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的贪财小福晋》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九爷的贪财小福晋(清穿) 作者:小米罐子 文案: “启禀九爷,福晋已经被送去别院。” “怎么,她肯认错了吗?” “不肯,福晋说……想去更远的地方。” 一代CEO御姐田昕在新添邮轮溺水后一朝穿越成弃妇 懊恼现代沉迷赚钱忘了恋爱结婚旅旅游 女扮男装重新出发 这次不能忘了一边玩乐一边找男人 一号候选人:富二代老实人 首富庶子,年轻力壮,憨厚老实 看着她的眼里都是星星 搭个小屋他们就是令人艳羡的鸳鸯 九爷:爷不同意 劳资比他有钱,比他强壮(秀腹肌) 二号候选人:皇子弟弟 身份尊贵的长寿皇子,长相可爱,说话讨喜 田昕觉得他的酒窝也值得躺一躺 九爷:爷不同意 他就是活得久了点,人是真的傻。 三号候选人:忠诚腹黑下属 五官秀气精致,带上眼镜就是现代斯文败类 能力强得一批的得力助手,命都要还给她 有点疯,她也不是很介意 田昕:九爷? 九爷:爷当然不同意 下属再忠诚也比不上爷,毕竟我属狗。 猫系御姐钻钱眼致力古代环游女主X犬系追妻火葬场九阿哥 #你我本无缘奈何都爱钱# 入坑指南: 1、苏甜无逻辑,赚钱日常转婚恋日常。 2、女主有红包群,功能略奇葩一言难尽。 3、半架空,不全部走史实和地理,勿扒噢~ 一句话简介:你我本无缘奈何都爱钱 立意:自立自强,接受真实而不完美的自己,从心出发。 内容标签: 清穿 强强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九福晋(田昕);胤禟 ┃ 配角:爱新觉罗一家人和媳妇们 ┃ 其它: ======================== 第1章 你果然还是没长进 01 你果然还是没长进 文/小米罐子 “扑通!” “……扑通!” “救命啊!……来人呐!” “有人落水了!” …… 秋高气爽。 台风过境之后的天,很蓝。水,也很蓝。 海鸥飞过,留下自由自在的身影。 田昕感觉自己的身子一下很轻,很轻,随着波浪起伏。 远处是她不久前刚买下的豪华游轮,优雅银白船身上用大红色古体花边字勾画着她的名字,张扬而美丽。 那是她给自己的二十八岁生日礼物,犒赏二十年工作狂人生。 明明是个富二代,却继承了同样身为工作狂的父母基因。 不对。 既然是她买的游轮,为什么她此刻浑身无力只能在远处看着? 耳边传来慌乱的呼喊和脚步声:“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是谁,落了水? 放开手里先前紧紧抓着的东西,田昕的意识逐渐模糊。 …… “咳……咳咳!” “夫人,夫人。” 田昕缓缓睁开眼,梦里呛水的窒息感犹在,面前翻开的繁体竖文账本提醒她,无论再做多少次梦,她是真的穿到了古代。 一个多月了,除了脑海里奇葩的红包群,再没有其他和现代相关的东西。 “夫人,您让午后唤醒您。”面前是一着青色对襟袍的婢女,容貌秀丽,苗条纤细,声线柔和。 “容艺,可是酒楼那边有消息了?”田昕抬起头,小鹿眼水汪汪地,圆圆的脸颊上压出了一道粉色的痕,单从外表看是浑然天成的娇俏可爱,声音亦是甜美可人、玉珠落盘。 容艺低垂着脸,福了福身:“是。” 她打开手中的折子,正要念道,棱形窗外传来女子的尖声争吵。 “夫人?你们说的是哪个夫人?谁不知道咱们这别院如今压根就没有主人。你们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克扣我房中的银碳,换成那等劣碳……若是让真的主子知道了,能有你们好果子吃?” 有人克制而难掩气愤回道:“兰意,这里是夫人的院子,你就不怕夫人听见吗?” “姐姐,算了吧。自从主子爷发话让夫人过来别院后,她就再也不出房门了,眼下估计还病着。咱们还是回去吧。”又有一个胆怯的声音道。 “哼,我都说了这院中哪里还有什么夫人?她要出来,就让她出来好了。狐假虎威什么的,我好怕。呜呜……可怜我连现在只怕喉咙都被那黑炭的烟熏着了。你们等着,我一定马上去告诉主子爷。” …… 容艺秀丽的面容上顿起薄怒:“这起子嘴巴不干净,夫人勿恼,奴婢这就去收拾她。” 田昕仿佛没听见般,接过容艺手中的折子翻开看了几眼,眉头轻轻皱起。 在京城第一酒楼初步尝试的结果不如她想象中的好,果然她这赚钱的传统手艺隔了几百年,水土不服的现象更严重了些吗? 窗外脚步混乱、声音更尖了些:“慢着,你不能过去!” “姐姐说了,你不能去。你停下。” “干什么?你这个贱-蹄-子居然敢对我下手。你们就是怕我去找人是不是?!……啊!我的袖子,我的簪子……” 真的是……太吵了。 田昕摆了摆手:“带她们进来。” 一阵窸窸窣窣衣裳摩-擦和细碎脚步声后,容艺身后跟了两位嬷嬷和三个衣裳略显凌乱的丫头进来。 本就不大的房间顿时显得拥挤了起来。 田昕慢悠悠吃了口小桌边上的绿豆糕,甜食能暂时缓解她的心情,只是这糕点做得太甜,不合她意,转头喝了一口铁观音解腻,舌尖却苦了起来。 叹气,哪怕能有件顺心的事也好。 她语气随意,头也未抬:“哪位是兰意?” 众人一愣,夫人这是真的不认得,还是故意的? 身穿海棠红的高挑女子昂着头站了出来,姿态随意蹲了蹲,撇着嘴道:“是我。” 田昕美丽小鹿眼瞥了她一下,瓜子脸、绿茶气:“长得倒是不错……” 兰意上一秒还在得意,从前她就总被这么夸着。 下一秒听见女子慵懒的声响道:“那就打了吧。”语气谈论天气般。 鬓边歪掉的簪子顺势掉下,兰意顾不得,愣住:“夫人,你,你不能打我。” 田昕没有搭理她,只是对其他同样愣住的下人道:“怎么?我的话现在不好使了?” 容艺回过神来,示意两位嬷嬷。 兰意看向她:“容艺,你们敢!” 从前她们都是夫人身边的一等陪嫁丫鬟,兰意生得美,嘴巴甜,从来更得主子喜欢些。 容艺性子更沉稳些,夫人病了之后,是她在身边不离不弃照顾。 眼下她只是无视兰意的威胁,上前抓住了她。 这老宅里的嬷嬷力气不容小觑,上前一步,当即对着兰意的小脸左右开弓。 跟随扬起的厚重脂粉化成细碎颗粒在斜照进来的日光下飞舞。 兰意的小脸登时红肿起来,生理泪水流了出来,这下哭得十分真实:“夫人,你不能这样对我,要是让主子……” “打你就打你,还要看日子不成?”田昕这才看向她,嘴角噙着的笑意味不明。 容艺看着面前的夫人,心下不觉松了一口气。 她那从前意气风发的小姐总算不再唉声叹气、自怜自艾,甚至有力气收拾别人了。 兰意这背弃忘主的货是早该被收拾了。 “你这分明是嫉妒。知道主子爷看上了我,这才让人送黑炭熏我,又让人打我……”兰意尖声说道,突然跪了下去,换了柔弱的嗓音继续哭哭啼啼,“小姐,兰意再唤您一声小姐。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侍奉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知道主子爷青眼于我,您心里不舒服,可我一直都是您的人啊,多我一个以后也是您的助力不是吗?现在您还这样对我,难道是主子爷打发您到别院的这些日子……还不够吗?” 八抬大轿进门的嫡妻被丈夫打发到别院在这京城意味着什么下场,大家都很清楚。 夫人更是为此一蹶不振了许久,甚至明令不让人再唤她原来的尊称,大家才改称在外常用的“夫人”。 随着话音,照进屋内的日光渐移,悄然消逝了。 兰意此话直接掀开别院里最大的伤疤,屋子里顿时都静了。 田昕闻言唇边的笑化为实质,眼睛微阖,看起来像个不真实的粉面娃娃。 知道主子动了怒,容艺顿时上前亲自给了兰意一巴掌,薄唇轻启道:“按你的话来,敢情你的苦劳就是不要脸替主子爬床?明知主子在意,你就是这样回报她对你这么多年的看重和恩惠? 像你这种心思不正的蠢货还能有一口饭吃,不躲在阴暗角落里感恩戴德,还跑出来丢人现眼,脑子是被那黑炭熏糊了吗? 不对,这样欺瞒背叛主子的黑心下人怎么还用得上炭,没有主动跑去住在牛羊猪棚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哦,我估摸着,兰意,你现在是没有那东西了。” 容艺的声音是一贯的柔和,和往常念账本一样毫无起伏的训人,倒显得有些瘆人。 兰意听着往日她根本看不上的婢子如此训她,小脸顿时气得通红。 见容艺明显的护主,田昕心下微动,缓缓眨眼,淡淡道:“兰意,问一句。你那成天挂在嘴边的主子爷,这么久了,他来看过你,哪怕一次了吗?” 兰意花了糊了的脸登时红了又白,青了又紫,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容艺身后的两个小丫头想笑又不敢,眼神澄亮,夫人现在的样子好生动、好好看、好解气。 “那你是哪里来的底气,以妾室的姿态在院子里作威作福。哪怕你真的成了,在我面前,你也得跪着。这话是没人教你,还是这些日子没在我面前伺候,你忘了? 也没关系,多打几下想来就记住了。” 两位壮实嬷嬷脸上的笑意不掩,登时又上前,高高扬起了长着厚茧的手。 巴掌声还未响起,门外便传来一个沉冰碎玉的男子声音:“这么久了,董鄂氏,你果然还是没长进!” 毛毡两边被人掀开,一道颀长俊伟的身影跨步进来,他的脸逆着光,高大伟岸,只觉气势逼人。 见着来人,屋子里的下人打桩似扑通跪了一地:“参见主子爷。” 一步、两步、三步……步伐稳健、刚劲有力,男子来到了田昕的面前,低头看她。 田昕抬头,慢慢看清了那张棱角分明、英俊刚毅的脸,怒气迎面而来。 下一秒,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没有忍住,双手捂住自己的太阳穴,痛呼了一声:“啊!” 第2章 狗男人就算了吧 02 狗男人就算了吧 “夫人,你怎么了?”容艺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焦急唤道。 “夫人?”男子侧头疑惑问道。 嬷嬷低着头回道:“启禀主子爷,夫…福晋她说既然人到了这,就改了称呼罢。” “听起来倒是乖巧,只是怎么今日又是这等大阵仗?”男子看了下地上的女子,刀刻般的眉眼满是冷峻。 兰意得了信号般爬到了男子脚下,哭道:“主子爷,求您给奴婢做主啊!主子爷……” “你是?”男子眨了眨眼,缓缓道,“……兰意?看来这别院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以前长得还算可爱,一下变丑了,爷一时没认出来。” 周遭丫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又连忙捂住嘴掩饰。 兰意愣住了,红肿的小脸一时更加无精打采,难堪极了。 低着头的田昕自脑海里密密麻麻的刺痛中缓了过来,方才她接收了原身短暂的一生。 从一个天真的小姑娘自嫁入皇子府邸开始,因保有少女心性,一颗渴求真爱的心,被后宅的勾心斗角打碎,被男人的绝情冷心打碎,皇子一句“送她去别院”,多日不见皇子再来,她便抑郁绝望,悄然自我了断。 正巧被穿越而来的田昕接收了这具年轻而悲戚的身体。 重活一世的田昕,倍加珍惜生命,更清楚知道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一个天真少女的香消玉殒,令人唏嘘。 她就觉得奇怪,为何穿越过来后除了脑海中薛定谔的红包群之外,她没能接收原身的记忆,直到此刻皇子出现之后,一腔怒气,让她受了刺激。 田昕那双如泣如诉的小鹿眼含着嗔怒,看向罪魁祸首,当今帝王的皇九子,以毒舌爱财、下场凄惨名扬后世的爱新觉罗·胤禟。 继承艳冠后宫宜妃美貌的他,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可惜不做人事。 田昕死前脑海里浮现遗憾,她从知事起便沉迷金钱的数字,出差从不兼职旅游,宴客从不多看帅哥美女,接到别人的示意从不回应,一个长相甜美、身心健康的少女硬是活成了一台赚钱的机器。 再睁开眼确认自己还安然在地球上呼吸的时候,她便打算要换种活法。 比如谈个恋爱,结个婚,闲来无事旅旅游、购购物,逗猫弄狗,好好享受人生。 穿过来的这个身份倒不是单身,只是……这样五百年前妻妾成群、男权主义的狗男人就算了吧。 想到此处,田昕轻轻推开容艺,起身上前福了福道:“参见主子爷。” 见董鄂氏收起她的惺惺作态,乖巧行礼,不复印象里的嚣张戾气,九爷神色稍缓,点了点头道:“不打算再演了?那就都起来吧。” 说完尝了一口送上来的热茶,差点意思,皱起了眉。 日前手下送来奏报说,京城近来冒出了一名川姓富商,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然成功在京城第一酒楼搞了一出“拍卖会”的名头,甚是新奇。 身为皇子的九爷向来对地位不高的经商行当感兴趣,为此多次受皇帝白眼和额涅责骂都不甚在意,向来志在搜罗各类经商奇才,想法设法收入囊中,好为自己效力。 他一眼相中此人,奈何几次都和对方错过,也只隔着屏风听见了他的几句言谈。 这位手段了得的川老板,不知为何声音听起来酷似自家犯错被发落到别院的福晋,他这才一时兴起,过来瞧瞧。 没想到,一来见到仍是董鄂氏自恃身份在教训下人的场面,时至今日,她仍旧一丁点容不得旁人。 想来这别院生活半点也不减她的嚣张跋扈、恶毒心思和矫揉造作,九爷一时没了兴致,正要开口数落几句,却听得董鄂氏先言。 “谁让你起来了?”田昕厉声对兰意喝道后,转头致歉,“爷今日难得过来,却让这丫头搅了兴致,是我御下不严之故,还请爷责罚。” 兰意登时又开口要求情:“爷……” 田昕一个眼刀子过去,本就站在兰意身边的嬷嬷们登时自觉又压住了她。 没有忽略男子眼底继续闪现的一丝厌恶,田昕在心里一声冷笑,面上仍是恳请道:“下人不懂事,污了爷的眼,我这就让人带她下去。” “呜呜呜……”兰意被捂住嘴,仍是不停挣扎,衣裳本就不整之下,香肩毕露。 在场女子心下不觉更加鄙夷。 嬷嬷们连忙上手将她的衣裳拉好。 “慢着。”九爷见状却是出了声,“她犯了何事?” 呵,老-色-批。 田昕继续扮蠢,伸出骨节分明的小手数道:“启禀爷,兰意毕竟是我的陪嫁丫头。过来别院后,也就是对下欺辱其他丫头、不时打骂,对上也就辱骂主母、目中无人,以姨娘自居、无所事事罢了,算不得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过。 一个月来也就闹了七□□十次吧。我之前病着,今日才有力气让人过来处理,是怠慢她了。” 这一顿阴阳怪气,任谁也听得出福晋的怨气,九爷本就不快,这下语气更是冰冷含霜:“下人不懂事,打骂了便是,哪里用得着你这番置气?” 田昕眼底的神色愈发冷了。 这便是原身寄予深情的男人,方才她头疼欲裂,又明言自己病了,可这男人可有表露对原身的一丝关心怜爱之意? 对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尚且如此,何况只是一个他从前觉得可爱的下人丫头。 田昕压下心里浓烈的嫌弃,继续阴阳怪气道:“爷这可错怪我了。还不是兰意几番仗着爷夸过她,大家觉着她很快会被抬了身份,不敢多有僭越。 今日既然爷来了,不妨人便交给爷?也省得我落个不容人的名声。” 你那是名声吗?你那是真的不容人,好吗? 一个不懂事又变丑了的丫头,是明知他会拒绝所以表面上做戏要硬塞给他? 九爷心里登时更加膈应:“既是福晋的陪嫁丫头,便任由你处置便是。” 丢下在田昕看来一点都不负责任的话,九爷当即起身挥袖离去,背影毫不留恋。 这下,兰意的哭声彻底哑了。 田昕厌弃地挥了挥手,让嬷嬷们带她下去。 今日兰意得了女主人教训和惨遭男主人撇下的结局,加上这些时日她的飞扬跋扈,接下来的日子不用主子指点,其他人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日落了,屋外的光渐渐散了,屋里也一下清净了。 两个丫鬟点了灯,弯着腰退了出去。 容艺欲言又止,福了福身问:“福晋,这会儿可要传晚膳?” 田昕娇俏的娃娃脸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这副身子还病着,上来的几道菜色寡淡得可以,哪怕倒在一起都拧不出几滴油来。 田昕有一下没一下,生无可恋用着。 从前她不在乎饮食如何,但如今她可是励志要享受人生的田·真富·二代·昕。 身侧的容艺终是忍不住劝道:“福晋,奴婢斗胆。 爷他今日难得过来,想来是有了改主意的心思。知道您的心中有气,只是不肯说好话便了,又何必激爷呢?” 这丫头看出她是故意的了? 田昕抬头看她,倒真是个对原身忠心的,肯这样衷心劝她。 小鹿眼一眯,她笑了笑,云淡风轻:“如今他也许是肯改了,我却不愿意了。 容艺,那深宅大院、皇家媳妇有什么好的。我看这别院小是小了点,还落个自在。” 这话不可谓不大胆,乍听还有些赌气的成分。 容艺不知福晋为何一时心性如此大改,但只要她肯继续好好活着,怎么样都行:“是,福晋想得明白。” 田昕自然明白,再活一次,一定要活得更好。 上辈子她每天尽忙着赚钱,无止境的加班,作息、三餐都不规律,胃坏了、身子也没好好养。 这一世,钱还是要赚的,生活更是要好好享受。 吃喝玩乐,样样不能少。 但首先,还是赚钱。 等待沐浴的时间里,田昕打开脑海里薛定谔的红包群每日一打卡。 “您有一个来自‘西施现任’的红包。是否现在打开?” 好家伙,这群根本没给她“否”的选择键。 “恭喜,群主触发100%的好运,是一个‘创业初始资金幸运大礼包’。” 田昕懒散梳理鸦发的手一顿。 来了这么久,她终于得到了一个像样的红包。 再不是什么“西周第一把试验品青铜剑配饰”、“汉朝传入我国的第一粒改良稻子”、“唐朝拿了就是受贿的胡椒粉一罐”、“宋朝发霉的烤肉一份”、“明朝破碎的花盆一个”…… 目前排在奇葩第一位是“现在出发听我指挥获得人才”的红包。 当然还有一个是“必然达成交易符(有效期七天,倒计时开始)”已经被她用在了和京城第一酒楼老板“友好协商”拍卖会的时候。 红包群最为神奇的功能是兑现,当馊了的肉变成实物出现时,田昕怀疑自己脑子都差点绿了。 后来出现了个类似包裹的东西,她才有了携带空间,不然当着古人的面变出奇怪的东西, 想想都能尬出一座四九城。 没有“否”的选择,但红包24小时后没有领取便会自动退还。 因此她每天睡前必打卡。 一个月来拿大大小小积攒的东西进行拍卖,虽说打响了噱头,但实质的获益并没有多少。 田昕当即打开礼包,引入眼帘的第一句话: 礼包使用地:烟花三月下扬州。 田昕:…… 下一句: 有效期为一个月,倒计时开始…… 田昕:…… 草。一种植物。 第3章 他怎么也在? 03 他怎么也在? “你说得对,福晋之前可能是假疯,那现在是真疯了吗?” 春来,乍暖还寒,院子里几个丫鬟收拾着东西,嘴上也没闲着。 “可不是。主子爷不来她不出门,现在主子爷来了之后,她是出门了,直接出的远门。” “两位姐姐不要这么说,都说扬州是个好地方,你们去过吗?” “还没有。” “那不是挺好的吗?” “你个头不大,想得倒美。东西是我们在收拾,可我们也没法跟着啊。再说,堂堂皇家儿媳,九爷嫡妻岂能说离京就走?” …… “咳咳。”容艺清了下嗓子。 元宵佳节,别院廊下应景挂了几盏大红灯笼。 这古代人就是别有趣味,灯笼上画花画鸟比现代的电子灯笼来得有意思。 田昕一袭大红刺绣披风,帽檐缀着纯白毛皮,包裹着她一张白皙的小脸,衬着她右眼角下的泪痣微微发红,整个人像个喜庆的福娃娃。 下人的嘴碎,她没听见般。 容艺放大温柔的嗓音请安道:“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田昕仰起小脸,仍是看着花鸟画,大红灯笼映照着她的侧脸,泪痣显出几分超脱少女的魅惑感,淡淡问道:“那个没去过扬州的丫头,你叫什么呀?” 福晋甜甜的嗓音好可爱! 丫头内心一声尖叫,等容艺指了指她才忙跪下答道:“回…回福晋的话,我叫梅怡。” 梅姨? “你这名字倒是占便宜。”田昕伸手拨了拨灯笼,“你跟我们一起去扬州。” 原身这张脸看着萝莉可爱,身高倒是不错,站着都能碰到那么高的挂件,难得有一点田昕还算满意的。 “愣着干嘛?”容艺点醒还在思考她名字哪里“占便宜”的小丫头。 “谢,谢福晋恩典。”梅怡一身浅蓝色的衣裳跪落了一地。 “起来吧,地上冷。”田昕轻轻拍了拍被红纸染红的小手。 见福晋如此和气,梅怡没忍住请求道:“福晋,奴婢有一请求,我可不可以带我妹妹一起?” 院外突然传来声响,一个和梅怡长得几乎一样的黄衣丫头“咚咚咚”跑了进来,呈上物件:“容艺姐姐,有福晋的信。” 容艺接过介绍道:“福晋,这便是梅怡的妹妹,竹落。” “给福晋请安。”黄衣丫头这才连忙跪下。 是昨日里和兰意争吵的双胞胎姐妹花,一样的圆脸圆眼睛,田昕看着喜欢便点了点头:“行。你们一起。” “福晋,福晋,我们……”方才另外的两个丫头顿时也跟着磕头。 田昕听也不听,摇了摇头。 她们转了个向:“容艺姐姐……” “知道为什么你们不能去吗?”容艺秀丽的小脸板了起来。 田昕指了指梅怡:“丫头你来回答。” 怎么让她来说,梅怡对了对手指道:“……因为两位姐姐,话有点多。” “我们能有你多?”她们立刻不满回道。 梅怡理直气壮回:“但我嘴不碎呀。” 田昕开心笑了,这丫头有意思。 先前碎嘴的丫头顿时吃瘪安静下来。 容艺上前一步,低声道:“福晋,是三福晋的信。” 三福晋董鄂氏,是原身那位同样嫁给皇子的堂姐,不同的是三福晋倚仗美貌很是得文人三爷的宠,入门后很快诞下嫡子,地位稳固,和她这下堂妻的待遇完全不同。 田昕伸手接过,转身回屋。 明明已经是回春的天了,外头还是有点冷,要不是红包不等人,她又何尝愿意这时出门。 “容艺,你也准备一下。” “啊?” 田昕抬头看她。 哦,方才福晋说的是“我们”,容艺这才福了福身:“谢福晋恩典,奴婢会的。” 田昕挥了挥手,看起了堂姐的信。 几分钟努力看清竖写繁体字后,田昕胸膛鼓起,小巧挺拔的鼻翼微微张合,气的。 这时容艺进屋,确保无人后,小心翼翼问道:“福晋,后屋先生请求见您。” 后屋先生便是田昕之前“听红包指挥”后在京城郊外救下的“人才”。 人才当时遭人陷害,如今仍卧床养伤。 田昕“病着”时候许多药正是送往他的屋子。 人是哪方面的才,当时在林子里看不出来。 救回来洗干净后,单凭那张脸便值得她救。 可惜古代没有娱乐圈,白白浪费了妥妥一颗“流量”的种子。 放下那封差点被烧了的信,田昕想起自己的“享乐人设”,生气时候就该出去看看美男养养眼:“走,去看看。” 对比铜镜中自己气得发红的圆脸,田昕看着容艺突然红起来的鹅蛋脸,眨了眨眼。 容艺刚去见了“人才”,回来后脸红? 她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她身边的丫鬟也都是豆蔻年华,最大的不过青春期,少女怀春很正常。 对着人才那样一张脸,哪个丫头能不动心? 田昕在心里表示理解,胸中堵着的一口气好像都跟着消了不少,拐过走廊无人时,忍不住开口道:“三福晋是个好姐姐,她过得好便了,何苦来操心我。” 容艺一听就知道三福晋的信里肯定又是指责主子不争气,把握不住男人的那些车轱辘话。 本想三福晋或许能拦一拦福晋,哪怕缓一缓她突然想南下的决定,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容艺默默听着。 田昕饱满的情绪延续到见着人才的时候,她才一敛气性,娃娃脸恢复可爱中带着平和。 屋中人一袭粗布白衣,正襟危坐。 简单的衣裳遮掩不住他面容似玉,气质周正,上天确实赐的一身好皮囊。 听见声响,男子抬头,见来人一双小鹿眼,神采奕奕,连忙低头,行礼:“川业见过夫人。” “川先生,快快请起。”田昕长相甜美,声音此刻却是中正,站立离门不远处,客气问道,“先生近日身子可大好?” “蒙夫人关心,在下已然痊愈。” 川业抬头看了一眼在外望风的容艺,才道:“听闻夫人欲下扬州?” 田昕点头。 “不才愿随。”眼见夫人第一反应便是拒绝,川业道,“三月未到,夫人此行南下路途艰难,承蒙您救命之恩,在下愿护夫人南下平安,望恩准。” 就您这小身板,还是我借红包异能救的,田昕面露关切:“先生言重,您身子未愈,又是这春寒料峭,报恩之事可待往后再提,不急。” 两人又推辞了几句,川业见她确实为难,又道:“将养这些时日,我能做些简单活计,望夫人留我在院中,尽绵薄之力。” 敢情plan B 在这等着她,田昕语气无奈:“那好,先生秀才出身,便以容艺的表兄屈居这院中账房先生,可否?” 门口的容艺听见,身形有些恍惚。 川业不知看没看见,只是俯首谢恩,末了道:“方才未见檐下灯笼,差点忘了今日是元宵佳节。这日最好的便是没有宵禁,小时候我总爱从南门出,不呆到深夜不归,回家总要挨上一顿好打……不才出丑,夫人见谅。” 这没头没尾的话,田昕却是听懂了:“先生身子未愈,便早歇息,待好了再惦记出门游玩之事。” 说罢,田昕离去。 川业在门边望着那一抹大红色的身影,直到看不见。 关上房门前,往东北角扫见一抹白色,他低下眉眼,瞧不见表情。 日头刚落,田昕便坐在一辆马车出了门,沿途倒也认真看起了这热闹的夜市。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她来到南城门,果然如愿出城。 行了两里地,便和守候着的双胞胎姐妹花碰了头。 一行人当即南下而去,紧赶慢赶,半个月后成功抵达扬州。 这日傍晚,霞光满天,江边码头,一辆平常的船靠岸,上头站立着几个清秀白皙的小公子,登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身蓝衣长袍,书生打扮的少年双目含情,眉眼如画,一张细嫩圆脸显得很是可亲。 少年对着身后的小厮点了点头,眼角一颗若隐若现泪痣带着别样的魅惑,让人移不开眼。 打开一柄玉坠扇子,不着痕迹挡住他人的视线,少年嘴角带着一抹笑,一双白皙的手借着小厮的扶持,利落下船,随即跳上容艺事先下船准备好的低调马车。 蓝衣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田昕,颠簸了这么久,一万倍想念现代的高科技产品飞机,一心想回客栈好好安置。 掀开麻色棱形暗花窗,田昕小鹿眼好奇打量这块接下来她要打天下的地盘,入眼只见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比肩而过。 为首那人,马背上英姿勃发、器宇轩昂,一脸熟悉的……狗气息。 田昕忙放下窗帘,他怎么也在这? 第4章 我信先生 04 我信先生 田昕惊讶的表情尚未缓下。 车头坐着的双胞胎大姐梅怡便探进头来喊道:“福……主子,可巧,您瞧见了吗?刚那是爷,他过去了。”那表情明摆写着恍然大悟,难怪福晋突然要赶到扬州。 容艺也明白了福晋方才的脸色为何而来,瞧她那神色怕不是追着爷来的,这两个丫头怕是白高兴了:“别囔囔,都进来坐好。” 田昕心下还有空给容艺再加上一分。 容艺递给主子一块点心,方慢慢道:“主子,您怕是一时忘了,都说这扬州本就是爷的地盘,一众富商都仰仗爷的扶持,别提首富是他的人,另外十有八九都是他的产业。” 刚过年就过来巡视产业,他倒是敬业。 都说古代的孩子早当家,算了算他今年也不过就十九岁,在现代还是个大学生的年纪,他便拥有了富甲一方的扬州地盘。 难怪一众穿越者都要选皇子,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 田昕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闭目养神。 这红包群设计让她来扬州,怕是别有深意,就知道没有白白穿越的事。 但那又何妨?她来是为了发达,畅享另一种人生,过程无所谓,结果最重要。 另一边疾驰而过的九爷,心有所感,突然转头看向那辆慢慢走远的木色马车,若有所思。 一旁的何玉柱机灵察觉问道:“爷?” 九爷这才转头,继续疾驰。 ********** 想明白后,田昕到客栈便安心休整,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出门。 和之前救下川业的红包一样,一到目的地都会有所提示。 田昕没走几步到了街上,便见几处都有异样的光芒,进去一探寻,大大小小几间都是粮店。 虽说冬日粮价相对不稳,但半日里就换了几次价格的,仍是不对劲。 考察一番下来,田昕心头已有模糊的想法,转身欲往西边高处去,刚到店门口,迎面有人喊住了她。 “川老板!”来人喜道,“你怎么在这?” 男子虎背熊腰却是一袭银白温文长袍,笑容热情、不见城府,煞是可亲。 田昕定睛一看,是之前认识的京城第一酒楼老板胞弟富年,拱手招呼:“富公子,好久不见。” “川老板客气,您今日在此……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接到九公子的邀约,正巧,兄长我做半个东道主,咱们可一同前往。”憨厚公子富年说着便抓住田昕的衣襟往他的马车去。 “富公子,慢着……”田昕着急要把手撒开,奈何富年这人以性格耿直和一身蛮力闻名。 富年半点没感觉到田昕的推拒,自顾自说:“说起来,多亏川老板之前的好主意,推荐大哥开了拍卖会,父亲见我这次办的差事不错,才肯让我回扬州老家过年。 对了,川老弟不是说想多认识各地富商,冲着这次聚会,一定能见个齐整。要不是大嫂快生了,大哥没空出门,还轮不到派我去参会。” 田昕当初不知道富年性子如此单纯,白白浪费了一个红包,但好歹是和扬州首富牵上了线。 就冲富家养出了这么个铁憨憨,没几句话就将自个儿刨个底掉,两句间她就成了“川老弟”,也幸好富家大哥争气,没枉费她的心思。 “各地富商”四个字确实留住了田昕的脚步,而且她拿富年这样的天然系没有办法,招呼着一旁呆愣的梅怡上了马车。 不怪他人惊讶,冬日并不是到扬州游玩的好季节,但作为明清两朝财富、资本的高度集中地和最大的金融中心,这场聚会倒是没来错。 天下第一楼里,几位演唱者淡妆长裙坐在台中,齐敲瓷盘,唱着曼妙的特色清曲。 几张红木圆桌摆上牛皮糖、扬州饼、鸡丝卷子、千层油糕……样样精致小巧。 聚会主人未到,或肥或瘦,身穿艳色绫罗绸衫的老板们无视小曲小吃,满场随处交际。 见着食物,田昕才反应过来自己走了一上午也确实饿了,身为现代名声在外的总裁,她到哪里也是等人过来打招呼的范儿。 富年对此等聚会不熟,一到便被人拉走了,只能回头和她歉意笑笑。 哪怕他一身书生打扮,都架不住他那壮硕的胸-肌往外撑开,长相憨厚,牙齿雪白,一笑跟头熊似的。 扯了扯嘴角,和铁憨憨点了点头,田昕随意落座,拿了块千层递给一旁唯唯诺诺的梅怡。 等不到人伺候,田昕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尝,好像是以前喝过的当地特色琼花露酒,醇香甘洌,口味绵长,味道不错,又夹了个卷子吃将起来。 “哟……郭老板,这是谁带来的小厮,这么不识相,喝你的酒,吃你的菜呢!”一个油腻的声音响起。 有个刺耳的声音接腔:“小子,你谁啊,抬起头来爷瞧瞧是哪家不懂事的,在九公子的宴会上,随意落座。你不嫌脏,爷还嫌呢。” 两声粗噶无礼的叫唤,吸引了在场其余人的目光。 …… 田昕皱眉,优雅吃完最后一口,擦拭嘴角后,带着她可人的标准微笑,抬起了头。 她倒要看看是谁在她好不容易吃上点带油的东西时候来打扰她。 两位老板瞧见面前一张粉嫩细腻的圆脸,眼角泪痣无声魅惑,嘴角微笑甜美可人,愣了下,开口语气便不同:“哟,这是个没见过的净白小子,长得倒标志。” “没想到于老板好这一口?”郭老板转头对自家小厮道,“打探清楚这是谁家的小倌,去要来。” 早知道古代女子行商不易,女扮男装也架不住自动出现的人渣,眼见于老板肥腻的手伸了过来,田昕半退一步,喝道:“梅怡。” 梅怡满是食物残渣的小手来不及擦拭,上前一步抓住了于老板的手腕,顺手往上一折。 “啊!”于老板发出更令人厌烦的油腻喊声。 路上这半个月的相处,让田昕了解到容艺提过双胞胎力气大的话不假,现成的两个小可爱保镖杀手锏,否则就算红包群在脑,她也没那么大的勇气独下扬州。 富年慢一步赶了过来:“两位老板,这是我带来的客人,川老板。误会,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管你哪里来的,先把我放开。”于老板凄厉叫道。 梅怡只瞧田昕的脸色,仍是紧紧握着。 “看富公子的面子,放了。”田昕重新落座,淡淡道,“于记的于老板是吧?劝你乖乖出门去救治,否则再过段时间,怕是连医手的这点银子都没了。” “放你娘的狗屁,哪里来的这么大口气。”于老板顾着扶手,一旁的郭老板尖声代他怒斥。 “这是,郭家粮铺,也差不多。”田昕又悠哉给自己倒了杯酒,这露酒确实不错,回头带些回京。 “富年,这就是你带来的人,先是无理占座,后开口威胁,你们首富随便拉个垃圾来都能这么欺负人?富家这是想干什么?” “此事和富家无关。”田昕的声量不大,只是坐着,却自带气势,“诸位自可到街上一瞧,于记和郭家做了什么,一目了然。这是当在座的眼瞎,还是背后仗着谁的势?” 两位老板顿时脸色不自在,郭老板面色变幻间,下一秒怒吼道:“吓唬人谁不会?今儿个你别想走,小的们,给我上!” 郭老板手底下四五个穿着粗布衣衫大汉登时围了上来。 富年和梅怡顿时护在了田昕身前。 “住手。”自二楼雅间传出一声清冷的呵斥,“我信先生的话不假。” 第5章 爷醉了 05 爷醉了 隔间的帘子掀开,一高大威猛男子走了出来。 一袭藏蓝对扣八宝长袍,头戴同色菱花软帽,不怒自威。 席间众人纷纷跪下:“参加九……公子。” 靠。这也能撞上。 田昕缓缓站起,弯腰拱了拱手,没想到这个“九”她认识。 算了,若猜测得不错,红包群指点她的真是和米有关的事,兹事体大,必然得撞上这地头蛇老九。 九爷摆了摆手,大跨步径直走到田昕面前:“久闻川先生大名,今日终是得见。在下白子堂,家中排行老九,得诸位同行称句九公子。” 随着他一步一步来,围着田昕的人,一步步退散。 剩下梅怡靠在她身后一尺。 田昕低着头,盯着面前的黑色龙凤呈祥刺绣靴,就你这张扬的绣花,哪位傻到以为你只是位普通富商公子:“九公子。” 这狗男人怎么回事,和之前见她的第一次完全不同做派? 不愧是狗,在外面人模狗样,回家狂吠? “川先生,坐。”九爷自在落座她的身侧:“这是怎么回事?在我的宴会上还带人了?” 郭、于二位硕大的身体跪着,愣是不敢起身:“九公子,这事不怪我们。是他,先占了我们的地,伤了人,还狂妄诅咒我们生意做不下去,何其歹毒。” 九爷愣是没有搭理他们,笑吟吟只看着过了这些时日终于被他逮到的川先生。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田昕拱手道:“在下和两位老板素未谋面,不知为何他们竟出言侮辱。在下不过自保,九公子明察。” “撒谎。”九爷继续饮酒,声音不大不小。 郭、于二位闻之一喜。 其余人交头接耳的声响比刚刚更大了些。 富年面露担忧,碍于父兄之命,又不敢得罪九公子。 “你说和他们素未谋面,他们确实不认识你,可爷听着你可是直言他们的身份不假。” 心思一转,田昕顿时明白此人的目的。 他在考验她。 一个掌管扬州地盘的人为何要考验她一个商人? 很简单,同为“总裁”人选,她很了解,只要她看重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礼贤下士,同时三言两语带着考验。 狗男人看上“川业”了? ……倒也不算全瞎。 田昕平稳道:“九公子容禀,今日之前我们确实互不相识。至于我为何知晓,很简单,于老板的身份他腰间自个儿挂着,而郭老板是因为我之前恰好去了他们的店铺,见着个侧脸。加上方才他们各自称呼,稍加辨认,幸得没有认错罢了。在下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观察细致入微,对人过目不忘,遇事不慌不忙,态度不卑不亢,九爷对自己看上的人愈加满意。 九爷端起倒好的酒,喝了一口:“何玉柱,这我们的宴会上明写着谁的座了吗?” 身后一机灵模样的小厮道:“回爷的话,并没有。” 于老板急忙道:“可这,但凡聚会都有个先来后到,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九公子,您……” “什么时候,扬州有我不知道的规矩?”九爷冷笑一声。 两位老板登时额头冒出冷汗。 九公子这人身份尊贵,手腕了得,喜怒形于色,平日里不算不好伺候,否则也不会宾客满座。 唯有一点这位爷脾气不好琢磨,一时兴起让人摸不透是常有的事,谁知今日就得罪了他要讨好的人,也不知这姓川的是什么来头。 旁观的老板们也都看出了些门道,打发人去看看郭、于二位的店铺。 于老板忍着手里的疼道:“今日的事,是我们鲁莽了,看在我也受了伤的份上,不知九公子可否饶过我们这一遭?” 郭老板见状跟着低头服软。 “川先生,您看?”九爷唇角带笑,看向田昕。 田昕抬眼,这才发现狗男人皮肤是均匀的古铜色,听闻皇九子继承母妃的美貌,清秀白皙,挺拔纤细,相貌在阿哥里排得上号,打小最不喜别人说他娘们唧唧。 看来为了摆脱这个称号,这男人锻炼身体,努力长高还不够,把自己晒得也是够成功的。 这皮相让人看着想起某位男神,倒是真的不差,田昕跟着笑了笑,浅浅的酒窝一闪而过:“两位老板跟在下说什么了吗?” 九爷闻言没掩饰住乐了,聪明,这家伙确实聪明。 郭、于二人连忙转头对着田昕道:“川老板大人有大量,我们既往不咎。” “那在下得谢二位慈悲,高抬贵手?”田昕眼眉一抬,气势还不输人。 这张牙舞爪的样子看着居然有一丝熟悉,九爷压下心头忽起的诧异,只是甩手:“郭于二人缺德,往后不再请来便了。” 何玉柱当即不顾二人叫唤,让人捂住嘴把他们请了出去。 “今日若搅了诸位雅兴,是我待客不周。”九公子起身,笑着道。 众人连忙还礼:“哪里的事。” “九公子断事公允,我等佩服。” “能赴九公子的宴会,实是三生有幸。居然还有人在您的地盘上,给川先生找不痛快,真是白瞎了九公子的厚待。”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来,我们敬九公子一杯。” …… 言谈间的口吻倒像是站在她这边,也没见方才有人言语一二。 世人皆捧高踩低,实属平常。 见现场气氛热闹,田昕让梅怡打包好几样点心,给富年使了眼色,寻了机会,她便打算溜之大吉,继续办她的事去。 离酒楼门口不过两步之遥,面前来了人,满脸写着机灵。 “川先生,我家爷雅间有请。”机灵鬼脸上客气而讨巧,明摆着不要为难于他,“爷几番寻先生没见着,今日确实心切,望先生赏脸。” 富年在她身后冲着她使眼色,去吧去吧,机会难得。 田昕内心叹气。 这狗男人到底怎么回事,硬要凑上来给她送初始资金大礼包? 那她……就不客气了,就当替原身讨“准离婚”赡养费。 田昕一拱手,跟着何玉柱经过依旧窸窸窣窣交谈的老板们,进了帘子后头。 来不及反应不止梅怡,连富年都被拦在了外头,迎面一男子压在了她的肩上。 雅间带有扬州特色的琼花清香,随着男子一同袭向田昕。 来到古代这么久,霸道总裁田昕第一次花容失色。 男子低哑的嗓音喷洒在她颀长白皙的脖间,带来轻微酥麻感:“川先生,你来了……爷醉了。” 何玉柱没忍住低笑一声,自觉退了出去。 田昕面无表情准备推开这撒泼的“狗头”。 下一秒,九爷一洗骚气,冷淡语气轻轻响起:“为何说郭于二人要遭殃,告诉爷,你知道了什么?” 第6章 想跑,晚了 06 想跑,晚了 “九公子,此话何意?”田昕趁机退了一步,小鹿眼清澈直勾勾看着九爷。 难道郭、于二人作手脚让米价上涨,背后之人是他? 就势力和能力来说,在扬州商界堪称只手遮天的九爷确实有可能。 但目的呢?调控米价的后果,不良商人等少数获利,受苦受难的仍是无辜百姓。 若真是如此,这样品行恶劣之人真是原身心仪的郎君吗? “川先生,坐。”九爷同样直勾勾回视她,“你别多想。只是扬州此地米价上涨之事,爷来此数日才听人上报。不曾想先生初到,竟洞悉此事,令人着实惊叹先生之敏锐。” 见田昕仍是戒备之色,九爷诧异之下不免觉得新鲜。 他招揽过许多经商之才,但凡走这条路的人,想方设法惹他注意的不提,便是被动见了他的无不有遇贵人之喜,茶杯换盏间推心置腹,彻底投入他门下的为大多数。 但几番苦寻得见之后,对方仍是对他丝毫不待见的,这还真是头一个。 九爷行事不羁,方才借着酒气与底下的人作亲近之举,换成他人早小心翼翼伺候,或者把酒言欢,或者待他酒醒后叙效力之心意。 哪有像川业这样,不仅恨不得离他更远,神色间充满防备的不信任。 这并不合理。 他查过,川业出身简单,家有寡母独自将他养大,自小聪慧的他很快考取秀才功名,后寡母不幸得病去世,川业这才从了自己的意志从商。 再如何,自己都不至于得罪他才是。 思定,九爷先尝起了桌上的美食,举杯敬他:“先生之才,我早有耳闻。今日终得见先生,方才在楼下闲杂人等过多,未得好好相识。来,爷敬您一杯。” 说吧,自己率先饮尽,以表诚意。 “九公子既是醉了,便少饮些。”田昕不欲和他喝酒,只是假意在唇边抿了一口,右手拇指无意识在杯沿缓缓摩挲着,“至于米价之事,或许不是我敏锐,而是他们现在加快了动作,更明显了些,我才得以察觉。 再者,九公子久熟扬州之势,有些事情放在眼皮子底下反而不易发现。您觉得,是不是这番道理?” “川先生言之有理。”九公子点了点头,端详了她一会儿,然后笑了笑,瞧了眼外头的天色,“时候不早了,爷该午歇了。难得先生在此,不如陪我听段小曲?” 田昕当然是要拒绝的,谁知九爷长臂一伸,很快隔着衣袖抓住她的手腕,起身往七彩珠帘后走,到一芙蓉刻花紫檀榻方让她落座,自己倚在另一侧,缓缓抬了抬手。 很快,环肥燕瘦的演唱者,随着钗环裙佩之声,娉婷而入。 屋内的琼花清香被一股不知名的浓香代替,田昕不禁皱了皱鼻。 九爷见了,便将她们赶到缂丝孔雀田园屏风后头去,挑着眉笑道:“探曲阁的谭红姑娘不仅曲艺一绝,更是生得花容月貌,可惜川先生福薄了些。” 屏风后的女先生闻言,开场一唱,嗓子确实亮堂、勾人。 虽说田昕这一世想要享乐,但任何事情都讲究与谁为伴。 和狗男人,不行。 她起身道:“九公子雅事,川某一介平民,确实欣赏不来。便不叨扰,川某……” “过来。”九爷从榻上屉里抽出一把黑色花鸟折骨扇,打开在鼻尖嗅了嗅,倾身靠在小方桌上,圆圆的脑袋藏在扇子后头,另一手冲着田昕勾了勾,意思明摆着让她也过去——说悄悄话。 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做生意的,各行各业最宝贵的便是机密。 面对着“机密”的诱-惑,田昕没忍住伸头过去。 折骨扇有另一股清香,怪好闻,难道他方才察觉自己不适应浓香,所以特意嗅了嗅? “知道你想再去探……”九爷低哑的嗓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只是你看外头天光大盛,不如待夜深,我们一同前去,如何?” 脖间一阵酥麻,田昕又退了半寸,她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本想借助富家,现在最大势力的九爷伸出橄榄枝来,她接吗? 九爷自怀里掏出一麻色绸书,加码:“扬州粮仓地图,够吗?” “川某恭敬不如从命。”田昕俯首低声道。 九爷一声低笑,田昕耳后忍不住一红,他笑道:“川先生不仅长得俊秀,倒还敏-感。”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自己是晒黑了,倒开始说别人清秀? 这家伙把他那皇帝爹教的圣贤书真读到狗肚子里了。 田昕彻底退到榻的另一边,虎着脸不肯再搭理。 见状九爷终于不再逗她,闭上眼,摇头晃脑开始听起了吴侬软语的曲。 百无聊赖的田昕看了一眼他随手放在小方桌上的绸布地图,不觉跟着听起了曲。 期间,何玉柱进来添了一次茶水。 斜阳透过窗棂照进雅间,初春午后的暖阳令人沉醉,一曲接一曲的美妙亦令人沉醉,田昕忙饮入一杯茶,睁开有些迷离的小鹿眼,转头瞧见身侧的男人看似早已入睡。 总是装着让人讨厌流氓气息的丹凤眼阖着,长长的睫毛形成扇形阴影,壮硕的胸平缓的一起一伏,大长腿榻上装不下,一脚斜跨在漆黑海水纹小方凳上,躺得倒是放松惬意。 男子薄唇透着健康的粉色,在古铜肤色上显得尤为明显,唇形十分优越,隐隐带着纯而欲的色气。 田昕之前有一家颇为成功的娱乐圈公司,各色男模她阅尽,还未见过长得这般好的唇。 哪怕他唇角总是带着痞气,到底掩饰不了他皇家教养出来的清贵之气,放到现代,才十九岁的魔鬼身材贵族得迷倒多少小姑娘。 看了这么久,都没醒,是真睡着了吧? 收回自己□□的眼神,田昕迅速打开小方桌上的地图,快速浏览后放下,转身,掀开帘子,左右无人。 一楼的宾客走了不少,但仍是嘈杂。 田昕转动眼珠后,放轻脚步从另一条路的方向走去。 小时候学校的消防安全演练教会她,到任何一处陌生的地方,要先记住绿色标志的安全出口。 田昕落座前去了趟净室,没记错的话,这里下一层外面的木梯,穿过动静大的厨房,有一个倒厨余垃圾的出口直达后门。 顺利一脚踩在脏水横泗的泥坑中,她头也不回离开酒楼。 转过弯是一条十分隐蔽的小巷子,快速跑过后,田昕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开始往亮起了一两盏灯的地方走。 夕阳刚落,日暮时分,天色正好昏暗。 光明和黑暗交替的时刻,万物混沌而静谧。 不对。 太安静了。 富年可能有事先回家了。 小丫头梅怡不可能不等她。 何况,何玉柱又怎么会没有守在九爷跟前? ……她中计了。 田昕转身要往酒楼方向跑的时候,身后传来刺耳的声响:“想跑?晚了点吧。” 第7章 你受伤了 07 你受伤了 自巷子阴影隐蔽处出来几个人:“别说废话,给老子打。” “记住老板的要求,断手短脚,不罢休。” “上。” …… 一二三四,四个。还算看得起她。 田昕正在思考红包里能用的武-器又不会给她造成其他后果的时候,得出的结论是她可能需要一些锻炼才能扔得动手里的家伙。 他们已经朝她冲了过来…… 田昕的眼不受控制缓缓眨了眨,一切便在瞬间。 “砰!” “哼!”身后同时响起两个声音。 一个陌生。 一个带着几分熟悉和傲娇气息。 “断手!断脚!你们!经过!我……”男子的声音跟随他手里的动作,带着节奏一般,“……的同意!了吗!” 九爷高大的身躯身手利落,一挑三,游刃有余。 “川先生,你能牵制住一个吧?爷等会儿就收拾他。” 田昕点了点头,随手从包裹掏出一把大木棍,九爷明显留了个最瘦弱的给她,身高和她都差不多。 两人相扑假动作般比划了几下,田昕瞅准机会往前挥了一下,起到了很好的吓唬作用。 九爷还有空调侃她:“川先生,胆量不错,就是力气小了点。”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不说话,早就解决了。 田昕腹诽着,仍是双手紧紧用力握住木棍,蹲下身子。 “别怕,爷来了。”九爷大喊一声过来了。 伸手干脆,转身利落,一拳,两拳,对方已经蜷缩在角落。 九爷拍了拍手,仍是笑着对她道:“川先生,你还真是没白长个,我眯一会儿眼的功夫,你跑得还挺快。” 田昕差点要翻白眼,看见他的身后有银光一闪,忙喊:“小心。” 咻…咻…喝! “哐当”一声响,银光掉了地。 九爷又是几下利落动作夺取了匕首,带着阴狠的笑:“刺杀爷?看来你和他们得换不同的监狱关关。 何玉柱,出来收尾。” 原来带了人马,那干嘛要自己出手?耍帅吗? 田昕眼尖,指着他右手臂被划破了的衣裳:“你受伤了?” “还真是。”九爷撩起袖子一看,语气仍是轻松。 知道自己伤了贵人,有人没忍住,空气中一股骚气升了起来。 何玉柱反手甩了对方一巴掌:“敢做坏事尿个屁啊!” 不愧是跟着狗男人的管事,这何公公……真是机灵。 九爷再次抓住田昕手腕的衣袖:“走吧。这里味道……有点骚。” 再骚能骚得过你? “问一句,我们还去夜探吗?”田昕看着自己不知道第几次被抓住的手腕,颇为认命问道。 “人家都跑来探我们了,自然有人过来给爷交代。”九爷大跨步往前走,“再说,爷这是为了谁受伤,川先生好歹给个时间爷好包扎下?” 这男人长得太高了,田昕颇为费力跟上了他:“川某也想依九公子之言,只是出来这么久,家里得有人回去报个消息。” “不然你以为那丫头哪去了?”九爷龙行虎步,两人很快回到方才的雅间。 有人将药酒、纱布、金疮药、剪子、烛火等端了上来。 九爷的俊脸映照着烛光,自在脱下一侧的衣袖,显出几分邪魅:“川先生还等什么呢?” “啊?”田昕着实愣了下。 “爷为谁受的伤,便由谁来包扎,是这个道理不是?” 