果还没等护士来,梁安自己已经□□了,疼得他眉心直抽,而邹白,和刚进来的飞子站在旁边鼓掌。 古有关公刮骨疗伤,今有梁安自己拔尿管。 梁安:“滚……” 眼见着梁安没有大碍了,邹白吩咐飞子好好照顾梁安,然后自己回住处洗澡换身衣服,明天过来换飞子休息。 鸡毛在学校蹲了一整天了,倒是偷跑过进去几次,但是因为他那一头扎眼的毛,以及学校正戒备森严,他每次还没靠进六栋教学楼,已经被保安发现过好几次了,还有两次,差点扭送到警察局。 每次洗完澡,邹白都感觉自己重获新生,这两天他累坏了,一上床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是隔日还不到五点被鸡毛叫醒的,鸡毛满脸慌张:“单遥高中昨晚又死人了,又是跳楼。” 邹白麻利地起床,给梁安打了招呼,说今天先不过去了。 外头天还没亮,学生都还没上课,外头已经被警察拉了警戒线,但是此时警察大概散了,校门口空荡荡的。邹白找到上次翻进去的那个缺口,熟练地翻进去,两个人一路躲着人,来到了六栋楼下。 地上有两个人形图案,不用想,一个是姚梦的,另一个当然是刚跳楼的那学生的。 邹白蹲在两个图案前,道:“你们放心,我会找出凶手的。”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吹动六栋楼下的树,树枝在玻璃上敲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回应他。 鸡毛瞬间觉得毛骨悚然,他四下看了几眼,又想起邹白上次跟他说的话:别是真的有鬼吧。 六栋对面是七栋,也是属于一批比较老的教学楼,邹白想起上次姚梦坠楼的地方,就是这栋仍在使用的教学楼,也怪他当时蠢,看到六栋楼下那把大锁就应该立刻反应过来,毕竟姚梦是个大活人,也不可能凭空飞进去。 七栋比对面的六栋高一层,门是锁的,但是因为这边还有学生在上课,所以很简单地找到了一个忘记关的窗户。这栋教学楼不大但是教室却很大,第一层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教室,并且到第三层就没有使用教学了,而是作为仓库,放着学校的体育用具和废弃的桌椅板凳。 刚走到第三层,空荡的大楼里传来一声明显的叹息。 邹白头皮发麻,回头看鸡毛,已经快哭出来了,下次还是带着梁安比较保险,毕竟自己可以腿软,队友得刚。 已经到这个地方了,太阳又快升起来了,邹白虽然怕,但也硬着头皮一步步网上爬,主要是再不济,他身体里面流的血可是伤鬼利器,虽然杀敌一百自损五千。 三楼也只有四个教室,两两相对。 推开第一间,里面摆放了许多桌椅板凳,不过是“缺胳膊断腿”的,搜寻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但搜到第四间的时候,邹白手刚搭上门把手,又是一声叹息声响起。 只是这一次听得更清晰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023(捉虫) 两个人浑身一哆嗦。 鸡毛满脸恐慌:“哥,你要想好了,我们还是回去求点符再来吧。” 邹白一咬牙,按住门把手往下一压。 门开的第一秒钟,两个人愣是没敢往里看,还是邹白先转头往里看的,第一眼他还有点不太相信,实在是太正常了,里面老老实实摆着十几张课桌,墙壁也刷得很白,反而不太像一个常年无人使用的教室。 “白哥,你确定这里没有学生上课吗?”鸡毛惊讶地望着教室的摆设,他吓了一大跳,这里竟然跟他高中时期的教室摆设一模一样,里面满当当坐了一教室的人,他下意识地往一个熟悉的座位看去,那里不是阮柏是谁。 一脸慈祥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何嘉木,快进来上课了。” 午夜梦回,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思念这个地方和这群人,鸡毛鼻子一酸,想也没想,抬脚就往里走。 感觉到身边的人有异常,邹白转头看鸡毛,不知什么时候,他脸上早已布满了诡异的笑容,明显是中邪了。 当机立断,邹白往鸡毛头上重重拍了一掌,鸡毛正感觉就要走进梦想的天堂,就感觉头上一疼,再醒过来,一切都变了。 邹白:“你刚刚怎么了?” 鸡毛看着陌生的教室,心里说不清楚是害怕还是惋惜,他往后退了两步:“我刚刚,看见我的高中了,但是你打我之后,场景就变了,真奇怪。” “你的高中?”邹白也往里看,但是他怎么看都是一样的,哪里有什么自己的高中教室。 已经五点了,再过一会儿就有学生了,不能在这里多浪费时间,邹白对着教室拍了一张照片就继续往楼上爬,但是冰冷的铁门拦住了两人,是警察锁的,应该是怕人破坏现场。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在身后声音响起,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往这边照 邹白心道一声不好,这要是被人发现了,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他立马反应过来,带着鸡毛往另一边的楼梯跑。 身后的保安也立刻追过来了,对着胸口的对讲机道:“嫌疑犯出现,在七栋三楼。” “……” 得,已经成嫌疑犯了。 果然现在的保安没脑子,邹白想骂娘了,但是偏偏身边的鸡毛已经体力不支了。 鸡毛快累趴了,嗓子也疼:“哥,我实在跑不动了。” 楼下保安的援兵此时也到了,从大门出去已经不现实了,邹白索性推开窗户:“你先跳。” 鸡毛往下看了眼,大概两米,他眼睛一花:“我还是去警察局吧,我死都不跳。” 下面有一个花坛,应该可以起到缓冲的作用。 邹白:“往花坛上面跳,没事的。” 鸡毛哭了:“我怕,我还没谈恋爱呢?” “敏感时期,要是在这里被抓住了,你以为你能说得清,如果查不清楚,搞不好就把你当做杀人凶□□毙了,不想死就快跳” 邹白有心激他,于是把事情的严重性故意夸大。 跟死比起来,摔一下当然不算什么了,鸡毛眼睛一闭,跳了,邹白也紧随其后。 花坛的小树枝瞬间被压塌了一大片,身上也被树枝拉出几道血痕,不远处叫喊声连成一片,警笛声也呼啦啦响起来。 邹白头疼,什么时候办事效率这么高了? 大门也出不去了,现在人越多越容易隐蔽,于是邹白特意往宿舍楼跑去,途中,他递给鸡毛一只橡皮筋和口罩,吩咐他把那一头扎眼的鸡毛头扎起来,脸也遮住,免得被人看出来。 学生此刻都已经在洗漱了,阳台上零星有几个人,邹白随便找了一栋往里跑,门口的宿管阿姨正好不在。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邹白没注意,一下和他撞在一起,那人身上有好闻的青梅味。那人个头和邹白一般高,撞到一起后因为冲击力,两个人都各退了几步才站稳。 邹白来不及关心那个人,在皮夹抽了一千块钱就继续跑:“不好意思,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去医院检查一下。” 那人声音深沉嘶哑:“邹白。” 邹白停住脚步,他心脏病真得要犯了,现在警察办事效率这么高的吗?这才几分钟,连名字都查出来了。 那人又道:“你怎么在这儿干什么?” 似乎不是警察,邹白回头,是那天在咖啡厅见过的魏喻,上身还是穿着一件白衬衣,下身则是西装裤,这一身将他衬托得干净利落。 魏喻推了一下眼镜,眼睛眯起,里面有打探的目光。 邹白有点怕他:“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后面有人在追我们。” “行吧”魏喻转身朝这边走过来,“跟上,去我房间里面说” 魏喻的房间在一楼,看得出来是临时招待所,但是里面很干净,看见干净的东西,邹白的心情总是会变好,连带着对魏喻的观感都好了很多,对他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魏喻看着两人“全副武装”的模样:“现在安全了,可以说了吧?” 外面一时半会儿应该搜查不到这里,邹白松了口气,他张口就编:“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这位朋友是做直播的,他听说这学校有个凶宅,想过来探险,结果被学校的保安发现了。” 鸡毛:“……” 哥,你还真是撒谎不打草稿。 魏喻:“哦,是吗?” 邹白心里忐忑得不行,但是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说辞了,总不能说自己是来调查凶杀案的吧? 魏喻摘下眼镜,又从桌上抽了张纸,细细擦拭:“我还以为你们是来调查凶杀案的呢?” “……” 鸡毛摘下口罩露出脸,眼镜眯成一条缝,牙花子都快笑飞了:“哥,这可不能开玩笑,我们哪里有资格调查凶杀案,就是来凑凑热闹。” 魏喻看见鸡毛的脸,楞了一下,然后冷笑一声:“嗯,专门来凑死人的热闹。”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逼近这里了。 魏喻拉开柜门,里面是清一色的黑白西装,他想了想,又转到床边,指着床底对两人道:“进去。” 两个人刚钻进床底,警察正好搜查到这里了。 外面有人讲话,但是语气里带着恭敬:“魏教授您好,学校出了点事,请问您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陌生人从这里路过?” “没有” “打扰教授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人走了。 床底很低,邹白爬出来的时候已经蹭成了灰人,他嫌恶地看着自己满手的灰尘:“借一下卫生间。” 魏喻:“自便。” 两个人找魏喻借了衣服,由于鸡毛的发型实在太显眼了,邹白下了狠心,找了把剪子,咔嚓咔嚓给他剪成了寸头,还是那种狗啃的。 鸡毛呆滞了。 邹白推开鸡毛的泪脸:“你有时间能把我们送出去吗?感觉他们挺相信你的,要是说我们是你的朋友,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们。”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024 邹白一怔:“什么?” 魏喻:“暂时我还没想到,哪天等我想到了找你来拿。” 邹白想了想:“不杀人放火,不违背法律就行。” 魏喻伸出手:“当然。” 两只手重重拍在一起,发出响亮的一声。 邹白的体型与魏喻差不多,换上以后正好,倒是鸡毛,手脚都长了一截。邹白拿起剪刀,正准备随意剪两刀,忽然手里一松,就见魏喻拿着剪刀开始裁剪,一旁还摆着针线。 也许是看邹白有疑问,魏喻解释道:“你这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当那些警察都是傻子?” 鸡毛专心看他裁剪:“你学过?” 不得不说,魏喻的手艺真不错,针脚又细又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魏喻:“没有,衣服破多了,就会了。” 衣服快完工了,梁安忽然来了电话。 邹白接通:“干嘛?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梁安已经坐在小区门口一个多小时了,他被这句话刺激了:“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快他妈下来接我,腿都坐麻了。” “你出院了?” “嗯”,梁安烦躁地抓抓脑袋,“屁大点伤,都住多久了” 邹白回头看看已经穿戴完毕的鸡毛,答应道:“马上回来,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下。” 见他在打电话,魏喻推了下眼镜,他一向不喜欢别人跟他讲话时打电话,他打开门:“不走我先走了。” 邹白连连答道:“好,马上。” 梁安皱眉:“你在哪儿?我过来找……”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挂了,梁安气得牙痒痒,站起来去对面买饮料,选来选去,还是拿了两瓶可乐。 学校里,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上课了,邹白扯了扯身上的白衬衫,顿时觉得自己学富五车,要不是因为家里有点臭钱和这该死的嗅觉,他肯定不会比旁边的这位差,指不定已经成为国家的栋梁了。 魏喻背着手走在最前面,他表情冷漠,邹白偷偷数了数,从他出门起,表情一次都没换过,就算有人跟他打招呼,最多不过是点点头。 这样的人,真的能在社会混下去吗?邹白觉得不可思议。 校门口的人很多,警察正在盘查进出的人员,就连走读的学生也没放过。 邹白手心出汗,但还是牢牢跟着魏喻。 门口的警察看见他们过来,立刻伸手阻拦:“稍等。” 魏喻:“学校请我过来讲座的,这是我两个助手。” 警察拿着记录本:“今天你们在哪里?除了你们有没有什么人证?” 说实话,突然出现三个年轻男人,不得不让人怀疑。 魏喻:“打电话给陈校长,他知道的。” “管你什么陈校长李校长的,没有人证就跟我们回警察局”另一个警察是火爆性子。 魏喻推了推眼睛。 邹白发现他很喜欢做这个动作,同时有一阵杀气传来,他和鸡毛往后退了两步。 “等等!” 大腹便便的校长正好赶到,在这场战争被点燃之前,他立刻掐灭了导火线。 校长给警察解释道:“这是我们学校请过来的高校教授,没问题的。” 警察上下打量了一番,叫来目击证人,保安也觉得不像,警察让开一条通道:“走吧。” 来到大街上,邹白松了口气:“下次再谢你,我还有朋友在等我。” 魏喻:“嗯。” 这个人总是惜字如金。 走到小区门口,邹白四处搜寻,终于在对面某一家店里,看见了一脸不耐烦的梁安。 鸡毛:“白哥,我先上去了,你们慢慢聊。” 邹白朝那边挥了挥手,梁安见到这边的动静,板着脸起身过来了。 梁安:“去哪儿了?” 看来人确实恢复了,说话这么中气十足的,邹白心道,然后答道:“学校。” “学校?”梁安重复了一遍。 刚刚他在店子里也听见老板说了,说是什么死了好几个学生。 “先上去吧” 鉴于他刚刚才出院,邹白怕他身体撑不住。 鸡毛昨天几乎一夜没睡,一回来就立刻去补觉了。 邹白在梁安腰下面塞了几个软垫:“真恢复好了?” 梁安翻了个白眼:“当然了,我是谁?这么点……卧槽,你按我伤口干嘛?”他捂住肋骨,差点从沙发上跳下去。 “你不是说恢复好了吗?” 梁安把靠垫往邹白那边扔:“你不按我伤口,我会这样吗?” 说起来,邹白似乎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受伤。 邹白接住靠垫,话锋一转:“我好像还没问,话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谁有这么大本事把你弄进医院?” 那天早晨,当梁安急匆匆地离开的时候,他就应该发现异常,其实另一方面,他也是对梁安有信心,他们交过手,梁安的身手根本不差,一般人哪能伤到他。 梁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被暗算了。” 那天早上他对电话那头的人放狠话后,本来以为他们会消停几日的,谁知道别人当天晚上追过来了。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一个孩子往他眼里撒了一把灰,紧接着有人过来了,并且那些人全部下了死手,专往他头上和胸口砸。要不是他白天在这里走过一遍,迅速规划出逃生路线,那天就折在那里了。 邹白问:“那个进了局子的朋友?” 梁安点点头:“逃了,听说他当天晚上就逃了。” 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早就不受法律约束了,杀人就跟杀只鸡一样简单。 怕他担心,梁安装作轻松道:“放心吧,最近一段时间,警察抓他抓得紧,他不敢出来,况且我这边也有了防备,不会轻易出事的。” 也许是这件事情太过沉重,两个人都故意闭口不谈,但在心里却留了心。 连出两场人命,单遥高中除了高三已经全部放假了,警察驻守盘查一上午后,也散了。 当天晚上,邹白准备再回学校一趟,想起早上在那个古怪教室拍的照片,他立刻把照片调了出来。 照片不一样了,今天天他明明看见的是一个整洁的教室,但是手机的照片恰恰相反,照片里的教室十分破旧。墙壁发黄泛黑,上面还流着黑水,墙角也不知道放着什么,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大型塑料袋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黑板上被人泼了红色油漆,也可能是血,上面写满了字。 “我不想死,有人在吗?” “我以后会听话的,别锯我的手臂” “啊啊啊,好疼啊” “明天是生物考试,我可以把肚子剖开,这样就可以清楚看见人体构造了” “……” 这个教室,一整个看上去,就是凶案现场。 梁安:“这是你今天拍的?胆子这么大?” 邹白脸不红心不跳:“当然了。” 说实话,要是当时看见教室是这个鬼样子,打死他也不敢多留,更不用说拍照了。 晚上十二点,邹白本来是打算带上鸡毛了,犹豫了一下,还是一个人出门了。 鸡毛个怂货,太拖后腿了。 没想到刚推开门,客厅的灯就亮了,梁安坐在沙发上:“大晚上的,一个人准备去干什么?” “吃宵夜” 梁安瞥了他一眼:“我正好也饿了,要去一起去。” 邹白急了:“你不能去。” 梁安:“走吧,不就是要去学校吗?瞧这腿,都抖成筛子了。” “……” 两个人刚进学校,就感觉今天的学校不对劲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蛰伏在黑暗中。 路过门房的时候,邹白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黑黢黢的,门卫仰面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梁安凑过来:“这么黑,看什么?” “看门卫睡没睡……” 话还没说完,邹白忽然想起什么,拉着梁安快速往学校里面走。 里面这么黑,又没开灯,刚刚他怎么能看见躺在床上的门卫。 梁安应该也是想到这一层了,然后道:“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到教学楼区了,这里更加古怪了,邹白已经来了好几次了,他们今天的速度也不慢,照理说七栋应该早就到了,但是一路数过来,三五七栋都不见了,在它们本该在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小树林。 一条小路到头了,路的尽头是一条小河,河边趴着一个人。 邹白喉结颤抖着上下一动:“今天月色不错。” 梁安抬头,天上别说月亮了,一颗星星都没有:“怂就直说,瞎扯什么月亮。” 正在这时,河边的人回头了,他趴在地上不知道在摸着什么,声音哀怨:“你看见我的舌头了吗?” “什么舌头?”梁安答道。 邹白:“你是不是有病,这他妈一看就是鬼,还答应。” 那个人听见声音,立刻朝这边爬过来了,邹白拉着梁安的手臂:“卧槽,卧槽,爬过来了……” 邹白倒退两米,牢牢盯着地上的那个人。 梁安打开手电筒,那个人的脸能看清了。 是一个学生,身上的校服已经烂了,但是上面依旧可见斑斑血迹,从他的左嘴角开始,被人用刀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直拉到左耳。 学生依旧重复着那句话:“你看见我的舌头了吗?” 他张开嘴说话的间隙,邹白看了一眼,学生嘴里空荡荡的,他的舌头不知道去哪儿。 看见梁安,学生又笑起来:“你的舌头真好看,能送给我吗?” 邹白悄悄接近,拉拉梁安的衣服,示意他赶快走,这学生接下来的话,连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果不其然,学生继续道:“是你偷了我的舌头,还给我。” ☆、025 皮肤在地上摩擦发出声音,听着让人作呕,快爬两人面前的时候,裂口鬼摇摇晃晃站起来了,血迹斑驳的胸口处挂着一个校牌:王绍。 裂口鬼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剪子,“咔嚓咔嚓”挥舞着,他一脸阴笑:“你们站着别动,我来拿我的舌头了。” 一般人见着这个画面应该早就吓尿了,但是梁安不一样,他从衣服上抽了一根黑线,然后又从口袋摸出一根针,照邹白看来,这架势,比那些大家闺秀的手艺完全不输。 梁安拿着穿好线的针,主动抬腿往裂口鬼那边走,他边走边笑:“来来来,让哥哥帮你把嘴缝上。” 裂口鬼愣住了:还能这么玩? 直到嘴角传来一阵刺痛他才反应过来,痛呼一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邹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骚场面,心道:“老哥,还是你会玩。” 梁安收好线,把绣花针重新插回自己的袖口:“没听过那句老话吗?鬼都喜欢吓怂人,尤其你这样的。” 没了裂口鬼,两人整装待发,沿着河流继续寻找七栋。 当邹白重新回到熟悉的小河旁时,他终于发现一个问题,他们好像一直在转圈圈,不是鬼打墙,是学校的建筑排列改了。白天是按横向排列的,教学楼两两相对,但现在,是呈圆形分布,并且,七栋消失了。 邹白:“七栋不见了?” 梁安想到一种可能:“你说,七栋会不会在最中间?” 这意思是要穿过这这里面任意一栋教学楼,邹白咽了口唾沫,这也太可怕了,这些楼现在看过去,妥妥的都是凶宅。 最后,还是邹白点兵点将选了一栋:三栋。 进去之前,梁安拿了条纱布,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拆下来的,然后左三圈右三圈,把他和邹白的手绑紧了。 三栋的格局和七栋不一样,三栋是新修的,但是一层只有三个教室,呈一字排开,不过要想穿过这栋楼,就必须穿过这些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里面隐隐透出光来,没有上锁,这让邹白松了口气。 邹白手心发冷出汗,走廊很黑,里面的教室也看起来深不见底,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往那边看,以免真的看见什么东西。 教室门上面的牌子挂着教室号,这一列是属于高三的,分别是高三一班,高三二班和高三三班。 邹白低着头匆匆走过一班,刚走到二班,就感觉耳边被人吹了口冷气,他浑身一颤,步子也乱了。 与此同时,梁安的脚步也加快了,因为他清晰的看见自己手腕上出现了一只青色的手。 走进高二二班的区域后,邹白清楚地感觉到环境变了,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变,而是指气氛。在一班的时候,你只是觉得黑,但是在二班,你却感觉有无数个眼睛盯着你,他们无处不在,有的趴在窗户上,有的挤在门缝里,更有甚者,他们在地下。 脚步一顿,邹白仿佛踢到什么了,他低头查看,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张嘴说话了:“我们想去打篮球,但是我们没有球,因为老师把球收起来了。” 邹白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人头也不气馁,随着他一路滚。 前面的梁安转过来,一脚踢飞了人头,他看起来十分无辜:“我怎么听见有人在说话,是吗?” 邹白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你听错了。” “……”某个被踢翻的人头,默默滚到角落。 讲话间隙,邹白用余光扫到了教室,门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是一个男生,好像是在罚站。等他路过的时候,男生转过来了,他眼睛没了,眼眶里插着两只笔。 邹白默念:“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前面的梁安不知道为什么停了,邹白没刹住车,额头重重磕到梁安的后脑勺,磕得他眼冒金花。 耳边是梁安无奈的声音:“唉,是不是非要帮你把眼睛遮住,你才能老实一点不随便乱看?” 邹白脸上一热:“我不看了。” 两个人调换了一下位置,梁安也重新绑了一下系着两人的绷带,邹白自然而然转到靠外面的一边了。 眼看要到尽头了,邹白也松了口气。 走到三班地界,整个教室忽然亮起来了,里面传来学生吵闹的声音,和纷杂的脚步声,有人把窗子打开,往外撒了一把纸碎片。 教室的声音听起来热闹又美好,但是邹白却起了一身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因为这些笑声里面夹杂了其他的声音,好像是一个女孩的哭喊声。 邹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个声音,但是自从听见这个声音后,这个哭声就在他脑海里无限播放,女声尖细,像是一根针,直往他大脑里戳。 他忍不住道:“快走!” 闻言,两人越走越快,后来甚至跑起来了,因为在他们身后,也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脚步声。 就在那个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邹白猛地拉开门,两人钻进门里了。同时,身后那个声音也戛然而止,一只纤细的手重新带上了那扇门。 邹白拉开门的时候,脸上有一阵熟悉的感觉。 “不会吧?”邹白看向梁安,他愣了愣,然后一阵爆笑。 梁安看着邹白,惊讶道:“进洞了?” 谁都没想到,这次的洞竟然不是洞的模样,而是刚刚他们经过的那个门,门就是这里的洞。 邹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确定不看看你自己吗?” “什么东西?”,梁安疑惑地拿出手机,屏幕上映照的是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圆脸女孩,但是五官清秀,他收回手机,嘴角带着嘲讽“你也不看看你自己” 邹白掏出一直在背包夹层里的镜子:“……” 他是一个马脸少女,满脸的大麻子,朝天鼻,龅牙,狗啃刘海也油腻腻地黏在大脑门上,可以说要多丑有多丑。 邹白花了半个小时才接受这个身体,丑没关系,人能不能干净一点,这副身体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身上痒得不得了,并且不时有臭味传来。 腕上的手表显示,现在是晚上九点,应该是晚自习刚下。 梁安:“走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知道我们的身份。” 两个人重新回到门那边,教室的灯都没关,离他们最近的三班,教室里的人坐满了,都低头在学习。 邹白往教室里看,渴望有人认出她来,但是里面的人恐惧地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面露友好。邹白也不生气,找了一个靠外坐的男生:“同学,老师今天布置任务了吗?” 他突然的提问,让男生也吓了一大跳,全班的目光都唰唰传过来,男生犹豫了一下:“你不是一班的吗?” “谢谢”终于知道自己的哪个班的了。 路过二班的时候,邹白撞到了一个人,是之前他看过那个双眼被戳瞎的男生,看他的方向,应该是去厕所。 邹白准备拉住男生,但是一旁的梁安比他出手更快,男生浑身一僵,然后迅速的甩开他的手,嘴里默念:“不是我的错,是她拉我的,不是我的错……” 看他反应这么大,梁安也不勉强,两人径直走进一班。 讲台上面坐着一位年轻的老师,看见他们从外面回来,老师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蒋尔,张诗,你们不知道高三要加一节晚自习吗?你们违规了。” 不知道违规会收到什么惩罚,但想来也不会好过。 邹白立刻道:“老师,我们刚刚是出去上厕所了,我正好又没带纸,只好麻烦张诗同学去帮我买,所以这才耽误了。” 这位老师好像对邹白十分大度,听见他这么说后,点点头:“那快回教室上课吧。” 临走前,还瞪了梁安一眼。 教室里有两个空座位,一个是在垃圾桶旁边,一个是在中间组第一排,想着老师刚刚的态度,邹白自然地坐在了第一排,然后目送梁安走到最后面。 邹白的同桌是一个黑得像碳的男生,眯缝眼,龅牙,跟邹白一样,他身上也传来一阵异味,翻书的时候,书角上沾染了一些黄色物质。 邹白总觉得,大概率是屎。 这学校的状况也太不对劲了,跟现实生活完全是反过来的,最丑的学生享受到最优待遇,最好看的学生反而受到冷落。他看了看周围,果然,第一排都是歪瓜裂枣,越往后,颜值越高。 坐着也无聊,邹白随便抽了一本练习册,是英语,其实他英语还不错。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本来以为原身虽然脸长得不好看,但是起码成绩是好的,结果,第一面的习题,十题就错了九题,讽刺的是,上面鲜红的九个大勾勾。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了,一大群女生围过来,纷纷要求跟他一起回家,邹白向梁安那边招了招手:“回寝室了。” 这群人惊讶的下巴都掉了,其中一人道:“蒋尔,你不是最讨厌张诗了吗?” 邹白:“我这不是感激她嘛,今天大老远给我买纸。”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寝室走。 ☆、026 路上,这些女生一个个都显得很紧张,把邹白团团围在中间,就像他是护身符一样。 回寝室的路就一条,五分钟路程。 梁安罕见的没有和邹白走在一起,而是稍落他们一步,他在观察周围,在看这群女生在怕什么。 林荫路,道路两边种的竟然种的不是榕树,是槐树。 槐树属阴,容易招鬼。 邹白担忧地看了眼梁安,梁安摇摇头,示意他没事,继续走。 “道路上很干净,问题应该不是出在路上”梁安抬起头看向那些树,学校没装路灯,树隐匿在黑暗里,只能知道大概是槐树。 “我倒要看看,这树下到底是什么”梁安改变路线,径直往树下走。 前面队尾一个女生正好看见这一幕,她惊呼一声,大家全部转过头来看。下一秒,人群散了,大家都像没命一样往前跑。 来到树下,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梁安抬头看,就算是他,心脏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树上挂满了“人”,他们被人用铁丝套住脖子,挂在树上。上面的尸体有新的有旧的,旧的已经化成白骨了,新的还在滴血。 估摸数一数,每棵树大概挂着百来人,他们的头都低着,腐烂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不速之客。 “人间炼狱”这是从梁安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词。 “难怪那些学生不敢往这里走”梁安看着这些场景,心里十分不舒服,转身离开的时候,头部好像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到宿舍楼的时候,邹白正在楼下左顾右盼。 之前,人群跑的时候,邹白因为在最中间,根本没机会停下来,被一群人簇拥着往前跑,直到寝室楼下才停下来。可是他这时候惊恐地发现,梁安不见了,本来想去找,但是又怕错过了,所以他只好在外面等着。 邹白问:“你去哪里了?” 梁安怕吓着他,于是摇摇头:“没事,你们跑太快了,我没跟上。” 邹白:“上去吧,我刚刚打听了,我们在一个寝室。” 想起树上的那些目光,梁安有点心不在焉,他沉沉地答了句嗯,然后上楼了。 寝室一共有四个女生,除了他们两个,另外两个,一个叫赵露,一个叫元葵。 赵露和蒋尔差不多,颜值属于比较低的那种,而元葵,看上去和张诗是一个档次的,大美女。 “这学校也有优生带差生的传统?”邹白不太理解。 赵露应该和蒋尔关系比较好,一进来熟稔地打招呼,对张诗则是淡淡的。 学校每天晚上十一点熄灯,赵露邀请邹白去洗澡,想着现在这副身体,邹白摇摇头:“你先去吧,我歇会儿再去。” 赵露有点不太开心,过了会儿,元葵也拿着桶准备去洗澡:“劝你早点去洗,学校的传统你比我们都清楚,熄灯了,澡堂就去不得了。” 梁安起身:“走吧她们说的有道理。” “你确定?”,邹白指了指自己身上,“这是人家女孩子的身体,被我们两个大老爷看了多吃亏” 梁安这才想起来,面露囧色:“不看不摸就是了。” 一人拿了一条毛巾和一个桶,进澡堂去了。 “还好”邹白往里面飞快看了眼,里面不是北方的那种大澡堂,是一个一个的小隔间,两人松了口气。 邹白正准备抬腿进去,忽然发现前面梁安领子上有点红色的污渍。 “等等!”邹白把梁安拉到灯光底下。 是一个红手印,但是颜色很淡,所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邹白用自己的手比了比,比他的手大一些,应该是男性的。 梁安外面罩的是一件小马甲,他脱下来看了一眼,然后把衣服塞进垃圾桶。 邹白:“你老实说,你之前去哪里了?” 梁安摸摸鼻子:“不是说了吗?被你们挤散了。” 邹白翻了个白眼:“你少骗我,如果挤散了,为什么这血手印偏偏在你身上?” “可能”,梁安沉思,“我长得比较好看?” “……”邹白的确没办法反驳。 外面的铃已经响第一遍了,还在澡堂的人都骚动起来了,没两分钟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应该是快熄灯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进到淋浴间,打开莲蓬头,邹白眼睛一闭,手也不敢往身上摸,随便冲了几下就出去了。说实话,闻着身上这味,他早就想吐了,但是情况完全不允许他仔细洗。 邹白出来的同时,梁安也出来了,他穿了一身粉色hellokitty的澡堂,邹白悄悄在脑海里转换成梁安的脸,憋的他肚子疼。 梁安用脚趾头都知道他在想什么:“比你美就行。” “啪”灯灭了,澡堂瞬间黑了。 邹白反击的话也吞回去了,因为澡堂里出现了一阵沙沙声,像是蛇在地上摩擦的响声。与此同时,他闻到了一股臭味,他拉住梁安:“走!” 身后那个声音没有停止,感觉一直在他们头顶,邹白忍不住往上看,但是那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身上有点痒痒的。 寝室里其他两个人已经上床了,邹白也摸黑上床,从刚才开始,他身上一直有点痒,他摸摸脖子,拿下来一些细软的纤维。他触电般跳起来,下床,重新换了件衣服,刚刚那些,好像是人的头发。 邹白:“喂,你睡了没有?” 一秒两秒,久久没有回应。 邹白有点担心,爬到梁安床边:“死了?” 梁安翻了个身,没作声,邹白推推他:“怎么了?说话。” 见他不回,邹白索性不管了,钻进他的被窝,梁安身子一僵,但是没说话。 邹白钻进被窝后,安全感极具攀升,本来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他忽然觉得脚上有点湿。 “房子漏水了?”他坐起来,就见一个男人趴在脚边,身子被人扭得跟麻花一样,嘴里的牙齿是尖的,口水正嘴角滴下来。 旁边的梁安砰的把他拉被窝,邹白牙齿打架:“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过来的?” 梁安:“你叫我的时候。” “这怎么办?” “睡觉,他有动静再说” 说是睡觉,但脚下趴着这个东西,谁睡得着,邹白闭上眼睛,努力催眠自己:“就是跟麻花,就是跟麻花……” 说着说着,他眼前浮现一个金黄酥脆的□□花,白色的芝麻均匀的洒在上面,嘴一张,口水流出来了。 梁安:“……” 天亮了,邹白半眯着眼往脚边看,那里空无一人,他松了口气。 坐起来,下面有两个人直勾勾地看着这边,赵露:“你们……” 梁安:“他晚上起来上厕所爬错床了。” 赵露一脸不相信“她爬错了你不会说?” 梁安:“不好意思,我睡得很死。” “……” 快上早自习了,两人洗了把脸就去上课了。 路过槐树林的时候,梁安又过去看了一眼,昨天晚上的那些尸体都不见了。 邹白也往上看:“你昨天就是来看这个?那个麻花也是从里面跑出来的?” 梁安没有否认,相当于默认了。 教室里的人早就坐满了,邹白两个人又是最后来的,讲台上还是昨天晚上的那个老师,老师有点不满:“还差一点就迟到了,迟到了要受惩罚的。” 说实话,一直听他们说惩罚惩罚,他还真不知道惩罚是什么。 坐回位置上面,黑板上面是今天的课表,早自习是语文,上午两节语文两节数学,下午两节地理两节英语,晚自习是数学。 教室里大家都在放声大读,不是那种投入的放声大读,而是扯着嗓子喊,听着让人瘆得慌。 男老师也下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仪器,好像是分贝仪。他先到一组,从第一排往最后一排走,眼睛则盯着手里的分贝仪,他所到之处,声音明显加大,甚至有几个学生因为加大音量,被刺激到了嗓子,激烈地咳嗽起来。 一组测完,男老师十分满意,走到了中间这组。 邹白发现,他同桌脸皮都在抖,也许是受了他的影响,等老师走过来的时候,邹白随便翻了一页,也扯着嗓子读。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这一嗓子,可以说是耗尽了他毕生的功力。 男老师很满意:“今天也很不错。” “谢谢夸奖” 邹白陪着笑,摸摸按了按自己的嗓子,不会明天会失声吧? 快到梁安了,邹白怕他犯倔,于是往后看了一眼,谁知道人间读得脸红脖子粗,比他还认真。 梁安前面是一个小混混样的男生,男生可能是感冒了,嗓子很哑,他脸都涨红了,但是声音依旧很哑很小。 男老师眼里闪过一丝疯狂:“出来吧,你没达标。” 男生脸都白了,低头头跟老师出去了,他出门的时候,邹白发现,男生□□处湿了,尿液撒了一路。 等男老师出去后,邹白问旁边的同桌:“没达标的话,惩罚是什么?” 同桌脸煞白:“你不知道?也是,你从来没被惩罚过。” 邹白:“什么?” 同桌古怪地伸出舌头。 邹白脸也白了:“拔舌?” ☆、027 邹白猛地起身。 旁边的同桌吓了一跳:“你干嘛?等老师回来就完了。” 邹白合上同桌的书,书上面有名字:“曹高朗,老师来了你帮我打打掩护。” 后桌,梁安吊儿郎当的从全班的注视下起身,来到邹白这边:“走吧。” 外面走廊上空无一人,地上有一道水渍,应该是男生留下的。水渍一直延续到楼梯口就断了,上到第二层,也是三个教室,两个人弓着腰转了一圈,教室里面坐满了学生,充斥了读书的声音,哪里有什么男生的影子。 一直找到顶楼,都没见到老师和男生,倒是有好几次差点被巡逻的人发现了。 邹白想起一件事:“你还记得这是三栋吗?我们本来是要来找七栋的,从进洞开始,我们的目标就错了。” 梁安点点头:“那些犯了错误也可能在七栋,主要问题还在七栋。” 下课铃响了,两个人匆匆回教室,还好老师没过来。 曹高朗满脸好奇又带着恐惧:“你胆子真大,你们去哪里了?” 邹白:“你知道刚刚那个男生去哪里了吗?” 曹高朗摇摇头:“不知道,那些犯事的学生被带走后,隔段时间就会回来的,当然也有很多再也没回来,视情节严重而定。” 邹白看着曹高朗:“那个男生会回来吗?” 曹高朗:“不会,没了舌头就不能说话,当然不能当学生了。” 邹白回头,之前被带走的男生的位置,已经坐上了一名女生,正在背书。 永远有人消失,但是教室永远不会有空位。 曹高朗正在做物理题,翻页的时候,邹白眼尖的发现,练习册最后一页好像画着什么东西。见邹白正盯着他,曹高朗连忙收起作业,往课桌上还挂了把小锁:“我要去吃早饭了。” 邹白眼睛一亮:“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没吃。” 曹高朗面露难色:“我是素食主义者,不太方便。” “没事”,邹白又拉上梁安,“正好我们俩也不吃” 这地方的饭,吃不吃得死人,还是个大问题。 曹高朗叹了口气:“行吧,但是你们俩最好离我远一点,学校有纠察队,专门抓疑似恋爱的。” 邹白好奇:“抓到会怎么样?” 曹高朗:“剥皮,所以你们离我远点。” 邹白始终离曹高朗一米的距离。 梁安看着曹高朗的背影:“他知道什么?” 邹白:“他书后面画着路线图。” 梁安:“你偷过来不行?” 邹白白眼道:“你能不能文明一点,这地方到处都是规矩,偷东西说不定要被砍手脚。”再说了,他总觉得曹高朗肯定还知道些什么。 学校就一个食堂,分上下两层。 早餐高峰期,几个窗口都排满了,邹白跟着曹高朗,站到了最左边一列,窗口上面贴着包子,馒头的字样,旁边一列是做面条的。 馒头这边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曹高朗了:“您好,买六个馒头。” 带着口罩的食堂阿姨麻利地拿了两个。 邹白也照着道:“给我六个。” 旁边的面汤窗口里,阿姨正在打汤,揭开汤锅盖的时候,一阵香气传过来,邹白往锅里看了一眼,里面有好大几块白肉,每块得有人大腿粗。 面窗阿姨露出诡异的笑容:“小伙子,来一碗面?。” “不了不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吃馒头”邹白摆摆手。 拿了馒头,三个人也不在食堂逗留,直接回教室了,教室此刻的人不多,包括他们不超过十个人。 邹白和曹高朗回自己的座位,梁安坐在了邹白另一边。 邹白吃着馒头问道:“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曹高朗:“我一日三餐只吃馒头,所以才买了六个。” 想起刚刚旁边面窗口的肉汤,邹白一阵反胃:“我也喜欢吃馒头。” 教室外面有一队学生正好路过,但是他们的服装是统一的红黑色,腰上挂了一圈东西,刀子,钩子,锁链等等…… 阎罗队? 这队学生路过,曹高朗叮嘱道:“低头。” 邹白连忙低头,梁安这边还仰着头观望,他手下用力,把梁安的头按下去了。 梁安被按得猝不及防,额头重重磕到桌子上,瞬间起了个大包。 最前面的一个男生在窗外往里看,他眼神锐利,里面带着阴气和狠毒,环视两遍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邹白问:“纠察队?” 曹高朗额头上面渗出汗珠:“嗯。”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邹白觉得,曹高朗好像尤其怕纠察队。 吃完早餐,曹高朗拿出习题册来做,邹白正准备继续问,眼前出现一截白花花的胳膊,从曹高朗手里抽走的那本习题册。 曹高朗扑过来抢,他低声吼道:“快还我,不然我就去告诉老师了。” 梁安翻到最后一页,果然是学校地图,上面有一道用黑色中性笔画的路线,是从男生宿舍到学校大门的路线,旁边还贴心地标了时间,说明了怎么躲避纠察队,巡逻的老师,和危险的地点…… 曹高朗脸白了,语气也软下来,哀求道:“你们别告诉老师,我就是太想回家了。” “你别着急”,邹白怕曹高朗被逼急了尽力安抚,“他就是好奇” 地图上果然没有七栋,并且,在寝室路旁的那群槐树林上,有个红圈,梁安把书还给曹高朗:“你想去槐树林?” 曹高朗脸色十分难看,没说话。 梁安继续道:“我昨天去过了。” 曹高朗猛地抬头:“你去过?不可能,不可能……去过那里的,没有人活的了。” “信不信由你,我昨天确实去过” 曹高朗嗫嚅道:“你,能告诉我那里有什么吗?” 梁安:“作为交换,我告诉你槐树林的事,你把这张地图给我,不给我也行,让我抄一份。” 曹高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咬咬牙似乎下定决心:“行,但是只能让你抄一份。” 在上课之前,邹白和梁安去了趟厕所。 厕所没人,梁安问:“你觉得曹高朗这个人怎么样?” 邹白毫不掩饰地夸奖:“细心,大胆,并且,对学校环境很熟。” 梁安表示赞同:“嗯,所以我想行动的时候,把他带上身边,反正这个鬼地方都是幻境,破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行动定在今晚,主要原因是邹白两个人高中毕业好久了,让他们老老实实上课,实在是一种折磨,浑身都不舒服。 语文课,老师是一个小脚老太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但是自从她进来,大家都坐正了,表情严肃。 老太太打开书:“今天我们来复习旧内容,先点位同学起来背,《兰亭集序》,哪位同学有这个机会呢?” 邹白汗都下来了,毕业当天他就把这些东西从脑子里倒出去了,兰亭集序几个字,念起来舌头都打结。他想起来网上的课堂保命十八招,老师点人时,一定要表现的若无其事,云淡风轻,但是切记:莫与老师目光相接。 邹白立刻调整表情,他悄悄回头看梁安,这一看,吓得他头发丝都竖起来了。梁安头昂得高高的,生怕别人看不见他,目光与老师直接碰撞,最骚的是,他妈嘴角带着微笑是怎么回事?他努力使眼色,眼睛都酸了,结果别人硬是装作看不见。 老师嘴一咧:“张诗同学,你来背。” 完了,邹白做好撒丫子跑的准备。 “永和九年,岁在葵丑……” 一阵清脆的女生响起,像是风铃在风中轻轻作响。 邹白睁大了眼睛,真会背?妈的,怎么还有点好听是怎么回事。 老师满意的点点头:“坐下吧,大家要向张诗同学学习。” 邹白发现,梁安坐下的时候,还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语文课好不容易度过,数学课来了,后面有几个人直接晕过去了。 邹白:“不会这么夸张吧?” 曹高朗:“数学老师很喜欢点人,不会的会有惩罚。” 邹白好奇:“什么惩罚?” 曹高朗:“撬开你的脑子。” 邹白一个哆嗦,连忙求助:“等会儿帮我一下。” “你不用担心”,曹高朗指指后面,“该担心的是他,老师不会点你的” 邹白回头,梁安正趴在桌上睡觉,睡姿极其不雅。 虽然说得很吓人,但是数学老师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竟然没点人,邹白安全度过。 到了中午,邹白实在受不了了,问道:“能请假吗?” 曹高朗打了杯水,拿出一个馒头:“能,打十板子就行,但是这十板子打下去,人基本动弹不得,不能来上课,人也差不多活不了了。” 邹白又问:“十板子什么时候打?” 曹高朗被一口馒头噎住了,他猛灌一口水,趴在桌上喘气:“你还真考虑了?” 邹白点点头。 曹高朗一言难尽的模样:“请假后再来的时候打。” 不是现在打就行。 邹白转头问梁安:“走不走。” 梁安:“随便” 说走就走,邹白问:“跟谁请假?” “你真不再想想?”见邹白依旧坚持,曹高朗只好继续道,“班主任,办公室里面有请假条,填完请假条交给他就行了” ☆、028 邹白一甩油腻的刘海:“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曹高朗疑惑:“哥?” “你别理他,整天哥啊姐啊说惯了”梁安捂住邹白的嘴,拖着他往门口走去。 曹高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午休时间,那群纠察队又过来了,与出门的邹白梁安迎面碰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邹白站定,低头看地面,祈祷这群阎罗王赶快过去。 路过的纠察队,腰上的武器腰上“叮叮”作响,像是一首催命符。纠察队身上绣着火红的祥云,上面有一只跳跃的豹子。 邹白低头,看见一双靴子在旁边停下了。 “抬头”声音很嚣张。 邹白抬头,纠察队队长和梁安对上了。 纠察队队长伸出鲜红的舌头,在嘴角舔了舔:“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梁安靠在墙上,露出嘲讽:“是吗?” “你很嚣张”队长取下匕首,擦着梁安的脸扎进后面的墙壁。 梁安的手指弓起,在匕首上发出噔的一声:“彼此彼此。” 邹白往梁安那边挪了几步,以免面前这个队长发起疯来。 队长靠近梁安,猛吸一口气:“你的灵魂很特殊,我们肯定在哪里见过。” “希望这只是你的臆想” 梁安推开他,带着邹白去办公室。 看着远去的背影,队长陷入沉思,他肯定见过,但是应该是在很久很久。 办公室里老师都不在,邹白在办公桌上拿了两张请假条,填上自己的名字,旁边有一个蒙着灰的请假簿。 两张请假条插进去,周围响起一个机关启动的声音。 邹白手上一痛,手背上出现一行字:十铁板。 看来这边的规则还挺齐全的,还能自动纹身。 下午没课了,两个人准备先回寝室,结合今明两天的今天,在寝室比在外面稍微安全一点。 进寝室之前,邹白左顾右盼的:“昨天那个麻花会不会还在?” 梁安:“不会。” 邹白疑惑:“为什么?” 梁安关上门,开始在寝室里面翻找手电筒和背包:“你没发现,他根本没想伤害我们。” 麻花在床位坐了一整夜,的确没有出手。 邹白有点不明白:“那他来找我们是为什么?” “一个人突然登门,不过就是两个原因,一个是报仇,一个是报恩”梁安从抽屉夹层里翻出一个沾着灰的黑背包,还是非常老式的布包,像是自己家里做的。里面有一封信,但是上面的字已经被黑色墨水浸染了,看不清字。 邹白接过信:“他是报恩?” 梁安摇头:“这可不一定,也可能是准备今天下手。” 邹白闻了闻纸张,皱皱眉:“这不是墨水,是血。” “那这个包?”梁安举起手里。 邹白把包接住,低头闻:“也是血,不过应该很久了。” 也许是跟邹白待久了,梁安也染上了一些洁癖:“再找一个背包,这个扔了吧。” “没事”,邹白背起包,大小正合适。 一共找了两个手电筒,一把水果刀,一捆绳子。 梁安拿出之前抄过来的路线图。 晚上十一点,学校巡逻最薄弱的时间,从寝室楼出发。穿过槐树林,十分钟到达教学楼区域。七栋不在地图上面,所以六栋和八栋成为主要目标。 六栋教学楼上面画了红圈,备注:醉酒电锯楼管、蛇脸夫妻。 八栋备注也画了红圈,备注:剥皮婴儿,吃脑蛇妖。 邹白惊讶道:“他怎么知道的?” 梁安:“他肯定去过,这也是我想拉他过来的主要原因。” 等待天黑的时间很漫长,邹白无聊的拿着信看,透过日光,有几个字比其他字更深,现在隐约还能看见痕迹,繁体字,月添,今天晚霞很好看。 “月添”,梁安喃喃自语,想起了那个蓝衣男人,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邹白看他:“你是不是认识?” 梁安摇摇头:“不认识。” 希望不认识。 天黑了,寝室剩下两人也回来了。 赵露瞪大眼睛:“你疯了?请假了?” 邹白怕她心肌梗塞,给她倒满水:“坐下说,坐下说,小事。” 元葵倒是没多说什么,就吐了两个字:“保重。” 这个保重有两层含义,一个是做好打板子的准备,保重;另一个是,今天晚上的准备,保重。 十一点熄灯。 邹白打开门,走廊上空无一人,他们放慢了脚步。楼下的大门关了,两个人按照老方法,□□。墙上滑溜溜的,脚上使不上力,手也没有着力点。 邹白打开手电筒,一个硕大的眼睛眨了眨,两个人鸡皮疙瘩瞬起,同时往后退。 墙上布满了眼睛,每个眼睛跟人头一样大,眼珠晶莹透彻,眼白里的血丝跟小拇指差不多大。在黑暗里,它们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邹白:“这怎么办?” 梁安想想:“直接走大门。” 宿舍大门是两块黑色的铁门,但是竟然没有锁,大门开了一条缝,正好容一人通过。 出门的时候,邹白往地上看了一眼,有一把漆黑的大锁。 梁安:“有人撬开的。” 一个人影从花坛里钻出去。 邹白:“曹高朗?” 曹高朗低着头:“我,我能加入你们吗?” 邹白笑着伸手:“欢迎,等你好久了。” “等我好久了?”曹高朗试着理解这句话。 梁安解释:“我们是一路人,虽然我不知道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们可以直接告诉你,我们的目的是要进入七栋,了解掌控这个世界的幕后操控者。” “果然”,曹高朗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们不是蒋尔张诗,你们直接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不是真正存在?” 邹白迟疑了,你跟幻境的人说他根本不存在,等于直接杀了他。 梁安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这个全部是假的。” 曹高朗瞬间浑身脱力,瘫坐在地上:“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你们也是生命,不过是和我们在不同的世界里”邹白肯定的告诉他。 片刻后,曹高朗自言自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几个月前还是几年前还是几十年几百年?我每天都能梦见一个男人,他坐在学校槐树林上面跟我讲话,但是却看不清他的长相。还有……”他停顿了,脱下上衣。 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疤,布满了数字。 有繁体有简体。 “正德十三年,我感觉我要死了” “明万历四十六年,我的身体已经消失一部分了” “康熙五十七年,我看见我身体上的字了,我是不是又要消失了?” “……” 一百年循环。 作者有话要说:  很感谢粉红色的蔷薇花,每章都给我回复。 这章字数少了点,不好意思。 ☆、029 曹高朗苦笑:“我去年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教室了,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直到我看见自己身上的疤痕,我吓了一跳,我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所以我每天晚上出来逛,画了这副地图,就是想出去看看。” 邹白看着他重新穿好衣服:“你出校门过?” 曹高朗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捻搓:“嗯,白茫茫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 黑暗里,梁安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走吧。” 路上黑黢黢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路边的路灯竟然都开了,惨白的路灯射在地上,像是一张死人脸。 邹白边走边问:“学校以前开过路灯?” 曹高朗眼里带着迷惑:“没有,你们干过什么吗?” 邹白想起满墙瘆人的眼睛。 “是不是寝室楼围墙的眼睛?”,曹高朗停住脚步,“那些眼睛,就是他们的眼睛……” 明明是九月天,路灯底下却没有一只飞虫,了无生气。 梁安:“他们是指?” 曹高朗:“学校的眼睛。” 一股臭味袭来,邹白捂住鼻子看向梁安,两人心知肚明,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来了。 “去树下”梁安提议,只有曹高朗有点踌躇不前。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阵脚步声传来,曹高朗狠下心,闭着眼睛走到槐树林底下。 三个人隐匿在树干里,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一队人出现在道路上,是纠察队。 纠察队里有人小声问:“眼睛说他们刚刚出门,照理说应该到这儿了?” 队长眼神敏锐,看向他们躲藏的槐树林,曹高朗双手握拳,后背靠着树干发抖。 “队长,槐树林的事不归我们管” “走”队长沉着脸愤愤不平道,挥手往前走了。 邹白低头沉思他刚刚说的这句话,“槐树林的事不归他们管”,而纠察队是代表学校管理层,这就说明,这所学校有两个组织,一个是槐树林这边的鬼怪,一个是以纠察队为代表的学校管理层。 只是不知道,他们要找的七栋归属于哪一边,或者自己另属一派。 林子里的臭味也很重,邹白抬头看,万人吊死的宏大场景刺激到他的神经,让他手脚发冷。 梁安握住他的手,从手心过渡给他一个小香包。 小香包里有一股好闻的中草药香,邹白抖着手,把香包挂在脖子上,迎面而来的中草药香冲淡了鼻尖的臭味,他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邹白把香包贴在鼻子上:“曹高朗,走了。” 自从进到槐树林以来,曹高朗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是熟悉、悔恨、思念……这些无数不同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思绪飞到九霄云外。 “曹高朗?”邹白又叫了两声,他把手电筒举到曹高朗头顶,曹高朗眼神空洞不知道望着哪里。 曹高朗呆呆的把自己的目光收回:“我好像来过这里,我心里很难受,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的事,总会想起来的”梁安走到路上,“走吧” 教学楼起了大雾,教学楼隐匿在雾里,每个窗口都仿佛有东西在晃动。 曹高朗嘴唇有点泛白:“你们在找什么?” 梁安走在最前面,他用手在雾里拨来拨去,那些雾仿佛真地散了点:“我们在找七栋。” 曹高朗疑惑:“我们学校没有七栋,从我苏醒过来,我就没有见过七栋。” 隔着浓雾,某一个教学楼显出了清晰的轮廓:“你去过六栋和八栋吗?或者,你有没看见忽然出现的教学楼。” 曹高朗摇头:“没有,我也好奇过,但是的确没有七栋。” 踏上教学楼的阶梯,出现一个大大的六字,六栋到了。 大门口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登记表,但是周围没有人在。小桌子已经千疮百孔,上面有无数道刀痕,旁边一个掉了漆的电锯靠在桌腿上,上面的血迹还没干,地上已经积了一滩血。 曹高朗有点不好意思:“教学楼我都没进去过,只敢在外面蹲点,每个教学楼最多一个星期,所以教学楼里面的情况我不是太清楚。” 走到梁安拿起电锯,上面还有某种白花花的人体组织,邹白捂着鼻子:“你拿这破东西干嘛?” 梁安掂了掂电锯,满意地拿着电锯,背在身上,他解释道:“这个东西,挺趁手的。” “你要吗?”邹白徒手拆了那个小桌子,拿了两个桌腿,自己留一个,另一个递给曹高朗。 曹高朗:“……” 教学楼里面有一道长长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一楼的女厕所,靠近厕所,里面传来清晰的咀嚼声。 不知道里面是在吃什么,但是邹白有点反胃。 梁安一脚踹开门,里面没有人,只有有一具被吃了一半的男尸,肚子上面开了一个大口子,里的器官都被吃空了。 邹白用桌腿戳了戳尸体身上的口子:“好像不是人吃的。” 