田昕:…… 虽说这个她可能被坑了,但的确让人替她挨了刀。 没有再多犹豫,田昕上前观察他的伤口,匕首隔着衣裳仍是划出了一道五、六公分的口子,幸而不深,血已经止住了。 田昕很快剪了纱布,倒了药酒在上面。 药酒的味道重,这次她没有皱眉,动作迅速把伤口擦拭了一遍,撒上金疮药粉,剪了两段纱布轻轻遮住伤口,再用纱布一圈一圈缠着。 九爷就这么安静看着她的动作。 烛火下,她眼角的泪痣似乎又有几分眼熟。 “川先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九爷没忍住问道。 那可不,您八抬大轿抬的后来被你谴放到别院的嫡妻。 是多没良心半点没察觉出来,还将她当成经商的人才招揽,狗男人真是看男看女都瞎。 伤口被遮住了,田昕方才心里的几分愧意消散殆尽,下一圈纱布缠得一紧。 “嗯…”九爷没料到,轻哼了一声。 “抱歉,我不常做这事。好了。至于您问的,许是我长得普通,九公子瞧着眼熟吧。”田昕的道歉毫无诚意,转了话题,“九公子,早知道楼下有人?” 就你这把扬州头牌都能比下去的娇滴滴容貌,还叫普通? 九爷随意换上另外一件外衫,随口回道:“这不是劳烦川先生下楼验证了吗?” 意思是,他只是猜测,要是她不跑,也就遇不上这事。 今日这也算是平白无故之灾,只是碰上这等枉顾天下百姓的不良商人,早晚也得撞上,来得晚不如来得早。 见田昕不言语,九爷好像想起自己还在招揽这人的心思,不甚介意开口邀请:“你瞧,这一忙活,都到晚膳时分了。爷与川先生一见如故,不妨再续几杯?来人,传膳。” 几名下人动作利索,又布置了一大桌菜,有鱼有肉有菜,香气喷喷。 万万没想到,这里来了半天都走不了,也不想出门再遇一批街头混混,田昕拱了拱手,跟随九爷穿过珠帘,又坐了下去,吃将起来。 自己吃得热闹,对面却是安静。 田昕抬起头,见九爷仍是笑意盈盈看着她。 这男人,有这么喜欢笑? 一天下来,他就没有不是笑对她的时候,笑得她都心里发毛了:“九公子,您不吃?” “这不是,受了伤,抬不动手了嘛。” 田昕:…… 您伤的是左手。 喝酒的动作倒是不慢。 再者,您也不缺那些个伺候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见对面人仍是瞪着澄亮的小鹿眼看她,九爷提示道:“我看那道干丝不错,劳烦川先生,正好我这伤了,吃清淡些。” 两人对视了几秒,田昕拿起桌上的新筷子,夹了些过去。 接下来九爷的嘴就没停过。 眼看田昕快要忍不住的时候,何玉柱进来报:“爷,楼下有人求见。” “这么快?”九爷终于停止了他的恶趣味,“不是说郭、于二人不再欢迎了吗?” “回爷的话,是蔡老板带着他们过来。” “蔡尹坤他侄子那位蔡?”九爷拿起桌巾拭了拭嘴角,“那快快有请。” 说完给了田昕一个眼色。 田昕会意,起身进了里间,站在多宝阁的后头,确保自己被遮挡住,离得不远,能听见能瞧见。 准备完毕后,一愣,不对,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自然就躲了进来? 没有时间让她思考,门外进来了几位老板。 于老板的手绑着白色显眼的纱布,满脸孙子样。 田昕收了心神,认真瞧了起来。 第8章 狗改不了吃屎 08 狗改不了吃屎 为首一人,瘦长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身形同样瘦削,衣着打扮称得上是朴素。 这要不是听说了蔡老板的名讳,半路上碰着绝对不会认出对方是扬州名列前茅的富商。 蔡氏依仗京中有人,这几年敛财无数,在扬州除了首富富家,已无人可以与之匹敌。 蔡老板其貌不扬,看着倒有几分谦卑。 九爷仍是坐着,慢慢吃将着碗里方才田昕夹给他的食物。 碗里见了底,何玉柱上前想再添点,九爷遮住了自己的碗,这才抬起头来:“哟,几位老板怎么突然站在这,吓了爷一跳。 何玉柱,你个蠢东西也不知道言语,怠慢了几位老板可如何是好,没见还有伤员在?” 这等“指桑骂槐”的话,作为下人是无需言语的,何玉柱低下了头。 蔡老板连忙躬身:“是我们冒昧上门,打扰了九公子的雅兴,望九公子见谅。” 九爷挥了挥手。 何玉柱忙让人进来撤了一桌菜席,又喝了两口清茶,才问道:“哎,这可是饭点,忘了问,几位老板饭否,菜就先撤下去了。” “不敢。做了辜负九公子的事,岂敢再要您的赏赐。”于老板在蔡老板的瞪视下,战战兢兢开了口。 “于老板,你也真是的。受了伤怎么不在家好好呆着,还要出门干辜负爷的事情?”九爷放下青瓷茶杯,“这倒提醒我了,爷也受伤了,还没收拾罪魁祸首,何玉柱,走,我们找他们去……” 三位老板齐刷刷又跪下了:“九爷饶命,九爷饶命。” “哎哟,这是怎么了?”九爷还往后靠了一步,让他们跪得更瓷实些。 蔡老板伏在地上恳切道:“九爷容禀。今日带他们来,便是为了给九爷请罪。” “哦?”九爷拖长了尾音,“是你们派人来刺杀爷的?” 三个人磕头磕得更勤快了:“不不不……小人岂敢。是……误伤,误伤了您,小的罪该万死。” “那你们本来想刺杀谁来着?爽快点,别让爷一句句问。”九爷捞起之前那柄黑色骨扇,拿在手中把玩。 “不是刺杀,没有刺杀。”于老板颤颤巍巍交代了,“是这样的。九爷您也知道,下午姓川的伤了我,我回去后一时气不过,这才想让人去收拾他一下,给他一点教训而已,没想到,没想到误伤了您。千不该万不该,小的,小的……” 蔡老板横了郭老板一眼,郭老板连忙跟着开口:“老于你也真是的,当着九爷的面,重要的事情不说,尽扯这没用的。九爷,这要不是老于看不惯川业的做派,我跟着一查,才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郭老板故意留了个钩子,等着九爷的反应。 九爷看了何玉柱一眼。 何玉柱上前一人各踹了一脚:“九爷刚吩咐的,不能让他一句…一句…问。”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这川业他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但他和富家联系从密,且他一到,不知怎地,扬州的米价就开始大幅度的涨了。一石米昨日才300文,今日到这会儿已经是700文。百姓们都买疯了。 大概是我们得罪了他,他才拿我们开刀,说是从我们的店开始涨的。他这么说,其他老板居然也这么信了,跟着涨的同时还一边和老百姓说是我们干的,他们的米倒是卖得出去,可我们的就…… 九爷,老于派出去的人虽说不小心伤了您,但我们也是米价上涨的受害者。这些都是那姓川的干的,九爷,您可要明察真相,别被他蒙蔽了。”郭老板带着哭腔一口气道完。 于老板端着手在一旁跟着点头。 九爷听了往珠帘后的里间瞧了一眼。 田昕听着,冷笑了一声。 好一招倒打一耙。 以九爷这狗脑袋,真信了他们的鬼话,自己今天就真的走不出这家楼了。 她的手握成了拳,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见气氛颇为合适,蔡老板半起身,打开了两个盒子:“九爷,您看,今日之事他们二人也是深受其害,于老板身心受损不提,两人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这境况到明日怕是就会有人冲进他们的店里抢货,这不要紧,怕的是人都会没了。 他们找到了我这里,蔡某也是想着九爷深明大义,定会为他们讨个公道。九爷放心,我们不白让您出马。这里是一株千年人参,供九爷补补身子。还有一柄钢骨九节鞭,望九爷龙马精神。” 人参是常见的东西,九爷看也没看一眼,但那柄鞭子,血红色蛇纹包裹着,手柄呈骨节状,看着便是一把利器。 他喜欢。 “东西是好东西,你们有心了。” 这话一出,三位老板心中一喜。 多宝阁后的田昕内心一沉。 东西收了,自然是肯了,郭于二位见状先退了。 “蔡老板,还有事?” 蔡老板上前了一步,见九爷没有制止他,方问:“蔡某斗胆,想问九爷对这次米价被人为控制,有什么想法?” 九爷又瞧了何玉柱一眼。 意思是,怎么又让我一句句问? 蔡老板还是机灵,忙道:“小的错了。这民以食为天,既然有人为我们搭了桥,蔡某不介意为九爷铺一次路。” 九爷盯着蔡老板看了半响,笑了:“你小子,这是找到超越富家的办法了不是?” “扬州地界,能为九爷跑腿是我等的荣幸。一切以您的旨意为是。”蔡老板躬身得心甘情愿。 九爷冰冷的话语响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蔡老板这话,是想陷爷于不义?让汗阿玛听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蔡老板又跪下了:“蔡某失言。九爷恕罪。” “行了,你回去吧。这事,爷自有主张。” “是。小的告退。” 人走了,九爷对着何玉柱招了招手,在他耳边一阵嘀咕。 何玉柱领命去了。 外头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的时候,田昕仍是站着,面无表情,烛光透过多宝阁照着她细腻光滑的脸,陷于光影之间。 “出来吧。还要爷请你不成?” 田昕缓缓走了过去。 一把血红色蛇纹钢骨九节鞭毫无预警甩到了她的脚边。 他还赞道:“好鞭,柔韧有劲,颇为顺手。” 田昕没有闪躲,她抬头。 坐在上头的人,又恢复了田昕第一次见到他那时的冷漠。 “你都听见了。”九爷俊脸写满不悦,包藏雷霆之势:“说吧,川先生有何解释?”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上一秒还说信她,为她遮挡匕首受伤。 下一秒,仍是同样一批人说的话,他就变了脸。 呸。 第9章 实在不行就抢 09 实在不行就抢 田昕内心一股劲上来,当下拱了拱手,微微低头的瞬间察觉座上的人,嘴角似乎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他又诈她。 这人什么毛病? 米价之事关乎百姓生计,一夜之间也能翻天覆地。 信不信她还在于其次,若不尽快采取措施制止背后操控之人,枉她在这和他费大半天功夫。 果然靠人不如靠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九公子贵人事多,川某便不再叨扰。”田昕说完准备告退。 “让你看见我收了别人的礼,你觉得还能完整走出去吗?” 田昕转头看他,一脸无语。 狗男人威胁人的时候能不能不带着狗熊般的得意? “好歹把爷送你的鞭子带走,否则爷伤了一只左手,你一下楼我又得赔另一只手。”九爷自己实在绷不住笑了:“好了,不和川先生玩笑。你就不好奇方才我让人干什么去了?” 这无聊的考验。 “九公子不信他们三位老板的话?” 九爷点了点头,示意她坐。 田昕仍是站着:“收礼只是安了他们的心。你让人去跟踪他们,好拿到直接的证据?” “嗯哼,川先生大才,爷没看错。” 田昕看着他一副老神在在:“九公子比谁都关心米价,所以不止如此,各大粮店和米仓你早派人去镇守,以保不出乱子。今天的聚会都只是一场戏,而川某正好成了您的试金石。” “此话差矣。川先生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怎会是不起眼的石头?” 没工夫和他瞎扯,田昕弯腰捡起九节鞭:“川某谢九公子所赠武器。川某告辞。” 田昕这次说完终于成功出了雅间。 就在刚才,她的红包群再次欧了一次,是一个“临时提升武力值buff”,有效期是一天,倒计时开始…… 看了一眼后头追上来的男人,田昕突然想起之前的大礼包也是在他出现在别院的那天晚上收获。 这个男人,好像有运气加成? “川先生,爷早已部署妥当,您着急去干吗?” “民以食为天。九公子养尊处优,不知道一石米对百姓的重要性。川某见过,为一个窝窝头杀人的,眼下外头怕是早起了乱子。您身份贵重,且受了伤,还是安心养着,明日扬州定重复安宁。”田昕一边收起鞭子,一边道。 少年圆脸还带着稚气,身形纤细,小胳膊小腿都不够他拧一下,谈吐间却带着睥睨众生、为民□□的气势。 这样的气势在宫里并不少,满族在马背上得的天下,英勇枭雄比比皆是,但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民间商人身上看到。 九爷想拿下他的心思愈加强烈:“看来今夜我这另一只手也要交代给你了。为得英才,值得。来人,备马。” 酒楼门前立时有人牵来了两匹高头骏马。 富二代田昕家里有马场,骑术不在话下,加上武力值临时buff,一头翻身上马,姿势帅气利落。 九爷同样不甘示弱,两人齐齐冲了出去,直到了于记,他下马才委屈道:“川先生,抢了爷的马,可骑得习惯?” 田昕抽空回了句:“还成。” 扬州富庶,宵禁时间晚,但此时此刻还有众多百姓,齐齐围在于己记门前,不止是这家,其余的粮店不顾大门紧锁都围满了人。 区别只是于记的门被人扔了菜叶、臭鸡蛋,其余的粮店门口还算干净。 百姓们拖家带口,带着许多装粮食的物件,天冷不忘带毛毯、毡席过来占位,就怕第二天抢不到粮食,更害怕隔了夜的价格是他们远远出不起的价。 骑马的两人引起了百姓的注意,当即有人唤道:“是九公子,九公子来了,他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九公子,九公子……” 田昕还在观察着店里头。 九爷早已习惯在人前的场面,他随意跳到了一旁的高脚桌子上,出声道:“诸位,你们放心。城里的粮价爷了解。天这么冷,你们回去吧,明日必给你们一个交代。” “九公子,我们信你。但我们信不过他们,午后他们就不肯开店卖粮了,冬日里食物本来就少,我们怕呀。” “老伯,您放心。明天他们不开,爷自有办法让他们开,价格也不会变。” 九爷喊得热闹,周围的百姓只是瞪着木然的眼看着他,半步也不肯挪动。 这还只是在城里的百姓,若是得知消息,明天城外的百姓怕是也要涌进来,到时候场面更是难以收拾。 扬州是江南乃至全国的经济命脉,一旦发生异动,后果不堪设想。 “九公子,您就让他们开吧。我们买的不多,够一家人过个冬就行。” “是啊,是啊,九公子,你看我女儿今年才一岁,出门来都给冻坏了,我们也不敢走。” “家里有粮的都在这,就更别提我们这些没有粮的了。” “九公子,您行行好,我们给您跪下都成。来,快,孩子,傻孩子,跪吧,跪了我们有米吃,啊。” …… 百姓纷纷跟着下跪,他们并不激愤,也没有过多的抱怨,更多的是害怕和无助。 田昕经商多年,大场面见过不少,永远也无法对无辜群众视而不见,但她深知此时没有真正的举措,无法平复百姓的心。 “诸位,在下川业,昨日刚到扬州。川某不才,但不愿见百姓凄苦,这点粮还拿得出来,明日就在第一楼前,天一亮便会按300文价格售米,限人,方式以物易物即可。 只是请你们先带幼子老母回去,安歇一夜,给我们整顿的时间。我知道,哪怕以九公子的信誉,你们也不愿信。但我这有扬州粮仓地图,留在这里,供大家参阅。粮有,在哪里,你们也知道。离天亮不过几个时辰,飞不出扬州地界。 回去吧,好好睡上一夜,不会有事的。” 百姓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响起,不久那个代表发生的老伯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信。大家回去吧。回去吧。” 几声婴孩哭啼喊道:“娘,回去吧。” 百姓们这才开始散了。 九爷看着那个坚定清秀的身形,忍不住问道:“拿爷的地图做人情?川先生好大的胆子。” “一时情急之事,九公子海量,想来不会介意。” “川先生愿为扬州百姓放粮,功德无量,爷自然不会介意。” “所以说,九公子海量,想来也不会介意卖扬州百姓这么一个面子?” “……用我的粮?” 田昕一甩在夜色里猩红的九节鞭:“实在不行,就把于记抢了,老郭家的也可以凑一凑。 她抬头看了看天:“趁天还没亮,还有时间。” 这下,九爷实在忍不住笑了:“撺掇爷和你一起犯法?” 田昕眼下单干也不是不可以…… 就听见狗男人笑嘻嘻道:“好主意!” 第10章 就打你们不是玩意儿 10 就打你们不是玩意儿 次日清晨,曦光刚亮,郭于二人赶到酒楼前一看,他们的米只差没煮成熟鸭子给百姓吃了。 “两位老板来了,你们的米九公子派人帮忙都卖完了,高兴吗?”人高马大的富年一眼看见他们,喜道。 天然系说话杀伤力就是大。 忙活着卖米的田昕差点没笑出声。 两位老板心都差点碎了,他们囤了数月的赚钱米,就这么被当赈灾粮。 九爷坐在一旁打着瞌睡,昨日到今晨真算是折腾了一天了,养尊处优的他出差在外除了伺候皇帝,剩下的哪次不是自己作主。 也就这川业来回当他伙计一般使,偏偏自己,别说,还挺乐意。 郭、于二人立刻猫到九爷身边,悄声道:“九公子,这,不是说好了吗?” 九爷抬眼瞄了下,叫唤了起来:“何玉柱!何玉柱!怎么这两人昨儿个就撵走了,今儿还敢上来?爷说话不好使了是吧?” 早守在一旁的何玉柱立刻让人把他们拉到一旁打了。 买好米的百姓,这下都不走了,纷纷围着他们看起了热闹。 要不是这是九公子的地盘,他们只怕还会忍不住扔出手里的破菜叶子。 “好好,打得好,丧尽天良,赚老百姓血汗钱的玩意儿。” “对,就不是东西。” “哎呀,哎呀,咱们买的可是他们家的米,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呀~”这阴阳怪气的家伙一边说,一边偷偷找着机会,拿手里的不知哪来的杆子戳两位满地爬的老板,“太过分了~过分了~” 周围百姓见状纷纷学上,阴阳怪气加偷偷戳人。 机灵鬼立刻让欧打的圈子离百姓们更近些,昨夜大伙冻了一宿,总得让人出出气不是。 他就在旁盯着,别让人死了便成。 这还得留着,活受罪。 人群中,有一个朴素的身影见状,沉思片刻,转身走了。 九爷盯着,让人又跟了上去。 这边米卖得差不多了,田昕正好点着银钱过来:“老板们真是好不小心,怎么又受伤了?刚好,这有银子,应该够你们治伤的。 就是可能你们得走远些了,我们怕扬州城是没有大夫肯医你们了。” 郭、于二位老板刚缓过气,又差点没被撅过去。 于老板急性子:“九公子,你不讲信义。收了我们的礼,不办事。” 九爷敲着扇子,吃着柑橘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全无信义,爷向你们学习,那是应该的。收了什么礼?” 一声响亮的击打,田昕亮出了猩红九节鞭:“是这个吗?用来打你们是不是还挺合适?” 周围人群兴奋了。 “第一鞭,打你们坑害百姓,经商之人无德无义,活该天打雷劈。” “第二鞭,打你们阿谀奉承,狗眼看人低,搅得扬州商圈乌烟瘴气。” “第三鞭,打你们……扰了我吃饭的心情,没眼力见的傻缺玩意儿。” “第四鞭,打你们长得丑,还不在家呆着,出来丢人现眼。” …… 前两个听着还正义凛然,后面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九爷装模作样摇着扇子,越听越喜欢,这川业小伙子他是越看越顺眼。 郭老板躲在于老板后头,少挨了一鞭,跟着便猖狂笑了起来。 九爷一个眼神,立刻有人上前抓住了他,正对着“施暴得起劲”的田昕。 “打吧,乐吧,你们不知道吧?扬州城,大祸临头啦!哈哈哈哈……你们就等着吧!” 郭老板疯癫的话语引起了在场百姓的骚动。 这时,远处一名额头带伤的官兵跑了过来:“九爷,九爷,快……北城门有人……闯进来了,好多,好多人……” 官兵身子一软,有人过来将他扶下去休息。 九爷面色一沉,指着身后的两个人道:“你,把这里安排好。你,让扬州知府把府兵带来。何玉柱,走。” 一人得令跑去。 一人立在慌乱的人群中,掏出腰间的令牌:“京城钦差办事,诸位速速归家,勿出门。” “保护好自己,听见什么都别出来,一切有钦差在,定保扬州安宁。” …… 钦差? 田昕愣了会儿神。 一早赶过来帮忙的容艺轻声道:“主子,咱们也快回去吧。街上不安全。” 田昕摇头:“我们也去看看。” 容艺急道:“这里一切有爷呢,您也听见了,他是钦差,会有办法的。” 田昕总觉得自己如今空降一身神力,只抽了几鞭子,没能好好展现,可惜了。 她哪里会错过自己这个“第一大桶金”的机会。 “容艺你回去。梅怡、竹落跟我来。” 没走两步,田昕又被抓住了。 富年急道:“川老弟,你怎么也去?都打起来了,我去就行了,我一身力气不怕。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小心伤着。” “富老板,你快回家吧。扬州商人再能耐,也无法号令那么多人,只怕是城外出了事。富家贵为首富,一旦天灾人祸,必定首当其冲。你的一身力气当为家里效力。”田昕分析给他听。 “川老弟这么一言,我就更要去了,只要挡住来人,那富家定会安康。”富年说着就冲上去了。 田昕心想,这富二代铁憨憨倒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 酒楼在最繁华的街上,离北城门不远,怕踏马伤人,田昕只和丫头们快速跑了过去。 现场只见到处是衣衫褴褛的百姓,男女老少,挤成一团。 城门早已关闭。 守卫人数不多,被城内百姓围了起来,嘈杂声响,大得听不见具体内容。 田昕抬头找着什么,手臂又被人抓住:“川先生怎么过来了?来,这边看得清楚。” 九爷拉着他,上了离城门最近的高楼。 田昕抬眼看去,城外更是乌泱泱的一片老弱病残。 初春的天,他们有的身上衣不蔽体,瑟瑟挤在一起,嘴里喊着:“开门啊,放我们进去。” “这是,怎么了?”生活在和平现代,田昕第一次实际看见如此场景,看得她的眼里、心里皆是一疼。 “北边山里寒灾,消息闭塞,他们早早出山,却被有心人拦在外头,直到今日一齐爆发,且只冲着北城门来。”九爷的声音十分沉痛,“守卫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放了一部分的人进来。后来勉强关上了门,他们却被围着打。要不是他们拦着,这会儿进城不知道还会出什么状况。 天杀的,他们竟敢借着天灾,下了人祸。是我的错,没有早些察觉情况。现在已经让人马上到城里空地搭棚、准备施粥。难就难在,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打骂不得。可没使点手段,没办法把人引到施救区去。” “九公子,您放心去准备赈灾的东西。等下,就当还您受伤的手了。”田昕瞧着街中间的一些横梁,指挥:“梅怡,竹落,上。” 第11章 天降悲悯与神武(一更)…… 11 天降悲悯与神武 百姓触底反弹的哀戚,守卫无辜被动挨打的委屈,外围人群的痛苦喊叫,一锅人间疾苦在城门上演着。 谁也听不见谁的话,只希望自己的苦被人听见。 老人无力呻-吟,小儿哭啼,妇女啜泣,男人怒吼。 “铛~~~铛~~~铛~~~” 这一切,都被突然响起的锣声,震住了。 转头一看,城墙高楼之上,一青衣小厮,一下一下的打着锣,镇定而沉稳,仿佛是常态。 这一回头,让他们再也移步开眼的是,有另一青衣小厮单手托着一碗口粗红漆斑驳的横梁。 若是周围街坊没看错眼,那便是先前架在两座高楼间的栏杆,这小厮徒手撕横梁,好生勇猛。 横梁的另一侧绑着一猩红九节鞭,握着鞭的少年书生打扮,弱不禁风却轻易卷起两人高的梁。 场景莫名违和诡异,百姓们下意识抬起了手,护住了头。 这少年要一下脱了力,横梁碗口不算粗,但从高处坠落,它的长度也够底下人吃上一壶。 声音渐渐歇了,大家瞪大双眼看着三位瘦弱的身子板,不知他们意欲何为。 “终于安静了。可以好好听我们说话了?”田昕手一提,轻而易举将横梁又拔高了些。 众人随着她的动作一下又慌张把手遮高了些。 “九公子,您请。”田昕另一手示意九爷。 “圣上御封钦差大臣皇九子爱新觉罗·胤禟到!”何玉柱高声道。 九爷把张大的嘴稍微合上,忙跨一步上前,站在走廊角,面向百姓,抬手示意:“诸位,今日之事,你们受难,我们亦十分心痛。北山寒灾本是可救之势,却被奸人用计导致你们无辜受寒、受饿、受伤。扬州人民,我们没有放弃你们任何一个。城里空地上已经搭好了帐篷,煮好了热汤,等待你们前去休息。城外的人民,可就地驻扎,我们会马上将粮食都送过来。” 瞧瞧这气派,天生的“传销家”。 “太好了,太好了。” “草民参见九爷!” “九爷千岁……” …… “使不得使不得,快过去吧。” “慢着。万一他们是把我们带去做什么呢?” “别忘了,我们这一路上被骗了多少次。” “是啊。” 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百姓的脚步又踌躇了。 田昕就知道,百姓无端能被煽风点火到暴动,肯定有他们安排好的人混入其中。 主动跳出来倒省得他们费事去找。 “竹落,放手。”她把九节鞭一卷,横梁往下一斜,顺势成为□□。 田昕纵身一跃,脚点横梁,眨眼间来到方才领头质疑的一男子,瞬间出手,取他脖颈。 领头男子被迫无奈,当即和她交手。 三招之内,男子伏下。 田昕翻转他的手向上:“这位灾民手里茧子平日练剑很辛苦吧?别人面黄肌瘦就你刚勇,所以你不需要官家的粮,便可知。您也别拦着别人填饱肚子不是?” “内奸,他是内奸。” “快,我们跟着九爷的人走。” …… “大家别慌,一个个来,全都会有的。老幼、妇女先走,壮年男子续后。生了病的来这,我们已经安排大夫诊治……慢慢来。” 九爷顺势下来,眼里满是欣赏的同时,疑惑:“众目睽睽之下,你直接出手,不怕他直接示弱称你杀人灭口?” “我掐着他穴,开不了口。不还手他只能死在这。只要他一还手,事情就简单了。”田昕放开他,“现在可以带下去审了。” 何玉柱带着人接手。 呆在一旁的富年冲了上来:“川老弟,你胆也太大了。但不得不说,为兄佩服十分,五体投地。” 田昕对着他咧嘴一笑,笑容张扬而灿烂。 “川先生,确实好武功。”见着他二人亲近,九爷神色一变,仍是拿着黑色骨扇,走在前。 富年见状和田昕摆了摆手,指了指老百姓的方向。 田昕点了点头,她示意两个小丫头过来,转头跟上了九爷。 两人和百姓反道而驰,向着城楼而上,站在城墙看墙外百姓百态。 田昕听出方才他不是真心夸奖。 见她沉默,九爷道:“先生,昨夜,是在演我?” 他身量高出田昕不止一个头,在夕阳斜照下,一半光明一半阴影,眼神如墨。 田昕只是低头,拱手。 九爷叹了口气,反而对他拱手道:“先生今日之举,实属天降悲悯与神武。想来先生别有苦衷,无论如何,爷代扬州百姓谢先生义举。不知先生来此,可有所求?” 狗男人在公事上还算通情达理。 从他对待郭于二人的态度上,可以说不止是通情达理,嫉恶如仇、爱憎分明,这样的上位者莫名让人觉得畅快。 还有一丝熟悉,是田昕欣赏和奉行的行事风格。 本想从他这“获取”第一桶金的想法,突然就想算了,他救了她一次,她帮了他一次,两相抵消,就此别过,也算不枉此行。 “川某,但求问心无愧。”田昕沉稳的嗓音道。 “哈哈哈哈哈……”九爷爽朗的笑声低低响在城墙内,“那川先生,我们一同下去看看?如今你可是扬州百姓的恩人。” “九爷客气。请。” ********** 九爷的兵确实神速。 一夜过去,城里城外的灾民纷纷安置妥当,有得吃穿,人人看了病。 九爷的钦差身份暴露,便跟扬州知府一同到安置他的宅院去了。 田昕想告辞,又被一把拉过:“川先生今日壮举,官府当有赏,留下好找。” 这赏不要白不要。 田昕跟着去了。 九爷却自个人忙去了。 也是,一来要审逃了又被抓的幕后蔡老板,二来得安置大批灾民,期间粮食、银两都得和上级报备、清点、核对,没有两三天是下不来的。 这皇子下榻的宅院确实比客栈舒适不少,九爷让人拨了个小院子给她,该有的都有。 回来后,容艺碎碎念了半天:“主子,也怪不得奴婢啰嗦。您今日这般实在太危险了,我的天爷啊,现在想想我都害怕。梅怡、竹落她们也不知道劝劝……” 知道容艺担心她,田昕忍了一顿晚膳的时间,在她准备沐浴的时候还没停,她忍不住嘀咕了声:“嘴皮子太碎的姑娘可不好找对象。” 容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才一下羞得闭上嘴。 田昕闭眼躺入浴桶里,思考眼下的形式。 红包群指引她来此,又让她破了扬州的天灾人祸,难道第一桶金便是官府的赏银? 那能到哪里去呢? 扬州有灾,眼下去到处瞎逛也不合适。 在脑海里红包群打卡签到,没得什么好东西。 算了,不想,明天出门看看。 突然院外响起声音:“川先生……” 九爷,他怎么来了? “福晋……主子……爷,他来了。”容艺一下急得称呼都乱了。 “来就来了,慌什么?” 这男人压根认不得她,先前两人多次靠近,也不知道是原身凑巧没有耳洞还是不够女人味,总之九爷明显没把她往女娇娥上想。 更别提容艺她们这几个眼生的丫头。 不管狗男人在公事上如何为民无私、尽心尽责,他在处理后宅时确实值得诟病。 明儿领了赏就走,不宜过多牵扯。 赚了钱就想个办法好好去浪,这福晋之身要不得。 田昕停下起身的动作,懒懒道:“说我睡下了,不见。” “主子……”容艺拿着衣服的手一愣,“这……” “一屋子的香气,是怕他认不出来吗?让他走。”田昕寻了理由。 “认出来了不是正好。”容艺嘀咕着还是出门把人拒了。 不同于面对福建的横眉竖眼,听见“川先生”睡下了,九爷笑了笑,吩咐他好好歇息,便走了。 神情还挺愉悦。 要不说,这爷眼下不讨福晋的喜。 该。 容艺想。 第12章 你怎么在这?(二更)…… 12 你怎么在这? 源于九爷的提前部署和扬州城本身强大的经济活力,灾民们缓过劲来,城里百姓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生息。 九爷忙着处理公务的时候,田昕在富年的带领下游了一遍扬州。 确实是个风水宝地,只是看来看去也不知道从哪里挖那第一桶金。 富年倒是代表富家抛出了橄榄枝,见了富家老爷一面。 首富是个宽仁之人,知道灾情后带着他的商会,自发捐粮捐钱捐物。 然,田昕总裁干惯了,没有给人打下手的想法。 倒是有招人的想法,可惜富年在她的帮助下,得了首富的青眼,怕是不好被挖墙角了。 这人憨厚、诚恳,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也是位得力干将。 这天九爷忙完,邀请她到先前郭于二人开的粮铺店面。 蔡老板伏诛,郭于二人帮凶,他们狼子野心,想通过灾情发血汗财,把首富踩在脚下。 这场局他们布了一年有余,这才让局面最终失控。 玩脏手段的搞不过开挂的,何况田昕她一次性开了两个挂。 两家店面合并,重新装饰,面貌一新。 店里一面“悲悯世人”,一面“童叟无欺”的牌匾。 只留店铺前的红色布遮未掀开。 待围观人群差不多了,九爷邀请她一同。 拉下喜庆红布,抬头是“川家铺子”。 “恭喜群主,喜获创业初始第一桶金。”脑海里响起的声音让田昕一愣。 “川先生,高兴坏了?这官府的赏,你可还满意?”九爷面向百姓道,“本次扬州雪灾,多亏川先生机智、勇武,救百姓于水火。这粮铺是扬州官府为川业置办,奖赏他为民之心、救民之举,爷在此承诺,本店永远童叟无欺,一心待客。” 百姓们捧场热烈鼓掌。 首富带头将锦旗颁给田昕。 上辈子田总裁接过无数锦旗,动作十分娴熟,保持官方微笑,完成任务打卡。 红包群诚不我欺,确实是“大礼包”。 钱还没到位,但直接继承一家店,加上这次她的良好口碑,这家店起码能存活到民国。 田昕无疑是非常满意的。 田总裁现在表示,她喜欢扬州。 “九爷,这份赏太大,川某不敢当。”嘴上仍是官方的客气。 “当得。人手都是爷选过的,你放心用。” 人手可靠好,她便可启程回京城了。 扬州虽好,但到底是这个“准前夫”的地盘,早走早好。 开张之日,自然要有宴请之喜。 仍是熟悉的扬州第一楼,菜色还是田昕喜欢的那几样,曲儿还是唱的那几位。 不过能被邀请过来的富商便只有三两桌,这些都是在此次雪灾中,主动有良好表现的一派。 先前大家还不知道这位被九公子看中的川老板是何许人也,这下是全知道了。 众人明白九爷要为川业做东的心思,捧着他。 前来敬酒的人是一茬接着一茬。 田总裁千杯不醉,不带怕。 九爷见她兴致不错,心情竟也奇妙的好。 酒过三巡,容艺提醒道:“主子,您醉了。” “不能,我……”田昕张口发现自己声调软糯,而且只有喝醉了才会开口说“不”。 坏了,她只记得自己本来酒量极好,忘了原身的体质可能根本不是。 一旁的傻憨憨富年早瘫成泥了,嘴里还在嘟囔:“川老弟,我敬你。喝,来,喝呀。” 富二代是不顶事了,这局是九爷布的,得找他。 “九爷,川某不胜酒力,容我先告辞。” 熟悉的气息,她的手腕又被抓住了:“别,今日你是主角,这菜还不到一半,你走了,是不给谁面子?你自己吗?” 不用说,这狗男人肯定觉得她又撒谎了。 在这件事上,田昕确实委屈。她从来没想到要骗他,在她给自己规划的世界里,未来根本就没有他,谈何花心思的“骗”。 也是,自己方才来者不拒,这会儿就要称退,难免让人觉得她葫芦里不知卖什么药。 “行。”田昕点了点头,打算尿遁。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走这里的后门了。 九爷见状,起身仍是摇着他那散发淡淡香气的黑骨扇,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喜欢这把折骨扇,有一步没一步跟在她后头。 第一次感受到醉酒走不直道的田昕压根也不用演,她是真的站不稳。 到一节楼梯前,她脚一软,眼见要往前倒去。 身后之人健壮的臂膀抓住她往后靠。 田昕感受到身后一股温热气息,带着淡淡的琼花露酒香包围了她。 和被抓住手腕不同,男人这次的手劲大,仍是小心不让她撞得狠了。 “真醉了?”男人声音带着隐隐的宠溺,“喝不得,有这么高兴到把自己灌醉了吗?” “何玉柱,让人散了,主角都倒了,还有什么意思。” 田昕想拦住他,这些以后可都是她在扬州的生意伙伴,张口小腹一股冲动涌起,没能压下去。 她吐了狗男人一身。 周围的人惊呼成一片。 彻底断片前的田昕想,她…… 干得漂亮。 ********** 遭受了好一番宿醉头疼的田昕,以此换来了九爷不叨扰她的几天清净。 交代好富年关照川家铺子,田昕继续呆了三四日后便打包好行李启程。 仍是来时的那条大船。 出发离了扬州,田昕这才恢复女儿打扮。 古代的衣服不分男女在她看来都是又长又厚又重,但既然要享受,那把自己打扮得美美也是一个重要环节。 满头钗环自然是比一顶软帽来得好看些。 清朝这发型也实在不适合女扮男装,要不是仗着红包群功能掩饰。 田昕闲来无聊,再次怀念打飞机,一边翻看着容艺准备好的伴手礼。 她刚来认识的人不多,刀子嘴豆腐心的三福晋要一份,家里貌美的人才一份,剩下的便是给别院的下人。 船舱装满她顺带捎去京城准备卖的东西,来都来了,不带点什么回去卖不合适。 一头心思被船突如其来的撞击,打散了。 田昕忙扶住自己,问道:“容艺,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意料之外的声音:“川先生,好巧。我奉命到山东去接赈济的粮,你怎么这么快也启程……” 田昕:…… 狗男人和狗皮膏药真是同一家,她这是摆脱不了了? 九爷话音未完,看见一袭女装熟悉的陌生人,原本微笑的脸转为极大的诧异:“福晋,你怎么会在这?这不是川业的船吗?” 来都来了,田昕一袭粉嫩的直筒长袍,头上步摇轻轻摆动,盈盈福身:“给爷请安。您说的川业,他还在扬州,此刻并未在船上。” “你们认识?我怎么不知道。”九爷皱眉,察觉事情不太对劲。 那可不,真假“川业”我都认识。 因为你瞎。 田昕声音沉稳而平淡:“回爷的话,川业是我贴身丫鬟容艺家里的亲戚,这次他有事下扬州。正巧,我被送到别院,大夫也建议外出散散心,赶巧便让他随行。不知爷与他相识,想来是这样,爷才认错了。” 九爷这性子最听不得他人说个“错”字,当即板起了脸:“谁准许你离京的?好大的胆子。” 田昕定定立着,小鹿眼看着这张渐渐熟悉、却有明显不同面的俊脸:“爷发放我到别院,想来是不愿多见。那么,我离得更远了,您当是乐意的。” “谁说我……”九爷当即否认,却又停顿下来,不肯多余解释,他再次甩袖离去。 站在船舱外的容艺这才小心进来,不舍唤道:“福晋,爷他确实是……过分了。” 他去的是山东,扬州的事他还有得忙,正好她还有时日自己玩耍。 “你买的东西不错,想来三福晋会喜欢的。”田昕毫不在意转移话题道。 夜幕降临,看着仍靠在船旁边的那个高大男人,田昕这才黑了脸。 她错了,这不是狗皮膏药,这是牛皮癣!!! 第13章 等不了,她想现在和离…… 13 等不了,她想现在和离 田昕在船舱里待得闷了这才出来,透透气,谁知看这一眼,瞧见那人,更堵气了,转身想当做自己就没来过这里。 接下来的行程,她就打算住在船舱,不见天日了。 奈何狗男人眼尖,一下喊住了她:“福晋。” 这小妮子胆子肥了,看见他不上来请安居然敢转身就跑? 没察觉明明是自己之前压根不想看见他,九爷一个跨步,来到田昕面前,等待行礼的模样。 田昕转身,缓缓福了福身子。 不行,她不能开口,害怕自己一口气没憋住。 看着福晋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九爷也没生气:“相逢是缘,福晋不请爷进去喝杯茶?” 神他-妈相逢个狗腿子的缘。 田昕皮笑肉不笑:“爷,我这实在没有什么好茶,地方小怕伺候不了您。” 狗皮膏药你给我从哪来的回哪去。 “那正好,爷带了。” 何玉柱立刻拿着东西先进了船舱,麻溜找好东西开始泡茶。 田昕这是看出来,九爷是成心过来的。 那就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反正能吐他一回就能有下一回。 “福晋这几日在扬州待得可还好?”九爷自在挑了主位坐。 “还行。”田昕选了离他最远的地。 “扬州美花美酒美景,当不会让福晋失望。是扬州出了事,福晋这才离开吗?” “算是。” “其实福晋不必忧心,这次扬州灾民闹事在川业先生的帮助下已成功化解,他还得到官府奖赏,眼下估计正在忙活打理他的粮铺。想来那……嗯,是谁来着?” 九爷这话其实引得不错,只是如果对象不是他的嫡妻,也没有忘了丫环的名字,那效果……说实在的,还是好不到哪里去。 九爷明知扬州暴动,猜测妻子为躲情况才离开,首当其冲没有关心她的安危,上来想的是让她帮忙牵线“人才”,顺便忘了牵线的亲戚名字。 不过也是,要不是她还有个牵线的作用,他人早就让船火速赶往山东,说不定半路就换骑马了,还有功夫请她喝茶。 田昕也挺纳闷,怎么这九爷在公事上,他有一百、一千的精明,为何到了原身这里,就半点仔细不见? 用不着多想,无非是不上心罢了。 在九爷眼里,嫁给他两三年的九福晋董鄂氏不入他的眼,便无关紧要。 是九爷本性不好风月,不懂人事吗? 瞧他对川业的看重,可谓是体贴。男人想追一个女人的新鲜初期,也不过如此了。 多余的理由无需替他多想,凡事讲究你来我往,这原身的狗皮膏药不稀罕她,田昕也不稀罕这牛皮鲜。 本想待自己更能立足些,再好好谋划,可眼下,她忍不了,等不了,那便不忍也不等了,她想现在就提出和离了吧。 清朝和离的福晋她是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 但田总裁也不是很介意做第一个。 “九爷,我想,今日你到这为的也不会是你的福晋,为的是另一人。”田昕缓缓开口…… 九爷听这又是争风吃醋的口气登时忘了自己的计划开口打断她:“福晋,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我来为的便是川先生。爷颇为欣赏他的才干,这是公事,和你们后宅之事不同。你一个妇道人家,和你说了也不懂。” 田总裁已经过了十几年没被人抢话头的日子,这孙子不能好好说话,那她也就不拐弯了:“爷想进一步结识川先生,我确实可以引荐。只是,若是我做到了,可否向爷提一个要求?” 要不说董鄂氏就是烦人,从前总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亏她生得越来越精致小巧,脾性却也仍旧小气,九爷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就这么说了:“你一贯如此,事情没做就先要奖赏,说吧,只要你能帮助川先生效力于我,奖赏什么的好说。” “我提引荐必说到做到,至于人家肯不肯效力得端看九爷是否能收服川业。而我提的要求,想来也是九爷心中所盼,故此我们也是求仁得仁。 九爷,我们和离吧。” “爷肯定能收服他,你提的和……?你说什么?!”九爷听清后一下蹭地就站了起来。 船舱小,撞得小茶几歪了几下,茶水滋了一地,田昕未能幸免,她神情淡定,任容艺上前为她拭干。 没有忽略这一贯冷静大丫头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她现在也就是习惯使然,仍是将田昕擦的干净,顺手还整理了她的衣裳。 这两个字说出来,田昕瞬间觉得星空都晴朗了,船舱也不狭小了,她镇定又重复了一句:“我说,九爷,我想和离。” 何玉柱当即到外头四处查看是否隔船有耳。 九爷知道自己失态了,任谁的嫡福晋主动提出和离,谁能冷静给他看看? “董鄂氏,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九爷,我很清醒。这几月来,从未如此清醒过。我是真的想和离,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第三次了,她提了“和离”二字三次了,她不是开玩笑。 九爷不再假意,真切冷淡道:“这又是你的哪门子花招?以退为进?董鄂氏,你做梦。哪怕你让川业跪着求爷收他,这也不是你能提的要求。 引荐的事,你得做。和离这事今儿个爷就当没听见。事成之后,你可以提另外的要求,爷可以给你记账。” 九爷不知道第几次要抬脚走的时候,田昕没让他如愿:“九爷,是你想记账,我不让。另外,我可以告诉你,川业就在这船上。有本事,你找他出来。” 这下九爷真的气疯了,前阵子他还以为九福晋开始变得乖巧,谁知是更加疯癫了,去外头打听打听,哪个福晋敢这么对皇子说话,威胁、挑衅、丝毫不客气。 他是将她送去别院,不是送去了疯人院。 别院不够远,她还想去天高,去海阔。 她想得美。 “爷会让你见识到本事。至于和离,除非我俩有一死。” 他是尊贵的皇子,说死自然指的是董鄂氏要达成所愿,除非用命。 谁知这话出来,田昕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九爷竟是死都不想和离。不过您放心,死,我还是死得起。” 九爷听了,胸中差点憋出一口老血,面色沉沉、大步流星走了。 从前她是无理取闹,但在口头上占便宜还是少数,毕竟九爷擅长溜之大吉大法,走了他就听不见。 留下的便是堵得不行的九福晋。 今日形势反转,所以他到底哪根筋不对劲了,想着要这个臭婆娘去牵线,把自己给气得:“何玉柱,去,查川业现在何处。” 第14章 发现不了,那就掀给你看…… 14 发现不了,那就掀给你看 收到川业不在扬州的消息,九爷当场差点没把人掀出去。 董鄂氏没有骗他,她果然知道川业的行踪。 当夜,九爷睡得十分不安稳,梦里他重回大婚的那一天,洞房花烛,漫天喜庆,他一掀新娘盖头,露出的居然是川业那张细嫩娇俏的圆脸。 眼角泪痣嫣红,娇羞可人。 …… 九爷满头大汗惊醒,他这是魔怔了吗? 还是董鄂氏给他下了降头。 醒来,披上大褂,都未曾梳理便冲向田昕所在的船舱。 “董鄂氏,咱别闹了。回京后,爷许你回府,别院你可以不用去了。”九爷劈头盖脸一顿,自觉他这是认输了。 田昕刚起,披着一件湖蓝绿的素净中衣,头发简单绾着,双眼迷离而透亮,在雾气弥漫江上的清晨,一如出水芙蓉,又似刚下山天真无邪、妩媚不自知的小妖精。 这张脸比他梦里想象出来的还要美上二十分。 不对,他梦见的到底是川业还是……董鄂氏。 船上有从扬州带上来一个富年介绍的新厨师,做的早点软糯清香十分合她的口味,田昕轻轻拭去嘴角,仰着头看向高大的男子:“九爷,别院挺好。我并不想回府邸,我想和离。” 她又说出了那两个字! 九爷还没办法堵住她的嘴,怕又听见什么让自己气急败坏的话,看见一桌小菜,青白相见,煞是好看,索性坐下来。 何玉柱连忙给他布好餐筷,还瞪了一眼在福晋身后一动不动、没眼力见的大丫头容艺。 田昕的早膳被抢,她也没拦他,自己在一旁拿着一本账册翻了起来。 古代的记账方式不高明,她自己改好,让人跟着誊抄上来,如今看着顺眼多了。 见九爷吃得不赖,田昕凉凉问了一句:“九爷,我昨夜说的事,您可考虑清楚了?” 九爷刚被美食抚慰的心情又要被燎了起来:“怎么这都过了一夜,福晋还在做梦?” “九爷,我是十分有诚意的。想来你已经知道川业不在扬州了。既然如此,今日可以让你先见他。至于接下来,你可以一边招揽他,而我们可以一边谈和离。” 啊!!! 他不想再听见那两个字。 “川业在哪?” 田昕起身:“九爷稍等。容艺。” 她们进了船舱里头,片刻后,田昕换装完毕出来。 一席白衣,书生打扮,温文尔雅,只留眼角泪痣带着几分天然魅惑。 九爷自然认得这是川业常穿的衣裳,眼睛差点没看直了。 容艺的身后抬着妆奁,放在了外头的方桌上。 田昕取下绾着青丝的翡翠簪子,鸦发披肩,坐在镜前道:“再有一炷香时间,九爷便能见着川业。” 事到如今,由不得九爷不信。 只见容艺很快将她的发编成辫子,绑在身后,一顶同色软帽等田昕画完妆,戴上。 田昕将自己的眉眼画得英气十足,手指翻飞,作画一般,仍是一样的脸,瞬间让人感觉她成了翩翩少年。 “川某拜见九爷。”田昕一拱手,特意压低的声音,便成那个九爷一心想招揽的人才川先生。 她静静等待着九爷的反应。 九爷一时有太多想法,竟不知从何问起。 见田昕又要开口,九爷一个转身。 ……跑了。 田昕:…… 果然是狗啊,打不过就跑。 第15章 董鄂氏就这么招人 15 董鄂氏就这么招人 田昕一句话没能说,都打扮好了,便跟着出来看看。 江上,太阳刚露出水面,扫清薄雾,一片波光粼粼。 “川老弟~”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田昕回头,见着来人倒是微微一笑回应:“富兄,你怎么来了?” 仍是一身银色衣裳的富年身手矫健,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她的船上,震得船身一摇。 田昕身子一晃,富年忙伸手捞住她:“抱歉抱歉,没事吧?” 末了自己挠头补了一句:“哈哈,我老是忘了,你才是身怀绝世武艺的人。是我见着你这小胳膊小腿,老想扶两下。” 不,她的绝世武艺已经过期,您还是当我是个柔弱之人吧。 “富兄这是要往哪里去?” “父亲准许我再上京城,嘻嘻,说是让我多跟你学习学习。川老弟,不会嫌我太笨吧?” “哪里……” “会。”另一冷淡的声响加入了他们,是重新打扮好、一脸深沉的九爷。 见他们终于注意到自己,九爷展开黑色折骨扇,补了个:“嫌。”脸色完美演绎了这个字。 董鄂氏怎么回事?当着她自己丈夫的面,竟然和别的男子勾勾搭搭? 自己都出来了,这还不知道放开? “咳咳。”九爷只好冷漠插入两人中间,强行分开他们,“富公子若是想长见识,不妨跟爷到山东走一遭,想来富老爷会更高兴些。” “啊?”富年继续挠头。 这能跟皇九子到山东接粮,不仅能结识各路高官,回了扬州那更是为富家大添光彩的事,这事推了他爹能跳起来打他的膝盖。 只是,他苦苦哀求良久,才能这么早离开扬州便是为了跟上川业,舍不得他这个小伙伴。 一时不免两难。 何玉柱上前一步:“富二公子,这能跟九爷,是天大的福分,您可别一时想岔咯。” 田昕亦笑道:“是啊,富兄,这是好事。你先去,我在京城等你来找。”她好不容易在船上休闲了几日,也不想接下来路途辛苦还要再披个马甲面对富年。 九爷心口一窒,找什么找,还笑,她怎么就没对自己笑得这么温柔过? ……以前,有过吗? 九爷在自己的脑海搜寻未果,只觉两人友好相视的画面特别碍眼,偏偏他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福晋女扮男装出来抛头露面。 这董鄂氏扮成少年郎都那么招人,更何况让人知道她是个女娇娥,还是那样面若芙蓉、顾盼生姿的俏女子,那还了得? “既是如此,富某谢九爷赏识。” “嗯。”九爷故作气派,带头走了。 富年只好和他的川老弟摆了摆手,跟着九爷后头走了。 田昕看着那突然过来发了一趟狗脾气的九爷,摸着有点疼的太阳穴:“容艺,让船夫速度快些。” “是,福晋。” 待田昕午休起身后,便听得容艺报说:“福晋,爷带着富二公子改骑马离去了。” 点了点头,田昕便将他们二人抛在脑后,好好规划到了京城之后的事。 十余日的功夫,她们一行到达城门的时候,已是回暖的天。 天气一暖,街上果然又热闹了几分。 安静抵达别院,田昕跳下马车,脱下海棠红刺绣披风。 抬头见一玉面公子相迎:“川业恭迎夫人回京。” 身后丫头们齐齐跟着行礼,看着比她在的时候都精神、乖巧。 哟呵,流量小生这是把她的院子都给收服了? 这才不到一月时日,走的时候只交代他是容艺的亲戚,安排给管家帮忙而已。 田昕自然也有考察他的意思,倒是不亏她借他的名头在外行事。 这红包群给的人才上道。 回屋稍事歇息后,起来让容艺把带回的礼物都发了。 正好,川业求见。 温润公子,翩翩而来,举止儒雅,浑然天成。 田昕见了不由唇角带笑。 只听她行礼,缓缓道:“夫人,近日刘管家身体抱恙,托带代管,有不妥之处,还请夫人示下。”声音仍是那样的温柔好听。 “你做得好。来,这是扬州给你带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夫人,川某惶恐。”川业低头,掩饰了自己眼中的狂喜。 “无妨。是小玩意儿。” 川业这才接过红木盒子,打开是一刻字木手串,红中透亮,寓意平安:“谢夫人赏。” “你喜欢就好。正好,有件事,我先前出门,在外一时不便,便借你的名头行事,没有事先告知您,实属抱歉。若是将来给你惹了麻烦,尽往我这来。先生勿怪。” 川业再次低下头,夫人竟然以自己的名头行事:“能得夫人借名,是川某的荣幸。”他眼里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你今日求见,是有何事?” “是这样,川某近日将夫人手中的店铺悉数整理了下,打算做些变动,还请夫人过目。” 田昕接过,这是一份按照她的新方法誊抄的账册,另有一折子,写着他下一步要进行的改动。 这不是现成的公司总经理吗? 日常送报表和下一步工作计划,过来给总裁批示。 好家伙,她真是捡到宝了。 果然上帝留她一命,虽说给了她一个狗男人配偶的身份,但另外打开了一扇窗,给了她一个最得力的下属。 哦,她还给自己添了两个大力保镖。 现在就等她把容艺这个生活助理变成贴身秘书,有了人一切就好办了,田昕将账册和折子递给容艺。 容艺清秀的小脸微微一红,接过。 田昕道:“川先生,看得出你下了功夫,便留下我慢慢看。眼下,你还得帮我一个忙,请你到三爷府邸给三福晋送个帖子。” “川某领命。”说完,接过帖子款款而去。 田昕喜欢他的态度,即使做了她的管家,不拘是人事还是生意打理都好,面对她仍保留身上读书人的风骨。 不过他应该知晓自己“九福晋”的身份,仍唤她“夫人”。 不行,她更满意了。 “容艺,这些你先看看,有什么想法再告诉我。” “福晋,我只是个下人,能有什么想法?”容艺困惑。 田昕见她难得天真的模样,不禁摸了一把她的脸颊:“我是问你对账册的想法,可不是问你对川先生的想法。”这小脸光滑是光滑,就是太瘦了,没几两肉,还不如摸自己的苹果肌舒服。 “福晋,你取笑奴婢。”容艺福了福身,想了个辙,“奴婢去准备你明日出门的行头。” ……溜了。 田昕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小嘴,她这张嘴是太厉害了吗? 怎么谁见了她,都跑? ********** “什么?” 三爷府邸,三福晋的院子传来娇滴滴的呵斥:“你疯了。” 田昕忍住掏耳朵的冲动,怎么又是这句:“姐,我没疯。” “小妹,你忘了当初知道嫁给九爷的时候,你在家都高兴成什么样了吗?这才不到三年,你……提了和离?”三福晋还算知道压低声音,“皇家哪有过和离的媳妇,当今圣上可不是你能随便糊弄的主,更别九爷她那护崽的宜妃了。 你今日过来,要是想让我帮你,那不可能。家里不可能同意,你这是要给自己除名吗?你阿玛什么样的脾气,你不晓得吗?” 唉,果然女人在哪里都不容易。 现代和离都不是简单的事,更别提五百年前的大清朝了。 可她田昕是谁,这块硬骨头,她就要啃。 “姐,你别急。听我说……”田昕仍是沉稳淡定的声。 今日不枉她来一趟,这三福晋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她一见就喜欢。 三福晋喝了一大口茶,美目瞪着她。 “见着昨日过来给你送帖子的男子了吗?” 三福晋一口茶差点没喷,轻轻捂住自己的红唇:“我的天,小妹,你这是作死,你你你……还没和离,就先给九爷戴了帽子?” 田昕:啊? 怎么突然有色? 第16章 给财神爷请安 16 给财神爷请安 “姐,姐,姐……别胡说。”田昕心下寻思,这就算她想找男人,这不也还没到时候,“你在想什么呢?那是我新招的管家,人长得机灵,做事更机灵,眼下可就指着他发财了。” “你想做什么?”三福晋仍没压下心中的诧异。 “生意啊,咱们家还能做什么?” 三福晋更困惑:“你家爷不就是做这个的吗?哦,你想和他对着干?你这又是何苦,跟着干不就完了吗? 妹啊,虽然他把你派到别院是他的不是,但你之前确实也有不少问题……” 听着三福晋老生常谈,田昕放弃了! 虽然三福晋长得美,但她的思维三句话逃不开女子以夫为纲的那一套。 不过她本也没打算取得任何人的支持,这件事只要九爷同意,也不关其他人的事。 哪怕是天皇老子,也不能挡了她的新人生计划。 实在不行,她就等抽一个“死遁”红包了。 三福晋自然有她的用处,她得了扬州的粮铺,民以食为天,接下来便是衣食住行里的“衣”了。 盘点了三福晋在京的产业,原身倒也不傻,以布店、裁缝铺、染坊、脂粉铺为主,就连她的庄子种的大部分都是棉花。 这衣服就必然得做女人的生意,而潮流的事当然得从权贵走起,以上带下。 宫里的妃子出不来,那便是在外头的福晋为大。 大福晋多年憋着生个儿子,小小年纪身子长相早崩了。 康熙挑的太子妃重在贤德,相貌一般、打扮中规中矩,这才不得老色批太子的眼。 往下数就是便是她的姐姐三福晋了,貌美、受宠,还有个年老色衰的四妃之末婆婆。 这对婆媳便是现成的工具人。 九福晋的身份也不错,有个最爱打扮的宜妃,这衣服就是要人和人一比了,才更知道。 “姐,你说得都对。就当小妹我打算转移个注意力,找点正事干。再说了,都知道九爷看重钱财,这我要是有,不也是握住他了吗?” “哎?”三福晋说着见妹妹突然开了窍,“早这么想就对了,不枉我费了那样多的口舌。” “所以,姐,你得帮我个忙。” “你说。” 田昕在三福晋唇边,把她的计划一说。 “行,这个忙我帮了。”三福晋眉色一喜。 田昕这算完成了任务。 送妹妹出门的时候,三福晋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妹啊,姐提醒你,俊俏小生多得是,你可得矜持住。明白吗?” 贵圈真乱。 田昕:…… 这话她可没法接。 *********** 端午节后,九爷从扬州回来,一袭圆领薄衫,精神奕奕进宫向皇帝述职。 他本就是康熙见扬州势头不对,拨他下去处理事情的。 原本川业的功劳已经在前头的折子里写好呈了上去。 康熙见他没再提那个所谓的川先生,便也按下他准备好的奖赏不表,好好夸了他一番:“老九,这事办得不错,回头好好赏你。出门这么久了,你额涅跟朕念了好几次。去,先去看看她。” “儿臣遵旨。”九爷自然看出汗阿玛在等他提川业,可他如何解释好好一先生突然变成了他的嫡福晋,您的儿媳。 还是跟自己提那不能提的两个字的儿媳。 九爷如今压根不能想这个人,一想就头疼,脸色不好进了翊坤宫。 宜妃盛装打扮,早已翘首等着。 “儿臣给额涅请安。” 九爷行礼一半便被宜妃接住了:“我的儿,出门这么久,连龙舟都赶不回来看。让额涅瞧瞧,都累瘦了,快,额涅早备好了你喜欢吃的菜。怎么本宫瞧着,你这脸色这么差?” 九爷摇了摇头:“额涅,这出门哪有不累的,为汗阿玛办事是本分。放心吧,过两天,儿子就又养回来了。” “你也真是的,出门怎么身边不带个贴心的人伺候,哪怕你不喜欢董鄂氏,带其他贴心的丫头亦无不可。” 宜妃这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九爷吃着菜,一下觉得味同嚼蜡,囫囵道:“儿臣心里有数。倒是额涅,您近来可好?” 他如今听不得董鄂氏,也不喜欢额涅提她的不善语气。 “别提了。”宜妃本就是性情开朗,喜怒形于色,这下脸色一翻,气呼呼道,“那三福晋不知道给荣妃哪儿找到的好裁缝,前儿个端午节时候,还入了皇上的眼,说是什么素净雅致,衬她。当晚,还去了她那儿。 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她那儿多久没人去了,谁不知道。这也就罢了,谁还没伺候过人啊,第二天可劲儿撅我,说本宫的衣裳从前穿着鲜艳合适,如今上年纪就别了。就她,和本宫提年纪,哼。 你说说,一样是董鄂氏,怎么那九福晋就不知道孝敬?” 得,半天又绕回来了,九爷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味。 “唉,是额涅不好。和你提这干什么,董鄂氏虽说不懂事,但对你的心是真的,这些年本宫看得出来。” 九爷怔愣了下,真心? 这时,宫外传来爽朗的笑声:“九弟,你可回来了。” 是宜妃那从小养在太皇太后膝下的五爷,九爷的亲哥。 只是九爷向来和八爷、十爷走得近,这亲哥反而离得远些。 怎么他一回来,五哥这就上赶着来? 不管怎么说,翊坤宫里一时兄友弟恭、母子和睦,九爷算是好好用了一顿饭。 这好不容易,兄弟二人出了宫,五爷顿时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九弟,有件事五哥定要和你好好讨教。” “五哥,您说。” “前儿个,端午节时候,家宴上见着九弟妹,和三嫂站在一起,那叫一个东风吹倒二乔,美轮美奂。这话不是五哥碎嘴啊,实在是那天她们光芒太盛,听见好多人在提。 额涅不也说了吗?估计她们都是在三嫂介绍的裁缝铺那做的衣裳,只不过不知为何,其他人去了,得到的衣裳也好看,穿出来却没有她们的效果。就这事,你家五嫂问了我好几回了,五哥我实在被问得烦了,这不,找你来了。” 九爷这回品出味来了,他眯起眼问道:“五哥,你们说的那家铺子是不是姓川?” 五爷当即拍手:“爷就说问对人了,那可不是。端午节后,那铺子的门槛都快被踩塌了。” 好一个“川业”,好一个董鄂氏。 “行,五哥,这事儿弟弟去问问。” “爽快。说实在的,也难怪这些娘们可劲问,就弟妹那模样穿着,任谁看了不说句好呢?要不说还是九弟你会做生意,养得起你家婆娘,门道多。” 他们俩现在谁养谁呀? 九爷懒得再和五哥掰扯,称刚回京累了,先告辞。 出宫回府路上,九爷不可避免路过了一个人山人海的铺子。 别提,抬头看,赫然写着“川氏裁缝”,落款是“时尚宫纱”。 这什么玩意儿? 鬼使神差的,九爷道:“何玉柱,去,把裁缝铺里的现衣能包多少算多少,给福晋送去。” 何玉柱一愣,看那人挤人的态势,心里苦,嘴上道:“是。” 第二天,出了宫,九爷便往别院去。 见院子里一地箱子,里头装着各色靓丽的宫服,听得丫头道:“这下好了,铺子里又有衣裳可卖了。川先生不用愁了。” 接到通传的田昕款款而来,身后容艺压根儿也不拦着嘴碎的丫头。 九爷只见身着藕粉色宫装、娇俏可人的董鄂氏对着他福了福身,笑得煞是灿烂道:“给财神爷请安。” 噗! 九爷仿佛听见胸中一口老血的声音,她气死他得了。 第17章 居然是个白切黑 17 居然是个白切黑 一院子的人憋着笑,狗九爷受不起这个委屈,步履快了几步到厅内:“你什么意思?” “九爷送礼,我表达感谢。”田昕一脸正经。 “你少来。”反正他都丢这么大的脸了,这会撒泼又怎么了,“那铺子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姓川的到底是谁?” 九爷再气,刚也听见丫头明着说川先生,不至于连个丫头都知道主子女扮男装,那就证明真的有川业这个人。 “这还得谢九爷在扬州赏给川先生的铺子,粮铺生意不错,带动着京城这里的裁缝铺有资金转动,这不,连宫里头都喜欢,生意就好起来了。” 九爷一脸“你继续扯,反正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田昕只好继续道:“至于九爷昨日送来的衣裳,说实话因为我的衣服都是高定,店里的衣裳有那么一丢丢不合身。 肥水不流外人田,外头人都抢疯了,缺货就先送去顶上。想来,九爷大肚,不会怪罪才是。” 那可不就是从他身上流下的“肥水”,你个婆娘不就是憋着要跟爷成外人吗? 董鄂氏如今哪里还会在意他怪不怪罪,她都恨不得把他气死,她好直接当寡妇了! 九爷心思一窒,她不会就打着这么个主意吧? 那他定不能让她得逞。 “你说的什么劳什子高定,就是你穿上和她们有区别的所在?” 田昕一挑眉,狗男人这智商还见长,抓重点抓得不错:“九爷睿智,正是。” 九爷怎么那么听不得董鄂氏夸他:“所以高定是啥?” “简单来说就是量身定制,裁缝铺里有样品,但要想好看还得根据每个人的身材、气质、要求一一细化,这样一来花的钱多,费的时间也长,很多人不肯等,自然效果会差一些。” 九爷细细一琢磨道:“你才是真正的川业。” “不敢当。” 她还真以为自己夸她呢? “你不想让人知道你是幕后之人,所以不给她们高定的门道。那什么人才能得?” 不愧是大清朝培养出来的商人,一猜就准,田昕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 自从她日进斗金后,别院里的方方面面就舒心多了。 九爷跟着喝了一口茶,觉出了清香后,才缓缓看了她一眼。 “九爷想知道?” 又吊他胃口,九爷心下立刻有不好的预感。 “你答应和离,我立刻告诉你,还免费送名额。” 九爷当即起身:“那名额,你自个儿留着当宝吧。” 田昕仍是坐着,凉凉道:“告诉你,三福晋那也没有。” 九爷转身,面容闪过一丝怒意,后化为自信:“福晋,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就是川业,那只要不和离,那两个不都是爷的人吗? 既然如此,给一个爷放人的理由?” 田昕淡定的神色有了一丝破裂,是她高估了狗男人的脸皮,他还可以更无耻:“九爷的脸皮堪比城墙,夏虫不可语冰,用在我身上的理由,显然在您那,不成立。” 听董鄂氏如此隐晦骂他不要脸,九爷一下乐得不行。 田昕的手已然在扔东西的边缘,这时门外来了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夫人,您唤我。” 田昕没有召唤川业,但他来得非常刚好:“九爷,您不是一直想要见真正的川业吗?这便是。” “川业见过九爷。”川业恭敬拱手行礼,后缓缓走到田昕身后站立。 一举一动,文质彬彬。 九爷定睛看着他,这便是他查到的那个秀才? 秀才确实可以不跪拜他们,但这份气定神闲亦不是任何一个秀才都能拥有的。 这小白脸长得竟比董鄂氏都还秀气,难怪她挑了他的名字。 川业身长玉立站在田昕身后的画面,九爷莫名想起“郎才女貌”四个字,两个人的相得益彰一下变得碍眼了起来。 他相信,这位真正的川业必定是位人才。 但,董鄂氏看中的到底的他的才,还是他的人? 九爷眯起了眼:“好,董鄂氏,你很好。” 在川业的助阵下,九爷再次气急败坏而去。 田昕转头看着面前的玉面书生,一下担忧了起来。 古代人命不值钱,她才刚把川业救回来,用不到半年,这要是折在九爷手上,那她去哪里哭? “川先生,你维护我,我十分感激。只是,皇家毕竟不是我等凡人可以与之对抗的。”田昕嘴上这么说,心里是不把自己当“凡人”的。 她有挂。 至于听在川业耳里,他又连忙低下了头。 夫人说“我等”,她把我和她放在一起了。 “夫人放心。川某这条命是您救的,只要您不收,便谁也收不走。”川业如是说道。 唉,人才还挺自信。 看来她的商队保镖得加快步伐了,田昕点了点头:“启程的事,差不多安排好了吧?” 这制衣得反着季节来,如今即将步入炎夏,他们便得着手准备冬日的保暖衣裳,那西北的羊毛便是必须争取的资源。 这件事他们从端午过后便着手准备,如今也差不多到时候了,正好九爷过来点了把火,田昕恨不得明天就见不到他。 “是,随时可以启程。” “我们今夜就走。” “明白。” 田昕吩咐容艺做最后准备的时候,突然川业求见。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颇为眼熟的粗衣丫头,嘴巴被堵住了,“呜呜”直叫。 “启禀夫人,抓到一名告密者。” 容艺在一旁诧异道:“兰意?” 田昕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之前她在第一章 让人打了的丫头,这半年她都经历了什么,一下竟老了十岁一般:“她做什么了?” “下午九爷离开的时候,有人发现她跟上去传信。” “信在哪?” 川业递了纸条上去。 兰意居然把她要去西北的消息告诉了九爷。 “这是原件?” 川业点头:“是,我留了另一张给九爷。”他又递上了另一份。 兰意当即扭得更厉害,用身体语言控诉着川业对她的“暴行”。 今夜便要去干大事,田昕不愿再生波折:“容艺,明日我走后,你将她交给官府,便说是偷盗。” 这等屡教不改的劣徒就教给社会去毒打,关一关、做做苦力。 容艺和梅怡、竹落一起将兰意押出去后,田昕这才看向一旁仍是乖巧的川业:“川先生从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 “从夫人启程去扬州之日,发现她在我的屋子外头偷听开始。”川业老实回答。 虽然他不想这么早让夫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但他绝不会骗她。 田昕难免一惊,这么早,那不用说,兰意这些时日的待遇少不了川业的手笔。 这一院子的丫头都被川业迷得神魂颠倒,唯有兰意还在继续“背叛”她,那无疑肯定是川业对她暴露了“狠”的那一面。 “被她这么一搅和,我们只能分两路了。川先生,可敢?”田昕声音沉稳带着常年上位者才有的威仪。 “为夫人,川某肝脑涂地。”川业深深鞠躬。 “那便麻烦先生了。” 田昕看着款款而去、姿态优雅,让人移不开眼的翩翩公子。 难怪他喜欢穿黑衣,原来他居然是个白切黑。 想来他也无意隐瞒,只是人类总是习惯性自我蒙蔽罢了。 他倒是不骗她。 突然怀念起富二代铁憨憨富年,他不喜自己从小魁梧的身材,总是穿着一身白,试图挤出几点他根本不存在的斯文气质,整个人天生带着喜感犹不自知。 真该让他看看川业,什么才叫真正的斯文败类。 田昕撑着自己圆润的下巴,轻轻叹了一口气。 ……想给斯文败类眯眼怪大佬配一副金框金边眼镜。 第18章 别人旅游要钱,我旅游要…… 18 别人旅游要钱,我旅游要命 收到密信的九爷没再多看兰意一眼,张口又差点忍不住骂出来。 董鄂氏又要出去! 她这真是浪得飞起啊。 送她去别院,还真是送马回草原,她这是回家了还。 压下心底隐隐的羡慕,自己贵为皇子,去哪不都得和皇帝老儿报备首肯,出去苦逼逼的干活。 干得好了,好说,干得不好,灰头土脸的回来还得挨罚。 如今董鄂氏不一样,她自己作自己的主,想去哪就去哪,还都是挣钱的生意。 她这次又打算带谁去? 那个小白脸吗? …… 想去蒙古,董鄂氏这是又撞了他们爱新觉罗氏的家。 满蒙联姻多年,感情日笃,生意达人九爷怎么可能放过这块肥肉。 九爷二话不说,当即准备去拦人,派人进宫给宜妃递消息,让她帮忙到皇帝面前说情,自己则带了一对人马,浩浩荡荡往北而去。 追了有大半日,终于在关口处,拦截到了董鄂氏的马车。 马车一掀开,小白脸对他一笑,九爷当点没当场脑血栓:“是你?福晋在哪?” “见过九爷。福晋想来是在别院才是,九爷怎么找这来了?”川业在马车中,坐得舒适,抬头不卑不亢甚至还有点气人答道。 九爷眯眼看他。 要处理川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九爷从惜才的角度出发,并不肯,也不屑。 日正中午,两大老爷们在关口对峙的时候,田昕这常年居家的体质不大受得了越往西北越干燥的天气,路途遥远也不适合多饮水。 第一千零八次想念现代的飞机大鸟,顺便想念下空气加湿器和蒸汽眼罩。 出行条件确实差强人意,但500年前的自然风光比起后世的破坏和人为重建,确实世所难见。 田昕在一处田野上歇着,眺望远处,一望无际。 夏日风光无限好,路边知名不知名的野花争相绽放,意趣盎然。 看着看着,田昕察觉前方草丛里有些不对劲:“梅怡、竹落,去那边看看。” 两位丫头立即领命跟着她去了。 留下远处张罗的容艺来不及把人喊回来。 这主子在外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个没看好,人就不见了。 入了草丛,才发现这草丛居然有半人高。 前方迎来一人身着异域服饰、神情气愤紧张,不时转头看向后面追赶着他的人。 见着田昕她们立刻道:“姑娘,救我!必有答谢!” 这浓浓的哈密瓜味汉语,田昕庆幸自己勉强听懂了,上下多看了他两眼道:“几个人追你?” “不超过三个,你们帮我牵制一个就行。”男人声音洪亮,但语气间不见任何哀求。 田昕点头,四人当即转身迎向身后的追击者。 田昕眼下是没功夫,但她学习强、记性好,在现代学过皮毛,加上先前红包功能的强化,辅助两个大力双胞胎保镖不在话下。 这趟到西北,危险系数远比扬州高得多。田昕自然带了这些时日养起来的护卫队,不过方才一时兴起加上锻炼心态使然,眼下护卫队离她们略远。 田昕倒是不担心,只要没见到人,容艺想来会让他们过来看看。 心思百转千回,但转眼田昕她们已经和对方交接了几个来回。 不枉田昕察觉男人身份必有蹊跷而出手,男人很快解决自己对面的两个黑衣人,转而过来帮她们。 眼见自己不敌,黑衣人在自我了断前,孤注一掷,趁对方不备,自小腿间拔出匕首,飞向异域男子。 男子倒是迅速侧身躲过,于是匕首直朝着田昕而去。 田昕转身倒地的瞬间,在心里想,为何别人旅游是要钱,可她出个门是不断要命。 以及,方才她好像又看见狗男人那张飞扬跋扈令人讨厌的脸了。 ……大概是眼花了吧。 第19章 葡萄、哈密瓜还有枸杞,…… 19 葡萄、哈密瓜还有枸杞,来了 草原上,帐篷外,男人们彼此怒视。 九爷盯着面前这名五官深邃、奇装异服的男子。 他却看着那名身穿黑衣、神情看不出心思的俊美川业。 川业仍是尽责盯着面目不善的九爷。 不愧是九爷,任他几番故意诱导,他仍是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他们到的时候,看见匕首飞向田昕,几人脸色都绿了。 梅怡端着一盆血水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她福了福身,忙去了。 容艺跟着出来唤道:“川…表哥,主子有请。” 九爷岂能容许,跟着便进了帐篷,至于身为帐篷主人的异域男子便也跟着进去了。 听见外头不止一人的声响,田昕在矮屏风后,翻了个白眼,幸好她提前拉了个屏障,她伤的可是胳膊,方才解着衣裳上药,这会儿衣服也不能穿得太齐整。 原来她晕厥前不是假象,九爷居然这么快就跟上来了,眼下却不是和他吵的时候。 “鲁格拜谢女英雄救命之恩。”男子行了个摆臂礼,“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大恩不言谢,女英雄有何要求,尽管提!” “英雄不敢当,我们乃过路商人,出行不过求一平安。”田昕仍是沉稳的语气,气息却不免有些弱。 古代的医疗水平低,不过她上的药倒是不错,就是疼得有点厉害。 着急把人叫进来,还不是就怕这个她费心救下的大鱼给跑了。 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就包在鲁格身上。” “哼,大言不惭。”九爷听出福晋虚弱的气息,不免想把男子再拉出账外,但他也不能让福晋和川业独处一室。 两人对视了一眼,川业明白道:“夫人您好生歇息。这位壮士,我是夫人的管家,可否借一步说话?” 鲁格跟着川业出了门。 田昕以为无人,这才放心哼了一声,谁知原本抬脚的九爷一下就闯了进来:“福晋,可还好?” 田昕当即怒视他:“出去。” 九爷见田昕的细秀圆脸都白了,知道她眼里的意思摆明都是要和离的人了,他没有资格进来,当下一掀袍子坐在榻边:“都这时候,就别和我置气了,行吗?你说你这是何苦,出个门还管这趟闲事,爷看看,伤得怎么样了?” “不劳九爷费心。”要不是他在京城,她又何苦着急出门,还要和川业兵分两路,这才撞了危险。 田昕脸色极差,侧身向内躺下:“我要歇息了,九爷出去吧,最好是回京去吧。” 容艺跟着站在床前,面无表情看着九爷,下着无声的逐客令。 或许是董鄂氏难得在他面前虚弱的模样,或许是听了太多次被拒绝的话,九爷这次竟也不气:“那你好好歇息。爷先出去。” 药效又起,田昕竟也真睡着了。 再醒来时,帐篷外点燃起温暖的篝火。 容艺端来晚膳,看着颇为眼熟的葡萄和哈密瓜,田昕一下就乐了,旅游的乐趣之一便是可以尝到地道美食,这两样水果还是她的爱。 容艺端给她一捧奶茶,加了晃眼的红珠子,这是,枸杞? 宁夏枸杞在后世赫赫有名,这小小的红果子的发家史便是五百年前的大清朝。 田昕欣然饮下,商机。 一旁的竹落悄声说道:“主子爷说福晋会喜欢,还真不假。” 田昕:…… 竟然是他献的殷勤。 挣扎了下,田昕仍是拿过尝了起来。 第20章 你又拿我当幌子? 20 你又拿我当幌子? 确认过田昕的伤无碍,一行人便在鲁格的带领下,往大西北走。 有个熟人带队,行程确实稳当了许多。 田昕也算是真正领略了大西北的风光。 这日,田昕认真和鲁格谈起她来是想获取好的羊毛、羊绒来源。 男子听完,深邃的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好,我带你去。” 到了目的地后,田昕才慢慢明白过来,鲁格当时的含义。 这里是西北一个繁华的小镇,土质路上到处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色彩鲜艳的维吾尔姑娘。 随处角落里都有人载歌载舞,有人跟着拍手应和,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 田昕入乡随俗,穿的亦是当地艳丽的民族服饰,本来九爷和川业就看直了眼。 一热情的姑娘上前来牵着田昕的手,邀请她一同跳舞。 田昕原还摆手,只是支愣不住姑娘热情,到底跟着转了两圈。 她是现代从小精英教育起来的富二代,不敢说琴棋书画,但该学的文化课、艺术武术和投资管理,她是一样不落且名列前茅。 姑娘极富感染力而善于引导,田昕不由自主转动了起来。 鲁格自动抖起肩膀要加入的时候被川业一把拦住。 反而是那姑娘又来到九爷身边,把他引到了田昕的身边。 正在兴头上的田昕不好破坏现场气氛,眼下倒也不恼,把九爷当树桩子继续跳舞。 这么久了,董鄂氏第一次正面给了他好脸色。 少女笑颜如花,圆脸娇俏,一颦一笑皆是动人。 九爷跟着打着拍子,眼睛直勾勾钉在了自家福晋身上。 他突然想起,之前五哥说的那句话,真是谁看谁离不开眼。 所以,从前他是真的瞎了眼吗? 突然一队整理的官兵将他们围了起来。 歌舞停歇,田昕把姑娘护在了身后。 鲁格抬手,让她们别怕。 来人领头果然对着鲁格行礼:“小王子,您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大王让我们迎您回去。” “参见小王子。” …… 整理的呐喊声一下在街上传开,附近百姓跟着行礼。 徒留九爷、田昕、川业他们干巴巴站着。 小王子? 田昕和九爷对了一眼。 哪怕她先前判断鲁格身份不同,贵族无疑,但也没想到又是个大身份。 看九爷一脸还没看见她跳舞时候的惊讶,便知这家伙又是心中有数。 他的生意经脉到底有多广,可见一斑。 鲁格看了田昕一眼,点了点头,便率先上了来人的马车。 田昕也被他们安排到了马车上。 九爷挤了上来,川业便细心留在了外头。 田昕没好气道:“你这次出来又是拿我当幌子?” 九爷见她占了主座也不恼,自己刚落座,便听见董鄂氏又指责他,她哪怕维持住一刻的好脸色,他都能称声佛:“什么幌子?什么又?” 这话他是真没听懂,自己确实听到她要出关消息,没有多想便跟了上来。 脑海里过了一遍,九爷耐心解释:“扬州钦差身份确实事先隐瞒,但爷去的可比你早。至于幌子,当时的川先生你情我愿,各取所需。这次我着急跟你出关,就算有其他任务,那也是半路收到的,我能提前存什么心?” 九爷也算是看明白董鄂氏这脾气了,看一个人好,那便是万般都是好。 看一个人不好,哪怕对方开成了花,在她眼里就是坨屎,她都不带搭理。 偏偏是自己先将花朵看成了渣,如今跟上来也是自己情愿的事。 田昕一想,确实是自己有小人之心,但九爷这人从哪儿看都不是个君子,她倒也无甚压力:“你查到小王子什么了?” “倒也不用怎么查,爷听得懂维吾尔族语,他们不防备我,该听不该听的 ,我都听了些。” 九爷的语言天赋是有历史记载的,后来被雍正流放到外,自己还自诩聪明自创语言和京城里的八爷通信,让探子们好一番破解。 放到现在这就是个语言小天才。 这倒是让田昕高看了他一眼。 感受到董鄂氏颇为惊讶的目光,九爷心中先是一喜,然后又觉得不对,身为自己的福晋,她居然连这个也不知道。 亏他还记得她喜欢吃葡萄和哈密瓜。 九爷心下又是一窒,仍是乖乖道:“鲁格是喀兰部落族长的小儿子,备受宠爱。但他天性闹腾,这次估计又离家出走,碰见敌人,被我们救了。这里便是喀兰城的外围,被认出来也很正常。 你知道,喀兰靠什么发家吗?” 田昕蛮猜:“羊?” “对。”九爷干脆点头,“爷还以为你是早看中这小子,原来你是真把小王子当向导?” 哟呵,她这运气,那挨刀还算不亏,至于赚不赚得看接下来小王子给不给力了。 “是啊,一刀换个向导,再做点羊毛生意,就是这么单纯。不知九爷想从喀兰得到什么?” 九爷突然沉默了。 这里懂汉语的不多,他们刚才谈论的不算秘密,眼下九爷不告诉她,也是正常。 谁知下一秒九爷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回去再看。” 田昕愣了下接过:“需要烧了吗?” 九爷看她一脸认真,甜美的脸颊带着诱人的粉嫩,笑道:“随你。放心,这里还算太平。” “哪怕不太平,也有爷在。” 田昕把锦囊收好,她向来不听男人的大话,单看他们做什么。 九爷又掏出那把黑色折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这大夏天的来西北,他到底图什么? 田昕从前就想问,今日到底问出声:“你就这么喜欢这扇子?” 九爷低头看了一眼:“不,是在扬州的川先生喜欢这扇子。” 说完,他撩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外头。 在马车外头的川业第二次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起,他虽然喜欢夫人在外用自己的名头,但被九爷这么拿来说道,自己的心里情绪还颇为复杂。 但总不会是欢喜的情绪。 田昕这才细看了扇子几下,这好像是那天他们第一次在酒楼里碰见,九爷随意拿出的那把。 当时她倒也觉得那扇子精巧,琼花的淡香也好闻。 但当时事情确实多,不久便也抛在脑后。 这扇子还是他拿出来替她遮挡那些唱戏角儿的脂粉味的。 田昕心想,他也有细心的时候。 只是,不知,早干嘛去了。 喀兰确实繁华,田昕被安置到一处异域风情的房间,这才掏出锦囊查看。 看完,她想了想还是烧了。 若是如此,他们俩的目的倒也算一致。 只是能成是一致,若是不成,在那之前,她还得先走才是。 第21章 哈哈哈的陷阱 21 哈哈哈的陷阱 不知鲁格和他爹说了什么,第二天大王便请他们赴宴。 “小儿说,这一路承蒙你们照拂,本王不胜感激,来,你们吃好喝好,千万不要客气。”大王长得和鲁格一个模子刻的,不过鲁格斯文貌美了些,说话敞亮也是一个样。 不过,鲁格自己懂得蹩脚的汉语。 大王这个汉语是托身边的文官翻译。 葡萄美酒夜光杯,宴会上美食别具一格,歌舞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新疆出美女,那是自古有之。 “差不多就行了。”九爷见董鄂氏看歌舞比他还尽兴的模样,自己怎么那么不得劲。 田昕瞪了他一眼,这要不是自己跑得远,哪里看得到,这原汁原味的美。 九爷想是看惯了,如此淡定。 不过川业同样一副淡定,八成连看都没看上一眼。 啧,白切黑还是个书呆子。 几曲歌舞尽,大王拍了拍手。 大厅内一干闲杂人等迅速退下。 大王这才笑眯眯乐呵呵开口:“鲁格说,你们是东边过来的商人,想买羊毛?” 田昕听完翻译,起身:“回大王,是的。在下是开布店、裁缝铺的,冬日里急需质量上佳的羊毛。若是这里有,那是最好不过了。” 大王敞亮的笑声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震荡:“你去打听打听,这附件的羊,我喀兰说一个好,别人哪里还敢吭声。” “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你们才来一趟,能带回去的怕是不多?” “大王放心。我亲自来这一趟,便是想着能做长久生意,若是真能和您达成协议,那是再好不过。” “既然这样,达迪,你带他们去我们的草场亲自看看。这验了货,咱们也好谈。” 田昕带着容艺她们跟着去了。 在外等着其他人的时候,达迪说:“他们已先行前往,贵客请跟我来。” 田昕不疑有他,跟随前往。 喀兰的草场确实优良,羊群看起来干净、生机勃勃。 仓库里正有一批剪下来的羊毛,甚至还有少见的羊绒。 田昕对这一行不熟,却也能看出好赖。 带来的店里伙计上前一一查验,她在一边和达迪说话:“他们去哪里了呢?” “回贵客的话,他们到前头草场去看放羊的情况了。您要是感兴趣,我带你们去看看。” “好。” 眼下再不察觉不对劲,也亏田昕这些年的走南闯北了。 只是,她没想明白为何? 她对鲁格有恩,且是来做生意的,没想贪图喀兰什么。 喀兰大王为何对她有敌意? 亦或者,这敌意不是针对她这个“商人”,而是针对昨晚她看到的那个锦囊? 翻身上马的时候,田昕神态仍是如常,待达迪转过头去,她才朝容艺使了眼色,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呀!回来!贵客,您回来!”达迪在身后无能狂喊,却被梅怡一鞭子打在他的马上,自己跑远了。 达迪顾着自己的安危,喊不动其他人拦她。 田昕成功跑离草场。 喀兰大王没有对她下手,想来还是顾忌她对鲁格的一点恩情,可九爷和川业想来就没有那么幸运。 ********** 田昕猜得没错,喀兰大王并不想让儿子知道他恩将仇报。 她回到宫殿无人阻拦,只是到了鲁格的殿外,先是找了一番能通语言的婢女,终于得到鲁格已经外出去见他祖母的消息,要明日才能回来。 鲁格被调走了。 那她现在能去找谁? 来到主殿,田昕清楚道:“我要见大王。” “大王在休息,贵客晚些再来。” 田昕堵着一口气,只能坐在殿外。 在脑海里打开红包群,可惜不能氪金。 临危,来个人品爆发都好。 她得到了一本书。 田昕叹了一口气,低着头。 赶上来的容艺轻轻道:“主子,这里夜里凉,我们先回去吧。” 突然田昕又抬起头,精神了半响,这本书是《现代草药大全》。 她按着目录,找到了,她找到了宁夏枸杞,历史来源。 “行,回去。” 有了筹码,再跟对方谈,便不难。 九爷好歹是大清皇子,喀兰大王再胆大,身为商人,用他来获利可能,但绝不敢真的伤他。 可川业便不一定。 不过喀兰大王眼下显然把他们当成是一伙,反而自己被放在外头闲晃。 理由也很简单,喀兰大王看不起她是一个女人的身份。 哪怕她是他宠爱小王子的救命恩人。 用一仓库的羊毛和羊绒就够了吗? 也许本来是够的,可现在他得罪了她。 鲁格第二日赶回,便看见了艳装打扮的田昕。 头发编织成伞状的蓿┑氖呛炖断嗉涞纳像嘁潞投恬嗳梗恿艘惶踝约合不兜牧辽?br/> 原来都是素净的可爱圆脸,仿着这里的浓妆,小鹿眼深邃,贴了亮钻,仿佛晨光中下凡的仙子。 “田昕,你这样,好美。”鲁格看傻了眼,当即迎了上来,不枉他起早便赶回。 好大一个惊喜。 “你在这等我吗?” “可不是嘛,鲁格小王子,在下想问,和我一起来的朋友,他们被你父亲怎么了?” 美人怒目,生气也是动人。 鲁格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昨日我去草场,便没再见过他们。回来,你不见了,大王也不肯见我。这里我人生地不熟,能去哪里找?”田昕笃定鲁格是直性子,便也不和他拐弯。 至于现代的名字也是现成用的,九爷当时以为又是她另一个化名。 鲁格心里想,那不是正好,把那两个碍眼的男人给除了,阿爸干得漂亮,脸色却是惊讶:“你先别急。我们这就去找阿爸。” 喀兰大王自然不会拦着自己的小儿子。 “阿爸,田昕说她的朋友不见了。” “放肆,这是你跟阿爸说话的语气?”喀兰大王脸色再无一开始的和善,“鲁格,要阿爸说多少次,你太单纯了,他们摆明就是来骗你的。” “阿爸,田昕真的救了我。” …… 两人用着维吾尔族疯狂吵架。 田昕在一旁干站着,这时候要是九爷在,倒也省事。 察言观色也只能判断喀兰大王对他们有意见,鲁格明显不信。 父亲认为儿子傻,儿子认为父亲蛮横固执不讲理。 “大王!……鲁格……”田昕耐心出了几声,父子俩还是不搭理。 四下一看,田昕拿起一个五彩斑斓的花瓶,碎了。 “这下,能听我说话了吗?” 父子俩同款琥珀色的大眼睛转过来,愣愣点了点头。 喀兰大王才气道:“我心爱的花瓶。你,大胆!” 田昕转向翻译:“告诉他,我能带给他这一车花瓶的价值,而且流芳百世,子子辈辈。” 第22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22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听听这大话,还说她没骗你。要不是为父替你看清她的为人,你个傻小子还被蒙在鼓里。”喀兰大王仍是指着鲁格,眼里是恨铁不成钢,“那些追杀你的人怎么就那么凑巧被她给碰见了,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就敢救了你?怎么就那么巧还受了一点小伤? 鲁格,你是孤最疼爱的儿子,你一向心地善良、为人正直,这是孤最骄傲也是最担心的地方。你要不是不心疼阿爸,你也想想你那早逝的母亲何尝不是担心你太心软。 这件事,你不去查,但孤自会查个明明白白给你看。” 喀兰大王的话,示意翻译转达给了田昕,这最后一句便明摆着是说给她听的。 田昕便知大王是有意让她知难而退,若是真的心怀鬼胎识相的便自行退却,不然他不介意拿她当成他训诫儿子成才的“工具人”。 事已至此,田昕的表情恢复一如既往的平淡,站在他面前,直视那双震慑人的琥珀眼睛:“大王,你扣住我的人,是想和我谈条件?” 喀兰大王看着面前这个突作美艳端方的女子,美人他见得多,但在一个女人眼里这样坚定的眼神,他还是第一次见。 可再坚定,在现在喀兰大王的眼里,她仍是一个“美丽而坚定的骗子”。 鲁格着急想上前,在田昕的眼神下乖巧站在一旁。 “就凭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喀兰大王坐得舒适,姿态甚是不屑。 田昕拿出自己红包群中的存货,是一袋鲜亮的枸杞子:“就凭这个。” 喀兰大王看清来物登时怒了:“一袋野生甜菜子,也能让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大王,此言差矣。喀兰经济繁华、贸易频繁,全凭大王您的睿智果断和英明决策,才能带领您的族民过上好日子。 而这个你所谓的野生物,在未来的五百年内甚至更长时光,保它长久不衰。” “若真是如此,这样好的生意你自己不做,还想骗谁?” “我猜到大王有此说法。很简单,只因这里是枸杞最好的原产地。其他地方想有都不能够。 早在唐初,医学家孙思邈在《千金翼方》有中称,枸杞以甘州者为真,叶厚大者是。还有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记载,枸杞,陕西极边生者,甘美异于他处者。 不知大王可有所耳闻?” 喀兰大王的姿势恢复坐正,琥珀色的眼睛多看了那袋枸杞子一眼,语气仍是不善:“甜菜子的好,我们自己知道,不用你在此咬文嚼字。只是这东西,野生地里长,和一车的瓷器有什么关系?” 经商之道,自然是有什么利好就扑上去。 喀兰大王早先有听说过甜菜子的药用名头,不过都是民间自己采摘野生药草所致,零星的经济效益,不在他的考虑内很正常。 “如果我说,我有种植的方法,大王可考虑?” 喀兰大王眯起眼睛:“产量如何?” “地够大,产销全国各地不在话下。”田昕这话不假,就看喀兰的地够不够多了。 想要地多,必然需要和平,那么她的目的便和九爷的谈和一样。 两者的威胁达到共生的目的,喀兰大王只要不傻,这事便是不亏本的买卖。 眼下,便要让大王见证到枸杞子可以自己栽种。 “这话说得轻巧,孤先信了你的可栽种,又何来那样的销路?” “大王无需多虑。我田昕在此,愿意接收所有的产出,由我统一销售,大王便可坐享其成。” 全国经销商什么的,在现代田总裁这里都是常态,这要不是穿越了,她都好多年不提这小事了。 “听你这么,倒都是好事。哼,小娃娃口气不小,骗我那傻小子容易,你可骗不到孤。”喀兰大王站了起来,他身量高大,加上常年上位者的威仪,给人极强的威慑感。 鲁格适时来到田昕身侧护住了她:“阿爸,田昕说得有道理。再者,生意人绝不会随意拒绝一个机会,这可是阿爸教给我的。” 喀兰大王看了他一眼:“倒是有长进。既然如此,孤就把她交给你,等那红果子成熟的时候,你们再来找孤吧。”说完,起身准备走人。 田昕皱了皱眉,说了这么多,这大王还是把自己当工具人吗?他想得倒美。 “大王,谈生意不是这么谈的,我的人呢?”田昕再次拦住了他。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客人,三番四次不知好歹?” “大王,您错了。我要人,不是为了他们的安危,而是为了喀兰的安危。你大可认为是我在危言耸听,不信,你查一查他们的身份便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田昕这下也不搭理这个妄自尊大的大王了,转身,“鲁格,走,我们去种枸杞子。” “慢着。”果不其然,大王在她身后出了声,“两个人,你只能选一个?” 田昕转过头看他:“这边建议大王都留着,生孩子吧。” “你……”喀兰大王在她身后气得说不出话。 鲁格一下没忍住笑,又赶紧捂住自己,小声和她说道:“阿爸急了,对你可没好处。” “是你阿爸过分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经尽可能礼貌了。”实际上,田昕看的是羊毛、羊绒和枸杞子的面子。 只是没必要告诉他。 一开始,田昕确实有心想救,后来发现喀兰大王虽然性情蛮横不太讲理,但一个为了父亲的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正好,他把九爷关了起来,那不是正如自己的意吗? 田昕一下怀疑自己昨天的急得吃错药了…… 不对,她想救的是川业。 一定是这样。 眼下就只能指望着,手里的这些红果果了。 ********** 和鲁格一起考察外头半日的田昕回来,一心只想回去洗把脸。 迎面而来的是过了一夜仍旧精神的九爷和川业。 九爷英勇、高大,眉眼犀利,身姿挺拔,是现代人如今喜欢的小狼狗模样。 而川业仍是那般清风明月的贵公子模样。 一黑一白,一阳刚一舒朗,走过来恰似一幅古画。 只是如果他们转过来看见她的时候,神情再保持得好一点就好了。 川业看见一身浓丽的她,仍是乖巧点头,仿佛不敢瞻仰仙姿。 至于九爷则是加快步伐上前,一脸凶神恶煞。 “九爷,这是把自己救出来了?倒是枉费我上午一番努力。”田昕不改自己气人的语调。 九爷反而停住在她面前,用审视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所以你就是为了救爷,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模样去……想的办法?” 田昕:…… 狗男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思想都是太平洋的水。 田昕转过头对鲁格道:“您能求求你阿爸,再把他们关进去吗?谢谢。” 第23章 卖丈夫你认真的? 23 卖丈夫你认真的? 现代枸杞长期运用的繁殖方式分为两种,一是种子繁殖,二是扦插繁殖。 哪怕红包群给出的书内容再细致,一看就懂,田·五谷不分·昕自己没有实践过,也是一试就废。 从书上判断不出哪一种的速度更快,那便只能两种都试试。 她将书的内容进行口述之后,让容艺整理成册拿去给川业研究。 这等到红红的果子长大,也不知道得多少时日。 容艺红着脸去找川业的时候,九爷仍是赖在田昕的屋子,眼神满是不悦。 他一身的白衣,看得出褶皱,想来喀兰大王也是让他吃了些苦头,可他浑不在意般,百无聊赖把她的屋子上下看了一遍,最后仍是落在田昕身上:“爷都出来了,你怎么还不把这身衣服换下?” 他这么大个人杵在这,自己怎么换? 忽略这个白痴问题,田昕倒是认真问他道:“说说,你怎么出来的?大王知道你的身份了?” “你又和大王谈了什么?和鲁格那愣小子有关?穿成这样和他出去了一个下午?”九爷的问题比她还多。 听听大狗这怨妇般的语气,田昕一想,是,他们还没和离,可和他有夫妻关系的是原身董鄂氏,和她田总裁有什么关系? 轮得到他来这酸不溜秋,估计当事人都没察觉出自己的酸气。 田昕淡淡看着他,不言语。 九爷看着那双美丽小鹿眼,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上下浮动,仿佛眨在了他的心上,一时声音有些低沉道:“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我抓住了他一个把柄罢了。不过他现下肯定有所怀疑,不久大概也查得到。” “那你觉得大王的态度会是何转变?”要不是朝廷的政策会关系到她的羊毛和枸杞子,她何必搭理这个“准前夫”。 九爷眼神有些飘忽,想看她那双眼,又不知为何有一丝羞涩:“难说。喀兰地理位置优越,不仅内部经济自给自足且贸易繁华,喀兰民众的战斗力亦不可小觑。 喀兰大王确实有自恃的本事,这些年向来都是别人求着他,若是他不肯,或是另有所投,也未可知。” “你和总兵联系了吗?”田昕拨弄着屋里异域的灯火,这里连灯笼都是五彩纷呈,却不会让人觉得俗气,确实独特。 烛光照耀董鄂氏那魅惑的侬丽五官,光影之间让她浑身充满勾人的气息,九爷心想,从前他为何没发现她的美是如此的摄人心魄,果然人靠衣装吗? 那他就把这里的服饰买一车回去,以后让她只穿给他一个人看。 比起她的美貌,更重要的是她的思维,原来她这小脑袋瓜居然装着这么多东西?从前是什么隐蔽了她的智慧? 嫁给他吗?如今她清醒了? “嗯,收到回信了。他的兵三日后便会抵达喀兰部落外围。只待我一声令下。” “但你不想?”田昕玩够了灯火,转过来,倒给他一杯茶。 九爷傻傻接过,喝了一口,唔,腥。 这放凉的奶茶滋味,可真是,一言难尽。 九爷茶色清澈的瞳顿时含着委屈看着田昕,她一定肯定绝对是故意的吧? “怎么说?” 田昕瞧见这大狗般无辜的眼神,自己端起奶茶闻了下,啊,失手,但是心里不禁有一丝暗爽,笑得毫不愧疚:“大王虽贵为大王,但本质上仍是个商人。商人最重要的是左右逢源,想来他不会愿意和任何一方撕破脸。 同样,他也不会轻易和一方单纯结盟。” 参照现代的中立国瑞士,战争年代自然能发许多死人财,但比起时局动荡,和平才是真正的长久生财之道。 否则有钱赚,都不一定能有命花。 “那爷不介意让他只能不得不了。”九爷放下奶茶,语气是难得的冷漠,他虽然性情大大咧咧,但不是不记仇。 今日被关之仇,他必定会报。 “在那之前,九爷不妨试试我的办法?”田昕转而玩起了自己的小辫子。 九爷看向她手旁那一袋枸杞:“就凭这红色的小果子?” 田昕点了点头。 可别小看这一味普通的药材,活得比大清朝都久远。 到了日后保温杯泡枸杞的中年时代,谁能离得了它? “看在你的份上,爷便让总兵他们等着吧。”九爷看着董鄂氏玩-弄头发那双小巧、纤细、白皙的手,耳朵一下红了起来。 说完,他便走了。 田昕倒是满意这个答案,只是这回自己没有说什么,他又是为了什么落荒而逃? 