伤口处平滑完整,显然是用刀划开的,但是里面的没有一点碎块,吃东西十分完整,应该是另一个怪物,蛇脸夫妇。 曹高朗缩到洗手台旁边:“什么东西吃的?” 厕所里面有六个隔间,梁安转身看向隔间,人既然没离开,那就还在里面。 第一个隔间,没人。 第二个隔间,没人。 …… 六个隔间空荡荡的,没有蛇脸夫妇的踪影。 梁安握紧电锯:“闻到什么没有?” 鼻尖的腥臭味还在,邹白点点头:“还在里面。” 一阵“嘶嘶”声在两人头顶响起,梁安拉响电锯,对着天空一划,有个东西从天花板上面跳到地上。 那东西吐着红信子,长相十分怪异,一个身体上面架了两个脑袋,一男一女,女的是火蛇脸,男的是青蛇脸,但是手脚软趴趴的,跟软体动物有点像。 曹高朗摸摸鸡皮疙瘩,抓紧桌腿护身。 梁安手里的电锯轰隆直响,蛇脸夫妇叫道:“老电锯,你电锯都让人拿走了,还不快滚过来。” 一个老人推开门:“谁偷了我电锯?” 老人皮包骨,身上布满了尸斑,整张脸上面没有一块好肉,爬满了一种黑色小虫。 又进来一个人,本来就狭小的厕所,更挤了。 老人伸出手,笑得阴恻恻的:“学生晚上不能在这里乱跑,来,把电锯还给我。” 梁安把电锯拉得更响了:“当我傻呢,问你们一个事。” “什么事?”老人手里没家伙,尽量拖延时间谈判。 邹白问:“七栋在哪里?” 老人和蛇脸夫妇脸色大变,蛇脸夫妇声音尖锐刺耳:“你怎么知道七栋的?” 没否认,看来他们真的知道七栋。 邹白掏出匕首,刀刃按在手掌心:“告诉我们七栋在哪里。” 老人又笑起来:“你们别听这畜生瞎说,这学校里就没有什么七栋,都是谣言。” 既然这么怕七栋被他们知道,就说明七栋跟他们是一体的,或者说,他们就是七栋派过来的。 曹高朗突然有一个想法,学校里看不见七栋,但是七栋的确存在,并且这些怪物能够经常过去,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人不能去,鬼和怪物能去的,那就是地下。 邹白也觉得有道理,他故意挑衅智商偏低的蛇脸夫妇:“我朋友说得对吧?七栋现在在我们脚下。” 果不其然,蛇脸夫妇立刻道:“就算你们知道怎么样,你们也进不去。” 梁安笑着举起电锯:“抓住你们就不一定了。” 蛇脸夫妇和老人脊背一凉,怎么反过来了? 一分钟后,老人和蛇脸夫妇被绑得跟粽子一样,扔在洗手台下面。 邹白蹲下来:“怎么进七栋,你们告诉我一下,我就把你们放了。” 老人阴沉着脸:“妄想。” 邹白转战蛇脸夫妇,他手里的桌腿在地上一下一下敲着:“是不是把地挖了就好了?这也太简单了,你们七栋的人也太蠢了。” 蛇脸夫妇吐着信子,骄傲的挺起胸脯:“蠢的是你,我们用……” “你闭嘴吧”,老人忍无可忍,打断蛇脸夫妇的话,“让他知道了,我们都活不了” 邹白拿起匕首在手指上划了一个小口子,老人忍不住往后退了退,鲜红的血滴在老人手臂上,老人疼得在地上翻滚,伸手冒着白烟,仿佛被灼伤了。他声音带着杀意:“告诉我,我起码可以保证你死得没这么快。” “我说我说”蛇脸夫妇的其中一个头说道,“一楼走廊有一个地板是的松的,见着阴气就开” 往走廊走的时候,梁安黑着脸一言不发,邹白叫了好几次也没回应。 邹白恼了:“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谁让你割手的?”梁安粗鲁的把邹白的手拉过来,用卫生纸在上面缠了三圈,“你以为你割手多么英勇?伤害自己是傻子才干的事情,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看我他妈陪不陪你过来” 邹白本来以为会收到表扬,结果被他一顿抢白,怒火蹭蹭上来了。他撕开卫生纸扔到地上:“我自己又不是不行,你有本事下次别跟我一起进来。” 旁边的教室门没上锁,梁安拎着邹白的领子进去,然后重重的关上门,正准备跟进去的曹高朗被碰了一鼻子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粉红色的蔷薇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030 邹白被梁安按在墙上,背后瞬间白了一片。 “别动”,知道他爱干净,梁安用手护住他的头,“有话跟你说” 邹白用下巴指指门外:“关于那位的?”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曹高朗害怕地叫着说让他进来。 梁安又往里走了两步,邹白跟过去,以免外面的人听见,梁安压低声音:“你知道?” 邹白点点头:“很明显了,破绽百出。” 梁安替他把背后的白灰拍掉:“我们跟不跟他进去?” “进,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不要说亡器,就连这个世界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说到这,邹白补了一句,“也有可能出现了,外面那位,出去吧,免得漏出破绽了” 梁安拦住邹白:“等等,我说我消气了?” 邹白推开他的手,,伸手去拉门:“你够了,我划手又不是你划手,有什么生气的。”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他妈还不如划我手呢” 梁安火冒三丈,猛地拉开门,外面的曹高朗还保持着附耳偷听的姿势,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冷下来。 曹高朗尴尬的挠挠头:“那个,我不是想偷听,就是有点怕。” “没事”邹白安慰曹高朗,望着梁安的背影,“他跟我生气,别理他” 踩到走廊某块地板,梁安蹲下来敲了敲,空的。 “用这个,阴气够重了”邹白拿出一根新鲜树枝。 树枝是槐树枝,在槐树林摘的,在阴气里浸染了这么多年,阴气不可能会轻。 在树枝尖碰到地板的一瞬间,地板开了一条小缝,梁安握着匕首,手腕稍一用力,地板开了,里面是深不见底的一个洞。 邹白有点犹豫:“真能到七栋?” 曹高朗害怕地往里看:“应该没问题吧?” “把那两个先丢下去” 一分钟后,梁安提着一捆“粽子”过来了。 蛇脸夫妇叫道:“我不都说了吗?怎么还抓我?还有没有王法了?” “进去!”梁安道。 蛇脸夫妇抖了抖:“进哪儿去?” 梁安指指洞,割断两人的绳子:“七栋,你们先进,你们进了我们再进。” 见是要进洞,蛇脸夫妇一喜:“行。” 蛇脸夫妇和老人很快消失在洞里,五分钟后两人也没回来,应该没问题,邹白三人也随之下去了,屁股着地,三秒钟就到了。 进来的地方是七栋的大厅,洞里的七栋远比外面的老旧,墙壁和地板全是裂缝,墙皮跟头皮屑一样往下掉,看上去整个一危房。 因为之前进过,所以邹白直奔第三层四号教室。 上到第三层的时候,邹白忽然有点恍惚,第三层四号教室里面坐满了学生,都抬头在听老师讲课,老师穿着一件红色格子,黑板上面排列着一些数学公式。 几个人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好在外面先看看情况。 七栋楼教室的窗户很高,邹白垫脚才可以勉强看见,梁安比他高一些正好,而曹高朗,最多看看窗户框。 教室里面老师提问题了,但是很显然没有人会,老师脸上带着怒气,随便点了一位男生,邹白将目光聚集在男生身上,这男生,怎么有点像曹高朗,只是比曹高朗个头高一点,人稍微好看一点。 男生被点起来愣愣的,显然不会,老师一尺子挥过去,男生的头瞬间像西瓜一样爆炸了,周围的人被炸了一脸血。 但是大家好像习以为常了,地上的血迹慢慢消失,同学身上的血也慢慢消失,倒在地上的男生头也长起来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课堂继续。 曹高朗着急道:“你们看见什么了?” “没事,里面在上课” 邹白收回目光,他想起手机里的照片,有这种课堂,能拍到那种照片也是见怪不怪。同时,他几乎确定也一件事,七栋的主人是曹高朗。 他再次看向教室里,目光从老师身上换到同学身上,再换到另外一个同学,整个教室里的人虽然都有些不同,但是他们长得都跟某一个人很相似——曹高朗。 换句话说,教室里面的所有人都是曹高朗。 作者有话要说:  重感冒,只能码这寥寥无几的几个字。 刚刚把两颗咽喉含片当做药片吞下去了,卡在嗓子里差点吐了,吃完才知道是要含在嘴里的。———— ☆、031 邹白感觉脖子一阵凉意:“怎么办?” “进去”梁安答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旁的曹高朗蹲在地上,面向墙壁,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想起亡器,邹白拍拍曹高朗:“高朗,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曹高朗摇摇头,邹白又问:“那有没有什么难忘的?或者是想要的?” 曹高朗还是摇摇头,邹白放弃了:“没事,进教室吧。” 教室的门已经很旧了,绿色的漆已经掉了差不多了,露出里面斑驳的黑绣。抬手敲门,翘起的绿漆“簌簌”往下掉。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转头:“请进。” 梁安推门,教室里面所有人转头看向这边,几十张相貌差不多的脸同时呈现在面前,邹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最后的曹高朗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抓着邹白的挎包,低着头紧张的跟着他们。 被打断上课的老师有点恼怒,拿起手边的尺子就过来了:“你们是哪个班的,我去告诉你们老师。” 梁安取下背上的电锯:“你们什么时候下课?” 突然这么一问,老师的脚步停住了,他先是呆呆地站着,后来就烦躁起来,然后拼命的扯头上的头发,头发被他一撮一撮的扯下来,被扯破的头皮翻出红色的血肉。到后来,他重新抬起头,看向这边:“你说,你说什么时候下课?” 梁安把躲在邹白身后的曹高朗拉出来,问道:“曹高朗,你觉得呢?他们应该什么时候下课?” “我,我哪里知……”曹高朗有一种预感,他说出那句话后会有不好的后果, “曹高朗,你抬头看看就知道他们应该什么时候下课,你也会知道你身上的伤疤是怎么留下的,说不定”,邹白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还能知道,你梦里的人是谁” 曹高朗沉沉垂着的头忽然抬起头来:“真的?” 邹白点头:“抬头,告诉他们什么时候下课。” 曹高朗鼓起勇气抬头,看向跟他几十名一模一样的脸,他脸色煞白:“早就下课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下课了。” 几乎是同时,教室里所有人一齐哀嚎起来,仿佛是要把这辈子最大的声音都喊出来,这声音让人心惊肉跳,仿佛有人用刀在他们身上一块一块的割肉。教室也开始震动,有水泥块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有人被砸破了脑袋,但是因为已经发不出更惨的声音了,于是只能张着嘴,喉咙里的惨叫就没停止过。 曹高朗捂住耳朵,满眼血丝:“我心里好难受,我头好疼。” 邹白和梁安拉着他往外跑:“你想起什么没有?” 曹高朗突然停下了,硬生生呕出一口血,他攥紧胸口的衣服:“我这里好疼,但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你帮帮我,帮我想想。” 七栋已经塌了一半,三个人往上爬,回到六栋。 听他这么说,邹白奇怪:“我怎么帮你想?” 曹高朗红着眼往上爬,他嘴角往外渗着鲜血,让人害怕,爬到一半,他抓住邹白的脚腕:“我见过你,我也见过他,我绝对见过你们。” 梁安心头一震,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这么说了。 邹白爬上去后,反手把曹高朗拉上来,沉着脸:“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见过我们。” 曹高朗喘着气:“刚刚在下面的时候,我头很疼,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们两个我忽然有种熟悉感,并且能肯定,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们,所以才让你们帮我想想。” 这句话的真实性很高,因为在这之前也有人说,但是邹白心头有着无限的疑惑:为什么他们都说见过我们,但是我们却完全没有印象。 已经凌晨三点了,再过两个小时就要上课,他们只剩下两个小时时间了。 七栋完全崩塌了,但是似乎对六栋这边完全没有影响,六栋一片叶子也没掉,说明这边的世界和那边已经分离了,那曹高朗还算是这边的主人吗? 梁安知道他在烦恼什么,低声道:“去槐树林,本来我们以为曹高朗的执念是七栋,但是现在七栋都崩塌了他也没什么反应,那就说明他的执念另有其他。” 想起曹高朗说的梦,邹白也有些明白了。 重新回到槐树林,槐树林不知道又从哪里拖来几个新尸体,滴答滴答的冒着血,邹白路过其中一个的时候停住了,抬头往上看,中间有一具新鲜的男尸,是今天早自习被拖出去的男生,此时他嘴巴长得大大的,里面的舌头已经没了。 学校死了人,尸体喂给了槐树林,照理说这样应该是互帮互助,是一个友好的平衡状态。但是从刚刚纠察队的神情来看,他们对槐树林是恐惧的,所以这样就表明,槐树林在某种程度上高于学校管理层,但是为什这个洞同时存在两个世界,这个洞的主人到底是曹高朗还是另有他人,邹白想得头疼。 再进槐树林,曹高朗已经平静了很多,他在槐树林里一棵树一棵树的看,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邹白跟在曹高朗后面,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人,找我梦里见过的那个人,也许找到他我就能想起什么了”曹高朗奋力地往上看,努力辨清尸体的脸,“我不想这么浑浑噩噩活下去” 邹白抬头,他头顶上这一大片就有上十具白骨,连衣服都烂光了,确定能认得出来? 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梁安:“你说一下特征,我们帮你找一找。” 林子里有点热,曹高朗抹了一把汗,兴奋道:“没有特征,但是我确定我能找到,我已经找了一小半,他肯定在这里。” 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傻,但是一样一来也彻底没他俩的事了。 邹白靠着树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梁安。 梁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有病?” “你有病,问你件事”,邹白指指曹高朗,“要是我有天被挂到树上,你能找到我吗?” 梁安靠着他坐下来:“还说你没病,哪有正常人咒自己的。” “你就回答能或者不能”邹白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但是突然就是想要个结果。 梁安低头细想起来,然后重重地答道:“能。” 其实他一直是个比较实际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他竟然说了一句这么不实际的话。 “说话算话”邹白笑道,露出的白牙在夜里晃眼。 梁安也笑起来:“你鼻子这么灵,要找也应该是你来找我。” 在这一场不切实际的交谈中,天渐渐快亮了。 曹高朗却一点也不着急,林子他已经快走完了,只剩下边上最后一棵树,邹白和梁安也跟过来了。 这棵树对比其他树,树上的尸体很少,只有一具,已经化成白骨的尸体被人拧成麻花形。 曹高朗呆呆地看着那具白骨,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到后来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032 邹白抬头看着那副尸骨,骨头洁白光滑,每根都带着裂纹,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骨头的整体,被扭曲成了麻花状。 太阳快升起了,曹高朗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他站起来,冷漠的表情仿佛判若两人:“你说曾经要来帮我解决这一切的,都这么久了,也该是时候了。” 邹白一脸懵:“你在说什么?解决什么?” 梁安拉住他,对曹高朗道:“行,我们答应帮你解决这一切。” 林子里,一阵爬行声响起,曹高朗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着邹白:“本来应该跟你们说多一点,但是我的幻境是七栋,如今已经破了,这里的事情,我帮不上忙。” 说完,林子里又是一阵响声,随着这阵爬行声的消失,曹高朗也消失在两人面前。 天已经亮了,一缕橘色的光穿破云层,笼罩了校园的每个角落,再过几十分钟,学校就会彻底苏醒。 邹白:“这是什么意思?曹高朗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梁安摇摇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就是这个七栋的主人,至于这个世界,那就不太清楚。” “两个世界?”邹白脱口而出。 最开始,他以为七栋是这个世界的主体,只要曹高朗的事情解决了,这个世界也就破了,但是现在曹高朗莫名其妙走了,这个世界也依旧存在。这就说明,这个世界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与七栋不相干。 还有,曹高朗和那个麻花到底是什么情况? 梁安提议先回教室附近看看,说不定洞已经开了。 教室附近静悄悄的,重新拉开门,一阵亮光袭来。 邹白一脸懵:“这是?回来了?” 那边,一个黑影也握上了门把手,梁安也皱着眉,和那边同时拉开门,但是谁也见不到谁,因为洞消失了。 邹白沉默了,这是第一次洞内的事情还没解决,洞就已经开了,当然,也不能完全算没解决,七栋不是塌了吗? 手腕上的表显示着现在的时间,北京时间五点,和那边差不多,学生已经快起床了。 回家的路上,邹白又想起来,这次好像没见到江别,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推开门,是泪眼婆娑的鸡毛:“你们去哪儿了?我差点都报警了。” 倒是忘了这茬,邹白安慰道:“不好意思,我们有点事情,忘记跟你说了。” 还是家舒服,窝在绵软的沙发里,什么烦恼都忘了。经历的上次那事,梁安还是心有余悸,在客厅里坐着都带着口罩,邹白无奈的扯了扯:“别傻了,我天天和你待在一起,当别人是傻子呢,现在遮也来不及了。” 鸡毛下楼买了早餐,招呼他们过去吃:“梁哥白哥,吃完跟你们说个事。” 是鸡毛找到店铺了,出乎意料的是不在市中心,而是在一个稍偏的地段,人流量也不大,看上去,开起来想营业都难。 邹白不理解:“开这么偏干嘛?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是酒香也怕巷子深。” 鸡毛挠挠头,解释道:“我是这么想的,先开个小点的,让我多琢磨琢磨,熟悉再开分店,小吃店开这么大不划算。” 邹白对这些没什么异议,只让他放手去做,等店开起来他再去看。 鸡毛疑惑:“你还有事?” “可能吧”邹白又躺回沙发上去了,梁安与他头顶头躺在另一边。 鸡毛酸了,开始默默地收拾桌子。 这次的洞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也让邹白有了一个大胆的预测,是不是无论选择哪一栋教学楼都能进洞,比如他们这次进洞,完全是误打误撞。但是又有一点,七栋在最中间,还有之前的跳楼事件,就说明七栋的确是学校怨气的中心点。跟其他怨洞不一样,其他的是一个点,而这个学校的,是一个网,让你根本无从下手。 梁安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手拍拍他的头:“现在想太多都是狗屁,等他漏出马脚就知道了。” 外面已经人声鼎沸了,邹白心里却慢慢平静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还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他悄悄往头顶看,先是那双闭着的无辜眼,再是挺拔的鼻梁,和普通的鼻梁不一样的是,梁安的鼻梁很直,直到你想用手摸摸那块骨头,看看自己的手指是否能在上面一滑到底。 早上吃的是葱油面,吃过后嗓子有点干得慌,正准备去喝水的梁安睁开眼,一只白皙但有力的手朝自己的脸而来,平生第一次,他鬼使神差的闭上了眼,只感觉到那只手在自己的鼻梁上游走,他心里忽然有团火烧起来了。 当自己的手在那里停留了几秒后,邹白也反应过来,他迅速地缩回自己的手,还好,头顶那边的人睡着了。 等鸡毛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外面的阳光在地上勾勒出阳台和窗帘的轮廓,纯白的沙发上躺着两个靠在一起的人,两个人的睫毛抖得很厉害,脸蛋上也红扑扑的,像是没睡着又像是睡着了,鸡毛轻轻带上门,出门准备自己的小店去了 早上的风是沁到皮肤里面的凉爽,但又不会伤到肌骨,慢慢的,邹白沉沉睡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梁安也正好醒过来,想起早上的事,邹白有点尴尬,起身端起一杯水:“我要去看我妈,你去吗?” “嗯”梁安也起身,进浴室洗漱去了。 邹白突然松了口气,看来一切都很正常。 —— 紫薇小区不管什么时候进来都像是进入晚秋,冷,死气沉沉。 天色渐晚,小区里有罕见的来了几个陌生车辆,从上面下来的人胸前个个都带着一黑色袖套,为首的一个端着一个黑色相框,那几个人见到他们过啦,嘀咕几句后就急匆匆上楼了。 梁安提着水果,有点奇怪,办丧事也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虽然不支持大办,但是像这样的也是少见。楼道口有一个铁罐子,里面装着烧过的之前和香。就他们上楼的这会儿,也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往罐里烧东西。 梁安好奇:“这边办丧事都是这样的?” 邹白提高速度:“差不多,以后有机会跟你讲。” 进到307,里面大白天还亮着灯,李文华依旧在看电视,里面放的是一部老式恐怖片《校墓处》,不过已经看到了结尾。 邹白让梁安随便坐,自己则拿了一个苹果,削完后递给李文华,李文华头也没转,拿起来就啃,而后客厅里就只剩下啃苹果声和电视机的声音。电影放完了,邹白问:“下一个放什么?” “昆池岩,你上次刚刚帮我买回来的” 电视机旁边放了好多箱子,邹白指着离他最近的那个:“在这个里面?” 李文华指指左边,又指指右边:“那边是最近刚看过的,这边的正在看。” “哦”,邹白专心在里面找,终于在里面翻到了,是一部韩国恐怖片,封面看起来像是在医院里,他看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看了不到三分钟,就跟李文华告别。 开门的时候,李文华叮嘱道:“陈叔死了,下楼的时候别忘了。” “好”,邹白又返回屋里拿了纸钱和香,然后才和梁安下楼。楼道里还有其他人,等了五分钟后轮到邹白,他点燃纸钱,扔进罐里,作了几个揖。 每次到那边一趟,邹白总感觉浑身沾了什么东西,又黏又臭,因此一回来他就钻进浴室去了。 鸡毛还没回来,但是已经打电话回来过了,说是因为装修的问题,还在谈。 浴室里是传来水声,梁安的思绪却转到了紫霞小区,他拿出手机来搜,出来的消息还真让他心头一跳,第一条是几张图片,是紫霞小区的居民楼,但是跟现在看上去完全不一样,照片里面的都是烂尾楼,地面坑坑洼洼的。 第二条是紫霞小区的介绍:由XX集团在1999年创建…… 第三条是论坛入口:夜访紫霞小区,要上车的迅速。 点开,帖子已经是五年前的了,下面是楼主的讲解:紫霞小区,历经三个房产商才建成,并且三任全部暴毙,传说里面怨气滔天,鬼怪众多,从来没有人敢夜访紫霞小区。今天我为了揭开紫霞小区的真面目,和我朋友一起就要一探究竟。 【nb,nb,胆子真大】 【楼主别怂,记得更新图片】 【别挂了,楼主保重,听我爷爷说,那里邪的很】 楼主:【进紫霞小区了,给大家更新一张图片,证明证明】 梁安往下面滑,果然看见一张图片,因为天色很晚,所以照片拍得很模糊。 ☆、033 是两个男生站在紫霞小区大门口的照片,两个人互相搭着肩,嘴角向上咧着,笑得很开心,但是看不清楚长相。小区里面黑黢黢的,只能看见几栋大楼,零星的灯火,以及,树荫下瘦长的黑影。 评论下面顿时就炸了,观众纷纷回复: 【woc,楼主还在吗?】 【如果不是炒作,希望楼主平平安安】 【有黑影,你要不现在早点退出,还来的及】 【楼主还在吗?大家散了吧,楼主好像凉了】 【……】 楼主一个小时之后回复了:【大家别担心,刚刚是有保安出来巡逻,我们藏了一会】 —— 屈别望着帖子的回复数,笑嘻嘻地拍了一下身旁阿全:“嘿,咱俩火了,已经5k回复数了,这才刚刚开始。” 那个带着红袖腕的保安已经在那里站了半个小时了,阿全腿都蹲麻了,不过知道有这么多人关注自己后,他也兴奋起来:“等咱们火了,就再去平辉精神病医,到时候肯定能赚很多钱。” 屈别点点头,不过他的腿太麻了,索性他就坐下来了,屏幕亮度降低后,他开始一个个看网友的评论,他更新的照片下面,评论有点让他摸不着头脑,他点开照片,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保安还是没动,阿全有点等不及了,拿起手机对着保安拉近再拉近,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他仔细的看照片,保安的头发好像有点太长了,把整个脸都挡住了。他的身体也很僵硬,直愣愣地站着,像是在站军姿。 阿全把手机装回去:“我过去看看,感觉这保安有点不对劲。” “我跟你一起”,网友的评论让屈别有点发憷,什么黑影的,现在的网友也太会骗人了,他自我安慰道。 迎着浓重的夜色,两人蹑手蹑脚的往前走,越靠近保安屈别心里就越慌,好像马上就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现,他声音发抖,对着前面的阿全道:“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我……” 阿全皱眉道:“有点什么?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两个人都刚刚才成年,说起话来,恨不得里面都带着社会气息,哪能服输。 屈别立刻反驳道:“害怕个屁,你什么时候见我害怕过? ” “那就好”,阿全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忐忑地走到保安面前,两个人脑子里的弦才松下来,哪里是什么保安,就是一个纸扎的小人,外面被人套了一件保安的制服,纸人脸上画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打了红胭脂。红胭脂一上,纸人立刻有了生气,在夜色的伪装下,还真像个保安。 阿全往纸人腿上踢了一脚:“呸,什么东西,吓死我了。” 纸人的眼睛明明是画出来,但屈别却总觉得他在盯着自己,他心里有点发毛,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阿全招手叫他:“过来,我们拍两张照片发到网上,已经有人在求更新了。” 纸人的眼睛依旧盯着屈别,他硬着头皮站到纸人旁边,举起手机,屏幕里的纸人仿佛笑起来了。拍完了,他立刻拉远了和纸人之间的距离,点击发送,下面很快就有了回复。 【劝你们快出来】 【认真的?如果是真的,希望你们快点出来,如果是假的,希望他早点找上你们】 【已经帮你们报警,不谢】 【……】 屈别感觉怪怪的,不就是个纸人吗?怎么反应这么大? 五分钟后,他们还没来得及往小区里面走,就被一群警察冲起来带走了,吓得屈别脸都白了,坐在警车里,他往后看,小区里的纸人不见了,也许是被警察带走了吧,他想。 —— 这个帖子看上去像是一场闹剧,也许是一场作秀,但是那两张照片却是实打实的证据,梁安发给自己玩计算机的朋友,朋友发消息过来说是原图,没有ps的痕迹。 那张被称为和纸人的合影,纸人根本就不是人,是一个被撞得颅骨变形的保安,脸上血肉模糊,但是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男生。 翻到最后,楼主再也没回过,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邹白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沙发上的人皱着眉盯着手机,他悄悄上前,结果脚底一滑,下巴磕到梁安的膝盖,嘴里一阵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口腔。他捂住嘴,眼冒金星,挣扎着爬起来,结果一头栽倒在了梁安怀里。 身体下面热乎乎,睁开眼时,一阵热气吹到脸上:“你就这么着急?” ☆、034 邹白睁开眼,立刻像被烙铁烫了一般,从梁安身上蹦下来。 梁安掸掸身上被带到的水珠,往后半倚靠在沙发上:“腿挺白,也挺长。” 这话说的,让邹白感觉自己在跟个老色鬼共处一室,大热天里,他迫不得已换上了长款牛仔裤,闷得流汗。 梁安感觉好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还没这么饥不择食,我喜欢大胸妹妹,你这腿毛,比我还长。” “哦,这样最好”,邹白心里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想起刚刚的事,又随口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紫霞小区” 梁安把手机递给他,却被邹白挡回来了:“我知道,你是看的那个帖子吧,我妈自己想住,没什么问题。” “有事跟我说”梁安总觉得他们有什么大事瞒着自己。 正巧,鸡毛回来了,提着一袋苹果:“怎么还没睡觉?” 邹白有点奇怪,鸡毛不爱吃水果,家里的水果都是自己和梁安买的,所以今天他能提着一袋苹果回来,已经实属不正常了。 鸡毛不自在地把苹果放到桌上:“那个,我看没水果了。” 梁安洗了两个,递给一个邹白:“去睡吧,我们相信是你买的了。” “……”鸡毛觉得,这话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 店里的装修初步定下来了,装修人员上午到,鸡毛起了个大早,自己先去店里开门,然后去跟装修人员叮嘱一遍,这两天就可以去找食材订购商了。 店的位置稍微有点偏,但是鸡毛自己挺喜欢的,周围邻居关系也不错,鸡毛笑眯眯的同大家打招呼:“张阿姨早上好,王哥早上好!” 张阿姨是卖炒干货的:“你朋友一大早就来了,在店门口等你。” “谢谢”鸡毛加快步伐,店门口果然站着个人。 早上的天气微凉,阮柏已经换下了昨天的西装,穿着一件格子衬衫,看见鸡毛,他举起手里的早餐。 鸡毛:“昨天不是说要回去吗?怎么过来了?” 阮柏亮亮手里的早餐:“先开门,吃完我就要去赶飞机了。” 鸡毛边开门边道:“里面还没装修,比较脏,要不到外面吃吧。” “没事,我想看一下我未来的工作环境” 开锁的手一顿:“什么工作环境?” 阮柏帮他推开门,把早餐放到桌上:“当然是我的工作环境,你不会不收我吧?老板。” “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快回去上班,好好的总监不做,快回去吧” 阮柏:“我辞职报告已经交上去了,如果你不收留我,我可能要饿死了。” 鸡毛把早餐还给他:“做梦,一顿早餐就想换一份工作,做梦!”像是怕他被听见,鸡毛又强调了一遍。 “……” —— 街角拐弯处,邹白猛得吸了一口豆浆:“果然有奸情。” “是不是机场那个?”梁安那个在机场看见过,有点印象。 “嗯,走吧,让鸡毛自己处理” 九月末,天气没那么热了,但是到正午十二点,太阳底下还是待不住人。 邹白买了几件衣服后,和梁安去找饭店吃饭,邹白口味偏重,比较能吃辣,梁安一向无所谓随他,于是找了家川菜馆,泛黄的牌子写着瘦子川菜坊。 不得不说,老板是真瘦,小腿和邹白膀子差不多粗,店里没有菜单,要看菜点菜,两个人先去厨房门口点菜。门口摆了几缸鱼,几盆小菜,里面穿的大厨穿着一件白大褂,看起来倒像一位医生。 邹白看了看,问里面的白大褂:“没有肉吗?” 白大褂抬头看了一眼,没回,外面的瘦老板跑过来:“他是聋哑人,要肉是吧,夏天天气太热了,我们都放在冰箱里,你要什么跟我说。” “一只清蒸鱼,一份辣子鸡,加一份时令蔬菜和西红柿汤” “行”你们先找地方坐一下。 苍蝇小店不大,一眼就能把整个餐厅收进眼里,邹白总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他站起来对后面叫了一句:“穿白大褂的。” 白大褂不自觉抬头,然后又垂下去了,继续切肉。 “你也觉得他有问题?”梁安把茶杯里的水加满,他刚刚就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邹白点点头,压低声音,确保周围的人听不见:“刚刚老板说他是聋哑人,但是我每次叫他他都抬头了,加上我没有动作,这明显是自然反应,所以,他很可能听得见。” 整个餐馆就两个桌,隔壁一桌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老板端了一份辣子鸡上来,笑道:“吃得开心”,走了两步,老板又回头,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都说了他是聋哑人,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 梁安按住邹白加菜的手:“你管得也挺多的,来吃饭不让说话?” “是吗?”老板回头走了。 本来邹白以为梁安只是怼怼老板,但是老板走后他的手也没送,于是他这才仔细去看面前那盘肉。肉被炸过,金黄色,但是肉很紧,明显不是鸡肉。 邹白诧异地放下筷子:“走不走?” “你觉得这是什么肉?” 邹白脸白了:“人肉?” “不知道” 梁安也只是有一点怀疑,这个饭馆太怪了,没有哪个饭馆的肉是全部冰在冰箱的,包括鸡鸭鹅,难道每次还得等客人来了再拿出来,毕竟解冻也需要一段时间。 这下邹白彻底不吃了,旁边的那桌人要走了,看他们没动筷子,一个中年人跑过来:“第一次来吧?他们这里的肉可是一绝。” “那你知道他们在哪里买的肉吗?” 中年人迟疑了一下:“这还真不知道,等等,我进去问问他们。” “不用了”,梁安拦住他,“我们就一问” 中年人走了,一阵饿意袭来,邹白地一杯接一杯喝水,老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菜上的尤其慢,十分钟一盘青菜也没端过来。 邹白无聊地四处乱看,饭馆最后面有一扇木门,似乎是仓库或者临时休息间。门开了一条细缝,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邹白仔细一看,顿时脸色煞白,脊背发凉。 是老板的半张脸,昏暗的房间里,邹白不知道他在那里已经待多久了,但是他的眼神就像毒蛇一样,恶毒、滑腻腻,让人从心底感到恐惧。 这饭店的老师是个疯子。 邹白慢慢平复下来,跟一旁的梁安讲了讲,梁安皱眉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大步走过去,一脚踹开门,把老板揪了出来。 老板笑嘻嘻的,眼神里充满了疯狂,梁安本来想动手,但是被邹白拉住了,因为他闻到了臭味,在这扇木门后面。 邹白凑到他耳边:“你这房间里面有怨洞?” 老板猛地抬头,脸色也难看起来,但是没说话。 “放了他” 在闻到那股臭味的时候,邹白就知道不好,这老板绝对参与了什么。 梁安有点不可置信,满口的牛肉面噎的他心发慌,他嚼嚼费力咽下:“你是说,那饭馆里面有怨洞?我们不过吃个饭,就碰上了杀人越货?” “呃……照理说是这样” 瘦子川菜馆在龙进区崇锦路,邹白想起那些不知来历的肉,忍不住点开了搜索框,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相关的新闻,反而十分平静,就连小偷小摸都没有。 难道都是自己想多了? “我们晚上来吗?” 被他这么一反问,邹白下意识地回答:“来吧?” 坐在车上,梁安问:“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个世界有多少怨洞,你这辈子都要舍命为它奔波吗?” 邹白靠边停车,开窗,涌进来的新鲜空气让他重新充满勇气:“对,可能我这辈子都要这么活了,你呢?打算怎么活?” “赚很多很多钱,找个漂亮老婆,生个大胖小子,然后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过你的人生?”邹白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梁安不正经地伸手弹橘猫吊坠的屁股:“回不去了,你就是个秤砣,还在特别重特别重的那种,把我的轨道都拉偏了。” 邹白心头一紧:“其实你现在回去还来的及。” “这可不行,破坏了我的人生就想溜,你也太狠了,必须要对我负责,比如……” “什么?” “比如把我加进你的人生,那我也大人不计小人过,把你也加进我的人生” ☆、035(捉虫) “什么?”邹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也不善于面对这种状况,从小到大,每次有人发现他的不同后都会害怕,紧接着第二天就分道扬镳,后来即使在路上碰见,也再也没有说过话。 起初他以为梁安不一样,可现在……他有点慌了。 梁安探过身子,呼吸微乱:“以身相许怎么样?” 邹白心脏一紧,仿佛连呼吸也不会了:“啊?我……” “算了,逗你玩的”,梁安回座位上坐好,眉眼低着看不清情绪,但兜里的烟掏了三次才掏出来。 车子重新启动,邹白心里松了口气,但刚刚梁安讲的那些话却依旧让他心神不宁,手忙脚乱。 下午两三点,照理说人流量并不大,但是前面的路却堵住了,正是一天气温最高的时候,大家都有点心烦意乱。前面好像是追尾了,车主又互不相让,吼声和叫骂声一阵高过一阵,不时有人下去劝架,不过看上去并没见效,堵车越来越严重了。 前面的车应该是烦了,暴躁地摁了好几次喇叭,与叫骂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头都疼了。 打开车窗往前看,能看见两个“罪魁祸首”,高一点的正揪着低个子的要打他,但是两个人一来二去并未真的动手,反而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等邹白伸头的这会儿,那个高个子也正好回头,两人隔着车流遥遥相望了一眼,然后各自移开眼睛。 梁安感到奇怪:“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这次换梁安探头往外看,这次与他对上眼的是那个矮个子。 “有点奇怪吧?”邹白关上两边的车窗。 梁安点点头:“嗯,有点不像是事故,倒像……” “排练的”邹白道。 前面两个人往他们这边看了好几眼,最开始邹白还没发觉,直到与高的那个对视,他才觉得,这场戏好像就是演给他们看的。他在车里看了看四周,手心开始流汗,也许,这周围也有演员。 梁安也反应过来:“你车玻璃是单向还是双向的?” “单向,外面看不见” “车子不要熄火,我们转移到后排,找机会跑” 邹白松开安全带,很快爬到了后座,两个人紧紧贴着车门,手上已经按住了车门开关。 旁边银白色的叫车下来一个女人,在车玻璃上面敲了敲:“您好,能借几块钱现金吗?” “不好意思,没有现金”邹白隔着车窗答道。 女人闪过失望的神情,往车底扔了个东西,然后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邹白却脑子“嗡”地一声炸了:“炸弹?” 梁安也吓了一跳,没料到他们胆子这么大,本来以为他们会找机会偷偷出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直接丢炸弹,照理说这件事情闹大了,对他们来说更为不利,看着邹白紧张的侧脸,他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一秒两秒三秒…… 两个人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不知什么时候车头开始冒烟了,同时两边涌下来很多人,像是故意挡死车门。趁他们还没来得及堵住后车门,两个人快速拉开门,然后滚进人群。等那些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混进人群,找不到了。 随着他们的消失,人群也慢慢散了,车流开始往前流动。 邹白刚下车没多久,正盲目不知去向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粗粝的声音:“巧。” “巧”看着这张他莫名有点害怕的脸,邹白下意识地回复。 白色商务车里是一张戴着金丝眼镜的古板脸,与这张脸紧挨在一起的,是一张对比鲜明的笑脸,是魏喻和姜寻。 车里隔音效果不错,刚上车,外面的车就炸了,要不是门关的及时,怕是耳朵都要给震聋了。 看着慌乱的人群,邹白着急地打开窗户四处寻梁安的身影,这个时候,梁安傲人的身高就派上用场了,在乌泱泱一群人里,那颗橘猫头尤其显眼。往那边使劲挥了挥手,隔着人流,梁安没看见邹白的脸,只看见一个手臂像雨刮器不停往这挥手,他莫名觉得有点好笑,点点头示意自己看见了。 在这样一种诡异的场景下,看见一个人盯着自己笑,邹白忍不住问:“我这样很好笑?” 魏喻冷冷的:“不好笑。” “我就说,是不是有病,这有什么好笑的”邹白答道。 魏喻拉上车窗:“憨。” “……” 外面警察已经到了,梁安好像是还有事情要办,发消息过来说等会儿在前面的咖啡店集合。 姜寻像只小狗一样趴在副驾驶窗边,手臂在窗边晃呀晃:“阿喻,你说是谁在搞破坏?” 魏喻摇头:“跟我们没关系,老老实实待着。” “但是我好想下去玩”姜寻不依不饶,隔着座位拉魏喻的衣服,“阿喻,你说警察能查出凶手是谁吗?我好好奇” 魏喻也不说话,低头看课件,只是任由他拉自己的衣服像个雕塑一般。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很奇怪,但是却又莫名和谐,一个话痨,一个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一个整天笑得像阳光,一个像是乌云遍布。 眼见着人群都慢慢散了,邹白也准备告别了:“今天多谢你们了。” 魏喻没抬头,姜寻撅着嘴:“小白你不再多待一会儿吗?”,说罢又拍拍魏喻的腿,“阿喻,你说对吧?” 看魏喻没说话,姜寻嘴撅得更高了:“你真没意思。” 见状,邹白也不好意思再留了,又寒暄几句之后就下车去找咖啡店了。 去咖啡店之前,邹白先回爆炸车的原址看了看,车爆炸后经过燃烧,已经只剩个空壳子了,银色车被烧成了黑车。警察站在旁边,正一个个在盘问,附近还有记者过来抢新闻,拉着个人就问,邹白一个不留神这不就被拉住了。 记者是一个梳着中分长发的女生,应该是大学刚毕业,看上去很紧张,声音都在发抖:“您好,请问您是一直在现场吗?” “是的”邹白答道。 “你对这场爆炸怎么看呢?” 也许是邹白态度比较好,女孩也放松了,采访直到结束都非常顺利,临走时,女孩还给了他一张名片,说是下次有机会请他吃饭,谢谢他。 咖啡店在拐弯处,很容易就找到了,不过出门的时候,邹白看见了那个诡异的瘦子饭店老板,但是只来得及看了个后脑勺。这个老板实在太诡异了,他进过这个咖啡店后,让邹白觉得这个咖啡店都染上了一股臭味。 一进门,梁安挥手示意。 空调风一吹,人就松下来了,邹白懒懒地躺在沙发上:“你刚刚去干嘛了?” 梁安在咖啡里搅了搅:“回去看了看你的车,发现你人不在,就跟你发消息了,说先到咖啡店这边等你。” “刚刚你不是还给我打招呼了吗?”邹白觉得有点奇怪,明明之前自己招手,他有回应的。 梁安一脸茫然:“不知道。” 桌子上有两杯咖啡,其中有一杯是邹白的,他端起来抿了一口,是黑咖啡,不过糖加的不少,甜的齁嗓子。 想起刚才的事,邹白道:“你知道我刚刚碰见谁了吗?” “谁?” 邹白放下咖啡:“魏喻,说是去开讲座,关于民俗和民间轶事的,如果他能帮我解决我身上的事就好了。” “你现在就很好”梁安安慰道。 经过这一番折腾,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中午没吃,两个人饿得不行,邹白随便炒了两个菜,把昨天没吃完的火锅重新热了热。 吃饭的时候,邹白想起瘦子饭店的事情,提议这几天找时间过去看看,他总觉得这饭店比想象的还要藏得深,但是因为他们已经去过了怕老板起戒心,所以准备让鸡毛去打探打探。 接近十点,鸡毛终于姗姗来迟,手上还提着两大盒烧烤。 邹白打趣道:“又跟那个同班同学一起吃的?感情挺不错嘛,怎么不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我们没什么关系,真是同学关系”鸡毛脸一红,一盒递给邹白,一盒给梁安。 梁安一个人坐在一旁默默地吃,看邹白和鸡毛斗嘴。 邹白挑眉:“其实你承认也没什么,我们还会给你随份子的。” “我们真没什么”鸡毛急了。 邹白眼睛弯弯眯起:“其实你想让我们相信你很简单,帮我做件事就行。” “没事,你不相信我也没事”鸡毛有点感觉不妙,准备开溜。 一步还没迈出,就被邹白挽住了脖子:“毛毛?” 鸡毛牙齿发酸:“哥,你放过我吧,上次陪你去学校,命都快没了。” “我发誓,这次绝对没有上次凶险”邹白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回头叫梁安,“梁安,你说对吧?” 梁安嘴里刚塞进一块牛肉,听他一问,忙不迭地点头。 邹白放过鸡毛,好奇的拿过一根:“梁安,你什么时候开始吃香菜了?” 垃圾桶里的竹签表明,他还吃得不少,本来因为梁安不吃香菜,鸡毛还特意分了两个打包盒,结果梁安好像吃错了,把邹白那份都快吃光了。 梁安艰难咽下:“我想突破一下自己。” 鸡毛双眼含泪:“梁哥,你是真男人,你们求我的事,我重新考虑考虑。” “……” 邹白给鸡毛讲了下后天的流程,最终目的就是去后厨以及杂物间看看,查清这个饭店到底有什么问题。 ☆、036 第二天晚上,阮柏和鸡毛一起过来了,提着大包小包,有点像是回娘家。 为了给鸡毛的“老相好”接风洗尘,邹白在市区订了一家酒店,美名其曰:给鸡毛撑撑腰,免得被人看轻受欺负。 进酒店的时候,鸡毛眼睛都花了,含着泪水一闪一闪的:“白哥,你对我太好了。” 邹白嫌恶地拨开他的头:“行了行了。” 由于不是节假日,所以酒店人不多,整个大厅也没几桌,邹白要了个包间。稍微清净一些。 跟最初印象比起来,换上运动装的阮柏柔和了不少,比起他们,更像一个刚入社会的良好青年,衬得邹白三人像一群社会油子。 路过的服务员紧张兮兮的:“大哥们?你们吃饭吗?” 鸡毛抖腿的频率加快:“废话,不吃饭来这干嘛?” “已经预约过了,上菜吧”邹白答道。 阮柏手下用劲,鸡毛的小胳膊小腿才安静下来,然后一脸不服气地趴在桌上。 昨天邹白跟鸡毛讲的事情,鸡毛已经在路上跟阮柏说过了,到时候他们两个一起去,鸡毛这边的说辞是:带阮柏出去见见世面。 阮柏给邹白和梁安斟满酒,自己先一口喝了个底朝天:“明天的事,你们放心。” 邹白心里暖暖的:“真懂事,鸡毛捡大便宜了。” —— 进瘦子川菜馆前,鸡毛本来早就做好了心里建设,但是进店的一瞬间,还是脚软了,得亏阮柏手疾眼快,这才没撞到旁边的碗架。 鸡毛摸着砰砰直跳的心:“你确定老板出去了?” 阮柏点点头,他了解过这边的行情,每个月十号各大饭馆都要出去采购食材,所以这天统一不开,更巧的是,隔天正好撞上十号。 凌晨三点,两个人撬开了瘦子川菜馆的大门。 店里空间狭促,厨房的位置一目了然,厨房里面的空间更小,下水道里老鼠跑动的声音尤其清晰,随身的手电筒一开,各路的苍蝇蚊子寻光而来,在手电筒上撞得直响。厨房里面的环境很差,案板上面都是之前没清理的菜叶,水池里的碗盘也没洗,整个厨房充斥着一股酸臭味。 想起邹白说的,阮柏又检查了一遍,厨房里确实没有肉类,走到冰箱旁。冰柜里面的冰霜很厚,隔着玻璃,除了能看见黑色塑料袋,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用劲拉,门被冻住了,拉不开,鸡毛也过来试了试,然后索性把电源拔了。 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拉不开,鸡毛拿起菜刀撬,这次倒是开了,但是冰箱门因为冻得太紧,猛地拉开,声音尤其刺耳。两个人脸色一白,关上手电筒躲进柜子里,此时饭店里静悄悄的,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鸡毛从缝里往外看:“不是都调查过了吗?店里应该没人。” “不好说”阮柏比较谨慎,“我们没有看见老板和那个哑巴店员从饭馆里出去,搞不好他们就在饭馆里面,而且有一种更糟的情况,说不定他们已经听见了” 鸡毛浑身发冷,阮柏看他浑身发抖,转口安慰道:“你别担心,他们应该是出去了,应该是我想多了” 饶是阮柏后来又安慰了一番,鸡毛依旧比较担心,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人盯着自己。他打开手机摄像头,调成录像模式,挂在自己背后。 阮柏的手机震了一下,是邹白发过来的消息,问他们去哪儿了。 阮柏飞快的打字:瘦子川菜馆。 —— 邹白最近两天一直睡得不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略过了,或者说是自己没想起来。他蹑手蹑脚的起来上厕所,能听见梁安翻身的声音,旁边房间倒是静悄悄的,他记得鸡毛睡觉向来是呼噜震天吼,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打开门,里面的床铺整整齐齐的。 邹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打开手机发消息问他们在哪儿,昨天怕他们自作聪明的晚上去,他还专门叮嘱过,别晚上去,那个老板不是一般人,白天老师警惕性降低,更加安全一点。 收到阮柏的消息后,立刻起身换衣服出门,他总觉得自己要是再晚去一点,这两个人连命都没了。 阮柏看着屏幕上的字:“邹白让我们马上回去,说这里不安全。” 不知道是冰箱打开里面的冷气跑出来,还是心理作用,鸡毛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于是他当下也提议先回去,有机会再来。 邹白穿好衣服去叫梁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早就醒了,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直望着他,盯得他心里有些发毛:“怎么了?” 梁安坐起来:“干什么去?” “鸡毛他们去川菜馆了,你快准备一下,过去接他们” 梁安又躺下了:“不会出事的,今天饭店休息,大家都不在店里。” 邹白总觉得这话哪里有问题,但来不及细想,等梁安换好衣服后,匆匆开车出门。车程就十分钟,但是他因为有点担心鸡毛他们,于是换了梁安开车,自己则一直与那边保持着联系。 —— 阮柏回消息:行,我们马上就出去。 出门的时候路过冰箱,鸡毛有点好奇的翻了翻,里面都是肉类,起初他还不敢看,怕里面出现一支腿或者一颗人头,但是睁眼一看,就是鸡鸭鹅等禽类,以及一些猪肉。 “等等”,鸡毛叫住阮柏,“拍张照片,免的白哥不相信” 手机里还保持着录像,鸡毛忍不住点了回放,画面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没有,拖动进度条,画面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亮点,一闪一闪的。鸡毛皱着眉,一口气拖到最后,画面里面有东西一闪而过,他手一抖,手机掉进冰箱里,磕出一声巨响。 ☆、037 “怎么了”阮柏伸手去帮他捡手机,也愣住了,画面最终定格的是一张脸。一张极瘦的脸,两颊深深凹下了,嘴根本包不住牙齿,青色的血管像蜘蛛网一样笼罩在脸上。如果不是眼睛还睁着,他不会相信这是个活人。 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直躲在他们背后,奇怪的是,他们竟然完全没有感觉,想到这,阮柏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阮柏飞速的给邹白发过去一串字,然后拉着鸡毛往外走。 鸡毛头还是懵的:“回去了?” “嗯”阮柏不敢多说什么,因为此刻这个人很可能就在他们身后,所以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再快些。 不过几米的距离,阮柏却好像觉得有一万米那么远,手里的手机又亮了,想必是邹白的消息,但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看,他急着逃出这充满血腥味的房子。 身后的柜子响了,黑暗里,脚步声传来。脚步声的频率很慢,像是两只脚都没有力气,水泥地上拖曳出沙沙的声响。这声音,让两个人毛骨悚然,只好加快步伐尽快逃离。 终于到了,阮柏摸索着开门,半分钟过去了身后的沙沙声越来越近,但是本该有门把手的地方依旧空荡荡的。 旁边的鸡毛也哆嗦着在门上摸来摸去:“阮柏,这门怎么没有把手?” 阮柏还在摸索的手一滞,这里根本不是大门。 身后的沙沙声已经到了,阮柏扶住瘫软的鸡毛,另一只手果断地掏手机:“就算死,也得看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一张近在咫尺的脸,阮柏瞪大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进了一间仓库,并且一直在里面打转,仓库里面,挂着血淋淋的钩子,近在咫尺的脸,是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而此刻,沙沙声的主人终于到了,瘦子脱下脸上的老人面具,笑眯眯地推开门:“失礼失礼,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呢?” 阮柏往旁边躲了躲,头顶上的钩子被撞到发出响声。 瘦子眼神暗了:“啧啧啧,既然能找到这里,也算你们两个聪明。” “等等,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鸡毛临死之前想挣扎挣扎。 瘦子带上门,狭小的空间里味道令人作呕,他从身后拿出一把长长的剔骨刀。阮柏拉住还想说什么的鸡毛,往下一蹲,刀刃刚刚擦着头皮划过,鸡毛摸摸头顶,头发被削掉一大块,散发着阵阵凉意。 紧急时刻,阮柏灭掉了手里的灯,世界重归一片黑暗。 灯灭了,瘦子手里的刀却没停,一下砍在铁勾上,一下砍在尸体上,声音各不相同,但全部都砍在了鸡毛心里,由此他在心里悄悄发誓,如果还有下次,下次打死他也不来了。 两个人缩在一块木板做的架子下,阮柏握紧鸡毛的手。 “你们躲在哪呢?哈哈哈,是床底下?柜子里?”瘦子眼睛终于适应黑暗,他慢慢靠近柜子,阮柏和鸡毛心脏砰砰直跳。 阮柏打手势,等瘦子靠近柜子,他们就冲出去。 瘦子终于摸到柜子边了,刹那时,两个人从案板底下钻出来了,直奔门口,但脚才踏出一步,就被人打晕了。 “这么多年了,两个小孩都摆不平” 瘦子十分恭敬,连连称是,把两人拖进里屋的案板上,围上围裙就准备开剖。 “这两个人先留着 ,还有用” 瘦子停下手里的工作,这好像是老板第一次留人。 —— 紧赶慢赶,终于到瘦子饭馆了,里面黑黢黢的,也没什么声响,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出来,一路上邹白已经给阮柏发了不下十条消息,但是一直没有音信,他其实在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等他再掏出手机来看的时候,有段新闻跳出来了,是之前爆炸事件的,封面是一个被采访的老大爷,大爷身后还有个熟悉的身影。不过邹白来不及看新闻里的人,鸡毛他们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手上用劲,门毫不费力的推开了,但是现在贸然进去很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邹白问旁边的梁安:“你觉得他们出来没有?” “应该出来了”梁安往里面看。 “是吗?”邹白有点疑惑,如果出来了,现在至少也该给自己一个电话,但是他悄悄看依旧黑屏的手机。 “为什么觉得他们出来了?” “那有这么多为什么?”梁安态度很差,半晌又回过神来,道歉道,“刚刚是我态度不好,如果你不放心,我陪你进去一趟。” “不用了”,邹白笑道,“他们应该是回去了,我们也回去吧。” 两人上车开到半路,邹白捂着肚子说不舒服,去公共厕所一趟,让梁安在车上等他。 进到公厕,邹白飞速地掏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这是之前采访的记者留下的,邹白拨过去。 “您好” 声音听起来显然是刚醒,邹白带着歉意:“这么晚打扰你了,我是爆炸事件那天的被采访者,想问一下你还记得当天采访的事吗?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嗯,你说”,女生反应过来是邹白。 “我想问一下,我是你当天采访的第一个人吗?” 女生想了想想:“不是,当时剪进正片里面的你是第一个,因为前面我采访太烂了,导演说不能用。” “谢谢你” “没事” 邹白脸色沉下来,难怪这几天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当时采访地点距离咖啡店不过五十米,邹白采访做完就去咖啡店了,并且脚程不慢。而他后面的采访者,身后出现了梁安的身影,就说明梁安是在他后面去咖啡店的,同一段路,梁安怎么也不可能在他前面先到咖啡店。 所以,一共有两个梁安,而外面那个“梁安”,不出意外是假的。 