那个慌乱的背影,是落荒而逃吧? 哦,大狗又回来了。 “……你要记得,你还是我的福晋,别和他们走太近了。”九爷说完,不等田昕回答,又跑了。 他们? 谁啊? 田昕摇了摇头,唤双胞胎进来,这维吾尔族姑娘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尤其是动起来那裙摆摇曳生姿,就是这里温差大,这会儿难免凉了些。 西北水资源珍贵,想田昕了解过大玉儿的故事,那苏麻喇姑可是一年到头过年才洗一次澡。 田昕还是想办法给自己弄来温水擦了擦身子,收拾妥当之后,她才觉得奇怪:“竹落,容艺回来了吗?” 竹落摇了摇头:“回主子的话,没呢。” 田昕没有多想,谁知容艺这一整晚都未归。 第二天一早,是被抬回来的。 田昕一听消息,连忙出门:“这是怎么了?” 川业闻言,连忙行礼:“回夫人,都是在下的错。昨夜我看了您的册子后,想起自己曾在之前的路上看过,便急着想去确认。容艺表妹不放心我,和我同去,不小心扭伤了脚。” 躺在担架上的容艺满脸害羞,道:“所幸没有辜负主子信任,我们找到了。” 说是扭伤,看这架势,肯定比这严重,容艺那样爱面子的人,田昕只是摆了摆手:“赶紧先进屋去看看,等会儿再提。川先生,你也下去好好休息。” “不。表妹是因我而受伤,请主子允许我在此照看一二。” 田昕看了看头低得更下去的容艺,便随了他去。 鲁格请了宫里的大夫过来。 田昕对蒙古大夫还有些心理阴影,也未提,九爷午后便让他队里随行的太医也过来看了看。 “九爷这是什么意思?”鲁格知道后便先不高兴了起来。 “小王子别生气,这我们中原人的大夫肯定更了解我们中原人的体质,更容易对症下药,没有其他意思。”九爷被关后,对这小王子更没有好颜色。 谁知道,是不是小的不正经,大的还偏帮,把他们关起来,给这愣小子和董鄂氏独处的机会。 偏生董鄂氏不让告知真实身份,而他一是碍于任务,二是他确实有点害怕再惹恼董鄂氏。 这丫头片子也实在太能跑了,自己一个不小心,她都能蹿出大清朝领土外,是真本事。 偏偏自己眼下就是担忧她的安危,连她身边的大丫鬟都不敢怠慢。 怎么他受伤的时候,都没见董鄂氏这么紧张? 在扬州时候,他可是为了她受的伤,这小没良心的。 心里虽然有所怨言,但还是让太医好生照看容艺。 确认容艺的伤没有大碍,田昕这才让川业带路,去看看他找到的枸杞药田。 若真是有现成的药田,那可省了一番大力气。 这大西北的,夏天不好呆,入了秋冬只会更难受。 田昕决定,下一波她还是要往南方去。 “夫人,我们虽然找到。但药田的主人戒心甚重,恐怕不好谈。”路上,川业担心道。 川业的本事田昕是知道的,何况还带着心细可靠的容艺,他们一起都说难谈的人,那必定是真的难搞。 “无妨,先去看看再说。” 九爷在一旁凉凉道:“许是有些人本事不够罢了。” 田昕看了他一眼,这大狗也是真有意思,这一路和小王子鲁格掐就算了,连一个小小秀才他都有力气针对。 真不知该说他没有架子呢,还是说这人就是欠。 至于鲁格又被他老子喊走了,没能跟上来。 川业仍是一贯不搭理九爷冷嘲热讽的样子,不管怎么样,心细能干的他在夫人心中的地位肯定是远超这个不知为何得罪自己妻子的皇九子。 也是他活该,拥有这样优秀的女人不懂珍惜,他不配。 入了夏,这西北的天气更让人难受。 他们挑着日暮出门,到了目的地,下了马车,温差立现,凉风乍来。 川业细心拿出大红色的披风想为夫人披上。 田昕见后头大狗一副要冲上来的模样,连忙自己接过,随意披上:“便是这了吗?” 川业点头:“是,这一大片和后头都是枸杞药田,主人家的屋子在这边,夫人请。路不好走,表妹便是在这跌的,夫人请小心。” 田昕见几亩田间的小路,确实是不好走,但也许外冷内热容艺是被川业美色迷了眼,这才方寸大乱,摔着了自个。 梅怡在前头举着灯笼,川业跟上,田昕随着,九爷断后。 这时节,是枸杞的花季。 暮色中,一小片一小片钟状的紫色小花,随风摇曳。 这一小朵一小朵以后都会变成自己的金银票子,田昕看着它们忍不住嘴角扬起微笑。 九爷在她身后,忍不住上前扶了她一把,嘴上仍是没有好气:“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看什么都乐,注意点脚下。” 田昕微微往前,避开他的接触,也不搭理他。 九爷讨了个没趣,也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很快他们一行人到达药田主人的屋子前,川业上前扣门。 “来了。”屋内传来一名女子娇俏的应对声。 门开了,露出一张明艳深邃的脸庞,少女微微皱眉:“怎么又是你?” 居然是比鲁格还标准的汉语。 “迪丽斯姑娘好,打扰了。今天来的是我们老板,不知老爷子能不能拨冗见上一见?”川业的态度是十足的好,诚恳有礼。 这白切黑美少年果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子。 田昕早已习惯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少女往川业的身后一看:“倒是有诚意,进来吧。爷爷这会儿在休息,我去问问,你们在这……” 蓦地,少女的声音一滞,眼神愣愣看着最后的高个英俊威猛男子。 若是让田昕来形容,那可能便是一瞬间的一见钟情。 少女的眼神光芒乍现,在暮色中亮晶晶了起来,任何人见了都无法忽视。 大狗茫然抬头,既然是他们有求于人,自然而然点了点头。 少女的神色更亮了几分,收回方才不耐烦的语调,转为轻柔婉转的嗓音道:“……你们在这等等,我去去就来。” 少女指了指方桌,转身入了门帘后头。 她消失后,留在屋中的人顿时齐齐看向高个九爷。 九爷茫然看向田昕:“怎么了?” 田昕嘴角仍是忍不住一笑:“看来我们今日大概不会跑空。” 梅怡搞不清状况。 川业心中却是更加雀跃,夫人对她的丈夫当真是一点感情不剩,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看上了,她反而高兴生意有得做。 一如既往的果断,不为私情所乱,冷静而决绝,是他喜欢的样子。 但他自认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九爷看着面前突然高兴的一男一女,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只觉得他们莫名其妙。 很快,少女扶着老爷子出来了。 一阵寒暄后,老爷子慢慢道:“昨日这位先生说过你们来的目的。我还是那句老话,药田的法子是神医交给老头子的,他没说能给不能给,那老头子便不能做主。 至于你们想买,老头子我只负责种,一向是我孙女在卖,她肯就行。” 迪丽斯也慢慢翻译给他们听,过程中大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仍是时不时盯着九爷看。 他们在谈的时候,田昕早发现后头有几株单独种植的枸杞,显然是细心栽培之物,外头还是花期,这几株已经开始结出红果子。 经过同意后,她便细心看了起来。 川业和九爷分别开了条件,老爷子对种植方法仍是摇头。 田昕突然开口:“老爷子,冒昧问一问,您是不是一直在苦恼不能种出全红的枸杞?” 老爷子闻言这才看向被他认为是陪同家属的女子,神情激动:“是是,你也懂?” 见爷爷激动,迪丽斯连忙跟着翻译。 “种的事,也许我没有老爷子懂,但分辨好坏这件事,可能我略知一二。不知老爷子肯不肯听我细言。” “你说你说。” 田昕比了比手势:“可以?” 老爷子便小心翼翼摘下了几个细心呵护的红果子。 田昕随手翻出一个陶罐,打了一点水,接过老爷子手里的红果子,放入水中道:“老爷子,我不远千里过来,便是因为这里的枸杞是全国最好的,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看,你们的枸杞大部分都会浮于水面。 这里还有一些晒干的,同样尖处大多有小白点,这是外地枸杞没有的。你可以看看,这是内蒙古和新疆更远地方的枸杞,尝起来,甜得发腻。而你们的是甘甜,吃完嗓子会有一丝苦味。 您尝尝,是不是这样?” 老爷子接过,一一辨别,点了点头。 “而这便是最好的地产枸杞,籽小味甘,药用价值最高,是中药的瑰宝。何苦追求于外观上的全红,它本身便是最美的样子。” 老爷子听完,久久不能言语,良久方道:“神医曾言,若有比他更懂枸杞者,这便是了。那你说说,老头子还要怎么种才好?” 田昕笑了笑,不言语。 “哦对,忘了。我先把方法告诉你们,我去拿,我去拿。”老爷子开心,三步并作两步进去了。 迪丽斯见着爷爷开心,她也开心,对着九爷笑道:“爷爷同意了。可卖不卖还在我这儿呢。九爷,是你要买吗?” 九爷回道:“是与不是,有差别吗?” 迪丽斯甜甜道:“当然有。是你,我就卖。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九爷终于察觉不对,他迟疑不回。 田昕上前一步:“什么条件?” 迪丽斯这才看了她一眼,仍是直言道:“我喜欢你,你留下,或者我跟你走,都可以。” 饶是在场的人走南闯北,听说西北姑娘热情奔放,也被这少女的直白愣了下。 川业的表情平静,内心却不免起了一丝艳羡,他也想……有一天他能如此坦然站在她的面前,如此直截了当,等她一个回应。 现代赚钱机器人田昕平日里也鲜少见这场面,当下也觉得新鲜,不顾九爷精彩的脸色,她点头道:“行,我们带你走。爷爷怎么办?” “这事爷爷随我,跟我去也行,留下也行,我总有时间再回来看他。”少女乖巧回答,然后眯起眼,露出小虎牙,奇道,“为什么你能替他答应?你们是什么关系?” 田昕瞧了瞧外头。 梅怡立刻意会,查看一圈确定隔墙无耳后,对主子点了点头。 田昕这才道:“简单来说,他的后宅现在还是我在管。是吧,九爷?” 什么叫现在还是?以后不是了吗? “你是管家?还是他的夫人?”迪丽斯天真歪了歪头,“真讨厌,好不容易看见喜欢的,你都有夫人了。都怪你来得太晚了。” 没心没肺的田昕半点没被人撬墙角的气急败坏,换成容艺和川业她大概是不肯干,但九爷这狗男人,有人要,巴不得让人赶紧牵走,她好清静。 “不晚不晚,这家伙也没喜欢的人,你这么可爱,他一定会喜欢你的。不过,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迪丽斯点了点头:“对,看一眼我就知道了。他就是我要的人。” 九爷在一旁憋了半天,他堂堂的九皇子,这俩婆娘是把他当什么了?可以让的物件吗? 早先怎么不见她这么大方,她不就是因为度量小、闹脾气、不知天高地厚才被放去别院的吗? 现在她倒好,大方了,脾气见好了,可是更不知天高地厚,还敢为了一堆药材“卖丈夫”了? “等等,容我们先谈谈。”九爷对着迪丽斯面无表情道,拉着田昕到一旁。 川业内心着急,也只能耐心和迪丽斯坐着。 迪丽斯也不介意,和川业有一言没一语的谈着买卖。 实则两人的眼神都飘到了角落那一对男女。 梅怡在一旁听着,内心复杂想着,福晋真的好厉害。 这叫迪丽斯的丫头也好厉害。 跟着主子出来就是长见识。 …… “董鄂氏,你什么意思?”九爷压低的嗓音里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早习惯大狗无能狂怒的田昕面不改色:“谈生意啊。我得了枸杞和羊毛,你得一个喀兰富族的归顺,还有一个异域美女小妾,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分? 回去后,汗阿玛夸你赏你,满京城艳羡运气好的九爷,这半点不亏本的买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可他失去了一个从前无比重视他的嫡妻,九爷突然心中凄凉的想,原来他这些时日来的失落来源于,他慢慢认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失去董鄂氏了。 那个虽然不惹他喜欢,但一如额涅宜妃所说,董鄂氏对他有过真心。 现在这个狠心的女人,亲口说要和离,更用行动要亲手把他推出去。 他在把她放到别院的时候,想的是,无论如何这个女人都会想着回来,那样一颗心在他身上的女人,怎么会轻易说转身就转身,说走就走? 女人的心,就这么善变的吗? 那他人在这里,担心她,关心她,为她着想,是什么? 笑话吗? 就像他从前,认为吵闹的董鄂氏也是个笑话一样。 九爷越想心底越沉,脑袋越重,他扶住太阳穴问:“董鄂氏,你是认真的?” “谈生意我一向都很认真,九爷。”田昕当然察觉到他的变化,但她的语调不改,“还有,我说和离,也同样是认真的。希望今日过后,您也能认真考虑。 我承认,九爷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哪怕不是夫妻,若有机会,我不介意再和您做生意。您觉得呢?” 九爷定睛看着董鄂氏,她那漂亮的小鹿眼里蛮是认真、清澈、坚定,带着难以言喻的人格魅力。 仿佛她在那里,你可以永远相信她。 唯独没有从前看他的眼神里的深情、痛苦和祈求。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可九爷知道的是,无论是或者不是,他现在在意,无比的在意她。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用难得平静的语调道:“那我知道了。” 田昕怪异看了他一眼,大狗怎么突然冷静了? 此时老爷子从里屋出来,拿着一本破烂的本子,道:“我找到了。来来,我们谈谈。” 迪丽斯连忙唤她。 田昕又看了大狗一眼,接道:“来了。” 九爷在角落看了那个他熟悉的背影,转身出去。 第24章 你果然是个重情义的男子…… 24 你果然是个重情义的男子 老爷子对田昕的话是一句一点头。 迪丽斯对自己谈成的“生意”也十分满意。 除了提前离去的九爷,众人是求仁得仁。 原本等待这一批药田成熟、晒干还需些时日,但迪丽斯是个精明的小姑娘,她有存货。 田昕和喀兰大王一合计,便决定要有人带羊毛、羊绒和枸杞先回中原打开销路。 在所有人憋着劲不想离开的时候,九爷率先提出:“我去。” 理所当然的是,迪丽斯很快告别爷爷,将几车的库存准备好,踏上和心爱之人的“爱情公路”。 对于大狗的决定,田昕既诧异同时又觉得合情合理。 没有理会脑中无谓的情绪,九爷临走前,把号令总兵的令牌交给她:“你知道该怎么做。保护好自己。” 男人一向阳光、贱兮兮的脸蒙上了突如其来的深沉,看起来竟然有一点点成熟。 田昕接过,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九爷一袭耐脏的黑衣,英姿勃发,严肃的神态让他显得更加贵气逼人,茶色双眸依次看过川业、鲁格,最后停留在容艺脸色:“照顾好你的主子。” “是。” 迪丽斯打扮得漂漂亮亮,娇俏脸上泪光涟涟,和爷爷依依不舍,上了马车。 一行人出了城门,逐渐远去。 喀兰大王这才坐在马车上,慢慢晃了过来,意味不明道:“九福晋真是个好女人,亲手送美女给自己的丈夫,还肯为他留下当人质。” 田昕看向他,小鹿眼毫无诧异之色:“大王,不装了?” 鲁格随行翻译,这句话回起来不仅毫无压力,且还带着难以言喻的快-感。 只是他翻译完,才愣愣看向田昕:“九福晋?” 鲁格的汉文便是以和中原交流为主,不可能错过大清朝如今的一众人物,不假思索便道:“那他是?皇子?” 喀兰大王气愤看着自己儿子,他老子在谈生意,这小兔崽子搁这发什么恋爱脑神经,害他装-逼都装不起来。 不想在大庭广众自己的族民面前失态,转身回去。 田昕倒也没什么可问的,想是当时九爷抛出的把柄让大王顺藤摸瓜出了真相,至于不揭穿的原因再简单不过。 大王明白九爷是为“招安”而来,他只肯中立赚钱,自然愿意装傻充愣。 九爷带着他的人走后,原就看不起女性的大王这才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 可惜他不知道,令牌如今在自己手中。 生意有望,田昕安全无虞,自然愿意为了哈密瓜和葡萄多留一阵子,在冬天来临前回去便可。 但看着鲁格那再明显不过复杂的神情,田昕突然觉得还有点麻烦,她淡淡点了点头。 想和离的事,那必然是不能和这傻小子说的了。 看着鲁格失魂落魄回去的模样,川业面色冷淡,心里更是冷漠,该。 小王子还是太年轻,不过是有了对象,那也阻挡不了他愿意为夫人粉身碎骨的心。 “你说,他倒是心大,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留。”见无人,田昕才和川业喃道。 川业一时心中警鸣大作,难道九爷此举又些微挽回了形象? 要知道,夫人心善,本就容易心软。 何况,据说从前夫人对他还是情根深种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多挖点东西回去卖,川先生说对吧?” 川业:…… 果然爱情什么的不适合现在一心只有钱的夫人。 “是。夫人说得对。” 三个小丫头在一旁听了,脑海里浮现问号,但对主子无条件信任,她们选择性忽略了这个不对劲。 ********** 迪丽斯这一路并不高兴。 原本以为哪怕九爷再不乐意,自己娇滴滴的一个姑娘陪伴,一路两人感情正好升温。 可九爷从头到尾只把她看成是押送枸杞的“监工”,每日只来查看药物的情况,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这日,迪丽斯没有忍住,夜晚住在驿站时,她敲响了九爷的房门。 “谁?” “九爷,是我。” “这么晚了,无论何事,迪丽斯姑娘可去找何玉柱。他就在对面。” “不,我就找你。” 何玉柱闻言已经开门出来,一脸为难看着这位维吾尔族美女。 迪丽斯不理她,拉紧自己特意打扮的繁复服饰,低低问道:“你是不是在想她,田昕?”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 九爷就站在门口,一脸严肃,没有邀请迪丽斯进门的意图:“你想说什么?” “我……” “算了,无论你想说什么,爷都不想听。让你随性是她的意思,到了京城后,你想去哪便去哪,与爷无关。” “可我就想跟着你,田昕说我可以跟着你,不然跟着她也是一样的。反正你们是在一起的。” 九爷一脸无语看着理所当然的少女:“既然你知道我和她是一对,你这又是何苦?” “我喜欢你呀。” 九爷一脸头疼:“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我的福晋,就是你说的田昕。”话音刚落,语气里的自然都令自己沉默。 原来他喜欢董鄂氏吗?或者,他只是随口说出来让迪丽斯知难而退的吧。 迪丽斯这才眨巴着深邃明亮的大眼睛,低低道:“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重情义的男子。爷爷说了,选这样的男子不会错。” 九爷头更疼了,这根本没法交流,他关上门:“晚了。早点歇息。” 何玉柱低着头,唉呀妈呀,这都是什么事啊? 第25章 汗阿玛,儿子要和离 (…… 25 汗阿玛,儿子要和离 (入V公告) 带回京城的羊毛、羊绒按着田昕画的花样,在裁缝铺里继续卖得风生水起。 至于枸杞,九爷先是放在了自己的药铺。 以皇家的名义,为未来的“宁夏枸杞”正名。 九爷甚至听从建议,走哪都带着一瓶水,里面加了枸杞,行走各大场所。 成了活的代言人。 成车的枸杞很快在京城销售一空,消息送到喀兰时,大王的脸色都好上了十分。 “现在,大王,我们谈谈?”九爷此次归来仍是一脸的严肃。 喀兰大王心知肚明,点了点头。 其余人便起身先出去。 九爷的速度确实超乎他们的想象,田昕出来后便道:“容艺,回去就开始收拾行李。这天,起风了。” 川业在她身后看着:“夫人,我去把那几家都今天拿下。” 田昕看上了几家店铺的当地特产干货,之前和他们谈的价格一直都不合适。 川业这是要出手了。 “嗯,辛苦你了。” 田昕摸了摸自己换季时节有些干燥的皮肤,再不回去,她都要老了。 一转身,鲁格站在她的身后,红了眼睛。 田昕抚着太阳穴,原以为这是匹小狼狗,谁知切开是一只小奶狗。 和川业妥妥是相反类型。 刚知道她已是□□的时候,还消沉了几天。 后来不知打了什么鸡血,以“外族根本不介意”的名头,展开大肆追求。 “小王妃”什么的听着就不顺耳。 “鲁格,当初我救你,其实是看出你身份不凡,算了算我不亏,才出的手。事实证明,我看得很准,这一趟多谢你。 本质上,我和你之间都是交易。你大可不必上心。” “如果我能说服阿爸,和大清结盟?你……”鲁格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婚姻本身也是一场交易,不是吗?” 田昕眨巴眨巴眼睛:“眼下你们中立与否都不会影响我的生意,所以我并不在意。也许对于别人是,但对我来说,不是。再见,鲁格。” 小王子琥珀色的眼眸顿时受伤更甚:“田昕,我问你,你有没有,哪怕一点也好……喜欢我?” 田昕停下脚步,转身回头:“我不讨厌你。” 说完微微一笑,离去。 即使喜欢,也不是你想要的喜欢。 少女穿上自己让人才裁制的衣裳,一身霜黄色娇俏而鲜嫩,背影挺拔,毫不留恋。 这是鲁格的初恋,那双美丽清澈的小鹿眼时常在他的梦里出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阿爸说了,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他就是只想要她一个。 少年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暗暗下了决心。 ********** 九爷没有找田昕拿回她的令牌,总兵却也拔营离去。 他谈成了,日暮十分,他披上深色披风,敲响董鄂氏的门:“大王答应,从此喀兰物资进往中原的线都交由你来承接。” 田昕开了门,把他迎进来,用的自己煮的鲜乳奶茶请他:“尝尝?这是你提的条件?” 九爷点了点头。 “倒是不错的和离补偿。”田昕自己饮了一口,淡淡道。 九爷茶色的眸底下,掩饰住情绪,跟着喝了一口,察觉其中的鲜甜,心下有些诧异,可这甜入喉后到了心间又化作不知名的苦涩:“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九爷,我想要的,我能自己争取。”田昕看着他。 “……我明白。”九爷点头,双手握紧装奶茶的大金杯子。 田昕感受到了什么,开了口:“你能做的,便是答应和离。这样能省下我不少麻烦。我会真心感念您的干脆。” 呵,什么时候这个女人要的是他的干脆,流放别院不够,她是真的想要去更远的地方。 干脆,和离。 屋子里的人也常听见这两个字,只是没有一次空气像这次般凝固。 以往九爷听见,哪次能容忍到福晋开口说第二次? 双胞胎想得不深,但容艺跟了福晋这么久,她算是明白,她的主子根本不需要福晋这个身份。 窗外天光已暗,容艺将屋内灯火点起。 烛光一短一长,“哔啵”出声。 良久,九爷放下杯子:“……好。” 次日午后,一行人踏上归程。 这次九爷没把迪丽斯带来,却把她的爷爷带走。 田昕独享马车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狗男人认真的? 出了城门,一路又渐荒芜。 九爷一路没来打扰。 夜里,露宿。 突然有嘈杂声响,醒来,是鲁格跟了上来:“田昕,阿爸让我跟你回去继续谈生意。” 田昕:……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是新旧都不去。 她回帐篷里,蒙头继续睡了。 出于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这一路的主子们气氛尤为压抑。 九爷眼见鲁格日夜都守在田昕身边,他却从未向前过。 川业一边恨对方不争气,一边自己努力岔开两人。 鉴于气氛诡异,大家一路紧张,行程更快了许多。 到京城的时候,还未入冬。 田昕的东西还未收拾妥当,三福晋的帖子便来了:“京城里都说,九爷不知道被西北什么迷住了,三天两头往那跑。猜是那个小蹄子,可姐瞧着,是因为你吧?” 什么玩意儿? 田昕随手把信放着。 这时,九爷入紫禁城述职完毕。 康熙的笑脸还未扬起,九爷便扑通跪下道:“汗阿玛,儿臣此次不要任何赏赐,但求汗阿玛赐儿子与董鄂氏和离。” …… 一晚过去,九爷为西北美女要和嫡福晋和离的消息便长就脚,飞遍京城。 田昕一夜无梦醒来:? 虽然但是,总有那么一点不对。 紧接着,宫里传她入宫的旨意便到了。 宣旨太监看着堂堂嫡福晋住在这寒酸别院,一脸“难怪如此”的表情明摆在脸上。 田昕接了旨意,让容艺翻出宫装,慢慢画了个妆,这才款款上了马车。 过了这一关,便有彻底的新生活,等着她。 第26章 世上再无董鄂氏,只有田…… 26 世上再无董鄂氏, 只有田昕(三合一) 宣旨太监知道这不是一趟好差,马车赶得飞快。 不虞便到了四九城外,田昕扶着容艺的手, 优雅下了马车,在太监的指引下,继续往宫内走。 说起来, 除了上次去三爷府邸参加宫外家宴见了人,这还是她穿越之后第一次进宫。 刚穿来的时候, 已经过了需要进宫拜见的年节,她便在别院。 二月下了一趟江南, 端午节后到了西北,中秋节在篝火堆旁跳着舞度过, 这会儿才回到宫城外,可谓是完美错过了数次进宫的时节。 现代她自然是到过首都故宫游玩, 国外客户有要求,秘书安排好, 她便同往作陪。 学霸总裁体质,跟了几次,故宫的导游词她能一字不差记得。五百年人事变换, 这座宫殿变化却不算大。 四季都见过的景色,当时也觉得拍照好看, 真正住起来怕是不得意。 四九城防火、防刺客,树都不能高过大红宫墙,地龙只有那么几间大宫殿有, 其他宫里既小又只能烧炭,秋冬这样过倒也罢了。 一到夏季,每个墙角大水缸的味道能把人熏晕过去, 窖冰还得按位分供给,吃得穿得哪样不得登记造册。 御花园名头好听,小得可以,路滑且挤,还是宫里事件高发地。 清朝后期哪个皇帝夏季不得往外头园子去,康熙往畅春园,雍正往圆明园,住个大半年,秋后方归。 在田昕的印象里,故宫这地儿就是个景点,倒是衍生的故宫文物百货值得一买。 支持国货之光。 真正古代的皇城规矩大,项上人头轻易捏在他人手上。 无论男女,无论身份,在这四九城里头都不容易。 是那人人想进却出不得的围墙。 是以,同为穿越者,田昕对这个名存实亡的福晋身份,嗤之以鼻,眼下要抛却没有半点可惜。 她的目的是要实现富婆人生,古代环游之旅,不枉再活一遭。 一路行之漫漫,田昕脑海里走马观花想了一通,便到了宜妃的翊坤宫。 名义上的婆婆,原身记忆里对她又怕又怨。 客观来讲,宠冠后宫的宜妃并不算恶婆婆。 她偏疼儿子了些,对原身董鄂氏却也没有恶意。 她看得出董鄂氏在意自己的儿子,却不得其心,点拨数次只换来原身榆木脑袋对她的怕。 久了宜妃便淡了帮她的心思,后来原身小心眼记恨不得自己的丈夫,却转而怨起了自己的婆婆。 婆媳之间久而久之便远了。 宜妃自然知道董鄂氏被儿子放到别院的消息,说了儿子几句,想着也许董鄂氏会自己想通,便也不管了。 端午节后儿子回来,看那情况似乎对董鄂氏还多了分在意,宜妃也帮着说了点话。 谁知这还没过年,夫妻俩就闹到了这个地步。 她让人去看过九爷带回来的新疆少女,美则美矣,身世简单,一查就查了个底掉。 除了和儿子一样喜欢做生意也擅长之外,看不出其他特别。 难道是两人趣味相投,竟让儿子起了这等自毁前程的心思? 这样看来,那外族少女也不是个好的。 听到消息的宜妃,一会儿气儿子脾性上头,也不和她打个商量就这么撞到了皇帝面前,让她一下猝不及防。 一会儿气那起子狐媚,勾了儿子心思,一会儿气董鄂氏实在不争气,让人得给她擦屁股。 气得一夜睡不好,次日起来额头应景冒出了个小红点,早膳都用不下去,就这么干等着董鄂氏进宫。 田昕气定神闲,规规矩矩行了福礼。 顺道抬头瞧了宜妃一眼,不愧是康熙最宠的妃子,生育多年,如今依旧美貌,身段婀娜,风姿绰约。 就是额头冒的痘痘瞧着新鲜。 宜妃本就一肚子火,见儿媳还盯着她的痘痘瞧,当下没好气道:“董鄂氏,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眼下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倒是心大,瞧着跟没事儿一样?” 田昕站直了身,心想这宫里头就是没劲,不让坐也没得坐:“回娘娘的话,这件事没来和您通气,是我的不是。但和离之事,确实是我俩达成一致……” “什么?”宜妃一下更加激动,“你疯了吗?”连额涅都不喊了,这是气坏了吧? 不愧是艳冠后宫之美人,就是生气都是美的,只是又是这句话,她都已经免疫了,田昕欣赏着眨了眨眼,慢条斯理道:“九爷确实也是花了一阵子时间才同意了我。 至于没能亲口告诉您,是我人在别院,确实不好进宫来。还望宜妃娘娘恕罪。” 董鄂氏用着客气温和的话说着这么让人无法消化的事,宜妃一下脑袋都有点转不过来。 和离这件事居然是董鄂氏自己提的,自己的儿子不是色令智昏,而是答应了自己妻子的要求?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魔幻,是她还没睡醒,幻听了吗? 见宜妃一脸不可置信,田昕趁机看了一旁的漆花檀木椅。 宜妃摆了摆手,她便迅速落座,丫鬟上了茶。 田昕尝了口,是雨前龙井,一年产量极为稀少。 这还是位有钱又大方的主,哪怕焦急上火,待客的茶都是上好。 若是可以,她倒不介意和富婆做好友(生意伙伴)。 可惜,眼下时机实在不合适。 喝了人家的好茶,田昕开口道:“不怪娘娘惊讶。从前我不懂您的提点,这些时日,在外头的日子倒让我清醒了不少。” 田昕指的是京城以外,宜妃以为“外头”是说在别院。 九福晋天天往外跑的消息让人知道还得了,九爷下了功夫帮忙隐瞒,是以连宜妃都不得知。 只当她在别院养身子,或者觉着丢人抬不起脸,不肯出来见人。 听这话,宜妃心头更是一哽,本宫让你抓着自己儿子的心,偶尔可以冷一冷,一紧一松让男人摸不着你脾性,该温柔时候温柔,该撒小性子也别放不下架子。 而不是让你反着来,该温柔时耍情绪,该撒娇时大肆要求发脾气。 学不会也就算了,这下倒好,董鄂氏一下“想开了”,直接不要男人了。 而这个男人正好是自己的儿子,皇帝的第九子,那身份是何等尊贵。 董鄂氏瞧着人也不丑不傻,一阵子不见,愈发出落得清秀可人,圆脸瞧着可亲,怎么这脑袋里的想法就这么与众不同呢? 宜妃逐渐消化下来,再开口语气放平了不少:“本宫的儿子本宫知道。老九平日是贪玩了些,这次也是犯糊涂,他从西北随便带人回来,是他的不对,你不高兴也是常理。可那只是个野丫头,对你不会有太大影响。 男人嘛,哪个不喜欢新鲜?你多忍忍,过阵子,他腻了还不是照样回到你身边?” 又一个谈不到一起的,可宜妃和三福晋不同,她的话是会影响康熙和九爷的。 田昕耐着性子道:“娘娘误会了。迪丽斯是我帮着送到九爷身边的,那孩子实诚,是真心喜欢九爷。他们挺配的。” 宜妃心想,董鄂氏这次是真的大度了,亲自送女人给老九。 同为女人,她一下也明白这是真心不在乎自己丈夫了,才能大方至此。名字脱口而出,看来也不像是故作坚强扯谎。 反观自己,哪次康熙宠幸新人,嘴上不说,心里能真的保持平静呢? 宜妃的心绪一下复杂了起来:“额涅也不是只为老九着想,福晋这正妻身份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没了可就是真没了,随时都有人能顶上去。 再者你擅自决定和离,你的家族能同意吗?你又能回哪里去,我们女人哪有能真正称心如意的呢?” 不枉她如今身居高位,一下转换角色来劝她,田昕仍是油盐不进,语调平稳:“家族不同意那我便脱离家族,这姓氏不要也罢,这样也不会让他们受到影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福晋之位,于我已是名存实亡。 若是一直不得用,想来他们不久便会弃我于不顾。不如我识相一些,自行离去,保全彼此的脸面。 至于立身之地,京城没有,那天下之大,总是有的。宜妃娘娘,我想搏一把。哪怕是不能称心如意,就我如今而言,还会比眼下的境况更遭吗?” 董鄂氏的语气是焕然新生的自信与肯定,宜妃都快不认识她了。 宜妃也曾年少过,入宫前,她是家族的掌中宝,入宫后,一路虽不算平稳,总体来说也是顺风顺水。 可年少时候她也是鲜衣怒马的贵族少女,那时意气风发。 在宫中多年,她逐渐变了。 变得虚与委蛇,口是心非,两面三刀,人前人后不同面貌,只为了一步一步往上爬。 很多时候,望着水银镜中的自己,她都有些不认识那个戴着假面具的自己。 董鄂氏的话,揭开了她藏在记忆中最深切的渴望,那是自由的声音和味道。 终期她的余生,她都不会再有。 她注定要老死在这四九城中,一辈子戴着面具,直到它成为自己最后真实的样子。 宜妃的眼神起了动容,她喝了一口茶,嘴里有着淡淡的涩,道:“你真如此想?也想清楚了?” “是。”田昕点了点头。 语言能达到的东西不够,她的眼神来凑。 “你留在此。本宫去一趟乾清宫。”宜妃起了身,这些话同为女人她能理解,但那位在高位上的帝王是不可能听得进去的。 她得去接回她的儿子。 田昕猜中她的去向,自袖中拿出一物,这是她在新疆无聊提取甘油做出来的遮瑕膏:“宜妃娘娘,此物有助于遮挡您的……”她比了比额头的位置。 宜妃转过头来,示意身边的大丫头接过:“你有心了。来人,给九福晋传膳。” 田昕福了福身送宜妃娘娘出宫,她便安心用了一趟宫里的美食,还不错。 可惜她一心向往自由,没能多尝尝御膳。 用完,她便在侧殿睡了一趟回笼觉。 到底九福晋的身份仍在,翊坤宫的下人好好伺候了她一番。 被容艺唤醒时,她看了看天。 “主子,九爷他们回来了。这会儿已是午后了。” 田昕便慢悠悠起了身,让容艺帮她重新梳了头:“可是娘娘唤我过去?” 回应她的是敲门声,九爷沉闷的声音响起:“我能进去吗?” 田昕点了点头。 容艺前去开了门,行礼让进九爷,添了一把红萝炭,自己转身放下门帘,带上了门。 九爷的身形有些踉跄,想来是在康熙那里受了罚。 想起已经悄然香消玉殒的董鄂氏,田昕半点没有心软,这是他欠下原身的一条性命。 而他自己还未可知。 见董鄂氏仍是不招呼自己,九爷自己苦笑了下,落座,轻轻道:“从前额涅也总让我睡在这屋。那时候,我总想着跑出去玩,有一次被汗阿玛瞧见罚了之后,才老实。” 田昕歪着头,一双小鹿眼看着他,突然和她谈起过往,为何? 见董鄂氏毫不动容,九爷摇了摇头:“额涅可是责怪了你?” 田昕摇了摇头:“宜妃娘娘人……挺好。”主要她是个颜控,受不了美女姐姐的一颦一笑。 “你倒是提前唤上了娘娘……额涅和我说了,你倒没和我说,你想脱离董鄂家族?” “皇上他,同意了?”田昕不接话,问了自己关心的事。 她没被传去殿前,想来这母子俩是设法让康熙暂时消了火,只是不知道这其中付出了何种代价。 九爷喝了一口茶,从昨日到今日,他滴水未进,心里的苦大过身子,倒也不觉得难受,拿起桌上盘子里的一块栗子酥:“从小我就爱吃这个,额涅倒是记着。可她却不记得你不喜欢。” 田昕想,不喜欢的人是董鄂氏,栗子酥是她的最爱之一。 “汗阿玛算是同意了。只不过,我朝未有和离的先例,礼部那边得想个辙子,报个章程,恐怕还得费些时日。劳烦你再耐心等候一阵。你要是实在着急,可先拟好和离书,拿与我签字。 在此期间,消息还是不要走漏的好。” 田昕点了点头,明白,相当于分居冷静期。 给了她实质上的名义,面子上给皇家过得去,也是应该的。 能打一阵嘴炮,就取得分居的成效,已经比她想象中好得多。 “田昕谢过九爷。” 和离书是个好主意,回去她就写上。 “你从前好像不叫田昕?我以为这只是你在外头的另一个化名。”九爷缓缓道,这个“好像”在于他从前也只唤福晋,往后便是董鄂氏、婆娘、小妮子……自己问出来都有点不确定。 至于另一个化名自然是女扮男装的“川业”。 本名竟然有些模糊。 “我就叫田昕。”她肯定道。 九爷点了点头:“你若不想脱离家族,爷可以帮忙。” 田昕摇了摇头:“不劳九爷费心,此事随缘。” “那你往后去哪里?放心,我不是赶你的意思,别院你大可继续住着,哪怕也的府邸你也可随意过来。” “别院我可以买下。”田昕穿越过来的第一个“根据地”,她确实想留着。 “不用。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不想和我提?” 田昕确实不想告诉他,只是淡淡岔开话题:“你向皇上提起和离之事,隐蔽,为何一夜之间便传遍京城?” “你的意思是,有人做了手脚?”九爷瞬间明白田昕的意思,回想自己昨日进宫后碰见的各色人马。 和往常一样,八哥和十弟肯定是会在宫里安排见上自己一面的,五哥也过来和自己打了招呼,七哥和十二弟是正好一同进的宫,还有他进殿前恰好碰见了太子和四哥。 还有熙熙囔囔的朝臣,一下还真不知道和谁有关。 “这事我会查明,你放心。大概率是四哥他们……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打扰你的。”九爷肯定道。 田昕突然想起,她一下忘了,九爷的身份和未来的雍正那可是死对头。 这曾经是她急于摆脱九福晋身份的原因之一。 兔死狗烹,雍正虽然正直却小心眼,对夺嫡时候受的苦在登基后是一一报了回来。 九爷在雍正在位时也确实多加作死,这才得了一毒药惨死幽闭。 八爷和九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至于太子和直郡王更是倒霉在前头。 三阿哥虽然也倒霉但下场还算一般,她就不去为自己的姐姐发愁了。 行经商场多年,田昕十分明白在这块土地上,政治和经济息息相关,眼下九爷的生意还算得劲,到了雍正朝,怕是树倒猢狲散。 雍正可是个精明的商人,何况还有十三爷的助力。 田昕这一路走来,扬州的粮铺、京城的裁缝铺、西北的商路,和九爷都脱不开干系。 抛开九爷丈夫的身份不提,他是个可敬的商业伙伴。 何况他们眼下也算好聚好散,田昕愿意卖他一个人情:“九爷倒也不必这么快下判断,人心隔肚皮,善恶难断。” 这是田昕第一次为四爷说好话。 九爷难免觉得奇怪:“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田昕摇了摇头:“不过是我的一点善意劝谏,听不听在于您。时辰不早了,我准备出宫了。” “那你去吧,我替你去和额涅说一声。” “一起去吧。”田昕自然而然道。 这话让九爷看了她一眼,从前董鄂氏和额涅关系说实在的可不怎么样,如今她都不想当她的儿媳了,却肯保持礼数去辞别。 董鄂氏如今确实让他越来越看不透了,九爷点头:“也好。” 事到如今,宜妃居然也没给夫妻俩脸色看,她只是有些疲惫挥了挥手。 田昕行了礼,末了道:“娘娘,我有一方药对皮肤甚好,可否回头送给您?” 宜妃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九爷诧异看了她一眼。 田昕当没看见。 为避人耳目,他们分开出宫。 在马车上,何玉柱不禁急道:“主子,您为何不提,为了这事,你往后得挨的罚?” 康熙的盛怒岂是轻易能消除的,但他确实没有骗董鄂氏。 只是条件极为苛刻。 田昕还有空担心将来的夺嫡。 眼下九爷是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九爷摆了摆手:“自行回府领罚。下次敢再提此事,你也别再跟着我了。” 这些事,没必要让她知道。 他是一条汉子,做了决定自然要自己担当。 只是出了宫,没有拐回府邸,仍是朝着别院的方向而去。 到了别院门口一看,九爷一下不敢进去,不禁想,若是早知今日,当初他可否还会那样糊涂将董鄂氏发放至此? 拉弓没有回头箭,年轻气盛九爷不给自己多余后悔的机会。 容艺来报九爷又到了的时候,田昕倒也不惊讶。 离婚向来是女方干脆,男方更为不舍(纠缠不休),不过一旦男方找好下家便是另讲了。 趁热,田昕翻了翻书籍,照样写好了和离书,字丑了点。 倒也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一式两份,她率先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董鄂·田昕。 齐活。 “九爷,来得巧,我写好了,你签字吧。”田昕公事公办将两张纸推给了他。 九爷满腔的悲春伤秋一下变得更沉了,接过纸张一看,上面的字更是让他一言难尽。 董鄂氏从前的字也这么……难看吗? 不过到底是自己前一刻提及的话,九爷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字签了。 虽然没能盖上皇家的公章,把自己除名。 但眼下,田昕仍是满意的。 又干坐了一刻钟,九爷讪讪起身。 董鄂氏确实对他毫无留念,自己肠胃一阵不适,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示软,只好起身。 田昕倒是心情不错,送他出去。 又是暮色时分,他们似乎常在这个时节碰上。 天上却是乌沉沉一片,突然就下起了片片雪花。 “啊,是初雪。”田昕出声。 声音软糯,清甜,不同于她对自己一贯的高冷。 九爷看着高兴赏雪的董鄂氏,知觉她从未如此刻般那样美丽,高贵,像个流落人间的瓷娃娃,娇滴滴,嫩生生。 从她把自己推给迪丽斯的那一刻起,从认真思考和离的可能性开始,从答应的那一刻起,从开口向汗阿玛求情开始,从出宫跟在她身后的那一刻开始,从他签下和离的瞬间,他都在后悔。 他度过的每分每秒,都明摆着告诉自己,他已经在后悔了。 可这份后悔到底是什么,这份惋惜具体又代表着什么,在他对迪丽斯承认自己喜欢董鄂氏的时候,有了瞬间的清明。 随后,他又陷入了迷惘。 男人的自尊心,让他选择答应。 同样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又让他清醒明白自己有多么后悔。 他……该怎么办? 收回赏雪目光的田昕,对上的便是大狗这么一双湿漉漉的眼神。 咦。 田昕觉得有点恶心。 她突然下了某个决定,开口:“九爷,下雪了,吃顿散伙饭再走。” 散伙饭?这是什么说法? 下人很快备好膳食,还温上了一壶清酒。 下雪的日子,就应该吃个锅子,她也真让人准备了鱼锅。 喝了一碗了让人舒服的鱼汤,田昕又喝了一口清甜的酒,屏退了下人,她道:“九爷,事已至此,我需要和你交代一件事。” 九爷知道自己的胃已经不太受得了,慢慢喝着热汤,又挖了两口粳米饭,原本不打算碰酒杯。 听见这句话,一时没忍住,干了一口,什么意思? 他被绿了? 田昕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和三福晋的脑回路搭一起了:“收回你的想法,否则这顿饭就吃不成了。” 九爷便乖觉闭嘴。 “事实上,这件事我也有点不知道如何说起。来,再喝一杯。我壮壮胆。”田昕主动和他干了一杯。 九爷的动作就更加小心了。 胃如他所料痉挛了起来。 他只是硬撑着。 “你听我说,我没骗你,我也没疯,也没被下药,总之,我现在要说的,都是实话。”田昕深呼吸,“我不是董鄂氏。” 九爷拧眉。 开了头,田昕就变得容易了些:“我来自另一个时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来了。但董鄂氏,她应该是不见了。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我到了她的身上,若是我猜得没错,她可能是被放到这里后,一时想不开,就走了。” 田昕的说法,还是委婉了。 “没必要。我已经签了和离书,你已经自由了。这时候才来骗我?”九爷怎么可能一下就相信。 事实上,说实话就是这么困难。 田昕也放弃了:“该说我都说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安一方。” 九爷又安静了。 他的胃叫嚣得厉害,额间已是细汗密布。 看着面前圆脸女子坦荡的神色,九爷艰难道:“……董鄂氏,她真的不在了?” “嗯,就从你见过我处理兰意的那天再之前。” “从川业在京城出现开始?”九爷的脑子一向好使。 田昕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我早就害死了她?然后又……”九爷捂住了自己的嘴,他要吐了。 不知道是心绪一时大起,还是胃实在没有顶住。 田昕只当他太激动了。 九爷起身,拒绝田昕的眼神,事实上她也没有扶自己的意思。 难怪这个女人,从头到尾带给他的感觉就不一样。 他就觉得奇怪,变化再大,怎么会完全不一样? 身体的虚弱让他没有办法思考,强撑着让何玉柱将自己带回府邸。 正好开始康熙的关禁闭,这已经是好的。 往后九爷很久才得了贝勒的称号,一辈子也没再上去。 和离这件事,让汗阿玛彻底对他失望了。 他只是别人的钱袋子罢了。 眼下,他想不了这个。 太医来了,治得了他的胃病,却医不了他的心病。 从前的董鄂氏,现在的田昕,来回在他的梦里出现。 在他病弱时,两厢夹杂,让他日夜不清醒。 胃好了,睡不着就开始喝酒。 喝那天田昕和他吃散伙饭的清酒,然后醉着。 醒了醉,醉了醒。 这一切,得了自由身的田昕毫不知情。 每日,她都要把和离书看一遍,确认自己真的实现了。 上了董鄂氏的身,非她所愿。 真要愧疚她也觉得自己无辜。 她是为救孩子溺水而亡。 董鄂氏为情轻贱了自己的命。 她感恩机遇重活,若世上真有轮回来世,希望你下一辈子会如你自己所愿。 至于这一世,便由她连同她的份一起活。 他伤害了你,你也伤害了自己。 往后,他伤害不了你,我也不会伤害你。 董鄂氏,愿你安息,或者在另一世界里安好。 田昕为董鄂氏立了个衣冠冢,没和任何说起这是谁。 为她祈福、抄经、上香。 从此,世上再无董鄂氏,只余田昕。 第27章 二环别墅、豪车和庄子…… 27 二环别墅、豪车和庄子 初雪的夜, 天气还不大冷,喝了清酒,送走目前最不想要的身份, 田昕简单洗漱后,一夜睡得十分安稳。 大概赚钱机器天生操心命,她的睡眠一向不好, 脑海里的思绪不断,方案、数据、保镖纷纷入脑, 不好入睡且浅眠多梦。 穿越后,身份不对, 处境不佳,出门在外也一向不舒适, 也难得能睡个好觉。 难得是,许是放下心头一块大石, 这一夜,她睡得极好。 醒来之后, 神清气爽,田昕用过红豆粥配酱菜早膳,唤来容艺:“年节将近, 吩咐院子里大家可以开始打扫起来,还有之前让你做的那些摆件, 都放起来,记得按我画的位置,明白吗?” “是, 主子。” “喊川先生过来,让他记得带账本。” 容艺领命又去了。 川业这一趟过来,两人就今年的生意核对了一天的账目。 院子里下人们忙忙碌碌, 紧张洒扫、小心轻放。 夫人向来不在意这些,可这些时日她待人良善,且日子越来越好,如今发了话,他们自然尽心。 原本田昕想过要将院中人清理一番,川业已经做在了前头,留下的都算衷心。 在她处理兰意之后,院子的风气更是一新。 想着自己家大业大,有个首都二环别墅是合该有的体面,人少了也不合适。 田昕如今手头产业,在京城主要有裁缝铺、布店和新开的药铺,源于扬州粮铺的生意不错,还维持了原有的几家杂货铺。 但获利最丰的当属裁缝铺,京城贵人多,光是收的定金便是一大笔数,可人手不算够,排队得都到明年端午了。 所以利钱都还不是最终的结账。 药铺以枸杞打开市场,有皇家保证哪怕价格因为质量高于其他,也不愁基础销量,但想要更多地道的药材还得继续走南闯北,拿到更多的销路才是。 至于杂货铺,主要是先前董鄂氏余下的,小本买卖,薄利多销,胜在遍布京城各处路口,倒是便宜的消息来源场所,田昕便让他们继续开着。 盘了盘所有店铺,手里还有几家原身看不上眼的庄子,毕竟她一心在于皇家的园子。 田昕今年尽在外头,还没去看过,就当是年节的京郊游,她让川业准备起来。 川业揉着腰出去后,容艺才怯生生进来问道:“主子,这会儿传膳吧?” “没注意都这个时候了,传吧。” 昨日见田昕用那鱼汤锅子用得好,今日小厨房便又上了一道来,还加了一席手擀面。 面倒是劲道,就是田昕有点想念红油、牛油、番茄、菌菇汤……等等其他锅底了。 夏天吃锅子开胃,冬日吃锅子舒爽,配上神仙快乐水,从前为了吃上自己满意的锅子,田总裁专门拿下离自己便利的半条街,全开的火锅鱼锅店,同款不同样来一套。 这样她一时兴起,想吃哪家就吃哪家,永远是最好的包厢伺候。 总裁最不缺的就是行动力,想到哪里算哪里。 田昕把鱼丸、虾丸、羊肉片,藕片、鲜笋、年糕……一一下锅吃完,虽然汤底吃惯了,胜在各种用料新鲜。 吃饱了,田昕让容艺把自己床头那两个专门打的漆红匣子拿来给她。 这会儿没有银行、不能开户,银子金子票子都得自己实体存着。 九福晋名头好听,但里子却是不足。 有铺子不懂经营养着一干吸血的闲人,首饰、衣裳做得多,一季一换,最后都成了压箱底货。 田昕刚来时候,存在身上只剩下碎银两、一点金疙瘩,连银票都没得一张。 这福晋混得也是够差的。 理财大师田昕每次得了东西便往匣子里放,银票压在底下,第一层放银子,第二层放金子。 再有的金银首饰、玛瑙蜜蜡、点翠珍珠放到了另一个匣子里。 如今再拿出来,不到一年,便是满满的两大匣子。 平日里,田昕把每月日常支出的银子放在容艺那。 川业那边也有一笔店铺开销固定资金,剩下的都得来找她申请。 每月,川业过来结利。 似乎看出她对银票和黄金的偏爱,他几乎都换成这两样给她。 按照一个银块换算成现代200块的金额来算,光是零花钱她都有了100万,金子银票500万,好家伙,这还没算她的一堆满满当当首饰,以及这套二环别墅,和那几个度假的野庄子。 虽然和她上辈子继承以及打拼的家产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也算不错,初来乍到,实现千万起步资金,拿到自由身,算是开门红,实现富婆和环游第一步,接下来是继续打造她的商业帝国。 次日,田昕便和川业一同出去巡视店铺,在心底算好各个口的年终奖。 又抽了半个月时间,把八个庄子走了一遍,平均一个庄子住上一晚,摸清情况,提了整改意见。 庄子里各有上供一些特产,让她带回去。 田昕成功吃上了各个口味的锅子、干货、酿酒和野菜。 睡前,田昕一思索,这样每天打拼吃喝的日子好像和她在现代的总裁生涯没什么区别。 不行,她不能再过一样的前半生。 没有出门旅游的时候,她得开始找男人了…… 脑海里是这么想,身体却很诚实,依旧每日走在赚钱的康庄大道上。 年节前不好招厨艺师傅,田昕便先把看好的京城第一酒楼对面那家店盘了下来,打算开火锅。 这事还是老熟人富年牵的线。 这日,托人打造的牌匾总算是做好,田昕一看,很是满意,便让下人动作麻利挂在了大门口。 金灿灿的两个隶书大字“田府”。 古代人这字写得就是好,工艺也细致,田昕越看越喜欢,让人拿了50两打赏那家铺子。 别院这些时日经过精心修缮,焕然一新,衬得上她这两个大字,有点她老田家的风采了。 原本这就是个四进院子,前后两个小花园,头进待客,二进是她的居所,三进相当于下人的女生宿舍,四进是男生宿舍。 容艺、川业和一些院子的老嬷嬷、老管家各有单间,剩下的便是大通铺。 侧居便是净室、库房、小厨房、马厩等地。 往下的洒扫小丫头、长工田昕一概不认识,院里也有不下20人,赶得上一个小型企业。 和她在现代一屋子高级管家、高级秘书、业务和律师团队有异曲同工之妙,田昕适应良好。 同时觉得她的马厩里还少了几辆顺眼的“豪车”。 将来她在路上的时光一定不短,得尽量造出更合自己心意的宽敞马车,还有水路也少不得,船她也得要有。 这次去庄子上,川业打点的马车不错,宽敞舒适容得下七八人,屏风后还有个恭桶。 但她还是觉得别扭。 脑海里把现代房车里的一些功能写写画画,挑能实现的和川业一一交代。 又想办法让人移植樱桃、猕猴桃、苹果、梨、脆桃、水蜜桃等树到后院院子,前头院子是亭子、小水池、木拱桥和小花园,这才勉强满意。 至于露天泳池,想到自己为了救人,溺水,便罢了。 夏日里,她就去北边那个种了荷花的庄子游湖玩,冬日就去西边有温泉的庄子泡温泉,秋日东边赏枫叶吃月饼,春天到南边竹林吃鲜笋。 这些庄子她就当投资放着,等有了专业人才,再培养成染坊、药田、菜田、农田等等。 眼下,自由发展、天时地利也是不错的选择,把人看牢了就行。 别院消息便利,就当二环待客住所,她特地把头进客厅,重新布置好。 餐厅一个地,喝酒一个地,热的时候通风处,冷的时候挪屋里大炕上,齐活。 比如现在,她就窝在八宝阁后铺满羊绒褥子的炕席上躺着,拿着一把三弦弹着玩。 田昕学过钢琴、吉他,都是拿得出手,乐理相通,想起自己常听的相声,便让人拿来三弦。 京城里这时还是唱昆曲的多,京剧还不是大主流。 三弦声音古朴、苍劲、浑厚,容艺初次听还问要不要换成琵琶古筝,文雅些。 田昕一个眼神,便拿到了三弦。 这弹弦的手劲得大,冬日里正好懒得动弹,田昕就当锻炼了。 三三两两不成音的时候,川业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道:“夫人,富公子过来了。” 田昕想,自己仍是和离后的身份,称一句“夫人”不为过,而且在外行商,夫人比小姐会更有分量些,便也没改他们的称呼。 富年? 这铁憨憨还不知自己的身份,他倒是知道自己这处位置,不过向来是约在外头碰面。 想来是存了拜年的心思。 也是时候刚让他们知道这层马甲了,富年对她一向诚恳,她本也是为了起初少些阻力,让他知道是无妨。 田昕这日正好闲着,想着,不如就来个真假“川业”:“让他进来。” 富年很早知道川老弟的住处,只是见他每次讳莫如深,又知道他是寄住大户人家,心里觉着他肯定有不方便之处,是以没有提过上门拜访。 今日来,也只是家人托他送礼,有些生鲜,拖不得,他正好顺路,这才送上门来了。 说白了,他也是有些想见他,这才不假他人之手,没成想,在外头一报,竟是入得门来。 富年再憨也是首富家里锦衣玉食养起来了,见这院子派头不小,布置之间尽见温婉、清新之气。 京城里都效仿四九城,庄重、大气、严肃有余,雅致稍弱。 富年想,原来川老弟是寄住在了贵妇之所,也难怪他不方便。 头进院子不远,容不得他多想,便也进得了客厅。 隔着琳琅满目的八宝阁,田昕尚未开口,便听见他朗声道:“富年今日叨扰,望主人见谅。” 站在八宝阁外的斯文公子川业:…… 一脸菜色。 田昕透过光瞧见了这白切黑的神色,不禁觉得叫富年进来是对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淡定川先生吃瘪表情。 “富公子有礼,自然不怪。”田昕款款出来,是她一贯的气定神闲,步伐间少了平日里她女扮男装的英气,多了女子的温婉、平和。 听见有些熟悉的嗓音,富年开心道:“川老弟……” 一抬头,见是一名娇俏女子,眉眼间透露着熟悉。 怕唐突了对方,他连忙低头,又退了两步:“抱歉,唐突姑娘,我……是来找川业,川先生的。” 田昕“噗嗤”一声笑。 富年耳朵尖一动,这声音他是真的听过。 不能啊,他平日里就不大敢和女孩子说话,家里父兄愁得不行,可家规森严,可不会让他去风月场所尝试。 是以他认识的女孩子不是家中的亲戚,便是垂髫女童和老妇。 似这般妙龄女子,确实没有。 富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退得更后面了。 田昕正要上前,门外又见梅怡来报:“主子,鲁格小王子求见。” “啊,已经到门口了。”梅怡急道,“王子,您稍候。” 鲁格小奶狗般冲了进来,一边喊:“田昕,你门口挂那牌子,我瞧见了,什么意思啊?” 田昕:…… 这可真是赶巧了。 方才她无聊,无人来。 她有心逗趣了,一下来俩。 一个比一个还难缠。 若是一个富年,她逗逗他,告诉自己的身份是简单的事。 见他一副恐女模样,田昕心想,失算,但大不了,往后富年真的只和川业生意来往。 她退居幕后便是。 可鲁格“来者不善”,见着牌子,没那么好忽悠。 再回头看身后的川业,一脸严肃。 唉,她现在有点想退回刚才弹三弦的时候了。 第28章 田总裁的鱼塘 28 田总裁的鱼塘 “梅怡, 去泡壶普洱来。”田昕出声吩咐,示意他们坐,自己收拾好层层叠叠的裙摆, 优雅坐在了主位。 温润公子神色不明,迅速立到了她的身后。 鲁格顺着她的手势,坐在她的左下方。 富年把在场三人轮流看了一遍, 脑海里的思绪缓慢,却慢慢有了逻辑。 这位异族男子似乎是京城中近来传闻颇多的喀兰小王子鲁格, 都说他的商路是九爷带进来的,没想到川老……唉, 眼下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也认识他。 那站在身后相貌俊美的男子又是谁? 抱着看戏的心理, 双胞胎上茶和点心的速度极快,并且不愿退出。 屋子里烧的碳足, 暖和舒适,但现场众人的气氛却是极为紧张。 身处修罗场中心的田昕老神在在, 喝了一口熟普,她喜欢这醇厚的口感,既然要往西南, 不如便去云南看看。 还有闲心想着自己的下一个地点,鲁格却是急了, 他喝不惯中原干巴巴的茶,一点奶香都没有,倒是对着富年吹胡子瞪眼问道:“你又是谁?” 在大西北还没觉得如何, 到了京城,便觉鲁格虽然不羁,有时的确稍嫌教养不足。 田昕出声:“怪我, 这是扬州首富的二公子,富年,京城里的第一酒楼的老板便是他哥哥。富公子,这是喀兰国的小王子,鲁格。” 富年起身向他行礼:“富年见过小王子。” 鲁格便摆了摆手:“田昕,你是不是成功了?”从西北一路到京城,他要再看不出九爷夫妻俩之间有猫腻,那也就不用跟过来了,直接打道回府吧,没希望了。 这愣头青好歹没当场说出她的身份状态。 田昕只是笑笑:“一个牌子而已,只是近来在你们帮助下,生活略有起色,便添个彩头。鲁格你想多了。” 富年倒也不觉尴尬,自己慢慢坐下,心想,甜心?西北男人一向粗矿、不拘小节,就这么直接喊上他的兄弟了吗?还是说,这才是川业的原称? “你们汉人规矩多,满人规矩也不好,我的确不明白。那你就是赚得不错,是不是代表你就有时间陪我去玩了? 跟你说,我发现了个泡温泉的好地方,还是你们会享受。刚你是不是在弹弦,哪里要自己来,那边有人唱曲听,咿咿呀呀地,可有意思。” 反正牌子也只是他上门的突然发现,找田昕出去玩才是要紧事。 这男女之间,就是处着处着才有感觉。 可惜田昕老爱瞎忙,一天天不是去店里,就是去庄子,哪怕在西北也是看看这个特产可以买,看看那个工艺品可以卖。 他来十次扑九次的空,跟着出去晃,他到了人又走了,愣是碰不见,要不是知道她为人坦荡,都以为她是故意避着他了。 好歹年节前逮到一次人,这次必须让她跟着出门。 田昕看着一旁富年都快把自己憋坏了,后头川业神色不明,不知道这腹黑底子在扯什么颜料,心想,被堵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出去玩分散着也好说话。 “行,那你去准备,我也得收拾收拾,何日再告诉你。” “别呀,你们有句话叫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我让人把家伙直接拉过去。咱们出人就行,应有尽有。” “那我也得稍微休整下,你先去看看,我一会儿就跟上。”田昕好歹把人撵出去一会,这才对着富年一笑。 听了这么久,富年到底还是能分辨出面前这人虽是女装,但一言一行确实是他的“川老弟”。 “富公子,如你所见。我是女儿身,起初只因不便,报的男儿名号。这位,便是川业,川先生,眼下正帮我打理几家店铺。 而我的名字,你刚也听见了,我叫田昕,田地的田,日斤昕。有所隐瞒,并非刻意,眼下时机也合适,这才请您进屋一叙。若是您真的介意……”田昕缓缓道来,言辞诚恳,点到为止。 富年与她相交,从头到尾是出乎田昕意料之外的一片赤忱,除了院子里的身边人,他是她在古代的第一个朋友。 “川业见过富二公子。”黑衣少年上前,恭敬行礼。 他大概知晓夫人看重这富家庶子的友谊,不带男女情愫,但这并不影响他心里的不舒服。 就非得加个“二”字,田昕大概听懂了腹黑公子的点,掩饰了笑意。 富年起身回礼,并未因川业的身份而有所怠慢:“川先生客气了。” 哪怕他的神情还在恍惚,思绪还没跟上,教养是刻进他骨子里,动作都是下意识的。 至于田昕,他是看都不敢再看一眼,只是侧着身子摇头:“我……我不……介意的。”好家伙,都直接结巴了。 田昕倒也不催他,问道:“鲁格王子有心相邀,不知富公子可否赏脸,节前共游?” 若此时邀约他的是“川业”,富年一定二话不说跟上,且各种搜罗法子来让兄弟尽兴。 可和女子同游,还是去泡温泉……光是想,富年脑子里都差点打结了。 这一打结,人一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在鲁格小王子那宽敞、黄金闪闪的马车上。 鲁格当然不高兴。 田昕一句“人多热闹,多谢鲁格款待”,小王子便乐得一笑,闭上了嘴。 *********** 何玉柱得了今日的消息,午时未到便连忙唤醒还在梦乡的九爷。 他被关禁闭,每日不是醉着,就是睡着。 这都大半个月了,宜妃娘娘气得,多次让人出宫捎话骂他。 九爷也没半点反应。 每天他唯一能保持清醒听几句汇报的,便是关于田昕的消息。 这些时日,他越想,便越相信田昕的“天方夜谭”。 她和董鄂氏的种种不同。 当初他愿意和离,只是为了成全。 董鄂氏想要和离,想要自由,可以,身为男人,他放她走。 然后再用真心换真心,把她再追回来。 丢脸这种事,从他决定和皇家走不同的经商道路时起,他便知道这辈子不能再多在意。 想着董鄂氏从前对他的心意,九爷心中还能有三四成的把握。 谁曾想和离书一到手,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告诉他,她不是董鄂氏。 董鄂氏早就没了。 那他这些时日,悔恨、愧疚、不安和痛苦,是为了哪般? 他当然痛苦发妻的消逝,可让他更加痛苦的是,他分辨不清自己情绪的对象。 分不清自己的情感,他又该如何走下一步? 他需要听到她的消息,她今日又在做什么? 那会让他觉得自己面前还有什么是需要他去完成的。 可那个到底是什么? 董鄂氏不见了,他是真的失去了自己的九福晋。 那现在这个异界的女子,对他来说,代表着什么? 她是那样勇敢、聪慧、冷静、热情、自信……认定的目标会一心一意达成,誓不罢休。 明明长得那样可爱,让人心生亲近,平日里她也的确和善。 可一旦触及她的逆鳞,再开口她会让你感受到不同于她甜美长相的气势和威严,仿佛你可以永远相信她的自信。 而她也从未让身边的人失望。 他也不舍得她失望…… 可这样的情感,对董鄂氏来说,又算什么? …… 何玉柱着急的声音穿透了他混乱的思绪:“主子爷,福晋的消息传来,今日鲁格王子和富年公子都上了别院的门,随后不久福晋便与他们一道乘车前往一处庄子,那里据说是温泉胜地……” 九爷抚着自己头疼欲裂的脑袋,摔碎了旁边的茶壶:“温泉?乘车一道?还有谁?” “川业、容艺他们都跟着。” “走,伺候我更衣。我们跟上。”九爷摇摇晃晃起身,何玉柱连忙扶住了他。 “爷,你要不要用一口东西再走?”何玉柱担心道。 “不用,快点。”九爷没有头绪,哪怕此时他也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听到他和别的男人呆在一起,他不开心。 他想见她,无论她是哪个,他都要看见她。 现在,立刻,马上。 泡温泉是吗?他现在身子虚弱,去了正好。 庄子还有点远,到的时候,天色已是昏暗,田昕裹好自己大红色的斗篷,先行进了自己的房间。 其余人才慢慢下车收拾。 车上几人各怀心思,想着晚上该如何安排。 田昕不知道他们各自想法,她在屋子里用着一些点心的时候,有人给她送来信。 见着是三福晋熟悉的字体,她放心打开了,然后里头掉出一封更为精致的书信,味道都不是宫外能闻见的香。 是宜妃娘娘宫里的蜜和香,田昕眨了眨眼,倒也打开看了。 信的内容不长,宜妃娘娘倒也客气,只简单言明九爷近来身子颇为虚弱,他骄纵惯了,别人的话听不进去。 身为额涅她不放心,这才叨扰她,希望她有空能去看看九爷,哪怕交代他照顾一二都好。 末了,还让她也安心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她。 对一向得宠、颇有权势的宜妃娘娘来说,这样的措辞已经是极尽客气。 虽然怀疑内容是否她亲自交代的真实性,可信她是看完了。 内心波澜不惊,男人离个婚一蹶不振很正常,过段时间多塞两个菇凉给他,很快就能重振雄风。 长痛不如短痛,她再出现,无疑是对他的二次甚至三次伤害。 那日见他情况不对,没想到这男人还真病倒了,若是真为董鄂氏的离世感伤,那算他还有点良心。 至于,宜妃娘娘的交代,说实话,与她田昕何关? 她也无法让真正的董鄂氏回来,亲口告诉九爷,说她是原谅还是不原谅他,或者说她还祈求他的爱? 那恐怕是眼下这个被打倒是男人最想听见的。 田昕做不到啊。 想了想,喝了一口热热的普洱,决定让三福晋转达她的意思,比如送几个格格? 这信是三福晋给自己的坑,让她去填正合适。 “容艺,你来给姐姐回信,就说让宜妃娘娘趁早为九爷府邸多添几位美娇娘,对他的身心健康会有诸多好处,我就不去看了。不合适。” 屋外男子本就踌躇不前的脚步一下有些不稳。 屋内女子的声音一如她往常那般,平稳、淡定带着几分甜美。 再次亲耳听见,她对自己的不在乎,心中的空洞仿佛一下再次被这冬日的冷刺穿,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填上。 “主子爷?”见九爷转身就走,何玉柱低声疑惑问道。 “走,不是说鲁格办了宴会。爷饿了,他应该不介意添一副碗筷。” 想起那些“勾缠”着九福晋的男子,九爷的脚步一下比一下更加稳健,他不知道该拿屋中的女人怎么办。 但对那些臭男人,他可是再不能不知道怎么做了。 额涅说得不错,折腾自己做什么? 他还可以折腾“别人”。 第29章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 29 我们之间, 没有什么可谈 一行人赶往影月山庄的时候,路上下了鹅毛大雪。 老天爷却也还算赏脸,他们到的时候, 正好停了。 徒留一地白茫茫。 瑞雪兆丰年,田昕倒不讨厌雪。 眼下,山庄的下人们怕扰了客人雅兴, 正勤快打扫着。 田昕戴着自己裁缝铺做的羊毛手套,抱着汤婆子, 靠在窗棂前,突然道:“让他们别扫了, 就着堆个雪人吧。等我们回来刚好能瞧瞧。” 梅怡这丫头向来就不怕冷,立刻欢呼着向前。 容艺也不拦她, 主子有心情是好事,福了福身问:“主子, 鲁格王子问您是否这会儿过去?” “那就去吧,看他准备了什么好吃的。”田昕任容艺为她披上斗篷, 信步跟着她前往,“你们也好跟着松快松快。” 她这个位置好,想来是知道她图静, 只是离热闹的大厅远了些。 偏生田昕坐了半日的车,不肯再坐暖轿。 容艺只好小心看着。 前头一转角, 田昕面前阴影一闪,幸而她动作不算慢。 一个高尔夫大小的雪球差点砸中了她。 田昕侧身险险闪过。 容艺忙上前怒斥:“谁,这么不小心?” “抱歉, 抱歉,唐突了姑娘,我闹着玩, 没注意看。砸到你没有?”一男子连忙上前致歉。 田昕缓过神来,看向他。 男子生得玉面俊秀,说话间酒窝尤为明显。 态度诚恳得很,倒不会让人心生不悦。 田昕按下容艺,摇了摇头:“我无事,公子下次小心些便是。” 少女圆脸粉雕玉琢,声音清甜可人,大红色的斗篷上一圈雪白的兔□□得益彰,在雪夜映照下,如冰雪中的仙子。 男子一下看呆了,等到容艺提醒这才回神侧身给她让道:“谢姑娘海涵。我就住这山庄的弦月阁,有事尽可来找。” 田昕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弦月阁?似乎听鲁格提了一嘴,是这影月山庄里最优越的位置。 看他教养想来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倒也合理。 田昕不过走路无论,这么一想便把来人抛在脑后。 男子仍是傻傻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十二爷,十二爷,我们该去赴宴了。”身边小厮提醒。 男子这才温柔道:“好,走吧。” ********** 川业似乎去勘探此处,还未归来。 鲁格站在敞亮的大堂前迎她:“你可算是来了,快进去,这里可太冷了。” 田昕点了点头。 富年早早就在大堂里等,坐的位置也十分靠近门边,倒不怕冷的样子。 见她来了,连忙起身,头仍是低着,整个人连同桌子都能让人查出他的窘迫。 田昕笑了笑。 鲁格一边介绍一边引她到主位上。 不愧是让公子哥享受的地儿,大堂里地龙烧得足,连吃席都是坐炕,垫子是棉褥子,半点不凉人,倒是舒心。 从前她到处飞,飞机晚点了,就开自家的私人飞机。 管家和秘书倒是安排许多让她放松的流程,什么尊享spa、按-摩、美容……她仗着自己年轻,一看到此类无聊的行程便会让人去了。 久而久之,底下人都摸清了田总裁的脾气,哪怕是客户要求的项目,也不敢私自为她安排。 虽然不喜欢,但她也不可能没有体验过。 但要说享乐,谁又能和古代真正的贵族相比。 容艺的贴心和川业的能干和现代的她的手下便有着明显的差距。 毕竟心甘情愿和打工人的心态有所区别。 资本的市场便是如此,田昕自认不算是一个苛刻的老板,但也从未有如此让人满意的手下。 再看一看现场的“合伙人”,田昕突然意识到,她现在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像“养鱼”? 天可怜见,只是没想到合伙人都想要另一层意义的合伙? 她如今是和离身,这个身份是穿越得来的,身不由己。 可再做第二次选择,田昕也不想随意。 她一向宁缺毋滥。 鲁格似乎要跟着坐下,被田昕一个眼神,他停下了动作:“人还没到齐。不过你饿了就先吃,好吗?” “还有谁?” 正问着,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响:“王兄,我可是来晚了?” “不晚不晚,要不是你介绍,我还不知道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快进来。”鲁格热情向前,“来,介绍一下……” “是你。”年轻男子正是方才差点砸到她的人。 田昕坐着暖和不想起身,便只是抬头看着面前两位风格各异的俊男,小鹿眼清澈看着他们。 “你们认识?”鲁格奇道。 男子摇头:“不,方才我在门口耍着玩,差点伤着姑娘。王兄你认识正好,我好再郑重道个歉。姑娘,唤我十二便可。” “你小子真是鲁莽。那你是该好好道歉。田昕你没事吧?怎么没听你提?” “十二公子客气了,我并无大碍。”田昕这才看向鲁格,“他要不在,我都忘了,还怎么提。”这家伙还敢说别人鲁莽,是哪来的脸? 她仰着头脖子酸,便低了头。 十二见状察觉,忙问:“我坐哪,王兄?” “来这这,哦,差点忘了,这是富家二公子,叫富……”鲁格到底没记住在他看来不重要的人。 “是富年?”反而是十二道出他的身份。 富年惊诧,连忙行礼。 这十二是何来头,怎么还会听过他,也没听父兄提起在京城有一位十二公子啊? 好不容易,几人坐了下来,酒杯还未提起,便听见门口又传来声音:“川业拜见九爷。” 屋内的人除了田昕淡定吃着面前的美食,其余人皆是诧异。 容艺亦是色变,主子爷怎么来了? 川先生这是在给主子提醒,不过见主子那样,好像压根都不需要。 于是,她便淡定为主子布菜。 九爷压根没搭理他,放他在田昕身边,不过是知道他多少能为她挡一些事。 他倒好,把人都给挡一屋子吃吃喝喝了,要他何用? 换了一身衣裳耽搁时日的九爷早知道屋中都有谁,不请自来,进屋抬眼便见着那个在他脑海里盘桓不去的人儿。 她一向纤秾合度,冬日里哪怕几件棉衣套在身边,都不觉臃肿,反而衬得她整个人如同瓷娃娃般可爱。 眼下她不知道吃着什么,两颊鼓鼓,半点没有在意他的到来。 虽然心口仍是空着,可见她如故,九爷又觉这本来就是她该有的样子。 尚未开口,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九哥?您怎么在这?” 这下九爷不得不转过头去,看见来人,眼神才闪过惊诧:“十二弟?” 九爷脑海里闪过山庄的名字,影月。 是了,十二弟从小身子不好,加上母妃身份低微,抱给苏麻喇姑养之后,才渐渐好了起来。 然而还是底子不好,常年在宫内养病,太医说他需要在外静养,于是一年到头在外能养十个月,甚少在四九城见过。 影月山庄是他的心头好之一,在这碰到他倒还算意料之中。 所以,他没认出董鄂氏……田昕。 等等,这三年间,他们好像真没见过面。 “是我,九哥,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认识鲁格王兄?”对自己没被九哥忘记的十二爷当即高兴上前揪住他的袖子。 被这个称呼膈应到的九爷到底也没避开他的爪子:“嗯,正好你九嫂也认识。” 十二爷当即看向现场唯一一名少女,免不了一阵瞳孔地震:“田……哦,十二拜见九嫂。抱歉,十二失礼了。” 田昕方才把自己脑海里关于历史上十二爷的内容搜罗了一遍,是个酒窝深深的正太弟弟,为人倒是谦恭礼貌。 爱新觉罗·胤裪,没有特长,就是寿命随苏麻喇姑和他妈,都特长。 靠打卡签到就熬死了几代帝王。 冲着长寿这个点,田总裁觉得,还不错:“十二弟,客气了。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 话头却被九爷打断:“鲁格王子好雅兴,是爷来迟了。望见谅。” 顾不得现场还有别人脸色奇差,田昕这才皱了皱眉,大狗这是来哪一出? 因为弟弟在,怕丢份,让她配合吗? 正好,她眼下也觉得修罗场什么的,还没有拿下谈判有意思。 赚钱狂人不是很能get到其他养鱼小姐姐的乐趣。 “哼,九爷想来,谁还拦得住。”鲁格倒不是给九爷面子,只是见田昕没有否认,他把不准她的意思,只好闷声应下。 现场受到最大冲击的莫过于富年。 他在今天知道自己的川老弟不仅是女子,更甚者还是当今九福晋。 不对,那当初在扬州,他们夫妻俩是在演哪出? 这就是他一个单身汉不明白的夫妻情-趣吗? 眼见富年食不知味,筷子都不知道夹到哪里去,她刚端起酒杯想向他敬酒,立刻有人截胡。 抬头看,竟然是一向不刷存在感的川业。 这位人才在田昕的心中是有分量的,总裁没必要驳自己人的面子,她便应了。 对着酒杯啄一口的时候,心思一转,大抵能猜中川业的想法,富年和他一样都是商人,但他手握扬州首富的资源,这是害怕自己地位不保吗? 下一个敬酒的人是十二爷,他仍是为方才一没认出,二来还差点砸中自家嫂嫂致歉。 见九哥和鲁格的气场不对,且夫妻俩压根都没坐到一块,十二爷内心诧异自己是不是离开四九城太久了,错过了什么大的消息。 看在他可爱的面上,田昕也应了。 至于下一个,鲁格和九爷两人还没到她的面前,就掐了起来。 正好,田昕吃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鲁格,我乏了,便先走。” 鲁格这才收回和九爷针锋相对的目光,急道:“池子那边我都交代好了。你歇够了,可以过去泡一会儿,对睡眠有好处。你说对吧,十二弟?” 十二爷满心诡异的感觉,也只能点头:“是呀,九嫂,泡温泉对身子益处甚多。且太医和我提过,这里的泉水富含什么多种物质,比别处还好上些许。错过是挺可惜的。” “这么好的地,我自己一人图享,倒没意思。”田昕起身,应道。 在场男人的脸色一时各异。 鲁格是欣喜,九爷是皱眉气愤,富年仍是呆愣,川业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唯有容艺一脸正派。 “容艺,送信让姐姐她们得空便过来一趟。” “是。奴婢这去送信。” 在场众人:…… 惭愧。想歪了。 田昕便转身真的要走,九爷上前:“田昕,我们谈谈。” 田昕的脚步未停,平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众人耳中:“九爷,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 第30章 听曲看戏泡温泉,齐活…… 30 听曲看戏泡温泉, 齐活 在田昕看来,三福晋是个艳丽活泼的好姐姐,就是吵了点。 “要死了你, 妹啊,京城因为你俩的消息都传疯了。你们倒好,一起跑来这泡温泉, 还有一二三四号青年才俊相陪,你可真是……艳福不浅。”最后那句话, 三福晋压低了声音说。 三福晋身上自带的矛盾一向让田昕自叹不如。 唠叨了点,年节不正是需要这样的热闹。 昨夜的雪还没被扫平的时候, 富年一早倘着雪过来和田昕辞行:“田姑娘,在下突然跑来, 实在唐突,今日富某便要归家报个平安。望姑娘见谅。” 他连敲门都没有, 压根没想和她在私底下见面。 田昕感叹着这个时代的男女之防,道出性别, 也失去了一个铁憨憨好友。 罢了,一开始也没想能做朋友。 “富公子,一路平安。”田昕平淡而甜美的声音传来, 富年红着脸,慢慢离去。 见田昕神情有不明显的落寞, 三福晋在小窗子探头道:“你这便是那经常帮你的富家首富庶子,富年?长得倒是挺憨厚踏实。这是刚知道你是女孩了?” 田昕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三福晋推了推她:“干嘛,之前不是挺当他是朋友的吗?听姐一句话, 男女之间哪有真正单纯的友谊。你瞧他这客气样,八成啊,在你是少年的时候就没少对你生心思?” 田昕小鹿眼看向三福晋, 这位大美人到底是如何能在封建迷信和知心姐姐之间无缝切换的,这完全是维持她们友谊的关键,让她每每无法不心生好奇。 田总裁的好奇心有限,能让她好奇的人最后都能成为身边人。 她看向富年的背影,铁憨憨对她这人设感兴趣? 倒是个不错人选,实在、可爱、纯情。 只是她和他相交,确实更多出于朋友情分,眼下这节骨眼想这个也不合适,田昕开口:“说吧,姐,你动作来得这么快,是又看上裁缝铺里哪套高定了?” “瞧你这话说的得,妹啊,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又天天往外跑,不肯给我递消息,姐这次动作能不快吗?”三福晋懒懒歪在炕上,媚眼如丝,“再说了,咱们之间是一套高定能解决的事情吗?大年关,我至少要三套,那才好意思出门。” “行行行,三套,好说。” 大美人免费当她的模特儿,田总裁乐意得很。 “这四九城里也就你敷衍我成这德行了,不是说这里温泉好吗?你倒是带我去啊。” 看美人撒娇就是得劲儿,田昕算是感受到三爷的快乐了。 “别提,确实不错。走吧。”田昕昨夜用的是十二爷推荐的池子,一个人舒舒服服享受了一趟,当夜睡得很是安稳。 下了一夜的大雪,压得房檐嘎吱响、树干弯了腰,都没能吵着她。 要不是三福晋来得快,不想怠慢于她,这会儿她还能在榻上打哈欠。 “家里没给你递消息?”田昕起初倒是收了家里几封信,质问她到底什么情况。 田总裁不耐烦和把原身泼了的“盆子”杠,看了就当没看到,后来直接交代容艺董鄂家族再来信就别给她看了。 想当初原身自己被发到别院的时候,没少给董鄂家里递消息,他们可曾搭理过她? 眼下,一会儿是九爷的消息,一会儿是她的消息,他们倒是坐不住了。 把女儿当成攀附的筹码,哪里来那么大的脸骂她。 她姓田,不姓董鄂氏。 鲁格和三福晋都逮不到她,何况是仍旧在“生她气”的董鄂家族。 “唉,怎么没有。我推说不知道,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横竖我有三爷,如今在你身上,我也算是看透他们了。先前从我这拿的好处没还回来就不错了,想再要啊,求我,可能也是没有的了。”三福晋顿时不乐意起来,“这么好的消遣,提他们做什么?扫兴。” 田昕便不搭理这小仙女了。 谁知这冒热气的小仙女还真将不识相的人引了来。 这些年康熙曾到过三爷府邸过一次年,往后倒就常去。 如今正是年节,故三爷没办法陪同三福晋过来。 就这么一会儿没注意的功夫,便让董鄂家族打听到了三福晋不知受谁邀请来到影月山庄的消息。 他们自觉颇为重视,派来了家族的长子长孙董鄂大哥。 下大雪的天,董鄂大哥十分不耐烦跑这一趟差。 这年节正是四处走动的好时候,派他过来“教训”两个不得力的姐妹助手,简直是侮辱他。 九爷如今办的差事漂亮,带回的人也漂亮。 到底大哥不敢不过来,臭着一张脸打算把意思传达到位就行了。 结果在山庄门前,压根连进都进不去。 “你们什么意思?知道大爷是谁吗?就敢拦?” 大冷的天,山庄的看门人脾气也大:“哟哟哟,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得罪我们这些个小人是不妨事,你可以再大点声,得罪里面的贵人那可还了得? 小人还是那句话,没有帖子,谁来都不行。谁知道是哪里来的葱,在这装什么水仙。” 何玉柱正好办事路过大门口,直觉这看门人是个人才,能把装蒜倒着骂。 好奇看了一眼,发现上门的好像是……董鄂大爷? 思绪间,他迅速报给了九爷,伺候了这么久,他心里门儿清,眼下九福晋的任何一件事在爷的眼里都是大事。 可怜那娇滴滴的迪丽斯,跟过来后,没名没分,连府邸也没进去,住是也还是别院。 不过她看着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年节能和爷爷团聚还高兴得很。 她倒是想跟过来,不够被九爷拦了下。 这姑娘在爷的眼里,就明明白白写着,福晋不喜欢他了,还送姑娘给他。 还是少出现得好。 除非……九福晋也喜欢新疆小姑娘过来。 “大爷那边,你带他进来。正好我们去问问福晋,想不想见迪丽斯。” 果然九爷开口没一个字离得开九福晋。 这是给自己找了两个大理由去见福晋吧? 就……不愧是您,主子爷。 何玉柱内心腹诽,脚底却是跑得飞快。 田昕和三福晋刚从池子里出来,身心舒畅吃着小点心,躺着听小曲儿。 看样子,十二爷是个雅致人,这院子里的好东西都让他给过目了。 倒是合她的心意。 夫人颇为满意的表情,落入川业的眼中。 他的小本子又记了几行字,夫人喜欢小曲儿和美人,若是两样和温泉一起,在冬日颇为得宜。 和和美美的气氛,被一声通报打断:“主子,九爷在外,说是有事。” 田昕皱眉就要拒绝。 三福晋不肯:“姐想见见这大清同意和离的第一位皇子,让他来吧,妹。” 这台上的曲儿还不够你听你看,能不能不要把这么明显“想看戏”的表情摆出来,但凡你遮掩一点都好。 田昕拿起一旁的热帕子,捂住自己的小鹿眼,眼不见为净。 她可没三福晋的雅兴,妆容完美的下了池子,起身再上一副完美的妆容。 就这十七八岁的皮肤,天然去雕饰才对得起胶原蛋白的弹性。 她脂粉未施,干干净净下去,干干净净上来,不过池子里花瓣等香气类的东西不少,她倒也是香喷喷的。 没拦住三福晋,九爷踏步而来。 见一屋中明晃晃一抹绿色的川业,九爷当下脸色不佳。 川业是进来汇报自己对影月山庄勘探的结果的,这山庄的资源运用不错,计划书都已经呈上了一半。 不久他也能在田昕原有的庄子里打造个影月2.0版。 这样只要夫人想,也不用受别人邀请,更不用撞见其他野男人。 若是田昕知道斯文败类好手下的心思,怕是会纳闷“野男人”这个词汇,川业是怎么想的? 见田昕闭着眼,九爷倒是很快梳理自己的情绪,和三福晋点头示意后,成功挤进田昕身侧的好位置,放软嗓音道:“田昕,迪丽斯的院子离这不远,你想让她过来陪陪你吗?” 这话信息量太大了。 三福晋在一旁都傻眼了,台上的曲儿都没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甜心”?九爷这糙汉纸腻歪的语气以往她只在三爷的口中听见。 从前九爷可是没少嘲笑三爷的,你小子也有今天。 迪丽斯?就是那小蹄子吧?把新人带到嫡妻面前是闹哪样,哪怕是和离的嫡妻。 九爷这是真心发问的吗?这走向她真是没看懂啊。 “都行。”田昕随便道。 迪丽斯是另一类的美人,而且新疆的药材可不止一味。 西北更深处的甘草更是药草中的“cp”王,光看它在《本草纲目》出现的数量便知道,这是如何的一味抢手货。 被打上“有用合伙人”的迪丽斯因此获得了前来影月山庄的名额。 至于九爷的下一句差点没让自己被打出去:“还有,方才何玉柱来报,董鄂大爷过来了,正在山庄大门口。 你不想见的话,我去打发了他。”好歹补了一句。 “大哥来了?”三福晋问道。 既然已经和离,便不想让他再插手自己的“家族事”,免得让人再有多误会。 来了人也好,一并处理了,最好这个人一次性传话到位,省得二次折腾。 “让他进来吧。”田昕拿下热棉布,睁开水灵灵的眼。 一下看呆了身旁的两位男士。 就连三福晋也感叹,妹妹这清爽的芙蓉面,也确实好看。 可惜她生养之后,没跟上,不够格,只能走另一条路线。 董鄂大爷被何玉柱请进来后,更加趾高气扬。 哪怕何玉柱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给看门人眼色看后,完全没有意识到前方等着他的是什么。 第31章 踢的就是你大爷 31 踢的就是你大爷 在何玉柱的引路下, 经通传,董鄂大哥踏入暖阁的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在一旁两座软榻上躺得比大爷还大爷的董鄂氏姐妹花。 大哥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拉下脸:“两位妹妹好大的气性, 见着人都不懂得打招呼,这就是你们对生你养你的亲生母族的回报吗?” 三福晋这才侧身四处看了下,屋子里只剩下川业和丫头, 九爷不知道哪去了。 难怪这一向狐假虎威、自视甚高的家伙,上来就敢如此嚣张。 她一下坐起身, 红着眼:“大哥说这话可就是丧良心。我和妹妹出嫁后,别提这些年对家里的帮衬, 但凡母亲来上一点消息,都用不着她哭上两声, 我们都得倾囊相助。就是董鄂氏家里几位弟兄,哪个不是至今吃着我们身份的好处? 单论大哥的给事中难道不是看在三爷的面子上, 这才有的吗?还是这才不到半年,大哥就瞧不上这点好处了?” 田昕仍是躺着, 她一年到头在外奔波,也就眼下能舒舒服服躺个几下,不想外人一个接一个来打扰她, 还是半点眼力见没有的臭男人,要不是见美人有反应, 她是真的不爱搭理。 下人们都惯会使眼色,见两位夫人身份尊贵,来人也不受待见, 便是连个椅子都没给伺候。 董鄂大哥的声调又拔高了些:“妹妹不提这劳什子职位,大哥还不来气。这位置上头顶着两个汉人,一样的名头他们偏比我高半个俸禄的待遇, 这算怎么回事? 看来还是你们给的脸面不够啊!你们可别忘了,要不是董鄂家族,你们能攀上皇亲,当上这养尊处优的福晋?没有董鄂氏的名头,你们便啥也不是。说到底是谁占着谁的好处,喝水不忘挖井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可真把自己当水了吗? 大妹你也就算了,好歹三福晋的身份坐得稳当。可小妹是怎么回事?近来京城里皇宫消息就传你的最多,说你连福晋的身份都不要了?” 田昕淡淡点了点头:“是。” 董鄂大哥突然被这么一噎,顿了下,又激动道:“本来你去别院的时候,我就说,这丫头是没希望了。还是叔父婶子不肯,硬要帮衬。到底是个扶不上的,这才不到一年,就真的没了吧? 也就父亲还念着到底是董鄂家的,还让我来看看,今日看,我是白跑这一趟了。” “嗯,往后你也别来。我现在不是九福晋,也不再是董鄂氏家的人了。”田昕口气仍是淡淡,闻着手里清甜的杏林膏,冬日护肤就是要做起来,这味道是她最喜欢的。 三福晋一听,大眼睛看着她,眨了眨,没忍住笑了。 “你还有脸笑?都疯了不是。正好,我们没提往后没你,你倒是识相,自己走了也好,省得以后上门求来了,我们倒是不介意给点东西,只是怕你,更加难堪,都是要脸的人。 不过三福晋可别忘了你的本分……” 董鄂大哥这话实在过分,三福晋当即气得起身:“你……好哇!董鄂家族有大哥可真是出息了,你就是这么对待家里从小一同长大的姊妹的? 压根是把我们当成货物养,大了好卖个好价钱,一旦不好,赶紧脱手,免得亏了不是?好大的本分,这样的本分我是够不着,也不稀罕够了。” 见三福晋真被气着了,田昕才沉下脸来,她不在意原身这个和养“瘦马”一样的家族,想着来的是个能传话的就行,往后不来往便是。 出身不能选,但前途可以另外造。也不是所有家族都如此,田昕心里明白。 谁知还把大美人给气着,这她就不乐意了。 而一旁的川业也早就阴沉着脸,见田昕不高兴了,上前了一步。 田昕回头,轻轻摇了摇,川业是她的人。 属下忠心护主,她自然更不能让他受伤。 这位大哥可是真小人,的罪了他,以后川业还怎么帮她在京城里好好挣钱? 川业当下明白夫人的意思,她总是那样护着他,从救下他开始,就不让他再受伤。 哪怕身边的容艺因为他伤了,她也不曾怪罪。 她是真的在意他这个“下人管家。” 虽然情况不太对,但白切黑自己攻略自己的病娇川业心里仍是甜滋滋的。 田昕上前温柔拉着三福晋的手腕,把她往后拉了一步,微微抬头看了董鄂大哥一眼。 大哥低着头,继续笑着,笑容显得狰狞:“怎么?是要好好求大哥,给你一条活路吗?你要是说得好的话,大哥也许还能……”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把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连戏台上的声响都低了些,隔着屏风他们倒也能听见声响,可主人家不说停,他们也只能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地继续演着。 这声响是太大了些,几个人心理素质不过关了立刻便卡了壳。 随后,在班主火急火燎的手势下又连忙咿咿呀呀续上。 然而现场的气氛是彻底冻住了。 被众人惊讶盯着的视线中心田昕只是淡淡想,失算了,一时气着把自己打疼了,白白糟践了方才上好的杏林膏。 往后她喊上嬷嬷打就成了,只是到底身份和体力上有所差距,第一次还是自己来的好。 淡淡的香气飘过董鄂大哥的鼻尖,随之而来的便是左脸颊火辣辣的疼,当事人自己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刚刚是……被打了? 谁啊?那个娇滴滴养在家里,嫁出去后被家族奚落不敢吭声,后来便越来越糟糕的小妹,把他打了? 是他在做梦还是小妹在做梦? “还能什么?”田昕一旦平静便不带半分软妹气质的声调缓缓响起,“让你来,是想你安安静静传个话,往后就可以不用再来了。非得挨打了,才能老实,是什么毛病?” 同样被震住的三福晋,第一时间仍是害怕,怕妹妹又吃了大哥的亏。 她们从小便是三从四德养起来的,家里更是男的大于天,哪怕她在家对三爷骄纵,也从来没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伤他分毫。 随后才是觉得,一个字,爽。 妹妹霸气。 早在妹妹从扬州回来上门找她,很快开起了京城裁缝铺的时候起,她就觉得这个从前小性子、没主见的妹妹开始不一样了起来。 可再不一样,敢和离就顶了天了,到底最后也是皇家的隐私,见不得人的身份,不过换了份心里的自在罢了。 但打自己家族的大哥,还是长子长孙,这个意味便显得完全不一样。 妹妹这是真的打算脱离家族,自己单干! 妹妹,她这是……立起来了。 不同于三福晋在内心才开始有的惊艳,被脸上真实疼痛暴击的董鄂大哥缓过来后,紧接着是更大的愤怒,他这一路在外受了冷遇,身子更是冻得不行,心里火大身子冷,里外受苦,本就没好气,说了一顿话换来的是一个巴掌。 从小到大,他就没受过这个委屈,没有多想高抬手势,准备还手…… 当即一个人影火速冲了过来,换来的不是常见的手被折断,而是董鄂大哥整个人被撞倒在地,后腰上狠狠挨了一踢。 雪天鞋湿,大哥罗缎上登时有了个水脚印。 “爷去一趟厨房的功夫,哪来的浑小子,白瞎了我的饺子,还是掉了几个。”九爷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语气突然出现。 跟在他身后的何玉柱没忍住一个笑了,到底也是从小到大就浑的主子,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再摔几次,这不来到九福晋身边,人都精神多了,还能自己动手包饺子呢。 田昕侧身退了一步,才躲过“饺子暗器”。 “哎哟!哎哟!谁啊,敢踢你大爷……”虽说暖阁里铺是满是地毯,可董鄂大哥撞着身前的桌子,这下摔得不轻,登时又叫喊了起来。 九爷放下手中的盘子,这可是他亲手包的几个,尊贵得很,不能再浪费。 “踢的就是你大爷,瞎叫唤什么。搅了现场几位祖宗,你看爷让你过个年,过个好年。”九爷又上前补了几脚。 何玉柱拉着他:“爷,仔细身子,小的来就好。” 九爷这才退下,关切问道:“田昕,你没事吧?吓着没有?” “没有。我先打的他。”田昕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倒是你,哪来的饺子?” 九爷憨厚笑了笑,其实他看见了,看见了那让人解气的巴掌,这才加速赶来,成功踢了那混蛋一脚。 他很高兴:“我包的。” 从前有一年他为了哄额涅高兴,特意学的,用的是宫里不常见的馅料。 宫里伺候皇帝的妃子一向饮食清淡,就连吃饺子馅料都不能用姜蒜,何况是韭菜这一类有大味道的菜色。 可九爷从奶嬷嬷那打听了,宜妃娘娘从小当郭络罗氏的时候就好这一口。 特意学来包给娘娘吃,也不知道是他天生手艺不错,做出来的成品也是十足的好看。 既然是小孩子的心意,宜妃便也受了。 康熙听说了,当天倒没过来,赏赐是到位了。 九爷这才记得自己还有这门手艺,方才听闻戏文中有,他一时兴起,便去厨房里做了些来。 本以为董鄂家里来人,到底是家人,一来他不好在这里听,二来也认为不会有什么事。 谁知道,来的居然是这么个货色? 所以从前董鄂氏是受了家中欺负,才有那样患得患失、有时显得小气自私、有时又显得懦弱自卑的不讨喜性子。 是他因着自己的喜好忽略了。 见田昕不大感冒,三福晋却是领情的:“没想到九弟还有这手艺,看着卖相很是不错,三嫂能吃吗?” 九爷笑得牙房都能看见:“当然,三嫂请。” 田昕重新坐下,让人继续帮她抹着手。 而姗姗来迟的鲁格和十二爷,本来他们还想着弄新鲜玩意儿,便听说九爷一大早就在厨房里折腾。 鲁格当即骂道:“呸,居然打着抓住女人胃的主意。”随即迅速跟着过来。 十二爷在心里想,他这到底是交了个什么朋友?想着抢自己的嫂子? 不过他到底存在疑问,想着这是个知情人,便没有先把人赶走。 两人赶到的时候,听说了董鄂大哥的事,正好接上了何玉柱的打。 董鄂大哥被抬走的时候,连继续放狠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临走,看门大爷还补了句:“哟,这是温泉太补,都横着走了。要不说是葱了,插在水里也开不了花,温泉能把你烫熟了吧?” 董鄂大哥气得当下闷出一口血。 何玉柱这下是真没忍住笑了,把自己的赏银给了大爷。 第32章 守岁,守平安 32 守岁, 守平安 眼见着董鄂大哥被抬走,三福晋这才放下筷子,收起脸上的笑, 一把伏在田昕怀里痛快落泪。 现场还有这么多外人在,她到底没敢哭出声。 美人无声啜泣,肩膀抖动。 田昕任她哭着。 想来之前的董鄂氏便是这般, 一个人孤苦伶仃,无声在别院里哭泣。 哭着哭着, 人便这么没了。 无人知晓。 这何尝不是这个年代女子的悲哀呢?哪怕她们已经身居高位。 田昕心底情绪一时复杂,谈不上好。 现场人见了, 一时都不敢噤声。 川业示意容艺到外头说话,两人悄悄办事去了。 九爷一见田昕的脸色, 一时不敢说话,想当初董鄂氏被送去别院, 何玉柱过来报他。 他还问了句:“她知道错了吗?” …… 到头来,小丑竟是自己。 原先他想, 若是董鄂氏还在大抵也是不敢提和离的。 哪怕他如今答应和离不过是一番以退为进。 或许,和离才是对“董鄂氏”真正的解脱。 那么,对面前的田昕来说呢? 瞧她一双小鹿眼里隐含的怒气, 九爷自己摸了摸鼻子,退了半步。 反而是过了一会儿, 十二爷酒窝带笑,迎上前,他弯下身子, 少年音轻松道:“三嫂再哭,回头十二弟可不敢去见三哥了。本来身子就不好,虽说三哥力气不够, 打我一拳也够我这小身子板吃的。 三嫂怜惜十二弟,快收了眼泪。这温泉水好是好,也容易脱水,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得补水了。” 一番话,成功让三福晋抬起头来啐他:“三爷才舍不得打你,尽是胡吣。” 身旁丫头连忙递上梅花露给她解渴,又递了热毛巾让她敷一敷眼睛,免得隔天肿了不好看。 田昕见状面色这才缓了些。 容艺身后双胞胎抬了两个大箱子进来报说:“主子,这是今年裁缝铺新的高定,给三福晋和您的新衣刚送过来,您要试试吗?” 三福晋听了,立刻喜道:“小妹有心了。” 田昕看了她一眼。 容艺细心有条理但向来不会自作主张。 她也没提过要把衣服送来这里,怕是川业提前要哄她们的举动,倒也贴心。 “正好,今日可是小年,两位嫂嫂新年新气象。”十二爷这张嘴,长大了可就更不得了。 