邹白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面带轻松走出去,毕竟自己有了防备,通过这个假梁安,他必须要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梁安以及鸡毛他们,想来他们现在应该在一起。 车上的梁安正在打电话,见邹白过来,忙放下电话:“我觉得他们应该没回来,打电话打不通,我们再回去看看。” “嗯”邹白面不改色地调转车头。 回到瘦子川菜馆,正好在门口看见左顾右盼的鸡毛两个,邹白一时有点激动:“你们刚刚去哪儿了?” 鸡毛:“在里面,刚刚才出来。” 避开梁安,邹白问:“里面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让你们搜的地方看了吗?” 鸡毛旁边的阮柏答道:“搜了,什么都没有。” 邹白点点头,然后笑着对鸡毛道:“辛苦了,哥以后天天给你买苹果吃。” “谢谢哥” 一旁的阮柏还在叫嚣:“哥,怎么没有我的份?” 邹白此刻已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有一点很清楚,这鸡毛两个人也被换了,还是刚刚才换的,以至于连试探也听不出来。 此时,一阵臭味从房子里喷涌而出,与之前几次不一样的是,这次的臭味加重了一倍,从一座屎山变成了两座,还一个劲的往你鼻子里脑子里钻,钻得你太阳穴疼。 邹白下意识地往屋里走,却发现原本跟着他的三个人都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三个人脸色怪怪的:“没事……” 越是不让我进,越是有问题,不管其他人,推开门,屋里有个人影闪过,邹白连忙追过去,明明才几米的长度,邹白愣是追到气喘吁吁,好像跑了有百米远。 看到熟悉的山洞,邹白脑子一昏:不会吧? 望向背后,也是熟悉的山洞,洞门是铁勾交叉编织而成的,上面挂着零零碎碎的烂肉。也许是进洞次数太多了,这次倒没什么感觉,只是碎尸烂肉以及梁安不在,让邹白心里有点没底。 不过,比起刚刚被人包围的环境下,邹白忽然觉得,还是进洞安全一点,那边你不知是人是鬼,这边你好歹知道都不是人。 往前走,密密麻麻的树一层层的盖过来,天上的阳光丝毫照不进来,这里好像是一片森林。里面蚊虫很多,邹白一边走,一边打蚊子,有些苍蝇一直在你耳边嗡嗡直叫,因为怕飞到耳朵里,他随便揪了两片树叶塞进耳朵里。 一直走了快两个小时,口干舌燥,坐下来休息,这才发现身上挂着一只蓝色的水壶。拧开,一阵麦茶的香气扑面而来,补充好水份,邹白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邹白觉得有点不对劲,身后好像一直有人跟着,他加快步子,先一步在一片灌木里面蹲下来。 随后而来的那人年纪较大,气喘吁吁的:“这小子跑这么快干嘛?” 见那人要打电话了,邹白忙拿下耳朵里的填充物。 “你别着急,我知道天快黑了,我肯定帮你把小聪带回去,这孩子刚才还在我前面,肯定跑不远,你也是的,小聪都这么大了,别动不动就打,孩子也要面子,行了,不说了” 好像不是仇人,这么想着,邹白便走出去了,那人看见邹白,又急又气:“你这孩子,我叫你这么多声,你跑什么,快跟我回去。” 一路上,邹白把话也套的差不多了。 这地方叫黑白镇,逢白就出,逢黑就躲,原因是这地方有狼人,狼人喜黑食人,因此大家一到晚上就足不出户。邹白这具身体叫刘小聪,今年13岁,刚刚上初中,因为今天跟母亲发生争执,所以跑进森林。面前这人被称作克叔,是个猎人,受刘小聪母亲之托,来森林找他的。 ☆、038 “克叔,谢谢你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邹白跟克叔打完照顾后,便进屋了。 小镇的整体风格是偏西式的,家家户户都是独栋,门口有一片草地,后面还携带一个小型游泳池。如果不是这里的居民长相,以及通用语言是中文,邹白会以为这是欧洲的哪个小镇。 原身的房子有两层,一楼是刘妈妈住,二楼也是刘小聪,以及客房,刘爸爸很早就去世了,现在住在这里的只有他和刘妈妈。 趁着刘妈妈还没回来,邹白先在家里逛了逛,家里的摆设很简单,但是刘小聪的房间就不够简单了,墙上贴满了海报,各种吸血鬼,狼人,以及异形等等。 不得不得说,这孩子心还是很大的,生活在一个狼人出没的小镇,房间还敢贴这么多血腥的海报。 邹白回来二十分钟不到,大门的锁就响了,看见他,刘妈妈着急道:“谁让你跑进森林了,没受伤吧?” “没有,我知道错了,以后不这样了” 刘妈妈愣了愣,语气也平和了一些:“这次妈妈也有很大的问题,妈妈会改改自己的脾气,希望你以后不要拿自己来惩罚妈妈好吗?” 邹白点点头:“知道了,妈,我帮你拿东西。” 接过刘妈妈买的菜,放进厨房,刘妈妈开始做饭,邹白则被赶到房间学习。书桌左边的抽屉塞的满满当当,邹白废了些许力气才拉开,抽屉里面放了无数个笔记本,难怪拉不开。 笔记本上面标着序号,邹白翻出序列一的来看: 20xx年 5月3号,天气晴。 这是我们狼人护卫队成立的第一天(其实就两个人),小狄说让我负责工作日志,其实就是小狄的狗腿子,专门记录他那些酸溜溜的话。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并不喜欢狼人,我只想杀了这样狼人,他们太可恶了,在镇上吃了好多人。妈妈前几天上班也差点遇险,还好克叔及时赶到,把她送回来了。但是我不敢跟其他人说,我会被孤立的,因为大家都说那样一点都不酷。 看别人的日记有种偷窥感,再者这日记的确没什么作用,都是些流水账,一连看了十几天的,都是些对狼人护卫队和父母的抱怨。 不过从日记也能看出来,这位刘小聪其实跟外表完全不符,表面吊儿郎当带着社会气,其实是个好孩子。更令邹白惊讶的是,衣柜底层有一把□□,虽然这个地方允许持枪,但是十三岁的学生是被明令禁止持枪的。 而这个房间的装饰也很奇怪,贴满了狼人海报,桌上的狼人手办被擦得蹭亮。 邹白有点疑惑:这人到底喜欢还是讨厌狼人? 吃饭的时候,刘妈妈叮嘱:“晚上老老实实在房间睡觉,别跟你那些同学偷偷溜出去,那些狼人如果有这么好杀,纠察队早就把他们杀干净了。” 纠察队?邹白想起单遥高中里的纠察队:“纠察队今天会从门口路过吗?” 刘妈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纠察队每天晚上八点巡逻,你怎么了?平常不是天天在楼上看吗?” “没事,我听小狄说改时间了,所以问问”邹白尴尬地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 妈妈嗯了一声,然后吩咐邹白尽快洗澡,去楼上睡觉。 洗完澡才七点四十,邹白继续翻看日记,翻着翻着,终于翻到一篇有用的。 20xx年 9月11号,天气雨。 纠察队从森林里抓回来一个狼人,吊在教会大楼上,好多人过去看,我也过去看了。其实,我觉得狼人跟人差不多,纠察队真厉害,狼人没变身,他们是怎么分辨的?等我长大了,也要进纠察队,就是不知道他们还收不收人。 合上日记本,邹白又了解到一个讯息:狼人平常跟人长得一样,并且纠察队有办法杀他们。既然这样,那狼人为什么还会在镇子上兴风作浪这么多年,不应该早就被纠察队杀干净了? 来到这个世界,邹白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这个镇子的核心照理应该在狼人身上,但是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初中生,他并没有机会去接触狼人。想来想去,最简单的办法只有跟着纠察队,才能接触到狼人,进而解决这个世界的事情。 这个时候,邹白又想起了梁安,也不知道他被人换到哪里去了,如果现在他在身边,相信事情也会简单一些。 不待细想,楼下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邹白打开窗户,红黑色制服,挂武器满的腰带,以及队长的长相,让他眼前一花。他扶着窗沿,小心翼翼又确认了一眼,没错,这支纠察队就是单遥高中的纠察队,连人都一模一样。 等缓过神来,邹白决定找机会跟着纠察队,一个在上个世界代表邪恶一方的组织,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世界是完全正义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在这里还能碰见曹高朗,毕竟都是同一个世界的,还能帮上忙。 十点钟过后,邹白刚躺下,窗户旁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他立刻绷紧身体,眯着眼往那边偷偷看,一张毛绒绒的爪子在窗户上划来划去。 也不知道窗户有没有锁上,这是邹白脑海里唯一的想法,虽然他希望能和狼人有接触,但是也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因为头很可能保不住。 还好,十分钟后声音就慢慢消失了,邹白用被子蒙上头,继续睡。 刘小聪就读的初中以镇为名,就叫黑白高中,三个年级,每个年级不过两个班,一个班三十来个人。 “小聪,这里” 刚进教室,小狄拼命挥手,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说。 坐下来后,小狄神神秘秘的:“我们组织又多了一个人,丁鑫,听说昨天纠察队又找到一个狼窝,今天下午进行捕狼,你准备一下,我们过去救狼。” “行”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快,于是邹白很爽快地答应了。 丁鑫是邹白的同桌,眉清目秀,长得挺帅气的。邹白觉得小狄还挺有做传销的天赋,这么个大帅哥也能被忽悠过来,他合理怀疑他们私底下做了不正当交易。 感受到打量的目光,丁鑫慢慢翘起了脚,放到了邹白腿上。 “啪”邹白一巴掌打开。 丁鑫不死心地又伸过来:“怎么了?都放了这么久,今天怎么想起来反抗了?” “热”邹白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毛病,皱着眉把凳子拉远了。 只听见丁鑫沉沉的叹气声,提过一只黑色塑料袋:“鲜虾鱼板面和可乐,还要不要?” 邹白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小心翼翼的:“梁安?” 丁鑫点点头,嫌弃道:“你反应能再慢点吗?” ☆、039 上课铃声响了,梁安示意下课再说,这边上课很放松,老师完成自己的任务后,让学生自由学习,讲话移位置都行,只要不出教室门就行了。 邹白满脑子都是疑惑,其实经过假梁安事件后,他对身边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点怀疑。老师说完自由活动,梁安已经转过头来了。 看着邹白眼睛的怀疑,他敲敲桌上的可乐:“有问题就问?”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爆炸当天,是被那个川菜馆的老板推进来的,我在这里已经过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之所以能认出你,是因为你贼头贼脑,一来就直奔小狄打探消息,目的性太强,我故意拿可乐试探你,你的反应很大” 还不等邹白继续问,他已经把邹白心里所有的疑问已经交代完了。 邹白咳嗽了两声,开始问有关这个黑白镇的事。 梁安虽然比他早来两天,但是也仅仅了解了狼人传说,其他东西都还没来得及,不过,等他说起纠察队的时候,倒是皱皱眉:“你确定?” 邹白点点头:“确定,他们的服装都一模一样,但是在这里他们是专门对付狼人的。” 也许他们讨论的太激烈了,小狄也忍不住拖着椅子过来了。 小狄之所以能当上队长,一是因为小孩子的虚荣心,而是因为他真得懂,可以这么说,镇上所有关于狼人的资料他都翻阅过。 等邹白问出口后,小狄就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原来这个镇以前就叫狼人镇,是纠察队过来后才改的,狼人平常看起来跟人差不多,但是不能见阳光,会躲在森林里,等到天黑以后会出来觅食。并且他们只吃人,经常闯入居民的家里,但是现在有了纠察队后,狼人伤人的情况已经好多了。邹白也问了关于纠察队的事,纠察队已经存在很多年了,是很多年前村民自发组织的。 “纠察队的人都是我们村的?” 梁安这句话有点突兀,小狄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答道:“嗯,怎么了?” “没事没事”邹白转移话题,“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说到这,小狄又滔滔不绝起来,听完他的计划,邹白仿佛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其实邹白也没寄希望于他,纯粹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小狄整个计划的核心,就是装成纠察队队员混进去,等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迅速救下狼人撤退。 “你见过狼人吗?”邹白猝不及防的问道。 小狄默默地摇摇头:“不过我在图书馆看过,头是狼的形状,身体是人,但是皮肤上面长了很多毛。” 跟电影里面的狼人差不多,邹白明白了,其实这里的应该也没几个人见过狼人。照理说,对于是否真的存在狼人这一点,他本来应该持怀疑态度,但是想起昨天晚上窗户上的爪子,他又沉默了。 就这样,一直待到吃饭的点,老师才过来宣布下课。不过,邹白却是发现一个小细节,老师似乎换了件衣服,头发也打理过了,难道刚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邹白想。学生都陆陆续续出去了,老师还留在教室收拾教案等东西,小狄领着他们两个去吃饭,路过老师的时候,邹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剂的味道。 正当他还想仔细看的时候,老师忽然抬起头来:“在看什么?快去吃饭,吃完赶快回教室。” 邹白摇摇头,甜甜一笑:“没看什么。” 食堂的路上,小狄还在奇怪:“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老师吗?今天怎么跟他讲话了?” “也没有,就是有点事情想问一问” 小狄恍然大悟,但又紧张起来,把两人拉到食堂角落,生气道:“你不是想问狼人的事情吧?学校不让我们说这些的,上次班里还有人悄悄讲狼人的事情,被老师带走了,你不记得了?” “不是,我就问一下,今天能不能提前下课”邹白解释道。 “那就好,吓死我了” 正是饭点,食堂里人山人海,三个人找了个人少的窗口,邹白点了份素面,特意嘱咐食堂阿姨,清汤,什么东西都不用加。搞得阿姨盯着他看了半分钟,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提这种要求的学生。其实他也不是不爱吃肉,只是最近一段时间,被肉这种东西搞出阴影了,虽然看上去都是肉,谁知道你吃到嘴里变成什么东西了。 梁安要了份一模一样的,跟一旁吃得正欢的小狄道:“图书馆狼人的资料你都看完了?” 小狄点点头,压低声音:“应该差不多。” “今天我们也去看看”邹白道,他一早就想去了,主要是一早就被抓来上课,实在没有时间。 下午的课,果不其然老师讲了两句又走了,剩下一群学生在教室里打闹玩耍。邹白把椅子拖到靠窗的地方,掀起窗帘往外看,整个学校空荡荡的,对面楼的教室也没有老师,学生都在教室里各干各的。如果这是在外面,这种情况当然很不正常,但是这是在洞里,你永远也无法用正常的思路来判断。 什么样的情况下,学生才会不上课,被关在教室里,邹白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就是:保护学生的安全,这句话反过来讲,就是除了下课时间,学校里面很危险。 教室在第三层,往下看能发现一个花坛,一眼看上去,植物盖了一层又一层,几乎看不见花朵。如果仔细看,能发现里面种的都是树和灌木,它们把花坛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进去。 梁安:“发现不对劲了?” “不是发现不对劲,就没有对劲的地方”邹白纠正他。 梁安的目光也往下打探,嘴里道:“你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跟中午说的一样,先去图书馆,查查狼人的事情,我总觉得,这镇上,好像没有狼人,这里的人说起狼人,人人都很避讳,但实际上,感觉就没人见过狼人,但要说没有狼人,这学校的管理机制,又让人说不通” 梁安朝远处小狄招招手:“那就从这个学校先查起。” 听完,小狄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说你们现在要去外面看看?” 梁安:“学校的校规你抄了吗?借我看看,我的丢了。” “我跟你们讲,千万别乱跑,老师说了,外面有狼人,它们随时会把你抓走的,虽然我喜欢这些家伙,但不代表我想被它们吃掉,再说了,学校有规定,出去要受罚的”小狄苦口婆心道,又见梁安要校规,以为他们是醒悟了,从课桌里翻出来递过去,“好好看看,别瞎跑” 邹白忽然想起上个学校的惩罚,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问:“跑出去会怎么样?剁脚?” 小狄脸变得煞白,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别瞎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又没犯过错,怎么会知道惩罚是什么。” “那班里有受过惩罚的学生吗?”邹白继续追问。 小狄想了想,忽然抱着头蹲下来,额上的冷汗往下淌,牙齿咬得咯咯响,听着让人心里瘆得慌,他一边叫一边用指甲在脸上抓:“我头好疼,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班里陡然安静下来,有个男生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是不是应该叫老师了?” “没事没事”,梁安笑道,他也学着小狄叫了几声,“我们玩游戏呢?” 说罢,他蹲下来慢慢安抚小狄,渐渐的,小狄也安静下来,但脸色依旧白得吓人,邹白和他一起把人扶到板凳上,给他倒了杯水。 教室也重新恢复热闹,只有楼下的花坛里,有什么东西慢慢伸出头。 凳子上的小狄慢慢喝着水,终于缓了过来,此刻,坐在一旁的邹白,心里倏然泛起一阵恶心,头也开始点疼起来,他鬼使神差地站起来,走到窗户旁,往下看。 花坛里面“长”出了人,没错,是长出来的,他们相貌不一,体型不一,肤色很白,像泡发的那种颜色。但此刻,他们都从花坛灌木的缝隙里伸出头,张大了嘴巴,瞪着黑眼珠子望着这里,邹白的头更疼了,仿佛要从中间裂开。然后,他居然生出一种欲望,想跟那些人待在一起,于是他手脚并用,忍着头部的巨疼开始往窗户外面爬。 “唰”一声,窗帘被人合上了,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邹白的头痛一扫而空,手脚一停。 “别往下看”梁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就像是一阵风,把剩下的那点不适都卷走了。 邹白大口喘气:“你也看见了?” 梁安抬起食指竖着放在嘴上,然后拿起桌上的纸笔,唰唰写下一句话:“它们在偷听。” 邹白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他走到座位上坐下,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在喝了两大杯水后,那股恶心感也荡然无存了。 一直等到放学,邹白才敢说话:“你是怎么发现的?” 梁安答道:“你一起身我就站起来了,下面的东西我也看见了” 邹白:“你说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梁安微微往邹白身上靠了靠,好让他可以在自己身上借点力,他继续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东西可以控制人,不过,好像一次只能控制一个,不然,刚刚我们两个都得凉” 因为小狄身体不舒服,于是梁安让他先回去了,图书馆他们两个去就行了。一路上,似乎是因为站在太阳底下,邹白的心情才真正平复下来,但直到现在想起来,腿依旧发软,于是索性整个身体都靠住梁安。 图书馆与其说是图书馆,不如说是阅览室,一共也才两间半平房,也不怪小狄说这里的书他几乎都看过,因为实在是太小了。图书馆的地面没有铺水泥,里面走进去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想来这些书几乎没有晒过,加上湿气很重,于是书都发霉了。 此刻图书馆里的人也很少,抬眼望去不超过五个。 ☆、040 图书馆因为不大,所以类别也不多,两个人很快找到历史这一类,位置是在图书馆的北部角落里,有些封皮还是新的,看来除了小狄经常来,其他来看的人确实寥寥无几。 “你从头,我从尾,不需要很仔细的看,只看狼人部分就够了”梁安道。 邹白应声,走到头,从架子上取下第一本,粗略扫过,整本书提到狼人的部分不超过一百个字。继续下一本,就这样,不到三个小时,两个人已经汇合了,当翻完最后一本后,梁安提议,两个人先回邹白现在的家,在这里讲话,说不定会被那些东西听见。 “你不用跟家里说一声吗?” 梁安提起两人的书包,一同背在肩上:“不用,他父母都不在了,平常的生活开支是政府在接济。” 不在了?那会不会? “他很干净,我查过了,父母是车祸意外去世的”梁安仿佛看透他在想什么。 回到家里,母亲还没回来,倒是和隔壁的克叔正好碰上。克叔肩上扛着一把□□,手里提了几只猎物,正在开院子的门,因为手上的东西太多,所以看上去有点费力。 “克叔,我帮你”作为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并且还救了自己的命,邹白对这位大叔很有好感。 打开院子,克叔递给邹白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让他拿回去吃。 “不不不”邹白忙摆手,表示自己并不需要。 克叔以为他在客套,硬是往他手里塞了一只,把枪放进屋里后,然后提着猎物走了,走之前,还叮嘱他今天把猎物吃掉,不能过夜。 梁安知道他有洁癖,接过他手上带血的兔子,放进厨房:“你觉不觉得,克叔这边是一个突破口?” “你是说打猎?”邹白关上房门,顺便把窗也带上了,因为纠察队这个点要从楼下路过。 梁安上下观察他的房间:“嗯,既然镇上的人都怕去森林里,这正好说明森林里有东西。” 邹白:“那我们怎么去?一大早要上课,等放学回来,天也黑了。” “我有办法”,梁安从包里抽出那张校规,指着其中一条,“可以请假,需要监护人同意,以及当天与和监护人同行,我明天的监护还可以寄到克叔这边,这样我一早就可以先去森林” 监护人,这就说明天必须要和刘妈妈在一起。 正想着,楼下刘妈妈回来了,她放好手里的食材,转身就看见笼子里的兔子了,吓得她往后一退,肘部重重磕在桌沿上,胳膊瞬间红了一大片。 刘妈妈朝楼上叫:“小聪,这兔子哪来的?” 邹白带着梁安从楼上跑下来,解释道:“这是克叔送的,还有,这是我同学,最近在我们家住几晚。” 看着梁安,刘妈妈皱皱眉:“你们忘记规矩了?不允许借宿。” 不允许借宿? 梁安笑道:“没忘记,他开玩笑的,阿姨,我就是来找小聪玩玩,晚点就回去。” 刘妈妈这才重新恢复微笑:“行,阿姨今天给你做兔子吃。” 回到房间,邹白问:“你打算怎么办?”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等会儿你说我走了就行了”这点梁安倒是不担心,总不至于还要进屋仔细检查,到时候往衣柜一钻就行了。 话题回归,两个人商量了两套方案。 一套是明天跟刘妈妈去她工作的地方,到时候借身体不舒服为由,溜出来进森林找他们,到时候沿着记号找过来就行了。 二是说服刘妈妈,让刘妈妈留在家里,而他一早直接和他们出门,有克叔在,想必刘妈妈不会过多阻拦。 吃完饭,邹白提出送梁安回家,刘妈妈让他们把今天的垃圾带出去,结果出来的时候垃圾车刚走,于是邹白顺手放在院子里围栏边了。 两个人又围着街道走了一圈,然后才在克叔家门口停下,克叔很快就开门了,见是他们两个,忙招呼进来吃饭。 邹白闪身进屋,以免被刘妈妈发觉:“我们吃了,就是有点事情想麻烦你。” “有事就说?”克叔是个爽快人。 梁安道:“我想让您做我的监护人,我父母都去世了,我对学习又没什么兴趣,想早点工作,我对打猎挺有兴趣的,看您愿不愿意收我,我什么都能干。” 克叔放下手里的碗筷,然后想了想,有点为难:“如果你是真心想学,我也愿意教,就是这个不上学和监护人的事,比较难办,我们镇上是不让提前辍学的。” 不允许辍学,老师却又不讲课,感觉是硬要给每个人安排任务,哪怕你什么都不干,天天在学校睡觉。 “辍学的事算了,监护人的事您能帮忙吗?”梁安道。 其实辍学这件事他也是随口提提,更重要的还是监护权,如果监护权的事情解决了,那他以后就能光明正大的去邹白家里,进森林的机会也会更多。 也许是不忍心拒绝,加上没有孩子的遗憾,克叔咬咬牙:“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尽力给你办成了,最多不超过三天,就给你答复。” 得到克叔的回复后,梁安又把明天的事讲了讲,并且保证只是过去看看,不会惹麻烦,克叔这才同意了,并且表示吃完饭就给学校打电话帮他请假。 事情解决后,邹白按事先说好的先上楼,梁安晚点爬窗户进来。 一直等到八点,天色完全暗下来,梁安才踩着防盗网翻进邹白的房间,见邹白一脸焦急的模样,他忽然笑道:“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什么?”邹白关上窗户,外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会情郎的古代小姐,邹小姐,快来伺候你相公” 邹白翻着白眼在床上坐下来:“我们可比他们惨多了,他们至少躲的是人,我们连防的是谁都不清楚。” 说完,邹白又从包里翻出笔记本:“我们把在图书馆的信息交流一下。” 讲到正题,梁安也不贫了,从床上坐起来:“其实我那边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讲的无非都是一些关于狼人的小故事,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还不如直接问小狄来的快。” “我这边也是,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邹白在本子上画出一个狼人。 “什么?” “你爱看电影吗?”邹白把笔记本递给他。 梁安看着笔记本上狼人的画,有点不解:“不怎么看。”他确实不怎么看电影,早些年一直呆在部队里,出来后开了网吧,每天都忙得很,看过最多的都是红色电影,至于欧美那些吸血鬼狼人之类的,几乎完全没有看过。 邹白点点头:“你把你今天看得印象最深的一个故事给我讲讲。” “行,讲的是一个地方有很多恶魔,吸血鬼一直想统治这个世界,主角受教会所托,希望能铲除这股黑暗势力,而女主来自一个受诅咒的家族……” “最后男主变成狼人,和吸血鬼厮杀对吧?”邹白接着他的话讲下去,在梁安诧异的眼神中,他解释道,“这是电影里面的剧情,但是我在这个世界用网络搜过了,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狼人的电影,所以这些书他们也不可能编出来” 梁安此刻也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个世界很可能不存在狼人?是有人特意编的?” 邹白点点头,但想起昨天窗外的那只爪子,他点头的速度又慢下来。 “怎么了?”梁安看他好像有话想说。 听邹白讲完,梁安也陷入沉默,然后在窗户周围巡视一圈:“与其这样瞎想,不如今天晚上仔细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睡到半夜,邹白忽然醒了,抬眼就是一颗橘红的火点在黑暗里闪烁,淡淡的烟味在空气里蔓延,直到形成薄薄一层淹没他的口鼻。邹白忽然觉得特别有安全感,他往下缩了缩,把头枕到梁安腿上,忽然胸口生出无限感慨。 “梁安,我们俩要是能一直在一起,该有多好” “什么?”梁安盯着外面,一时没听清他说什么。 “没什么”邹白抬头看墙上的钟,已经是半夜三点了。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忽然传来一阵指甲划玻璃的声音,跟昨天不一样的是,今天的声音不大,像是一个人用指甲在玻璃上乱抓,因为天色太暗,两个人一时也看不清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梁安用极小的声音道:“我过去看,你别动。” 今天往窗户外面爬那一幕简直给吓坏了梁安,他实在不敢想,如果当时邹白出了什么事,他还能不能活下去。 外面太暗了,邹白桌上有一个小型的手电筒,梁安把它握到手心,蹑手捏脚的走到窗户旁边,挠玻璃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一阵不详的预感传来,他猛地打开手电筒,而世界只亮了一秒,他手里的手电筒瞬间在地上摔得粉碎。 就一秒,邹白还没来得及看,他着急起来,混乱中,他摸到梁安冰冷的手,却被梁安反握住。 “没事,早点睡吧”梁安拉紧窗帘,紧紧拥着邹白躺进被子里。 邹白听着他胸膛的心跳得杂乱无序,心跳也乱了。 而真实情况,只有梁安知道。 窗外,是学校里的那些鬼东西,他们现在全部挤在外面,瞪着空洞的黑眼珠,惨白着脸,正趴在窗户外面看,那些声音,是他们指甲在玻璃上挠出来的。 他们想进来! ☆、041 空气中的臭味越来越重,在玻璃发生一声轻微的破裂声后,梁安抓住邹白的手,两人飞速下楼。 一片黑暗中,梁安沉稳的声音传来:“你去找刘妈妈,向她坦白学校和刚才发生的事,我总觉得她知道什么,但记住,不要透露我在。” 邹白往楼上飞快瞥了一眼:“嗯。” 梁安悄悄躲进楼梯的杂物间,邹白上前敲响刘妈妈的房门 陈旧的房间里霉气很重,在刘妈妈打开门的瞬间,更是一阵铺天盖地的霉气传来,邹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小聪?怎么了?”刘妈妈一脸茫然。 迎着月光邹白好奇地看着刘妈妈,明明已经是深夜,她浑身的衣物却穿的很整齐,像是根本没打算睡觉。 “小聪?” “妈,我有事跟你讲” 待刘妈妈侧身让开,邹白进入房间,霉味越来越重了。没开灯,他摸着手边的架子往里走,架子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能依稀辨认出是书。 这么多的书像是想隐藏些什么? 轻微的咯吱声传来,想来是刘妈妈坐下了,声音中透露出担忧:“什么事?严重吗?” 邹白点点头,把白天的事情以及刚才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娓娓道来。 又是一声嘎吱,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从对方掌心的冷汗以及微微颤抖,让邹白瞬间确定,梁安的猜测是正确的。 刘妈妈拉着他先是往前走了三步,又往左走了几步,然后从地上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透出橘色灯光。 “下来吧”刘妈妈叹了口气。 进入地下室,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书籍,自然而然,霉气与潮气也成倍地弥漫在空气里。 邹白好奇:“这是?” “这里是家里建的地下室,那些东西不知道这个地方,但自从你爸消失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还有这些日记,也是我和他搜集来的,不过,也很久没更新了” “能看吗?”得到肯定回答后,邹白在里面挑了一本,封面上写着一个人名。 陈至宝,很熟悉的名字。 刘妈妈:“那是你常去的早餐店的儿子。” “他也有日记?”邹白记得那个人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连话都不会讲。 “半年前他会,还会写字,这本日记就是他写的” 邹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还没明白,他茫然地低头看日记。 2月8日 不知道是不会因为年纪大了,今天早上起来头很痛,吃了片止痛药,听说今天晚上要狩猎狼人,我必须要把门关好了,家里孩子还小,被那些鬼东西闯进来可不得了…… 2月9日 昨天晚上我看见一些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我,但是我确定这是真的,因为门上面那些痕迹还在。我昨天中午在外面浇花的时候看见有一只手,惨白还带着青色的手,我吓了一跳,准备叫人来的时候,头忽然很痛,好像有人用锥子在砸我的太阳穴。于是我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只手从花坛里爬出来了,最可怕的是,到最后竟然爬出半个人来,也许是我命大,还没等他碰到我,老刘来了,那个东西也钻回去了,但我一想起来真的后怕。 “老刘是?” 刘妈妈道:“不知道,应该是附近的邻居。” 邹白“哦”了一声,继续往下看。 但是没想到,最可怕的是晚上,我刚刚躺下,就有东西在外面敲得砰砰响,但经过中午的事后,我有点害怕,于是摸着黑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却什么都没看见。正当我准备离开时,砰砰声又响起来了,我继续往外看,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等到第三次敲门声响起,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我哆哆嗦嗦点亮手里的打火机,却发现,那个白青色的人在我脚下,他的四肢像蜘蛛一样着地,脑袋正仰头看着我。我以为我这次死定了,没想到被孩子救了,孩子打开灯,问我在干什么,等我回头再看时那个东西已经不见了。 日记再往后翻,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刘妈妈接过日记,重新放回到书架上:“我本来不确定这件事是真的,但是听你说那些东西已经找上你了,所以才想起这本日记。” 邹白走到那些书架旁,快速地浏览,发现竟然是一些跟踪记录,时间地点做了什么事情写得清清楚楚,但是却不连贯,比如1976年8月10日到15日记的是张三一整天干了什么,等你觉得往后应该是记16日的时候,却跳到了1983年的5月。 对这个的最好解释是人手不够,并且很可能只有一个人,而在这个空白时期,他应该是去观察其他人了。 这些看上去陈旧且散发着霉味的纸张时间跨度之长,记录从1520年开始,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但邹白猜测,这些东西直到前几个月都应该还有人记录。 邹白怀着崇敬的心情,用袖子擦了擦那本记录册:“妈,爸参与记录了吗?” 刘妈妈眼底流露出悲伤:“知道,虽然他没有告诉我,但知道他一定也参与了。” “那他身上记录册没被人发现?” 刘妈妈摇头:“那天他正好没带。” 没带这个说实话让邹白不太信服,想必是被什么人拿走了,具体是什么人,这个还有待调查。 邹白继续问:“妈,你怎么知道现在的这个陈至宝和写这个的是同一个人?” 刘妈妈答道:“我猜的,因为这里面有本记录是陈至宝的,正好从他出生就记了,我特意去看过,关于他六个月从床上摔下来磕破头,以及昨天发烧进医院,全对上了。” 邹白有点激动,终于找到外挂了。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邹白寻到张报纸,垫在地上开始看那些记录本,说实话,还挺有意思的,因为记录很细且很生动,一个人一整天干了什么清清楚楚。他脑袋里能想到那个场景,一个人像个跟踪狂一样,别人去哪儿他去哪儿,连吃的什么菜也记下来了,虽然听起来有点猥琐,但干的却不是坏事。 说实话,记录者居然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了,邹白还挺诧异,这是第一次洞世界的人民主动怀疑世界并进行调查的,并且时间非常早,他渴望通过这个记录去验证一些事情,具体是什么他大概能猜到,这个世界是轮回的,并且很多事情在重复发生,但具体是多少年一轮回不太清楚。 等天亮的期间,邹白同刘妈妈讲了请假的事,因为昨天的事,刘妈妈一口答应了,听说是跟克叔出去,更是松了口气,与其一个人呆在家里,不如跟着出门反而安全一些。 当时针终于转到六时,邹白迫不及待地推开地下室的暗门,一夜过去了,梁安已经不在外面了,那个楼梯间空空荡荡的,镜子上写了两个字:隔壁。 邹白松了口气,从冰箱里翻出一包吐司三盒牛奶,然后揣好克叔的记录册,这是刚刚才发现的,他还没来得及看。 打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门口,梁安回头。 “早上好” 邹白心里一松,虽然知道他会没事,但说不担心是假的,他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早上好。” 这是邹白第一个主动的拥抱,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穿过花坛,循着马路,像是要跑到尽头去。 梁安的下巴抵在他的额头,忍不住脱口而出:“我能得到你每天的第一个拥抱吗?” “不,不知道”邹白的脸转而埋进对方的胸膛。 “我会陪着你的,然后每天早上等这个拥抱” 邹白明白他是在回答那件事情,当对方的热气喷到他脸上时,他忽然很想吻他。当然,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青涩地吻上对方,梁安立刻反应过来,反客为主地加重这个吻,长驱直入地舔舐厮磨,一直到透不过气,两个人才红着脸分开。 等两个人两个人清醒过来,尴尬也慢慢侵袭进来,梁安转头咳嗽两声,不枉费他昨天蹲了一夜的楼梯间,现在腿还麻。 不远处的克叔:“喂,出发了。” 邹白抬腿往前,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走吧?” 梁安却停在院子门口没动,脸上的表情不太对,邹白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等看见那个东西时,浑身的血都涌上来了。 那里是昨天没丢的兔子的残渣,篱笆上用兔子血歪歪扭扭写着:你到底是谁? 邹白立刻抬头四处看了看,除了远处一脸疑惑的克叔,便再没有其他人,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这让两个人陷入沉思,除了字面上单纯的询问,邹白还品出两个意思。 一个是,我知道你不是刘小聪,那你到底是谁?而另一个意思,光是想想都让他头皮发麻:在现实世界,你到底是谁? 一旦第二个意思成立,就代表着洞世界还有其他人知晓,如果这个人对他们不安好用,那他们的处境相当危险,对方完全可以利用这个世界的规则来击杀他们。梁安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个,道:“先别多想,继续看对方要做什么?我们先去森林调查。” 两人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克叔。 ☆、042 第二次重返森林,但心境却全然不同,邹白一边走一边还在想着那句话,直到脚下踩上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爪子,从土里伸出来,上面毛绒绒的还沾着血迹,与那天晚上看见的很相似。 这下,关于是否有狼人的争论就此停止。 克叔扛着枪在前面走,梁安停下来,立即四周搜寻:“我感觉他应该没走远。” 邹白点点头,断爪的出血量看起来并不少,希望能早点找到。 越往森林里走,灌木丛越茂密,最前面的克叔背着□□,手拿一把兵工铲在前面开路。 梁安好奇问:“克叔,这地方您第一次来吗?怎么看起来完全没被开发。” 克叔抹了把额头的汗:“不是,只是这地方的植物都长得比较快,你别看我现在都砍了,等会儿回来它立马又长深了。” 这些草的品种都很普通,用手摸和普通的草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想起学校花坛里的那些人肉植物,邹白不由得一阵恶寒,缩回手。 梁安此刻也想起学校的事,他脚步减缓,最终驻足等到邹白和他并肩,然后握住他的手。 邹白感觉手里一热,也反手握紧,心中的紧张感立即缓解不少。 继续往前走,灌木丛开始有人那么高了,梁安用手遮在邹白头顶,却不料一支荆棘探出来,刮伤了邹白的脸,一条血痕大概有五六厘米,出现在右脸上。 邹白轻轻发出一声“嘶”,用手摸摸,伤口并不深,只有浅浅的一条。 见状,梁安脱下外套,替他包好脸。 克叔笑道:“快到了,三分钟就能穿过去,等会儿就没有这些该死的灌木了,你们会看见很多兔子和鹿,当然了,也会有狼,不过那些家伙一般白天不出来,但是你们最好还是别离我太远。” 路更难走了,加上体力流失,三人的步伐也变慢,现在的灌木已经完全遮住了头顶的阳光,又走了数十步,克叔停下来,喘息道:“这些灌木的范围又扩大了,不过应该快到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梁安接过兵工铲,收拾出一片空地,三个人原地休整。 邹白从背包拿出牛奶,克叔显然是累很了,摆摆手说不要他,就想躺一下,梁安倒是接过去了,插进吸管慢慢喝。 四周静悄悄的,最响的是克叔的喘息声。 邹白坐在地上,慢慢挪到梁安旁边,小声道:“你觉不觉得克叔有点奇怪,虽然这路的确很难走,打天天打猎的人,体力怎么这么差。” “静观其变” 牛奶是送过来的鲜奶,喝起来甜甜的,邹白喝得正起劲,忽然听见左边不远处有树枝断裂的声音,几乎是同时,浓浓的恶臭扑面而来。 邹白迅速站起来,吼道:“跑!有东西来了。” 梁安扶起克叔,三个人奋力向前跑去,克叔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也拼命往前跑,但无奈体力不济,腿越跑越软,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最终脚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梁安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胳膊,挂在自己肩膀上,然后继续跑。 茂密的灌木减缓三个人的速度,邹白脸上已经被灌木刮得满脸血痕,他只好拉紧“包发巾”。 恶臭越来越重,邹白感觉自己胃里一阵翻滚,几乎要呕吐出来,趁低头的时机他回头一瞥,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 后面是一群四肢扭曲的“人肉植物”,他们浑身白的发光,一根毛也没有,唯一的颜色是墨黑色的眼睛,它们张着鲜红的大嘴,嘴角能一直咧到耳根。 见状,邹白夹紧臀部,加快速度,但人再多也抵不过那些灵活的人肉植物,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是越拉越近,邹白急了,拿出小刀就想往手心划,但一转手就被梁安夺去了。 梁安咬牙道:“你给我老实一点。” 人肉植物几乎已经追上他们了,邹白感觉自己的后颈部都散发着阵阵冷意,梁安架着克叔往后开了一枪,最近的一个人肉植物脑袋瞬间爆开,血肉浇了三人一身,但那个人肉植物也只停了三秒不到,顶着没头的身体,又接着冲上来。 “这些东西没有意识,开枪没用” 一个人肉植物伸手来抓邹白,被他一脚踢中胸膛,胸膛瞬间凹进去。 这次连一秒都没争取到,那个人肉植物身体向前对折,脑袋依旧高高仰着冲过来。 这些东西身体是空的,邹白刚刚的那一脚能感受到。 随着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邹白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个腰部折叠的人肉植物现在的高度正好齐他腰,看着那个冲上来的人肉植物。 他感觉□□一凉。 “你往哪儿咬呢”邹白一掌拍在那个人肉植物头上,向前蹦了三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句话不愧为至理名言。 还没跑两步,邹白就感觉屁股一阵剧痛,回头一看,那个人肉植物正死死地咬在他屁股上,他推了三下都没推开。 但随着一声“噗嗤”,下一秒那个人肉植物就跟气球漏了气一样,很快只剩一张人肉。 随着出血量的增多,本来追他的人肉植物立马调转方向,去追另一边的梁安去了。 梁安和克叔背靠着,此时已经被人肉植物牢牢围住了。 他一枪爆头一个:“不行,他们没有痛觉,还是得冲出去。” “你先走,我实在跑不动了”克叔挥舞着兵工铲,体力渐渐丧失的他脸色发白,双腿也打颤几乎站不稳。 克叔还在等梁安说出“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来,客套连第二轮都没有,结果就看着一个黑影子窜出去了。 “他玩真的!”克叔望着天空痛哭流涕。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等邹白捂着屁股跑过来时,克叔已经倒在地上开始走马灯了。 他胡言乱语道:“嘿嘿,我是神枪手,一枪一个,都被我打死了,嘿嘿嘿……” 屁股的剧痛让邹白浑身发抖,他背着克叔,捂住屁股,艰难的向前移动,大概继续走了二十来步,他感觉头一晕,整个人向前扑去。 等再次醒过来,已经走出那片灌木了,而克叔还没醒过来。 他望向梁安:“你怎么出来的?” 梁安不自在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你们本来就快走出来了,我也是顺手把你们拉出来。 想起那些凶残的人肉植物,他好奇道:“你怎么出来的,它们没攻击你?” “没有”梁安答道。 黑发后面,藏着红红的耳尖。 邹白又摸摸屁股,那里已经包扎过了,不过手艺不怎么样,就这么看,跟成人尿不湿似的。 克叔算是彻底昏迷了,要不是他胸膛还在起伏,邹白绝对会觉得村里镇上又要敲锣打鼓,吃流水席了。 梁安艰难的把目光从那包屁股移开,背上克叔,决定往里面走走。 如果他是狼人,绝对住在这里,和外面那东西住在一起多恶心。 “这里能闻到怪味道吗?”梁安期待邹白最好能闻到点什么,这样他们会省很多功夫。 邹白努力嗅了嗅,摇头。 这里的格局很简单,几片草地,几片水域,树木倒都不是很茂盛,零零星星的,这一片那一片。 两个人转了半小时,这期间克叔是轮流背着,只是仍然没哟苏醒的痕迹,倒是一直在说胡话,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嘿嘿,我是神枪手,一枪一个,都被我打死了,嘿嘿嘿……” 邹白头疼:“行行行,你是神枪手,你最厉害。” 梁安放下克叔,揉揉肩膀:“你在这看着,我去前面河里洗洗手。” 河岸长满了杂草,并且坡度较缓,梁安脚下是一双黑色的跑鞋,鞋底到鞋定中间有三厘米的牛皮,可以踩一般的浅水,他寻到一个台阶,踩下去,水正好淹没鞋底。 洗着洗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用手指敲敲脚下的台阶,是水泥的。 他提着工兵铲到河边,铲尖插进草地,一声清脆的“叮”传来。 果然没错,这地里全是水泥,只是上面覆盖了一层草,或者说,这里太久没人来,草已经把水泥长满了。如果现在克叔醒来,他几乎能确定一件事。 这里和克叔平常打猎的,是两个地方,这幸亏那些人肉植物的帮忙,不然他们根本找不到这里。 还没等他告诉邹白这件事,邹白反而告诉他另一件重要的事。 克叔不会醒过来了。 邹白把手里的记录册递过去,刚刚趁着梁安洗脸的功夫,他想起自己还带了记录册,说不定对唤醒克叔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结果翻到结尾,克叔的“死期”就是今天中午十二点。他算了算,正好是他倒下的那段时间。而且他刚刚用各种办法试过了,除了能呼吸外,克叔几乎已经是个“死人”。 “把他放在这里没问题吗?”邹白心里没底,如果趁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东西过来了,那他就真的没救了。 梁安把枪上好膛:“这里没人来,人肉植物也过不来,如果他真的出什么事了,那也是他自己的造化,我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太长时间,该出去了,这对他也好。” 离开的时候,邹白用叶子把他挡住了,这样稍微安全一点。 听见梁安讲完他的推测,邹白如有所思:“你还记得学校吗?如果是这样,这一切都讲得通。” 但联想到围栏上那句话,他汗毛竖立。 偷梁换柱的手法太熟悉了,如果与围栏上写字的是同一个人,那这个人对洞的熟悉已经出神入化,是友还好,是敌,就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敌人。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邹白想到。 梁安把□□递给他,他自己开始原地挖,但眼见着天都快黑了,什么东西都没挖出来。 邹白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道:“你确定亡器在这里?” “第六感” 邹白无语:“你个糙老爷们,能有姑娘们的特殊能力?” “……挺对的” ☆、043 天色渐渐暗下来,邹白掏出背包里的面包,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你说,这地方到晚上会不会有鬼……” “你能不能盼点好的”梁安瞬间没了胃口,三两下把面包塞进嘴里,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再去周围转转” 事情完全没有头绪,邹白吃完面包后,躺在草地上准备休息一下,刚躺下,鼻尖一股淡淡的味道传来。 熟悉的臭味。 地底下有东西。 兵工铲在身边,他用铲尖仔细挖开草皮,下面是厚厚的水泥,敲打那些水泥,水泥块渐渐簌簌往下落,看着眼前的地面,他忽然反应过来。 这地下根本不是水泥的,而是房屋,或者是街道…… 当城市湮灭,杂草丛生,几百年后,城市将不复存在。 这里,是真正的黑白镇,外面那个,是人为造出来的。 至于地下传来的恶臭,是因为一直藏在地底,味道才被隐藏。 有什么东西来了! 一只爪子从土里钻出来,他的速度很快,邹白几乎没看清他的模样,他就已经逃离了。 不好,邹白看着他的方向,心中已然有了猜测:“梁安!去克叔那边!” 梁安还没走远,只见一个黑影从侧面闪过,左边的一棵树瞬间被刮去树皮。 狼人来了。 身后传来邹白的惊呼,他立马跟上去,到地方的时候狼人已经不在了,淡淡的血腥味传来,树叶地下的克叔已经被咬断气管,彻底死去。 邹白后脚跟到,看见这一幕,他深吸一口气。 还是慢了一步。 “抓紧时间” 邹白这一次尤其平静,克叔是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对他展现善意的人,说不难过是真的,但他也清楚,如果不找到亡器,镇上的人也很危险,包括刘妈妈。 他头脑第一次无比清晰:“我大概猜到亡器是什么了?” 他蹲下来,用兵工铲在地上画图:“你还记得镇上的地理格局吗?我还记得一些,这里是我家,这里是学校,另一边是图书馆。” 但是,他不知道那个最重要的人的家庭地址。 “我知道,他的家,在这里”梁安接过兵工铲,在图书馆不远处画了个圈。 是小狄的家,至于梁安为什么会知道,这源于他比邹白早两天过来,阴差阳错之下,曾经去过一次他的家。 扛着铲子,两个人比着脑子里的地图,一步步找到了小狄的家,往下挖接近一米,就挖到屋顶了,梁安在周围清了一米多的范围,轻轻揭开瓦,里面的桌椅之类的家具还很齐全,只是尘土很多,应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轻轻跳下来,头顶的泥土直往头上掉,邹白抖抖身上的土,从背包拿出手电筒,黑暗瞬间被驱散。 这里是饭厅,桌上还摆着脏碗筷,桌面上有几道划痕,他俯身下来看,越看心里越忐忑。 “怎么了?”梁安后下来的,看他弯腰看得这么仔细,忍不住问道。 邹白皱眉:“进贼窝了。” 梁安也看过去,桌上是几道抓痕,结果不言而喻。 “快点去小迪的房间吧,我觉得他应该还没回来” 他们离开不久后,饭厅的冰箱门开出一条细缝,一只爪子搭在冰箱门上。 因为曾经来过这里,梁安轻车熟路地找到小狄的房间。 与外面世界不相同的是,这里小狄的房间并没有铺天盖地的狼人海报和模型,反而干净的很,两人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任何有关狼人元素的东西。 梁安总觉着有个环节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你确定这个世界,小狄是主人?” 邹白也发觉不对劲了,那边世界的小狄对狼人十分感兴趣,但这边的好像完全不一样。 到底为什么呢? 梁安试着帮忙分析:“你看,那边世界对狼人感兴趣的有几个人?不说我们不知道的,就说我们那个小团体就三个人,你,我,小狄,我们先前之所以觉得是小狄,是因为他对狼人世界懂得多,但谁说我们这具身体的原身就懂得少?只是因为我们不是他们,根本没有他们的记忆。 另外,除开我们,我们根本不能确保没有其他人不了解狼人。” 邹白陷入沉思,梁安的分析十分有道理,但这样一来,他们的范围就太大了,再回到那边的世界,这个风险更大,比如纠察队,那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他有点迷茫,但又有种预感,有些东西被他忽略了。 学校小团体,他,梁安,小狄,既然小狄不是,那就只剩下他和梁安。等等! “我知道是谁了”他不禁脱口而出 “谁?” 他真笨,应该早想到的,那个世界喜欢狼人的不少,恨狼人的数不胜数,但是对狼人又爱又恨的,只有一个! 邹白兴奋道:“是……” 还没等他说出来,梁安嘘的一声,脸色不太好看,他不自觉地往门口看去,那里有一双眼睛,已经一张鲜红的大嘴。 这是一只狼人,从体型看,还没成年。 梁安端起□□,狼人的身体一动,跑了。 出来的时候倒是一路顺风,很奇怪,那只狼人竟然没有为难他们。 邹白刚刚还认为自己明明看透了,但现在因为这个狼人,他觉得眼前又多了一层看不清摸不着的迷雾。 梁安猜到他在想什么:“别想了,到你家,谜底自然解开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整个世界静悄悄的,但邹白知道,他脚下的每一栋房子,都有狼人在,如果他们被发现,可能会被撕碎,希望那只小狼人的速度再慢一些,不要把他们的存在传出去。 到他家的时候,他竟然有点紧张。 梁安拿着兵工铲:“准备好了吗?” 他点点头:“挖吧。” 跳下去的时候,梁安细心的把头顶的瓦和土重新盖好,掩藏行踪,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下来后,邹白几乎瞬间就确定了,他们的猜测没有错,刘小聪确实是这个世界的创世者。 房子的格局与外面没有任何区别,但唯一有差别是,房子的地下多了一个地下室,长长的阶梯一直通到地底。阶梯走到底,是一扇长满铁锈的铁门,门缝里已经被灌木爬满了,上面挂着无数颗惨白的人头。 人肉植物在守门。 幸好他们不会说话,不然,打不过就算了,骂也骂不过。 邹白看见这些东西,不仅鼻子和胃难受,眼睛也仿佛被污染了:“怎么进去?” 梁安拇指和食指夹着一个打火机,上下抛耍,挑眉:“烧。” 他就不信了,火还烧不死这些东西,春风吹又生,生了我还烧。 看是烧得快,还是长得快。 邹白攥紧拳头:有点帅,怎么回事。 梁安“啪”的一声点燃打火机,向铁门扔去,铁门瞬间燃起熊熊大火,那些人肉植物的脸被烧得变形,它们张着嘴想逃出来,但无奈火势太猛,很快就化作一地灰烬。 铁门也渐渐显出它本来的面貌,里面一个人捂着口鼻,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见邹白,他连咳都忘记了,瞪大眼睛:“你……” 没错,正是刘小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梁安准备用兵工铲撬开门锁,却惊奇的发现,铁门竟然没有锁,两扇门是焊死在一起的。 刘小聪怯生生的:“你是?” “我也是刘小聪” 邹白没打算隐瞒任何事情,全盘托出才是解决事情的上策。 刘小聪有些好奇,也没这么怕他们了,慢慢走过来:“你是我吗?你跟我长得真香,外面没有狼人攻击你们吗?咳咳……” 因为浓烟,他的嗓子依旧有些哑,忍不住咳嗽。 里面没有任何食物,只有一碗浊水。 梁安把从克叔身上拿下来的水壶递过去,刘小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忙不迭地举起水壶。 举着空水壶,他有点愧疚:“不好意思,把你们的水喝完了,我好久没喝过这么清澈的水了,他们说,外面很危险,他们只能打到浊水。” 外面明明都是清水,比另一个世界的水质还好。 邹白问:“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 刘小聪一脸怪异地看着他:“这个世界早就被狼人占领了,这个庇护所还是纠察队帮我挖的,他们每天会给我送水送食物,可是我真没用,只有他们在外面冲锋陷阵,自己却帮不上忙。” 除纠察队这个问题外,梁安另外抓住一个重点:“这个世界是什么时候被狼人占领的?除了纠察队,只剩下你一个人吗?” 这是除纠察队外,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聊天,虽然对方很奇怪,但刘小聪依旧开心地解答对方的疑问:“有很多年了,那天我在睡午觉,醒过来后家里一片狼籍,我冲到外面,结果路上全是狼人,我只好躲进家里,最后是纠察队过来,帮我挖了地下室装了铁门。” 