为了泡温泉,两人穿的衣裳也简单,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便到后头的耳房去试衣裳。 三福晋已经生养,二十二岁的身子加上保养得宜,衣裳仍是从前的尺寸,眼下还显得更加摇曳生姿。 倒是田昕近来东奔西走,养好了原来略显孱弱的身,本来就有168的身高又往上窜了两公分,凑了个一米七整,便让绣娘把衣裳做大了两分,这样一来,正合身。 到底是在京城,衣裳都得合乎规制,三福晋做的是大红色绣牡丹花直身宫装,连头面都是齐整的红宝石。 而田昕的是一套桃色芙蓉衬衣,浅绿缠枝马甲,颜色不新奇,胜在把腰身收了进去,显得身段婀娜,她如今恢复“单身”,便只做了同色梅花步摇,显得娇俏。 本来不过二十的年纪,在现代也就是个大学生的花样年华。 两人走回暖阁,惊艳了众人的同时,也被一屋子的羊肉火锅气味吸引。 鲁格当即上前来表功:“知道你喜欢我们那的羊肉锅子,来前我就让人准备好了,还有只烤全羊,一会儿就上来。 你的家人对你不好,那我来当你的家人,我会对你好的。” 九爷当即“哼”了一声:“鲁格小王子你的婚事怕是自己不能做主吧。田昕无论到哪里都是我们爱新觉罗家族的人,轮不到董鄂家族置喙,更轮不到喀兰。” 川业在一旁补刀:“喀兰大王当时布置的牢房很是别致,川某铭记在心。” 被他们同时针对,鲁格先是看向田昕,又看向十二爷。 得,这一个是兄弟,一个是“主仆”。 见田昕也不搭理他,只好摸了摸鼻子道:“我去看看烤全羊好了吗……”溜了。 九爷这才凑到田昕面前道:“你尝尝这个,羊肉锅子里的手工饺子,口感特别好。” 田昕皮笑肉不笑道:“九爷不知,我不吃韭菜。” 九爷的笑容一下便凝固了。哪怕是原来的董鄂氏,他能记得她的吃食也不多。 何况是眼下这个全新的“田昕”。若是他刻意打听,想来她还能“颠倒黑白”。 还是十二爷上前找的补:“九嫂,这个香菇猪肉馅的我尝过不错。小年节吃饺子团团圆圆,好寓意。” 田昕这才夹起一块,尝了,对他点了点头。 长寿小正太帮忙哄大美人,讨喜。 九爷感激看了十二弟一眼。 十二爷自己反而掩嘴了用了一口饺子,眉眼间藏着几分心虚。 三福晋对于方才的失态颇为不好意思,故意逗他:“十二弟怎么不给三嫂介绍介绍,可是偏心不成?” “哎呀,三嫂折煞十二弟了。”十二爷愣是没敢坐着,便站着给两位嫂嫂布菜。 还是他身边的小厮见了,担忧他的身子,被主子瞪了一眼后才消停。 田昕倒是瞧出门道,开口让十二爷坐下,自己也吃。 “我是不是来迟了?”一声爽朗的嗓音传来,一身明艳的迪丽斯提着一小缸酒进来,盈盈给大家行了个礼,“迪丽斯给大家拜个早年。” 知道三福晋好奇,田昕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便是你好奇的那位姑娘。” 三福晋上下瞧了她一番:“生得倒是明艳,怪不得你喜欢。” “再美也比不得姐姐人间富贵花,你才我的心头好。”田昕当即哄她。 “油嘴滑舌。”三福晋一点她秀丽的琼鼻,嗔道。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新来的小姑娘,猜中对方的身份,各有心思。 迪丽斯大方让大家端详,自己一双眼仍是明晃晃在九爷身上,眨巴眨巴,半分不掩饰自己少女情怀:“多日不见,九爷您瘦了。” 九爷看在田昕的面子上侧着脸点了点头致意。 迪丽斯也不恼:“田昕,猜这是什么?” “是酒嘛?”田昕确实喜欢这明艳直爽的小姑娘,虽然对方眼瞎,看上那么个大狗。 “对。葡萄酒。我爷爷做的葡萄酒是整个喀兰最好的酒。知道你让我来,让我定要送几坛来。”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老人家身子可好?”田昕让小姑娘挨着她坐,关切问道。 “爷爷都好,就是他不爱热闹,宁肯窝在家里研究那什么甘草,不爱出门。”迪丽斯看向眼神直接的三福晋,“这位漂亮的大姐姐是?” 三福晋主动示好:“我是九福晋的姐姐。”按理说,嫡妻身份不会屈尊搭理妾室。 但迪丽斯严格来说根本是自家妹妹拐回来的,和九爷称不上关系。 据说还是颗实实在在的“摇钱树”,没有冷眼一个单纯小姑娘的道理。 眼瞎这毛病,哪个少女年轻时候没得过,给点时间,都还能再治治。 三福晋想,也就是大西北汉纸长得寒碜,见个好的就走不动道了,在京城多出来逛逛就能明白了。 这样好的姑娘还愁没人疼吗? 三福晋见迪丽斯一眼,已经把给她相亲的对象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才接过田昕递过来的葡萄酒尝了一口:“嗯,香。” 葡萄美酒夜光杯,玻璃在清朝产量不大銥誮,还算稀有,不过田昕的库存不少,能凑成好几套,用来饮红酒。 “三福晋喜欢,回头迪丽斯让人送到您府上去,可别嫌弃。” “那可说好了,迪丽斯妹妹,你得亲自来。”三福晋酒量一般,几杯下肚,忘了方才的尴尬,拉着迪丽斯说话。 田昕便举杯,邀在座诸人一同共饮:“给大家拜个早年。” 虽然这一屋子人大多不请自来,但他们对她的笑脸都颇为真诚。 想想,这是她过来的第一个年。 现代,田总裁过年的任务是出席给大家发完红包,便可以驱车回家,给自己守岁,在顶楼看看远处的烟花,独饮高脚杯中的红酒。 哪怕是年节,她的父母也飞在全世界各地,能给的便是一个比一个大的红包。 国人年节不提倡赚钱,怕接下来都辛苦。 而一心只有数字的田昕在这几日无非是在自己的大平层里靠着保姆的三餐以及媲美影院的放映室,看老电影。 等初七一过,继续恢复日进斗金的工作生涯。 规律、枯燥、日复一日,但她过得很是习惯平常。 她的父母如此,她亦是如此,在溺水穿越之前,她从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哪怕参与的其他所有学习课程,没有一样不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赚钱工具。 拥有自己的商业帝国,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但她在私底下,别提没有时间恋爱、消遣,甚至没有一个真正的闺蜜。 她太忙了,久而久之,别人走不进她的心,便也保持距离和礼貌。 反而是来到这里,没有刻意,只是在一心向“钱”的同时,学着对自己更好一点。 有了时间和心思,身边真心人也多了起来。 女人宠着自己,身边人自然跟着宠你。 蓦地,院子里的烟花一冲飞天,煞是好看。 看着五颜六色的花瓣在天空绽放,田昕饮着手中的葡萄美酒,笑了。 一时偷着看她的人,都不小心红了脸。 田昕爱看美人,殊不知她才是他们眼中最靓丽的存在。 ********** 小年,随着漫天的烟花,众人喝得都不少。 三福晋昨日睡前路都走不稳。 迪丽斯酒量倒是好,只是第二天清晨“哎哎”喊着头疼。 知道这副身子不是自己从前在酒桌上无往不胜的千杯不醉,田昕昨日便只是小酌。 看着两位美人酣聊,片了几片烤羊腿上的肉,就着几口饺子和豆苗菜,嗑了点葡萄干和瓜子,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清晨,她如常醒来。 温泉和酒都有助于她入眠,往后可以形成习惯。 赚钱机器从来没有赖床这件事,在廊下就着外头茫茫白雪,打了一套拳。 收拳,呼气,披上容艺递上的黑色披风,喝上一口温热的普洱。 “主子,早膳传好了。” 田昕点了点头,这才望见廊下转角一芝兰玉树的身影,少年清澈眼眸直勾勾看着她。 川业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他优雅行礼:“夫人,早安。” 黑衣在白雪皑皑映衬下,朗目星眉,一举一动都如画。 “早。” “夫人,川某有东西要呈上。” 雪正好停了,有马夫驾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从转角来到她的身前。 她的“房车”! “做好了?”田昕从容艺呈上的早膳里喝了半杯豆浆,拿上一个豆沙一个菜包,当即迎了上去。 心想,太好了,房车都好了,云南就不远了。 第33章 第二阶梯带团游(二更)…… 33 第二阶梯带团游(二更) 川业用心打造的马车浑身是棕黑色带金, 一眼看不出木质,但近闻见香。 打开一看里头规格比之前坐过的都来得宽敞精致,大小容得下两桌人打麻将。 就连休息的软塌都和屏风后的恭桶水盆隔得够远了, 铜炉、小几一应俱全,坐下后深感车身稳固,也没从前坐得那样抖得瘆人。 田昕上来后, 愣是坐了半响舍不得下去。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力就是强,没有私人飞机之后, 她的要求确实下降了许多。 见主子喜欢到不肯下来,又发愁主子没能好好吃早膳, 容艺第一次没给川业好脸色:“主子,早膳都凉了。还有, 昨夜九爷送了个匣子,奴婢想着您可以下来看看。” 乍一听这个名字, 田昕都有些想立刻启程。 是,刨去其他不提, 九爷这个人的外在称得上是个靠谱的金大腿,好伙伴,有眼光, 有魄力,抛开身份不讲都是比川业还能干的大老板人物。 奈何爱新觉罗·胤禟他就是董鄂氏的丈夫, 现在是田昕的“前夫”,一条货真价实的大猪蹄子狗。 若是在现代,她可能不舍得这么一位黄金总经理, 而在古代拥有享乐自我定位的田总裁决定她的生活要再简单些。 既然二人已经和离,那么在京城里大家都盯着的时候,藕断丝连是绝对的大忌。 当断则断, 过段时间不新鲜了,事情便能烟消云散。 若游玩回来,过个十年二十年,彼此不成挂记,见面能打个招呼,那么有机会做个生意、抱个大腿也是美谈,如今且先散着吧。 容艺向来明她意思,今日必不会随意提起,想来那匣子对她当下确有裨益。 能和马车相提并论,到底是何物? 田昕再次摸了摸马车的横梁,不舍下了车,踩着扫干净的路,进了屋子。 容艺拿来汤婆子在她手里:“鸡蛋阳春面,主子趁热再吃一些,汤是慢慢煨的鸡汤,油撇得干干净净,是十二爷那边厨子刚送来的。 十二爷脾胃不好,想来他的厨子手艺最是养人。您快尝尝吧,再拖面就坨了。” 面前的清汤面色泽诱人,味道更香,小手暖和之后,田昕也没忍住拿起了筷子,一边道:“我说容艺,你这到底是让我上来看匣子的,还是来吃面的?” “都有,我的小祖宗。”容艺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物件一一摊开,“您瞧。” 田昕优雅吃着面,细细看上两眼:“这是,通关文牒?” “对。东西南北、水陆两路都有。不得不说,九爷倒是明白您的心思,想着往后各路生意都有,常备无患。”容艺这话倒也客观。 这通关文牒想要也简单,只是如今主子身份已经是不同了,要筹集这么齐整确实需要花费时日和精力。 如此一来,可是省了他们的一个大功夫。 这礼送得实在到位,也难怪哪怕她言明不接九爷的礼,容艺也不敢自主退了。 就连田昕自己想退都舍不得,怪就怪在,好好的总经理苗子怎么偏偏是自己的“前夫”。 田昕一边扼腕,到底也没和这么大的便利过不去,她可是想立刻就出发的人。 “收下吧,把集齐这么些个文牒的花费都给他送过去,一定让人收下。”田昕想了想又道,“若是不收,便送几套前些日子的高定男装,就说尺寸改不了。” 田昕这番倒是多虑了。 九爷见着了礼服压根就没想起她这是“两清”的意思,满心只有收礼的孩子高兴劲。 当下就穿着出了门,到了方知田昕已经辞行离去。 这影月山庄田昕也呆了这么些天,够给鲁格面子了,留了话,人便和三福晋一道走了。 九爷倒是想立刻跟上,被十二爷和迪丽斯轮流耽误了下,等他再启程,便收到了田昕往南去的消息。 “南?哪个南?”九爷一愣。 “这,小的暂时不知。不过他们脚程不快,要追上不难。” 九爷点了点头,如今雪还下着,许多山路都未通,水路更是结冰无法行船,想快是快不起来的。 这丫头,真的是太能跑了。 可他还不能马上追上,一来皇帝还在生他的气,这趟不能不亲自去辞行,二来有些人可以带,有些人却得先拦在京城才行。 ********** 辞别了三福晋,答应了一番自己一定时常写信,有好东西也一定附上,大美人这才肯给田昕一个顺气且不舍的拥抱,挥挥手送别她出城。 田昕知道这不是出行的好时节,但她想趁的便是这股人烟稀少的劲。 向来美景和商机便在无人先得处。 东南水路未通,且先前已经历过了去扬州赶路的过程,田昕不做考虑。 走陕西、山西又同之前的西北相接,且往下入川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几乎没有多思索,田昕便摘了河北、河南这条第二阶梯的道,沿湖北湖南入贵州到云南,一路悠悠哉哉,满打满算能过一季,到了云南又正好是四季如春的时节,除了高原紫外线晒一些,风□□候是没得说。 她早备好了甘油提出来后制成的防晒霜,加上古代这几层厚的衣裳,脸顾好了便是。 既然行程不急,以采风、调研为主,交代了路能走便走,不能走便休息的话下去,田昕安心在马车软塌上试了她的第一天豪华房车之旅。 这一路是她之前见过的风景,等梅怡唤醒她的时候,已是午后,见此地甚美,田昕便说在这下榻。 身边三人交换眼神,互相点了点头。 果然,川总管就是能干,主子一眼喜欢这里。 田昕不知道的是,川业已分编了三路人马先行他们一步,在前头把情况都打听清楚回来给他,再根据田昕行进哪条路,做好安排。 住什么、吃什么、看什么,得避开什么……川业这一路都有数,定要保夫人这一路安心、顺畅。 扬州那次他没跟上,去大西北为了躲避某人又兵分两路,再看到夫人的时候她被人伤及晕厥。 那场景至今令他介怀,少年此刻脸上踌躇满志,这次有他贴身照顾,一定不会让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随行的护卫都是他精心挑选,安全无虞、忠心可靠。 至于京城的事务,田昕有心锻炼容艺成为第二个分公司经理,将她留下打理店铺和山庄,若是遇事不决,她又无法及时回复便请示三福晋。 所以此次跟她在马车上的是双胞胎。 经过这一年的磨砺,双胞胎身量拔高了不少,心智也有所见长,二人都是活泼的性子,不过梅怡更加胆大,竹落更加内向细心。 容艺碎碎念了一晚上,终是服从。 换成旁的下人,有此等主管店铺和分红的大权,怕是要喜得几夜都睡不着。 她倒好,只想在田昕身边服侍,田昕一边好笑一边感动,仍是坚持让她留下。 不过出发前,田昕倒是特意看了看容艺和川业的神色。 容艺自然是不舍她这个主子,也不舍川业这个美男子。 但是见川业神色如常,对容艺没有丝毫特殊。 田昕心想,可怜她的第一高秘初出茅庐,第一场暗恋很可能无疾而终。 罢了,白切黑对她可能是忠心耿耿,对于旁人可能便是疯批毒药。 容艺这样的小白兔吃不了大灰狼,感情的事向来勉强不得,而且她自己都是个小白,田昕很快便抛到脑后。 梅怡接到了川业的指示,很快请示:“主子,据说不远处有梅花开得极好,我们要去看看吗?” “行,你们跟我去就行,其余人留下休整。” 川业奉上梅花酒,道:“夫人,此行一路甚美,坐暖轿合宜,您看?” 倒很是应景,田昕让竹落接过:“川先生有心了。” 她有点猜着川业的安排了。 总经理能干,她就是舒心。 还不像鲁格那个浑小子,上来就让人尬个三里地,偏偏身份尊贵,说都不好说他。 也不像富年那个铁憨憨,心是实诚,就是不大有眼力见,行事间也少了些雅趣。 到底是经世的秀才,心思的确玲珑。 田昕不知道自己向来对自己人带有滤镜,在心里将川业很是夸了一番,面上却是不显。 她在暖轿上用着梅花酒,配着梅花酥,赏着老梅树开着老梅花,加上半路上睡得好,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身边人要么温润如玉、要么可爱玲珑,顺眼顺心,就连天气这点冷都显得微不足道。 确是人间美事,一大美事。 田昕心情舒畅,赏花尽兴了,想着顺便在脑海里的红包群打个卡。 也不知道是红包群的等级上去了,还是她的打卡签到升级了,红包群似乎开始能感应到她的需求方向。 近来她总翻阅群里得到的医书、药书,于是接连数次得的都是古代多本医术秘笈,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拥有各大古方制得的药丸。 这数月下来攒了不少,只是这些药丸后缀通常挂着“已过期”,都还不如书籍来得有用。 古方看着好,奈何田昕看不懂,贸然拿出哪怕是药铺里的大夫都有不小的风险。 也只能留着慢慢钻研。 恨不得天降个可靠的大夫,把这些东西一股脑扔给他,她就清净了。 说到底,还是人才难得。 要有这个个人物,她就相当于在清朝拥有了现代的医疗研究室,活得像十二爷那样长寿指日可待。 且医药生意永不倒,再立商业帝国指日可待,可谓躺着数钱。 田总裁难得做着白日梦,红包群提示她得了一瓶“十全十美救命丹”(内有十粒)。 她还竖着耳朵继续听着,红包群停了。 嗯?没了? 没过期?真的假的? 她终于人品又爆发了一次? 想着自己前几回人品爆发的时候,都是和……大狗在一起的时候,田昕突然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果然,川业不悦的声音响起:“川某拜见九爷、十二爷。不知您二位怎会在此?” 九爷臭着脸,不耐烦搭理他。 十二爷包得像可爱的粽子似的,想来身子虚不假,确实怕冷,他看着二人神色有礼道:“见过川先生,请问九嫂可是在此处?” 有小正太在,看他包成那样,这是何苦赶出来。 大狗没有心,连自己长寿但体弱的弟弟都没有放过,请来当工具人。 田昕到底没有晾着他们,自暖轿中探出头:“我在这。” 小正太和九爷使了一个眼色,便提着衣摆开心跑上前来:“九嫂好兴致,可真会找地方,这儿好美,叫什么?” “我也不知。”田昕摇了摇头。 心里倒是反思了一番,对于享乐她确实还要多多学习,经常赏着赏着就想着,这梅花要都做成酒啊饼啊能挣多少钱,这园子买下来养活得多少人工费,收门票钱能不能回本这一类“经济”问题,反而忘了最简单的“风花雪月”。 她关切道:“天这么冷,怎么跑来了,穿这么多,可还够,倒还跑得动。” 眼见田昕肯回话,九爷心想,幸好带了十二弟来,可又见她压根没搭理自己的意思,听着二人来回对话,大狗心中又难免郁卒。 他慢慢踱步上来,自主回道:“他不冷,穿多了是安下人的心。倒是你,可冻着了?” “你倒是良善,这身沉了吧?”田昕仍是看着十二爷。 十二爷察觉不对,连忙笑笑,摇了摇头,不敢再开口。 川业在一旁翻白眼,就知道,他们来了肯定会破坏夫人的心情。 远方传来一声爽朗的嗓音:“嗨,你们果然在这。” 田昕一抬头,迪丽斯也跟来了? 显然,九爷不大可能带着她。 难道又是鲁格? 田昕往迪丽斯身后一看,竟然是……富年? 他们两怎么凑一块了? 得,这第二阶梯京城云南游又成带团了。 第34章 山清水秀,地灵人不杰…… 34 山清水秀, 地灵人不杰 一行人也知道外头冷,没有多说,回了安排好的客栈, 下了榻。 晚膳田昕是在自己房间用的,可才刚动筷,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竹落问道:“哪位?” “田昕, 是我。给你带了葡萄汁。”迪丽斯清爽的声音响起。 田昕低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竹落便知主人嘴硬心软,最是拒绝不了这个人美心善还有大用的小姐姐, 她打开门:“迪丽斯小姐,进来吧。” “不了, 我送了东西便走,走得急东西还没收拾, 好丫头,明日我们就见着了。”迪丽斯说完, 裙角旋转成漂亮的形状便走了。 田昕继续下着筷,知道这话是告诉她, 无论如何她是不走的。 换着花样送葡萄,她就好这口,还有别地儿都吃不到的好葡萄干。 天冷, 屋子里烧着地龙,竹落才把门关上, 又有一声怯怯的敲门声。 “田姑娘,是我,富某。” 田昕闻言倒是起了身, 她还以为这铁憨憨是无论如何不会再主动来与她相谈,倒是意外。 门打开,哪怕没人看着, 富年也乖乖在外头行礼。 依旧是不符合他气质的白衣,依旧是鞠躬标准的行礼,憨厚踏实得让人有些不忍。 田昕侧身相迎。 富年只把身子弯得更低:“富某不敢,这孤男寡女,于礼不合。” 田昕心想,那你怎么倒和迪丽斯混在了一起? 像是知道她的所想,富年忙解释道:“迪丽斯姑娘是因药材生意和家兄先连上的线,有鲁格小王子做的保,这一趟和他们合作,才由我跑这一次。 只是出发临了,才知道鲁格小王子走不了,换成了迪丽斯姑娘。我们富家已经答应,不能失信于人,一时退不得。更不曾想,半路上碰到了您。想着,还是过来说明一下才好。田昕姑娘可千万别误会了才是。 还有,这是我这一路带的千层酥,想着你之前……川老弟爱吃,望田姑娘不嫌弃。” 田昕亲自接了过来:“富公子有心了。既然能一路同行,当是有缘。想来川先生也会很开心的。” 两人打了一阵明晃晃的哑语,不到一刻,富年便连忙走了。 田昕也没再邀他入屋,倒是把千层酥好好收了起来。 汤还没能喝上一口,门外又响起:“九嫂,您吃饭了吗?” 田昕有些犹豫,十二爷来她倒是可以见,只是怕来的不止他一个。 “您放心,就我自己过来,九哥他还在下面照看马匹,没上来。” 这十二爷倒是真知趣。 田昕这才让人迎他进来。 十二爷身后下人同样端着一盅汤:“冬日温补,嫂嫂走了一天的冷路,这是我那厨子的手艺,您一定要尝尝。” 总觉得自己有点像皇帝,十二爷就是那不知道哪里的妃子,天天端着汤汤水水给她补,偏偏是真的好喝:“十二弟有心了,怎么这趟你也想跟出来?” “这但凡能出门,哪个不想呢?还是托九哥的福,我才能出来这一遭。 九嫂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就呆在各色的山庄里养身子,宫里也难得回。所以这才连几位嫂嫂的面都没见过。 身边也没个伴,总觉得兄弟们也快把我忘了。幸好,这次嫂嫂出门,我才能跟着九哥出来。” 早看出十二爷是个嘴甜的正太,明明是九爷拿他当工具人,被他说成是田昕的功劳。 也是本事。 田昕也早知道自己对天然派没有办法,乖乖接受他的奉承,和他吃了一刻钟的饭菜。 听十二爷讲解养生的门道,倒也是件有趣的事。 这样养着,加上是个温厚不计较的性子,难怪能长寿。 “话说回来,你这次出来,怎么没和你的朋友鲁格一起?” 十二爷仍旧弯弯眼,疑惑道:“是啊,本来是说好一起的,临了临了,气急败坏跟我说他来不了。我也觉得奇怪呢。” 看错了,以为是个娇弱的小花猫,没想到还鬼精鬼精的。 也是难怪,他哪里看不出鲁格对她“不怀好意”,到底她曾是皇家的“儿媳妇”。 这是一切还没摆到面上来说,不然朋友夺自己的兄弟的“妻”,这还能做得成朋友吗? 小正太心里门儿清,九爷这才把他揽出了门。 京城里到底是九爷更为熟悉,鲁格初来乍到,被使了绊子出不来倒也正常。 这来的人也够多了,田昕倒也没真的想见他,便保持沉默。 只是某个蹲着偷听的大狗不乐意了:“十二,让你九哥一番好找,怎么跑这来了?” “九哥……”十二爷仓鼠般吃着食物,不敢多说。 “你的随行太医找你,说有事忘了交代。” 这饭吃得也差不多了,田昕停下筷,顺着他们的话头道:“既是如此,十二弟你便快去吧。” 十二爷吞下口中的食物,拿着碗筷,乖乖走了。 见状,梅怡和竹落也很快将东西收拾完毕,带上了门。 九爷知道今日自己在她这是连一杯水都讨不着了,好歹人没被赶出去,摸了摸鼻子。 下一秒听见:“你怎么还在?” 九爷这才连忙把准备好的说辞扔出来:“我相信你说的话。” 田昕坐在贵妃榻上,喝着普洱,淡淡看他,没有搭话。 “董鄂氏的事,还有你的事。” 见田昕一副“算你有眼光”的样子,九爷自己继续说道:“只是,这事到底太过玄妙,好端端地,我没了妻子。想为她立个衣冠冢,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这才跟上你,想多听你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关于她,身为夫君你当知道得比我多才是。”田昕不为所动。 问题是他真的没有认真了解过董鄂氏,这一想又要折腾回之前想不通的问题了。 九爷心神更加不宁:“是,我对不起她。醉生梦死了一阵子,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我有错,却不知要如何补偿。这才上来想请教,田昕姑娘。” 大狗要早如此在意董鄂氏,又懂得说人话,他们何至于此? 可人生若有早知道,也不会是她在此处。 这些多说无益,田昕只是道:“这等玄幻之事,我也没弄明白。九爷问我,是折煞我了。” 大狗只是睁着茶色的瞳孔盯着她,略显无辜,倒是让人心软的狗狗眼。 宜妃娘娘说得没错,这些时日,他也的确瘦了。 她是没有资格代替董鄂氏原谅他,可也没有资格代替董鄂氏惩罚他。 她能做的,便是拿到和离书,了断这些与她无关的尘缘。 九爷已经答应了她田昕,他们之间如今算是两不相欠。 董鄂氏因心魔轻贱自己的性命,若是九爷也陷心魔,于她说不定还会产生因果,得不偿失。 到底她也阻止不了他要跟来,只是一股执念罢了。 就像现代男子离婚后总是舍不得原配,习惯性一番纠缠,只要他不过分,久了他也能明白,不再可能,便会另寻新欢。 她就当是做好事了。 “董鄂氏还有些旧衣裳在京城别院,你若想要,回去后我让人送去给你便是。”田昕淡淡道。 九爷知道这便是肯了,不敢得寸进尺:“那,不打扰田昕姑娘休息。” 十二弟说得对,九嫂一看就是心软的人。 从前他总凶她,恼羞成怒、一走了之,耍大牌等等压根都不是办法。 哪怕是如此对待先前的董鄂氏,也是他的不是。 田昕的确吃软不吃硬。 哪个女子又不是呢? 满京城都知道他是和离的九阿哥,放下身段而已,这有何难? 他也的确好奇她和董鄂氏之间的关联,想补偿,想在她的身边,都作不得假。 如今,便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终于一群人都走了之后,田昕看账册看了一会儿,川业过来求见。 例行汇报了今日之事后,川业迟迟才道:“夫人,这些人,并非我们的计划之中,是否……” “我明白川先生的意思。这迪丽斯和富年是我们的长期合作伙伴,一路走倒是好事。至于两位爷,他们不仗势便不错了,躲是不能够的。” “夫人,想躲,还是有法子的。”川业低垂着好看的眉眼,睫毛长得令女子都心生嫉妒。 每日看着这美貌下属汇报工作,一心腹黑的样子,都是番享受,田昕微微一笑:“既是如此,不妨备着,若是哪天我心情不顺,咱们就可以听川先生的话先溜了,不是?” 夫人这是……在逗他。 川业难得,眉眼间存了慌乱,急急道:“是。” 退了。 躲了?田昕挑眉,是她方才太轻佻了吗? 哎,这一世没那么执着于钱财,心性是差了些,田昕自嘲道,却也……颇为有趣。 ********** 一行人,各怀心思,却也安然无恙。 这一路他们边停边走,边买边看,足足走了两三个月,才到的云南境内。 大氅披风都脱下,换上了春日的轻-薄衣裳,又是一番玲珑景象。 一路行来除了风景,乐趣倒也不少,比如看九爷想尽法子拒绝迪丽斯的亲近。 又比如看铁憨憨富年拿她练手,慢慢不恐惧和女孩子说上一点话。 再比如,看十二爷出来久了,要躲随行太医的药膳,上演东躲西藏。 旅行一路,辛苦,看见美丽的风景人世,却是值得。 而能有相识之人相伴,亦是一幸事。 这一路,九爷似乎开了点窍,半点也没惹她不开心。 甚至,是能不在她面前就不出现,倒是常常在一侧,偷看她。 只是田昕当他是透过她,在看他的“前妻”董鄂氏,田昕便也任他看去。 有这位爷在,他们这一路不知方便了多少。 九爷的名头在京城里也许还不尽好用,但在外头第二阶梯的各大地方却是好用的。 能用得到的地方虽不算多,比如风雨天有个好地方,寻个稀缺药材有人引荐,一些进不去的地方,他能带进去。 种种都还算是好处。 这些好处哪怕在前世,有的靠钱也是买不到的。 田昕又尝到了某种叫权势的滋味,只是她确实不可惜“九福晋”之位。 因为这些东西加起来,都比不上“活着”二字,若是还有更重要的,那便是“自由”。 可九爷的名头,在入了云南之后,却有些不好用了起来。 热热闹闹的街,熙熙囔囔的人群,穿着各色的服装都有。 “我钱包呢?又不见了。”梅怡在摊子前惊呼的声音又响起,“主子,这都第几次了被偷了,这里也实在不太平了些。” 田昕坐在马车上,也都不爱落地了。 总结起来一句话,这地儿,山清水秀,地灵却是人不杰。 第35章 调虎离山 35 调虎离山 后世对康熙、雍正年间治理云南整体持客观肯定评价。 云南在明代有沐家, 入了清,吴三桂在此地掀起叛乱。 九爷出生那年,康熙平了吴三桂带头的“三藩之乱”, 记入他在位期间的功劳一件。 然,云南平乱后,这些年康熙的目光都在西北的准噶尔, 后期则是在西藏。 云南在这些年间处于管辖不明状态,有土司、有流官, 更有因吴三桂蛰伏多年叛乱之后的许多历史遗留问题。 直到雍正上位,“改土归流”, 才又开启了另一番平治的景象。 而他们所到来的这个时刻,便处于面上平静, 而内里错综复杂的时刻。 云南气候宜人、矿藏丰富、资源广袤,少数民族聚居社情复杂, 其中牵扯利益更是错综环绕,处处陷阱。 九爷知道云南并不如外人所知的那般太平, 只是他更知道田昕不是那么容易劝得动的人。 她想来,不过游历一番,那他倾尽全力护她周全便是。 看着梅怡不开心的小脸, 田昕想,那便把想采购的药物、衣帛、茶、花等买好了, 便即刻启程回去。 以免夜长梦多。 又行了一路,前方有人竹轿下来,缓缓行礼:“云贵总督王继文拜见九爷、十二爷。老臣来迟了, 望九爷恕罪。” 九爷忙迎了上去:“王大人快快请起,是爷前来叨扰您老人家了。您近来身子可好?” “老臣都好,都好, 咱们回去说,回去说。”王大人看了一眼后面的队伍,沉稳道。 一行人跟在竹轿后头,这才歇了一路的各方亏损。 沿路见了竹轿,总有人和王大人打招呼。 想来这便是继蔡老之后对云南治理有功的王继文,在位时开荒、招揽流民、核查假冒钱粮……想来深受百姓爱戴。 有他在,这一趟想来会顺利不少。 入了王大人的府邸,总算得到了一方安歇。 这里气候宜人,就是晒了些。 田昕制了帷帽,外出便戴上,一刻都不肯拿下。 云南的日照充足,水果各个又大又圆,吃起来口感绝佳。 田昕每日把吃完过桥米线便把水果当饭吃。 双胞胎见了,怕主子一下吃得太多,便开始制起了果脯,半个月便能成。 田昕自然喜不自胜。 这里地势高,饮食偏辣,辣得田昕每日三餐酣畅淋漓,再吃上美味、饱满、水润的水果,人间美食。 云南物产丰富,光是稀有药材便够他们买上一阵。 迪丽斯和富年为主采购草药,川业采购、定制特色的布匹,十二爷也跟着。 九爷倒是只跟着田昕。 这里有地道草药只能谈成生意,但特色的花色布匹自然可以带走人才到京城专业定制。 茶叶反而只是采购足了送人和自用的量,谈下了最合宜的老板便收了手。 如此又吃又喝又腌制果脯果酒,加上买买买了半个月,想着差不多了,这才有空到城外的景区走上一走。 这里的石林是一绝,田昕见着倒不觉着什么。 只是着人画下,可制成特色花样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他们到来之时,他们便被盯上了。 此刻也正有一群人跟着他们,见着他们指手画脚的模样,回去报告了。 云南某地山上的老巢,身材魁梧的山老大听完汇报气得摔碎了酒碗:“三弟果然说得没错,这群人来这打的便是我们的宝石主意。 二弟你还说不像,他们藏了这么多天,总算露出马脚了吧? 若不是大主顾,王继文那老贼能把他们那样供着。” 一身形瘦削男子上前“嘿嘿”笑着:“老大,我的确不如二哥那样深谋远虑,但察言观色、打探消息还是有一手的。 二哥,您常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这好不容易发现了个宝藏,可那老头拦着就算了,更不能让人半路拦截,煮熟的鸭子飞咯。 那我们兄弟吃什么?是吧?” 隔壁窗边一白衣男子留着两抹胡子道:“三弟连防人之心都说出来了,这阵子还是有认真的。不管怎么样,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大哥,您看?” “便按二弟先前的安排去做,三弟这次有功劳,得了算你首功。” “谢大哥,谢二哥。小的们,咱们走。” ********** 这日,田昕回来,便见院中人都是满脸凝重。 “主子,您可回来了。”留在院里的竹落上前哭道,“我们做好的果脯果酒都被劫了。” 田昕看向川业。 川业面色深沉:“夫人,不仅如此,我们送到半路的东西也被截走了大半。剩下的在水里发现了。” 他们这是被针对了? 田昕拧眉,有人故意要他们不好过。 东西劫走为财,可以理解,哪怕带不走扔了,还能说是毁掉踪迹,以免被跟踪,可是偷果脯果酒,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是什么? “王大人和九爷他们呢?”田昕见迪丽斯和富年还在清点东西,却不见九爷和十二爷。 “他们知道后,便追出去了。”川业道,“夫人,我们要怎么做?” “先清点再说。买不买的往后再看。”田昕自然不甘心,有这么大的一笔损失,哪怕东西拿不回来,该讨的公道也必须讨上。 这些山贼连王大人都不放在眼里,可见云南底下的水有多深。 眼下不把事情处理好,再买也是另外的损失。 “去,把之前谈好老板看好,免得他们被伤及。” “是。”川业和富年领命去了。 迪丽斯这才过来,气得眼眶里都是泪水,声音满是愤怒:“太过分了,他们!那么好的药材都省得往水里倒!要是爷爷看见了不得气死!坏人,这些坏人!” 到底是小姑娘,虽然经历得多,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太险恶的事情却也都成功避开。 她是真心心疼那些好药材。 田昕便让人双胞胎带她下去,让她好好吃上一顿,睡上一觉,希望醒来这件事便能尘埃落定。 梅怡拿来鲜花饼给她垫垫肚子:“主子,这是你平日最喜欢的口味,吃一点吧。” 田昕哪怕再气也不会折腾自己的身子,接过来就着自己喜欢的普洱一口一口喝着。 当初,她便是为了这一口好茶,来到了这里。 没想到,受了来古代后最大的一口气。 “他们都还没人回来吗?” “回主子,还没。” “下去吧。” 而当出去的人从外面赶回来时,收到的消息便是,田昕和迪丽斯都不见了。 “不好,调虎离山。” 夏日的雨,说下就下。 他们冒着雨离开的时候,九爷的神色比这阴沉的天气还可怕。 第36章 我不会再放弃你的 36 我不会再放弃你的 云南山里本就地势复杂, 下着雨,天色昏暗,九爷一行人哪怕有熟人带路, 也很难在夜色中寻到踪迹。 九爷不发话,下头的人冒着雨就这么找着。 冒雨找自然辛苦,可找不到人, 主子的那张脸才更可怕。 王大人冒雨前来。 见他老人家步履蹒跚,九爷的脸色稍缓迎上前去:“爷不是说了, 王大人坐镇总督府便是,大人何必亲自前来?” “九爷, 老臣得来。云南这地的情况,还得本官来说才清楚。 寻到这里, 本官才明白这次一定是乌头帮他们的诡计。这里是乌头帮的地盘,先前老总督蔡老在世时, 他们便因私仇,和官府屡次作对。哪怕蔡老调离云南后, 此恨不消。 究其缘由,也不过是为了私利。如今他们主动寻事,其中必有猫腻。乌头帮人数在云南流寇山贼里人数不算最多, 但却以计谋深远闻名。 也怪老臣剿匪无力,让九福晋等女子陷入险境。实属老臣的罪过, 今日事过,老臣再来请罪。” 面对云南的一大功臣,九爷压着声音道:“王大人千万别这么说, 这事谁牵连谁都还不一定。云南地势复杂,自汗阿玛清除叛乱后,有您继承蔡老遗愿, 云南在您的治理下日益趋好。流寇之事,遗臭已久。 此番事了,我必言明汗阿玛,增派人马助王大人一举歼灭他们。眼下,您老身子不适,先请回吧。这里有我在。” “九爷,乌头帮狡兔三窟,且一计接着一计。先是劫物,后是劫人,我们的动向都在他们掌握之中。 这夜已深,我们这样无头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您身份贵重,若是淋雨病了,九福晋知道了也会担心的。 要不,您和老臣先回去,咱们从长计议?” 九爷闻言在夜色中,无人见处苦笑了一笑,田昕她再也不会担心他了。 “王大人,爷心思已定,您和您的人都可先回去。我们留下继续找。”话毕,他转身离去。 田昕,你等着我。 这次,我一定不会再放弃你了。 ********** 田昕醒来,只觉头疼欲裂、浑身像被车子轧过一样。 恢复知觉的同时,鼻尖萦绕着让她更不舒服的气味,她这才努力睁开眼,尝试动了动手脚,发现无法如愿以偿。 瞬间,童年的记忆涌上心间。 她是真正的富二代,电视上会报道的遭遇绑架案件可能性极大的人群之一。 田家父母是富一代,在这方面经验明显不足,在她读幼儿园的时候,遭遇过一次。 虽然很快得救,可受人控制的痛苦记忆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 事后,她经过很长的恢复期,才渐渐减弱绑架事件对她造成的影响,能够恢复到幼儿园正常的学习生活。 鼻尖的臭味无时无刻刺激着她,让她想起那次货车里的铁锈味道,那时候的她小小的身子甚至还分不清发生什么。 只知道她正在经历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她很难受,眼泪无声的掉。 可是哭喊不得,她很饿很冷很害怕,身子不住地抖,加剧了身上的冷和饿,随之而来的便是印在脑海里充满回忆的痛苦。 那次之后,田昕有点痛恨自己过于良好的记忆力。 她忘不了,那时候的无助和深深的绝望。 长大后,她也学习了相应的自我保护课程,奈何体质问题最终也得借助外力得以保护。 后来多年的改善,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 忘记了曾经遭遇过的恶□□件。 原来这样的事情不分朝代,五百年前和五百年后都一样。 田昕任脑海里的痛苦再次向她袭来,她想,若是真命段于此,那老天爷让她重来这一遭的目的是什么呢? 帮助原身吗? 还是其他…… 再次闭上眼前,她好像又看见了九爷那张好看,但自己因为一开始的厌恶,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的脸。 大狗啊……你真是阴魂不散。 若是这次真的没了,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这张自己在古代最不喜欢,又最常见到的俊脸了吧。 其实他不是坏人,只是对原身真的太狗了。 而她对他,也从来没有一点好。 如果可以,她想,她还是愿意和他做朋友的。 她好冷,也好饿,又好疼,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在疼。 算了,不去想了。 就睡吧,睡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次醒来又是一阵让她地震天旋的摇晃,天,她又在车上。 田昕想,她好像又晕了一次。 这次没再看见大狗了,只有听见他在唤他:“……田昕。” ……大狗。 我在这。 ……大狗。 快来救我。 ********** 天亮了,九爷找到地牢时,已经人去楼空。 迪丽斯被找到了,山贼死的死,从伤的人嘴里得到了新的地址,他们却早已得到消息,再次转换了地方。 “可恶。” 一日一夜未合眼的九爷胡渣满脸,阴鸷骇人。 迪丽斯见了只是弱弱道:“快去救田昕,九爷。” “我知道。你回去好好休息,放心。” 九爷的身影离去了。 迪丽斯没有闭上眼,是田昕救了她。 她主动提出去另一个地方关押,把好的房间留给了她。 而一个勇敢、看起来更有分量的人自然得到山贼的“另眼相看”。 脸色苍白的迪丽斯看着九爷离去的高大背影,一时心绪复杂。 她喜欢他。 而在这一刻,她似乎第一次对九爷的心有所属有所触动? 羡慕吗?当然。 嫉妒吗?不会。田昕姐姐很好,若是让迪丽斯选,她会选田昕。 男人嘛……再找就有了。 …… “大人,大人,这里,您看。”一个下属递来一片衣裳碎片。 “是她。”一夜了,九爷终于有了点劲头道,“再找。” …… 耳边传来激烈打斗的声响,田昕缓缓睁开眼,她慢慢意识到自己一定是被下了药。 浑身无力,一时被巨大的负面情绪淹没,无法思考。 有打斗,便代表有人找了过来。 她不能再睡了,她会有救的。 蓦地,车帘被人掀起,亮光透了进来,田昕复又眯起了眼。 来人粗鲁,声音粗噶:“出来。快跟我走。” 田昕浑身无力,只能任他跩了下来,拖着她往前走。 下了一夜的泥土路立刻硌伤了她的双脚,脏了她的裙。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田昕睁眼着急想看清自己的所在。 有人和拖拽他的人穿同样服饰大概便是山贼,剩下的人穿的是九爷身边亲卫的衣服。 她太难受了,看不清楚,只觉得人数似乎不相上下。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 这个山贼头子到底在想什么,这个时候还要抓着她不放。 照往常的烂剧情,再拖下去她必定凶多吉少。 “放开她。” 田昕从未觉得大狗的声音在哪一刻听起来这样的美好。 她尝试努力,发不出声音。 九爷杀红了眼,那个天杀的居然敢这样对待他的田昕。 她受伤了。 她浑身无力。 她连喊他的力气都没有。 …… 他们都该死!!! 山贼擅长各个击破加上熟悉地理位置的优势,一整夜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无奈后来他们也只好分散开找,顺着衣服碎片找到的人远远比不上护送田昕的山贼数量。 眼下见来人扑过来,山贼们一拥而上。 哪怕田昕此刻虚弱,也看得出,九爷怕是不敌。 山贼头子仍是带着她跑。 田昕无力跟着,连给他造成阻碍的反抗都谈不上。 日,这头子是不是傻,她浑身无力,哪怕让她上一匹马也比这样拖拽来得快吧? 她的脚怕是快被磨没了。 就像那个被无情大火摧毁家园要去内蒙古的企鹅。 田昕不知道的是,这山贼头子了解地势,他想带着她穿过一条不知名小路,所以无法骑马。 那条路知者甚少,把人从小路抄近道定能逃过这一波追袭。 这人正是乌头帮的老三,他武力值比不上老大,但他靠着力气大和熟知地势有了今日的地位。 “臭娘们,还知道弄那么几个替身来糊弄哥几个,要不是二哥聪明,还真会被你骗了。”老三脾气不好,边走遍骂。 山贼说得没错。 起初挑选双胞胎的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 双胞胎长开后,面容、身高和她居然有几分相似。 容艺和川业私自做主,经过双胞胎同意,她们在外都有刻意和她保持一致的妆容,为的便是能在紧要关头替了主子的身,代她受过。 这次他们到底是低估了这群地头蛇山贼的能量。 田昕没有力气,大狗,谈条件啊! 再杀她人又要没了。 “我们谈谈。”终于,身后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老三却不肯停下,他没有二哥聪明。 二哥早就交代了他不能出面去谈,哪怕对方许以任何诱惑。 靠!这会儿又聪明了。 田昕闭了闭眼,脑海里快速思索,想努力抽个红包。 老天爷,若是当真心生怜悯,让我再来一次,那便再助我一波。 红包打开,仍是药草。 …… 苍天大概是看她自己跑来云南作死,不肯帮了吧。 她抽了一个红包的功夫,九爷突破重围冲了上来。 “怎么会?”老三看着面前断落的山崖一阵恍惚。 是了,昨夜大雨,这里山路泥泞,居然一夜把小路冲刷,形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山涧。 他真是倒霉到家了。 “小的们,快,上啊,把他解决了。”老三喊道。 奈何没人回应他。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我们可以谈。我不过去。”九爷停在了一人远的地方,眼睛全然在田昕身上,心里又痛又气又惧又恨,他掩下自己的情绪,“谈谈,你们要什么都可以,别伤她。” 听着山贼气急败坏的声音,田昕心里不良的预感愈甚。 她磨得不行的脚板告诉她,这里的山泥比方才的还要软,他们得快点离开这块地方。 可是她开不了口……干。 她只能盯着九爷看。 九爷看着她的脚,慢慢意会:“我不过去。你过来,那里……危险。” “少诓老子……”山贼的声音瞬间淹没在了山涧的风里。 山泥陷落,他下去了。 被抓着的田昕未能幸免。 还好刀跟着飞了,没直接往她脖子上招呼。 田昕眼睁睁看着刀擦出了血丝,飞扬。 她用尽力气睁着,哪怕自己浑身无力,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不肯放过任何生机。 接着,她瞪大了眼睛。 大狗……又出现了。 他跟着她下来了。 田昕有些困惑,为什么? 一句话落入了她的耳:“田昕,我不会再放弃你的。” 啥玩意儿? 偶像剧吗? …… 下一秒,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山涧里,独留风声。 第37章 欠着了 37 欠着了 这是什么气息? 雨后泥土和青草气, 夹杂着不知名的味道,一缕微光照在田昕脸上。 细腻圆脸上长长睫毛微颤,睁开时手便轻轻遮住自己。 看着陌生的山洞环境, 脑海里闪过“我在哪我在干嘛”…… 记忆回笼,她被绑架了,掉到山涧底下, 还有……大狗跟着跳下来了。 田昕迅速起身,抬头看见山洞角落那抹高大的身影。 九爷侧对着她, 眼神看着面前的不知何物,淡淡道:“你醒了?” 大狗的长相在阿哥里出名不是没有道理, 他的侧脸线条过于优越,从额间顺着高挺的鼻梁到下颌线, 流畅、刚毅,忽略身上的脏乱, 光看这脸随手都是一幅漂亮的剪影。 只是,九爷的神情过于正常, 却是这份正常,让田昕皱眉。 是哪里不对?一时她竟也说不上。 九爷连忙抬头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是啊,她毕竟从那样高的地方落下来, 哪怕都是软泥,也够吃一遭的。 低头查看自己, 四肢上下摸了摸,除了浑身明显的酸胀感,以及用过药物后的恶心之外, 田昕摇了摇头:“我好像……没事。” 也没缺胳膊短腿,想了想,田昕摸了摸自己的脸。 九爷见了, 扯了扯嘴角:“接了点雨水在外头,你请。”他的右手一摆。 田昕仍是皱眉,心头充满违和感,抬脚发现,脚底的疼痛感告诉她这一切真的不是幻境。 对了,她被山贼头子拖着行了一路,难免擦伤,上头好像还浮着白白的药膏。 行动却是无碍的,她到了外头。 天已经放晴,洞口微凸起处,有一个小破盆,她照了下,自己确实狼狈,额角也有擦伤。 浑身上下更是脏乱差,但若和掉下山涧相比,这些都不足为道。 她简单处理了下让自己无法忍受的几处,便转身进去,走到九爷面前,洞里无处落座,九爷自己随意坐在地上。 田昕自己找了块平地,同样侧坐着问道:“这是哪?” 九爷摇了摇头:“泥土冲刷,地形改变,我也不认得。” 是啊,云南地势的确复杂。 “不过你别担心,何玉柱他们一定会找来的。”九爷开口安抚她。 毕竟眼前的是堂堂皇九子,任谁也不敢放弃他。 除了他自己。 想起那个某人毫不迟疑跳下的瞬间,田昕心下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做想,低头看面前黑漆漆的一团问道:“这是什么?” “假如你愿意相信的话,在这之前它们好像是肉。”九爷的笑容有着些微僵硬。 他是贵人,厨房这种地方一辈子都可能不会踏进去一次。 哪怕之前动手包饺子,他人是进了,可饺子皮、馅料都有人做好给他,他只要学着包起来就已经非常不易了。 何况他还包得那样好。 可一旦自己处理起来,打猎生火倒是不难,他们毕竟是在学习得吐血的康熙底下学起来的皇子,文武双全不假。 但打下的肉要如何处理,这个的确是盲区。 瞎折腾了一番,九爷放弃道:“旁边有几个果子,应是无毒,不知味道如何,你将就一下。” 田昕这才打量了下山洞。 山洞简陋,但是她方才躺的地方放了一件玉色干净里衣。 九爷自己脏兮兮的外袍不见踪影,也就穿了件破烂的中衣,裤子倒是一样泞泥不堪。 黑漆漆的东西是用火烤出来的,加上水盆和果子。 田昕继续拧眉,她这是睡了多久? 掉下山涧能活命,找到山洞,生火、打猎、寻水和找果子,哪样都不是易事。 当然厨艺也不是什么易事。 何况面前这人根本是主动跟着她跳下来的。 她现在想不了这个,田昕选择跳过。 到一旁拿起果子,用方才洗净的手,擦了擦,咬了一口,眉头却松开了。 真酸啊。 见九爷为了黑肉发愁的样子,田昕不动声色把这些酸果子啃了三四个。 “看样子不错。”九爷抬头对她笑了笑,“我找过了。那个山贼应该是不会追过来了,现在,换我休息一会儿,行吗?” 田昕这才抬头见仍是笑着的大狗,眼下的乌青明显,他这是守了她多久? “我睡了很久?” “忘了。”九爷仍是笑着,却是闭上眼睛,真的开始闭目养神。 田昕小鹿眼定定看了他几眼,慢慢挪回自己角落,她环抱住自己的膝盖。 腿脚仍是很疼,她也没去看自己的伤口,额间也开始隐隐作痛,田昕只是看着洞外。 慢慢,只听得见山洞内,九爷平稳的呼吸。 田昕仍是放空着自己的思绪。 直到,那团黑漆漆肉自己滚动了一下发出“窸窣”声响。 田昕这才转头看了过去。 察觉只是“无缘的食物”,她转了回来。 下一瞬,她很快转了回去。 她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大狗他的身姿,从方才她醒到现在,就没有变过。 任何人,再如何,都不至于。 答案,是…… 田昕慢慢回到方才的位置,的另一侧。 下一秒,小鹿眼睁得老大,她看见九爷的后背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和泥土搅和到了一起。 他的左手明显无力垂在身侧,擦伤、血肉、泥土混杂,甚至连上面的杂草都还粘着。 而他从方才只是和食物在做抗争。 难怪,他让她自己出去洗漱,自己拿果子吃。 不问一句她的伤口,而是自己闭目休养。 他是害怕,自己发现……是他彻底护住了她。 所以她才能完好无缺,而不是自己以为的冥冥之中是玄学红包群护住了她。 可自己在他闭目兀自休息的时候,还突然觉得无助和失落。 情绪冲击上头,田昕捂住了自己的嘴,以防啜泣出声。 九爷低着的头,睁开了眼,眼眸为抬,淡淡道:“爷不疼。” 大狗又说的什么鬼话。 田昕另一个对他习惯性的愤怒又上来了。 这时外头传来喧哗声。 九爷的神情瞬间一凛,将她护在身后,严肃看向洞外。 他不过是暂时废了一只手,不能护田昕周全,他已经很生自己的气。 任谁再来,都只是他的出气筒。 “……爷,九爷,小的可算找着您了。”是何玉柱的震天哀嚎,“快来,他们在这。” 见是熟人,九爷这才收起自己戒备神色,淡淡点了点头。 “我的天爷,您怎么伤成这样了?快,担架呢?”何玉柱又急又大声吼着。 “慌什么?太医跟来了吗?”九爷仍随意坐着,气场却是十足。 “回爷的话,有的有的,十二爷领着呢。不过他们脚程慢些,要稍候才能过来。”何玉柱如实答。 这些太医要不是十二爷执意要来,也不一定能这么齐全出动。 可反观若不是这么齐全,速度也不至于这么慢。 “带药了吗?” 何玉柱忙将药箱奉上。 “找外伤药给福晋先用上。”九爷吩咐道。 这时担架过来了,九爷不动,他们也不敢动。 田昕心下情绪未名,稳住后,上前劝道:“你先躺上去吧,回去再说” 九爷定定看了她几眼,田昕好像有些不对。 只是她从来对他的情绪都不对,他也无从判断,只是顺从:“好。” “谢福晋。”何玉柱行礼。 田昕看了他一眼。 何玉柱不知道为何,觉得那眼意味未明。 “九爷,九爷……”下人突然惊呼。 九爷人不动还好,一动,精神一放松,最后看了田昕一眼,人便昏迷了过去。 太医到了:“喲,九爷这是发了高烧,快,先回去。你们可抬稳了,不能再见风了。” 十二爷跟着上来,眸中担忧甚深:“九嫂,您可还好?” 田昕这才收回看向担架的眼神,看向他,摇了摇头:“我无事。倒是你,怎么还跑出来了?” 十二爷身后的太医唠叨:“可不是,十二爷可太为难老臣了。” “回去吧。”田昕淡淡道。 她这是,欠着人了。 第38章 繁花似锦晒太阳(一更)…… 38 繁花似锦晒太阳 夏日炎热席卷中华大地的时候, 云南依旧一片春色,繁花似锦。 九爷坐在窗边,看着窗外, 晒人却不是特别热人的艳阳。 何玉柱进来后,奉上一盅药:“爷,该用药了。” 九爷缓缓回神, 转身接过,一口饮下, 毫不拖泥带水。 何玉柱接过碗,继续站着。 “怎么了?”九爷抬头看他, 琥珀色的眼十足清澈,神色淡漠。 后背受伤, 他只简单披着里衣,不出门也不耐烦穿整齐, 反而衬得他多了几分斯文的痞气。 何玉柱低头,不知道怎地他觉得这次自家爷受伤后, 好像……也变了。 为什么他用了“也?” “福晋今日出来了半响,在外头坐了会儿,见了十二爷和川管家, 就回去了。其他一切如常。”何玉柱等不到提问,便自己答了。 “谁问了?滚吧。”九爷骂道。 继续看着外头戏水的鸟, 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何玉柱领命,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身:“爷,迪丽斯姑娘今儿个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您看?” 这丫头自从跟着被绑架后,几乎没再来打扰他,九爷转头:“收着吧。” “是。” …… 又不知道在窗边坐了多久, 他才起身到案桌前提笔写字。 她,终究是没有来看他。 罢了,不该妄想只是救了她一次,田昕便能回心转意。 何况,这意,也许本来就完全没有,何谈“回。” 总督府衙的西厢,田昕同样蹲在床前看着外头的木棉。 不知,他今日怎么样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脚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先前称腿伤的话是不能用了。 那要用什么呢? 田昕想着想着,苦笑道,从前她不想见他就不见,何必要什么理由? 果然,人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 想她在现代一世,何时欠过这么大的人情债。 跳什么跳啊,真是。 无论她再如何否认,于情于理,她欠大狗一句谢谢,再怎样都该去看望一下。 可她愣是打着同样养伤的旗号,每日都问他的情况,东西也让送,虽然不让说,但她没去看他。 不知为何,似乎也没人知道那天堂堂皇九子是自己跳下山涧的事,身边人从未过问一句。 只当两人一同获救,主子仍是同往常一样不待见九爷。 东西送到位,便是给了个体面。 田昕近日来精神不济,也只当她是这次受了惊吓。 下人们更是把她当宝贝一样看着,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劝她去看望九爷。 下人也罢,就连十二爷、迪丽斯、富年他们过来看望她的时候,竟也不曾提过一句。 田昕除了别扭,还觉得胸口有点憋。 一心二用听完川业的汇报,点了点头:“嗯,川先生一如既往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川业低头垂眸,眼底的阴霾立现,不,他做得不好。 他让她陷入险境,竟也没能救她出来。 如今他在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他还不如那位爷,亲自救下了她。 眼下,夫人明摆着是觉得欠了他的人情,满心都苦恼于这件事。 或许没人看得出来,除了他。 他恨,自己看得出来,若是没有,他也不会纠结于是否劝她。 不。 这次未能救,不代表下次他不行。 下次他会赶上的。 他不劝。 *********** 如此待夏雨下过了一阵之后,借助九爷的兵力,总督王继文对乌头帮的清剿也进入了尾声。 纵然是在云南地头上活跃了十几年的山贼,也没能扛得住九爷的愤怒。 所谓“智多星”的二哥逃了,老大却是伏了诛。 山贼头子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是一如鬼神的九爷:“说,他在哪?” 审了一天一夜,得到结果的九爷决意亲自前去抓捕。 王继文老迈的身子没能劝得住他尊贵的皇子。 十二爷见九哥背后已经开始渗血,撒丫子跑进西厢,直接到了田昕的面前:“九嫂,你去劝劝九哥吧。他执意要去追击余孽,伤口都裂开了……” 田昕闭了闭眼:“在哪?”该来的总是来了。 “九嫂,您脚伤还没好,轿子在外面等着了。” “嗯。那就快些吧。”田昕不忘对着经过的反光面,看了眼自己,妆容倒也还算齐整。 一如十二爷所言,总督府门口很是热闹。 九爷骑在高大的马上,马下是苦着脸的总督大人和哀求着的何玉柱。 还有一众拉着马头的士兵们,用力也不是,不用力也不是。 眼见九爷背上的血色渗得更加厉害,旁边的太医更是急得不行:“九爷,祖宗,您快下来吧,这伤口二次裂开要再养起来就更难了。” “都给爷放开。若是爷养不好,那便是尔等无能,王大人说过着云南有蛊医一道,爷也不介意试试。 现在,快放开,听见了吗?不然都受伤了,我也就不管了。”九爷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是浑得很。 “九爷。”田昕人还在轿子里,只好掀开门帘,轻轻道了声。 马背上那道桀骜不羁的身影,身子突然一滞。 他没听错吧? 像是肯定他一般,田昕慢慢扶着梅怡下来,仍是一贯平稳的声音喊道:“九爷。” 十二爷跑到他的身前,那眼神邀功般,又写满了“看,治你的人来了”的欠揍含义。 九爷不敢不应,转过身,回道:“你,你怎么来了?脚好些了吗?” 何玉柱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想,瞧自家爷这狗腿的样,他到底是为什么觉得他不一样了呢? 哪家的主子受伤了还浑成这样,一夜不睡审人还要不顾伤口,带人亲自去抓。 好歹福晋是过来了,不然这茬回京,他能被宜妃娘娘扒了皮不可。 “嗯,还行。”田昕唇角轻扯,甚至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酒窝轻现,“当然是无法似九爷这般生龙活虎,哎呀,又流血了。” 开口又是老阴阳人了。 王继文老总督都差点笑了。 其余人转过脸去,或者低着头,不敢动。 田昕被老大人笑得有些尴尬,心里有些气自己,怎么心里想着是道谢,开口对大狗仍是这般……语气。 然而心里再如何虚,面上的平稳是半分不减的。 九爷讪讪在马背上,下也不是,上也不是,只是偷偷转身,希望田昕没能看见他的背。 哪怕少看一眼便是一眼。 那日,田昕的泪,还在他的脑海里。 这也是他这些天没过去西厢找她的原因。 他倒不怕她挖苦他,也不怕他嘲讽他,不理也行,可是她的眼泪,不行。 “九爷是想继续在这晒太阳吗?”田昕也不抬头看他了,脖子累,“王大人,不如就让人搬来摇椅,想来九爷是养伤太过无聊了些,想看大街又有何难呢?” “是,下官这就让人备上。” “不,不用了。”九爷出声,“我这就回去。” “太医。”田昕这才转身对方才的太医道,“辛苦您了。当然您若是不肯,我也是能理解的。那我就只好给九爷找蛊医了。” “咳咳。”九爷下来,身板挺直,“方太医,一会儿你过来东厢。” 太医低着头的嘴角扬得不要太过分。 “都下去吧,还站着干嘛。”九爷的声音硬了起来,“还有你,小十二,这太阳是你能晒的吗?快进屋去吧。” “是,十二弟这就陪九哥进去。”十二爷眉眼弯弯,煞是可爱。 他这可是看了好大一出戏。 “九爷,摇椅下官让人给您备着了。那山贼,容老夫去会会他。老臣告辞。”王继文转身,那笑声也是不要太爽朗。 见人该散的都散了,九爷这才走到田昕面前:“你来看我了。” 蓦地,田昕脸就红了:“……我也是来看大街的。” 天,她在说什么? 面前大狗扬起一笑,比艳阳还艳。 第39章 你才是玩意儿(二更)…… 39 你才是玩意儿(二更) 山贼的尽数落网, 大理城里人人欢愉,少数民族性格热情淳朴,直接办起了好几场欢庆会。 他们跟着热闹了几天。 等待京城回信的时间里, 田昕从山贼口中得知了他们发现的一条矿脉。 田昕初次听见自己被掳的原因,一脸“你要是和我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那可真的是大宝贝了。 想着自己是被他们误会要来挖矿的, 因此平白无故遭了一回大罪。 她还欠了大狗一声谢谢还没说出口,越想还越气。 既然山贼如此想, 那她也不介意把这个误会给做实了。 那天说完蠢话,田昕便又躲回了西厢不肯出来, 仍是没能说出谢谢。 决心让赚钱把自己拉回正途,这日和王继文老总督打了半天的太极, 田昕到底也没能多满意的离开。 不愧是一心为民的老总督,为人正直刚毅, 龟毛得很,年纪还大。 田昕面色不算好, 出门一转角,便见大狗提笼架鸟的身影。 严格来说,因为断了一只手, 只能提笼。 没忍住吐槽这么半句话的时间,田昕:…… 大狗看见她了。 转身来不及了。 “田昕。”九爷招呼打得很是开心, “等等我。你找王大人,有什么事吗?” 想着自己还欠一声谢谢,大狗此刻也没犯浑, 田昕乖乖回道:“我想要那条矿脉,和总督大人稍微谈谈。” 田昕口里的“稍微”,那可不会是简单的谈谈。 想来屋里的老总督脸色不会比她好看。 九爷带着笑, 一脸写着“啊,这件小事”的模样,见了她的神色心里有计较,只是提起手中的笼子:“瞧,给你看一个小玩意儿。” “呸,你才是玩意儿。”笼中花色漂亮的鹦鹉,没好气道。 九爷大笑道:“听听,这语气像不像你骂我的时候?” 田昕顿时收回打量小玩意儿的眼神,这句话乍入耳不觉得,再一想,不禁红了耳朵,她动作着急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九爷还在后边喊着:“哎,怎么走了?你不喜欢吗?” 何玉柱的关注点却在于,方才福晋是又对爷福身了吗? 这个动作,他好像很久没看见了。 嗯…… “发什么呆呢?问你呢。”九爷踹了何玉柱一脚。 何玉柱回神道:“爷,奴才觉得,福晋好像是喜欢这玩意儿的。” 九爷皱着眉:“爷要你一个好像作甚,去拿着,放我屋里,好好养。 反正爷很喜欢。” 说完,自己进了总督大人的屋,继续去磨老王。 何玉柱眉开眼笑去了。 田昕这一头,跑掉之后。 回到屋里,对着先前额角已经完全发现不了的伤口,发觉自己好像,更加迷茫了。 ********* 山贼一空,云南一时风清气正,虽然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出门也是难得的舒心。 田昕这日寻着不知每日忙啥的迪丽斯,抓着她出去逛了一圈。 最终仍是来到了乌头帮找到的矿脉地,对着空山,发呆。 迪丽斯绕了一圈道:“田昕姐,这有什么稀奇的,带我到这,还没有我找到的药田好看。” 这小妮子一颗心真和她爷爷般,都在草药上。 云南这样奇花异草遍地长的地方,对迪丽斯来说确实是天堂般。 哪怕她在这里遭遇了不好的事情,似乎也没有对她产生太大的影响。 毕竟,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看看对面的金山银山。 馋。 “最近和富年都哪儿去了,起早贪黑的,就是为了药田?”田昕用起了随身带的果脯,分给迪丽斯。 “也没有,还有独有的蛊医和蛊虫,他们可有意思了。”迪丽斯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她是个活泼可爱的话痨姑娘,田昕一早知晓。 只是听着听着,田昕疑惑,从前这孩子三句话不离她一见钟情的男人九爷,怎么今日三百句都过去了,还听不见大狗一个字。 还不如“工具人”富年次数来得多,甚至比不上川业管家和她身边的丫头。 不过,这不是她该好奇的。 藏起自己的好奇心,田昕仍是听着,思绪却又跑到了对面的矿脉上。 这么好的地方,她要怎么才能拿下呢? 日前和大狗提了,大狗只和她提了鹦鹉。 什么语气和她一样,拿她和鸟儿比。 …… 不过,自己已非福晋之身,还想着皇家的权力,那可真就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了。 不合适。 总督大人是个为民的好官,想从他这里拿,也只能拿为民的好事来讲。 矿脉是好东西,至于从为民角度来谈却是个大工程。 私人的力量不足,便只能从民间来帮。 田昕眼睛一亮:“富年最近都跟着你吗?” “是,没想到他人看起来憨憨的,处起来还挺实在。”迪丽斯笑着道。 “他倒和你一样,也是个坐不住,好奇心重的。”田昕同样笑道,没想到恐女富憨憨还和迪丽斯成为了朋友。 说起来,铁憨憨长得也不差,和大狗类型也有点像,迪丽斯既然喜欢这个类型,难道? 田昕继而摇了摇头,她的毛病又来了。 不是恋爱脑,却老喜欢在心里给身边人做媒。 “说起坐不住,九爷那才真是坐不住。我都听说,为了抓山贼,伤口又裂了不知几次,方太医气坏了。”迪丽斯终于是提起了他,“这么一看,富年还真和九爷有些像呢。” 田昕这才真的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端倪:“迪丽斯,你这话的意思是?”往常听见九爷受伤,可不得急。 迪丽斯漂亮的脸蛋转了过来,大眼睛扑闪扑闪,噗嗤笑道:“田昕姐还是这么聪明,我呀……好像不喜欢九爷了呢。” “为什么?”田昕语气仍是平静。 只有她知道自己心跳突然加速了。 “因为他真的好喜欢你呀。”迪丽斯嘟着嘴,是小女儿的娇俏,“那天他也是救了我,可当时他看到我不是你的时候,那个眼神……真的有点伤人。 田昕姐,我没有别的意思。说起来,是你先让着我,然后他才先救的我。你们是我共同的恩人。所以我已经决定,以后,田昕姐的事情就是迪丽斯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不说,九爷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也是我到现在没和你坦白的原因。 啊,那就是,谁都知道九爷想做的事就是田昕姐不想做的事。我实在不知道该帮谁的好,就……先欠着吧。 将来,迪丽斯一定能还得上的。” 小姑娘压根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在田昕心里扬起多大的涟漪。 “嗯,迪丽斯一直都很帮我的忙。”田昕这话说得毫无灵魂。 可大眼睛姑娘毫不在意,自己又跑到草丛里扑蝶去了。 留下田昕对着宝藏矿脉,脑海里却再也想不起钱的事。 什么靠富家势力财力来帮忙的事,什么留下一个矿脉基地。 都被炸-光了。 只剩下,那句…… 谁都知道九爷想做的事就是田昕姐不想做的事。 事? 第40章 妾室团 40 妾室团 乌头帮一众山贼的人头在大理城菜市场落地的时候, 倒也没有等到秋后。 随着斩杀山贼的旨意一块到达的是王继文总督大人的提拔诏书。 老大人这是要回京了。 甚好。 云南乡亲们不舍,总督府这些时日每日都被老百姓包围着,就想等着见总督大人一面, 送点家里的小东西,聊表心意。 总督大人本可和他们一块回京,看着云南乡亲们一张张可亲可敬的脸, 开口道:“九爷,十二爷, 你们先回吧。老臣就等到下一任总督到位,和他完成交接再启程吧。 这事儿, 还劳烦两位爷帮老臣在万岁爷面前说说好话。” “大人高德,汗阿玛必然同意, 您尽可放心。”九爷回道。 总督大人来到田昕面前:“九福晋,既然下官要走, 那条矿脉交给你,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田昕眨巴了小鹿眼, 眼神却是落到了后头九爷的身上,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会,放福身道:“谢过总督大人。我必不会辜负大人对云南百姓的情意, 您若不放心,还可留人在我这看着。” “哈哈, 那好啊。”总督老大人顿时捋了捋面前的白花胡子,很是开心道。 田昕:…… 还是着道了。 她仍是笑笑,上了自己那辆称心如意的马车。 结束她去哪里都有“生命危险”的旅程之一。 回京的路比来时显得快多了。 一行人跟随田昕的心意, 她无心游玩,自然是快马加鞭,每天除了在吃吃喝喝、休息的份上, 田昕不肯委屈自己。 至于一路风光,她不甚在意。 除了让川业将已经送到京城卖得好的东西,再进行一番回购、重谈价格,其余都不再走心。 抵达京城时候,满城的荷花刚谢,初秋的风清爽宜人。 正是吃蟹的好季节。 田昕一头扎进自己温馨熟悉的小地方“田府”,让人把东西都散了下去,倒头大睡一场。 醒来,正好厨房的清蟹蒸好了,沾了蟹黄的炒蟹也有,不过田昕还是偏好清蒸。 数月不见的容艺,那剥蟹的手艺是一贯的好,且更加尽心,听说她受伤的事,还默默掉了金豆子。 一边也不忘偷偷看了几眼出落得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的川“表哥”。 经历她被绑架的这一遭,总觉得许多人都不一样了。 川业愈发成熟内敛,气质深沉。 田昕真的好想买一副金边眼镜。 吃着新鲜肥美螃蟹的田昕想。 “螃蟹,螃蟹,横着走,横着走。”屋檐下的鹦鹉叫唤了起来,“香,香,香。” 到底是让九爷送进来了。 还说它小名叫“甜甜”。 田昕这次倒是忍住了,没有脸红。 一屋子人都笑了。 ********** 次日,帖子送上门的时候,田昕第一时间猜测要么是她那大美人三福晋,要么可能是那性情急躁的喀兰小王子鲁格。 谁知,递上来的是三个她不知道的名字。 田昕:“?” 容艺原本神色明显怒意,见主子这番疑惑模样,不禁转为薄怒。 她们主子是谁? 那可是连皇子都敢提出和离,且成功和离的第一人。 这些不起眼的小角色她怎么会放在眼里? “是九爷府邸中的几位妾室。先前也递过几次帖子,您当时忙着,顾不上见她们。” 梅怡先是气道:“这些女人也真是的,主子如今都不是九福晋了,她们这是想过来落井下石吗?” “姐姐,也许她们是过来感谢主子的呢?”竹落开口,声音仍是稚嫩。 田昕笑道:“嗯,我觉得竹落说得有道理。早膳后请进来吧。” 原本她对九爷府邸里的小白花们压根不感兴趣,从前听见都当陌生人般处理。 她亦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想见她们。 便给了自己一顿早膳的时间,缓缓。 罢了,也许她只是想还那一声谢谢吧。 欠人情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哟,姐姐这院子,看着比从前还阔气,想来是和离之后,日子过得不错?”一声尖锐的嘲讽自院外传来。 这便是妾室中的出头鸟了。 容艺低声道:“是完颜格格,先前第一个怀胎,没能保住。” 田昕心里一下变得更加不舒服,她没考虑过古代男人后院女人怀孕有多早。 “完颜姐姐,您慢点,妹妹跟不上了。”在完颜格格之后是一声娇滴滴的喘。 这一听便是八二年的龙井,老绿茶了。 “兆佳格格,倒是生了小格格,后来殇了。” 田昕心里的不舒服又加深了一点,她觉得自己那声“谢谢”好像也不是那么急迫。 不仅怀孕得早,孩子也很难生养。 “最后那个呢?”田昕指着帘后一张清秀的小脸。 “刘格格,平日里和谁都交好,不曾见她和谁红过脸。” 扮猪吃老虎。 三人径直闯了进来,田昕桌上的早膳都还来不及撤下。 “好不容易得见姐姐,妹妹们给姐姐请安。”刘格格带头行礼道,倒是真诚。 兆佳格格盈盈一扭腰道:“呀,忘了,现在姐姐不是福晋之身,怕是当不起这么大的礼。” “姐姐这早膳吃得,可配不上您这大院子,寒碜了些。”完颜格格开始绕着桌子走,阴阳怪气道。 田昕不爱铺张,饮食仍是保留现代的习惯,没有铺满一桌子的早膳在她们看来自然寒碜。 三人长得都不差,只是这性子……一言难尽。 大狗这人,没什么福气的样子。 “你们,是谁?”田昕端坐在位置上,拿出账本,翻道。 梅怡和竹落再次在角落笑出声,主子没让她们把早膳收走,她们便继续呆着看戏了。 三人面色一滞。 刘格格率先反应过来:“姐姐,是我们。您不认得了吗?” “哦……不认识。”田昕翻过一页。 兆佳格格给了完颜格格一个眼神。 出头鸟当即冲了上来:“董鄂氏,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堂堂嫡福晋?我们再怎么说都是九爷的妾室,您不过一介平身,给你请安,你配吗?” “哦,是完颜、兆佳和刘氏啊?”田昕这才拿眼瞅了一下,“这么久没见,怎么变成这样了?都说京城山水是不怎么养人,但你们也太……” 她摇了摇头,淡淡喝了一口普洱,正宗,舒畅。 完颜格格气得差点没扑上来,刘格格拉住了她。 奇怪,董鄂氏好像变了。 完颜格格不领情道:“刘格格,你拉着我干嘛?谁吵你都劝架的性子,你什么时候才改?今天我不给她点教训瞧瞧。” 兆佳格格仍是柔柔弱弱的声:“可不是吗?刘格格,当初福晋自请要到别院,你还好心劝她。可你看,她眼下可是连你都不认得了呢。” 这话才让田昕皱起了眉,她说什么?原身是自请到别院?不是大狗发落她的吗? 她原先对大狗产生认知的起因,有误? 第41章 傲慢与偏见(一更)…… 41 傲慢与偏见(一更) 完颜格格见田昕变了脸色, 这下不禁开始得意:“看样子,难不成姐姐是攀了什么更好的门道?这才不仅真的不肯从别院回来,就连九爷真的与你和离, 也不见你上门来看看。 好歹府邸中还是有些您的物件的。我们想用,那也不能的呀。” 容艺听了,都不禁在心中骂了一声“蠢货”。 什么上门去看看?一个妾室居然敢阴阳怪气, 暗示正妻没有上门去和自己的丈夫求饶。 她们好看戏是吗? 田昕收起方才的诧异,示意梅怡给刘氏上茶:“刘格格的心意, 我当记得。请。” 见只有自己被优待,刘格格反而局促了起来, 绞着手中的帕子不敢坐下:“这,姐姐,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当时妾身其实也没有做什么, 不值当的……不值当。” 说着不值当,眼神却如此飘忽是为何。 田昕拿起笔在账本上勾画, 嘴角一提,小鹿眼并不犀利,却带着摄人的力量:“是真的不值当, 还是你们三人,今日一起来, 讹我?” 若是这件事原身的记忆出现偏差,如今她的身边也没有当时的老人,哪怕一个容艺当时只是二等丫头, 知道的也许还没有那个被关押到官府的兰意多。 那么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面前的三个人便是一个侧面。 “哼,这事, 别人不知道,我们三个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兆佳格格,你说呀,当时还是在你的屋呢。”完颜格格继续跳脚。 虽然她也看不上这小院里的一杯茶,可别人不给,和别人给了自己选择喝与不和那是两回事。 得不到的那总是想再看两眼的,这么一看,这屋里头竟然处处精致。 八宝阁上琳琅满目的宝物,有些她甚至叫不出名字,董鄂氏家里是真的有,这些年都是怎么收刮来的。 不管,就算再有又如何,没有皇家的身份,她也不过是一介臭商人罢了。 完颜氏思绪万千,却也忘了自家的天,九爷便是以经商在京城如鱼得水。 被点名的兆佳格格在完颜格格走神之际,完成了一番矫揉造作的姿态,终于肯说:“姐姐,您是真的忘了不成? 那日,在我屋内,小格格刚出世没有多久,我那可怜的女儿……” 兆佳格格假哭了两声,见没人搭理自己尴尬的收起眼泪,很快道:“姐姐便上门来,没多久九爷得知了消息,赶了过来。 不知怎地,两人便吵起来了。 我们在里屋,听了句,姐姐说,不如便将你放到别院去,那便眼不见心不烦了。九爷起初不肯,后来姐姐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爷发了好大的火,也就肯了。 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 “当时我在外屋,见姐姐哭了,便上前说了几句,您也没搭理我。后来就真的来到了这里。 看见姐姐如今生活不错,气色也是极好,妹妹就放心了。”刘格格细细补充道。 董鄂氏和大狗吵架,她故意自请要来别院,为什么? 大狗一开始不肯,又是如何肯的? 田昕无奈,这几个妾室所谓的清楚,也是这么不清不楚。 都说一个家宅如何和当家主母关系极大,如此后宅不宁,想来董鄂氏当时做得,或许真的也不够。 “或许,九爷当时生气的原因,我能知道一二。”完颜格格情绪不稳定道,“姐姐,你做得也是太过分了些,手伸得太长了。我的第一个孩子,是如何没的,也许你最清楚不过了。” 出头鸟的神色此刻显得阴毒,不复起初的咋呼。 她是恨极了董鄂氏,今日才来。 又因为心计不够,只是徒添自己的麻烦,还给田昕送来了情报。 兆佳格格拉住了完颜格格:“要我说,完颜氏,你可别往脸上贴金了。当初是谁,因为头一个怀了爷的孩子,恃肚子里的肉生骄,每日让爷到你的屋子也就罢了。 讨要许多不是分内的赏赐,可这天底下竟还真有人不喝安胎药而喝补品的,孩子没了,怪谁? 怪当时姐姐给你的好东西太多吗?那福晋也真是太冤枉了些。” 两人对着就这么撕了起来,剩下的人一时都呆呆看着。 就连刘格格都无意识落了座。 “你好意思说我?你有脸提你的小格格,她是怎么没的?你心里没数吗? 借着你生孩子的事,把福晋逼走不算,三天两头说小格格身子不好,说是需要爷的阳气镇住。九爷去了又去。 最后,小格格还是在他在的时候没的,太医一来,说小格格是因为身子体弱且照顾不得当这才没的。 我看你呀,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把小格格当女儿,而是当争宠工具。是她命苦,若是投胎成我的女儿,何至于此啊?” 刘格格劝道:“二位姐姐,往事已矣,多说无益。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田昕扶住了额,若是完颜氏和兆佳氏知道正是刘氏先生下的九爷的长子,不知道会如何对现在的刘氏。 到底她现在是白身,震不住这些肮脏事污了自己的耳朵。 董鄂氏当时究竟都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是她的性子养成了这样乌烟瘴气的后宅,还是这些人的互相影响。 她究竟做了些什么,而这些和大狗的关系又如何。 大狗起初看见董鄂氏的厌恶也许不假,究其原因,是他凉薄寡义,还是董鄂氏咎由自取。 见这些人越吵越难听,田昕给了容艺一个眼神。 “够了,你们在我们田府吵闹成何体统?”容艺清冷的声音镇住了两人。 或许是今日容艺跟着田昕已经历练出来,身在商场里哪个不是人精,知道该如何用气势取得先机。 “你们走吧,往后不要再来了。”田昕比容艺更加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和她年轻娃娃脸一贯完全不符合的气息。 两只斗鸡顿时沆瀣一气又对向田昕:“姐姐好大的威风,今日不同往日,我们想要你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是做不到的。正好为我那无缘的孩儿报仇。” 完颜格格还算漂亮的脸蛋逐渐狰狞。 “我也是,若不是当时我太害怕你,我也不会因此失去了我的小格格。”兆佳格格小白花一朵,我见犹怜,却瘆人得很。 这一类全世界都欠了她们的人设,在现代也十分常见,不过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而那个和她们一样已经没了的董鄂氏,或许也是这样的同类。 田昕没想到,她竟让原身的记忆欺骗了。 “送客吧。”田昕开口。 自从她被绑架后,身边的安保力量更加强悍,不过是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妾室,撵出去就跟玩似的。 送走不速之客,田昕第一时间感受到的越来越盛的愤怒。 她竟会被董鄂氏欺骗,甚至以此为出发点,处理她穿越后的一切事宜。 可转回头来想,这何尝不是她的性格决定的。 是她身为总裁多年的傲慢导致了她对大狗的偏见。 “容艺,取先前的桃花酒来。”田昕喊道。 “主子……”容艺担忧道,“她们不过跳梁小丑,不值当的。”这桃花酒甜,后劲却是不小,喝着喝着还不自知。 主子本就不胜酒力,先前喜欢这个味,发现醉得难受后,便不再碰了。 看来今日是真的受了影响。 田昕笑了笑,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去拿。” “主子,您如今身份不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容艺继续劝着。 田昕气愤的是,自己的缺点导致了自己的过失,可这话只能自省。 她板起脸,娃娃脸瞬间满是女王气息,她的面色不见怒色,只是平静唤她:“容艺。” “是,奴婢知道了。”容艺叹了口气。 她起身出去,在门口撞见了伫立了不知多久的川业。 “川表哥……”容艺唤他。 这身份是假,然而时日而至,而今容艺唤他的情意是真。 川业却是没听见般,仍是望着珠帘后的夫人,他的夫人。 为了九爷的事仍在伤神,那些小妾该死! 对上容艺困惑的眼神,川业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这是容艺第一次看见川业浑身都是凄厉气息的样子。 这样的川表哥……有点可怕。 一壶桃花酒,田昕下肚不过半,便在榻上沉沉睡去。 梦里,她看见了自己。 不,那不是她。 那是……骗了她的董鄂氏。 她翻开了她的记忆。 看见她初为人妻的喜悦,九爷对她或许情意称不上,但对自己的正妻,起初仍是十分敬重。 爱新觉罗专出情种,渣男亦多。 按皇家规矩,正妻入门前,有一两个侧室实属正常。 在董鄂氏入门之前,完颜氏和兆佳氏都未曾有孕。 可董鄂氏仍是容不下她们,后宅不宁。 在皇家尊贵养大颇受母妃宠爱的九爷,自负且性情并不温和,在劝了董鄂氏几次无果后,难免对她日渐失去耐心。 九爷去看望董鄂氏,她阴阳怪气,表面柔和实则阴郁。 夫妻之间,日益难处。 九爷不去看望董鄂氏,在他走后,无论谁承宠,必然得承受福晋的盛怒和细碎磋磨。 董鄂氏此人是儿女情长、为情所困,更是性情小气、愚不可及。 不是说她在古代想独揽丈夫爱意愚蠢,而是她屡次伤害后宅其他女子的手段愚蠢。 做嫡妻到这么一个份上,她的日子不好过,整个九爷府邸的人都不好过。 在两个妾室接连怀孕,且还有人成功诞下孩儿之后,董鄂氏脆弱的神经彻底失去理智,她在图谋不轨大丫头兰意的劝说下,向九爷提了去别院。 所谓以退为进。 九爷不肯,她告诉他,完颜格格的补品她送得最多。 本就在愤怒边缘的九爷顺势答应了。 九爷生性最是好面子,事后亦没有解释的其他机会。 但谴放别院是福晋自请的消息,仍是被瞒了下来。 董鄂氏心性本就不坚定,加上兰意故意为之,她竟然选择了轻生。 兰意有罪。 董鄂氏却也不是无过。 九爷并非完全无辜,却也何其无辜。 …… 梦醒,田昕望着床梁,久久。 董鄂氏是典型的抑郁、狂躁症,不治而亡。 大狗,他,没有发现,没有提供帮助不假,究其根源,算不知者。 将所有责任放到他身上,却还算不上。 而田昕甫一穿越,难免被原身美化过后哀伤的记忆影响。 没想到有一日,她也有如此傲慢与偏见的时候。 她闭上了眼。 突然门外传来竹落慌乱的声音:“主子,主子,外头都在说,九爷他……他疯了。” 第42章 昨日看戏人,今日戏中曲…… 42 昨日看戏人, 今日戏中曲(二更) 田昕赶到九爷府邸的时候,府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她停在不远处,坐在自己无比舒适的马车上看着。 府邸小侧门外, 是三个失魂落魄的女子。 正是昨日来找她的完颜氏、兆佳氏和刘氏三人。 梅怡惊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九爷真的把她们都赶走了?” 老百姓看着热闹不嫌事大:“都说九爷先前疑似和离,看样子可能是真的。可是这正妻不要, 妾室也不要,难道那个新疆来的小姑娘当真那样让人神魂颠倒?” “哎, 乱讲,那小姑娘我见着了, 长得确实不错。可你见过她和九爷一同出现过吗?压根是谣传。” “所以和离不一定是真,那这三个妾室被赶出来, 不假了吧?” “好歹是三个娇滴滴的美人,九爷这是怎么了?” 有人压低声音道:“听说了吗?早上九爷还和八爷吵了一架, 回来后不知怎地又把后宅的人都赶出来了。” “真的假的?不能吧!这满京城谁不知道,九爷和八爷好得穿一条裤子长大, 他们吵架不可能。九爷和人吵得起来,八爷那性子不能,不能。这肯定是两码事。”周围看客们疯狂摆手。 “就是就是。估计这三婆娘怎么九爷了吧? 可是你说她们怎么愣是呆着不肯走, 去别院而已,又不是下田种地, 好吃好喝有地方住有人伺候,还日子我们想都没有呢。” “这九爷心也是够狠的,美人站这风中这么久了, 他面都不露一个。” “有意思的是,他也不让人赶我们走,这是不怕被看的意思吧?有意思, 有意思。” …… 说什么的都有,田昕一时竟也无法判断。 不曾想,昨日还想着看她戏的三人,今日咿咿呀呀、哭哭啼啼唱起了戏中曲。 “福晋,真是您吗?您是路过,要进去喝一杯茶吗?有新进的大红袍,百年老树产的,难得。”何玉柱讨好的机灵声音在外头传来。 田昕一下警觉,大意了。 本就得知真相,心头正乱,听说大狗的消息,便赶来,还坐着她这招摇的马车。 这不是明摆着让九爷认出来吗? 愧疚和人情真的让人降智。 田昕尴尬又难为情,却也不想拒绝:“那便讨上一杯。” 何玉柱引着田昕进了大门。 妾室们闹也只能在侧门边闹。 一时竟没几个人发现。 “看见什么人进去了吗?” “最近这辆马上好像常见,也不知道是哪个达官贵人的。” “估计是什么商户吧?哪有这美人哭啼好看。这可是皇家的女人,臭的闻着也香。” …… 田昕听得皱眉,停下道:“何玉柱,让人散了吧。” “是,小的马上让人去。”何玉柱心下诧异,却也立刻领命。 他可是知道,福晋的命令在九爷面前都比爷他自己的命令还大。若是没有这点自觉,他还当什么九爷身边的大太监。 “今日这是怎么了?”田昕问道。 “福晋您问,小的不敢不答。只是却也是真的不知道,主子爷回来便这么说了,小的只能从命。” 知道问不出来,田昕道:“九爷可在?” “在在,福晋这边请。” 这座府邸和董鄂氏记忆中的相似而又不同。 一花一草、一木一石,远比原身印象中的来得真实而阳光。 和大狗的气质一眼,真实、热忱、阳光,虽然有时过于耿直,但人确实是个好人。 到了后院东厢,何玉柱上前敲门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不知道摔了何物的声音:“爷说了,滚,都滚。” “主子爷,是福晋到了。”何玉柱的声音恭敬却比那摔的还大,这要是让福晋给吓跑了,他这项上人头就别要了。 屋子内一下安静,继而又是哐哐当当的声,像是在收拾什么东西,又像是撞见什么的声音。 田昕站在门外,不知道怎地想象到大狗此刻慌乱的样子,唇角不觉带了一丝笑。 对比他的更加慌乱,自己心头的乱绪,似乎一下也好了不少。 门开了,大狗不自然的俊脸露了出来,一身藏蓝长衫英俊挺拔,笑容仍是灿烂:“田昕,你怎么来了?” “九爷不欢迎吗?”田昕同样微笑道。 惊诧于田昕难得的温和微笑,大狗的眼里一下更亮了,脑海里仍是糊涂,嘴上却快:“快进来。” 这里是九爷最常的起居处,从前是她们这些后宅女子不得随意进出之地。 董鄂氏多少回,为了见他,苦心想进这道门。 而今田昕身为九爷的“和离妻”,从前这里于她是不肯踏足之地。 今日却主动上来,且得以被盛情邀请,不得不说,世事常常难料,却又如常发生。 书房也和大狗本人一样,东西多,杂而不乱,随处中见随性。 “九爷今日府中很是热闹,我路过驻足了下,这才忍不住进来问问。”田昕收回打量的目光,喝了一口大红袍,果然珍品。 大狗正襟危坐,茶也喝得不入味:“她们又吵着你了?怎么扔去别院了,还这么不安分。” 又? 真相揭晓了。 只是这大狗怎么就这么喜欢让人去别院。 九爷处罚她们,和她有关? 田昕红了脸,认为自己这想法过于自作多情:“老百姓任意议论,毕竟是九爷曾经的女人,于名声、风气有碍,我自主让何玉柱把人散了。” “无妨。你高兴就好。”九爷盯着田昕,仿佛怎样都看不够,“现在不是了。本来,让她们在这府中和别院养于我都没有任何差别。 可她们打扰了你,那还是去远一点的好。” 不然你又要往外头跑了,可怎么办? 玩不要紧,他陪得起,只是田昕这“惹事”体质,他真是有点怕了。 田昕愣了下,她没有听错的话,九爷真是因为她们去田府寻她麻烦,这才落了同样去别院的下场。 见田昕脸色不对,九爷摒弃下人,解释道:“放心,我会让人好好看着她们的。让人定期报平安脉给我,董鄂氏那样的事情,爷也不想再看到了。 爷后来想想,太医曾说过,董鄂氏郁结于心才会躁郁不止,是我当时没有照顾好她。我有错。可是你说得对,没人能替她原谅我了。” 气氛安静了下。 两人心中心思各异。 田昕喝了茶,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 “我……”九爷同意开口,然后笑道,“你说。” “今日,田昕来,也是想,有一句话,是我欠了九爷的。” “什么?” “我欠了你一句,谢谢。”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还有对不起,为我的固执偏见。 你我,本可是友。 第43章 玉帛与干戈 43 玉帛与干戈 九爷愣住了。 随后耳朵跟着红了起来, 眼神飘忽了下,继而不敢回到田昕身上,干咳了两声问道:“……你怎么, 突然说这个?” 田昕见他依旧比自己尴尬,心下觉得有点好笑,面色却是愈加平静, 娃娃脸柔和温婉,可亲可敬, 微微一笑道:“这句谢谢来得迟了些,难怪九爷反应不及。 我说的是, 在云南,九爷舍身一救之恩。” 大狗眼神注视前方, 依旧不敢看她:“你我之间,何谈恩情?” 放下人情的感觉不错, 只是愧疚的情绪更加难以承受,田昕想了想, 道:“九爷,如今这世上只有你明确知晓,我并非董鄂氏。 你们之间, 严格来说,没有交情。故你救了我, 哪怕出于对董鄂氏的愧,受益者依旧是我。 欠了这么久,是我性格别扭使然, 还望九爷不要介意这迟到的感谢。 我也思考过,简单的言谢不足够。只是一开始,我知道您着眼于川业先生, 但他如今在我麾下确实颇为得力,店铺离开他不行。 所以,这恩,便待来日再还。” 九爷听着这一番话,一时觉得哪一句都不对,但他开口要辩驳,却不知从何谈起。 他救的是田昕,他心知肚明。他对董鄂氏有愧,自可回报在她的家族本身,或者其他。 若是原来的董鄂氏,她要的简单明了,无非是世俗人想要的那些。 感情上有愧,家族上有利,想来她便会满意。 这些事情他有做,却也不必对他人提起,甚至为了田昕要隐瞒到他离开人世。 起初他看中的“川业”本来就是田昕,哪里是那个虚伪半吊子小白脸秀才。 何况,说什么那小白脸好用,再好用能比得上他好用吗? 对九爷而言,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田昕。 而在田昕看来,却都是他人。 九爷想解释,又不敢解释,便让她继续“误会”他是为了董鄂氏。 她从未对他如何和颜悦色过,一时不习惯之下又受宠若惊,只怕自己一开口便揭穿这一场“梦”。 田昕依旧对他不假辞色,爱答不理,甚至无足轻重。 原来只要救了她,就可以了吗? 戏文里的英雄救美,诚不欺我。 可想到回京后查明的在云南田昕惨遭绑架的真相,九爷心思又是一沉。 思绪百转,在田昕这也不过一口百年大红袍的时间:“九爷如此神色,可是有什么想要的?”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突然这句酸腐的话冒了出来,九爷忍住自己的战栗,摇了摇头:“没有。若真有,便是希望你能少往外跑,真要去,挑一些安全的地方,也是好的。” 田昕想想自己的“旅游灾难”体质,莫名耳朵尖动了动,有点尴尬,想着该看的也看了,该说的也说了,剩下的她也说不出口。 自然方才百姓口中的事还有她存疑的地方,但她也不适合问,想了想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田昕告辞。” 九爷跟着起身,想挽留好像也没有什么借口,从前董鄂氏是他的妻,永远会在后院等他。 如今田昕是自由身,别说她不喜欢他,就算真能达成所愿,以田昕的性子也不肯呆在这逼仄的后院。 他的府邸,对于别的女子也许趋之若鹜,但留不住他最想要的那个。 九爷笑了笑道:“我送你。” 田昕点了点头。 一干下人没有不知趣凑上前。 九爷闲聊般问了句:“下次打算去哪里?有想法吗?” 田昕眼睛带着笑看他,大狗真转性了,从前压根不让她出去,现在倒是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一定会往外跑的:“很久没看见海了。云南洱海也不过是湖罢了,和真正的大海不能比。 要是能有辆可以出海的船就更好了。” 虽然她是因为在大海里救人溺水而亡,但这也不影响她依旧喜欢大海和游轮的性子。 避开这么短时间,也够了。 是时候再去领会渚清沙白、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辽阔。 九爷:…… 刚说她能挑些安全的地方,她就想去更危险重重的大海上。 再次看着大狗一脸语塞,田昕这次没有客气笑出了声。 九爷张了张嘴,放弃劝说只是道:“近来换季,气候多变,你自己出门多加小心。” 田昕收住笑,这话提点得乍听好像没啥毛病,细想却让人深思。 她看着他,一时探究不出来,便也只是点了点头:“田昕谢九爷关切,告辞。” 靛蓝色的身影潇洒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九爷在门口驻足,看了半响。 八哥的话言犹在耳:“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又有何益?八哥不是想管你的后宅之事。只是董鄂氏太过,连累了你。八哥这才……” 他动用了在云南的势力,让田昕深陷险境,想要一切随着董鄂氏的身消,去除。 九爷确实没想到。 没想到八哥在云南也有渗透力量,更没想到一向温文的他竟然会气到对董鄂氏下手。 只是八哥不知道的是,他如今已经爱上了这个胆大妄为、完全不在乎他的“董鄂氏”。 “九弟,堂堂皇子,何至于此?” 八哥说他这是犯贱。 十弟上来拦着说重话的八哥,到底他也只是和八哥吵了一架,任何人都不能动田昕。 任何人。 其实八哥说得没错,在感情上,他是犯贱了。 当初董鄂氏在意他,爱过他,哪怕方法不当,心思不正,到底是爱着的。 他不在乎,关心不到位,把人给送走了。 如今田昕对他从头到尾爱答不理,只想摆脱他。 哪怕他舍身救了她,几个月才换来了两个字“谢谢”。 这要是在从前,他如何能信自己也有这一天? 怕是从前的自己看到,都会把自己笑死。 罢了,感情的事,真是不讲道理。 既然他喜欢了,便义无反顾,不会多想。 干,就完事了。 ********** 金秋时节,田府里十足热闹。 田昕的生辰将近。 她和董鄂氏虽然日子不是同一天,不过倒也接近。田昕索性受了。 从前她的生日便也是生意的一部分,设宴款待、觥筹交错间交换信息、续上交情、达成交易,几乎是她的生活常态。 眼见下人们是十足的高兴,她便也没有拦着。 这日三福晋的帖子先送上门,至于是何事她还卖了个关子,只说是她一直想见的人,来了。 她这位堂姐虽然性格活泼,但为人也还算大气,说是惊喜便不会诓她。 既然是自己想见的人,又是女人设宴,田昕认真做了一番打扮。 选的是不出错的孔雀蓝,低调、沉稳、端方。 绣的是金秋的雏菊和莲瓣纹,带着同款的雏菊金钗配上鲜花,整个人清新淡雅、精神十足。 三福晋向来喜欢热闹,今日办的名头是赏菊宴,实际上到了之后是大摆田昕店铺里的新鲜胭脂水粉,一个个研究。 其中的热门便是田昕带去云南用的防晒霜。 三福晋见了她第一句话:“本来想关心你这臭丫头在云南遭遇了什么,可我看你这肤色似乎比出发前还白上了几分,这不能啊,听说那地可晒人了。 话说回来,你从西北回来也没有一点黑,快说说,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法子?” 田昕这才把自己做好经实验有效的防晒霜拿了出来,一说,别提东西立刻就全部被三福晋搜刮走了。 这倒也是个热门生意,夏日里光靠防晒都能挣上两三个月。 田昕当即让容艺主抓办好这件事,正好锻炼她身边的高级秘书成才。 铺子都是现成的,客户更是可以直接从裁缝铺里抓,能订得起高定的更不差胭脂水粉这点钱。 买东西积分送小样、限量款、盲盒……促销手段更是一大把。 古代好手艺人多,做出来的化妆木盒一个晒一个精致,田昕自己都想“买椟还珠”了。 有精致漂亮吸引人的盒子,加上现代化的彩妆、口红和防晒,色彩搭配大胆、新意。 套用现在没有的“冷皮”“暖皮”“中性皮肤”理论,让她们更了解自己。 