邹白心道:这也就是你心大,全世界都变了就你没变,还不怀疑自己是主角。 结合上个怨洞,唯一重合的就是纠察队,这两个怨洞的改变,应该有纠察队的一份功劳。 邹白问:“你喜欢狼人吗?” 刘小聪老实回答:“以前很喜欢,但世界变成这个样子后,就不喜欢了。” 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纠察队来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梁安:“你身边有关于狼人的物品吗?你最喜欢的。” 刘小聪连连摆手:“我早就不喜欢那些家伙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梁安一把抓住刘小聪的胸口,吩咐道:“搜,他身上肯定有。” 刘小聪涨红了脸,拼命挣扎,在楼梯那个脚步声停止的时候,邹白终于摸到了,在他胸口用一根绳子挂着。 是一个雕着狼人的戒指。 看见这个戒指,刘小聪也不再挣扎,可怜巴巴的:“你们,能不能好好保管,这是我最喜欢的,其实,我也没这么讨厌狼人,只是现在有点怕他们……” 邹白鼻尖有点酸:“我们只是借用一下,马上还给你。” 余光里,一只毛绒绒的脚出现在楼梯口,梁安瞬间端起□□,刘小聪着急摆手,阻止道:“别开枪,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小狄。” 小狄?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是小狄家的那只狼人。 同时,上面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传来,纠察队到了! 邹白伸手:“刀,解怨气。” 手里的触感不对,邹白抬头看,是一个小矿泉水瓶,里面有一层浅浅的血液。 梁安解释:“你的血。” 他也来不及细想这些血液的来源,一边往戒指上倒血,一边跟刘小聪解释:“这个世界是你幻想出来的,是你对狼人的憧憬,造就了这个世界。” 刘小聪愣愣的,回头小狄,已经不是毛绒绒的狼人,是他打从心底产生亲近且熟悉的模样。 他伸手抚摸小狄的脸,铁门也开始融化。 ☆、044 出洞一身轻松,邹白一边走一边摸口袋,之前答应江别,每次进洞给他带东西,但最近两次进洞匆忙,上次更加诡异,进洞出洞都没经过这条路,而是直接出去了。 而他最近两次在洞世界里唤他的名字,江别也没出现过,他有点担心。 小孩子家家的,一个人很容易出事。 这话如果被一旁的梁安听见,肯定要吐槽,你确定那位是小孩子?不是千年精怪? 一片熟悉的茅草屋,江别不在屋里。 邹白有点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梁安完全不担心,那孩子一看就是这地方的老大,能出什么事。 出了这片茅草屋,又在周围找了接近十分钟,前面还是一片荒芜,血色的太阳高高挂着,完全没有温度。 梁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心悸。 邹白看他脸色不对劲:“你没事吧?要不,我们回去吧?” “嗯”,梁安确实想坚持坚持,但越往前走,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是个好奇心太重的人,而现在,更加不太喜欢冒险。 回到茅草屋时,江别还没回家,邹白从兜里拿出一个一元硬币放在桌上,就当作是这次的礼物了。 希望他能喜欢。 在他们走了没多久,茅草房这边果然来人了,却不是江别。 来人穿着一件大斗篷,看不清脸,从斗篷下露出的部分衣饰来看,这人穿的是一身古装,下摆的青玉色袍子上,绣的是金色锦鲤花纹。 价值不菲。 这人坐在凳子上,下面跪了数十个人。 “还没找到?” 底下一人道:“这些天他没回来过。” “也没有其他人来过?” 底下的头头瑟瑟发抖:“纠察队,纠察队说,黑白镇出事了,我们就离开了一会。” 黑袍男子轻笑,在底下众人听来,却是如附骨之蛆般难受,他们跪地求饶:“大人,饶了我们这次吧,饶了我们吧……” 黑袍男子没说话,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竟然是瘦子川菜馆的老板,他阴恻恻地笑着,身体却很恭敬:“谢谢大人的赏赐。” “嗯”一只骨节匀称的手拿起桌上的硬币把玩,嘴角都是玩味。 终于要完成了。 —— 这次洞的出口倒还比较隐蔽,因为川菜馆被警察查封了,邹白静静两人站在川菜馆里面,外面是沸腾的人声。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警察按住了。 说是根据心理学来说,凶手肯定还会来犯罪现场,以此得到成就感。所以,店周围埋伏了便衣。而这个理论,也立马得到了证实,并且一抓就俩。 凭空出现的两人,加上鬼鬼祟祟的模样,自然成为了首号怀疑对象。 警察大成是最先发现他们,是一位老便衣,头顶中间缺了一大块头发,一口发着金宝光的黄牙正叼着一只香烟:“说吧?你们怎么在那儿?” 其实他知道他们不是凶手,已经和口供以及录像对过了,完全对不上,本来也想把他们放了,但重新调监控的时候又发现,这两人去过好几次川菜馆。就算不是凶手,同谋的嫌疑还是有。 邹白试着套近乎:“哥,您能不能给我打个电话,我朋友来了就都清楚了。” 电话是打给鸡毛的,除了叫他过来捞他们,还想确认一下他们的安全,那天的情况很凶险,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送进洞了,更不用说鸡毛和那个书呆子。 鸡毛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家里躺尸,听到邹白的声音,他愣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哥,我没听错吧?” 还好没事,梁安松了口气:“你来一趟警察局。” “啥?”,鸡毛脑子晕晕乎乎的,怎么刚一回来就去警察局了,他想着想着,越想越难过,抽噎道,“哥,你不会是为我们报仇,把那老板杀了吧?你怎么这么傻……” 话没说完,就被邹白咬牙切齿地打断了:“你再多说一句,今天就弄死你,你别来了,叫阮柏来。”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鸡毛回头看阮柏,“我说错了什么吗?” 阮柏拿车钥匙出门:“你没说错什么,是白哥错了。” “……” 到警察局的时候,里面正打得火热,没错,是“打”。 准确来说,是梁安一对多,邹白在旁边拿偏架,用肉眼来看,两边都没讨好,只是他如果再来晚一些,他相信他们两个会在下一秒被无数个电击棒砸死。 虽然邹白评价阮柏是书呆子,但就从一个人际交往来说,十个邹白加一百个梁安,也抵不过一个阮柏,人家那小嘴,嘚吧嘚吧三两下就把警察说得和颜悦色,立马就把他们放了。 邹白有点好奇:“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教教我,怎么像生化武器似的。” 阮柏解释道:“他们根本没把你们当凶手,只是有点怀疑,加上我一来,解释解释,他们的疑心自然就都消了,倒是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说到这事,邹白现在还想揪着鸡毛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少了个零件。 可能没有脑子。 他道:“本来一切都挺和平,我本来不是给鸡毛打电话让他过来吗?他不知道哪根筋抽风,冒出一句我杀了那个瘦子老板,最巧的是,那个老板还真死了,自杀,说是别人丢进冰柜冻死的。” 听到那个老板死了,剩下的话阮柏也没心思再听下去。 那天晚上他们本来晕过去了,结果醒过来在店门口,睁眼就是一大群人围着他跟鸡毛,像那四师徒一样,他还以为进了九重天,碰见取经四人行了。 后来发现川菜馆封了,问路人,大家说是老板杀人分尸,刚刚才把那些碎尸拖走,看起来,得有一座小山那么高,当时他就吓白了脸。 就差一点。 现在听邹白说,那个老板也死了,他背后就有一股凉风在吹。 他看了看邹白,欲言又止。 梁安从后视镜发现他的表情有点不对,伸手挡住那道,不是特别友善的目光。 阮柏也不知道这个动作戳到自己哪根神经了,但就是特别不爽,说出来的话就带着一点生硬:“我不知道你们身上有什么秘密,也不想知道,但是希望以后这样的事不要把嘉木扯进来,他胆子又小,人也不聪明,还有,你们帮他开店花的钱,都算到我身上,过几天,我会带他离开,我们,最好不要联系了。” 最后几句话,他自己也说不出口,但还是硬咬着牙说出来了。 听这话邹白忽然就火了,梁安脸色也不太好看,邹白气呼呼地叫道:“停车停车,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这事是我对不起鸡毛,如果鸡毛愿意离开,我当然也不能说什么,只是你说什么不再联系,我相信鸡毛说不出这种话来,你帮他做决定,也未免太强势了。” 阮柏的回答他也不想听,拖着梁安就下车了。 到家的时候,鸡毛和阮柏都不在,两人洗完澡鸡毛才慢悠悠地回来,脸色很难看。 邹白:“他走了?” 鸡毛点点头:“嗯。” 然后一个人无精打采地去阳台上坐着了。 见鸡毛这么难过,邹白也忽然有点后悔,当时说话口气好点就好了,梁安拍拍他的肩:“去休息,我跟鸡毛讲。” 他有点不放心:“那你,态度好点。” 梁安去阳台的时候,鸡毛正在发呆,他从烟盒子头部敲出烟头,递过去:“来一根?” 鸡毛深吸一大口,半晌那群烟雾才从肺部慢悠悠出来。 “梁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不知道我俩的事,这次分了就是真的分了,不过我也不后悔,反正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况且现在有你和我白哥,比以前好过多了”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他也只能挑自己看得见的说,他倚靠在不锈钢栏杆上:“我也不是劝你,只说我自己的感受,阮柏对你是真心的,不然也不可能抛下自己的事业,跟你到这里从头再来。今天的事,他也是急了,毕竟饭店的事情很,诡异。” 他换了个词,接着说:“其实我看得出来他很害怕,但是他更害怕的是你出事,要带你走,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很正常。” “如果是白哥遇到这些事呢?”鸡毛冷不丁地发问。 说实话,梁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怎么做,但有些话还是脱口而出:“如果我能控制,那我就陪着他,如果我控制不了,打晕带走。” “这就是你们最大的不同吧,呵呵”,鸡毛笑了两声,但是听起来有点干,“他从以前就这样,凡事都喜欢替我做决定,但只要我提出异议,他转身就走,这次你也看见了?一模一样” 鸡毛一口气抽完半支烟,眼眶湿润,咬牙骂了声。 妈的。 他悄悄退出来,把阳台留给鸡毛独自消化。 兜里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鸡毛觉得心头烦躁,在栏杆上捻灭烟头扔进垃圾桶。 把手机彻底关机。 邹白躺在床上看地图,梁安进来,他连忙问道:“好点没?” 梁安摇摇头,见他穿拖鞋要出去,制止道:“你别去了,让他静静,我看他们这矛盾不是今天才有的,我们劝不了。” “你说的对” 邹白脱鞋上床,继续看地图,他今天穿了个白色小背心,有点透,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嫣红两点,他喉头一动,扑上去。 拉灯。 ☆、045 次日早上,邹白感觉浑身酸痛,迈开腿就一阵痛感至下而上。 他后悔不已,冲动是魔鬼。 昨晚,他用手帮梁安弄了三次,当然,梁安也帮他手了几次,但总而言之,最受罪的还是后面。 梁安倒是一大早神清气爽的出门了,邹白 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好回来。 敲门:“出来吧,粉条要泡烂了。” 邹白一瘸一拐地出来,小心翼翼地坐下,端起粉条后“呼噜”开吃,他实在饿很了,昨天从警察局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加上昨天一整夜的剧烈运动,早就饥肠辘辘了。 想起鸡毛,他问:“鸡毛吃了没?” 梁安叼着半个肉包:“出门了,早上接到电话急匆匆的,我问他,他也没说。” 邹白一手拿着筷子吃粉,一手给鸡毛打电话,但一直没接通,想了一下,手指划到另一个一个名字上。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您好,您找阮柏吗?他现在不在,我们这里是中心医院……” 看来鸡毛急匆匆就是为这事。 “怎么说” 邹白在心里悄悄骂鸡毛沉不住气:“没什么,阮柏今早赶飞机的路上出了车祸,鸡毛赶过去了。” 毕竟在一起住了好几天,梁安问:“没出事吧?” “毛都没伤一根”,邹白恨铁不成钢地道,虽然嘴上这么说,听见没出什么大事,他还是有些庆幸。 因为鸡毛不在,所以店没人开门,邹白本来打算自己去的,毕竟不能刚开业就关门。但梁安说他今天身体不方便,还是陪他去得好,他心里悄悄吐槽: 你不是公狗腰,你是机械腰,上点油还不带停的。 接近中午一点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邹白正蹲着清理收银台,一大片阴影瞬间罩在头顶。 他抬头:“有什么事吗?” 是魏喻,只不过,今天那个小徒弟没跟在身边。 魏喻是一贯冷淡的模样:“约你吃个饭。” “今天不太方便,我能拒绝吗?”邹白艰难地站起来。 就这会儿,后厨打扫的梁安已经出来看了好几遍,像是在捉奸。 魏喻已经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不可以,你请我。” “好吧”邹白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他今天来有什么事情,但之前怎么说也帮过他,“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们这里的大厨今天不在,我只会做简单的,而里面那位,什么都不会。” 魏喻看向厨房的位置,手指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无妨。” 由于今天身子实在不舒服,而复杂的菜式他也不会,所以只能越简单越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肚子都有点饿,他想来想去还是做蛋炒饭最合适。 厨房的温度很高,梁安解开领口的扣子:“他来干嘛?” 邹白正在热油,唰唰倒入一碗鸡蛋液,香味瞬间起来了。 “不知道,应该是有话跟我说?” 梁安皱皱眉,有点不相信:“吃完就走?” 松软的米饭下锅,翻炒几下加入调料,出锅。 接过递过来的毛巾,邹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梁安揉揉鼻子,上下打量他一眼,最后将视线定在腰部:“吃醋算什么,我还有没吃过的吗?” 邹白踹了他一脚,端着蛋炒饭出去了。 梁安被踹的嗷嗷叫,在他后面叫:“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不愧是名牌大学教授,邹白不得不感叹别人的礼仪,他甚至能数清他每下塞进嘴里多少粒米,照这种吃法,猴年马月都不一定能搞完这一盘。 忽然想起看过的西游记情节:等鸡吃完米,狗舔完面…… 他现在实在太懂孙悟空的感受了,那就一个字,“扎”,就像屁股上长刺一样,不动一动,实在难受。 魏喻咽下嘴里的饭,用纸巾擦净嘴角:“形如风,坐如钟,站如松。” 这种感觉又来了,他嗖得坐正,又忍不住道:“你……您今天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他甚至带上了敬语。 老师当惯了,教育人的有些东西总挂在嘴边。 魏喻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态度不由得放缓:“也没什么,我可能要走了,来跟你告个别。” 邹白停下手里的筷子:“升职了?去其他大学?” 魏喻摇摇头:“不做老师了,想去旅行,做老师太累了,准备出门散散心。” 想起自己老师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邹白不由得在心里赞同,道:“挺好的,你们老师太累了。” 他用手点点脑袋:“这里都绷得太紧,是要好好休息一下。” “嗯” 吐完这个字后,魏喻一直到出门也没说过一个字,只慢慢吃他面前那盘蛋炒饭。 一盘蛋炒饭吃了接近三个小时,期间邹白有几次想去帮忙热热,都被拒绝了。 出门的时候,魏喻向他招手:“把手伸出来。” 邹白愣愣地伸手,直到手心放进一个凉凉的东西,是一个吊坠。 粉色的桃花。 桃花的中间缺了一块,像是摔破了。他忽的觉得烫手,连连拒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不贵重,不值钱的,收下吧,我要去找我师弟了,所以,很可能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说到师弟,邹白能清晰看见魏喻眼睛里流露出的笑意,从他那副金边眼镜里,往外面潺潺流淌。 邹白也笑到,把吊坠放进口袋:“行,那我就收下,我也祝福你,跟你师弟快乐环游世界。” 魏喻轻声道:“谢谢,后会有期。” 他背着手往慢慢走远了,邹白隔着口袋摸那个吊坠:他好像也并没有那么怕他。 收拾桌子的时候,梁安哪边应该是有什么事一直在打电话,抽空他也给鸡毛回了电话,这小子正屁颠屁颠地伺候人吃喝拉撒,被他骂了后,鸡毛还饶有道理地回复他: “白哥你这么牛,还不是给我梁哥端过尿壶。” “滚”邹白瞬间把电话挂了。 不挨揍就是皮痒。 这会儿,梁安心情也不太好,一连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他名下几个网吧和游戏厅打来的,说是最近一直有人来捣乱,现在店里面氛围特别差,客人都不敢来了。 “没给双子他们打电话?” 电话那头都快哭出来了:“他们也搞不清楚,那群捣乱的都是从外地来的的混混,也不受我们管,也不知道怎么这段时间,我们这里出现这么多外地混混……” “双子找人收拾他们没?”梁安心头有怀疑人选,但又觉得不像。 如果是那个人,手段不会这么低级,也不会是这种小打小闹。 电话那边:“打了,但那些人第二天一瘸一拐的也要过来,然后坐在店门口哭,说我们是黑点,我们和双哥他们都没办法了,您还是回来一趟吧。” “行,我这几天就回来一趟,你们先关门吧,等我回来再开业。” 邹白收拾完刚刚的饭菜和锅碗,见他打电话这么久,也不着急,坐在桌边打量那块玉坠。 淡粉清透,透过阳光看,里面一丝杂质都无,坠绳是新换的,编织得很复杂,样式也很特殊,用手机搜,竟然没有同款编织方式。 也不知是哪里编的,还挺好看。 梁安口头处理了一下事情,准备回去收拾东西,坐晚上的火车,飞机票他刚刚看了,最早一班要到明天中午,坐火车还快些。 刚收好玉坠,梁安就出来了,他问道:“怎么了。” 梁安脱下围裙:“我那边店里有点小麻烦,我要回去处理一下,过几天就回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邹白拿钥匙锁门,“反正鸡毛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东西也没什么收的,不过带上几件换洗衣服和饭店里打包的食物。 因为是旅游淡季,加上时间有点晚,火车站并不拥挤,候车厅还有好多空座,车是晚上十点的,他们早到了一小时,距离检票还有大概半小时。 邹白中午没吃饱,拿出打包的酱板鸭。 候车厅的人员稀稀疏疏的,也看不见几个人,旁边有一个妈妈带着两个小孩子,大的看上去五六岁,小的还在哺乳阶段。 看见他吃酱板鸭,大的那个一直牢牢盯着他,手指含在嘴里,口水淌了一地,他招手,小孩晃悠悠地过来,近了能闻到一股骚味,好像是尿裤子了。 邹白鼻子有点敏感,离近了熏得头晕,梁安直接新拿了一盒,放到小孩手里,拍拍小孩的头:“去吃吧。” 小孩没说话,但是捧着酱板鸭傻乎乎地笑着,嘴里一直发出奇怪的音调:“啊啊嘿嘿……” 好像,小孩的智力有点问题。 小孩的妈妈也看过来了,招手让他回去,给邹白他们道谢:“谢谢,这孩子不太聪明。” “没事,带到大医院看看,也许还有机会”邹白安慰道。 女人怀里的小婴儿已经睡着了,女人把婴儿放在包上,又开始给大儿子撕酱板鸭,小孩吃得满嘴流油。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开始检票了,正巧那个女人跟他们是同一趟车。看她一个女人要拿这么多东西,邹白自告奋勇帮忙,当然,最后大部分的重担还是在梁安身上。 邹白双手提着他们两个人的小包,跟在梁安后面排队,他无聊地四处乱看,目光转到隔壁 检票口最前面时,觉得有点眼熟。 娃娃脸,从后面看,有点像江寻。 他看向那个检票口的LED屏。 是开往西藏的。 ☆、046 “那个,你还走不走了,后面这么多人还等着呢” 检票员口气有点不好,邹白回过神来,前面已经走空了,他连忙把票递过去,道歉:“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事情。” “行行行,快点进,最他妈烦你们这种人了,浪费时间” 梁安已经把行李从肩上放下来了,三两步上前。 不得不说长得高确实有威慑力,检票员说话都没了刚刚的底气:“怎,怎么了?” 梁安凑过去盯了他半分钟,直到那个人面如菜色才直起身,然后一把拉过邹白。 临走丢下一句话:“我投诉你!” “就这?就这?”邹白有点奇怪地看着他,“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假梁安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梁安眼露凶光,口气瞬间低沉:“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邹白“嗷”的一嗓子跳开。 里面的检票员听见声音往这边看过来,邹白大声叫道:“快,救救我,这人是变态!” 没成想,还没跑到跟前,检票员“啪”的一声把门关了。 公报私仇,的确要举报。 前面的母子三人已经上车了,梁安也不再逗他:“走吧,第一次见面是在我的网吧里,昨天晚上我俩还……” “行行行,我知道了,邹白苦着脸:“那投诉这个行为也不像你啊。” 梁安这时是真有点无奈了:“打蛇打七寸,再说了,火车站打人,咱俩今天还走不走了?” “姑且先信你” 虽然人不多,但火车空间狭小,所以两个人决定分开行动,梁安负责把母子三人的行李送上车,邹白则去找他们的车厢。母子三人的是坐票,邹白他们是卧铺,所以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也问过那位妈妈说可以帮忙补卧铺,但那位妈妈明显不想麻烦他们,所以他们也不好勉强。 母子三个人车厢是九号,邹白他们是三号,距离还有点远。 上车后,梁安迟迟没来,邹白也不担心误车,自己先把睡袋拿出来铺好,火车上的怎么说都不太干净。毕竟,他还可以从车厢走过来,只是比较麻烦罢了。他们买的软卧,邹白洁癖,住上面,梁安住底层。 直到快发车,梁安才匆匆过来。 邹白好奇:“怎么这么慢?” 梁安一口气灌了半瓶水,慢悠悠道:“俊俊你知道吗?就是那个不太聪明的小孩,他不肯上车,一直在下面哭闹,他妈妈也没办法,我嘴都说起泡了,还预支出去十包酱板鸭。” 不肯上车? 如果配上“小孩能看见脏东西”这句老话,确实让人毛骨悚然。 但俊俊都多大了,应该不可能吧?邹白想到。 很快就发车了,十点钟,但是因为在车上,所以大家都没什么睡意,各自躺在床上玩自己的。 软卧是包间,和邹白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女生和一位小伙子,但是这两个人不熟。 女生是比较活泼的那种,但并不聒噪,本来想叫他们一起打牌的,但看他俩兴致缺缺,则叫了隔壁一个女生过来,和这边的男生一起,凑成一桌。 慢慢的聊开了,包间里的气氛很融洽,邹白也转过来侧躺着看他们玩。 他们这边的女生,叫连思,活泼可爱。男生叫张浩,有点早熟,眼角的鱼尾纹颇为明显。而那边的女生叫余珊珊,梳着低低的马尾,与连思相比,要显得内向一些。但巧的是,两个女生是一个学校的,只不过不同系,而男生比她们大一些,早早进入了社会。 顺带着,邹白他们也自我介绍了一下。 又打了接近一个小时,快凌晨了,其他人都渐渐睡了,隔着门也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呼噜声。 为了节能,车厢里的灯其实早就关了,他们打牌是就着连思的小台灯在用。 在他们决定散场的这会,小台灯也完成了它的使命,“噗嗤”两下后彻底灭了。 余珊珊胆子比较小,这会儿灯灭后就有点怕了:“思思,我今天能不能跟你挤一挤?那边就我和一个大叔,我有点害怕。” “行”,连思很爽快,“女生出门就是要多留心,不过,等你回学校可要请我吃饭。” 余珊珊感激道:“没问题,那我睡里面吧。” 因为两个女生要睡一张床,张浩便和她俩换了位置,让两个女生住在下面,方便一些。 车厢归于平静,邹白把头伸出,想看看梁安睡了没,结果头刚伸出去,下铺的人直接过来在他嘴上啃了一口。 “吧唧”声挺大。 邹白红着脸瞪了他,同时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 梁安:刚才就想吻你了,晚安。 发情的男人真得骚,邹白红着脸想,某个部位悄悄起了反应。 操,更睡不着了。 别看梁安是主动的那个,其实他现在也紧张的睡不着,胸口的心脏像在打鼓。 第一次偷偷接吻,两个人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尤其是邹白,被子都差点戳穿了,于是打算下去,用冷水洗把脸,这样稍微舒服一点。 对比里面的温度,外面还是要稍微凉一些。 那支小/枪也舒服了不少,路过禁烟区,突然间烟瘾上来了,他口袋有一盒,是梁安的,不过已经空了半盒。 烟雾升起,身体也慢慢恢复平静。 墙上贴了张纸,跟有些人上厕所爱看配方一样,邹白无论碰见什么文字类的,都喜欢瞄两眼,更何况是在这种无比安静且无聊的情况下,不看两眼简直说不过去。 这是一张告示,通篇都是警惕顾客注意人身财产安全的,一条一条罗列的很仔细,防盗防受伤的都重点标红了。 这列车管理还挺尽责。 一支烟毕,穿着一件长袖确实有点冷了,邹白跺跺脚,只想尽快飞奔回自己被窝。 “给我也来一根” 邹白吓了一跳,把烟扔过去:“你吓死我了,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 梁安用手挡着风,打火:“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跟他们坦白?你朋友那边,还有我这边。” 邹白耸耸肩,表示无所谓;“都行,我现在都可以。” 梁安把烟狠狠摁灭在垃圾桶里,扣住他的脑袋,深吻:“老子是真的喜欢你,这次带你回去,介绍给他们认识一下。” “等我们回来,去我妈家吃饭”邹白的气息有点乱。 气温更低了,梁安让他先回去,自己再抽支烟。 打开包厢门又轻轻关上,大家都睡得很熟,他撑着准备往床上爬,突然停下来,在梁安床尾看了。 被窝是隆起来的,里面有人。 他躺在床上发微信:【速度真快,简称快哥】 梁安有点奇怪,把烟叼在嘴里,双手打字: 【我还在抽烟,怎么了?】 那下面的是谁? 邹白背上的汗毛竖起,继续发消息:【你床上有人】 经过这些事,说不相信那些事是假的,梁安回道:【我现在回来,搞不好是别人走错了】 包厢里静悄悄的,邹白觉得一根头发掉到地上,他都能听清。躺在睡袋里,他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头在被窝里憋得缺氧,但依旧秉持着被窝法器原则,坚决不漏任何一块肉在外面。 下铺依旧没有动静,倒是门外,有声音唢呐声越来越近。 渐渐的,邹白觉得那并不只有唢呐声,还有鼓声,哭声…… 外面好像有一支送葬队伍。 哭声越来越近,邹白头皮发麻,只好在心里默念:快过去,快过去。 最怕什么就来什么,送葬队好巧不巧停在门口。 “砰砰砰……”敲门声传来。 对面上铺的张浩有醒过来的迹象,正准备去开门,邹白立刻伸出脑袋挥手,用手机屏幕光照到自己脸上,手指作“嘘”状。 张浩懵懵的,但也老实躺下了。 一个女人用着尖细嗓音叫道:“开门呀,我们来接你们了。” 外面还有“人”在跟着叫名字。 “邹白” “梁安” “陈浩” “连思” “……” 走廊有一盏小灯亮着,投射到门上,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穿孝衣的女人,她后面跟着的人,一共抬着四口棺材。 “出去才是有病”邹白默默吐槽。 没想到,他们没人动,下铺的人动了。 带着窸窸窣窣被子的摩擦声,邹白清楚地看到,对面的陈浩本来后来做起来了,现在直接直挺挺躺下去了,被子盖得很紧,并且在抖。 见状,他也立刻躺下去了,顺带拉上睡袋的绳子。 双重保险。 是被子翻开的声音,邹白绷紧神经继续听,是穿鞋子的声音,然后站起来后,声音断了。 不知道为什么,梁安这次尤其慢,邹白觉得自己在被窝呆了有十分钟,想出来喘口气,他拉开睡袋口的绳子,还没等头钻出去。 一束目光直射他头顶,他艰难地转动脖子。 那是一张青紫的脸,正通过被窝的大洞死死盯着他,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多久了。 就在这样炽热的目光里,邹白又拉上了绳子,他挤出微笑:“不好意思,打扰您观赏了,您继续” “……” 挤在睡袋给梁安发消息,邹白手机屏幕上满是雾气。 【你他妈到底去哪儿了,我忍不住要放血了】 梁安看着手机也奇怪:【我不是在包厢吗?你没睡着吗?我以为你早睡了】 一股寒气从指尖传到脊背上,带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你确定那个人是我?】 ☆、047 梁安已经进来好久了,之前一直以为他睡着了,但现在看着手机里的回复,他陷入了沉思。 上铺的人静悄悄的,对面的人也没动静。 作为一个行动派的人,他选择直接站起来掀开上铺的被子。 这是一个被剥了皮的女人,从小嘴唇开始,往下是鲜红的一片,床单和被褥早就浸湿了。 女人笑嘻嘻地直支起上身,头皮也开始往下掉:“请问,这辆列车的终点在哪里?” 梁安一拳正中女人鼻梁:“你说你一个女人,把床铺搞这么脏,都流到我床上了,脏死了。 说完,就拉开门走了。 手机上的时间是十二点半。 时间好像静止了,只是他们一直没发现而已。 他给邹白发微信:【吸烟区,过来】。 当邹白收到这条消息时,是既欢喜又忧愁, 怎么出去,这是个大问题。 他用鼻子嗅了嗅,好像没味道。 小心翼翼探出头,青紫脸男人已经不在了,外面的出殡队也没了,外面只有昏暗的灯光。对面的张浩也不知睡着没有,他走过去,拉开被褥,被褥扎得特紧,张浩坐起来,张开眼睛四处看了看:“都走了?” “嗯”本着人道主义原则,邹白也叫醒了小铺的两个女生,带着他们一起去禁烟区。 除了张浩,两个女生显然不明白什么情况,困得睁不开眼,问他们什么事。 因为一时半会也说不清,邹白则在前面带路,解说的工作就交给张浩了。 吸烟区梁安早一步到达,邹白:“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们现在怎么办?”连思问。 一路上,张浩也把事情说清楚了,两个女生吓得腿脚发软,一个劲儿地问:“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张浩也烦了,连比划带描述,把那四口棺材都描绘得清清楚楚,最后来一句,不信你们就自己回去。 两个女生也不再多问,此刻见到梁安,也许看他长得比较有亲和力,连思就忍不住问了,余珊珊胆子显然更小,一直拉着连思胳膊没松手。 说实话,事出突然,梁安也只知道,这里好像分化成两个世界了,这边的比较安全,起码看上去都正常。而那边的,一路上不是断头就是肠子流一地,墙上全是溅上去的血迹,简直一恐怖片现场。 邹白:“先回我们包厢,在这里站着容易生变故。” 倒是张浩他们有点担心:“确定?可是我们那边也不安全,要不我们去其他车厢吧。” “不用,回我们包厢”梁安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回到包厢关上门。 梁安又看了眼手机,依旧是十二点半。 “几点了?”为了确保不是自己手机的问题,他问道。 邹白看了看手表:“十二点半。” 梁安叹了口气:“我必须要告诉你们一个严肃的信息,时间静止了,十分钟之前我看过手机,十二点半,现在依旧是十二点半。” 张浩着急地翻出手机,看见上面的时间着急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耗着吧?还是听我的,我们去其他包厢,硬座那边人多。” 邹白没同意,他认为从这边到硬座车厢过远,这一路的风险太大,不如先摸清楚主要原因,才好对症下药。 “那个”,连思小心翼翼地道,“我同意张浩的提议,在这里也是光耗时间。” 见有人支持自己,张浩也有了底气,他站起来收拾东西,回头问余珊珊:“你走吗?我去坐票车厢。” 余珊珊看着连思,牙齿咬着嘴唇说话有点没底气:“我,我跟着连思。” 临走时,张浩还是问道:“你确定不和我们一起?” 邹白挥手:“不了,谢谢。” 自从来到车上,他的鼻子就好像失灵了,一直没闻到臭味,就连那个青脸男人,他也没闻到,所以关于这车上的危险到底致不致命,他其实根本没有把握,他已经做到了阻止的义务,既然他们不听,他也没办法。 等他们走后,梁安走到对面床坐下,两个人面对着面分析。 邹白:“你有什么头绪没有?” 梁安摇摇头:“其实他们有一点说得很正确,我们继续呆在这里不能解决问题,不过,去坐票那边我也不支持。” “我同意,先在周围转转吧”,邹白解释道,他拿出纸笔,简单画了两笔,“我觉得,这个有点像平行世界,本来应该是互不干扰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这两个世界交织在一起。 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确定这个交织的范围有多大,车上还有很多人,不能让其他人因为这个丧命。并且,我们已经知道了一个交织点点,一个是吸烟区,但是另一个我们不知道,所以我们需要去找另一个交织点,这样我们也方便在这个范围里,来找寻发生问题的根因。” 梁安忽然冒出另一个念头:“你觉得,这跟怨洞有关系吗?会不会这里也有一个怨洞,只是你没发觉?或者说,这个怨洞你闻不到?”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但邹白希望不是,如果是怨洞与现实世界交叉,当洞里那些东西跑出来,列车可能会变成一个屠宰场。 他点点头:“走吧,希望半夜没人出来乱晃。” 结果刚出门,还真碰到一个出门的大爷,大爷穿着老汉衫,像是要去厕所,和吸烟区是相反的方向。 邹白示意,两个人快步超过大爷,站到厕所前面。 大爷好奇问:“里面有人?” 邹白摇摇头:“您先请,我们聊会儿天,在里面不是吵大家吗?” 大爷进去不久后,很快冲水声响起,大爷道:“你们年轻人精神头真好,像我们,不睡饱不行。” 看来,这里没问题。 前一节也是软卧车厢,两个人脚步放轻,路过这边吸烟区的时候,邹白一把拉住梁安。 墙上贴着一张注意事项,跟他们车厢吸烟区的一样。 梁安皱眉:“你确定?” 邹白点头,关于平行世界交织的猜测原地毁灭。 交织是重叠,不会头尾相连,一般只会头对头,尾对尾。 时间依然是十二点半。 一连往前穿过三个车厢,而吸烟区的告示清晰地告诉他们,他们还在原地打转,于是他们只好退回去。 结果到的时候,车厢里面有人,张浩他们回来了,但是脸色很差。 一看见他们回来,张浩就诉苦:“我们走了二十个车厢,愣是没走到硬座车厢,还是余珊珊说感觉这几个车厢长得都一样,我们才回来了,太可怕了。” 连思哽咽道:“这可怎么办?” 余珊珊更是吓得面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邹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们旁边的车厢,怎么没呼噜声了?” 空气瞬间静下来,四周安安静静的,几个人支起耳朵仔细听,之前一直在响的呼噜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 邹白感觉脊背发凉,他继续问:“之前那个送葬队走的时候,有谁看见他们往哪里走的吗?” 他记得,那支队伍是从吸烟区那头过来的,而他们这边是最头上一个包厢,左边是热水区,右边是其他车厢。 “我看见了”,张浩声音发抖,“我看见,我看见,他们好像往右边走了” 邹白白着脸没说话,他希望自己的猜测不是真的。 梁安起身:“你们在这儿不要出去,我去旁边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邹白鼓起勇气。 他们两个人观察点不一样,一个人去可能会漏掉一些线索。 隔壁的门没关,他们进去的时候,几个床铺的被子都是隆起来的,感觉人还在里面睡觉,邹白拉紧梁安的衣服。 余珊珊不在,就算后面一站上来过人,包厢也不可能是满的。 梁安走到床铺前,一把打开被子。 里面是一个纸人。 掀开其他被子,都是纸人,一共四个,两男两女。 不过做得很粗糙,邹白也只能判断性别。 他们关上门,准备去隔壁看看,但走到门口的时候,能听见里面传出来均匀的呼吸声,感觉应该没事。 回去的时候,两个女生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张浩倒是坐着没睡,在玩手机。 张浩:“她们两个说累了,休息一下,你们俩要不也休息一下,我先守夜,过三个小时我叫你们。” “行,”虽然时间静止了,但人的体力确实一直在消耗,粗略算,大概已经超过三个多小时了,身体的确有点累。 “你先睡,到我床上睡”梁安帮他把睡袋拿下来,然后眼睁睁看着他钻进睡袋。 邹白躺在睡袋里,打了个哈欠:“张浩,你也睡吧,我们俩比你精神好,等会儿我起来换他。” 这种时候,把后背交给自己不认识的人,就是作死。 邹白迷迷糊糊的,很快就睡过去了。 张浩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小声问:“隔壁怎么了?” 梁安摇摇头:“没事,人睡着了。” 张浩明显不相信:“不会吧?那这呼噜声是?” “睡沉了,就没呼噜声了,你也可以睡,我在这儿守着” ☆、048 列车在黑暗中行驶,列车上的人陷入沉睡。 邹白醒过来的时候,梁安正盯着窗外,张浩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小声道:“我睡多久了?你快去休息一下。” “没多久,我眯会儿。”几乎是一天一夜没睡,梁安感觉眼皮重得很。 整个车厢静悄悄的,邹白检查了一下门,重新上锁,门把手处的触感很粘,像是压碎的饭粒,闻起来,已经馊了,冲鼻子。 回到床铺坐下,随便拿纸擦了手,然后开始搜这辆车的车次。 他是之前看张浩用手机才想起来的。 搜索车次:K5567。 跳出来的是一个新闻。 十年前,这辆列车因为山体滑坡,有一半的车厢被活埋,死伤无数。 他有点奇怪,一半的车厢被活埋,为什么就他们这个车厢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下铺的两个女孩子已经醒了,连思坐起来正好看见他的手机界面:“是不是我们这节车厢是旧的?” 这倒也不是没可能,邹白提起水壶:“要喝点水吗?热的。” 连思两个人摇摇头:“你喝吧,我们不太渴。” 窗外面空荡荡的,偶尔转头能看见湮没在黑暗里的铁轨,邹白静静地看着窗外,好像是到了一个车站,列车也缓缓地停住了。 列车广播开始播报:“德越站已经到了,请旅客们做好下车准备……” 冰冷的女声在列车里回荡,梁安也睁着猩红的双眼醒过来,睡眠严重不足的他,眼睛血丝很重。 “德越站到了……” 广播继续重复,大有他们不下车不停止的架势。 张浩:“到站了,我们下去吗?” 邹白无奈:“你看看我们列车的途径站,德越站,根本不在这途中。” “不能下去,如果我们走了,这列车把我们抛下怎么办?”余珊珊捂住耳朵,冰冷的播报声显然让她很恐惧。 列车再次陷入沉静。 梁安撑撑懒腰站起来:“下去看一眼再上来,我不觉得目的纯粹是让我们死,也许下面有线索呢?”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游戏是让你输,而是看你怎么玩? 在梁安决定下车后,张浩他们也许是听了余珊珊的话,怎么也不同意下车,因此最后的结果是,他们仨留守阵营,邹白他们下车调查情况。 月台上面灯火通明,寥寥几个列车员正在默默等待。一些旅游景点的宣传照贴在玻璃橱窗里,乍一看,像是真的一个月台。但踩上去的触感才发现,也是纸糊的,里面是几个竹架子撑着。不过很牢靠,本以为踩上去就会踩烂,结果竟然真得能在上面走。 邹白小心翼翼地走到列车员附近:“您好。” “等等”梁安把他拉到身后,两个人转到列车员的正面。 纸粘的睫毛,画的五官,僵硬的身子,这是纸扎的假人。 不出意料,这整个月台,应该都是扎的,包括售票厅,安检口,以及灯。邹白抬头观察头顶上的灯,这才发现并不是电灯,而是成千上百根白蜡烛,蜡油滴到地上,很快汇聚成一片一片的。 布告栏上贴着车次和时间。 时间正好停留在12:30,但很奇怪的是,并没有终点,本该属于终点的地方是一个大大的( )。 看着旁边桌上的圆珠笔,邹白问:“这是让我们填?” “应该,但是现在不用,我觉得下面还会有站点”梁安拿起那支圆珠笔,通身雪白,顶端的按压帽是鲜红的。 邹白有点怕车开走,回头看,整个人却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 那是一个男性乘务员,之前站在车厢附近,现在却整个人正贴在他背上。 纸贴的睫毛,眼睛是两个黑黢黢的墨团,鲜红的嘴巴往两边翘起,一只手往后伸着,作出请人上车的动作。 邹白感觉被他触碰到的后背发凉:“走吧,都看完了。” 整体的环境他们都粗略看了一眼,大部分都没什么线索,只有这个布告栏。 梁安点点头:“嗯,你觉得,这里的纸人和隔壁包厢的纸人有什么区别吗?” “倒是没什么太大区别,这里的更精致一些,咋一看跟真人没什么区别,而那个,一看就是纸人,做得太糙了” 邹白边说边抬腿往车上走,头顶却忽然感觉到几束冰冷的目光,他不自觉地抬起头,那里是张浩三人。 他们正死死地盯着这里,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整个人都趴在车窗上,整个面部被挤压的扭曲变形。 邹白僵硬地转过头,立马退回他身边:“还回去吗?” “为什么不?”梁安抬腿先行,“我倒不觉得车上会比这里危险” 邹白搓搓胳膊,试图让自己身体暖起来,再抬头时那里已经没人了,:“你刚刚看见张浩他们了吗?” 梁安摇头:“怎么了?” “没什么,快点上去吧,挺冷的” “很冷?”梁安拱起背,笑道:“我现在背上好热,你可以把手放上来帮我冰冰,快点。” 看着他欠揍的表情,邹白故意把手伸进他脖子里。 尽管车上的空调开得很大,但车上的温度比起下面,还是要高不少。 在他们一上来后,张浩他们也立刻围过来,脸上的表情带着担忧和疑问,跟他们下面看得完全判若两人,邹白还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梁安皱眉:“别堵在这儿,回包厢说。” 回到包厢,梁安把从布告栏上的纸出来,这是他揭下来的。 连思的表情带着兴奋:“你们觉得终点在哪儿?” 梁安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不不不,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下去”连思摆摆手。 邹白干笑了两声:“不讨论这个了,你们呢?在车上有发现什么吗?” 余珊珊捂住嘴巴,小声道:“我们去其他包厢看过了,都没人,这车上只有我们了。” 邹白记得几个小时前,他们才碰见一位上厕所的大爷,他有点不相信:“我们出去一下,其他车厢可能还有人。” 张浩连忙起身:“我跟你们一起去。” 连思她们也立即站起来:“我们一起去吧。” “随你们,想跟着就跟着”梁安推开门,拉着邹白走在最前面。 车厢晃荡两下,重新启动,空气似乎比之前更冷一些。 邹白哈了口白气:“怎么这么冷?” 的确,如果说刚才是还能忍受的范围,现在直接是冷到骨子了。 “等等,回去加两件衣服吧” 梁安也觉得这冷有点诡异,变化也过□□速,他们背包里也没带厚衣服,只好各自多穿了两件外套。 “好了吗?”张浩他们早就穿好了,在门口催促道。 邹白想起刚才在德越站的情景,决定还是跟梁安讲一讲。 他先是大声回复外面好了,然后压低声音:“我刚才在下面看见……” 话没讲话,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门没关,缝隙里有一双黑色的耐克,是张浩的。 ☆、049 他在偷听。 梁安故意答道:“我也看见了,不就是车上没人吗。” 出门的时候,张浩已经和连思他们到隔壁包厢门口了。 张浩:“我们刚刚检查过来,没人。” 其他包厢空荡荡的,推门进去,的确都没人,连之前见过的老大爷也消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整个车厢只剩下他们五个“人”。 邹白忽然有另一种想法,既然这边的世界变了,那另一个世界是否也会有变化? 他提议,现在不如再去吸烟区一趟。 张浩三人异口同声:“同意!” 他们这么爽快的回答,让邹白心生疑虑,希望这不是个陷阱。 梁安罕见得从头至尾没说话,一直盯着窗外,好像在等什么东西。 邹白:“看什么?” 梁安回过神:“想下个站点什么时候到。” 刚刚张浩的偷听,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张俊他们跟他们并不是一伙,所以他们的行为动作会很具有误导性。 吸烟区的灯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点老旧,随着黄色的白织灯发出“滋滋”声,灯管的明暗也随之发生变化。 邹白忍着头晕找到那个注意事项,问:“你之前是怎么进去那边的?” 根据之间的情况,梁安倾向于入点在吸烟室和洗手池之间这段路。 五个人先是走了好几遍,没有任何反应。 邹白:“会不会是人多了?我们单个试试?” 令人失望的是,也没有任何反应。 连思有点着急:“你到底找的对不对?” 梁安看了她一眼:“可能另外一个世界的通道闭合了。” “不会吧?” 余珊珊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凄厉尖锐,仿佛像另外一个人一样。 她下巴处有一个红疹,不知道是痘痘还是什么,正在急速扩大,甚至都快能看见里面的血肉。 邹白忍住恶心:“他瞎说的,我跟他之前还找到过另外一个入口,是不是?” 他捅捅梁安。 梁安:“嗯。” 闻言,余珊珊又恢复到胆小懦弱的模样,重新钻回连思的背后,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浩问:“另外一个入口在哪儿?我们快点过去吧。” 穿过洗手池,一闪一闪的灯光下,隐约能看见他们包厢站着几个人,还一般高。还没等他们看清模样,车厢的灯忽然灭了,黑暗袭来。 邹白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谁?” 梁安打开手机手电筒,洗手池附近瞬间被照亮。 连思带着哽咽道:“我们去其他车厢吧,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害怕。” 这话说得可怜,但邹白低头时却不小心看见,说这话时她眼睛里的怨毒,以及僵硬的面部表情。 他不自觉拉开自己与他们的距离,站到了队伍的最前侧。 “还是去看看,可能是其他乘客”,梁安扶住邹白的腰,“你先走” 手电筒的光很散,照不到远处,邹白感觉腿都硬了,慢慢往前挪。 走进才发现,这并不是真人,而是八个纸扎的乘务员,把包厢门堵的严严实实。 邹白脸上苍白:“德越站的纸人,上来了。” 虽然纸人的样貌都差不多,但德越站的这几位尤其精致,每个人都各有不同,而最前面的这位,他正好印象十分深刻。 这是曾经贴在他背上的那位。 “咳”,梁安拉开门,瞪了那个纸人一眼,“在下面占便宜还没够,赶过来了” 邹白无奈,坐到床上才发现后面几位没跟上来,外面一般高的八个纸人齐刷刷看着这边,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比起他来,梁安看上去倒是一身轻松,已经躺到内侧去了。 在纸人的注视下,他去门口看了一眼,张浩三人真的没跟上来。 梁安:“他们走了。” “你怎么知道?”纸人惨白的面部表情让人发怵,邹白握住门把手,准备把门关上。 梁安制止道:“别关,他们一会儿还要进来的。” 邹白觉得更奇怪了:“张浩他们吗?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不是”,梁安指着外面的纸人,“给他们留的” “啊?”他回头看纸人,八个纸人整整齐齐的,鲜红的嘴角往上翘起,带着“和善”的微笑。 列车的刹车声响起,邹白感觉自己的身体也猛的前倾,他反手抓住栏杆稳住身型。 冰冷的播报声再次响起:“雪花站到了,请旅客们做好下车准备……” 梁安站起来:“走吧。” 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邹白也感觉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于是起身跟过去。 下车,首先映入眼帘的仍然是八个乘车员,然后铺天盖地的火。 是的,这个车站全是纸扎的火,就连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都是纸剪成的火花。 刚下车时,火的逼真的一度让邹白认为他感觉自己的脚有灼热感。 中间的布告栏依然问着那个问题:车站的终点是? 邹白好奇:“你现在知道问题的答案了吗?” 梁安双手揣在兜里,仔细看着那些纸扎的火焰:“不知道。” “这关系到我们出去吗?” 梁安打趣地看着他:“如果真关系到呢?” “还有我呢,我带你出去”邹白安慰道。 梁安拍拍他的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因为你永远都这么天真。” 邹白无语,拍开他的手:“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去去去,找线索去。” 他也低头看那些火焰,这才发现这并不是单纯的火焰,火焰的中间还有其他东西,是一些灰色的灰,也是扎上去的。 身后的车门发出“咔嗒”一声。 邹白连忙回头看,车门已经被人锁上了,从门的玻璃处能看见,是张浩三人,他们的脸上挂着阴毒以及得逞的笑容。 梁安看着车上的三人:“一群蠢货。” 邹白也知道他们有问题,但没想到他们会趁现在下手,也怪他们自己没有注意到,别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虽然梁安不着急,但他还是有点着急,或者说是有些好奇:“我们怎么回去?” 车已经启动了,很快只剩下两道无尽的轨道。 梁安指指纸人:“他们还没上呢。” 身后的火依旧在烧,邹白却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八个纸人此刻全动了,他们四四分组,穿过月台,一直往下走到铁轨上。 “跟上”梁安道。 跟着纸人,两个也走到铁轨上,邹白发现,铁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口棺材,也是纸糊的。 不会是他们的棺材吧?邹白想,一边准备着随时拔腿就跑。 麻绳绑在棺材两头,杠子穿过麻绳,纸人抬起棺材,慢慢往前走。 回头,梁安已经站到了最后某位纸人的背后,他也快速跑过去,站到另一个的背后。 铁轨长且黑,脚底的假石子是纯竹子编的,运动鞋踩上去会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听着让人牙酸,有好几次他都以为前面的纸人要转过头了。 没十分钟,前面出现一列火车,他还在思考是不是纸糊的时候,看见了车身的车次: K5567。 是他们的那趟车。 只是他没想到车能开到这么慢,几乎是以龟速在行动,他们毫无阻碍的上了车。 纸人把棺材放下后,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车上一起爆发出哭声,回荡在车厢里:“呜呜呜……” 万鬼同泣也不过是这场面了。 梁安拉着他退到后面,车厢里忽然跑出很多纸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概一共有二十来人,车厢瞬间变得拥挤,他们混在纸人里,看着这个场面。 邹白感觉头顶的灯光一闪,原本是在火车上的他们立刻换了一个地方。 这是一条山间的小路,前面一共摆放着四口朱红色的棺材,纸人继续发出凄惨的哭声,只有脚下的触感能让邹白知道,这也是纸扎的,最前面的纸人扛起棺材,身边的哭声更大了。 邹白恍然大悟。 这是一个葬礼,他们现在的任务,应该是要把棺材放进山上。 跟随着大部队,很快到达山顶,那里已经有四个大坑了,所有人一起上钱,把棺材放进坑里。 邹白也跟着上前,棺材刚刚放进去,盖子还没盖好,漏出一条缝隙,穿过缝隙,他看见里面是张浩怨毒的双眼,一只苍白的手从里伸出来, 朝他脖子上抓去。 梁安抱住他躲开那只手,两人向前扑去,另一个棺材被撞翻,余珊珊从里面爬出来,下巴处穿着一个长钢筋。她抓住钢筋,朝梁安的心脏出□□过来,两个人正准备躲开,却发现两外两个棺材也开了,连思以及一个陌生男人扑过来,死死钳住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劲,邹白感觉对方的手像钢铁一般,怎么都动不了。 眼见着那支钢筋离梁安心脏越来越近,梁安也第一次白了脸,邹白猛咬舌尖,血腥味涌上来,两个人感觉头脑一晕。 醒过来时,包厢里是一个穿着制服的乘务员。 见他们清醒过来,乘务员惊喜道:“醒了?” 舌尖的疼痛让邹白迅速清醒过来:“我们这怎么了?” 乘务员看上去有点难言之隐,但后来还是没隐瞒,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原来是隔壁的男人突发精神病,用随性工具杀了他们车厢的三个人,后来不知怎的,正准备杀他们时,男人一脚踏空,钢筋穿过喉咙死了。 ☆、050 听到这儿,邹白才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床铺,好像是乘务员的休息室,背包也不在身边。 他问道:“我们能回去看看吗?” 乘务员看上去很为难的样子:“这恐怕不行,那个地方要保留现场,等警察过来,你们要不等等吧,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站了,等警察过来再去不迟。” 邹白也不好为难他,点点头:“谢谢。” 列车员吩咐他们好好休息后,自己便出去了,梁安还没醒,想起那根钢筋,他忽然有点担心。他记得最后一幕是那根钢筋即将穿透梁安的心脏,但不知道余珊珊的动作是否够快,他摸摸梁安的胸口,温热的。 心放进肚子后,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但背包在包厢,拿不出来。 邹白只好老老实实坐下来,乘务员的房间,地方狭小,也不知他们俩刚刚是怎么睡下来的,他目光在梁安脸上停留,看着鼓鼓的脸颊,忽然觉得很像两个热包子,十分可口。 手重重捏上去,揉了揉,手感真不错,牙齿咬上去,软糯软糯的。 梁安睁开眼:“我再不醒过来,你是不是要把我吃了?” 邹白抹了下哈喇子:“口感不错。” 梁安摸着脸上那个牙齿印:“你等着,我要咬回来!” 邹白:“下面可。” “……” 车很快到站了,警察也封锁了车厢,在经过盘查和笔录后,就放了他们,他们也如愿拿到了自己的包,但经过那些事后,里面放的东西是实在吃不下去了,后来在出站口又碰到俊俊他们,便一同送给他们了。 俊俊开心地抱着,挥手跟他们告别。 火车站离网吧很近,梁安先寻了个早餐店,点了两碗鳝鱼面,两份小笼包。 邹白夹起小笼包,在醋里沾了沾,馅料鲜嫩多汁。 想起车上的事,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有问题的?” 梁安喝了口汤:“其实我发现的并不早,比你晚,但是前面想得差不多了,联系到他们的表现,大概就猜到了。” 邹白其实是在最后一刻才想明白,这整个过程,其实就是一个大型且诡异的葬礼。从他们那个送葬队来敲门时,这个事情已经开始了,至于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他更倾向于是在梁安进入的那个地方,他们应该是从那出来的。 他们出来的目的,就是来寻葬礼的主人公,四口棺材,代表着一共有四个死者。 能想得到,他们起初是选定了他们的包厢,一共四个人,但余珊珊进来导致人多了一个,加上张浩想去开门被他阻止,所以他们进不来,转而到了隔壁,隔壁的男人应该是开门了,所以男人死了,葬礼席位还剩下三个。 后来,张浩三个人想去硬座车厢,想必是路上碰见送葬队,自此,四口棺材全部装满。 从那时候起,邹白他们其实就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送葬队带张浩他们走的时候,把他们也一起带过去了,进出这个世界的入口也被关闭。 张浩他们那个时候应该早就死了,但是他们已经不知道,所以一直想从里面出来,中途才那么激动的找入口,后来又把车门关闭,就是想找他们当替身。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早死了,早就出不来了。 邹白有点唏嘘但又好奇:“你说,火车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他们再出来害人怎么办?” 梁安看着他:“你有能力消灭他们吗?” 邹白摇摇头:“没有,他们好像跟洞里面的情况不一样。” “万物相生相克,但既然你闻不到,就不是你职责范围的事了”,梁安吸溜了一口面条,继续道,“应该有其他人能克服它,不用担心” 说实话,邹白并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他比其他人多这么一项能力,总会觉得自己要多承担些什么。 梁安指着面条和包子道:“别把重担都压在自己身上,就比如这份面和包子,你能说做面的人一定会做包子吗?不一定,就算都会,也一定有一个做得更好,你也是,做好分类的事就行。” “嗯”,邹白点头,继续吃早餐。 不是自己的领域,就交给擅长的人来好了。 因为网吧关门,他们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收银的在,看见梁安,兴奋道:“梁哥,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这儿都差点开不下去。” 梁安把给他打包的早餐递给他:“讲讲,你们这怎么了。” 李尧感激地接过早餐,边吃边说:“其实我们和游戏厅的情况也差不多,每天都有人来闹,不是找客人麻烦,就是拉我们电闸,反正就是想各种办法让我们生意做不下去,听说双哥已经去找过他们头头了,但是人家不买账,所以只能 等你回来。” “嗯,我去找下双子,你先开门” 了解完情况,梁安又给双子打电话,约他在游戏厅附近见面。 梁安打电话的时候,李尧有点好奇地盯着邹白:“请问,你是梁哥的朋友吗?” 邹白正想回答,被梁安一把搂住脖子,只听见梁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哥的家眷,懂吗?” “懂了,哥!”李尧笑嘻嘻地送两人出门。 邹白感觉耳朵有点烫。 游戏厅里这里比较远,打车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不过游戏厅和网吧不一样,里面没人驻扎,所以只能到旁边的水吧等。 大概过了十分钟,一个胖胖的男人急匆匆地进来,如果不是梁安的介绍,邹白真想不到这样和和气气的人是龚城的地头蛇。 双子笑道:“这你家眷?” 梁安替点了杯饮料:“嗯,电话里不是跟你说过吗?这次等店子的事情解决了,你把兄弟们都叫上,请你们吃饭。” “行,不过说实话,我看你也不容易,听说你们拿不了证?” “喝你的吧”,梁安觉得他就是故意的,“等事情了了,我们去国外,那里可以结婚,到时候哥也是有本本的” 梁安又道:“说正经事,到底怎么回事?” 说到这事,双子就感觉有点头疼:“我已经去找过那伙人的头头了,但人没见到,人家说了,只见你一个,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人家花大价钱来整你,我可打听过了,那些来我们店的小混混,每个人的酬劳是十万起步。” “十万?”邹白有点惊讶。 十万块一个人,这么多小混混,起码已经花了大百万上千万了,这大手笔,是硬茬。 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还不眨眼的,加上又与他有仇,梁安之前饿猜测瞬间与心理的影子重合。 “是陈中” 双子感觉自己嘴唇发干:“不会吧?他不是死了吗?” 陈中不久前落网,从报纸上得到的讯息是,被当场枪毙,因为拘捕挟持人质。 梁安端起水:“他死了?不一定。” 双子叹了口气:“你小心点。” 这件事他真帮不上多大忙,他的责任是稳住后方,接应梁安,但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正结束还得梁安自己解决。 作为局外人的邹白也有点着急,他知道陈中是位毒枭,这种人心狠手辣,危险程度直线攀升。 邹白:“我跟你一起去。” 梁安在他的手心挠了挠,安慰道:“没这么危险,你放心,那边点名道姓让我去,你跟双子在外面等我。” 双子接受到梁安的讯号,连忙道:“梁子说的对,咱们进去是给他添乱,不说别的,就说身手,他绝对第一。” “咳咳……” 梁安咳了两声,他忽然想起自己被邹白过肩摔的事,脸上有点臊得慌。 结束谈话,双子主动说去联系那边,让他等通知。 特殊时期,住在网吧里不太方便,梁安这边也有房子,两个人从店子里拿了包,直接回梁安家。 房子是老房子,父辈传下来的,虽然设备陈旧但胜在宽阔,约莫可以住十来人都不成问题。 邹白看着院子:“你祖上是暴发户?” “不是,三代贫农”,梁安解释道,“但我奶奶有房子情节,觉得房子越大越好,当年这房子是借钱起的” 邹白问:“你家里人呢?” 房子因为久无人住,落灰很严重。 梁安一边擦桌子一边道:“我爸妈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环球旅行中,爷爷奶奶前几年去世了,我一般住店子的时间比较长,所以这里基本没人住。” 扬起来的灰尘呛得人直咳嗽。 梁安有点没耐心,把抹布一扔:“去酒店住吧,这里灰尘太多了,住不了人。” 邹白从衣柜里翻出一包口罩,一人两个,叠着带。 “还是住这儿吧,你那仇人下手太黑,要是我们半夜被人砍了,住酒店害人,断了人家老板财路” 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安听得有点慎得慌:“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提起陈中,邹白有点好奇:“你这朋友,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梁安这下彻底没打扫的心思了,也不管板凳脏不脏,一屁股坐下来。 “我和陈中是从小玩到大的,还有双子,我们仨从上学就经常聚堆,但我一直觉得双子这人吧,有点邪性” “怎么说?”灰眯得眼睛难受,邹白也歇了大扫除的心思,只专心收拾房间去了。 梁安有点不太想说这个,他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烟雾与灰尘融成一团。 “他养鬼。” ☆、051(修改) 早在他们小学时,陈中家里的营生就不一样,从祖上起,他家就是方士,听说某个朝代还当过天师。后来,他父亲继承衣钵,成了这地方远近闻名的道士,谁家里的红白喜事都需要请他父亲露面。 自然,当时他家里条件也是最好的,梁安和双子还偶尔要蹭他的零食。 但陈中十岁时,他父亲开始嗜赌,家里生意也做不下去,他家很快落败了。从那时候起,陈中就变得没以前开朗了,天天躲在家里,说是要继承家业。 关于养鬼的说法,是村子最先开始传的。梁安一直不信这些,直到陈中父亲死后,有一次去找他,发现他在跟一个陶罐讲话。当时他也是好奇,趁陈中不注意,偷偷揭开看了,里面是一架小孩的白骨。打那以后,他就再没去陈中家里了。 慎得慌。 尽管知道这些,梁安还是把陈中当哥儿们,因为他的确没做伤天害理的事,直到他开始接触毒品,两个人的关系就渐渐远了。 邹白:“陈中干这行多久了?” “毒?不知道”,梁安后来跟他联系确实不多,“我猜大概一两年吧,不会太长” 举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但这事他干不出来,同样的,被抓他也帮不了忙。 人心底都应该有一条线,一旦越过,这条线就会成为一把刀,帮你主动划分出阵营。 善与恶,本就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面。 房间打扫干净后,两个人去了一趟超市,买回来一整套床上用品,以及一些生活用品。这里长久无人居住,东西一般都用不了了,散发着一股霉味。 晚饭是在外面吃的,吃的时候接到双子电话,与那边的谈判定在明天晚上,地址是一个废弃的玩具厂。 双子有点担心:“梁子,你小心点,我到外面等你,至于玩具厂,你小心点,我怀疑他故意选这地。” “放心,我保证完完整整的出来”这话是说给双子听,也是说给邹白听的。 邹白有点心不在焉的,手里的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 梁安挂了电话,往他碗里夹了个鸡腿:“别听双子说得吓人,玩具厂我比他俩熟多了,不会出什么事。”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两个人往家的方向走,途径公园,梁安拉着他在长凳上坐下来。 一群孩子在不远处踢球,笑声在风里扩散。 邹白:“我能去玩具厂吗?” 梁安最近很喜欢摸他的头:“当然,和双子在外面等我?”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行”梁安放下手,整个人半躺在椅子上,“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他们也不会让你进去。 “当然,提前溜进去也不可以”他补上一句。 那句“跟你没关系”让邹白感觉胸口烧起来,他觉得自己说出的话都被怒火烫热了:“现在又跟我没关系了,梁安,你到底当我是什么?我们是家人,是爱人你懂吗?我们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你大义凛然地冲在前面,我在后面很孤独,你知道吗?” 梁安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站起来,双手撑在座椅两侧,重重吻了上去。 两个人的灼热混在一起,彼此交融。 梁安不舍地离开那抹柔软,额头抵在他头上:“我错了。” 邹白抓住他的领口,把头又凑上去:“别想占我便宜。” 两颗毛绒绒的脑袋挤在一起,有甜味在空气中散开,路人红着脸避开。 这是第一次梁安觉得回家的路这么短,两个人牵着手慢慢往回走。 回到家,美好的气氛就此终止。 门口被人撒了一地鸡血,门上用红油漆写着三个大字:杀人犯。 昏暗的光线里,让人触目惊心。 梁安沉着脸把门打开:“你先进去休息,我马上进来。” 他又给双子打了电话,让他派几个兄弟过来,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想谈判的样子,一天也等不了。 十分钟后,一共来了八个人,其中就有邹白熟悉的飞子,还有昨天见过的李尧。几个人提着武器浩浩荡荡地就来了,八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整排,看上去整个一□□窝点。 飞子还是那副模样,进来就上蹦下跳地骂:“他们是不是有病啊,说好明天谈判,怎么还带偷袭的?哥,只要你说一声,我们现在就杀到玩具厂去。 “你老老实实坐着”,梁安被他跳得头晕,对后面的人道,“今天辛苦大家了,明天等事情圆满解决后,我请大家吃饭” 大家都在一起混了很多年,感情很深,纷纷说不用客气。 门口的血字已经块清洗完了,红油漆流得满地都是,邹白从后面绕过来,还是觉得胸口堵得慌。 外面有一家便利店,与飞子打了招呼后,一个人转到便利店去买了两瓶日本清酒。 店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瘦瘦高高的。 看见便利店里设了座位,加上之前在饭馆没吃饱,于是他又要了一份便当,一齐拿到座位上。 这里位置较偏,到晚上就基本就没什么客人了,店员无聊的站着。 邹白:“你是这里长大的吗?” 店员点点头:“从生下来就在这里了。” 邹白端着东西,移到离他近一点的地方:“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可以”店员看上去还没反应过来,但怕他问些奇奇怪怪的,又道,“不过我不敢保证全部都知道” 碗里的便当已经空了,他拧开清酒盖。 “你知道玩具厂吗?” 店员立刻变了脸色,转过头去:“不好意思,不太清楚。” 看来,这玩具厂真的是当地一个公开的秘密。 他眼睛染上水汽,声音带着焦急:“我跟我妹妹来这里旅游的,她跟旅行团几个孩子已经去玩具厂了,现在还没回来,所以我想问问,这玩具厂在那里,我去去找找。” 店员看起来也是真得急了:“玩具厂晚上不能去,唉,你妹妹怎么会去那,那地方,警察也不管的。” 他趁热打铁:“就怕人贩子,鬼怪之类的倒还不怕,我们家有祖传法术,从小鬼怪就不沾我妹妹。” 能编才能套线索。 店员皱着眉想了想,最后还是艰难开口:“玩具厂,是我们当地的禁地。 这是我听家里长辈说的,十年前,有个台湾老师来这儿开了个玩具厂,当时很多人过去应聘,玩具厂也办得有声有色。但有一天夜里,玩具厂着火了。因为都是些布娃娃什么的,所以燃得特别快,如果场子烧了还好。但凑巧的是,当天夜里镇上有六个十几岁的孩子去里面偷玩具,结果全部烧死了。 玩具厂直接关了,台湾老板也赔了很多钱。虽然玩具厂烧得不成样子,但那块地的位置不错,后来有很多老板也想买这块地,但每次还没开工就出事,不是老板出车祸就是建筑工人摔断腿。 渐渐的,大家也不再敢去那地方,偶尔有人从那走过,说是有小孩的哭声” 邹白听完,身上也密密麻麻地一身鸡皮疙瘩,他拿着没喝完的清酒:“太吓人了,我去找我妹妹。” “注意安全呐”店员在背后叫道。 回家的途中,邹白回想着店员的话,有了一个新的猜测。 陈中养小鬼,是要借助玩具厂的鬼魂来对付梁安? 院子里灯火通明,大家从家里抬出几张大桌子拼凑在一起,正在聊天,一边的飞子正在烧炭,看起来是要做烧烤。 飞子从烧烤架前抬起头:“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们要做烧烤了,你吃吗?” “我刚吃了,你们吃”,邹白把没开封的酒放在他脚下,“给你喝的” “谢谢哥”飞子笑道。 梁安没在这里,在房间里休息。 邹白推开门:“睡了?” “没有,你干嘛去了?”梁安睁开眼睛,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去喝酒了?” 没洗澡邹白坚决不上床,他在椅子上坐下:“清酒,没什么度数。” 梁安猜到他去做什么了,无奈道:“打听到什么了?说出来听听,看跟我小时候听的版本是不是一致。” 见他不排斥,邹白也来了兴致,叭叭两下,把店员讲的全部复述了一遍。 “跟我的版本差不多,但细节有出入” 梁安本来不想说这个的,但既然他已经打听了一些,他也不想瞒了,把自己知道的也讲了一遍。 其实跟那个店员的版本出入不大,但主人公却不是那几个孩子,主人公一变,整个故事的性质就变了。 邹白越听越紧张:“你说,是陈中爸爸去雇佣那些小孩偷玩具的?” 梁安点点头:“是的,他爸欠债太多了,就找了一群孩子帮他去厂里偷玩具,然后运出去卖,与他的赌债相比虽然是杯水车薪,但偷可简单太多了。但他运气不好,那天玩具厂房起火,把他和六个孩子一起烧死在里面了。” “这叫什么运气不好,完全是自作自受”,邹白有点愤愤不平,“运气不好的是那个台湾老板吧?” 想起明天的谈判,他忽然明白双子听见地点的时候为什么这么惊讶了。 养小鬼的人约你在鬼厂见面,完全是有备而来。 邹白坐起来:“你明天非得把我带进去。” 梁安直接拒绝:“不行。” 邹白主动退让一步:不带我也行,带点我的血进去。” ☆、052(捉虫) 梁安看着他的手腕,那里还有几条细细的伤疤,扭过头:“真不用,我你还不了解,谁能伤到我。” 他这软硬不吃的模样,邹白也一下来了气:“随你。” 说完就出门帮飞子烤串去了。 孜然香阵阵飘来,邹白帮着把烤好的串串端上桌,又打电话订了几箱啤酒,但数量不多,免得大家喝多了晚上出事反应不及。 酒喝开后,大家的话匣子也开了。 飞子酒量不行,才三瓶啤的就大舌头了:“这陈中真他|妈不是东西,梁哥对他是真好,他家欠债,梁哥不知道借了他多少钱,他一分没还过,现在死了,这是报应。” 邹白看他喝醉了,帮他把酒换成雪碧:“你知道他后来为什么去贩毒吗?” 飞子忿忿不平:“还不是为了还债,跟他老子一样,他后来也一直赌,没得还,不就得想其他办法。” “等等,我去上厕所,回来说”喝太多了,飞子感觉下面涨的难受。 厕所在西南角,虽然是搭在外面,却不是旱厕,是装修过的卫生间。 飞子摇摇晃晃的,邹白有点担心:“我陪你一起,你别摔哪了。” 飞子摇摇头,按住他起身的动作:“没事,别小看我。” 桌上的烤串正好也快完了,邹白拿着空盘起身准备去多烤些,叮嘱道:“那你仔细注意点。” 炭火烧得还旺,肉放上去滋滋作响。快凌晨了,因为怕影响邻居,饭桌上的大家都主动控制了音量,但热度丝毫没减,开酒瓶的砰砰声在黑暗里响起。 飞子晃悠悠摸到卫生间门口,打开浴盆的水龙头,冰凉的水浇到脸上,让醉意降了不少。掀开马桶盖,他腿一软,里面鲜红一片,正中间是是一颗人头。 在极度恐惧中,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卡在嗓子里。 人头在马桶里“咕咚”一声,翻过来。 他直接跌坐在瓷砖上,那是田中,额中间有一个鲜红的大洞,血水从洞里涌出来,一直漫到地砖上。 “啊啊啊——” 三声惨叫后,声音戛然停止,一把匕首从窗外伸进来,隔断了他的头。 邹白正在串肉,听见惨叫声,竹签从另一边穿出来,擦破手指。 同时,酒桌上一片慌乱,酒水小菜撒了一地,大家慌乱地往卫生间赶。 梁安出来时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走到他身边。 血“哗哗”往外淌。 梁安把他拉起来,用衬衣边草草包住他手指。 “先去看看飞子” 邹白没动,他已经闻到味道了,他木木地看着他:“人没了。” 梁安脖子上的青筋毕现:“是人?” “是,鬼不能杀人,不过,有鬼来过” 虽然味道消失得很快,但臭味很浓。 他们到的时候,大家都在外面站着,各个低着头眼眶通红。 李尧拦住他们,吸了下鼻子:“哥,我们来收拾,你别进去了,明天还要去玩具厂呢。” 梁安扒开他,李尧后退了好几步,可见这下的力度。 卫生间的触目惊心的红,鲜血一直喷洒到天花板,延续到门口,在门上画上句号。 飞子就这样躺在血泊里。 梁安声音颤抖,他挡住后面的人:“报警,别破坏现场。” 几分钟后,警铃声响起,警察封锁现场。 最终得出的结果是自杀,因为除了门口和一个小窗户能进人外,其他地方苍蝇都飞不进。 而窗户外面是围墙,与卫生间的中间很窄,不可能有成年人能站在那里,从门口更不可能,他们不会看不见他。 这个结果大家都不接受,以飞子的性格不可能自杀,大家都叫着不可能。 警察被他们吵得头疼:“你们不相信,有其他可以解释的说法吗?” “如果真是小孩呢?”邹白反问。 警察气急而笑:”小孩能杀一个成年人?” “酒醉的成年人”有人补充道。 警察指着卫生间和围墙的缝:“就这么说,能从这里走过来的,小孩最多不超过八岁,体型还不能胖。另外,就算真是个小孩作案,你们能拿他怎么办?十四岁以下不负刑事责任。” 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大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但也慢慢冷静下来。 跟警察说的一样,真是个小孩,你怎么办? 梁安转身:“小孩也得偿命。” “诶诶诶”,警察看他走了,着急道,“你怎么回事,去哪儿?” “睡觉” 盘查笔录做到现在,确实已经快天亮了。 邹白进去的时候他脑袋埋在被子里,被子均匀起伏。 “我知道你没睡着,今天就这么算了?” 梁安从里面钻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不是算了,是留着力气报仇,飞子跟我太久了,他是故意的。” 邹白问:“陈中?” 梁安往空气中打了一拳:“飞子一直不喜欢他,拿他开刀我能不明白,但是为什么要杀不相关的人?他|妈的,冲我来就来杀我呀,飞子,飞子才多大……” 往后几句话,他哽咽地不成声。 邹白眼角红红的,拿着被子往他头上盖:“睡,睡饱了大家陪你去报仇。” 等梁安睡着后,邹白收拾了下东西,背着包出门。 其他人已经都散了,李尧正在收拾昨天的烂摊子,眼睛通红,肿成个粉桃子。 邹白怕他看见,依旧是后门翻出去的。 一夜没睡,眼皮沉得很,就这个生活规律,他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哪天就这么猝死。 去早餐店吃饱肚子后,跟着地图他到了玩具厂,现在还早,玩具厂空荡荡的,陈中那边的人也还没来。他轻盈地翻进去,找了个隐蔽角落。 玩具厂很大,但好几处都烧塌了,墙壁上被烟熏成黑色,但看得出来有修缮过,这应该是到现在还没完全倒塌的原因。 想来是后来几任想买这厂子的人,改装过一些,就这么看,几乎没有玩具厂的影子了。 眼皮更重了,邹白铺了块毯子补觉,很快沉沉睡去。 梁安醒过来时已经下午了,起来时没看见邹白,打电话也没人接听,他有点着急,凑巧双子打电话过来让他去吃饭,到饭馆时李尧也在。 “看见邹白没?” “没”,李尧收拾好就回去补觉了,还真不知道,“白哥不见了?可能是去打听消息了,你别着急” 双子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打探消息他才着急,特殊时期,眼下又出了飞子这么个事,说明陈中那边要拼命了。” 这话说完,梁安感觉心脏跳得更厉害了,立刻要出门去找。 “你别着急,这么大张旗鼓更容易惹人注目”,双子组织道,“就这么说,你现在跑出找,那边马上也会派人,场面更乱,我看邹白稳重的很,不会有事的” 饭菜很可口,但吃饭的人没什么心情。 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饭吃完再走过去,时间差不多。 一路上,梁安坚持不懈地给邹白打电话,都是无人接通,直到到玩具厂门口,电话里还是礼貌的女声。 玩具厂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约莫有五十来人。 看见梁安,从里面出来一位老头:“梁安一个人进来,其他人退后。” 双子笑道:“我们退后,你这儿的人,是不是也要撤?” “当然”,老头挥手,围着厂子的人都慢慢散开,门口只剩下那个老头。 “梁子,注意安全” 说完这句话,双子也带着人退了,然后看着梁安跟着老头进了玩具厂。 刚进玩具厂,一股淡淡的香气从里面出来。 梁安笑道:“你们还在这儿拜佛?老祖宗的衣钵继承得真好,怎么就是不传德?” 老头阴沉着脸,没说话,把他领到地方后就退了。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大神台,供奉着一个没见过的佛,是金子做的,上面烟雾缭绕。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 黑暗中有人说话,竟然是个女声。 梁安皱眉:“我自认问心无愧,就是摸不透你的意思。” “是你透露我老公的行踪给警察的吧?”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竟然是那天在火车站的女人。 当时他跟邹白替人忙东忙西,没想到这些竟然都是计划好的。 “是你”梁安惊讶道。 赵婷拿起三炷香拜了拜:“回答我的话。” 梁安笑道:“我说不是你信吗?” 最开始揪陈中去警察局的的确是他,但陈中后来逃脱后,他就已经失去陈中的踪迹了,后来就是想透露也没办法。 “我信”,赵婷也笑道,话锋一转,“不过,我今天找你不是因为这个,是想问问另外一件事,我老公说,这困扰他太多年了,临死前,让我帮他问问” 梁安疑惑:“什么事?” 赵婷转过头,之前脸上装出来的可怜当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咄咄逼人的气势:“他让我问你,十年前,那个坛子里的东西,和那本书,你看了吧?” 竟然是这件事,梁安有点没想到,但还是老实回复道:“坛子看了,书没看。” “没看书?”赵婷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一把砍刀带着腥气破空而出。 一个黑影从角落跑出来,带着梁安向后扑去。 邹白回头看着赵婷:“你活不了多久了。” 梁安看向赵婷,她背后站了七个“人”,还有一个,正骑在她脖子上。 ☆、053 香烟冉冉升起,傀儡掐住赵婷的手开始收缩。 赵婷脸色由白转青,双手在空中乱挥,她的手从傀儡身上穿过,却阻止不了她死亡的速度。 梁安反应过来:“救她,她还不能死。” 他不是个心软的人,但明显赵婷知道的东西还没吐尽。 邹白也回过神,上前去救她,结果被慌乱的赵婷一脚踢中下巴,后脑勺狠狠撞在地上,瞬间晕了过去。 梁安立刻上前把他转移到安全位置,赵婷也在这时候彻底断气,看着她微笑的嘴角,他忽然反应过来: 她是自愿的。 七个傀儡站成一排,背后的佛像表情深不可测。 随着一声“咔嚓”,神龛从中间裂开,金佛掉在地上,一个一人高的大洞出现在梁安面前。 扭断赵婷脖子的傀儡,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进了洞,其他六个也随之进洞,消失在神龛的黑洞里。 既然人已经死了,梁安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他抱着晕过去的邹白,转身离开。没想到,才踏出去一步,神龛陡然出现在面前,地上的金佛距离脚尖只剩下一厘米。他转移路线,往左右走,神龛再次瞬移过来,不过他这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一脚踏在金佛身上,直接溜了进去。 这操蛋的世界。 经过这番颠簸,在后脑勺第二次砸到地面时,邹白醒了。 看着地上的石头粉末,他不禁摸摸头,脑袋梆硬。 梁安还坐在地上,一脸懵地看着他站起来,看上去显然还没接受这个事实。 邹白:“ 走吧,进都进来了。” 进来的洞口已经被一扇木门挡住了,木门整体已经被烧成黑色,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手印,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布娃娃被黏在门上。 这次进洞的地方好像离江别的小房子特别远,如果有机会,邹白真想看看,处于安全地带的洞世界到底有多大。 到达下一个洞口时,他忍不住问道:“准备好了没?” “随时” 梁安现在已经完全接受这个意外了,他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邹白的钢筋铁脑所吸引:“你脑子什么做的?物理攻击不得了。” 邹白无奈地推开他:“进吧。” 出洞,还是能感觉得到一阵轻雾敷在脸上。 半秒后,两个人站在洞后看呆了,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回去的想法如此一致且浓烈。 因为他俩变成布娃娃了。 都是最普通的那款,梳着两个小辫的日本小学生。唯一不同的是,邹白是黄色的小帽,梁安是蓝色小帽。 风从裙子下流淌过,两个人感觉□□凉飕飕的,虽然那里什么也没有,包括小裤裤。 半个小时后。 邹白背着小书包气势汹汹地站起来:“走,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扒开一片大叶子,两个人在草丛里悄悄观察。 他们如此所处的地点是一个公园的角落,根据太阳的高度,猜测时间应该是下午五六点的样子。广场上的人稀稀拉拉的,大多数人应该都回家吃饭了。 从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他们能看出,这个世界应该还是正常的,与此相反的,像他们俩这样能跑能跳的布娃娃,感觉才是诡异的那类。 为了保证安全,两人硬是在原地挺到了夜里,等广场上一个人没有,两个人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邹白:“其实这样也挺方便,不会饿也不会冷。” 梁安漫无目的地走在前面,答道:“但是会死。” 邹白泄了气,拖着自己的棉花小脚继续前行。 看得出来,这里的定位是个大城市,生活设施十分完善,黄色的暖光从小区的窗户里射出来,一派温馨和谐的场面。 邹白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正常的很,唯一不正常的怕是只有他们俩。 这个城市的夜生活在继续,餐厅和酒吧里灯火通明,街道上充斥着大家的欢声笑语。 趁着人多时,两个人悄悄溜进一个西餐厅。前厅的人很多,几乎座无虚席,他们贴着墙角溜进厨房。 却差点没吐出来。 只见墙上挂满了尸体,一个厨子正从一具尸体里面掏肠子出来清洗,然后切成丝状放入锅中爆炒。墙上还挂着一具显然没死透的“尸体”,一个铁钩从后颈部插进去,把他直接挂起来,鲜血随着他的挣扎四溅。 一名厨师拿着一根棒槌匆匆上前,敲碎了“尸体”的脑袋,然后割下了两只耳朵,放进餐盘。 邹白他们躲在一堆大米中间,感觉后脑勺发疼。 此时另一名戴着高帽的厨师走向米袋这边,趁着他不注意,两个人悄悄从墙角的洞口逃走。 街上的人太多了,不方便隐匿。两个人在一条小道上狂奔,经过一个小区大门时,他们穿过铁栅栏,钻了进去。 一个瘦弱的保安从里面探出头来,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最后又缩了回去。 保安的嘴里,叼着的是一根白皙的手指。 邹白贴着保安亭的墙角,感觉自己双腿发软。 等保安缩回头后,两个人快步狂奔到一栋楼底下,他们能互相看见眼底的惊骇。 这是个什么变态世界。 邹白摸了摸自己毛绒绒的胸口:“怎么办?” 梁安看着比他两人还高的窗台:“爬上去看看。” 双手扶着墙面,邹白踩在梁安的肩膀上,终于爬上了窗台。 他侧身靠在窗框边上,往屋里看。 里面是一个温馨的小房间,一水的粉色装饰,应该是个女孩子的,只不过,里面看上去没有人。 窗户拉开一条细缝,一对黑眼珠在下面一动不动的,不知道盯了多久。 是一个兔子玩偶。 兔子声音很小:“你是谁?” 看起来没有恶意。 邹白蹲在窗台上:“我们是从外面来的。” 感觉是认为他声音太大了,兔子“嘘”了一声:“小点声,我妈妈在睡觉,不要吵醒她。” 邹白点点头,压低声音:“我还有个朋友,我们能进来吗?” 兔子有点不情愿,但还是从小抽屉拿出递过去一根小绳子:“嗯,但是你们声音一定要小,不能让我妈妈听见了。” 两个人悄悄爬进房间,兔子显得很紧张,立马把小绳子收起来,又拿着小抹布把窗台上擦得一尘不染。 兔子道:“你们再小点声,我妈妈很怕吵。” 见她一直妈妈,妈妈的说个不停,邹白有点好奇:“你妈妈呢?” 兔子笑道:“就在房间里呀。”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作者就是我,有点尴尬(笑哭) ☆、054 邹白看着温馨的房间,却突然生出一股恶寒。 梁安:“你家里没有其他大人吗?” “没有”,兔子摇摇头,爬上自己的小床,“我要睡了,你们可以去其他房间,但是别吵醒我妈妈就行了。” 想起兔子说的妈妈就在房间里,邹白感觉遍体生寒。 离开兔子房间,果然跟兔子说的一样,这房子里除了她跟他妈妈以外,并没有其他人住。 房子是普通的两室一厅,出门就是客厅,一个暗红色的沙发摆在正中间。走过来,能看见茶几和电视柜上的灰尘很多,看起来最少也有半个月没打扫过了。 邹白:“今天晚上在这将就一晚,还是去外面看看?” 梁安在沙发前蹲下:“先把这里的搞清楚。” 他在沙发上摸了摸,脸色瞬间沉重起来。 “怎么了”邹白也蹲下来,迎面而来的血腥味差点将他掀翻。 沙发是被血染红的。 邹白捂住鼻子:“打开看看?” 兔子的房间静悄悄的,邹白从厨房拿来水果刀,在沙发后背上划了一刀,原来沙发已经被掏空了。 里面有两幅人架子。 身躯的大部分还粘着皮,带着肉,从伤口的状况来看,是被啃出来的。 梁安起身:“走,回去睡觉。” “睡觉?”,邹白感觉自己快疯了,“这种情况你能睡着?” “跟我来”梁安拿着他进入另一个房间。 因为两人现在是玩偶,开门的时候费了好大一份力。 这个房间是主卧,从装修风格来看,是一个女人的房间,墙上有一张全家福,左边是那只兔子,右边是一个穿着枣红色大衣的女人,但是脸上已经被挖走了。 梁安仔细检查门锁,最后放了个玻璃花瓶在门后,以免晚上睡得太死。 邹白摸摸自己的棉花小腿,刚爬上床,差点没被床上的灰尘呛死。 他无奈的掀开最上层的棉被,坐在床上:“为什么不离开?这地方也太诡异了。” 梁安也爬上床:“你想想,我们现在是什么?外面死的是什么?” 邹白恍然大悟,确实,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忘了一个重要的事,他们现在是布娃娃,而死的那些,都是人类。 谁会去吃一个布娃娃? 梁安继续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们现在简直是寸步难行。” 邹白点点头:“你记得那七个傀儡吗?他们也进洞了,你说他们在这里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不知道”梁安躺在满是灰尘的床上,“先睡吧,等天亮” 第二天一早,邹白醒过来时梁安已经不在身边了,房门也是开的,他从床上跳下来,一眼看见梁安和兔子在地上坐着。 兔子:“嗨,早上好。” 邹白看了看周围:“你妈妈呢?” 兔子的眼睛红红的,三瓣嘴笑起来:“上班去了。” 梁安站起来拍拍屁股:“兔子,你平常就在家待着吗?不出门?” “当然出”,兔子答道,“肚子饿了就出去了” 梁安回头看兔子:“我们要走了。” 兔子笑得格外灿烂:“现在可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兔子像没听到一样,蹦蹦跳跳回房了。 敲门声继续,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乖乖小兔,能给妈妈开下门吗?” 梁安趴在地上,从门缝往外看,只看到一双灰色的布鞋,布鞋旁边是一个黑色的尖刀,刀口上正在淌血。 来者不善。 邹白觉得这个场景忽然很熟悉,有点像童话故事里的。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一只干枯的手从里面伸进来,在门上刮的“吱吱”响。但无奈进不来,从影子可以看出,对方着急地在门外转来转去,她的尖刀不时扫到大门,发出细微的声响。 梁安离开大门处,敲敲兔子房门:“我们能进来吗?” 能听见兔子在里面磨蹭半天,然后开了门。 等他们进来后,兔子迅速地关上门,邹白偷偷发现,他竟然浑身在发抖。 梁安问:“外面是你妈妈吗?” 邹白惊奇地发现,兔子竟然在点头。 他忍不住道:“你确定吗?我们看见,外面那个是拿着刀的。” 兔子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一个临时崩大纲的作者,之前关于这卷的大纲临时推翻了,本来想先码一章出来,但是卡了三个多小时才赶出来这点。 稍安勿躁,今天晚上把大纲搞出来,就顺畅了,明天继续! ☆、055 此时,外面的敲门声又大起来,门外的“妈妈”甚至开始撞门。 梁安看着兔子:“我们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兔子的耳朵瞬间竖起来,但很快又塌下去:“你们帮不了我的,没事,等晚上他们就走了。” 听着外面几乎要破门而入的捶门声,邹白不禁皱起眉:“你确定等到晚上就没事了?” 兔子把他们往外推:“我困了,你们去隔壁吧。” 在出门的这一霎那,一股浓烈的恶臭从旁边房间传来,他迅速反手把门关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兔子:“要不你去隔壁?我们到这里休息休息?” “这是我家”兔子慌乱了一下,但没逃过两人的眼睛。 邹白走到椅子前坐下:“那就这样,我们都在房间呆着” 兔子拿他们没办法,一个人气呼呼地上床了,但是眼睛却是时不时的瞥到门口。 此时,邹白也有点坐立难安,因为外面那股味道越来越强了,他几乎能预测,明天这个时候,门外那个东西一定会冲进来。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随着隔壁房门的一声巨响,一个东西窜到了门前,也开始敲门:“兔子乖乖开门,妈妈回来了。” 两种敲门声夹杂在一起,臭味也直接翻倍。 邹白捂着鼻子,看着瑟瑟发抖的兔子:“你 现在还不说实话吗?这东西怎么弄走?” 兔子哭着脸:“我不知道。” 梁安疑惑地问:“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逃走?” 兔子没说话。 梁安继续道:“你是没办法离开这里吧?比如,你每天早上起来还是回到这里?” 从兔子的表情中,他已经猜出来了,这个地方把兔子困在这里了。而门外的那些东西,每到这个时候就会过来敲门,并且,不只一只,大门外一只,隔壁房间还有一只。 邹白几乎是跳起来:“那你昨天是骗我们的?故意让我们去隔壁帮你挡枪?” 这糟兔子坏得很。 门外的敲门声大起来,渐渐演变成锤门,邹白真怕这小木门挡不住,于是三个玩偶一起齐心协力把桌子柜子抬过去,把门抵住。 好在虽然人变小了,力气没变小,不然这几个柜子凭他们三个还真搬不动。 结果还没松一口气,外面大门的门框“轰”的一声松了,兔子直接被吓得跳起来,尖叫道:“怎么办,怎么办……” 看来最多撑到明天。 梁安上前直接踹了兔子一脚:“说实话,再不说都得死这儿。” 兔子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我三天前来这里的,本来这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看这里挺安静,就想住一段时间,结果谁知道这沙发下有两具尸体,吓得我撒腿就跑。最后你们猜到了,不管我怎么跑,第二天还是会回到这房间里,再往后,就是你们看见的这些事了。” 邹白好奇:“他们每次来都说这句话?” “兔子乖乖?”,兔子接着道,“对,他们翻来覆去只会这一句话” 邹白想起小兔子乖乖的童话故事:“要不我们把门打开试试?” 兔子一副你是不是疯了的样子,然后挡在门口一动不动,像是真的怕他们去开门。 邹白帮他分析道:“你想想小兔子这个故事,一共分为三批阵营,小兔子最弱但可以以智取胜,大灰狼和兔妈妈差不多,但一个是保护你,一个是伤害你。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你是小兔子,但外面有两个说同一句暗语的,所以你的目的是找出真正的兔妈妈,开了正确的那扇门,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我真不知道哪个是兔妈妈,我要知道早出去了”兔子着急道。 门外的叫喊声继续,细细听能分辨出来,外面那个年龄大一些,里面这个年纪轻一些。 梁安趴在地上往门缝瞧,看见的是一双红色高跟鞋,高跟鞋旁也提了一把刀,只是没有血。 梁安:“这样,等天黑他们走了,我们把整个房子再搜索一次,既然是房子的主人,肯定会在房子里留下线索。 就这样,三个玩偶排成一排躺在床上等天黑,这中间邹白还睡过去好几次,睡得他后脑勺发疼。 天终于黑了,邹白惊奇地发现,作为玩偶真得不会饿,除了要睡觉以外。 等外面的味道彻底散后,三个玩偶才出去。 外面已经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梁安连大门都打开检查过了,除了门框松动严重以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从尖刀上流下来的鲜血也消失殆尽。 邹白去母亲的房间检查,兔子在客厅和梁安搜查。 进门第一眼,他看见的还是那张全家福。 枣红色大衣的女人,一头长卷发,从体型和打扮上看,大概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 看着那个被剪去脸的照片,他的心脏还是忍不住颤了颤,忍着恐惧,他踩在床靠背上,把照片取了下来。 打开画框,里面竟然还有一张照片,是兔子和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老人拍的,老人脚下踩着一双布鞋,跟门缝里一模一样。 邹白感觉头疼,因为老人的脸也被剪了。 打开衣柜也是如此,表面一层虽然是年轻女人的衣服,但你再往里面翻,却都是老太太的衣服。 衣柜里面年轻女人和老人的衣服几乎对半分,他有种感觉,老人和女人可能都是这房子的主人。 客厅的梁安和兔子,关于沙发的两副骨架也作出了结论,这是一副年轻女人和年老女人的骨架,和邹白在这边的搜查正好吻合。 兔子看起来快疯了,在地上蹦来蹦去。 邹白忽然想到一个点:“会不会她们并不会杀我们?只针对兔子?” 兔子急了:“我们是一根绳子上蚂蚱,你进了这个屋子就别想逃了,她们会针对进入这房子的每一个人。” 梁安摇摇头:“不对,我们是后来的,她们会不会后杀我们?” “不会不会”,兔子蹦得老高,“我们玩偶就是和鬼就是宿敌,她们不会放过你的。” 套话成功。 邹白继续问:“你上次和其他玩偶见面时什么时候?在哪儿?” 兔子摇头:“我没见过其他玩偶,据我所知,玩偶的数量很少的,我第一次见到的玩偶就是你们。” 这话无法判断真假,但有一句话具有可信度:玩偶的数量很少。这句话没有说谎的必要。 邹白脑海里出现那个数字:6。 既然他们进来变成玩偶,那么,那六个傀儡,也很可能是玩偶。 比如,面前这只兔子。 邹白好奇地搂过梁安:“当年和在火里死的那几个小孩,你认不认识?” 梁安摇头:“不熟悉。” “好吧”邹白有点丧气,那这基本上把话套出来了,也根本证实不了什么。 兔子已经转到厨房去了,邹白两人也立马跟上去。 厨房的设施很高档,一水的现代化设备,打开冰箱,里面几乎没有什么食材,都是一些啤酒饮料。 兔子:“这么看,应该那个年轻女人是我妈吧?一般老太太不会用用这些,还有冰箱的东西,看起来也不像一个老太太会买的。” 这句话表面上听没什么问题。 梁安问:“如果这房间一直是你住,你妈妈只是偶尔回来呢?” 兔子懵了。 把整个房子搜查了一遍,连一个角落都没放过,在梁安提出这个新问题后,他们甚至都不能确定这房子到底有几个人住。 回到兔子房间,梁安又提出一个新问题:“你确定你只在这里呆了三天?在之前你在哪里?” 兔子更懵了,而邹白直接哭了,这完全是只失忆的兔子! 随着这番询问,兔子陷入了沉思,邹白陷入迷茫,梁安则在等天亮。 过了不到两个小时,天空开始泛起橘光,天要亮了。 外面又开始敲门了,苍老的声音和清脆的女人声如约响起。而根据锤门的声响可以判断,如果他们再不开门,今天这门就要被锤开了。 兔子跳到梁安后面:“你说,开哪扇门?” 邹白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其实,我们没办法决定开门的顺序,我们在房间里,只能是房门-大门这样的顺序。” 兔子指着窗户:“不对,我们可以选择。” 跟着兔子走到窗口,这才发现,窗户外面竟然也有一扇大门,跟外面的一模一样。 大门和房门外的敲击声越来越重,最多五分钟,再锤几下就真的要开了。 邹白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 梁安:“来不及了,兔子,你说开哪个就开哪个。” 兔子走到房门面前,手颤抖着搭到房门小锁上。根据厨房的线索,他还是觉得年轻女人是妈妈的情况大一些。 “啪嗒”小锁开了,门把手慢慢转动。 “不对,大门那个才是真的” 邹白陡然反应过来,拉着梁安和兔子,飞快往窗户方向跑,结果刚翻过窗户,房门直接被人拧开了,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站在门外,她一口尖牙,眼珠子整个凸在外面,随着她的呼吸,眼眶正不断往外渗着脓液。 看见他们快到大门口了,女人尖叫着往这边飞奔过来。 果然错了。 梁安跑得最快,在女人即将追上他们时,一把拉开大门。一个和蔼的老太太正站在门外,她手里提着一把带血的尖刀,看见飞奔过来的女人,直接扑了上去。 到大街上时,兔子还觉得浑身打颤,想起刚刚那一幕,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老太太是真的?” “很简单”,邹白快吓死了,靠在梁安身上,“第一,可以用逻辑推出来,真正的鬼不会站在大门外敲门,反而放母亲在房间外敲门,这样逻辑不成立,因为鬼在外面人屋内,你就算不开门,一直守着,无论哪个门开了,你都不会死。 但如果鬼在屋内,人在屋外,那只要房门一开,你必死。” 兔子疑惑:“第二是什么?” 邹白继续道:“你想想小兔子乖乖这个童话故事,大灰狼最常用的方法的什么?是欺骗和障眼法。而房间里的全家福,衣柜表面的衣服,以及厨房的一切,都在表明年轻女人是妈妈,这就是障眼法,这就是陷阱。 而童话故事其实早就已经告诉我们了,表面上看见的都是假的。综上所述,老太太才是真正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的更新时间,定早上九点。(啦啦啦~) ☆、056 他们跟着兔子找到了个墙角,茂盛的杂草挡住了三个玩偶的身影。 头顶上的太阳正旺,邹白瘫坐在地上:“你真不记得以前是怎么过的?” 兔子摇摇头:“我就记得那个房子之后的事。” 兔子虽然记不得之前的事,但关于一些规矩还是知道的,例如玩偶不能直接在人类面前暴露,所以玩偶一般晚上活动的时间比较多。 于是他们只好一直等到晚上。 夜幕降临,邹白仿佛觉得,空气中有什么在蔓延,但硬要他说,他也说不出来。 离开那个街角,随着夜生活的降临,他们发现竟然来到了一条步行街,进进出出的人类络绎不绝。 兔子有些犯难,早知道不选这个地方了,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于是三个小玩偶,在黑暗里慢慢行走。 这里的步行街以服装店居多,看着灯火通明的店铺和庞大人群,兔子有点害怕。 梁安注意到现在已经11点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店铺就会关门。于是,他们只好躲在一家玩偶店里。 邹白观察到,对面是一家女装店, 这家女装店,多是当下爆款服装,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作为一个玩偶不能动的玩偶,邹白有点无聊,但为了不露馅,他只能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 最前面是两个塑料女模特,橱窗角落放着一只小狗,昨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总感觉那个小狗动了一下, 于是他继续盯着,果不其然,三分钟后效果的耳朵,果然动了, 下一个玩偶找到了。 凌晨一过,灯火通明的街道渐渐暗成一片,橱窗里的塑料模特看起来有点瘆人,趁着玩具铺的老板关门的时候,他们悄悄溜了出去。 听了邹白说的话,兔子一蹦三尺高:“你们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到新同伴了。” 可女装店关的严严实实,他们根本无法进去。 梁安看着橱窗里一动不动的小狗,敲敲玻璃:“兄弟,咱们都是同类,开门吧。” 本来小狗还想装一下,后来看实在瞒不过去,不情不愿地起身看着他们,眼神里面带着畏惧和疑惑。 “我们可以进来吗?”兔子试图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更亲和一些。 可能是看他们真的没有恶意,小狗指了指卷帘门,那里有一个拳头大的洞,他们正好可以钻进来。 上过兔子的当,邹白有点不敢随意相信别人了,主要怕他们又被坑。 于是笑道:“还是你出来吧。” 小狗不情不愿的爬出来。 这是一只黄色的小狗,头上顶着一撮绒毛。 突然,邹白觉得浑身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并且有人一直盯着,他猛地回头,迎接他的只有大片大片的黑暗。 梁安注意到他:“发现什么了吗?” 邹白摇摇头:“没有,只是感觉很怪。” 梁安沉思片刻:“还是注意一下吧,我也觉得这地方不太对劲。” 尽管小狗这边戒备心还是很严,但问话还是知无不言。 听了小狗的答话,兔子瞪大了眼睛:“你也不记得之前的事,那我俩岂不是同病相怜?” 那种被人偷窥的感觉更重了,邹白忍不住缩缩脖子:“你在这里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有一个”,小狗继续道,“我走不出这边步行街” 得,又回老路了。 果然如此,邹白无奈了,本来以为不进店就可以避免,结果这整条街竟然都是一个副本。 梁安倒是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这就说明,其他玩偶的下落,并不需要他们自己费心费力的去寻找,只要等到第二天,看自己是否被送回到原地来判断。 据这两次的经验,如果被送回原地的话,那一定会有一只玩偶。 邹白又问:“除了这件事情你还发现什么奇怪的吗?” 小狗的黑眼珠看向四周:“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我到这里来之后,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并且时不时的背后有点发凉,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梁安看向周围:“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怪事吗?或者说,曾经这里发生过什么惨剧?” 小狗想了想:“还真听过一个,是听来这里的顾客说的,说是曾经有一个人在这里,晚上被分尸,后来警察来了,只找到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怎么都没找到。” 大概就是这件事了。 如果是尸体,梁安反而放心下来,问邹白:“有闻到什么吗?” 邹白细细的嗅了嗅,还真闻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众多味道中,确实夹杂着一抹尸臭。 于是第一次,邹白有一种开挂的感觉。 他静下心来仔细问,尸臭从四面八方传来,离他最近的是一个奶茶店。 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梁安就从柜子里找到了一只手。 尽管过了这么久,这只手却完好无损,点一点腐烂的感觉都没有。 就随着这样的速度,他们又很快找到了一只耳朵和一块头皮。 兔子好奇的看看他的鼻子,嘟囔道:“奇怪的,我怎么闻不到?” 渐渐的,他们又陆续找到一些残肢,只是数量有点多。 小狗在旁边吐槽:“警察真的找到一部分了吗?我看是什么也没找到。” 梁安:“确定闻不到了吗?” 邹白在空气中嗅了嗅:“应该没有了。” 就算有,也是他能力范围外的。 趁着天还没亮,他们在服装店中找了一件旧衣服,把残肢包在里面,放在了保安亭的窗台上。 一晚上都马不停蹄,大家都有点累了。经过一晚上的相处,小狗也不再排斥他们,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这条步行街。 步行街外面有一条人工河,和上面飘着几条渔船,为了隐蔽起见,他们只好躲在桥里的孔洞里休息。结果等到天黑,还没踏出洞口一步,邹白就感觉眼睛一花,又到了服装店里。 同时,他也感觉到小狗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他背上确实越来越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贴在上面一样。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忙伸手摸了摸,那里什么都没有。 兔子:“难道不是让我们找碎尸?” 邹白叹了口气:“继续找找线索吧。” 梁安发现步行街在墙上贴了一圈告示,说是感谢找到碎尸的朋友,到警察局会有重赏,赏金五十万。 有点不正常,实在太高了。 不过除了这些,他发现下面还贴着一些东西。 是一些寻人启事,小到几岁,大到七十岁,均有失踪者,频率以是三天一人的速度正在消失。 如果不是那件事,那应该就是这个事了吧?可是他总觉得这两件事应该有什么联系。还没来得及等他仔细想,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邹白苦着脸:“完了,我又闻到尸臭了。” 闻言,小狗和兔子牵着手靠在墙上,满脸恐惧。 兔子声音发抖:“你昨天不是说闻不到了吗?” 昨天他确定闻不到了,可是现在他也确定,的确还有。 梁安:“还是昨天的地方几个地方?” 邹白摇头:“不是,位置变了。” “其实”,小狗跳出来道,“有件事情我昨天就觉得很怪,本来想告诉你们,但是怕是自己想多了就没说。我总觉得,昨天碎尸的数量不对,如果是一个人,感觉那个数量太多了” 兔子的眼睛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你是说,昨天和今天,是两具不同的尸体,并且今天的还是新的?” 说完,他在墙上贴得更紧了。 梁安从赏金就觉出不对劲了,如果仅仅找到几个残肢,五十万未免太高了。因此,唯一的正确解释是,这是这个连环碎尸案,他们昨天找到的,明显是另外一个尸体的。 兔子:“我们现在要去找碎尸吗?” 梁安摇摇头:“不用,碎尸现在反而不重要,我们应该去找找源头,这些碎尸是从哪里来的。” 想起寻人启事,邹白问:“小狗,今天是你来这的第几天了?” “三天”小狗老老实实道。 好吧,就是今天了。 梁安也直接在地上坐下:“等吧,应该快来了。” 小狗和兔子靠在墙上坐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贴在墙上,他感觉自己的背越来越凉了,甚至冻得他开始发抖。 他似乎感觉到,从肺部吐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带着寒气,他实在太冷了。 “你好,要买火柴吗?”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抬起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一件红斗篷,手里攥着一根粗火柴,火柴头上燃着暖黄的火焰。 他哆嗦着上前,试图从那团火中寻找到温暖。 火真暖,身上的寒意立刻被驱散,他舒服的眯上眼睛。 女孩机械般的声音传来:“你好,要买火柴吗?” 小狗正打算点头,却发现那根火柴不对劲,下面和上面一样粗,他定睛一看,哪是火柴,是一根惨白的手指。 他吓得转身就跑,可女孩依旧牢牢地跟在他背后,女孩伸出手来:“你不是很冷吗?买我的火柴吧,买了就不冷了。” 他拼命摇头,眼见着女孩离他越来越近,他也终于看清了女孩的模样。 女孩整个人是被拼起来的,有些地方还拼错了,本该是鼻子的地方,却放着一个带血的耳朵。她身体破碎的痕迹很重,整个身上都是裂口,她一张嘴,脸上的裂痕就会全部张开,往外渗血。 地面很快被血染红…… 作者有话要说:  写成儿童故事了,又是小兔又是小狗。 ☆、057 就在那只破损的手指快接触到小狗时。 小狗感觉头上被人一拍,再睁开就又是服装店了。 邹白担忧道:“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说胡话。” 身上的的寒意还在蔓延,小狗嘴巴已经完全没知觉了,说出来的话也有点大舌头。 听完小狗的描述,加上上次的经验,邹白两人立刻懂了。 这次的线索,是卖火柴的女孩。 梁安问:“她只是让你买火柴吗?” “嗯”,小狗点头,“可我觉得这真不能买,你是没看她的样子,我估计买完,我命也没了” 没看见具体的情况,他们也不好判断。 梁安道:“等她下次再拉你进去,你再仔细观察观察,你这个情况跟兔子不一样,毕竟只有你一个人见过她。” 得到线索才好猜中谜底。 小狗虽然不情愿,最终还是点点头。 看他实在冷得厉害,邹白给他去母婴服装店找了件婴儿棉服披在背上,尽管他依旧冻得打颤,在心理暗示下,总觉得这样没这么冷了。 在梁安的建议下,他们还是继续找线索,既然是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怎么着都会有点蛛丝马迹。 步行街一楼至三楼是店铺,再往上是一些租出去的写字楼。 梁安:“哪里可以查到这里租户的信息?” “物业大楼好像在前面,可能那里面有”刚刚路过时,邹白正好无意看见了。 因为那个大楼的装修有点特殊,是民国风,看着有点像电影里面的感觉,所以他就多看了两眼。 倒退回那栋大楼,还真有点特殊,门口放着两只巨型石狮子,两根柱子通体刷成红色,墙上挂着铜钱串,贴着纸黄符。 显而易见,这装修是要防什么东西。 穿过前台,从抽屉翻出租客信息表。看起来,其实大部分的店铺以及写字楼并没有什么问题,起码租客都是正常做生意的,但四楼有一间办公室很奇怪,最后面并没有备注具体是什么业务。 四楼444,一个十分不吉利的数字。 好在电梯还没停,搭上电梯,电梯摇摇晃晃启动了。 小狗裹着衣服靠在兔子身上,突然浑身仿佛坠入冰窖一般,透过墙上的镜子,他又看见了那抹红色。 这是个冰天雪地里,跟童话故事里一样的场景。 温度降得更低了,小狗浑身冻得跟冰柱一样,不说动弹,他觉得自己现在连嘴都张不开,但是看见前面那个穿着红斗篷的女孩时,本能还是想让他逃,只可惜他完全动不了,只能看着那张恐怖的脸慢慢靠近自己。 “你好,买火柴吗?” 小狗感觉到她正在看着自己,只是那并不是看着活物的眼神。 小狗本能的往后缩,女孩拖着破损的身体,慢慢走到他面前:“求求你买一根吧。” 小狗拼命的摇头,但是谨记梁安的叮嘱,他快速的从上到下扫描女孩。 但除了斗篷和恐怖的脸,他什么也没看见。 女孩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脖子,一股剧烈的撕痛,让他忍不住张嘴尖叫。 还是熟悉的感觉,头部被人重重敲了三下后,小狗便再次回到了电梯里。从镜子里他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脖子已经被血染红了。 小狗忍着剧痛:“他是真的要杀杀我。” 梁安看着他脖子处的鲜血,好在已经没流了。 他问道:“距离上次见过已经过了多久?” 兔子一直记着,答道:“大概两个小时。” 从小狗的伤口可以看出,如果两个小时后他们还没解决问题,小狗真的有性命之忧,而且死相很惨。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什么,听完这句话后,小狗脸色煞白? 邹白安慰道:“放心,还有我在呢。” 毕竟压箱底的大招还没用。 结果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回头便看见梁安正牢牢地盯着他。 他连忙心虚地摆手,以证清白。 444到了,由于没有灯,所以办公室里面的场景几乎看不清,他们只能看见浓浓的黑暗。 兔子:“怎么进去?你们带灯了吗?” 作为一个玩偶,邹白自诩自己没这样的能力,毕竟一个手电筒都有他一半高了。 不出意料,其他三人自然也没有。 梁安:“先进去。” 扣着两扇玻璃门是一把大锁,门与门之间缝隙很大,他们钻进去并不费劲。 黑暗中,一对黑眼珠牢牢地盯着门口。 拉开窗帘,月光慢慢流进来,办公室里的场景大致能看清了,但小物件还是较为费力。 粗看起来,这是的确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面积十分狭小,四张办公桌一摆,几乎就没什么空余的位置了。 具体说到有多小,只能说一个成年女性在里面行走都较为困难。 但有一点也是最奇怪的一点,从办公室的落灰程度来说,这里十分干净,看起来几乎是天天都有人过来。 什么人会在这里办公呢? 邹白看着四张办公桌的摆放位置,提出一个想法:“也许不是办公,大概想隐藏什么东西。” 把挤在一起的办公桌移开,里面竟然是一个骨灰盒,和一个盒子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符。 兔子胆子最小,一个劲的往后缩,却不小心碰到一扇门。 这扇门很隐蔽,在一堆高大的盆栽后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更不用说漆黑一片的办公室了。 推开门,原来这里是塑料模特储藏室,无数个模特被堆放在这里,有些模特身上的衣服已经搭配好了,看起来明天就会被摆出去。 不得不说,黑暗里看着这些假人,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因为这些看起来太真了,如果你不用手摸,根本不知道这是假人。 小狗的脸上已经出现冰渣,他问道:“还有多久?” “只剩下不到半小时了”兔子答道。 小狗脸上的灰败之色逐渐显现。 检查了一圈这些模特,的确是一些假模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于是他们又重新回到骨灰盒这边,撕掉黄符揭开骨灰盒,里面并不是骨灰,而是一些已经变成白骨的碎肢,根据长度判断,确实是小女孩的。 梁安把骨灰盒抱在起来,递给小狗:“先拿着。” 小狗点点头,紧紧抱在怀里。 尽管找到了女孩的尸体,邹白总觉得那个模特储藏室有问题,位置太隐蔽了,如果单单只是为了储藏这些模特,这个说法未免太牵强。 于是趁着还有时间,大家还是再次来到这里,更加仔细的翻找。 眼见着两个小时快到了,他们能得出的唯一结论便是:这些模特确实没有问题。 兔子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们别钻牛角尖了,我觉得应该就是那个骨灰盒,你们想,女孩之前的杀人手法都是什么?碎尸,说明她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现在她的尸体都找到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边,小狗眼前又开始发昏了,眼前的红色若隐若现。 他现在说一句话需要很久:“时间,快,到了。” 邹白依旧在那些模特中间穿梭,这里实在太奇怪了。 梁安拉住他:“别急,越急脑子越乱,我们从头开始理,跟上个困境一样,从故事本身出发。” 邹白深吸一口气:“卖火柴的小女孩为什么卖火柴?” 梁安:“赚钱?” “赚钱是为什么?” 兔子抢答:“吃饱穿暖。” “暖?”,邹白抓住这个关键的字眼,他又问,“她是为什么死?” 兔子奇怪:“当然是被人分尸了。” 梁安也想到了什么:“不对,卖火柴的小女孩不是因为分尸而死,她是冷死的。” 是冷。 一个人冷是因为没有衣服穿,而被分尸的人冷,是因为…… 邹白和梁安同时抬头,从对方的眼神里,他们确定了对方的想法。 邹白迅速起身:“翻模特身上的衣服,快!骨灰盒是错的。” 听到这句话,小狗只来得及瞪大眼睛,然后渐渐失去意识。 又是在那个冰天雪地里,女孩的双手已经插入了他的脖子,温热的血淌在地上,脚底下的冰雪渐渐融化。 女孩把鲜血往身上抹,每一下,她都会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小狗明白了,她在取暖。 他用尽全力举起骨灰盒,女孩却看都没看一眼,她开始专心撕扯小狗的脖子,从她平静的神情里,能看见她像是在拆一件玩具那样。 她知道怎么能获得最大血量。 喉咙被扯开,呼吸越来越艰难。 就在小狗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件炙热的东西,像是阳光突然洒进来一般,整个人都沐浴在一阵暖意里。 女孩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从她破碎的眼球里,他看见了惊喜。 他费力道:“我买火柴。” 冰雪融化,春意盎然。 一瞬间,暖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斥了整个身体,他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也看清了女孩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张人皮。小小的一张,做成了一条肉色的围巾。 当神志回到那间办公室时,他过了半天才缓过来,摸摸脖子,那里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邹白笑道:“我答应过你,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感谢在2020-03-23 23:53:31~2020-03-28 23:4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熟的橘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影归途 5瓶;清歌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058 兔子长叹一口气:“吓死我了,还好赶上了。” 那张人皮的触感现在好像还留在手心,滑腻腻地让人起鸡皮疙瘩,他转移注意力:“怎么找到人皮的?” 邹白看他伤口确实没流血了,放下:“我们知道问题是出现在衣服上时,就立刻搜寻了,还好赶上了。” “谢谢你们”这次真的是命悬一线,小狗从内心发出感激。 天快亮了,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四人决定先随便找个地方躲到天黑。 路过婴儿服装店的时候,梁安让他们等等,说进去拿个东西。 邹白还以为是又要拿几件衣服,结果等他出来,手里明晃晃拿着四条小裤裤。 两条红色,两条豹纹。 两条红的递给兔狗,一条豹纹自己留着,最后一条留给邹白。 兔子有点暴走:“我是玩偶,你知道吗?你确定有玩偶需要穿这样的红内裤?” 邹白看着手上那条豹纹内裤,脸上带着神秘微笑:“没想到你好这口,太狂野了。” “你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梁安早就想说了,这什么破裙子,质量也太差了,透着光,跟什么都没穿一样。 毕竟,就算某些东西暂时消失了,那也得包上。 邹白看了看兔狗两人,一副你别解释的模样,压低声音道:“不用解释,不然你为什么不再拿两条红的。” 不得不说,眼光还不错,小豹纹挺性感。 “你确定红内裤透出来很好看?”,梁安盯着他身上的半透明小水手服,又转头看着兔子,“红内裤辟邪。” 吓得兔狗立刻穿上了,兔子提的尤其高,都快提到嘎吱窝上了。 天已经有朦胧的亮感了,于是四人穿着新内裤踏上了新的旅途。 没有人看见,梁安的耳尖是粉色的。 没有私心是假的,不然他为什么拿豹纹不拿黑色的。 车站离这里不远,他们随便上了个大巴车,躲在行李架角落里,迷迷糊糊地睡去。 到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趟是真的远,仅从玻璃往外看,环境及其恶劣,遍地的枯草泥浆。倒是从远处的几件厂房可以隐约猜出,这里应该是一个偏远的工业区。 车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陆陆续续地下车。 离他们最近的是个中年男人,趁着男人路过时,他们一头扎进了男人的随身包包,然后悄悄把包顶开一条细缝往外看。 四个小脑袋挤成一团。 男人看起来并不是工厂的,而是转身进了家旅店,破旧的旅店连身份证都不需要,花三十就可以住一晚。 拿了钥匙上楼,打开门后,男人把包扔在床上,密码箱放好后,自己则进浴室去洗澡了。 趁着这个时间,四个人偷偷溜出来,钻进了床底。 浴室的水声传来,邹白在后背抓了几下,他忽然觉得背很痒。 梁安以为他洁癖又犯了,叮嘱道:“想想你自己是什么?玩偶不能沾水。” 沾水的玩偶那就是秤砣,逃命也只能用滚的。 邹白皱着眉点点头,手还是忍不住在身上抓着。 太痒了。 水声停了,男人换了件干净衣服,掏出香水起码喷了几十下,直到整个房间被透不过气的香水味全部占满他才住手,紧接着又从包里拿出一包东西走了。 他们从床底下爬出来,在窗户上透气。物极必反,太香了东西闻多了也会让人想吐。 楼下有一个废弃的公共厕所,那个男人匆匆进去后,很快又出来了,手里的那包东西倒是没了。 “下去看看他丢的什么。” 梁安想起最开始就是邹白建议跟着这个男人的,他好奇道:“当时为什么跟着他?” 邹白想起那股奇怪的味道:“他,跟其他人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具体是什么味道,他现在还说不上来,反正不好闻。 虽然是废弃的厕所,但里面的味道十分浓郁,想来很多工人还是会过来上厕所。 一共十个蹲位,每个蹲位的惨状都让人觉得不忍直视,作为鼻子最灵的一个,邹白就第一 个受不了了,他只好在外面等他们。 没过十分钟,梁安他们就出来了。 邹白急切道:“什么东西?碎尸?” 梁安摇摇头。 邹白奇怪道:“不是碎尸,那是什么?” 兔子捂着鼻子:“还是你自己去看吧,太恶心了。” “那算了”,邹白自持没有这种魄力,“还是你们讲给我听好了。” 小狗看上去脸色也不太好,最后还是先缓过来的梁安道:“那是一包绷带。” “然后?” 梁安忍着恶心:“绷带里面包着一些皮肤组织,都是化了脓了,看起来,是被人一层一层刮下来的。” 他已经简略了很多,例如那些组织的颜色是花花绿绿的,上面还生了蛆虫,被钻的一个又一个小洞。 邹白忍住喉头异样的感觉:“难怪他一回来就洗澡,还喷了那么重的香水。” “你们说,这么重的皮肤病,他怎么不去医院,来这里干嘛?”小狗有点不能理解。 “这种人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穷,一种是治不了” 只是邹白现在还不能判断,这个奇怪的男人是属于哪种。 天已经快黑了,他们离开厕所附近,重新回到旅店。 男人还没回来,为了安全起见以及方便观察,他们爬到了衣柜上,从这里,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房间发生的事情。 快到半夜时,门锁被人扭动,橘色的灯泡亮起,男人回来了。 一进门,邹白感觉有一股香火的味道传来,显然是从男人身上传来的。男人神神叨叨的,从一个黑色塑料袋里拿出黄纸和纸钱,直接在屋子正中间烧起来了。 火势很大,他有点担心屋子会不会就这么燃了。 一边烧男人一边碎碎念:“我跟您无冤无仇,麻烦放过我吧,我跟您保证,只要您让我好起来,我多活一天,每天都会来感谢您,天天给您烧钱,把您供奉在我家神柜上。” 这话说得诚恳,男人最后都开始抽泣起来。 烧完纸,男人把窗户打开通风,又到楼下借了扫帚,把房间打扫干净。干完这些,他看起来也实在是困了,却没有直接休息,而是拿着另外一张房卡,去其他房间了。 他们连忙跟上。 男人看起来是真的忌讳这里,找的房间都是离这里最远的一间。 进了房间,男人倒在床上休息,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响个不停,接通电话: “嗯,已经到了,到这里是舒服点,也没这么痒了……” 听到痒这个字,邹白忍不住在身上又开始抓起来,看了看两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梁安他们也开始抓起来。 他们意识到了不对,抓痒的动作渐渐慢下来。 兔子:“是不是你买的裤子没过水?咱们都过敏了?” 小狗:“我对你智商过敏。” “……” 电话讲完,男人放下手机后开始酝酿睡意。 他看上去很难受,平均半分钟要在被子蹭几下,但每蹭一下,床上就多一块红的活着绿色的脓水。很快,床上被染得五颜六色,但是男人最终还是睡着了。 男人睡着后不久,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如鬼魅般的女孩从床底慢慢爬出来,躺在了男人的身边。 女孩浑身长满脓疮,她的头发因为脓疮全部脱落,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已经被染得不成样子,牢牢黏在身上。 天天这么个人挨着你,这不得皮肤病才怪。 邹白看得头皮发麻,正想把脑袋缩回来,只见女孩的头直接一百八十度反转,带着阴冷的笑容看向他们,她的嘴一张一合几下。 女孩说的是:下个就是你们。 瞬间,除了梁安以外,其他三个马上把脑袋缩进去了。 太凶残了。 兔子抖了抖:“咱们跑吧。” “你哪次跑掉了?”,小狗忍不住的打击道,“不过这次怎么没有玩偶同伴?不是说每次都会出现一个吗?” 邹白还是倾向于这里肯定有玩偶:“会自投罗网的,你们不都是吗?” 小狗耷拉着脑袋,瞬间没了精神:没这么打击人的。 梁安无视女孩的威胁,跟那个女孩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盯着,秉持着良好的心理素质,他依稀能辨认出女孩的五官更西式一点,白色连衣裙似乎也是西方款式。 快天亮时,女孩从床上慢慢爬回床底,怨毒的眼色看向这边。 见状,梁安狠狠瞪了她一眼,抢先嘴巴一张一合。 “再不滚,杀了你” “……” 这招叫先下嘴为强。 但奇怪的是,直到天亮,他们也没看见一个自投罗网的小兄弟出现,倒是男人起床了,他看起来难受的很,翻出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白天是休息的时间,伴随着浴室的水声,他们慢慢进入梦乡。 倒是醒过来时,不是自然苏醒,而且被一个重物倒地的身影震醒的。 兔子有点起床气:“咋咋呼呼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咦?” 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四个人立刻睡意全无,除了梁安外,邹白三人快速往里缩,努力降低存在感。 妈呀,女鬼这么早就来索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8 23:40:06~2020-03-30 00:3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影归途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059 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从地上爬起来。 梁安闻道:“你是谁?怎么来的?” 洋娃娃好奇地看着他:“我是露丝,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 听见不是昨天那位,邹白三人也重新把脑袋伸出来。 “你怎么在天花板上?”梁安抬头看着天花板,那里有一块板子松动了,露出一个洞。 看来,她就是从那里失足掉下来的。 “我也不知道”,露丝露出迷惑的神情,“反正我醒过来就在上面了,结果一不小心,踩空就掉下来了。” 到底是无缘无故凭空出现,还是有心人空投,再或者,干脆是谎话? 梁安的目光中不由得带着怀疑,兔子被他看得发毛:“我发誓,我真不知道我怎么就进了那家。” 邹白也觉得几个人口径如此统一,欺骗的可能性不太大,加上就算是个骗局,对方也不可能准确知道他们进洞会变成什么模样,更不用说掌控他们的行踪。 他连忙拉拉梁安,对露丝道:“你先上来,下面确实不太安全。” 露丝听话地爬上来,坐在兔子和小狗中间,听完现在的处境,相比兔子两个,她稍显平静。 邹白好奇:“怎么了?你有没有一些想法,或者说建议?” “既然你们说前两个都是童话故事,我觉得这个应该也是,只是”,她想了想,继续道,“关于皮肤病的童话故事,我现在的确还没什么具体想法” “不一定是皮肤病,与皮肤相关也算沾边” 而与皮肤相关的,邹白倒是想到一些:“其实,白雪公主我觉得算,你们要是想到其他的,也可以提出来,依据昨天的线索,主人公是女性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作为不太看童话的男性,这些已经算是陌生领域了,梁安他们一时确实也想不到其他的。 倒是露丝道:“豌豆公主也算。” 至于,到底是豌豆公主还是白雪公主,这都需要调查。 因为露丝的到来,他们比平常醒得稍微早点,还没到下午六点,但要说睡回笼觉,也确实睡不着了。梁安建议,等天擦黑一些后,他们分头行动,一批在旅店内调查,一批到周边工厂去看看。 分散之前,他叮嘱大家,要记住这两个故事的特点,一个是白和后妈,一个是嫩和真假。 同时,为了安全起见以及私心,他和邹白一组,去外面打探消息,兔子三人留在旅店,一是旅店范围比较小,打探起来比较容易,二是那个女鬼现在的重心在那个男人身上,腾不出手为难他们。 兔子有点不情愿,临走时泪眼婆娑:“我怎么觉得离开你们,这心里就特没底呢?” “我咋特看不起你呢,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露丝翻了个白眼,然后拎着兔子的后颈皮走了。 邹白:这美国公主怎么一口大碴子味?到底是国产,还是夹心的。 天刚擦黑,虽然这里人烟稀少,但也不是没有暴露的可能,提高警惕总没有错。 这个旅店周围的生活设施还算齐全,不过由于工厂的污染性,加上这里居民自我的安全意识,于是工厂都不让建在这里,而是在远一些的地方。 邹白摸着自己的黄瓜短腿,他确信自己走到天亮也走不到。 他们先是在周围的居民区和商店逛了逛,一片祥和,什么东西也没发现。直到把这里排除的差不多,才出发前往车站。 去车站的中途路过一个小卖铺,小卖铺门口坐着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大概三四岁的模样,身上穿着一件极不合体的秋衣,浑身脏得不成样子。 他们之所以会停下来,是因为女孩被打了,一只眼睛青肿,有一边的脸颊高高鼓起,大大的手掌印浮现在上面,想来是被扇了大个耳光。 他们不确定这个女孩是否是被家暴,再或者说有位恶毒后妈?毕竟沾边的就是线索。 他们躲在墙边悄悄看,很快里面出来一位颧骨很高的女性,拉扯小女孩两下后,直接夹在腰上,带回了家。 女孩想放声大哭,却被女人一下捂住嘴,愣是一丁点声音也没让她发出来。 他们进去的时候,女孩正在洗澡,浴室里传来女孩的隐忍的抽噎声。 邹白感觉有点希望:“看起来有点恶毒后妈标配的意思,家暴,暴完还不准声扬。” “再看看”梁安踮起脚往床上看。 床上一共有两个枕头,挨着这张床的,是一个小床。看起来,这家里应该不止这母女二人,应该还有个爸爸。 女孩洗完澡已经干净多了,穿着一件小背心,被女人从浴室抱出来放在那张小床上。 女人帮她盖好被子:“琪琪乖,早点睡觉。” 闻言,女孩紧紧闭着眼睛,但身上却一直在发抖,显然是在怕什么,而女人已经转身出去了,毕竟铺子还开着,离不得人。 邹白和梁安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了,但这里的情况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邹白问:“又不太像后妈,恶毒后妈不会温柔地洗完澡,再亲自抱出来,更不会温声哄睡觉。” “女孩爸爸呢?”梁安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这么晚还没看见女孩爸爸。 邹白看着柜子里的衣服,答道:“也许还在上夜班呢?” 那里是一件酱油厂的工服,背后印着阳光酱油。 过了十分钟,女孩妈妈又打着门帘子进来了,看见女孩还睁着眼,她有点生气:“妈妈不是叫你早点睡吗?为什么还睁着眼玩?” 女孩委屈地瘪着嘴,但声音还是放得很轻:“妈妈,我害怕。” “叔叔没有恶意的,爸爸也不是故意的”,女人心疼地拍拍女孩的背,“你不要怪爸爸好吗?爸爸需要这份工作,丢了琪琪就吃不起糖果了,下次见到叔叔,琪琪就出去玩,不要到家里好吗?” 今天确实是吓到孩子了,看着孩子被打成这个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女孩眼里含着泪点头:“叔叔长得好可怕……” 女人脸色一变,忙捂住女孩的嘴:“妈妈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提叔叔的事。” 叔叔?叔叔的长得可怕? 邹白:“先去阳光酱油厂。” 毕竟也算是得到了第一个线索,两个人马不停蹄地往车站赶去。 工厂常常是几班倒,政|府为了方便民工的上下班,设置了一班深夜公交,大概两点的时候会有一班。其他时间则是早上六点半到晚上九点半。 他们到车站的时候看了时间,已经九点二十了,正好可以搭乘最后一班。 巧的是,他们刚到不久,一辆老式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了,好在站台上除了他们还有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学生在等车,不然司机很可能直接略过他们不停。 他们趁学生不注意,攀住衣角钻进了他的书包。 车上人很少,除了司机和他们,就只剩下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女性,以及一位夹着皮包大腹便便的中年老人。 毕竟是夜里了,车上的大家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女人抱着胳膊坐在最前面已经睡觉了,中年男人坐在中间,从玻璃上反射出来的手机光能大致判断,他应该是在看视频。 而学生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一上车就拿着手机划个不停,邹白发现,他划来划去也只是在桌面上,就没点进过任何一个APP。 手机猛的发出提示音,最前面的女人被吵醒,明显有点不满,瞪了一眼又接着睡。 学生一下涨红了脸,飞快地按着手机侧面的音量键,屏幕上出现一条绿色的方框,很快减至零。能感到学生松了口气,然后点进那条信息,是用微信发过来的,名字是两个红色圆圈,挂着一个小丑的头像。 OO:【过来没?等你好久了】 学生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打字:【上车了,半小时到】 OO:【到了以后,到车站等着,我们去接你】 学生回了个“嗯”后,对面就没了动静。 看起来,可能是群学生,大概是计划好的,晚上统一去那边,只是这位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现在才出发。 工厂大概都在一块,途径的地区比他们来时要荒凉多了,偶尔才能见到一两个房子,所以这三十分钟车程内,设立的站点并不多,只有五个。刚刚已经过了一个,快到下一个的时候,司机提前打开了上下车提示,邹白的小脑袋靠在窗户上。 一副淡淡的鱼腥臭味传来。 他抬起头看向站台,那里有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太太,只见老太太招了招手。司机却像没看到一样,一脚油门,把老太太甩在身后。 到下一个站台时,鱼腥味更浓了。 还是那个老太太,依旧挎着那个篮子,在往这边招手,司机还是像没看到一样,停都没停,直接开走了。 “司机,下面有个老人在招手,你怎么不让她上来呢?”那个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 司机看上去一脸疑惑:“什么老太太,站台上明明没有人,您是不是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尴尬,本来说晚点更新的,实在抽不出空,不好意思放大家鸽子了,有机会补上。 ☆、060 听见司机的答话,中年男人一脸疑惑,他转身问最后排的学生:“你看见站台上的老太太了吗?” 学生摇摇头,奇怪地看着他:“没有。” 男人脸色随即难看起来,不再看窗外,后来索性直接换了个位置,去右边坐了。 毕竟,这地方的奇闻异事可不少。 于是车内的格局瞬间变成,除了邹白他们和司机,其他人都在右边。 邹白靠在车窗上的头也立刻抬起:“你看见那个老太太了吗?” “谁?”梁安的注意力本来一直在学生身上,听到他问,下意识往外看,只看见一片漆黑中,荒无人烟的野草地。 邹白疑惑了,提醒道:“等下一站到了你留心看看,我总觉得怪怪的。” 他闻到怪味了,这意味着刚刚的老太太确是存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看见,有人看不见。 下一站在男人换位置后不久就到了。 这次,鱼腥味浓烈得呛人熏眼睛,像是发酵了好多天的那种。 站台上的老太太又出现了,因为中年男人的事情,这次司机自己看了看,连车速都放慢了许多。中年男人虽然在克制自己,但看得出来,他还是没忍住转头瞄了一眼。 邹白看见他先是送了口气,后来又把这口气硬生生断在嗓子里的,可能是想到什么了。 梁安在旁边探头探脑的:“你又看见了?” “这么大个人在那里站着你看不见?” 邹白是真得有点懵了,这鬼还看人现身的? “我跟你换个位置”,梁安说着与邹白交换了位置。 由于看不见站台上的东西,司机还是没停车,只是抬脚把慢悠悠的车子加速了。 梁安换位置的时候,司机的速度还没提起来,这意味着他还可以看个尾巴。他扭头往后看,视线里果然出现一个老太太,这么远了,还能看见她在招手。 邹白跟梁安换了位置后便老老实实地坐着,看见梁安摇晃的后脑勺,他问道:“看见没有?” “嗯”,梁安的小脑袋还贴在玻璃上往后看, 他也凑过去,“都看不见人影了,还在看什么呢?” 梁安回过头:“你看不见?” “看见什……” 邹白反应过来了,刚刚梁安的这句话表明,刚刚他凑过去的时候老太太还在,而他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他看着梁安屁股底下的椅子,又想起中年男人之前的位置。 看不看得见,好像是跟椅子挂钩的,直接点说,坐在左边靠窗户的,可能能看见,除了司机。 不过,假设司机一直看不见她,她也是上不了车的,但从邹白闻到的臭味来说,是一站浓过一站的,又像是她渐渐在接近。 只是不知道,她下一站是不是能上车。 “你好,石岐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准备好……” 沉思中,距离终点也只剩一站了,如果站台上的老太太还没上车,往后她也不可能有机会了。 “嘶” 邹白猛地捂住鼻子,然后抬起头,前面只有高高的椅背,但根据这直冲天灵盖的鱼腥臭来说,人早就应该在他身边了。 他突然有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是不是只是他们没看见而已,“人”其实早就在车上了。 梁安知晓他可能是闻到什么了,他道:“走,换位置。试试” 邹白点点头,好在换了位置后,味道确实小了很多。但是他有点担忧,还是不是朝那个位置看过去。 路过车站的时候,司机还是没停,把站台上的老太太远远抛在后面,老太太也彻底没了上车的机会,因为终点站要到了。 终点站的站台是经过修葺的,几排路灯彻夜长明,这条路被照得亮堂堂的。工厂机器开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现在的夜班早就开始了,但时不时能看见几个工人出来躲在墙角抽烟,大概是出来透口气的。 等其他人都下了车,他们也趁着没人的时候下了车。 也不知道兔子他们那边是不是有线索了,没个联系工具真不方便。 他们下车的时候,女人和中年男人已经不见了,只有那个学生还在那里等人。 这里厂房很多,一个个蓝色的铁皮棚子连城一大片,估摸着好多个足球场那么大,于是找一个小小的酱油场,也理所应当的成为一件难事。 不过在众多味道中,邹白还是靠着自己的嗅觉,在一堆机油柴油味中,准确分辨出了酱油味。味道还挺浓,离这里不远,他判断大概五十米左右。 途中,他们身边有三个学生跑过去,跟一阵风一样,车上的那个学生也在。 他们隐隐约约听见什么试胆大会。 邹白吐槽道:“死孩子不听话,别试着试着把胆给试破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他一到这地方感觉就不太好,众多味道中,还真闻到些不好闻的气味,自然的,碰见鬼的几率也直线上升。 梁安:“那我们现在是在干嘛?找死?” 五十步笑百步,邹白没了底气。 酱油厂到了,与外围的铁皮棚子不一样的是,这个是建起来的砖瓦房,只是墙皮脱落的很严重,看起来房子的年岁应该不短了。外面有几个工人在墙角聊天,倒是里面黑黢黢的好像没人。 “等等”,梁安问,“酱油厂需要上夜班吗?” 酱油是一种需要时间发酵的调料,初期工作做好后只需要等着发酵,最后过滤装瓶,不至于到需要加夜班的程度。 工人都在外面,因此他们很容易地就进了厂房里面。 这也是个四合院的模样,只是比梁安家大多了,院子中间摆了几十口大缸,浓重酱油味从缸里阵阵飘出。 表面上看,确实是个酱油场。 工人在外面聊天: “老板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 “应该是,不才刚走两个小时吗?哪这么快回来” “不一定,你们是没看见,昨天我和旦哥才躺着休息十分钟,一睁眼老板就在房子里了,好家伙,吓得我俩一身冷汗” “嘿,你小子运气可真不好,我偷着睡这么多次,就没一次被抓到过” “你别得意,小心下次就是你,你想想老板那模样,一睁眼就看见他,吓人不?” “嘘,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讲些别的……” 梁安也只听到这里,外面那群人的话题早就飞到今天晚上吃的什么东西上去了。 他进去的时候,邹白嘴里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怎么了?找到线索了?” 邹白站在板凳上正在数这些酱油缸的数量:“我觉得这些缸很怪,你上来看。” 梁安爬到凳子上,发现这些缸摆放的顺序是有规律的,整体像个大八卦。 邹白解释道:“我刚刚数了数,一共有七七四十九个缸,很奇怪对吧?” “还有,你觉不觉得,这缸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邹白看着那些大缸,感觉毛骨悚然。 他们揭开一口缸,拿了墙角的一根棍子,在里面搅了搅,缸底确实好像有什么东西,戳上去软软的,但搅不动。 “挑出来看看” 梁安拿着一个铁钩子在里面搅动,然后顺势拉出一团东西,是一团头发,上面还黏着头皮。 可想而知,缸底下都是什么东西。 大概率旅店的那位应该也在这里,就是不知道四十九个,哪个才是她。 外面的谈话声忽然断了,他们匆忙盖好盖子,躲进黑暗里。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门口那几位工人跟着一个瘸腿的男人进来,瘸腿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强光手电筒,放到桌子上。 一位工人讪讪道:“老板,我们没偷懒,就是在外面透口气。” “透够了吧?”瘸腿男人的声音像是个破风箱,每说一句就呼呼往外漏风。 工人连忙道:“够了够了。” 瘸腿男人拿着手电筒,一瘸一拐地进屋去了。拿着手电筒的手稍有不稳,晃荡两下,不小心直接晃过自己的脸。 邹白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位重度烧伤者,整张脸上布满疤痕,一只眼睛已经瞎了,头上一根头发也没有,像那种科幻片里的怪物。 难怪小女孩被吓到了,他个成年猛男也渗得慌。 等他进去后,工人也不敢再懈怠,一个人站了个位置,跟站岗一样。 应该是在保护这些缸,以及缸里的东西。 梁安避过工人,和邹白来到烧伤男人的门口。 只见男人拿着张面膜往脸上贴,贴完后满意的在镜子面前晃来晃去,显然心情不错。 邹白看着那张面膜,却差点吐出来,那是张新鲜的女人脸皮,还带着精致的妆容,只是如果上面没有那些血,贴在脸上会更加逼真一些。 过了三分钟,瘸腿男人满意地撕下面膜,珍重地放进一个盒子里,然后提着手电筒离开了。 等他走后,院子里的工人立刻懈怠下来,但可能是怕他再突然回来,这次没人敢去外面了,只好站在院子里聊天。 “你们觉不觉得,这酱油闻起来很怪?跟家里的味道不太像”有个人闷着声音道,想来是捂着鼻子。 ☆、061(捉虫) 另一个人声音听起来有点抖:“你快别说了,我这疙瘩都起来了。” “也许”,一个人干干的笑了两声,“也许是独家配方,别想其他的,都是自己吓自己。” 这会儿,邹白两人已经钻到屋子去了, 就着窗外的月光,两人打开了抽屉里的盒子,那是一个红色的木匣子,里面装着一张脸皮, 梁安摸了摸,还热乎着,就是不知道是男人身上的温度,还是女人身上的温度。 闻着血腥味,邹白还在麻袋里找到了一具女性的尸体,尸体上面的脸皮已经被割下来了,血红的肌肉纹理看着十分吓人。 鲜红的血液从麻袋里淌了一地,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瞒着这些人,把这么大个东西拖进来的。 对方还是个受过重伤的瘸子。 除了这,床底下还有无数个数不清的玻璃罐子,罐子里面泡着福尔马林,福尔马林浸着一张张脸皮。 排列起来的玻璃罐,像极了墓碑。 忍着恶心,梁安还是从里面找到了客栈里女人的脸皮,做了个标记。 邹白蹲在床底下:“你觉得破解的关键是什么?” “与白雪公主相比,我还是觉得豌豆公主更贴合一些“梁安回答道。 既然是豌豆公主,那就涉及到真伪问题。 想起外面的四十九个酱油缸,他感觉有些无助,他的嗅觉优势也彻底失效。 浓浓的酱油味已经掩盖了尸臭,通过味道来判别这个,是无稽之谈。 既然找到了根源,那就得找找过程,女孩是在旅店出的事,他们打算回去问问兔子,他们的线索找得怎么样。 一直等到晚上两点钟,车才慢慢悠悠的开过来。 在“呼啦”一下上来一堆工人时,邹白还看见两个学生了,就是没看见来的时候的那位。他多看了两眼,两个学生的衣服上都是泥,也不知到底是去干了什么。 他还仔细闻了闻,那股鱼腥味已经消失了。 是到地方就消失了吗?他想到。 他们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救护车的警报声与纷杂的人生混成一团,但也正是多亏了这个混乱,为他们溜进去打了掩护。 兔子他们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走廊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正当他们像无头苍蝇似的找他们的时候,兔子从一间房里探出头来:“快快快,这里。” 他们俩刚进去,兔子就迅速的关了旁门,然后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反正邹白一句也没听清。 露丝捂住他的嘴:“我来说,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等快速的讲完了事情的全过程,原来刚刚救护车拖的是那个浑身溃烂的男人。在他们走后不久,那个男人就回来了,可也是身体实在受不住了,男人还没进房就倒下了。 还是旅店老板报的警。 兔子哭丧着脸:“完了完了,昨天那女人就说下个要轮到我们了,这下真的轮到我们了。” “先别慌,邹白安慰道,“说说你们搜查的线索,我们这边也找到了些东西” 兔狗两人已经被吓到了,所以还是露丝说的:“这个是我们在一张废报纸上看到的,说是半年前有个女孩住到这来,结果第二天退房的时候找不到人,老板就上楼去找她,结果她无缘无故消失了。 老板以为她是跑单了,结果过了段时间,她家里人找过来,老板才发现,这人是失踪了。 我还看了报纸,这周围女性失踪率特别高,但警察一直抓不到人,所以晚上女性都很少出门” 邹白问:“女孩住的哪个房间?” “烧香那个” 想起之前女孩是从床底下爬上来的,他觉得还是先回房间看看。 第一案发现场应该会留下东西。 兔子不大情愿,连说带比划:“你们忘记昨天那个?要是她出来贴你背上怎么办?恶心死了。” “走吧”,邹白拍拍兔子背,“放心吧,她晚上不会过来的,我们的休息时间是早上,害怕也等到早上再说。” 兔子松了口气,拉着小狗的手走在最中间。 房间门紧闭着,但好在前台没人,梁安溜到前台撬开锁,翻到房卡打开门。 昨日的香火气还微微弥漫在空气里。 邹白走到床底下,里面不知道多久没打扫了,灰尘十分厚,走路时带起的风,能呛到人。 “你仔细看床底的灰尘“,梁安指着一块区域道,“这里的灰尘是不是比其他地方稍微薄一点?” 邹白看过去,最中心有块区域,灰尘确实是要薄一些。 他道:“是不是有人来过这里?” 兔子感觉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他咽了口口水:“你是说,有人等这女孩睡着了,然后从了床底爬起来,把她带走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邹白问露丝:“报纸上有没有说那个女孩是干什么的,学生?或者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露丝摇摇头:“她好像就是过来玩的,具体职业不知道。” 正说着话,四个人忽然感觉身上开始痒起来,邹白一摸,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很多脓液。 刺鼻的气味瞬间传来。 梁安:“这些东西哪流下来的?” 邹白不由得看向头顶,一阵寒气由脚传到头顶。 浑身溃烂的女孩正贴在床板上,咧嘴对他们笑着,她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身上的黏液正在一滴一滴往下淌。 几个人伴随着兔子的尖叫声,飞快地逃离现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梁安再进去的时候,女鬼已经不在了。 但也因为这,给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留下了后遗症,说什么都不肯再进去了。 梁安又搜了搜,见这里确实没有什么线索,便跟露丝道:“报纸在哪个地方?带我过去看看。” 位置是在前台休息区的一个架子上,上面摆着很多报纸和书籍,是给等候的客人看的。 露丝轻车熟路地找到那一份,报纸上面贴了一张照片,齐耳短发的女孩正比着剪刀手,眼睛处打了个大大的马赛克,但从微微上扬的嘴角能看出,女孩子笑着的,与刚才感觉那副模样,判若两人。 邹白也把他们在工厂发现的事情讲给了兔子他们听。 此时看着女孩的齐耳短发,小狗道:“短发算一个标志性的特点吧?” “嗯”,邹白点点头,“但还是不够,如果那四十九个人里面还有几个短发呢?” “加上这个够不够?”梁安突然道。 邹白看着他手指的地方,是女孩的牙,报纸拍的很模糊,但从女孩咧开的嘴,还是能看见,上排牙齿往左数第三颗是缺的。 现在再去酱油厂已经来不及了,东边的天空翻出鱼肚,太阳满悠悠地升起来。 天亮了。 老板正坐在前台,打着瞌睡。 邹白也打了个哈欠:“先睡一觉吧!天黑早点去酱油厂,把尸体捞出来就好了。” 因为女鬼的事,再去那个房间睡,也真的是慎得慌,于是他们直接在杂货间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躺下了。 结果睡到中途,邹白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了。 像是拖把在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 她摇醒身边的梁安,小声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梁安反应过来:“往旁边挪了两步。” 因为那声音就是从他们后面来的,他们靠着几个大箱子,里面是酒店的洗漱用品。 在他们移后不久,落着的大箱子很快被人挤开一条小缝。 一只眼睛从后面挤出来。 是那个女人,她追过来了。 如果说女鬼对之前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攻击,只是慢慢感染他的话,那女鬼这次就是奔着来要他们命来的,因为她手里的那把尖刀十分显眼。 梁安避开那把尖刀,一把推倒箱子,箱子瞬间砸到女鬼身上,延缓了它的速度。 邹白立刻叫醒兔子三人,趁这时间逃出去。 兔子跑得有多快?就这么会儿,邹白只能看得见他的后脑勺。 女鬼这时候又重新追出来了,她双脚沾着血水,每一下踩在地板上,地板都都会出现一个清晰的血脚印。 “分开跑”梁安叫道。 女鬼的速度不快,但作为玩偶,他们跑几步才抵的上她一步,因此,他俩很快被追上了。 看着已经跑没的兔子三人,邹白喘着气问:“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只追我们?” 梁安也发现这点了:“会不会是我们见过那个酱油厂的主人,身上带了点气味?” 确实,除了这点也没什么其他的能解释的通了? 就被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眼见着女鬼又将追上他们,他们闪进洗手间,砰的一声关上门,隔着门板,能清晰听见尖刀插入木板的声音。 要是再跑慢一点,怕是命都得丢在这儿。 邹白有点寄希望于外面的旅店,希望他能听见,但除了他们几个,明明还是白天的旅店,现在整个仿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女鬼又在外面砸门了。 “砰砰”,听的邹白心头发颤。 门锁已已经松了,露出女鬼疯狂的半只眼睛。 梁安心头一动:“跳,往下跳。” 外头的太阳正大,两个玩偶从二楼窗户上坠落。 邹白看看周围,这是个巷子,还好人不多。 抬头,女鬼出现在窗口,眼中透露出不甘心。 ☆、063 虽然是布娃娃,邹白还是感觉身上摔得生疼,他扶着腿站起来:“她怎么会这么着急对我们下手?” 梁安检查了一下他的关节,然后道:“很正常,如果平平安安让我们等到晚上,这未免有些太简单了。” 女鬼已经不在窗口了,想来是去追兔子他们了。 不久后,兔子的尖叫声从楼上传来,邹白费力叫道:“跳下来!” 很快“噗噗”声三声巨响。 兔子三人摔得灰头土脸的站起来。 感觉有些不对。 邹白道:“怎么觉得她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话音刚落,五人感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又在旅店里了。 下一秒,女鬼提着着尖刀尖叫追着过来。 窗外又是五声巨响,邹白感觉浑身都快被摔得散架了,结果眼睛又是一花,再次来到了旅店的走廊上。 他哭丧着脸:“还有完没完了?” 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跳楼循环中,邹白摸索出了一点经验。 那就是旅店里必须要有人,一旦所有人逃出去,都会被瞬间被拉回旅店。 于是知晓了规则的他们很快变成了这样。 第一位邹白:“姐姐,你最美了,求求你别追我了。” 外面的众人一脸不屑:“哼,油嘴滑舌。” 第二位梁安,除了脚踏在地上的声音,其他声音一切均无。 众人:“不会被杀掉了吧?” 轮到兔子时:“啊——” 众人:“嗓子真好。” 在大家都快累得吐血时,天终于渐渐的黑了,女鬼也在黑暗中消失了。 这次出发的时间较早,坐的是八点五十的班车,车上人不少,他们选择趴在车顶上,结果到目的地的时候露白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肮脏的男校服,杂乱的头发,是那个男学生,只是他现在双眼无神,呆呆的站在公交车站台上。 微风卷着臭味袭来,邹白张大着嘴,有些诧异。 原来,他已经死了,但不知为什么还在这等着。 梁安也正好看见了,问:“这是已经……” 看见邹白的表情,他沉声道:“先把酱油厂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学生像傀儡似的歪着头,长长的涎水从他张大的嘴里流下来,邹白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快步向酱油厂走去。 酱油厂的夜班人员已经换了一批,好在那个老板不在,但跟昨天不一样的是,这些人今天竟然都敬业地守在里面。 邹白道:“找人把他们引开。” 梁安:“兔子,你去,你跑得快。“” 还没等兔子反应过来,邹白已经拿着石头砸碎了离他最近的一个酱油缸。 里面的几个人粗口一声,瞬间冲了出来。 看着他们,追着兔子远去的身影,梁安道:“行动吧。” 四十九个酱油缸,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也不知道兔子把人带到哪儿去了。半个小时后,邹白终于从一个缸找出了一个符合特征的女性尸体。 尸体全身几乎化的都只剩下骨架,大概是浸泡的时间太长,连骨架都变得呈酱色了。梁安把从屋里拿来的脸被贴到尸体脸上,最后与邹白一一把这些缸全部砸碎了。 巨大的声音引来许多人,被引走的那几个人也正好回来了。 看见院子里的惨状,为首一人扑通一声倒下了:“这……” 有人在后面叫道:“杀人了,报警啊!” 不到五分钟,警察就到了,至于抓不抓到罪犯,那就是他们能力范围外的事情了,想来这酱油厂呢老板是逃不脱了。 梁安还贴心地把装着尸体的麻袋移到中间,装着福尔马林的罐子也移出来几个。 定罪应该是不难。 露丝有些担心:“这样没问题吧?” “可能吧”,邹白道,“等到明天晚上就知道了” 工厂的事情已经解决,工厂外的东西正在蔓延。 他们迎着风往车站方向走,熟悉的鱼腥味再次出现,不过比上次闻到的要淡许多,想来是距离还远。 邹白忍不住问道:“现在几点了?” 奈何手里都没有表,他们拐弯去了一家小卖部,正中间的钟清晰地显示着,十点钟刚过。 与上次的时间正好吻合,末班车刚到。 最近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的密集,他没心思再去操心与他无关的事情。 邹白想,他大概骨子里就是一个比较冷漠的人吧! 到公交车站台的时候,那个学生已经消失了。由于下一班车一要等到晚上两点,他们决定先在附近转转。 没准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剩下两个玩偶也在这。 走着走着,邹白却觉得情况不对,鼻尖那股鱼腥味始终萦绕不散。他们走了这么远,起码有两百米了,鱼腥味还没散开,他猛地回头,背后只有空荡荡的水泥地,但他却觉得那里应该站了个人。 只是他们摸不见看不着。 梁安在他肩上拍了拍,示意他不要着急。 好不容易等到两点,他们坐着班车回到旅社附近,又走到客运中心。等着第二天,天亮了搭车,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但他们商量好了,看着哪辆上哪辆。 只剩下最后两个玩偶了,这都得碰运气。 客运中心破破烂烂的,雅安特意观察了一下最早的一班车,是去罗仙湖的。 他们明早极有可能搭的就是这一辆。 第二天一大早,五人还没等乘客来就上车了,去卢仙湖的路很崎岖,跟着车摇晃的节奏,他们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时,是在旅店附近的公交车站, 是的,他们回到了那个公交车站。 梁安看着邹白耸耸肩:“别挣扎了,都是天意。” 此时,兔子三人也一脸惆怅。 邹白叹了口气,就地坐下:“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找找那位伙伴,或者说,查看一下这条线路到底有什么问题。” 看着兔子三人好奇地闪烁目光,梁安道:“你还是先把我们在公交车上碰见的事情讲给他们听听,集思广益一下。” 听完邹白的描述,露丝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做在特定的地方才能看见她?她真的出现在公交车站上吗?” “嗯”,邹白点点头,接过她的话道,“这就是我想说的,会不会,她其实一直都在车上,甚至说他存在于车上的玻璃窗里?如果这样,他上不上车自然也并不取决于司机。” 根据邹白闻到的气味来说,每一次到站,她确实是在接近,但到底是由什么因素接近的呢? “我觉得”,梁安道,“这很可能就是个流程,就跟一个固定化程序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他每一站就会接近一些,直至最后到达终点站。” 邹白记得老太太好像是下一站出现的,他决定先去下一站等等,指不定始发地会有什么线索。 他们很快随着人群上了车,但同时发现,在下一站下车的几乎没有,好在这个司机象征性的停了一下,不然他们连跳窗的机会都没有。 这里差不多是邹白来这里,见过最荒凉的地方了。不仅无人居住,他们还发现,更是寸草不生。走两步能发现一片极大的水域,看不见头。 邹白眯着看向湖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飘在上面,等那东西再近一些。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救命!” 还好他拿了个小手电,本来一直背在书包里,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灯光直射到那东西脸上,是一个毛绒绒的鸭子,踩在一个浮板上。 等他近了,他们连忙把他拉上岸,鸭子气喘吁吁趴在地上,毛绒绒的鸭屁股就这么高高撅起。 看起来手感不错。 兔子吐槽:“身为一直鸭子,怕水会不会有点丢脸?” “我是玩偶,不是真鸭子”,鸭子有点无语。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邹白感觉能看见曙光了,希望最后一个早点出现,这句话刚想完,就从后面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手电筒照过去,是一个香蕉玩偶。 真巧,一步到位。 鸭子:“为什么你们都走过来,只有我是飘过来的?” 小狗:“我差点被剥皮。” 兔子:“我差点挂了。” 众人异口同声:“俺也是!” 鸭子瞬间有了安慰,起码自己不是死里逃生过来的。 梁安扛着手电走到湖边,问:“你是怎么飘到湖上去的?” “不知道” 毫无新意的回答。 梁安看着水面:“大家还是离这里选一些,我们先去公路边。” “怎么了?”邹白问,然后走到湖边,往下干。 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尸体,“他们”正睁着眼睛往上看。 鸭子也瞬间萎了,看来自己注定是死里逃生组一员。要是刚刚他没站稳掉下去,怕是现在也在下面了,不过他可能沉不下去。 “那你呢?”邹白问香蕉。 香蕉抓抓脑袋:“我是碰见一个学生了,他告诉我这里可以走到城里去,但要先穿过湖,不过……” 他指指下面:“显然是骗我的。” 邹白描述了一番,与脑子里那个身影渐渐合上。 是那个出事的学生。 忽然,路上响起几声车鸣,水面开始不平静起来,像是煮沸了,湖水剧烈翻涌着。 ☆、063 湖面翻起巨大的浪花,随着一声扑通声,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了,还是那股熟悉的鱼腥味,却什么都看不见。 邹白觉得空气有些稀薄,他喘了两口:“你们觉不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梁安也察觉出来了:“确实。” 窒息的死法出现了。 不远处公交车启动声响起,周围那股鱼腥味好像淡了些。 邹白:“她好像走了。” 梁安觉得这倒是一个暗示,起码知道她的终点在哪里,但是关于为什么特定的位置才能看到她,这个他仍然没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兔子道:“那我们要跟上去吗?” “暂时不用,”邹白看着平静的湖面,“先去周围看看,毕竟现在也没车了。” 打着手电筒,他们慢慢前进。 走了一段距离后他们才发现,原来这里不只有一片巨大的湖面,竟然还有一栋别墅,只是别墅看上去很破旧了,想来是多年无人居住。 落叶堆积在台阶上,踩上去走的哗哗作响,在黑暗中尤其刺耳。 别墅是典型的西式建筑,一共有两层,下面是厨房,客厅和休息室,上面一层则是住宅,。看得出来,原来的主人品味不错,但因为主人太久不在家,门窗已经被人打破,家里的家具基本都被人搬空了。 只剩下装修还能看见判断当初的模样。 不知道主人是什么样的品位,但有一个地方,让他们进去就感到不舒服。那就是客厅正中间摆着一张大大的落地镜,看过去,外面的湖泊正好全部反射在里面。 冒然进去,一般人都会被自己吓一跳。 兔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道:“怎么我们看起来这么吓人呢?” 邹白拿走他手里的手电筒,然后把手电筒放在下巴下面,眼睛朝上看:“你这么拿着不吓人才怪。” 别墅里面主人的生活用品还都在,但因为时间久了,差不多都已经朽坏了,浴室里的毛巾一碰,很快碎成渣渣。 通过洗漱台上的牙刷,他们判断出,以前这里大概有两个人在住,不出意料,应该是一对情侣或者夫妻。 不过到卧室的时候,他们又发现里面只有女人的衣服了,男人的衣服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奇怪。 香蕉跟在队伍最后边,他看见天花板上伸下一根长长的□□。 应该是有阁楼吧,他想到。 鬼使神差的,他走到那个□□下面,不知不觉我开始往上爬。 结果刚爬了没两步,就被梁安拉下来了。 梁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他回头看着那个□□:“去阁楼上,怎么?你们看不见吗?” 话刚说完,他感觉额头上一凉,再睁眼时,那个□□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围栏。而围栏外,是空荡荡的。看上去要是他刚刚再多往前走一步,就觉得会摔下去。 兔子手里拿着一杯水,紧张兮兮的问:“现在好了吗?” “嗯”香蕉抹了抹脸上的水,还好水不多,不然身体浸湿可就麻烦了。 他不解道:“为什么我会这样?” 抬头却发现大家都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梁安清了清嗓子:“跟你碰见了那个学生有关。” “你稍等一下,”邹白道,“等我们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了就去帮你” 别墅再检查下去,也没什么特殊的了。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至少午夜两点的车还没来,意味着还没到两点。 邹白忽然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前两次司机都因为站台没人,几乎都不停车而是直接开走,如果这次还这样,那他们根本上不了车。 等着也是白等。 一排小玩偶坐在台阶上,无聊的望着星空。 邹白:“那我们现在到底干什么?” 香蕉怯生生的:“要不?先把我的事解决了?” 再回到旅店那边的公交车站,他们是用腿走过去,平常十分钟可以走完的路程,他们硬生生走了快两个小时。 到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梁安问:“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学生的学校?” 当时他们躲在学生的书包里的时候,邹白还真看见过,好像是叫临湖初中,不过他也只记得这么些了。 既然学生是从这上车的,想来家不会离这太远,只要查最近哪家孩子失踪了,或者出了意外,几乎就能确定下来了。 转了两圈,终于发现了一家挂着白灯笼的,显然是刚刚办过丧事。从门缝里看过去,墙上挂的确实是那个学生的照片。 此时,邹白发现旁边的香蕉又不对劲了,往前走了两步后,转弯就往左边冲,他眼疾手快的拉住他。 旁边是一根电线杆,杆子上缠了一圈铁丝,照他刚刚冲过去的那个劲,正好插在那个铁丝上,怕是得穿个对穿。 香蕉眼睛涣散:“我这是又怎么了?又找死了?” 看来先解决他的事,还真的要重要一些,起码他们几个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梁安道:“你走在我们中间,大家也都提高警惕,稍有不对就把他拉回来。 正当他们还在想办法怎么进去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两个人讲话的声音,音量压得很低。 “我们真的不说实话吗?我最近一直梦见他,好几次精神恍惚,差点从楼上摔下去” “别自己吓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这不是帮你解决你心魔来的吗?” 只听对面那人哼了一声:“别假惺惺的说着什么帮我解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的事,你头上那个伤,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吧?” “少说废话,那个东西拿到再吵不迟”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但自从说起那个东西后,争吵便渐渐平静下来。 邹白他们躲在黑暗里,看着两人悄悄从窗户翻进去,然后匆匆拿了个东西走了。 小狗眼睛最尖,好像是个手机。 不知道手机里面到底有什么内容,除了心虚,他们想不通什么东西需要大晚上过来偷。 结果那两人才走两步,邹白就听见一声巨响,一辆小轿车冲过来,把两人撞得血肉模糊,那个手机也摔进草丛去了。 随着这声巨响,居民楼里的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来,人们纷纷跑出来。 邹白他们从草丛里翻出那个手机,避着人群躲到无人的角落。 好在之前学生玩手机时,他们看见过密码,因此现在倒还记得,解锁也并没有耗费什么力气,不然真的抓瞎。 打开屏幕,首先跳出来的是一个聊天界面,大概是那两个学生打开的,他们一行一行的往下看,结合学生已经死去的这个结果,他们差不多能猜到事情的经过。 其实就是这三个人准备去参加试胆大会,但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他两个中途扔下这个学生,导致他发生了意外。 这两个学生今天过来偷手机,是怕别人知道那个学生的死与他们俩有关,特意过来“毁尸灭迹”的。 虽然他们俩不是导致那个学生死的直接原因,但也的确间接促成了死亡,只不过这个付出的代价有点高。 邹白问:“那解题关键的是什么?” 梁安也是猜测:“既然他的死另有原因,但我们的首要任务起码是先找到导致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即将天亮,一切事情只能等到天黑再说。 他们挤成一团,躺在草丛里慢慢睡着,直到再次天黑。 这次邹白算好了时间,他们多等了一段时间,上的是九点半的车。 过程跟之前一模一样,每一站的老太太都没有上车,但鱼腥味却越来越重,不过有一点倒是比上次多,那就是窒息感。 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放在你脖子上,时间每过一点,它就收紧一些。 但下车后不久,背后那个鱼腥味就慢慢消失了,感觉是离开了。 他们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去查查学生的真正死因,随着学生上次的路线,以及手机里的那个地点,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传说中有杀人狂魔的钢厂。 钢厂的夜班刚开始,里面的人如火如荼的工作着,邹白怎么看也想不通,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杀人狂魔。 钢厂旁边有一个小房子,看起来应该是一间大型办公室,里面摆着五六台电脑,其中有一台单独放在一边,应该是老板用的。 老板桌上放着一份劳动合同,打开来,其中有一项十分不合理,员工的人身安全公司不保障,照理说这样的要求应该没几个人会同意,但等看了工资,他们都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在这里干活了。 是平均工资的1倍。 看起来这个钢厂确实很古怪,起码在里面死的人绝对不会少。 从办公室这里能看到厂子里工人的工作状态,里面大概一共有十来个人正在在作业,大家都各司其职,一派和谐。 但不久后,他们就发现其中一个员工像中了邪似的,直接往熔炼炉走过去,有一个人着急把他拉回来。 然后角落有一个看着像小领导似的人物,站起来跟那人说了一些话,那人就收拾一下东西直接走了,感觉是下班了。 死亡率还真不低,邹白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唉,其实这本在设定上出了很大的问题。 ☆、064 等那人走了不久。 邹白开始闻到一些臭味,是那种机油混着烂肉的味道,像是几年没洗过的绞肉机,上面浇了层机油,既刺鼻又恶心。 味道若隐若现的气味,在漆黑的办公扩散。 他提醒道:“都注意点,这办公室有东西。” 话音刚落,臭味突然出现在背后,邹白感觉肩膀一沉,他猛地回头,发现是兔子。 兔子神秘兮兮的:“你跟我来,外面有个东西给你看看。” “哪里?”邹白看向办公室的出口,然后跟着身后兔子走。 臭味越来越浓了。 邹白看着兔子的后脑勺:“兔子,我特喜欢吃你妈妈做的菜,明天过去行吗?” “嗯,”兔子笑着点头,“你快过来,我发现这里有一件校服” 他不是兔子。 邹白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兔子有点着急,指着那个切割机底部:“快过来。” 切割机在办公室不远处,操作台上空荡荡的,但他清晰地记得,在三分钟前,这里还围了两个工人。 见他不上前,“兔子”有点着急了,过来就想拉他。见状,邹白立刻回头跑,同时咬破舌尖,当血腥味弥漫开来,眼前的景色也变了。 那里不是什么切割机,是熔炼场,如果他刚才跟着走过去,会立马掉进去被高温融化。 原本兔子的模样也变了,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他满眼怨毒,身体倒在地上拉长,跟蛇一般。 邹白脊背发凉,谎言鬼跟着追过来,拼命跑进办公室。 迎头撞见梁安,梁安不开心的看着他:“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刚才,”邹白喘气道,“我看见那个骗人鬼了,他变成兔子的样子骗我过去” 梁安在他身上上下扫视,皱着眉:“没事吧?” “还好,不过这地方不能久待,先去外面”邹白道。 外面的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下降,邹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有点透不过气,把衣服领口拉松了些。 “其实关于这鬼的事情,大家应该能猜到,谎言鬼,”他说完这句话,喘了口气继续道,“所以大家要注意一下,要紧跟大部队,另外,一旦身边的表现得跟往常不一样,绝不能听信他们的话” 众人点点头,但无一例外呼吸频率都提了上来。 看来,溺死鬼的事情也应该要快速解决。 梁安道:“这个欺骗鬼与匹诺曹有点相似,结合我们听见那两个学生的谈话,那个学生的死因应该是被隐瞒了,我们最好调查清楚,学生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我总觉得这个是解谜的关键。” 没错,因为欺骗死去的人,得到真相比什么都重要。 只不过,他们可能要再回去一趟了,钢厂应该会有些线索。 兔子快哭了:“现在还是要进去,我们刚刚出来是为什么?” 邹白捏捏他的耳朵:“刚刚他要杀我,不跑站着找死吗?” “现在进去会安全一些?我觉得他应该还在里面”露丝担忧道。 邹白觉得人多反而不是好事,所以他建议除了他和梁安,其他人都在外面守着。 钢厂的机器一直未停,照理说机器开起来厂子里的温度会升高,但这里的温度却比之前要更低一些,几个工人也跟没感觉一样继续工作。 梁安嘱咐道:“提高警惕,如果闻到什么味道,立刻跟我说。” 邹白点点头,但比起办公室,这里其他东西的味道要大许多,他就怕自己到时候没反应过来,于是一直用力在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钢厂的空气质量很差,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心里犯恶心,还带着头晕。 他记得谎言鬼的身体可以拉长,对于其他死亡原因,他其实还是更偏于熔炼场。 邹白跟着梁安已经快把钢厂找了一圈,结果找来找去,只剩最后一个熔炼场了。 熔炼场周围气味很浓,可能是厂里的规定,熔炼场周围几乎没有工人,只有一些废弃的钢材在,路过钢材时,邹白眼间地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下面,翻出来看,是一只鞋子。 是那个学生的。 “他是在这里死的?”邹白看着那只运动鞋。 “可能”梁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可能。 他忽然问道:“你闻到什么味道吗?” 邹白忍着恶心继续辨认那些味道,还真有一股尸臭味夹在中间,他看向梁安,梁安瞬间明白了。 有问题。 邹白装作若无其事道:“应该学生的鞋子,看来他真的是这里出的事。” 说是这么说,但脚下却没动,直到风声夹着血腥味扑来,他拉着梁安往旁边一躲。 一根钢筋擦着脑袋射过来,投进熔炼场,橘色的火星被带出来些许,落在那只鞋子上,鞋子立刻被烫出大洞。 邹白摸了摸,鞋子上的洞是真的。 那么起码这里的场景不是幻觉。 梁安故意稍落后一步,挡在邹白身后。 离这最近的是办公室,邹白决定先去办公室,再从办公室的窗户离开。 办公室旁边是切割机,他们刚到切割机附近。 一个钢片在空中回旋发出,尽管拉着奋力邹白躲开,滚进切割机旁边的工作台下,但钢片仍是削掉他的肩膀肉,鲜血穿过棉花身体往外渗血。 鲜血砸进地面,像是一滴油落进沸锅里,瞬间炸开。 梁安捂住肩膀,身体脱力。 那是一种从骨头深处的蔓延出来的痛,像是有人拿锤子敲断你每根骨头,再把它磨成粉。 他疼得浑身发抖,牙齿咬的嘎吱作响,邹白驾着他立刻调转方向,往远处的大门扑去。 虽然远了些,但好歹是逃出来了。 梁安肩膀上的血很快止住,但那种疼痛感却消失得极慢,等回过神时,他嘴里满是血腥味,咬合太重,导致牙龈上的血管爆开了。 对上邹白担忧的目光,他咽下嘴里的腥味:“没事,头晕了下。” 邹白刚才差点心脏骤停,此时看见他缓过来,胸腔才重新吸满氧气。 “肩膀怎么样?还疼吗?”兔子他们问道。 梁安活动着肩膀给他们看:“没事,真是头晕。”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这话没人相信。 “等等,你身上是什么?”小狗眼尖地看到一个东西黏在邹白后背上。 拿下来,是一个玻璃薄片。 梁安接过去,用手摸了摸:“这不是玻璃,是钢化膜碎片。” ☆、065 钢化膜上还沾着一个蓝色的边框碎片。 邹白记得,那个学生的手机是黑色。 梁安:“不是他。” 兔子在一旁问:“查清楚没有?是怎么死的?” 邹白感觉抓到了什么:“你再问一遍。” 兔子疑惑的看着他:“我是问,学生到底怎么死的?” 是的了,到底怎么死的? 邹白忽然发现他们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学生确实是因为欺骗而死,但是谁说这个谎言鬼是他,要是另有其人呢?或者说,学生也可能是因为这个谎言鬼而死。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从开始就找错了。 邹白有些懊恼,他应该早就想到的,他见过学生死亡后的灵体状态,那歪着头的痴呆模样,感觉不像是能做出这一切的鬼魂。 不过还好,既然源头出现在钢厂,就可以从钢厂往上查,看这里第一个出事的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这个并不难,一般这种事故都会有记录,邹白记得他们之前路过一个网吧,去里面查查,应该会有线索。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在钢厂了,去钢厂查看起来可能会更方便一些,但是邹白他们刚刚去过了,以谎言鬼的反应很大,显然是不想让他们靠近,况且梁安已经受伤,现在以其他方式去查,反而更好一点。 因为是深夜,加上网吧位置比较偏僻,网吧里并没有什么人,他们悄悄溜进去,趁网管不注意,自己开了个包房,起码一时半刻不会有人注意。 搜索结果很快,原来早在一年前,有一个工人因为操作切割机失误,被切成了好多段,报道上面说厂里赔了很多钱,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说赔钱,起码这个死亡原因都有待商榷。 由于他们已经知道死亡原因另有隐情,虽然他们现在知道了这位工人的名字,但死亡原因却依然是不知道。 “等等,”邹白按住鼠标,“搜索一下钢厂老板” 钢厂老板叫王文,早期是做服装生意的,赚到了第一桶金,后来回家乡开了这个钢厂,但是看起来厂里生意不怎么好,这几年一直是亏损状态。 邹白道:“这几年一直每年百万的数额进行亏损,一个小小的服装店老板,能承受的了吗?” 当然不能。 找到问题了,想必是这工人发现了老板一直做着什么其他不正经生意,然后被老板发现进而灭口,最后给他随意编造了个死亡原因。 这鬼因为不甘心,进而转化成谎言鬼,徘徊着这个厂,阴魂不散。 那个学生纯粹倒霉,误打误撞进了这个钢厂,导致了自己的死亡。 如今的权益之计,只能在再次探访钢厂。 结果几人还没走两步,邹白就感觉一股窒息感传来,有几秒他甚至差点喘不过气。 众人反应过来,还有那个淹死鬼。 “再查查那栋别墅”梁安道 对比起这个钢厂的建立,别墅建立的时间可远多了,大概已经是五十年之前的事情,说是一对夫妻买下的,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丈夫后来搬离了别墅,妻子自缢在别墅内。 想起别墅区那边湖泊,再联系到负心汉故事,童话故事美人鱼几乎是脱口而出。 “吊死?”邹白看着电脑屏幕反射出他们的脸,又想去别墅里面那块大镜子,他忽然着急起来,“我明白了” 小狗不明白:“你明白什么了?” “我知道吊死鬼为什么会只能从固定的车窗角度才能看见她,并且她身上一直还沾着鱼腥味。这是因为,她死之前是对着镜子的,镜子反射着湖泊,湖泊和镜子早就连成了一体,只要有镜子功能的东西,例如玻璃等,她就可以跟着移动”邹白一口气说完,有点喘不上气。 梁安也明白过来:“是的,所以他每次出发的路线都是经由别墅的玻璃的反射到湖面,再由湖面反射到公交车玻璃上,所以只有特定的角度才能看见她。” 露丝沉思了一下:“如果是美人鱼的故事,核心应该是有个负心汉在,只是都这么多年了,那个男人都不一定还活着。” 周白摇摇头:“这不是问题,我们只要查到男人的最终地址交给她就行了。” 说到这,他们看向电脑屏幕,作为这一代能买得起别墅的有钱人,负心汉唐冲的名字还是很好找的,唐中如今已经快八十岁了,巧的是,最近几年他又从外地搬了回来,离这还不远。 与此同时,邹白感觉脖子上禁锢感渐渐消失。 吊死鬼走了,应该是看到了电脑屏幕上面的消息。 邹白感叹道:“这世界上的渣男也太多了吧?“%” 梁安上下撇了他一眼:“说的挺对,渣男确实很多。” “诶,怎么说话呢?”走白往他腰上拍了他一掌,“骂谁是渣男呢?” “谁答话谁是” 兔子几人移开眼:有股恋爱的酸臭味,是怎么回事? 吊死鬼的事情已经解决,现在就只剩下了谎言鬼。 他们这次学乖了,直接找到办公室窗口,结果还没打开窗户,众人感觉头顶一凉,窗户处贴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那张脸正对他们绽放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梁安抬起头,突然想打个商量:“那个,能让我们进去吗?找个东西。” 钢筋穿破玻璃,往众人飞过来 邹白拉起梁安就跑,一边跑一边道:“你这是不是有点问题?你跟鬼谈判。” “你怎么知道别人不同意?” 邹白往他伤口上按了一下,疼得梁安跳起来:“他同意你这胳膊能伤成这样?” “其实我还有个办法,找人把他引开就行”梁安道。 兔子感觉后脑勺发凉,连忙摆手:“这次我可不去。” “别这样,”周伯勾着兔子的脖子,“我们这里就属你跑的快,再委屈一下,等这事情完了,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结束什么?”兔子有些不解。 “没什么,到后面你就知道了” 好说歹说,兔子最后终于同意了,不过也提了要求,下次有这种事情,打死他也不去了。 邹白很想说:“还真没有下次了。” 等兔子引开吊死鬼,他们顺利的从老板抽屉里找出一个保险箱,然后从钢厂偷出一个小型的切割机,切开保险箱,里面还真有些不正当的合同。 时间宝贵,他们直接拍下这些文件,从网络端口发到了网上。 邹白两人叹了口气,终于能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坐上回程的大巴车,终于回到了他们来时的那个广场,结果到地方他们傻眼了,洞口根本没开。 看着身后的兔子六人,邹白有些无奈:“不该呀。” 又转身问梁安:“你确定当年只死了六个?” 梁安点点头:“我记得非常清楚,确实是六个。” 邹白躺在草丛里,无助的看着天空:“这次我真的没办法了。” “不过,”良安忽然想起来,“是死了六个小孩,可是还有一个大人,陈中的爸爸” 广场对面是一条小吃街,因为正值白天,街上的人来来往往。 邹白眼尖的瞥到街头一家店,他疑惑的问道:“那里不是应该是一家餐厅吗?” 梁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他们那天晚上进去过的饭店,里面开肚掏肠的场景,他现在还记忆犹新,可是如今那里却是一家咖啡店。 尽管满腹疑惑,但他还是安慰道:“先休息,等晚上过去再看。” 兔子他们已经早早的睡了,这番话他们一句没听见。 一直等到深夜才出发,兔子他们有些疑惑,但是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对他们基本的信任还是有,因此没有多问。 夜幕降临,街头的咖啡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家餐馆,里面人声鼎沸,顾客的说话声,厨房的剁骨头声缠在一起。 想起墙上挂着的尸体,邹白不免的有些胆寒。 他们溜进厨房的路上,两岸正好看见收银台上坐着一个人,背影还有些熟悉,他不由得放慢脚步。 邹白拉了他一把:“怎么了?” 记忆深处的那个身影与收银台上的身影重合,有一股震撼从他心底悄悄往上爬。 “那个好像是陈中,小时候的陈中” 邹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而起:“你确定他是陈中?但是你不是说,死的是陈忠的父亲吗?” 梁安点点头:“我确定,死的就是陈忠的父亲,那天葬礼我还去过,躺在棺材里的人,我不会认错,可是陈中他为什么在这里?” 有些结果已经很明显,只看你愿不愿意相信。 “死了的人才会到这,”邹白提醒他,“你还记得在外面的时候,赵婷一直提醒那本书吗?我记得你说陈中从祖上开始就一直传承着秘术,那有没有可能?他们家有什么秘术能换魂?你再仔细想想,长大后的陈忠和他父亲有没有相似的地方” 梁安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想起了陈中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赌瘾,养小鬼的爱好,以及后来陈中性格的变化,他只能艰难地点点头。 他们如今都想到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在火灾当天,陈中父亲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他自己与陈中的灵魂进行了交换,而他自己用陈中的躯壳活了下去。 这么一想,这一切都说得通,这个洞世界,就是陈铮他们七个人共同创造起来的,但是与兔子他们不同的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忠现在的状态显然是人,而兔子他们都是以玩偶现身。 梁安刚往前踏了一步,邹白拦住住他:“干嘛去?” 梁安看着陈中的背影:“过去聊聊。” “你疯了?”想起厨房里的事情,邹白现在还心惊肉跳,作为这个饭店的老板,陈中能到哪儿去? 换句话说,谁能确认这里陈中依然是真正的陈中? 梁安捏了下他的手指:“你不知道?陈中以前是我们三个里面脾气最好的,从来没跟谁红过脸,我想去跟他说说话,不会有事。” 邹白咬咬牙:“我陪你去。” 去之前,邹白安排兔子他们先出去,厨房的这些事情还是少一个人看见为好。 陈中还是小时候的模样,乖巧地坐在位置上,一手托着腮,只是相比小时候,眼睛里少了笑意。 梁安开口有些沙哑:“中子?” 罕见的,看见玩偶会说话,陈中并没有惊讶,他眯起没有笑意的眼睛:“你是谁?” “梁安” 陈中眼睛忽然瞪得极大,然后又眯起:“我不是陈忠,我是陈中的爸爸,这里的人都知道。” 梁安听着这个熟悉的语气,掷地有声:“你是陈忠,我不会认错,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化成灰我也认识。” 陈中的眼中蓄起泪水,大颗大颗砸到桌子上,他喃喃自语:“”我是陈中,我是陈中……” 仿佛是有一道雷劈下来,整个饭店开始震荡,邹白知道,这是洞开的前兆。 “梁安,梁安……” 出洞后,梁安还迷迷糊糊的,邹白一连喊了三遍,他才回过神。 ☆、066 邹白看他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还在想陈中的事?” 这事的结局他俩是真的没想到,陈中竟然早就死了,占据他身体的竟然是他爸。 想起那次去陈中家看见的鬼坛,梁安是打从心底打出一个冷颤来,不是怕鬼,是想起陈中的身体里一直是另外一个人。 但有一点他很庆幸也很难过,陈中还是那个陈中,嗜赌贩毒的那个都不是。 再次走到茅草屋,邹白惊奇地发现,这里竟然有人来过的痕迹,并且看起来,人还不少。但从脚印来说,不可能是江别的,因为地上那些是成年人的。 邹白担心起来:“不会真出事了吧?” 虽然一直说那小孩不会出事,但看到此情此景,梁安也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猜测:那怪小孩不会真的被抓走了吧?” 他想起一件事:“你在这里能闻到江别的味道吗?” “你当我是狗鼻子呢?”邹白无奈道,“我顶多比你们嗅觉好那么一些,味道重的还能闻闻,体味我不行” 话是这么说,但邹白还真的用力闻了闻。 结果毫无悬念,当然什么都没问到,不过从众多味道中,他闻到了一股水的味道,湿润清新。 “去看看” 自从他们来这里,还真没见到过水,但邹白说闻起来离这不远,于是梁安建议过去看看。 循着味道,两人走了两个小时。 面前的景色开始变化,虽然还是以黑红为主,但这里的植物明显有人打理,地上那些花一看都是从外面带过来的,月季,菊花,兰花…… 血红的花铺满了整个草地。 草地最中间建了一个小亭子,亭子中有一茶盘,里面的茶还热着,热气冉冉升起。 穿过花丛,是一片瀑布,瀑布下有一小溪,蜿蜒到尽头。小溪旁建了一个房子,进去后,邹白惊奇地发现,这里竟然还有猪圈和鸡笼,与电视上那些古代人的小房子一模一样。 可能在外面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在洞世界来说,这已经是他们见到最美的景色了。 邹白不由得感叹:“也不知道这里住的是谁,真想见见,想起我们刚刚才死里逃生,这里真像世外桃源。” 梁安看着溪流:“找找吧,我觉得很可能那小子住这儿。” 屋里屋外找了一圈,小溪和花丛周围也找了,没见到一个人的影子。 看着那个瀑布,梁安肩膀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指着瀑布道:“去看看那里。”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感觉,他突然觉得瀑布里面有东西。 邹白怕他的肩伤再次复发,担忧道:“你就别进去了,我进去就行。” 越靠近瀑布,梁安感觉伤口疼得愈加严重,他摇摇头:“没事。” 邹白本来还担心,不知道怎么进到瀑布里面,结果在附近找了一圈,还真在一个山脚下找到一条隐蔽的小路。 顶着头顶的瀑布,他们快步冲进去,但不管再快,身上还是不免被淋湿,梁安的伤口还被水砸裂了。 血液混着水,流进小溪。 邹白捂住他的伤口,然后撕下t恤下摆的布料,给他包扎伤口,他有些不解,之前在那里明明是快好了,怎么反而出来还加重了?” 伤口疼得梁安眉心直抽,他摇摇头:“没事,我们进去看看。” 瀑布里面黑黢黢一片,还好在口袋还有手机,他们打开手电筒顺着往里走,走了不到十分钟,远处开始有光亮。 梁安肩膀处的痛感已经蔓延到下肢了,他感觉耳朵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耳鸣声,脚一软,他直直往地上倒去。 “不行,你不能再往前了,”看着他还想往前,邹白的怒火一下窜上来,“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 说完也不管他反不反对,自己则朝着光亮跑过去。 跑到近处一看,这光亮竟然是从墙上发出来的,墙上镶嵌着一颗又一颗珠子,把山洞照得恍如白昼,邹白走近观看那些珠子,珠子颗颗圆润,大小均一。 “夜明珠?”他猜测道,毕竟这东西也就电视上看过,真正的谁也没见过。 他继续往深处走,直到看一个寒潭他才停下脚步,因为江别就在寒潭边上坐着。 “邹白,”江别看上去有点委屈,解释道,“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但是我有事走不开” 邹白本来没打算怪他,看见他平安也就放心了,笑道:“这些天一直在这里吗?有没有吃饭?” 江别摇摇头:“没吃饭,不过我本来就不需要吃饭。” 靠近寒潭,才知道里面的温度有多低,几乎是在靠近的瞬间,他的牙齿开始打架。 他感觉呼出的气都能结冰:“这里怎么这么冷,你躲在这里干嘛?” “我要保护潭里的东西”江别道。 邹白往潭里看,里面竟然躺着一个人,是一个男人,穿着白黑相间的袍子,眉眼如画。 男人看上去不是这个年代的,他问道:“这是谁?” 江别好奇地看着他:“你不认识吗?这是月添,许月添,我最喜欢的人。” “月添?”邹白重复了两句,然后想起来,之前梁安也念叨过这名字。 看着江别软软呼呼的脸,他忍不住问道:“你在这儿守多久了?” 江别掰着指头算:“快一千年了,但有人跟我说他会活过来的,所以我要好好照顾着。” 寒潭里的人紧闭着眼睛,了无生气。 “死人是不能复活,你不用天天在这里守着,去外面玩玩”邹白知道自己的话不中听,但是骗一个小孩死人会复生,他也做不出来。 千年时光,他都可能重活好几世了。 “他会活过来的,”江别突然生气,大声道,“虽然我也很喜欢你,但是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的,月添不可能死,他答应过我的” 你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邹白也不再多说什么,向他道歉:“不好意思,我嘴快说错了话,诺,这个给你。” 说着,他从手机上取下皮卡丘的挂饰。 江别是小孩子心性,立马开心起来:“嗯,我很喜欢。” 邹白笑着摸摸他的头:“我们要走了,注意安全,我们之前去的茅草屋好像有很多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好人,你要提高警惕。” “我才不怕他们呢,他们一直在找月添,我不会让他们找到的”江别攥着皮卡丘,撅着小嘴。 跟江别告别后,邹白回到洞口,发现梁安已经疼到脸色惨白,眼睛通红。 他费力背起梁安:“你再撑一撑,我们现在就出去,我带你去找医生。” 这一个小时邹白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撑着他,把快接近一米九的梁安背到这里来了,但显然,这一路上,梁安的情况一直在好转,到现在,梁安已经可以自由行走了。 邹白担忧道:“你肩膀的伤口真的可以吗?” 梁安也感觉有点奇怪,他道:“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好像靠近瀑布伤口就会尤其痛些,但比如现在,离了这么远,就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月添这个名字?”邹白想起那具眉眼如画的尸体,“我在山洞的寒潭里看见一句古代男人的尸体,江别叫他月添,如果不是看你当时状况不太好,准备叫你进去看看。” 梁安回忆起脑子里闪过的男人画面:“没事,其实我也不认识,有机会再去看看吧。” 出洞的时候在深夜,玩具厂已经没有人了,而且他们这次一进去就是一星期,也不知道外面如今是什么情形。 玩具厂的阴气和臭气已经散了,梁安还是忍不住回头打量着这个玩具厂,谁能知道是几年前,陈中早这里已经去世,他想起来心头还是梗的难受。 厂外一个人也没有,两个人往家的方向走,远处停着一辆车,还没等他们走近,车便发动开远了。 车子里的身影有些熟悉,邹白陡然反应过来,追出去:“等等!” 闻言,车开的更快的,很快消失在两人眼前。 邹白满脸震惊,惊诧道:“那是俊俊。” 俊俊是陈中的儿子,所有人都知道,但只有他们知道,陈中不是陈中,而刚才的俊俊,看起来也不会是俊俊。 梁安满腔怒火:我翻遍全城也要把他找出来。” 邹白已经恢复理智:“他不会留在这里的,他已经怀疑我们知道这些了,但是来日方长,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恢复了三天,当他们从龚城上飞机的时候, 受到了俊俊死亡的消息。 是在临城,别人用刀子捅死的。 意外来的之快,他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两人沉默半天,最终也只吐出一句: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 但至于是天道循环,还是人为,已经和他们不相关了。 下火车的时候,是鸡毛或刚出院的那位一起来的。 邹白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鸡毛:“你也太不争气,这小子又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把你收买了?” 鸡毛谄媚地笑着:“哥,你就原谅一下他吧,他是来故意跟你们认错的。” 邹白心中的气早就消了,但是为了做做样子,先是矜持了一下,最后再以大人不记小人过来做结尾。 接下来半个月过的十分顺利,鸡毛的鸭店也走上正轨,鸡毛甚至还开了网店,网络销量也好的不行。 于是一天到晚,这小子的牙花子都快笑飞了。 趁着这段时间,邹白也难得享受了一下,他甚至还堵上了鼻子,秉持着大放假的心态,他还真休息了好一段时间,直到一个人的拜访,这种平静才打破。 是魏喻和一个眼熟的男人。 至于有多眼熟,邹白只能说他不可能忘记,因为这是寒潭里的男人。 月添,只不过如今是短发,现在打扮。 邹白有意地打探:“这是您师弟?” “嗯”魏喻满脸爱意,邹白甚至觉得他有点入魔。 邹白继续道:“您找到他多久了,他看上去有点认生。” “从你这里出去三天后就找到了”,讲起师弟,邹白这是第一次发现魏喻竟然还是个话唠,恨不得从月添这些吃了几次拉了几次说起。 时间对不上,起码这个月添和寒潭里的不是一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邹白几乎确定,这里的月添是假的,而寒潭那个才是真的。 但看着魏喻这满脸希望的样子,他也不好打击,毕竟谁也不知道,人家也没说这个月添和那个月添是同一个人。 再说了,还不让人投胎了? 没得到确切的线索前,邹白也只好配合,说些例如这样的话: “嗯嗯,您师弟确实很美,您师弟确实很聪明之类的话……” 直到后来魏喻起身离开,连梁安都觉得这位大学教授是不是被鬼附体了,这变化也太快了。 梁安打断邹白的思路:“别想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就算是一场美梦也让他继续做下去吧。” 他揉揉邹白的头:“今天哪儿吃饭,不过我得事先说好,鸭子我都快吃吐了,今天坚决不吃。” “这么好吃还堵不住你的嘴”,邹白瞪了他一眼,然后打开手机搜索附近的小吃店,结果翻来翻去没找到合适的。 “要不我们今天去阿姨那吃吧?”梁安建议道。 这半个多月来,他们也是时不时就过去吃两顿,尽管是自己准备饭菜,但邹白知道他这是想多陪陪李文华,于是同意了。 两人先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菜,后来又转头去了超市,因为梁安说发现家里的生活用品不够了,挑来挑去,直到快下午六点,两个人才往紫霞小区出发。 结果前面越走越堵,警车消防车响成一团。 邹白拉住一个看起来是从里面出来的大爷,问道:“大爷,里面出什么事了?怎么警察都过来了?” 大爷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这紫霞小区着火了,火势太大,小区楼都烧光了,听说里面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邹白转头盯着前面,之间黑烟从头而起,远处的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黑色。 他近乎失声:“快,快往小区开。” 说着,他竟然伸手去拉方向盘,梁安眼疾手快抢回来,按住他的肩膀:“邹白,邹白,看着我,听我说。”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放心,阿姨不会有事的,大爷也是听别人说的,你想一想,怎么可能有小区一口气烧光,连消防员都来不及反应?你别着急,跟我一起深呼吸。” 邹白感觉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现在才出来,情绪极度波动时,人真得连呼吸都能停止。 他跟着梁安一起做深呼吸,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断断续续的:“我们,我们下去,走。” “好好好”,梁安连忙答应他,“我答应你下去走,但你也要答应我,凡事都不能着急,知道吗?” 邹白点点头:“好。” 在下车的瞬间,两人几乎开始跑起来。 梁安注视着邹白的情况,他已经决定好了,一旦发生什么,他会里面把人强行扛走,哪怕邹白后来会恨他。 小区门口人山人海,警察在里面拉出一条警戒线,外面看人热闹的人数不胜出,梁安一边走一边叫道:“麻烦大家让让,我是家属,让我进去。” 毕竟是家属,人群很快让出一条线,邹白两人瞬间得以进去。 里面的火烧的还旺,离这最近的警察都被熏出一身汗,但此时没有人抱怨,警察无一不是冷着脸。 邹白着急道:“我是家属,您能让我进去吗?我想看看我妈怎么样了?” 这里是老年人小区,火势突发的太快,加行外面塞车,邹白他们是第一个到的家属。 为首一个警察使眼色,他们很快被放进来,一个小警察领着他们走到一边。 邹白着急:“快给我说说里面的情况,我妈年纪大了,楼层又高。” 警察看上去有难言之隐:“您别着急,先报一下小区单元和楼层。” 报完消息,小警察的脸看上去更难看了,几乎黑成一块焦炭。 梁安捏捏邹白的手:“您说,我们能承受得了。” “这是最先起火的楼,已经烧没了,无一人存活。” 邹白感觉喉咙一甜,一口气从嘴里喷出,身体脱力,他缓缓倒下。 “邹白!”梁安扶着他,“您这里有急救人员吗?麻烦帮他看看” 已经见血,小警察也知道事态严重,加上一个人都没救过来,救护车到现在都是空的,于是他安排医护人员先过来救助。 等邹白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焦味在空气中弥漫,小警察的话在脑海中回响,他一把抓住旁边人的手:“我妈怎么样了?” “阿姨……”梁安有点担心他受不住。 “你说”喉咙的腥味再次悄悄涌上来,他直接咽了下去。 梁安俯下身子抱住他:“阿姨已经走了。” 他能感觉到邹白浑身一震,于是他反复强调:“还有我,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泪水钻出眼眶,滴在手里,邹白反应过来,失声痛哭。 那是一种嚎叫,让人骨头都发酸。 多年后,当再次有人问起梁安的当时的心情。 他回复:“想把心掏出来,让他别哭了。” 这场哭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梁安只知道自己的心快烂了,被哭烂的。 当情绪被释放出来,身体的机能重新运转。 梁安一件一件给他解释这期间发生的事,犯人已经抓到了,是故意纵火,整个小区,无一人存活。 当情绪稳定下来,邹白才听到周围渐渐传来的哭声,大部分家属都到了。 这一夜,没有一个人能睡觉,包括警察,包括消防员,包括医护人员…… 死亡人数:208。 这个惨烈的案子,那位纵火者死十次也没人会嫌多,两百零八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被烧死,这是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情。 临近天亮时,邹白闻到了一股味道,那是除去焦味的臭味,这个臭味与记忆中的场景渐渐重合。 那个孤儿院的臭味,他从小生活的孤儿院。 是的,邹白其实是一个孤儿,刚死去的李文华是养母,但其实她还有另一个身份。 子游孤儿院的院长。 梁安瞪大眼睛:“孤儿院的臭味?” 这件事情是导致李文华来住这个小区的重要原因,因为这个小区就是在孤儿院的遗址上建起来的。当年他和李文华是匆匆搬出孤儿院的,因为里面发生了许多诡异的事情,经常有小孩失踪,这也是他们搬出去的重要原因。 至于她为什么只收养了邹白,因为他是那群孩子里唯一活下来的人。 当天的事情他本来想一辈子烂在心里,但就是刚刚这阵臭味,让封存多年的记忆再次翻涌而起。 那是一年的冬天,邹白五岁,被人丢弃在孤儿院门口,院长李文华和蔼地笑着,唤他进来,但他死也不肯挪动一步,宁肯在外面受冻。 李文华好奇地看着这个怪小孩:“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呢?” 五岁的邹白抬头看着孤儿院里面,眼神里满是恐惧:“里面好臭好臭……” ☆、067 “四十五个小孩失踪,上面没查过?”这么多孩子凭空失踪,梁安能想到当天的惨状。 “不止四五个小孩,还有三个老师,一个门卫,”邹白心里乱糟糟的:“怎么可能没查过,但是一直没线索,查来查去最后只能放弃,我妈觉得这里她有很大的责任,于是这么多年一直没离开过这里。” 他望着紫霞小区,那里只剩下焦炭,整个城市的上空都漂浮着黑烟和灰烬。 行人纷纷带上了口罩,带着好奇往小区里打量,然后匆匆走过这里。 火早已经灭了,但是不是被扑灭的,当所有大楼化为灰烬时,火没一刻钟就灭了。 突兀的铃声响起,邹白拿起手机,是警局那边来的。 “喂……好的……马上过来” 从昨天下午开始到现在,两个人滴米未沾,梁安建议道:“去吃点,也不知道警局那边还有多久。”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想起梁安还饿着肚子,他还是点点头。 他们太久没吃东西,因此梁安多点了些,东西上来了,刚准备动筷邹白感觉一阵反胃,最终依然把筷子放下了。 看着他嘴上的死皮,梁安把馄饨递过去:“吃不下就喝点汤,胃里好歹要装点东西。” 于是在梁安的极力劝说下,他还是吃了小半碗馄饨。 警局里面也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大家昨天都一夜没睡,留了几个值班的,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 “你们是死者家属吧?跟我过来,”一个警察上前,把他们带到了会议室,“稍微等等,我去叫我们张队” 张队是个四十来岁的男性,昨天一直在前线,显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都是火烧的痕迹和灰尘,一双眼睛通红。 “二号楼的家属?” 邹白点点头。 张队继续道:“二号楼是起火源,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人认识纵火者的,或者说跟他有过恩怨。” “不认识”在第一时间抓到纵火者时,邹白就看过那个人,尖嘴猴腮的,眼神里都是毫不畏惧的疯狂,完全是一副亡命之徒的模样。 张队搓了搓脸,感觉是想让自己保持清醒:“麻烦你们了,你们家属也要节哀顺变,关于纵火者,我们一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也麻烦你们了”邹白道。 出了警察局,梁安拦住面前的的士,问邹白:“去哪儿?” 邹白感觉一阵眩晕,他扶着车门:“先回去休息,睡饱了再说。” 鸡毛昨天深夜就知道这件事了,本来想赶过去的,但被梁安拦住了,说等他们回来准备洗澡水和吃的就行了。 等两人睡着后,鸡毛也悄悄关上门去店里了,以免打扰他们休息。 等他们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二十四个小时之后的事了,邹白感觉睡得浑身酸痛,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梁安早他一步醒了,正在厨房里准备饭菜,菜是鸡毛送过来的,只不过有点冷了,于是梁安又热了热。 邹白还是没什么胃口,但是硬逼着自己吃了些,等胃里被食物填充,他才感觉人精神好点了。 吃完饭已经是中午了,梁安问:“关于这件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有,我想回去看看,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昨天那股尘封多年的味道重新出现时,邹白就知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距离孤儿院出事,至少二十年了。 梁安不知道当时的具体事情的怎样,他只能渴望邹白记得更清楚一些,为将来的意外做好准备。一次吞下能吞下两百多人的怨洞,他不觉得会简单化解,起码会比他们之前经过的,要难上好几倍。 这么多年了,大部分邹白已经全忘了,他只能比自己回忆得再多一点。 但是除了他刚进孤儿院的那会儿,他实在想不起来,但是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梁安怕他钻牛角尖:“去鸡毛那里散散心,说不定放松一下就想来了。” 邹白艰难地点点头。 昨晚已经下了一场大雨,那场惨剧存在的痕迹也被洗刷着,不知道再过半年,这座城市还有没有人记得。 鸡毛的店铺生意很红火,他们来的时候正是饭点,店里都是食客,等位的也不少。 看见他们,鸡毛把他们带到休息室:“吃过了没有?没有的话我叫人送过来。” “你去忙你的,”梁安知道店子里很忙,怕耽误他,“我们吃过了来的,坐一下就回去” 外面已经有人在喊结账了,鸡毛道:“行,有事叫我。” 也许是怕邹白还在难过,他小心翼翼道:“白哥,我不会说话,阿姨现在走了,你别太伤心,还有我们呢,不过我也不是说我们比阿姨重要……” 越说越不对,鸡毛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反正日子还要过,白哥你就好好过。” “知道了,你去忙吧”外面的客人又在叫了,邹白点点头。 坐了半个小时,看鸡毛忙得脚不沾地,他们觉得这么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想出去帮帮忙,结果被鸡毛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他们沾手。 邹白叹了口气:“行吧,我们出去逛逛,下午过来吃饭。” 李文华和邹白虽然都没什么亲人,但是邹白还是决定简单地办个葬礼,就他们这几个人。墓地李文华一早就买好了,在那些孩子旁边,不过她显然没预料到,自己连个全尸都没留下。而李文华东西都在她自己家里,邹白这边是新房子,这意味着,他想做个衣冠冢都没办法。 邹白先去洗照片的地方,选了张正脸照洗出来,然后去丧葬店约定了时间。 下葬时间是后天。 葬礼当天的情况在意料之中,没什么人过来,忙活了一天,终于把李文华下葬了。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邹白最终还是没忍住,低着头在原地跪了一个小时,旁边的梁安他们也跪着陪他。 等头再抬起来时,除了眼眶还有点红,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梁安温声道:“吃点什么?” 忙了一天,大家都没怎么吃饭。 邹白没什么精神:“你们定,我随便。” 鸡毛今天的店休息,想来店里也没什么吃的,但好歹开店之前鸡毛做了许多功课,相关的竞争队友他了解的倒是一清二楚。 “吃鱼吧”鸡毛记得这里应该有家烤鱼店。 这里位置较偏,烤鱼店的装修也没有市中心的好。 进店后,店员很快安排他们到包厢,虽然说是包厢,不过是几个旧屏风挡着,旁边的人说些什么,听得清清楚楚。 四个人,点了四斤重的鱼,点了四个小菜一个汤。 旁边的人还在说话,像是在哄小孩子吃饭,邹白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转过去一看,还真是熟人。 是魏喻和他那个“傻子”月添。 相比前段时间看到的,魏喻瘦了些,倒是许月添胖了,但是因为颜值较高,胖了的他反而有点可爱。 因为都是熟人,他们索性叫服务员把中间的屏风撤了,大家方便说话。 魏喻正在给月添挑刺,然后送到他嘴里,就算是这样,那个月添也吃的满脸都是,看上去智商不超过三岁。 邹白:“他,你是怎么找到的?” “在一个山区里,被人用链子拴着,”魏喻帮月添擦了擦脸上的碎屑,话语平静“智商有问题,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挺满足的” 邹白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但是能看出魏喻对月添的珍视:“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魏喻点点头:“去过了,脑损伤不可逆。” 其他人都跟魏喻不熟,所以都没什么话说,都在一旁听着。 菜上来了,味道不错,邹白的胃口也被勾出来,罕见的添了白米饭。 想起那天在火车站见到的人,邹白问:“怎么没见到你徒弟?我那天好像在火车站碰到他了。” 魏喻的手顿了顿:“不太清楚,我辞了学校的工作后,我们就没联系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邹白也没心思多问,但是那天姜寻脚步匆匆,好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 所以他还是提醒道:“姜寻去西藏了,你知道吗?” 魏喻手里的鱼肉没夹稳,掉在桌上。 此后魏喻就一句话也没说过了,看起来姜寻去西藏的事,还真的给了他刺激。 ☆、068 吃完饭,天色已经暗下来,偏僻的地段没什么行人,惨淡昏黄的路灯照在他们头顶。 “我们先走了,”魏喻牵着月添跟他们告别,临走时,魏喻转过来对着邹白,“如果你下次再碰见姜寻,别提我的事,也别提见过我” 他的刘海有些长了,耷拉在眼睛上。 邹白点点头:“嗯,注意安全。” “谢谢”魏喻小声道谢,然后牵着月添走了。 回到城区,鸡毛和阮柏也跟他们告别。前两天,为了更好的照顾生意,鸡毛两人搬出去了,尽管邹白觉得照顾生意只是个借口。 李文华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那个纵火犯也在半年后处以死刑。 不想报仇是假的,但是无力是真的。 自从火灾发生过后的这三天,他几乎是天天来,就渴望着怨洞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紫霞小区已经派专人来清理了,想来没几天就会清理干净。出了这么大的事,听说这里已经不打算盖住房了,准备扩建成广场。 坐在车里,邹白看着里面忙忙碌碌的人群,心里感觉堵得慌,忽然手心一凉,一个东西被塞进来。 一块巧克力。 他叹了口气:“你忘了,我不喜欢吃甜的。” “偏苦的酒心,不甜,”梁安剥开巧克力包装纸,“我去店里一个个试的,都说吃甜点心情好点” 邹白皱着眉用嘴接过巧克力:“不甜的巧克力还叫甜点吗?” 梁安感觉自己一下被问住了。 他愣了半晌,然后凑过头去抢那个巧克力,同时手指按下关窗键 舌尖一卷,带着酒味的苦巧克力被抢过来,邹白也不甘心,立刻抢回来,就这么一来二去,一块巧克力不见踪迹。 梁安抽出纸巾:“擦擦。” 邹白的嘴红鲜发亮,一看就是发生了点什么,加上“做贼心虚”,他使劲搓了搓,满嘴沾着毛屑屑。 梁安细心地帮他捻去:“以后还是这么天天来守着?” “差不多吧” 怨洞的开启向来没有规律,只能碰运气。 “其实我有个想法,孤儿院的案子我这两天查过了,图书馆有相关记载,警局也有存档,我们可以找找,把基本情况了解清楚”对于就这么毫无头绪地闯进洞,他还是希望能多了解些东西。 “警局那边会这么容易让我们看案卷吗?” 图书馆的记载还好说,去查查就有了,关键是警局的,他不觉得会这么容易。 “我想想办法,”车子启动,梁安双手架在方向盘上,“明天先去图书馆,或者看看当年的采访报道” 邹白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让他也很在意,之前和月添没怎么接触,今天在一起待了这么久,他倒是发现,那月添身上好像没有人气。虽然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魏喻跟他关系还可以,如果月添真的不是活物,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去提醒一下他。 听完邹白的猜测,梁安倒是没有赞同:“我不觉得魏喻没有感觉,你我都一眼看出月添有问题,他是个聪明人,怕是自己不想承认。” 他又接着补充:“你也别去捅破这层纸,要是真的过意不去,我们多注意一下他。” 到家了,把车停在车库后,两人上了电梯。 经过邻居家的时候,门缝里飘出一阵臭味,邹白当场变了脸色。 怨洞。 但也只是一瞬间,那味道就消散了。 迅速关上门,梁安坐在沙发上:“这里怎么会有怨洞?” “不知道”邹白也不清楚,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这个怨洞和紫霞小区的不一样,反而和单遥高中的怨洞味道很像。他还想起来,之前和鸡毛他们刚过来时,这房间好像有人在这里祭拜什么东西。 其实单遥高中那个怨洞不算彻底解决,起码塌的只有曹高朗那间教室,学校根本没收到什么重创,可以这么说,单遥高中还需要再进去一次。 因为透过刚刚那扇防盗门,他能感知到怨洞当时正贴在门后面看他,或者说,偷窥。 梁安有点担心:“明天搬出去吧?” “不用”现在邹白还真不怕怨洞出现,他怕的是不出现。 累了一天,梁安先去泡澡,邹白坐在沙发上继续玩手机。 从微信中翻出业主群,里面聊得热火朝天,不是打娃就是骂人,反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房子他买的比较早,当时还有好些空的没有户主,虽然现在都慢慢得满了,但他以前也基本不在这里住,所以对邻居什么都不太熟悉。 他往群里发了一条:【十二单元1002是哪位在住?】 在这条发出去后,群里陷入沉寂,就像是冷水倒进沸腾的开水里,瞬间平静下来。 过了五分钟有人通过群聊加他,是902的户主,正好在隔壁房子的楼下。 点了同意,跳出来打招呼的消息:【我是你楼下的,关于902的事,我劝你别在群里问】 邹白好奇:【怎么了?】 那人回复很快:【你隔壁闹鬼,好几个人都看见了,还有那个户主,听说已经死了,群里前段时间一直有人在讨论,只是有人撞鬼后就没人说了,我还以为你一直在群里,知道呢】 【我能下来跟你面聊吗?】 想来那人应该是很犹豫,半天才回复一个字:【好】 正巧,等邹白出门的时候梁安洗完出来了,听他说完,立马换衣服陪他出门。 来到九层敲敲门,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苍白面皮男人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等等,我孩子睡了。” 男人穿了鞋子和外套,悄悄关上门。 邹白指指电梯:“楼下去说?去宵夜摊吧,这么站着说也不太方便。” 男人看了眼自己家的门,看起来是不想打扰家里人,然后点点头,男人介绍自己:“毛明。” “邹白,这位是梁安” 选了一家小区里的大排档,离他们单元有点远,是毛明要求的,看来他真的被楼上那间房子吓得不轻。 大排档里人挺多,大家都说说笑笑的,等菜上来后,大家吃了几口身体也慢慢热起来,毛明肩膀塌下来,这才看起来放松一些。 邹白给他斟满啤酒:“我们一直不在这里住,对这里的事情也不太熟悉,我听你说闹鬼,怎么回事?” 提起这件事,毛明显而易见得又紧张起来,他喝了口酒,张开嘴:“我搬过来的时候,我们那栋楼还没人,我是因为一家三口都和父母挤在一起,所以搬出来的特别迫切,等装修一完晾了三个月就过来了。 当天我问了物业,说是这里虽然房子都卖光了,但大部分装修都没完成,只有十楼的1001和1002差不多完工了。我和我老婆儿子搬来当天,感觉楼上有脚步声,我以为是邻居搬来了,所以上楼来打招呼。但是我上来后什么都没有,我还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于是我又转身下去了。” 说到这,毛明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说出来你们也许不信,我这人你别看我带着眼镜,但是我的视觉很敏感,有什么东西稍微动一下我都能发现。就在我转身准备去做电梯的时候,我看见1002的门缝里有一道影子,我以为是新邻居不爱打交道,也就没放在心上。 结果第二天那个户主真的来了,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我笑着打招呼,说昨天上楼打扰她了。女孩脸色不太好看,说她家昨天没人,那房子也是空的。我当时觉得是小偷,提醒姑娘注意安全。” 想起自己搬来的那天,邹白好奇道:“你搬进来是几月?” “去年八月” 一年多了,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初。 “那姑娘当天手里提东西没有?”邹白记得,他们刚搬进来的时候,也是八月份,有个姑娘在房子里烧纸钱。 “有,”关于1002室的事情,他一直都记得特别清楚,“那姑娘提着一个黑袋子,里面是香烛纸钱什么的。后来人渐渐都搬进来,我才听人说,这女孩的爸爸在这房子装修时,死在里面了,当时我又想到那个黑影,头都懵了,没想到这邪门事被我碰上了。 因为这,后来我就一直没上去过,也因为这期间没什么发生怪事,我就没放在心上,但是直到今年八月开始,怪事就一件接一件了” 今年八月,正好是他们搬进来那段时间。 梁安这段时间已经不怎么抽烟了,但听这种事,但是觉得有烟比较安心,他递给一根毛明。 毛明道了声谢谢,然后继续讲: “起初是那天,我晚上通宵加班,凌晨四点才回家,当天头昏脑胀的,按楼层不小心按错了,就这么,我不小心去了十层。 我走到那户门口就开始敲门,但是里面一直没人,我又继续敲,听见里面好像脚步声,声音慢慢变大,我估摸着应该到门口了。 门锁也响了,里面的人准备开门了,结果门都开出一条缝了,隔壁那家,就是你们家里出来一个小伙子,说隔壁没人,是不是走错了。 我当时脑子忽然就清醒了,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十楼,我再回头去看那家的门,发现门已经关上了,我跟小伙子道谢,结果转身的时候,那个门缝里面还是有黑影,不过这次多了点东西,是一些头发,从门底部漏出来的。 原来里面真的有“人”,趁他们说话这会,里面的有东西趴着在听。” ☆、069 毛明咽了口口水,嘴唇颤抖。 “当时为了安慰我自己,我还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说可能是有人搬过来,!隔壁的小伙子看我一直盯着隔壁的门缝,就出来帮我敲门,敲了大概有五分钟,一直没有开门的人。 我们又怕里面是小偷,就打电话给物业让把户主叫回来,那个女孩很快赶过来。开了门后,我们几个人把房子细细检查了一遍。结果里面空无一人,后来我回家时脑子还晕晕乎乎的,但是后来想起来是真的怕,因为我确定那里面当时有东西。” 烟灰落到毛明手上,晚风吹来,烟灰落到三人的身上。 邹白感觉眼睛被迷了,低着头去揉眼睛,抬头的时候,余光好像看见毛明身上有东西,是一些长头发。 他连忙擦干眼睛里的泪水,再睁眼看时,头发已经消失了。 一阵淡淡的臭味消失在空气里。 梁安感觉到什么,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除了这,还有什么奇怪的事吗?因为我看你说小区的人都知道。” “嗯,还有……”毛明兜里的手机响了,他停下来接电话,能猜出,应该是家里打来的。 毛明收了电话起身:“孩子醒了,老婆一个人照顾不来,明天再讲吧,或者手机联系。” “行,快回去吧” 看得出来家里离不得他,邹白也不好意思把人一直留在这儿。 毛明离开后不久,他们也结账准备回去了。 上电梯的时候,梁安想起刚刚邹白的反应,问道:“刚刚我看你一直在看毛明,怎么了?” “他身上有头发,”怕梁安不理解,他又特意解释道,“就是之前毛明说的,他在门缝里看到的那些,我看见在他肩上” 电梯刚到七层,梁安随手按了九层。 现在已经快凌晨了,小区里基本上都关了灯,每层的一号在最头上,二号紧靠旁边。从电梯出来,往左是一到三号,往右是五到七号,因此到到二号,需要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 九楼楼道的灯泡好像稍微暗一些,走过去噗嗤噗嗤地闪。 邹白有点心慌,下电梯后反手去抓梁安,结果头顶的灯忽然灭了,手也彻底抓了个空。 他小声叫道:“梁安?” 没人回应,只有自己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打开手机手电筒,电梯处只剩下他一个,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往前走。墙上是装修时的花纹,摸上去凹凸不平,他摸着墙前进,好像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走廊不长,他抬头看着第一家,门上标着三,又往前走了一分钟,等再抬头时,门牌号变成了一,他再往回走,重新回到了三号门口。 二号凭空消失了。 突然,他听到了一种东西裂开的声音,那声音就在身边,他把背部贴紧墙壁,结果下一秒,碎裂的声音就在耳边想起。 恶臭传来,他往前一扑,手里的手电筒往后照,是一团又一团的黑色头发,正在墙壁的裂缝里蠕动。要是他刚刚再慢一点,那团头发怕是现在已经缠上了他的脖子。 他摸摸自己的脸颊,那里已经被锋利的头发拉出口子。这里好像不是现实世界,不然刚刚的头发是不可能伤到他。 飞快地退出走廊,身后的头发还在追,他疯狂地按住电梯按钮,终于在头发追上他最后一秒,进了电梯。 臭味几乎是一瞬间消失,电梯的灯泡亮得刺眼,梁安也好好的现在电梯里。 “你刚刚去哪里了?” 梁安刚刚是眼睁睁看着邹白消失的,他还没来得及拉住他,就刚刚这么一会,他已经乘着电梯上下又跑了一趟。 邹白也才缓过来,他惊恐的发现一件事:“梁安,刚刚我好像进洞了。” “洞?”梁安立刻把他拉得紧紧的,“刚刚你完全是凭空消失的,如果是怨洞的话,确实说的通” 邹白之所以有这样感觉,是因为刚才的世界不像是现实世界,自己也是凭空消失的,加上鬼怪能直接伤人,这跟怨洞十分相似。 只是他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怨洞会出现在这里? 重新到了九层,梁安有点犹豫:“下不下?” 电梯外的灯泡明亮刺眼,跟刚才的完全不是一个场景,邹白感觉问题:“可以。” 顺着走廊,到了902。 夜深了,邹白怕敲门打扰到毛明的老婆孩子,于是发了微信:【我们在你门口,有点事情忘记跟你说了】 里面好像是谁摔倒了,带倒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吱”的一声。 邹白正想敲门,毛明回消息了:【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070 里面的门开了,毛明掩上门:“外面讲,孩子容易醒。” 里面的动静不小,梁安往里瞄:“刚刚里面没事吧?” “没什么,腿撞到椅子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毛明一边说一边揉小腿,邹白看了看,那处的确有块青紫,淤血浓重得仿佛化不开。 这次本来就是想嘱咐一下毛明的,邹白之前有几张沾过自己血的黄符,趁这时也一并给了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毛明接过黄符,塞进睡裤口袋小声道谢。 回去的路上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走廊老老实实的,没有跟刚才一样涌出那些奇怪的东西。 本来邹白是有点怀疑毛明的,因此刚刚把特意沾着的黄符递给毛明,主要是两个作用,一是保护他的安全,二是测测毛明有没有问题,但刚刚毛明接过黄符时表情自然,这就说明起码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鬼怪。 电梯已经往上爬了一分钟,却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红色的楼层数显示,还是这层,电梯根本没动。 梁安又按了按:“怎么没反应,坏了?还是?” “鬼打墙,你已经猜到了”邹白神色不自然,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背靠上冰凉的电梯墙壁。 梁安总感觉今天事情发展速度委实有点太快了,就好像就等着你往下跳的感觉,他心里实在没底,紧紧抓住邹白的手,好像这样才比较安心。 慢慢的,空气中开始出现腐臭味和血腥味,并且这味道还不像从某一个地方冒出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熏得人头快要爆炸。 邹白紧张地盯着电梯门,看着梁安不停地去按开门键,但这电梯就像是死了一般,不上也不下。 电梯门上投映出两人的脸,邹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张瓜子脸,慢慢变成一张国字脸。他眼里盛满恐惧,却发现这张国字脸却绽放出诡异的笑容,紧接着,他发觉自己的手也不听使唤了,那双跟了他二十几年的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步步收紧…… “砰”邹白回过神来,一旁的梁安正在用脚踹门。 国字脸男人也消失在电梯里。 “梁安,”邹白发觉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我刚刚在干什么?” 梁安刚提出的腿立刻收回来,认真地答复:“你刚刚一切都很正常,就这么站在我后面,跟你以前没什么两样。” 梁安企图把话说得再清楚一点。 “刚刚我在自杀!”邹白额头上冒出冷汗,他喘气道,“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有人上我的身,想让我自杀” “叮” 电梯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电梯门开了,黑暗瞬间扑过来,只剩电梯按钮发着微光。 邹白把头抵在梁安身上,他感觉自己脖子处凉得很:“走楼梯?反正就一层。” “你靠我近点”梁安拍拍手,楼道的声控灯亮了。 楼道里没铺地砖,只有灰扑扑的水泥地,邹白一手扶着墙,一手攥住梁安,慢慢往上爬。刚走两步,声控灯“啪”地灭了,他咳嗽两声,灯亮了,但光亮只持续了两秒,又灭了。 灯灭得很快,可他看得清清楚楚。 下面有一个人,他清楚地看到对方黑黢黢的头顶,以及惨白的大白脸,空洞洞的眼神,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邹白浑身发麻,他拉住梁安:“别下,下面有人。” “下面有,那上面呢?”粗旷的声音在耳边仿佛平地惊雷,混凝土味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这是邹白第一次希望灯别亮,他卯足劲儿往上跑,与此同时,头顶的灯再次亮起,那张国字脸贴在他背上:“咯咯咯咯咯……” 后颈处一凉,邹白便失去了意识。 当梁安意识到邹白失踪时,身旁的人早已没有踪影,联想到之前邹白说的关于怨洞,当下的情况也只剩下这个答案。当时至于怨洞是怎么出现的,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怨洞好像会动。 并且,是只跟着邹白动。 楼道里的灯光还在闪烁,梁安忍着眩晕重新回到了楼,毛明的家门口。 他抬起手敲了敲。 “谁呀?” 不是毛明的声音,这个声音带着女性独有的尖细,口音也怪怪的,听起来有点像唱戏。 门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一毫走的的声响,可下一秒,一个顶着凤冠,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的女人开了门。 女人咧开嘴,漏出白森森的牙齿:“有事吗?” 梁安伸出一只脚,卡住门:“毛明在吗?” 女人点点头:“睡了,你来进来等等吗?” “行,”梁安望着女人袖子下的尖刀,也咧开嘴,“不过我可等不了太久,你尽快把他叫醒” 女人脸上的笑意只凝固了一秒,很快又被阴沉所代替。 “你先坐,我去叫他”女人道。 说完,女人提起嫁衣的裙摆,进入房间。 虽然邹白不在这儿,但梁安仿佛也能闻到那股浓浓的臭味,正从这女人身后无限地散发出来。很快,那扇门后开始响起一股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狗在吃些什么东西,夹杂着刀砍在案板上的声音。 梁安想到什么,起身去拉大门,果不其然,已经打不开了。他想了想,双手插在兜里,来到房门口,一脚猛地踹出,那扇门晃了两下后,向后倒下。 房间里面的场景有些惨不忍睹,毛明躺在床上,腹部开了个大洞,一旁的女人正在他腹部掏出那些脏器,血淋淋的脏器和喷洒而出的血液洒满了整个房间。毛明的眼睛还睁着,空洞洞地瞪着天花板,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工具。 女人笑道:“本来不想杀他的,你知道他会死吧?” “当然,”梁安耸耸肩,他一向对怀有恶意的人不心慈手软,“狗咬狗,被你杀了不是应当的?” 女人没料到他早就猜中了,放下手里那颗还冒着热气的心脏:“你是怎么发现的?” “小白消失的时候,很简单,毛明故意让小白发现他身上头发,就是想诱骗我们过来,当然了,我们也挺蠢的,这么容易就上了你们的当” 女人咯咯笑道:“你很聪明,我忽然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女人张大嘴,里面的牙齿锋利无比,他甚至能看见她胃里的人体组织。下一秒女人尖叫着扑过来,当他提起脚踹出去时,却扑了个空,一头栽进女人的嘴里。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而是一股透进骨子里的凉意。 梁安睁开眼,女人和那个肮脏的凶杀现场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雪白的世界。 这里是一个冰雪世界,白雪从空中飘来,落在梁安的肩上,头发上,踏进雪里,白雪直接覆盖了他的膝盖,他望着天空,感觉这雪好像不会停。 越来越冷了,他抱住胳膊,在雪里艰难前行。 梁安仿佛觉得自己的肺都冻住了,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冰渣子,就在他眼前已经开始发黑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房子。 温暖的橘色灯光从窗户里倾泻出来,窗口有人正探出头来向他挥手。 他拍拍脸,振作起来,大跨步向前走。 还没等他到门口,门就自动开了,暖意瞬间笼罩住他全身,他拍拍身上的雪,往屋子里面走去。客厅的壁炉烧得正旺,噼里啪啦的火柴声在客厅里响起。 梁安忽然想起猫和老鼠的一集,自己现在尤其像那只被扔出去后冻僵了的老鼠。 客厅里空无一人,之前看见的人好像在二楼,他慢慢爬上二楼,原本有人的地方已经没人了,只有地毯上的水渍能证明,当时的确有人在这里。 房子很大,二层大概就有着十来个房间,梁安来到房子背面,这才发现,其实这里不止这一栋房子,后面还有着两座小平房。 那个人影又出现了,在小平房的窗口边,默默地站着。 梁安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至少不是自己。 如今已经是深夜了,梁安感觉自己眼皮重的很,瞌睡一阵一阵地涌上来,他推开手边的房间,里面的床铺整整齐齐,好像是一间崭新的房间,他迷迷糊糊地走进去,用最后仅存的理智将房门上了锁。 这一晚上,他睡得无比香甜,好像是这些年睡得最好的一晚。 阳光俏皮地躲过窗帘的围追堵截,一路来到梁安的脸上。 梁安睁开眼,拉开窗帘,楼下的场景已经清晰可见,下面是一个幼儿园,孩子们站在院子中间正在做早操,他们脸上的笑意让他也感觉身心愉悦,站在窗口,他也不约而同展现出幸福的笑容。 他现在有一种欲望,迫切地想加入他们,加入到这美好的世界里。 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着一套教师服,梁安把它捧到鼻子前,温暖的阳光味徐徐散发出来。正当他想穿上这件教师服时,衣服上的几个黑点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没来由地,他感觉恶心想吐。 他扔下手里的衣服,扑到窗前,那些孩子的模样也变了。 “你还不算太蠢”稚嫩熟悉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理智和记忆奔涌而来。 梁安看向角落里的江别:“你怎么来了?” 江别不满地看着他:“看你什么时候被自己蠢死,一进来就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丢脸。” 梁安尴尬地默默鼻子,忽然又觉得他这话有点怪:“我个普通人,识不破洞的诡计不是正常的吗?” “蠢透了,难不成你是还想要表扬吗?” ☆、071 面对面前这个萝卜丁小鬼,梁安感觉自己一直有种特殊的感觉,像是厌恶,又像是熟悉,纠结的情绪一直盘旋在他心头。 “你认识我?”梁安总觉得江别和他有一样的感觉。 “不认识,”江别像只兔子一样跳起来,往外面跑,“你可以下去看看” 江别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消失了。 梁安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这栋楼,与他昨天幻境里见到的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是房子里的湿气和霉味很重。外面的两座平房的门和窗,被牢牢的铁栏杆围着,门口守着几位“人”。 这些人外表与普通的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是细看能发现,他们都在笑,像是被程序制定的一样,嘴角的弧度和与漏出的牙齿几乎一模一样。 平房里面有许多小孩,与外面这些人不一样,里面的小孩是鲜活的,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和打闹声。 床上的那件教师服散发着血腥味,胸口处有一团深红色的血迹,梁安沉思片刻,还是套上了那件教师服。 衣服上挂着一个名牌,秋瑾孤儿院。 刚刚他还觉得微微反胃,在套上这件衣服之后,不适感明显消失了。 梁安调整心情,换上一副假笑,下楼。到楼下他才发现,这栋楼的一楼好像是办公区域,一路走过去能看见校长室,教导主任,生活区域等等。本来他想溜进校长室看看,但是里面好像有人在讲话,是一男一女,办公室隔音比较好,他只能隐约听见吃饭,睡觉,尽快几个字。 一阵寒意涌上他心头,好像是有谁在盯着他,他把贴在门上的脑袋慢慢收回,换上笑容直起身子。 一张照片飘然而落,他用余光看见,是一个穿着黄色碎花裙的女孩。他假装没看见,穿过办公室区域,来到孩子活动的小院子。 那张照片,也一直贴在他的脚底。 “009”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梁安停住脚步,一个国字脸的男人跑上前:“你怎么不归队?” 邹白保持着笑容,进到院子中间的队伍。队伍一共十个人,梁安排第九,这些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老师,但是更像是活死人守卫,十分模式化。 国字脸男人道:“各忙各的,去吧。” 人群陡然分散,邹白步速越来越慢,背后的目光也越来越灼热,他用余光看这些人的位置,发现竟然没有一个空缺,他根本插不进去。 “009?”国字脸男人的语气也发生了变化。梁安感觉自己背上开始散发冷气,背后国字脸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当对方的手快碰到他肩膀时,他脚上突然一热,自动往前一跑,甚至带着他往前两个踉跄,他感受着脚上的引导,进了孤儿院里面,站定。 “卡了?”国字脸自言自语地离开了。 梁安四处打量,发现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孤儿院的玩具室,是靠左的一间平房,这里主要是玩具室,教室,而另一间平房,主要是食堂,浴室和宿舍。 两间房子不大,但基本设施是完好的,看起来也整洁明亮。玩具室的墙上挂着钟,现在是早上十点,孩子们正在上课。 周围没人,梁安抬起那只还带着烫意的右脚。女孩的照片还牢牢贴在上面,他撕了两下,没撕下来,反倒是脚心的灼热越来越烫,他感觉自己的脚甚至要被烫伤了。 “下来,不然我给你点了”梁安盯着照片。 照片晃悠两下落地,里面的小女孩的表情也终于有了变化:“我就知道你不是009。” “废话”梁安刚准备说看脸就知道了,却一下反应过来,原来的009哪儿去了?再或者,明明他和009的脸长得不一样,刚才的国字脸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个女孩也是听他说话才知道他不是009? 梁安继续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009?” 照片爬上玩具箱:“保安都不会讲话,也不会弯腰偷听。” 照片里面的人越来越模糊,反倒是玩具室中间出现了一个暗淡的影子,影子很淡,风一吹就有点散了。看得出来,女孩要维持这幅样子并不容易,只坚持了半分钟,照片上面的图像重新清晰起来。 梁安问:“找我干嘛?” “帮我个忙,帮我把尸体从学校挖出来” “除了你是这幅样子,孤儿院还有其他人跟你一样的吗?”梁安觉得不会只有一个受害者。 女孩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死了,不能出现在孤儿院保安和老师面前,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梁安企图套出更多线索:“你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吗?”女孩一脸茫然地摇摇头,便再不说话了。 看上去是真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演技好。 梁安捡起照片:“我把你放口袋了,另外,我们是合作伙伴,你也不希望我死得很惨,有什么事情随时提醒我。” 照片热了一下,算是答应了。 玩具房里面收拾得很整洁,最右边的一个角落有个小的玩具熊,随手在娃娃机里夹的那种,巴掌大,梁安用两只手指捏起熊,浓重的灰尘扑簌簌往下掉。 摸过熊的手指黏腻,有暗红色的血迹。 梁安随手把熊塞进口袋,继续观察那个角落。角落底部有个小洞,婴儿胳膊般粗细,熊的背也只能将将挡住洞而已。他趴下去往洞外面看,只能看到一些葱郁的杂草,还有。 一双小孩的脚。 外面响起奔跑的声音,梁安连忙站起来从窗户外面往外看,只能看见一个小孩的背影。咖色短袖,黑色短裤,从身高判断大概五六岁。 从小孩跌跌撞撞的步伐可以看出,小孩跟他一样,起码是个正常人,并且,这小孩知道的可能远远比他多。 “照片,你能跟上他吗?” 照片从他口袋里伸出一个小脚,热了一下。梁安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十一点了,还有半个小时吃中餐。 “你去追上那小孩,小心点,吃中饭的时候我来找你们”照片顺着门缝跟着小孩走了。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外面的保安动了,梁安也出门归队。 ☆、072 跟着队伍,梁安进了厨房,里面有一对中年夫妻正在舀汤,见他们进来,吩咐道:“去把饭菜端出来,抬到饭厅去。” 想起之前在校长办公室偷听到的话,他留了心。 把中餐抬到饭厅,孩子们也差不多下课了。 梁安被分到打汤这边,他提着汤勺,看着鱼贯而出的孩子,企图找到那个穿咖色短袖的男孩。 孩子们有秩序地排着队,梁安也一边打汤一边打量着每个孩子。小腿一热,照片回来了,他快速低头看了一眼,只见照片左角上烫了一个洞,照片面上也血迹斑斑。 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 还没等他来得及问,一个小碗已经递过来了,梁安帮那小碗盛上满满一碗。 也许是打得太满了,孩子的手一抖,又撒出来三分之一。 梁安抬头,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孩,桃花眼,眼下有颗小痣。 “邹白?” 小孩浑身又是一抖,碗底的汤这次只剩下一半了,小孩也不多停留,端着汤快速回到座位前坐下。 看到的第一眼,梁安就几乎确定,面前这小孩就是邹白,只是奇怪的是,邹白好像不认识他。 给孩子打完饭菜,梁安又随着保安队回到了玩具房。 按下心中的疑惑,梁安拿出伤痕累累的照片:“怎么搞成这样了?” 说起这个,卡片像是感觉委屈一样:“那个小孩怪得很,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我的,而且他的血会灼伤我,于是我就回来了。” 这下,梁安更确定是邹白了。 于是他只好安慰道:“你休息一下,我们晚上再去找他。” 说到这个,照片缩了缩:“还是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还有个事,”想起熊身上的血迹,梁安拿出那只熊,“这只熊身上的血,跟那小孩的是一样的吗?” 照片小心翼翼地靠近熊:“就是这个味道,一样的。” 梁安默默地收起熊,看来这只熊是真的有问题,不然邹白也不会专门过来用血镇压。 中午是孩子们的午休,梁安有信心,邹白不可能睡觉。 房间在另一边,外面的保安都老老实实地站着,正面出去肯定不行,梁安还是决定从后面走。 打开窗户翻出去,外面的杂草快有一人来高了,不过大概因为邹白经常过来,已经形成了一条小道。循着小道,正好能走到孩子们的房间。 来到窗口往里看,梁安一抬眼正好看见邹白,因为他也没睡,正伸着脖子往外看。 看见他,邹白立刻把小脑袋缩进被窝。 梁安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等着那个小脑袋重新钻出来,然后用口型道:“别,怕,出,来。” 邹白整张小脸都皱在一起,看得出来很纠结。梁安也不着急,笑着等他,也许是考虑清楚了,邹白从被窝爬出来,小心翼翼地开窗。 “你是这里的人吗?” 梁安笑着摇头:“不是,我知道你也不是。” 听到这里,邹白眼睛刷得亮了,慢慢从窗户里面爬出来。 梁安怕他摔着,索性直接抱了下来,问:“去玩具室?” 邹白点点头。 邹白如今是小小一团,梁安看得心都化了,回玩具室的一路上也舍不得撒手,闻着邹白身上的奶香味,他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倒是邹白有点不习惯:“哥哥,你身上好臭,有那种味道。” 看着探出头的照片,梁安示意:“可能是它吧。” 邹白吓得脸色都白了:“这是鬼怪。” “没事,”梁安拍他的后背,“她就是求我点事,你放心,再说了,它很怕你。” 邹白忍住眼睛里的泪花,点点头。 太可爱了。 梁安忍住冲动才没在那毛绒绒的脑袋上揉两把。 锁上玩具室的门,梁安找来两个纸板,和邹白面对面坐在地上。 梁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再软一些:“我是从外面进来的,你知道外面是哪里吗?” 邹白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从里面出来的人。” “从里面出来?”梁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邹白稚嫩的声音继续道:“洞世界,我看到了,是一个女人。” 梁安想起来毛明家的那个女人,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这女人是从洞里面爬出来的。和邹白进进出出洞这么多次,其实他还没见过从洞里能直接吃人的鬼。 “你是在哪里看见的?” 说到这,邹白的身子缩了缩:“办公室大楼。” 邹白回头望着校长办公室,他眼珠颤抖,有着无尽的恐惧。 “别怕,我带你出去” 梁安挡住他望向校长办公室的视线,蹲在他面前。 邹白的心忽然松下来:“好。” 梁安揉揉他的头:“可以给我讲一下这里的事情吗?” “可以” 当邹白说起这些事,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我是今年十一月来到孤儿院的,那天的雪下得很大,我被人丢在孤儿院门口,但是我不记得是谁,我也没有之前的记忆,我只记得我来这里的事” 邹白哽了一下。 “还没踏进这里,我就觉得这里好臭好臭,我很害怕,我就一直站在门口不想进来,我一直站到天都黑了,我也很冷,腿已经冻僵了。但是,里面实在太臭了,我的心告诉我,绝对不要进来。 后来是院长不小心看见我了,我也实在坚持不了了,便硬着头皮进来了。最开始除了依旧很臭,一切还算正常。过了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帮我打扫的清洁阿姨突然就死了,大家都很伤心,我也是。 当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我从床上爬起来,但还没走到院子门口,我就听见了一种声音。 是吃东西的声音,我躲在门后面往外看,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吃阿姨的尸体。旁边还有保安和老师,可是大家好像都像没有看见一样,而且都在笑。 我躲在门后面,臭味一波一波的传来,我害怕地跑回床上蒙上被子,外面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天亮。” 梁安掏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给邹白,糖是他在厨房看见的,想着邹白爱吃。 邹白红着眼,把糖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哈密瓜味立刻充斥了他整个口腔,心情好像也渐渐平复下来。 他含着糖含糊不清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糖?” “我不仅知道你爱吃糖,还知道你怕脏,还知道你怕疼,也怕鬼” 梁安蹲在他面前:“所以,到我身后躲好。” —— 夜幕降临,外面又开始大雪纷飞。 保安队晚上九点收队,邹白回到房间后,悄悄溜了出去。 夜里的空气带着甜腻,刚走了两步,梁安就感觉呼吸困难,脑袋发蒙,身上也开始冷起来。他又想回房间去了,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楼,他好想进去美美地睡上一觉。 想到这儿,他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胸口有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梁安回过神来,身上的寒意也降了不少,但热意只持续的十秒钟不到,寒意又铺天盖地地袭来。 “梁安” 稚嫩的声音将梁安从幸福的世界里拉出来。 梁安眼神渐渐聚焦,仿佛如大梦初醒,他抱住正准备从窗台上翻下来的邹白。 照片正紧紧贴在他胸口,见他醒过来,又重新钻进口袋。 梁安看着身上的衣服:“穿这件衣服不是可以这里的抵御侵袭吗?” 邹白点点头:“好像是的。” 身体渐渐恢复知觉,空气中的甜腻好像也散了。 外面有人走动的声响,感觉应该很快就有人来了,梁安抱着邹白,往反方向走,进了大楼。 跟昨天一样,一楼的的壁炉仍然烧着,照得整个客厅呈橘黄色,温馨的气氛在屋子里飘荡。 不过在这里,温馨,也是致命的毒药。 校长办公室的灯已经关了,从门缝往里看,漆黑一片。 梁安吩咐照片:“你先进去帮我们开门。” 门很快开了,梁安抱着邹白悄悄进去,关上门。 里面很黑,梁安感觉寸步难行。 梁安寄希望于照片:“你能看见吗?” 黑暗里,照片慢慢形成实体,是小女孩清脆的声音:“我能看见,跟我来。” 邹白好奇地看着梁安:“你看不见吗?可是保安晚上都是能看见的。” 梁安摸了摸身上的保安服,感觉眼前忽然慢慢亮起来,办公室的东西也能看清的,他有点庆幸,还好穿了保安服。 办公室不大,紧紧摆了三个文件柜,一张大的办公桌,以及饮水机。 梁安问照片:“你是学校的学生吗?” 女孩点头:“是的,但是我只记得我叫张梅。” 有名字就好说。 档案柜没上锁,里面还真有□□,不多,只有几十人的。 翻到张梅那一面,照片已经泛黄了,下面是张梅的档案。 姓名:张梅 年龄:8岁 死因:摄魂 …… 邹白道:“反面应该会有记录。” 反面是笔录。 校长:你能把当时的事情描述一遍吗? 张泉:当时是王老师让我们去拍全家福,大家就一起拍了,但是张梅看上去有点害怕,她说她不想拍,因为那个相机里面有鬼。 校长:鬼?只有她看见了吗? 张泉:嗯,虽然我没有看见。但是其实我总觉得有。 ☆、073 校长:为什么这么觉得? 张泉:拍照前一天,老师从外面借了相机,说是明天给大家拍全家福用的,因为是第一次看见相机,大家都想过去摸摸,张梅胆子比较大,她拉着我挤到最前面…… 到这里就断了,梁安往后面翻,是一片空白。 邹白指指上面:“也许是在架子上还没拿出来。” 梁安又从里面掏出一些资料,里面还真的找到了。 张泉:我看着张梅把眼睛凑到照相机镜头里,然后惨叫了一声,大家都被吓到了,照相机也差点摔到地上,后来老师来了,把相机收回去了,大家也各自回去上课。回去的路上张梅一直在发抖,说镜头里有鬼。 校长:她有说鬼长得是什么样子的吗? 张泉:说了,她说那鬼是穿的是古代的衣服,是我们在电视上看见的古代人结婚的衣服。 校长:后来还发生什么怪事了吗? 张泉:有,晚上就出现怪事了,也就是因为晚上这件事,我才觉得张梅说的话是真的。 当天晚上我们洗完澡就回去休息了,张梅的床铺在女生那一边,因为她下午一直发抖,我有点担心她,所以睡觉的时候也一直观察着她,怕她出什么事情。 大概是快十二点了吧,大家都快睡着了,我大概因为心里还记挂着张梅的事,所以没大家睡得死,一点动静我就醒了。 十二点多的时候,张梅忽然爬起来去厕所了,穿着睡衣也没穿鞋子,我以为她是要上厕所,也就没管她。后来过了快半个小时她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了,爬起来去厕所找她,因为是女厕所,开始我有点不好意思进去,于是我就先在外面叫了两声,结果里面开始传出来歌声。 唱的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不过我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接着我就看见,张梅趴在洗手间的镜子上唱歌,脸上还在笑。 校长:你为什么会认为跟鬼有关,也许是张梅自己有梦游症,只是之前你们一直没发现,或者因为白天被吓到了引起的。 张泉:不会,因为当时的声音不是张梅的,是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张梅绝对发不出来。 张梅死亡现场: 8月9日,张梅在全家福的拍摄中忽然倒地,当场死亡,而后尸体消失。 找到线索了,不过看上去要先找到照相机。 梁安问张梅:“你知道照相机在哪里吗?” 张梅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事,总是在学校里的”邹白安慰她。 已经快十二点了。 在校长办公室翻了一遍没看见相机,邹白提议去老师办公室看看,毕竟相机是老师借的。 老师办公室就在旁边,临走时,梁安寻了个背包,把剩下一些资料全部塞进去了。 老师办公室大一些,里面摆了三四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绿植。窗户没关,风一吹,绿植的叶片相互摩擦,发出“嚓嚓”的声音,十分刺耳。 梁安想起来:“小白,你能闻到吗?相机的味道。” 邹白仰着小脑袋,在空气里嗅了嗅:“好像在抽屉里。” 跟在邹白后面,梁安来到一张桌子钱,打开抽屉,里面有一个淡蓝色的相机。 拿起相机,里面已经快没电了,红色的电量框不停地闪烁。 里面照片不多,很快便找到了。 人数不多,包括老师保安在内,只有四十八个人,邹白也在,小小一团坐在最右边,张梅站在最后面,身后是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 女人是毛明家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你的尸体被藏起来了?” 梁安想起那个女人的杀人手法一直是暴食,怎么会把张梅的尸体藏起来? 张梅显然也答不上来:“不知道,就是感觉我的尸体应该在孤儿院里面。” 诡异,这是梁安能想到的最好的词。 他自从进来完全没碰到什么怪事,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张梅的事情,包括空气能扰乱人的心智,又是确切存在的。起初他以为这是邹白小时候的那所孤儿院,但是除了是孤儿院,其他地方哪哪对不上。 资料库的院长姓名他也对过了,根本不叫李文华。 邹白拿过相机,肥嘟嘟的手指在上面按了几下,忽然停住然后放大。 梁安也蹲下去看:“怎么了?” 邹白:“你有没有发现,照片里面的人变了?” 梁安转头问张梅:“你们以前有纠察队吗?例如009?” 照片上面的张梅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不知道,但是我感觉没有。” “哒哒哒” 门外响起高跟鞋的声音,梁安连忙拿了相机关上,抱着邹白躲进办公桌下面。 好在进来那人没想开灯。 “上边怎么指示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梁安感觉自己胸口的照片烫了起来。 “嘿嘿,这么快就待不住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填你肚子的?” 女人:“人?你搞清楚好吗?全是死鬼,臭死人了,比高中那批鬼味道还差,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你自己不是可以出去吗?” 女人:“你,没有你的钥匙,我怎么出去?” 说到这,女人几乎是咬牙切齿。 “知道了,等这批鬼吃完了就放你出去几天” 等人出去后,梁安才从里面慢慢爬出来。 “009?”张梅声音颤抖,“我想起来了,那个男人,帮我们拍过照” 邹白人小小的,盯着张梅却颇有气势:“你想起来了?” 张梅摇摇头:“只是一些片段,求求你们了,我的尸体很重要,一定要帮我找到。” 眼看天要亮了,梁安将邹白送回宿舍,自己则在墙角眯了一会儿。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纠察队首领倒是没怎么关注他。 到了早饭时间,想起昨晚那两个人的谈话,梁安给邹白打了饭以后悄悄嘱咐他别吃,邹白也听话的趁人不注意倒了。 *** 今天没吃早饭,邹白饿的胃有点不太舒服,于是用小手按按自己的肚子,可是慢慢的,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立刻举手告诉老师,告诉老师肚子疼想上厕所。 离开教室,他脚步快了起来,躲进卫生间。 卫生间发出一声“刺啦”,邹白重重的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他想起来了。 门下,一只眼睛看着他,邹白伸脚去踩, 张梅大叫:“诶诶诶,拿开你的脚。” 很快梁安也进来了,他悄悄厕所门:“邹白,在吗?” 张梅说:“他长大了,在里面裸着玩儿呢?” 邹白脚下用劲,张梅连忙道:“错了,错了。” 梁安身上也没有多余的一衣服,在卫生间找了一套清洁工的,给邹白递进去。 邹白出来的时候还皱着眉,用鼻子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这什么东西这么难闻。” 梁安上下打量着他:“你恢复了?” 邹白点点头:“大概是这里食物的原因,今天我一点没吃。” “那现在怎么办?”张梅道。 邹白锁上卫生间的门,打开水龙头洗手:“梁安,你应该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了吧?” 梁安熟稔地把衣袖伸过去给他擦手:“差不多吧。” 张梅:“你们在说什么?” 邹白瞥了他一眼:“你就安静点吧,我知道你的尸体在哪里了。” 张梅老老实实爬进了梁安的口袋里。 出了卫生间避开纠察队,邹白带着梁安来到玩具室门口,径直走向那堆玩具。 邹白搬开那些沉重的玩具箱:“你们之前没看过这里吗?” 将箱子搬开,里面能看见一个铁板,邹白在地上摸了摸,抓住一个铁把手拉开。 灰尘扬起,呛得两人不住地咳嗽。 “下”邹白道。 *** 因为没有照明设备,两人只好摸着墙壁走。 梁安:“这是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邹白贴着墙壁的手不小心碰到梁安,顺势被对方扣住,他说道:“嗯,是妈给我讲的,在那群孩子小时候,她来过很多次这个地方,我记得她当时说,如果孩子们都躲在这里多好。” “所以,你记得我吗?”张梅探出一个小角。 邹白:“不记得了,但我知道你肯定是那群消失过的孩子中的一个。” 张梅陷入沉默。 邹白继续讲:“所以这个地方,是人为创造的怨洞,他们杀了那些孩子,利用孩子的怨气创造出这个怨洞,但又毁了这个世界,他们杀了这个洞里的原住民。” 梁安在他手心捏了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黑白镇的事情重演了。” 又继续走了会儿,梁安感觉胸口一热,张梅离开了,他们看不见只能继续摸行。 而后不到十分钟传来,张梅一声崩溃的嚎叫在地道炸响,两人迅速往里跑,连续跌了几跤两人才终于看到张梅,眼前一片光亮。 可邹白一下就倒了,他感觉自己腿软,怎么也使不上劲。 这竟是个乱葬岗,他脑袋“嗡”的一声。 里面埋了成千上万得人,老老少少,男性女性,他甚至还看见穿着古装的人。 臭气熏天,他要窒息了! 梁安抓住他的胳膊:“这是假的,邹白。” 邹白回头:“你真得觉得这是假的?” 张梅如今已化成人形,一双手因为翻找着什么鲜血淋漓,她双眼通红,泪水一颗颗滴在腥臭的尸体上。 沈狐柯在梁安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来到了张梅的身边。 “张梅,冷静” 梁安沉声抓住张梅的手:“你想起什么了?” “我,”张梅一口牙几乎咬碎了,“都是那群人,纠察队,他们几乎把我们屠光了” 梁安:“纠察队?” 张梅:“我们,我们都是子游孤儿院的孩子,可是那群人把我们全杀了,那天他们把我们扔进了这里,只有我一个还活着,于是大家撑着把我送了出去,可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于是他们给我灌那些药水,让我忘得一干二净。” “子游?”邹白被臭气熏得几乎透不过气,他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有没有看见李校长?” 李文华,她应该不在这里吧? “看见了,前天晚上,她被那群人枪杀了” “枪杀了?”邹白没想到在这里能听见李文华的名字,可又没想到连人都见不到,不知道是怨气的原因还是李文华,他浑身颤抖了起来。 到怨洞杀怨鬼,再到现实世界不断投入活人保证怨洞生命,他们真是厉害,竟然养怨洞! 张梅红着眼:“我求你一件事,能不能放把火把这里烧了,起码让我,以及他们不要再这么痛苦。” 邹白已经被怨气熏得几乎窒息:“你决定好了?” 张梅点点头:“反正我也回不去了。” 邹白:“走。” 邹白已经浑身不受控了,他抽搐的一次比一次厉害,梁安连忙背上他,两个人往外面走去。 他又找梁安要了一个打火机,忍住手抖用力向后扔去。 “嗡”的一声,大火瞬间席卷了整个死人坑。 *** 出来的这一瞬间,梁安还感觉有些不真切,他用力呼吸了几口空气,却被呛得直咳嗽。 闻着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邹白蹙眉。 他们回到了楼道口,只是空气里面的消毒水过于浓郁。 梁安被呛得泪流满面:“应该是毛明的尸体被发现了。” 邹白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梁安一边说,一边睁大了眼睛,“完了” “我可能会被当成头号嫌疑犯” 有家回不得,两人决定去其他住一晚。 车上听了梁安讲的来龙去脉,邹白不由得睁大眼睛:“会移动的洞?” 虽然没有验证,但梁安基本能确定。 “紫霞小区和子游孤儿院也是她?” “大概” 邹白觉得胸口闷得慌,打开车窗:“也是,不然我怎么会在自我创造的怨洞里凭空创造出她呢?起码我是曾经见过她的,只是我忘了,你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呢?” 梁安叹气:“小白,这不是你的问题。” 说到这个,梁安有个更大胆的猜测:“还有个事,我总觉得,有人操控她。” “有人操控?为什么这么觉得?” 梁安也是出来后才想通的:“你想,紫霞小区的火灾,子游孤儿院,其实有一个交叉点,那就是你。” 邹白迷惑:“不是因为我是天师吗?” “的确是因为你是天师,”邹白继续道,“可你还忘了,有毛明的引诱,毛明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偏偏引你进洞?不认为是你女人的操控,她没有这样的能力,她只是一个怨洞,现实世界的事情她管不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清晰,一个人影也在两人心头浮现。 再见魏喻,邹白有点不敢认。 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整个人变得极其干瘦,裤管空荡荡的,不过身边还是带着那个傻子,流着口水在吃冰棍。 邹白不太想用恶意去揣度他,忍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魏喻一笑:“知道,天师,可以进怨洞。” “所以,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魏喻点点头:“嗯。” 邹白又问:“那你的目的达成了吗?” “没有,”魏喻怔怔地看着他,好像在看另一个人,“但是那不重要了,东西丢了就是丢了。” 邹白忍住心悸:“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魏喻一愣,咳嗽起来,脸上血色尽退:“不想,以前没想过,现在也不想。” 这是邹白没料到的回答。 梁安抽出纸巾递过去:“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但能猜到” 意料之中,但又出乎意料的答案。 “事情都快过去了,”魏喻拿起纸巾帮月添擦嘴,“那个玉,希望你好好保存,它与你有缘” 说完这句话,魏喻牵起月添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邹白莫名对他有种信任感。 到晚上的时候,手机上来了新闻,说是杀人凶手自首了。 当照片上出现那张脸时,邹白还是没忍住手抖,手机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是魏喻。 对于这个结果,邹白只有两个字:不可能。 事情出了以后,邹白和梁安还专门去了趟警察局,与魏喻见了一面。 他看起来更瘦了,双颊凹陷得厉害。 梁安作为之前的头号嫌疑人,也做了笔录,不过没有杀人动机,加上当时楼道并没有摄像头,证据不足。 邹白看着里面一脸坦然地魏喻:“原因?这件事好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甚至不认识毛明。” 魏喻笑着指指自己的胸口:“可是根在我这儿,根没了,这件事情才算完。” 离开的时候,邹白还在想这件事情。 “根?”梁安也不太明白,“源头是他,是指毛明这件事的源头吗?” 邹白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可能,但是我们还忘了一个人,他应该知道源头是什么。” 姜寻。 明明是和魏喻形影不离,如今却神隐的一个人。 没找到姜寻,倒是找到了另一个,那个傻子月添,正蹲在公寓的门口等他们,见到他们过来,月添张大着嘴拍起手来。 “竟然忘了他”邹白叹了口气,招招手让他过来。 姜寻傻笑着,慢慢走过来。 邹白:“吃……” 话未说完,被胸口的剧痛打断,那是一把水果刀,如今有一半插在他胸口上。 神志模糊前,他看到了月添的眼睛,里面全是快意。 ☆、074 “月儿?” 邹白感觉有人在耳边说话,可自己眼皮仿佛有千斤重,等他睁开眼时浑身已大汗淋漓。 睁开眼的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进了哪个剧组,魏喻一身古装打扮趴在床边盯着自己。 邹白惊了一下:“你干嘛?” 魏喻一头长发随意挽了个半马尾,扎着一条浅蓝色银边发带,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袍,长袍上绣着他看不懂的繁复花纹。 “你怎么了?” “应该是我问你吧”邹白疑惑地看着他。 魏喻又道:“既然醒了就别躺着了,起来练功吧,下次进洞别再这么狼狈了。” 邹白更懵了,“干嘛这身打扮,这是哪里?梁安呢?” “凛华山,谁是梁安?” 邹白沉默了。 想起月添手里那把锃亮的匕首,他忍不住庆幸,应该是又进了怨洞吧?他心道。 花了一分钟接受自己来到古代怨洞这个事实后,他下一秒便扯住魏喻的衣袖:“我好像伤到头了……” 魏喻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但是立刻握住他的手腕道:“哪里不适?有何症状?” 邹白摇了摇头:“身体都还好,就是不记事了。” 魏喻皱起眉头:“我带你去找师父。” “不用不用,”邹白连连摆手,小心翼翼道,“我就有点记不清了,要不你帮我解答一下?” “行”魏喻掀袍坐下,“但之后还是要去找师父”。 邹白清清嗓子:“我是谁?” 魏喻眼皮跳了一下:“魏月添。” “我是谁?月,月添”邹白摸摸自己的脸,迅速跳下床,光脚拿到桌面上的铜镜。 镜子里的他桃花眼,薄唇,但脸上稚气未脱,的确是他认识的那个月添没错。 他又问:“那,这里是几几年?通俗点就是哪个朝代?” 魏喻疑惑地打量着他,又继续道:“这是胤朝,你连自己哪个门派都忘了?” 邹白尴尬地点点头。 “我们是凛华山的天师一脉” 说这句话是,魏喻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骄傲。 原来他也是天师。 铜镜上雕刻了一只麒麟,透过麒麟的眼睛,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魏喻。 意气风发,不像现代里总是带着一股腐烂的死亡气息。 话说完,魏喻一把拖起他的手腕就走:“走。” “等等,我还没穿鞋呢”邹白被他拉的一个踉跄,顺手从地上抓起鞋子。 出了门邹白才知道为什么魏喻说起凛华天师为什么会这么骄傲,因为这凛华山是在太大了,出院子便是一片练武场,里面约莫有百来名弟子,均着月白色道袍。 见着他,都叫小师叔好。 邹白手腕还被魏喻抓着,他挣扎了番那手才松开,整了整衣冠:“魏喻,那些人为什么叫我小师叔?” 魏喻震惊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如今正是午时,头顶着大太阳让人有些烦躁,邹白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盯着那些蚂蚁排成列。 “起来”魏喻盯着他。 邹白摇摇他的袖子:“师兄,你就让我坐坐嘛,等师父起床我立刻就起来。” 魏喻虽嘴上没答应,但也不再说什么。 道袍冰凉的触感刺激到邹白手心,他一下清醒过来,他刚刚竟然会下意识地向魏喻撒娇。 头顶地太阳更辣了,邹白心里却一阵冰凉。 “大师兄,师父醒了”一个弟子匆匆过来。 邹白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随着魏喻进了殿。 师父背对着他们,手上拿着一卷古书。 “师父”魏喻行礼。 邹白忙依葫芦画瓢行了礼。 “何事?” 魏喻道:“月儿他自从昨日从洞中出来后高烧不止,方才苏醒过来,却告知我他失忆了。” “月儿你过来” 师父放下书,邹白慢步过去,这才看清师父的模样。 与他想象的电视剧里那种衣冠飘飘的仙人不一样,师父太普通了,粗布麻衣,和普通百姓没什么俩样。 师父名魏山辉,抬手就抚上邹白的发顶:“月儿,你回来了?” “我是谁?”邹白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话。 师父笑了:“你就是你,也或者不是你。” 邹白震惊地看向他,只觉得对方的目光仿若一把巨锤向下,自己的整个头颅就像是裂开一般,他倒了。 他晕了,可有些事情在他头脑里放映。 原身名魏月添,和魏喻是天师一脉的嫡传弟子,两人相伴十年长大,魏喻冷静自持,月添热情似火,如今师父年事已高,化解怨洞的任务便落在了年轻一辈的弟子身上。 上个月初五是他们第一次进洞,洞里他们结识了江别与江寻,他们是洞世界长大的孩子,四人年龄相仿自然一见如故。 *** 凛华山空气很好,漫天星光,鸟虫鸣叫。 邹白躺在山坡上,悠闲地吃着果脯,这好像是第一个如此和平的怨洞,他过来起码也是十个小时了,竟然没有一丝危险,起码他嗅到的全是花草清香。 “你在干嘛?” 邹白抬头看,魏喻的脸和星光混在一起,并不真实。 他拍拍身旁的草地:“休息一下?” 魏喻还是一贯沉默是金。 邹白看他:“你怎么也不睡?” 魏喻:“睡不着,你早晨说江别问你喜欢什么?他可是要送你礼物?” “兴许吧”邹白悻悻地道。 这是个大毛病,他怀疑自己和原身使用了同一副身体,主要原因是他时不时会眼前一黑,等醒过来时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 不知为何,他说江别的时候,邹白明显感觉自己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 邹白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好像那身影就刻在自己脑子里一般,但他明明不认识这个人。 魏喻转过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进洞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是”感受心脏的跳动,邹白脱口而出。 魏喻的眼睛迅速暗了。 与此同时,邹白也感觉自己渐渐失去了意识。 *** 第二天清晨,邹白依旧是被人吵醒的,他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月添,你能听见吗?” 邹白发觉并不是魏喻的声音。 那人又道:“你别急,我马上带你出去。”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邹白能感觉出来那里并没有恶意,他随着那人慢慢往前走。 等眼前渐渐出现光亮,他也能慢慢看清前面的人了。 那人一身青色长袍,头上不着修饰,用一根藤蔓草草绑住。 等能看见红色天空,邹白立刻反应出来这竟是在怨洞里,那眼前这人。 “你是?”邹白问道。 那人回过头,邹白诧异,竟发现与梁安有五六分神似。 那人又道:“我啊,江别,你怎么了?魏喻有姜寻带着引路,有什么担心的。” 姜寻,江寻,好像有什么东西连起来了。 江别疑惑地看着他:“你们一个个都怪怪,姜寻那小子也是,整天见不到人影。” 说完,江别牵着他的手笑道:“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邹白看着他,又回忆着自己见过的江别,貌似根本不是一个人。他脑袋里乱糟糟的,跟着前面的人慢慢走着。 “你等等”江别兴奋地停下。 邹白看着熟悉的小亭子和山洞,震惊地看向江别。 江别两指放入唇间,一声划破天空的长鸣声响起。 一时间,原本血红一片的大地纷纷开出花来。 天地震动,百花绽放。 江别:“我记得,你说你喜欢花。” 邹白情不自禁抚上自己的脸颊,那里早已被打湿,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他眼前又黑了。 *** 等再醒过来,他已经躺在一个小溪边,而他身边的人已经换成了江寻。 姜寻脸上满是凶煞,手里的匕首狠狠地贴着他的脖子:“你为什么都要抢走?” 邹白迷迷糊糊:“谁?” “魏喻” 两个字让邹白忽然清醒了。 邹白皱起眉:“你喜欢魏喻?” “不是” 邹白又问:“你是洞中人?如何与他在一起?” 姜寻仿佛被戳破了心事,匕首插入他的大腿,邹白疼得蜷缩成一团。 “与我不能在一起,就能与你在一起了?既然他不能留下,那我便出去寻他。” 当眼前又开始模糊并逐渐清晰的时候。 邹白明白过来,这并不是怨洞,而是一场电影,一场关于自己、梁安、江别、魏喻和姜寻的过去的电影,只是他在里面扮演的依旧是“自己”。 他就是“月添”,或者说他曾经是。 *** “砰” 茶杯落地,瓷片四溅。 邹白坐在大殿下方,仿佛如梦初醒,他抚上大腿,那里仍绑着厚厚的纱布。 “又疼了?”魏喻推过来一颗蜜饯,“且先含着,等大会散了,我带你去吃糖葫芦” 邹白盯着那颗蜜饯,自言自语道:“他也爱吃甜的吗?” 魏喻虽脸上不带笑意,口气却轻:“你自小就爱嗜甜,怎么今日不吃了?” “今日是什么日子?” “论道会” 竟已过去一月有余。 邹白又问:“所议何事?” 魏喻以为他是害怕近期的命案,将手上的一个桃花吊坠递过去:“我等是天师,自不怕那诡秘的怨洞。” 桃花吊坠粉嫩可人,如今还完好无损。 邹白将蜜饯放入口中,甜味化开。 “小心姜寻” *** 眼前再次亮了,可他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胸口被厚厚的纱布缠着,魏喻红着眼站在床边。 看着邹白睁开眼,他手忙脚乱地去端药递水。 魏喻喉头颤抖,吐出来的字支离破碎:“我没想到他真的敢伤你,你等着,我去找师父。” 邹白想说话,鲜血却直往上涌,他吐不出一个字。 他费尽全力只吐出一个字:“走。” 可魏喻还是走了,他看见魏喻和客栈老板说了几句话后,便大步匆匆地离开了。 老板过来宽慰他:“你放心养伤,那位客人说去去就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等到魏喻回来,但是却等到了姜寻。 他是从洞里爬出来了,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裳,浑身血污,连眼眶里都盛满了黑血。 江寻手里依旧握着那把匕首:“我终于出来了。” 邹白说不出话。 江寻笑道:“我把天师一脉全屠完了,他们可真傻,还有你那师父,就这么站着被我剜了心,如今除了你,那些我讨厌的天师就要死光了。” 他眼里沸腾着狂热,尖叫着扑上来。 邹白感觉喉头一凉,鲜血翻涌。 *** 邹白发现自己成了一缕亡魂,仍落在客栈里,而月添的尸首也老老实实躺在床上。 他想去找魏喻。 一路飘到凛华山,他简直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遍地尸首,蝇蛆横行。 最后他在师父的房间里发现了魏喻,他整个人瘫在地上,面容灰败。 “月添!” 他又仿佛惊醒,一路跌跌撞撞下山去了。 当月添的尸体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终于倒了。 邹白想去扶他,可双手却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但另一双手,却牢牢地接住了。 是姜寻。 邹白眼前又开始黑了,可一些话还是飘到了他的耳朵里。 姜寻告诉魏喻:“只要你活着,我总有一天能让月添活过来,我们也一定能。” *** 邹白认出自己进了怨洞,他看见江别坐在凳子上,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是在看一封信。 信上的字很多,但邹白一眼便看见了那句。 “月添已死” 有些字开始晕开,一滴一滴,隐忍的哭声开始慢慢传开。 奇怪的是,而后一个月邹白都没再头晕,他整天跟在江别身后飘来飘去,时间久了,他发现江别和梁安在某些习性上还真有些相似,就跟他和月添一样。 到如今,他也彻底明白师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和梁安是转世的月添和江别,所以我是我,可转世的他们已不是从前的他们,因而我又不是我。 想到这,他有些沉默,魏喻竟找了他这么多年,可自己早已不是月添,他只是邹白而已。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江别又收到了一封信。 看完信的他在原地坐了三天三夜,然后进屋拿了一把匕首。 邹白大叫:“你干嘛?” 江别自然是听不到的,他开始宽衣解带,直至□□。 邹白又道:“你做什……” 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江别在剥自己的皮。 一个颤抖的血淋淋的红色东西出现了,然后一步一步,走向了怨洞的大门。 江别的脸上模糊一片,可他嘴里吐出的话却无比清晰:“月添,我来寻你了。” 泪水再次模糊了邹白的双眼,随着江别的消失,他的世界也重归与黑暗。 他们身后,褪下来的血肉,渐渐组成了新的洞主。 可他毕竟只是真洞主的一部分,这意味着他永远也长不大。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感谢大家的支持。 ☆、075 睁开眼,病房的白炽灯晃地他眼睛刺痛。 “醒了!去叫医生”是鸡毛的声音。 邹白想动动手脚,发现手脚僵硬,不受控制,声音也粗粝沙哑:“梁安呢?” 鸡毛眼睛红了:“你都昏迷一个月了,梁哥被我们赶下去吃饭了。” 话音刚落,门外冲进来一个人。 梁安冰冷的手摸着邹白的额头,眼睛也一下红了,嘴唇抖了两下转过身去。 鸡毛两人识趣地退出去了。 邹白慢慢抬起手,去拉梁安:“别担心,以后不会了。” 像一阵风,邹白的头贴在梁安胸口,心脏的跳动声在耳边想起。 邹白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 头顶上的哽咽声传来:“我们去国外结婚吧?” “好” 出来后,邹白再次去看了魏喻,相比之前,他好像又胖了点,起码之前那个骷髅好上不少。 魏喻眼神里透出轻松感:“最近还好吗?” “姜寻在哪儿?”梁安不拐弯抹角。 “什么意思?” 想起梦里的魏喻,邹白有点狠不下心:“他又一次杀了我,只是这次的我,好像幸运点。” 说到这,邹白咳嗽两声,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而后才又慢慢缓回来。 “我做了一个梦,师兄” 嘀嘀嗒嗒,水滴声从玻璃那头传过来。 魏喻浑身颤抖,有什么东西从他脸上滴到桌子上。 他通红着眼抬头:“月添?” 像是有雾气在心里升起,紧紧笼罩住你整个心脏,邹白有点喘不过气。 “我不是月添,我是邹白” 魏喻一边笑,那个泪水就往下掉:“我明明早就想到的,你和他明明如此像。” 梁安追问:“那为何你和姜寻能活到现在?” 魏喻苦笑“他是洞里的人,自是可以长生不老,而我,不过是凭着他的能力苟延残喘罢了。” 一切豁然开朗。 邹白:“姜寻是靠夺怨洞的怨气养着你,那个女人就是给你续命的工具,而那个假月添之所以能或者,是你用自己的怨气在养他,对吗?” 魏喻点头。 梁安疑惑:“那姜寻为什么消失了?你们怎么分开了?” 魏喻:“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想起假月添最后的眼神,邹白道:“月添,身体住着的是江寻吗?” 魏喻愣住,连脸上的泪也不流了,而后恍若失神道:“是吗?” 梁安不解:“姜寻既然是洞中人,他怎么不用蜕皮?而江别需要?” “因为他屠尽了天师一脉,用天师血浸泡过的洞中人,离开可不被怨洞发现”魏喻自言自语道。 时间到了,可魏喻被带走时已经走不动了,两个狱警架着他离开。 几个星期后,邹白在电视上看见了魏喻的新闻。 魏喻自杀了,用一把削尖的牙刷穿透了自己的喉咙。 据新闻报道,魏喻自杀时,正在与一人谈话。 荧幕上出现的,是姜寻的脸。 狱警在接受采访:“说的话我也听不太清,姜某说是我,魏某说师父什么的……” 梁安问:“月添有喜欢过魏喻吗?” 邹白眼里浮现出那个洞里的身影:“家人之情罢了。” 等邹白身体彻底好全之后,他发现自己的鼻子好像失灵了,那些东西他都闻不到了,他好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