只要东西做得让她们心动,掏腰包不是什么大事。 别小看这一小个的价格不高,可品种繁复,一套或者几套下来收益也十分可观。 更有因为价格小,任谁都能带上一个,无形中更是水涨船高。 田昕自己看着那一排的化妆限量版,不禁拿起帕子遮了遮嘴角,掩饰下自己的欣喜。 暴利啊暴利。任你身份地位。能不心动的有几个? “三福晋,你说,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渠道,怎么每次你拿到的东西永远比我们早、好,还齐全。这防晒霜我都才刚听说,你这都集齐了多少了?” “还有这限量款,我晚去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盒在我面前被国公夫人给定走了,咱也不敢吭声啊。” “别说,这防晒效果是真的不错,前头我到山上去,晒得别提。涂了之后是一点没变。” “还有还有,那些黑色的小东西都少了许多呢。” “什么黑色的小东西?” “你这丫头坏得很,还能有什么黑色的小东西?” …… 三福晋正享受着众人的追捧,压根还没看见她,只是笑得温婉,实则心里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还道:“这些都不算什么,你们想试的尽管用。只一点,真喜欢可以提,回头可别出去说我小气。那下次再有好东西可就没你们的了。” “哪里会。” “说的就是你,小妮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张夫人私底下说了什么?嗯?” “哎哟,我的好姐姐,我错了,绝对没有下次。以后我喜欢就直接和你说便是。” 田昕知道女人对彩妆的追捧,自己转身到角落里,这才发现左侧第一个位置上坐着一名清秀女子,她没见过。 女子样貌不算突出,妆容严肃,称得上是一丝不苟,看样子就是绝对不允许头上出现任何一根杂毛的性子。 她的目光不在热闹人群里,反而只是淡淡品着被人冷落的遍地菊花,再淡淡喝上一杯茶,偶尔才会略过那群钗环裙佩,并无其他意味。 许是田昕的目光太过直接,女子看了过来,见是她,眉眼微抬,目光仍是极淡,抬杯摇摇示意。 田昕一愣,她认识她? 或者说,这位女子认识董鄂氏? 她继承原身的记忆不全,人更是没有记全,随着时日更是模糊,只是后来都是自己认识的新人,原身那点所谓的“人缘”便不要也罢。 田昕随着举杯示意,想了想她起身过来,行进途中拉过三福晋低声道:“姐,那是谁?” “你可真是,不是说一直想看看四福晋吗?怎么活生生的人站在你面前,你反而不认识了?从云南回来傻了啊? 再说,变得多的人可是你。人四福晋雷打不动板着脸,那是一丁点不变,也不知道你想看她啥。”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雍正正妻,孝敬宪皇后。 还能是为了啥想见?不过是为了今后的政治营商良好环境。 谁不知道四爷和九爷是死对头,这大半辈子就没和好过,自己穿成了九福晋,那往后雍正继位,九爷不好过,董鄂氏能有好日子? 这也是她起初急于和离的原因之一,同样也是先前和三福晋提想见四福晋的原因。 只不过后来和离成了,她便忘了这茬。 四爷是真的记恨九爷的话,哪怕她和四福晋再交好,以这对夫妻倆的性子,一个不肯麻烦四爷,一个固执听不了劝,大抵用处也不大。 没想到三福晋看着大大咧咧,实则有心,对她的话倒是想法子完成。 既然有这次机会,田昕自然不愿放弃:“拜见四福晋。” 她福了福身,不卑不亢。 四福晋听见这声称呼,微微一愣,开口是平淡无波的声音:“这么看,你和九弟是真的?” 田昕点了点头,对四福晋全无打听别人隐私的表情有一点满意:“回四福晋的话,是。” 她微微沉吟,道:“我想没有人能理解得了你此刻的做法,但我见你如今倒是不错的样子,那便,祝福。” 田昕回了她一杯茶:“谢四福晋。”通情达理,可敬。 田昕靠着微薄的记忆,知道原身并不喜欢这个无趣古板的四福晋,加上知道九爷不喜四爷,更是打定主意不与乌拉那拉氏亲近,两人除了宴会点头之外,甚少交流。 久而久之,董鄂氏更是直接认定四福晋也不喜欢她。 而在田昕看来,四福晋只是生性淡薄,对董鄂氏并无其他意思。 原身这个“被害妄想症”啊。 气氛便安静了下来。 两人的安静和旁边的热闹一对比便更加明显,只是四福晋半分未觉,而田昕本就气场强大,哪里会惧怕这么一点尴尬,她只是跟随看着她一点也看不懂的菊花。 想着菊花除了泡茶、做点心、入药,还有什么其他赚钱的功效? “你也喜欢菊花?”四福晋反而先开了口。 田昕淡淡一笑:“倒也还好,不过菊花茶也喝得,绣菊花的衣裳也穿得,还知道菊花也入得药,除此之外,据说种类繁多,各有各的好看。想来不如四福晋真心喜欢。” 四福晋的唇角这才带了一丝笑:“其实,我和你想的一样。经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觉得不错。” 田昕想,她猜得没错,乌拉那拉氏只是生性如此,并不是真正的清高。 她跟着淡淡一笑,抛开以后的利益不提,她倒喜欢四福晋这性子。 “实不相瞒,今日我来,是四爷的意思。”四福晋淡淡道。 却着实惊诧了田昕,怎么会是雍正的意思? “不说你吓到了,我也怪讶异的。想是四爷听说了你们的消息,让我过来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四福晋这话说得委婉而诚恳。 若说方才田昕对乌拉那拉氏的好感有一两分,现在便又往上提了两分:“四爷有心,四福晋有心了。” 四福晋便也笑了笑:“四爷这人心思细腻,有时候连我都自愧弗如。只是他不善言辞,大抵如此才常有误会。” 误会是真的有,至于不善言辞,田昕想想雍正留给后世翻也翻不完的“啰嗦”朱批,便不予置评。 “真如四福晋所言,想来确是如此。” 田昕肯定了她的说法,四福晋道:“这事虽传得多,但真正知道的也没几个。你便同往常一样唤我一声四嫂吧。哪怕见你如今模样,帮不得什么,也算我们身为妯娌的缘分。” “是,便听四嫂的。” 四福晋看向三福晋她们:“年轻女孩都喜欢这些脂粉,你怎么不去凑热闹?” 田昕笑了,凑进道:“四嫂,实不相瞒,这些胭脂水粉都是我给堂姐的,她这是借我的花在献佛。我便不好真的过去了。” 四福晋这下真的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促狭的一面。三嫂不过活泼了些,你便这样埋汰她。” 田昕点到为止,默默又喝了杯茶。 大美人家的茶虽好,但她还是想念家里的大红袍和正宗普洱了。 大红袍自然是九爷送他的那一壶。 “倒没想到,你这一手和九弟还有得比。”四福晋叹道。 “和九爷,我是不敢比的。不过是女人喜欢的玩意儿,我更耳熟能详罢了。 四嫂,东西是好东西,你若是不想在这,那我送到您府上,你若喜欢便留下一二,不喜欢的赏人、送礼,都还算得体。” “如此,四嫂不客气了。”四福晋应下了。 田昕知道她不是真的接受了这些胭脂水粉,而是接受了她,并打算收下礼物,往后回报的便是更大的东西。 从前的大狗根本不是真正的大腿,而面前这位人淡如菊的福晋那可是真正的大腿。 田昕心情一下大好。 三福晋这一趟和她也没说上几句话,回头收到了田昕一箱子的好东西。 高定礼服、珍贵药材、最新的彩妆系列……还有她之前看上的一串成色极好的红玛瑙。 “这小妮子,转性了,倒真舍得给我了。”三福晋高兴之余,“她还真的老古板四弟妹说得上话。人精。” 第44章 生日宴表白大会(一更)…… 44 生日宴表白大会(一更) 田昕生日当天, 她如常起床。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她觉得平常,也因为身边丫头欣喜的神色, 平添了几分欢愉。 长寿面做得很好,是容艺盯着厨房做了许多次,才试出来的, 认为最符合主子口味的面。 手擀面劲道、粗细适中,入口弹牙, 新鲜鸡汤入味、清甜,荷包蛋好看喷香, 荟萃了一碗。 是田昕记忆里的保姆做出来最朴实而美味的样子。 “这碗面好,容艺, 赏了。”田昕乐道。 容艺笑道:“主子,今儿个您是寿星, 乖乖等着收礼便是,哪里还有你赏人的理, 哪怕真的要赏,就不能等上一等,明日都成。” “好, 听我们家容大管家的。”田昕受了,起身让梅怡为她披上大红色的氅衣。 这可是大清朝人人最爱的时尚单品, 经她改良后,变得更为合体、端方。 容艺如今被主子调-戏惯了,面色如常, 随着田昕到外头开始唱下人们送来的礼。 大部分是他们表达心意的手工玩意儿,胜在讨巧的心意。 “不错,都好。记下来, 明日都赏了,一人二两银子。这个做陶猪的,可爱,多一两。” 竹落笑了:“姐,你看我就知道主子一定会喜欢的,你还不信。” 一屋子人都不舍得拆穿。 明明是竹落在做的时候主子看见了,故意明显让小竹落开心的。 当时在云南竹落差点被当成田昕抓去,也吃了不少的苦,田昕心里都记着。 这些丫头心里把她当主子,田昕知道没办法去除他们的主仆观念,也只能尽力表达自己的“闺蜜”之意。 大部分时候还是把自己当成了“总裁家长”,要为这一屋子人提供遮风避雨的地方,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有几个贴心的,那便是大半辈子相处的伙伴。 毕竟工作狂田昕从前呆得最多的便是“同事”,尤其是最为得力的下属,那更是几乎形影不离。 古代人心思纯粹,和他们相处起来也不费劲。 比起现代人要房要车要对象的要求,这里人只要能继续伺候她,就心满意足了。 生病了有药吃,冷了有衣服、饿了有食物,将来男的能得个伴,女生想嫁人主子赐嫁,便是天大的福分。 眼下,能遇上田昕这样的主子便是天大的福分。 生日当天,田昕最大,府里一应摆设都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其实,田府本来就是她喜欢的东西居多,但在生日这天,任谁都想讨喜她,愣是都摆到了明面上。 吃的用的看的玩的摆设的……田昕愣是像个孩子撞进游乐园般,看到哪哪都喜欢。 其实在从前,她当现代总裁的时候,是有些过分严肃。 因为不想受不喜欢的人打扰,对于自身喜好,长期也持保密状态,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只能从她的习惯上来判断一二。 穿越过来之后,她倒是一改常态。 古代人伺候的宗旨那可是大不同,单一个容艺就把她给摸透了。 更何况还有比她精明百倍的大管家川业。 看完礼物,川业领着一众家仆在院子里带头行礼:“祝主子万事顺心、年年如意。” 黑衣川业依旧玉树临风、不羁风流。 这画面颇有几分江湖意味,田昕自己想着便笑了:“谢谢大家。大家快起吧,明天去散财童子梅怡那里领赏,都大大有赏。” “夫人,那我呢?”川业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沙哑嗓音一下窜进田昕的耳朵,她顶住了酥麻爽朗回道:“大管家的自然是找我领了。” 川业闻言笑了。 那一瞬间,众人只觉,这满院争相斗艳的菊花也比不上少年这一笑的明媚生辉。 田昕控制住自己,只呆了一秒,喊着失神的容艺道:“走,我们出发。再不去,我姐肯定急坏了。” 田昕把西边的庄子照着十二爷休养的影月山庄打造了一番,这次便是先去那里,来个“闺蜜泡泉par”。 三福晋知道四福晋也要来的时候,下巴差点掉了,眨巴着眼睛,开始闹了:“你是怎么和古板四弟妹熟了的? 哦!我知道了,你送她东西我是知道的,是不是你送了什么我这边没有的限量?快说。” “我的好姐姐,我的限量头一份都是供应给你的,就连我自个人都没有。你说这话,可就丧良心。” 三福晋讪讪:“这话我倒也是,那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姐,就是现在你们家三爷新纳人进来,都没你现在的养子酸,知道吗?” “少给我扯开话题,不告诉我,你的生日礼物我就转手送给八弟妹,她可馋很久了。” “真想知道?”田昕每次逗大美人的乐趣不减,她勾了勾手指,“说是可以,姐要是不信,下次我可就不说了啊。” “你说你说。” 田昕便附在大美人的耳边道:“女人和女人之间,除了分享美妆,还有个更快成为朋友的法子,那就是……分享八卦。” 三福晋瞬间就炸了:“好啊你个臭丫头,诓谁呢?这四九城里说哪个女人不八卦我都不信。可你要说四弟妹她,就她那样?能和你讲八卦?你讲了,她理你吗?她?” “哎,姐,我可说了,你要不信。可就没下次了啊。”田昕不理她,坐正了自己的身子,“礼物还得给我。郭络罗氏我是不肯让的。” “人八弟妹好像也没惹你,至于吗?” “是没有啊,我就随口说说。” 这个八福晋,在她的店铺里名声可很是一般。 做生意的,来者不拒,和气生财。 可像这样吹毛求疵难伺候的客人还是少来点的好。 姐妹花在水里闹腾了一会儿的时候,四福晋自带冷静气场过来了。 和大家一样的单衣,在如此氤氲曼妙的氛围中,四福晋依旧走出了礼佛的虔诚感。 田昕起身迎她,三福晋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妹妹生辰,知道你喜欢往外跑后,为你抄了莲华经,还有这是一个手串,开过光的,望能护佑你平安。”四福晋开口同样的“老气横秋”。 三福晋在一旁微微翻了个美人白眼。 田昕却感受到了四福晋的认真和关切,她笑道:“谢谢四嫂,我很喜欢。一定每天戴在身上。” “那倒也不必。你还年轻,多戴点其他样式新颖的头面不是更好?京城里别人想要最新的怕是不一定有,但是你是一定没问题的。”四福晋眼睛带着笑。 田昕明显感受到了四福晋的“调侃”,虽然不太明显,她这才看向三福晋:“那四嫂可能高估我了,毕竟我的身边有个贪吃美人蛇,想留点什么还真是有点难。” 三福晋一愣,半响反应过来:“好哇,臭丫头,胆子大了,居然敢指着你姐鼻子说我贪吃……” “姐,你这耳朵不好,我明明说的是美人……” “你糊弄过去,就当没说了?当你姐是吃素的。” “好,你不吃素。我和四嫂吃素,行了吧?”田昕连忙告饶,这大美人撒起泼来,能在池子里犯晕不可。 …… 四福晋老神在在下了池子,淡淡看着姐妹花的嬉闹。 唯有身边婢女发现,主子好像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神情还松快些。 温泉不能泡太久,三人起身休息了会,又换了个菊花花瓣池,这才姗姗出来。 换了衣裳,到了中厅等待膳食前,三福晋这才把礼物“赏”给田昕。 “喏,你瞧瞧,喜欢便收了,不喜欢呀,那也得收。”三福晋仍是“趾高气昂”的模样。 田昕一眼看着这只“纸老虎”明明花了大心思,害怕她不喜欢,紧张成这样。 “是是是,我明白。”田昕当场拆开,“哇……可是我好喜欢啊。” 是一个纯金打造的金算盘! 这哪个总裁不喜欢? 另外还有纯金的一套田昕最喜欢的高定,镇店之宝。 “这个创意太好了,回头我就以你这个想法推出个金算盘系列,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吗?你真的喜欢?这个系列不错,我批了。” 田昕和仍旧淡定的四福晋相视一笑。 生日膳食也是川业和容艺精心设计的,闺蜜温泉par取得了圆满成功。 姐妹俩安排了午休。 醒来后,四福晋依照计划先回去了。 园子里安排了三福晋喜欢的昆曲,台上咿咿呀呀,台下三福晋跟着哭得稀里哗啦。 好东西不断往台上扔,田昕丝毫不怀疑若是手上拿着她那个金算盘,她一个激-情也能扔上去。 这就是古代版追星女孩了,没跑。 不同于三福晋在京城圈子里的好人缘,田昕有的便是生意上的伙伴。 迪丽斯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半天了也还没过来,不然她倒是能和三福晋凑个趣。 正好一个汉语没能好到理解昆曲,一个巴不得抓着人“安利”。 只是若两个人一起哭,一起扔东西的话,田昕只能捂住自己的眼了。 好在,三福晋的眼泪才刚下来没多久,便有人通报说:“主子,鲁格小王子来了。” 他倒是手脚快。 她说了,上午都是女孩子,她不想分心,男孩不能过来。 哪怕他们不乐意,田昕也把规矩摆明:“最早下午能过来,不然就明天吧,不急。” 按鲁格的话来说,她不急,他急。 好家伙,这是掐着时间来的吧,连她休息的时间都算好了。 “请进来吧。” “田昕,田昕,祝你生日快乐!”鲁格小奶狗的声音大老远就传了过来。 田昕笑了,这话还是她喝了桃花酒那次教他的,记性倒是真好,用得也合适。 “谢谢鲁格。打哪里来的,这天也能这么一身汗?”田昕起身迎他,乍看,忙问道。 “没哪里,你不是不让提前来,我又着急,只好在庄子外头来回跑,耗点时间,免得一心想来,惹得你在生日当天不高兴。 我听你们汉人说了,生日这天寿星最大,是不能生气的。今天无论怎样,我要是惹了你,你明天再气,行不行?” 鲁格这话又傻又愣,搭配他一副水里上来的样子,一边看戏的三福晋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乐了:“小王子,谁告诉你的?” 鲁格看向她:“忘了。好几个呢,难道他们是骗我的?” “没有,他们说得对。只是真正像你这么认真的挺少。” “难怪阿爸说你们汉人虚伪,我们喀兰人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鲁格直爽道,左右看了下,“田昕,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你愿意吗?” 这话差点把戏台上的角都给吓到了。 戏班老板心想,这九福晋的活也真不好接,这话是他们这些老百姓能听的吗? 田昕倒是神色如常:“好的,我知道了。你快去梳洗下吧,不然等下着凉了不好。” 见田昕仍是那副敷衍他的样子,鲁格一时情急,拉着她就往外跑。 留下一地下人,面面相觑。 川业拉着容艺连忙跟上。 三福晋看了一眼戏班子,又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想了想道:“你们先休息下,等我回来。” 戏班子和下人:…… 好的。 第45章 生日宴表白大大会(二更…… 45 生日宴表白大大会(二更) 田昕被鲁格这一下也给拽懵了。 这小狼狗上一秒还让她不要生气, 敢情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吗?因为他下一秒就要让她生气? “鲁格,鲁格,慢点, 我跟不上。”田昕喊他。 鲁格这才急刹车:“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又急了。” “没事,你要拉我去哪里?”田昕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你一身都是汗,见了风着凉就不好了。 你们小厮也是没有眼力见, 见着你们小王子这样,都不知道拉着点。” 田昕转而对着鲁格身后的小厮道。 小厮低着头, 心里白眼翻上天,就小王子这性子, 他们哪里拉得住? “这个位置朝前走上一段,便有池子, 你可以就近去洗漱。”田昕打算让开,让鲁格过去。 手腕再次被拉住了。 他的手有些烫人, 力道也带着点不明意味的东西。 田昕动作跟着一窒。 鲁格一个眼神,下人们纷纷退得更远。 “田昕,你要到什么时候, 才能正面回答我?”鲁格的声音没有任何玩笑成分。 田昕感受到了一丝,这次她再不好好回答, 自己可能会面临未知的东西。 她叹了口气:“也许,等到喀兰大王首肯的时候?” 鲁格似乎猜中了这句话,正要开口。 田昕又抬手, 顺势摆脱了他的手,淡淡道:“不,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 我的答案是什么。” 鲁格闭了闭眼,浓眉大眼的神色间,是难得的忧郁。 半响,他睁开眼对着田昕的小鹿眼道:“你说吧,我想亲耳听你说一次。” 田昕看着这双清澈的眼,仔细想想,其实自己从一开始就拒绝了,也不算所谓的长痛不如短痛。 他们彼此心里都知道她无意,她和他的相处过程也是平等的来往,甚至在生意上,田昕都不愿意多拿他的优惠。 鲁格后来不曾再正面如此问她,田昕自然也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田昕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养鱼”,但她明白自己心里确实无意于他。 “鲁格,我无意于你。”田昕老实说道。 “从始至终?”鲁格的声音带着沙哑。 田昕点头:“从始至终。” “为什么呢?”鲁格问出心中所想,“我差在了哪里?” 田昕笑了笑,带着安慰与迷惘:“我也不知道。感情这种事,就是不讲道理。 你一点也不差,相反你是很多女孩子心中的理想对象。只是鲁格,我在这世俗中,想要的东西不需要靠任何人获取。 所以我的喜欢和你一样纯粹,只在于我愿不愿意。 你问我愿意吗?鲁格,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确实不愿意。” “好了。我知道了。别说了。”鲁格终于承受不住,制止了她,“抱歉。我不该这么大声。我的衣裳湿了,我先下去。” 被小狼狗第一次凶着的田昕倒也平静,男人被拒绝失态很正常,面对这么尴尬的场景,她也很想失态好吗? 鲁格转身,继而回来,将一个小盒子递到她的手上:“种子,是你想要的种子。希望你喜欢。” “谢谢,我一定很喜欢。哪怕还没长成。”田昕接道,这些珍贵的种子都会变成以后她的纯收入。 鲁格的呼吸一窒:“田昕,以后别再这样对我说话了,我……受不了。” 田昕迷惘:“啊?” 她说话怎么了? “没什么。总之你记住了就好。”鲁格落荒而逃。 田昕表情还在懵懂。 三福晋戏谑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这都不懂。情人眼里出西施呗。我们的小王子只要妹妹随便对他说说话,勾勾手指就能上来了。” 田昕转头,看见方才躲着避嫌的三幅画、容艺和川业。 很好,她能尴尬得再抠出一座温泉山庄来。 她淡淡看了容艺一眼。 容艺连忙低头:“主子,我们只是担心你……后来躲着是因为……奴婢,奴婢知错。” 田昕再次红了脸,她不该如此迁怒于容艺,罢了,这种事多拒绝几次就习惯了,她认真吩咐道:“川先生,鲁格那边的生意看着,他要有什么动作的话,都让着他,我们亏点没事。” 川业神色不明道:“夫人,是真男人也不该在拒绝后如此没有风度。” 他们的大管家很少这么严厉评论,田昕也只是道:“无妨。鲁格性情直爽,耍点小脾气不要紧的。” “是,我明白了。” 容艺这才多看了“表哥”两眼。 三福晋上前:“妹呀,从前我觉得你艳福不浅,没说错吧?” 面对容艺一脸认真,田昕只会更尴尬,但面对“不正经”的大美人,她可就淡定多了:“是是,姐您慧眼识珠。要不要再看看我还有什么桃花没有?” 三福晋“哈哈”掩嘴笑,还未开口,前方传来一声爽朗的叫唤:“田昕姐,三福晋,你们在这呢。迪丽斯来迟啦~” “好家伙,这嗓门,能翻山越岭了。”三福晋吐槽着,一边迎向她的小美人,“迪丽斯,你可算来了。我正愁没人和我一起听昆曲呢。走走,咱们快去。” “好啊好啊。真不怪我,都是富年,他磨磨蹭蹭的,说是有话要和田昕姐说,那你们说吧。走,咱们和三福晋去看戏。”迪丽斯和身后老远的富年眨了眨眼,自己拉着三福晋和容艺往前走。 川业明显察觉出不对劲。 迪丽斯却喊了他:“川管家,你快来呀。我有事要顺便和你谈呢。” 三福晋毫无察觉道:“迪丽斯,你可真是来晚了,少看了一出戏。那出可比这个还好呢。” “是吗是吗?三福晋快跟我说说。” …… 这话传进田昕耳里,她只能不自然地再次红了脸,转头看向老大远的富年:“富公子,你来了。” “田小姐,富某祝你生辰愉快。”富年缓缓走了过来。 乍一看,和从前似乎无有不同,可再细看,却能发现他……同手同脚了。 这恐女症。 田昕只觉莞尔:“谢谢富公子。迪丽斯说你有话和我谈?” “是。”富年深呼吸,来到田昕的面前,低着头看她。 少女今日着一身粉,是符合年纪的娇俏,娃娃脸粉嫩、小鹿眼清澈,像个落入人间的甜美天使。 而这只是她的表象,她只要一开口,清清冷冷和外貌似乎完全不符,却又浑然天成,让人只想臣服于她。 永远无条件相信她。 “田小姐,今日富某唐突。迪丽斯说,我应该试试。 大哥说,我需要勇敢一次。哪怕父亲不肯,可我也想跟你说。 田小姐,富年心悦于你。” 这话富年磕磕巴巴说完。 田昕慢慢瞪大了她的小鹿眼。 她一下都差点没反应过来“心悦”是哪两个字。 什么情况? 梅开二度吗今天? 若说鲁格,她从头到尾还算心里有数,小狼狗不藏事,言行举止都昭然若揭。 她自认谨守朋友交往底线,维持住了他们的友谊。 可富年?她真的从头到尾没想过,这个铁憨憨,突然就喜欢上她了? “等……等。”靠,这结巴真的是能传染,田昕道,“富公子,富年,你,魔怔了吗? 你知道,我是九爷和离的九福晋吗?皇家的儿媳妇,曾经的儿媳妇,明白吗? 你说迪丽斯那小丫头,恋爱脑的,劝你我还信。你大哥一向谨慎,怎么可能同意你来和我这么说?” “我跪了一天一夜,大哥便让我来了。给你的礼物,还是他帮忙找的,是南海的大珊瑚,可好看了。”富年递给她一个精美的盒子。 田昕觉得这盒子烫手,她不敢接。 跪一天一夜这是什么古代虐文操作,天爷,好大的一口锅,她不知不觉就背着了。 “富公子,你所说的,我……确实无所察。”田昕咽了咽口水道,“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说真的。” 富年笑了,憨厚气质净显:“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也只当你是朋友而已。从未想过其他。”田昕真诚而平淡,鲁格的失态让她明白,凡事真的得事先说清楚。 她!真!的!不!想!养!鱼! 一见钟情什么的她也不懂,但爱情,不就是所谓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忘? 她希望往后她喜欢的那个人,同样喜欢她,携手共度余下的时光,便已足够。 她的朋友真的不多,总不能来一个表白一个,然后消灭一个。 消消乐吗? 她累了。 富年的笑一下有些残缺:“田小姐,我知道今天是我唐突了。也不知道怎地,被他们拱得,人就来到了这里。 这个你先收着。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很高兴能成为您的朋友,往后……往后我还是继续喜欢你的。 不好意思,今日,我就先告辞了。再见。” 富年留下珊瑚盒子,转身,磕磕巴巴走了。 田昕一时都没有力气去拦住他。 走了也好,说啥“不好意思,继续喜欢的”。 她更累了。 田昕一时站在小路上,一脸懵逼。 四下看了看,周围都是菊花和桂花树,也没桃花啊? 这个她期待了许久的山庄,此刻她突然有点阴影了。 看了看地上的珊瑚盒子,好东西,她一向是不肯浪费的,思考了下。 “我来吧,夫人。”川业清冷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田昕:…… 这家伙刚又没走? 她又被围观了一次? 川业的脸色不变,弯腰拿起了盒子:“夫人,这里凉,我们到那边坐一坐吧。” 川业指了指园子里的凉亭,那里黄纱飘忽,倒是一番布置的模样,田昕不做他想:“好。” 这会儿让她回去面对想问鲁格的三福晋和想问富年的迪丽斯,她也不是很想。 休息一会儿也好。 步履都带着恍惚的田昕来到了凉亭里,掀开薄纱,看见里面的布置,一时愣住了。 暖垫、热茶、古琴,烟熏袅袅。 这意境……总觉得有诈。 川业将珊瑚盒子放在外头,率先走入,抬起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好桃花眼看着她:“夫人,请准许川业献上生辰礼。” 田昕:…… 到这份上了,她能说不吗? 那你倒是别把手放下呀? 她可一直没忘,这可是个白切黑。 何况这些年,他的白切黑可没少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一边觉得“真狠啊”,一边努力叫好的老板可是她田总裁本人。 她点了点头。 “夫人,坐。” 田昕又找了个自己喜欢的位置落座。 一抬头,见白切黑一脸“果然”,他是不是又猜中自己喜欢的位置了? 他都找好自己最好看的角度了吧? 白切黑心机狗。 曲调悠扬,和川业挺拔俊秀的身形十分相符,这样美的画面想来在现代都没能几回闻。 如此美人、如此美景、如此妙音……富婆的乐趣便在于此了。 田昕起初心里还觉得颇为受用,直到“……思之如狂……佳人兮……慰我彷徨……四海求其凰……”响在耳侧。 田昕:…… 假如她上辈子的琴没有白学,这辈子又没有白白享乐,这曲应是鼎鼎大名的古人表白神曲“凤求凰”。 你一白切黑对我谈求爱神曲做什么? 眼见田昕的眼神飘忽,川业知道气氛到了,一曲毕了,他起身。 动态依旧是那样优雅好看,清风徐来,他跪坐在田昕身前,和她的目光平视道:“夫人,川某自知如今不配。 只是,爱意彷徨,我思之如狂。若是今日不言明,我怕往后川某必会悔不当初。 夫人救我一命,今后川某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你不离我不弃。你若离,我不休。” 田昕:…… 看看,就说是白切黑没错吧? 感情的事,便是要一个,他若无意你便休,好聚好散。 这人,他不休,不休! 小狼狗鲁格表白被拒只是尴尬大声跑掉。 铁憨憨表白被拒说个没关系,以后继续,转身自己跑了。 这白切黑,都还没被拒绝呢,他直接把拒绝的说法给排除了。 可把他能耐的。 田昕变了脸:“川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威胁我吗?” 川业原本严肃端庄的表情一变:“不,夫人,川某没有这个意思。” “我救了你,你是这样想我的?”田昕表情平淡沉稳,“我留你在田府,让你掌管大权,一心一意信任于你,你就是这样报答对我的信任? 川业,你让我太失望了。” 田昕讲完,连忙跑出那气氛暧昧的凉亭,在岔路口选择了远离昆曲声音的方向。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凉亭方向的阴影地,一高大身影立刻低声道:“跟着她,看好她。” “九哥,你自己不去吗?” 男子摇了摇头:“让你去,你就去。” 于是,在园子小路上前头一人拦住了田昕:“哎,这不是九嫂吗?怎么慌慌张张的,这是要去哪?” 田昕大喘着气:“十二弟,你怎么在这?” “九嫂这话说的,你不是不让早上来吗?我和九哥这才特意迟来的,不过这也才有时间顺便带来宜额涅给你的礼呢。” “十二弟有心了。怎么不见九爷?” “是啊,我也奇怪了,他明明是和我一起来的,可能不知道看什么新鲜,半路耽搁了吧。”十二爷仍是带着笑意,酒窝深深,“先不管。你瞧瞧,要不说宜额涅大气。 这头面成色、定制都是顶尖的,听说五嫂讨了很久,都没能要成。九嫂您看看,喜不喜欢?我也好回去和宜额涅报。” 田昕心绪不宁,没有多想,依言向前看看。 靠近十二爷的那一瞬,一声低低的清脆嗓音传入她的耳里:“九嫂,今日一见,这么多人心悦于你。 十二弟的心里,也好生难受。” 田昕:!!! 十二爷你是见鬼了吗? 苍天啊,她要疯。 这是生日宴,不是轮流表白宴? 都还有谁,不如给她来一个痛快? 第46章 表白后遗症(一更)…… 46 表白后遗症(一更) 日光大亮, 秋日阳照微凉。 床上人儿长长的羽睫微动,睁开眼被亮光又蛰得闭上。 “主子您醒了?”竹落上前问道。 “什么时候了?” “午时了,您可算是醒了。” 田昕起身, 看了一眼,奇怪她昨夜不是在山庄里饮酒,说话, 听曲……然后呢? 她又断片了? 这身子真是太不受酒力了。 下一秒,记忆涌上…… 十二爷只是淡淡一笑, 开玩笑的语气:“吓着九嫂了?十二弟唐突了。” “这事也能瞎开玩笑?小心我找苏麻喇姑告状。” 若说十二爷有什么又敬又爱又怕的人,那非将他养大的苏麻喇姑莫属。 “别别, 十二弟知道错了,九嫂就饶过我这一回吧。”十二爷仍是笑着, 可爱正太脸撒起娇,反正田昕是顶不住。 有十二爷缓解了她的尴尬, 两人便往宴会的方向而去。 突然,感受到什么的田昕往身后瞧了一眼。 “怎么了?九嫂。” 田昕没有看见什么, 便摇了摇头:“没什么,看错了吧。”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 九爷这才从假山后出来,表情不明看着远去的身影。 田昕…… 你说我该怎么办? 随后, 宴会上一群人精见少了人,也仿佛此事没有发生般, 仍是谈着笑着,热热闹闹到了后半夜。 田昕又收获了一批礼物。 直到此时,九爷才姗姗来迟:“抱歉, 我来晚了。” 田昕双颊粉红,和她的衣裳相得益彰,等个人更像年会娃娃般, 精致俏丽,她笑了笑,倒也不介意:“没事,来了就好。快坐。”一副还是乐意看见他的样子。 惊掉了在座一群人的下巴,心想,这丫头喝了酒差别这么大的吗? 连一向最讨厌的九爷她都能和颜悦色了? “还有,你的礼物,我没来得及准备,我先自罚三杯。”不等田昕说话,他自己便一边接着一边往下灌。 “没关系的,可以可以了,行了。”田昕劝道,见他不听劝,自己也跟着喝了一杯。 见她速度极快,显然哪怕此刻不醉,离醉也不远了。 九爷这才放下酒杯:“好,寿星最大,听你的。” “好。” 此刻,远处第一朵烟花绽开,惊喜了众人。 “哇,烟花。”田昕抬头喜道。 三福晋喊着:“走走,到外头去。” 一群人上了山庄的高楼,嘻嘻哈哈欣赏着烟花,听不见对方的话,却还是乐此不疲的对喊着。 这就是凡人简单相聚的快乐吧。 田昕看向九爷,他也看着她。 一朵红绿相交的大烟花绽开,亮了大半个夜空。 田昕欣喜看着,听见九爷好像说了句什么,她转头:“啊?” 九爷便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没什么。”指了指夜空。 后来,再后来,她真的断片了。 “昨夜大家都怎么回去的?” “九爷送主子回来的,十二爷送三福晋,迪丽斯小姐昨夜住在山庄里,川管家也没有回来。” 田昕这才想起,糟了,他的大管家,这要是因为表白这种事闹罢工。 事情她倒也是能做,总是会更累些,那做老板的意义何在呢? “有说是因为何事吗?” 竹落一边为田昕穿衣,一边道:“听容艺姐说,好像是因为和迪丽斯小姐昨日的事还没谈完。说很快就会回来的。” 田昕想了想,这话倒也没有破绽,好歹容艺也算栽培起来了,不至于一下子就散了架。 不过,迪丽斯和川业昨日谈了什么事吗?她怎么没有印象? 此刻她真的想念自己从前千杯不倒的体质,虽然宿醉不舒服,但也好比跟失忆般的好。 “主子,喝一碗醒酒汤。”梅怡端着盘子过来。 田昕皱了皱鼻子。 “知道您不喜欢,加了一味甘草,旁边还有迪丽斯小姐带回来的葡萄干,您快趁热喝了吧。”梅怡哄道。 这些身边人现在是越来越摸清她的脾气。 不过就她如今坦诚的模样,也确实也很好摸清她的脾性。 就不知道那些和她表白的人是怎么想的,他们看中了她什么呢? 是这副皮囊,做生意的手段,还是如今温顺真诚的性子? 谁知道呢?她也总不能因为别人的喜欢就把自己改了。 她如今挺好的,也不想改。 “主子,有件事……” “说吧,支支吾吾像什么?”田昕喝罢醒酒汤,继续躺着会,暂时不想吃早膳,头发都只是简单束着,还不肯绑起来。 “听说,鲁格小王子好像下令要收拾东西回去了。”梅怡的声音很低。 气氛到底是微微一变,田昕只是淡淡道:“一个孩子得不到玩具,闹起来很正常。” “那主子?” “梅怡,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消息会传到你这里吗?” “主子是说,有人故意要让我给您递话?” 田昕没看她,只是想,往后要让川业把田府打理得更加“干净”才是。 一直以来,只倚重川业和容艺二人也不是办法。 从前只觉得梅怡和竹落还小,压着他们学东西仿佛是雇佣童-工似的。 其实以古代人的心性,她们也该开始学起来了。 才不会像现在,没了一个川业,自己便觉得可能一个头两个大。 从前是没得选,现在她有资本、有产业、有时间、有眼光,要啥有啥。 田昕想着,立刻马上就干。 川业的不回来,鲁格的想离去,这些就是所谓表白的“后遗症”吧? 能被这些威胁到,那就不是她田昕了。 “梅怡、竹落,去拿我桌上最新的账本过来。” “主子,给。” 田昕坐直身子:“给我坐什么,你们坐,一人一本,看。” 双胞胎一傻:“啊?” “啊什么?字不是都学过了吗?看得懂字吧?”田昕自认不算会调教,没关系,“严”就一个字,简单易懂。 “看得懂。”双胞胎面面相觑,也不敢问,只能乖乖看了起来。 一个下午过去了,她们才被放了出来去用晚膳。 竹落揉着酸涩的眼道:“姐,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梅怡摸着自己的美人尖:“你觉得这是想提携我们的节奏吗?” “可我们只是个伺候丫头,我从来没想过像川管家和容艺姐那样。” “没想过,不代表我们做不到。” “可下午主子可是发了好几次火呢。姐,你怕不怕?” “怕。哪里能不怕。但是主子发火是为了我们好,你见她从来就不对其他人发火,不是吗?” “姐说得对。先去用晚膳吧,我好饿。” “我也是。” 田昕冷酷的声音从屋子内传来:“快去,快回。” 双胞胎打着寒颤,跑了。 田昕在屋内,偷偷笑了。 ********** 田昕这阵子忙着培训手下,直到收到鲁格的拜别帖子。 小狼狗是再没上门来,当然她收到消息也没去劝上一句。 鲁格本就属于喀兰,不属于这里。 放错位置的人,本就该归位。 帖子还是别人写的,这小子,是真记恨上她了? 这帖子便是一个信号,自己既然得了台阶,便可以下了。 初雪时节,到了鲁格出发的日子。 小王子人缘不错,许多人过来送行,念叨着要去喀兰看他。 鲁格也来者不拒,说让他们一定来。 田昕晃眼的大马车就这么停在城门下,等着他一个一个热情告别。 直到散得差不多了,田昕都用完了一盏普洱,差点要开始磕起葡萄干了。 田昕怕冷,哪怕是美丽的初雪,她也不愿意下去。 一行人慢慢上了马车,这才显得拥挤了起来。 “小王子,此行,不知道何日再相见。”富年率先开口。 他只是外表壮硕,实则细腻感性。 鲁格也算得上感性,属于情绪化的感性,他给了个富年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大咧咧道:“大家都不是外人。别人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走,这一车的人却是都知道的。” 田昕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离马车门口最远的九爷顿时开口:“鲁格王子,离别在即,有些话大可不必重提。” 鲁格岂是一下能被拦住的人,他走到了田昕面前,指着九爷道:“田昕,有人说,我和九爷其实是一个类型,所以你会选择和他和离,同样也会拒绝我,是吗?” 这话倒是让田昕一愣。 她没考虑过这件事。 他们同类型吗? 在她看来,大狗是高级CEO第一人选,聪明、果断、敏锐、可靠,执行力超强,加上人格魅力,当之无愧的领导。 而鲁格是天生的公关经理,相貌优异,热情、直爽,脸皮也厚,颇有百折不挠的劲。 长相来说,鲁格五官深邃,大狗是清秀冷峻有之。 性格乍看似乎雷同,实则全然不同。 九爷同样没有言语,看着田昕。 田昕尽量维持面部平静,忽略三福晋和迪丽斯看戏的目光:“鲁格,我从未将你们任何人做对比。 无论和你说这句话的人是谁,他的心思都不算正。这等无稽之谈,当是耳旁风才是。” “可我在乎。”鲁格这是憋了多久,一句话震得田昕马车上的珠络玉坠子颤了几颤。 便连三福晋戏谑的表情都一收。 站在自家妹妹的角度,她为她和离后仍受别人喜爱高兴,可站在被拒绝的鲁格的角度设想,鲁格无疑是十分痛苦的。 不能因为他性格明媚开朗而忽略了他这段时日以来遭遇的折磨。 田昕不去,是为了彻底断他的念想。 而他们身为朋友,不真实关心,反而看戏的想法是要不得的。 三福晋第一次反省自己作为大姐姐,是不是太不够体贴了? 现场的人顾不得三福晋的思想转变,迪丽斯倒是开口劝上一句:“鲁格王子,我们喀兰人不拘小节,你自然有权喜欢田昕姐,可她同样有权拒绝你。 你决定离开,我敬你是一条汉子。可在分别前,不能好聚好散便有失风度。” 鲁格这才面色一凛,他复又蹲坐在了马车上,摸了一把脸:“迪丽斯你说得对。我不能丢我们喀兰人的脸,不能丢阿爸的脸。 可至少我还果断决定离开,你呢?为了一个九爷,留着这里,值得吗?” 迪丽斯昂起她漂亮的脸蛋:“鲁格王子,你可别小看我了。也许当初跟着九爷过来确实一时冲动。 但这些时日以后,我确实喜欢京城,这里很好,很有意思。 这里的人也很好,九爷自然是不错的,但我已经看开了,不再喜欢他了。 三福晋说得对,天下大好男儿随我挑选,我不在意一棵大树的,哪怕他再独一无二,不属于我的,迪丽斯不要。” 鲁格自嘲笑了笑:“倒是我忽略你了,竟然不知道你如此拿得起放得下。” 富年凑上自认为是安慰他道:“不,鲁格王子,你是富某的榜样。你对田小姐的执着追求,是我今后要努力赶上的脚步。” 田昕:…… 这铁憨憨真不是叫傻的。 鲁格却真的笑了:“富年,你可真是个傻的。阿爸说得不错,哪怕你再喜欢一个女人,对她再好,她不动心没有用。 富年,没有用的,趁早放弃,少受点伤。” “不会的。田小姐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喜欢她,这件事便让我欢喜了很久。 无论她喜不喜欢我,我都愿意一直放她在心里。” 鲁格看着富年真诚的模样,回想起初的自己,那时他何尝不是这么想呢? 所以,也许他对田昕的爱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足够,他喜欢的是自己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当没有得到回馈的时候,他便气急败坏,选择失败离去。 不知道富年是否也会如此? “你就没有想过,失败吗?” “迪丽斯小姐说得对,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没有对错和成功失败,只在于你自己的感受。 能互相喜欢是一种幸运,不能,安静守护是对这份感情最大的尊重。 但鲁格王子,你和富某不一样。你爱一个人,憧憬和对方缠绵,无可厚非。 而我,可能所求会更少一些。” 两个喜欢同一个女人的大男人就这么突然“惺惺相惜”起来。 田昕面色尴尬,他们就不能私聊吗? 拉在马车上群聊,是嫌弃表白“后遗症”不够严重吗? 而十二爷看着面色越来越差的九爷,吓得躲得更远。 这些人是当他九哥死了吗? 再看九哥的脸色,哦,真的是和死了一样的难看。 难怪他要躲那么远? 应该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克制不住动了手,到时候好被扑出去吧。 和离的男人真是太惨了。 自己的“妻子”这样受欢迎,自己还拱手送她自由,这滋味……啧啧,真是谁品谁知道。 恐怕想在杀人之前先把自己打一顿吧。 哦,一顿可能不够。 第47章 我不后悔喜欢你(二更)…… 47 我不后悔喜欢你(二更) 在场剩下被“三妻四妾”的三福晋一时情绪复杂:“富公子, 你这样想,对你往后的发妻,会不会不公平了些?” 富年对着三福晋笑了, 眼神依旧不敢对上她:“回三福晋的话,富某排行第二,没有传宗接代的任务, 我想,这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这是打算为田昕守一辈子的意思? 一车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唯有另一侧的川业, 不言不语,神色看起来和往常一样, 却又完全不同。 九爷看了他两眼。 鲁格却真切缓了过来,他先是对着富年笑了笑, 然后对着田昕扬起他从前一贯的笑容:“虽然但是,田昕, 我不后悔喜欢你。 好了,山水有相逢, 后会有期。” 说完,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人便下了马车, 潇洒上了马,扬长而去。 九爷率先笑了出来。 一群人这才下了马车, 和他挥手示意。 从此,山水有相逢。 望君安。 ********** 回去路上,田昕休憩了一番, 醒来,觉得气氛不太对。 “怎么了?” “主子,九爷找了川管家, 据说好像吵起来了。” “川业现在在哪里?” “还在庄子里,怎么了?” 田昕想,是她仍是不够信任大狗,大狗不会动川业的。 可那是从前…… 要是让九爷知道,川业对自己有那样的心思?他会如何? 可他对着鲁格和富年都能笑出来,对一个川业,怕也是可以吧? 说不定她应该先预防着川业白切黑伤害大狗才是。 田昕扶额,她这人养手下有一手,养鱼真的是能把自己再溺死一次。 “田昕。”正想着,大狗沉稳的声音传来。 田昕一下认出,掀开车帘:“九爷。” “醒了?”九爷仍是带着笑,映着初雪的光辉,牙齿和雪一个颜色。 让人看着莫名舒心。 他和十二爷正太让人心里柔软的舒心不同,十二爷让人想带着他玩,而九爷,让人安心。 什么时候起,她看见大狗,会觉得安心? “带你去见些人?” 田昕点了点头:“好。” 九爷仍是骑在马上,没有逾距。 倒是田昕见他满头雪花,忍不住问道:“九爷要不要到车里避避?” “不用,很快就到了,脏了你的马车就不好了。” “脏了,九爷再给田昕换一辆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九爷闻言一愣,他以为……这是川业倾力为她打造的马车,她每日出行都是它。 对于这辆马车,田昕想来感情不一般。 原来,有更好的,她也会做出选择。 那么,人和车会一样吗? 田昕,你的心里,会作何选择? 无论是谁,爷都不会输。 “好。那我却之不恭。”九爷纵身一跃,上来了。 马车随之一震。 “哎。”田昕展开猫猫躲避,这大狗!一个没拉住,差点把她的“宝马”撞坏了。 既然要换,索性便加速了吧。 大狗哈哈一笑:“抱歉抱歉,我太重了。” 田昕:…… “快坐下吧。” “好的。” 雪花一片片,从前这让田昕觉得繁琐的季节现象,在今日突然变得惬意了起来。 九爷看着田昕的侧脸带笑,不禁眼底一片温柔。 如果可以,他愿意这样一直守护着她的这一幕微笑,永藏心间。 …… 何玉柱的声音传来:“爷,我们到了。” 他自知煞风景,声音喊得极为低调。 知晓下人心思的九爷,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走吧。” “好。你不先告诉我是见谁吗?”田昕起身准备,让竹落为她披上斗篷。 九爷安静看着面前的鹅黄娃娃变成粉娃娃,眼底惊艳藏不住,缓了缓才道:“迪丽斯爷爷在里面,别怕。” 田昕露出细腻圆脸,小鹿眼清澈:“我不怕。” “是,我就没见你怕过。”九爷跳下马车,在雪里等着接她。 田昕淡淡道:“有的。在云南的时候,怕过。” 九爷的心底一软:“幸好那时我去了。” “是的,幸好你去了。” 两人对视着。 周边的下人一下都觉得自己被拒绝在这幅画面之外。 九爷让她踩在自己的脚上,下的地,挪了两步,半点没沾湿她的鞋。 田昕愣是享受了一把“小公主”待遇,反应过来之后,藏在斗篷里的耳朵红了起来,一时不敢开口。 “拜见九爷、九福晋。” “请吧。他们可都在?” “回九爷的话,今日都在。除了几个老人家还呆在棚里不肯出来,我们再去催催。” “无妨,我们晚点过去看看。” “是。” “棚里?” “你提过的,若是能有像大棚子,就能在冬日里也种上药草,这样不仅店铺里的药也能续上,主要是有利于我们栽植更优良的药草品种。 我就想试试看,找了民间的药农,聚集一起研究,宫里的院正、太医也出来看过,提供了不少的意见。 你猜,这里面最难的是什么,就是把和像迪丽斯爷爷那样的老人家从大棚里喊出来。 一直想见见是谁想出大棚主意的人,这不你来了吗?” 田昕回想,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提过的事? 一时都失忆了。 她说过这件事吗?而九爷无意间就记住了,为了她一句话,搞出了一个药庄的规模。 “你做了多久?” “半年多而已。”九爷淡淡道。 田昕跟随着他,看着药草一路,随性的药农一路行礼,看她见哪种药草就上前介绍,言语间都是对自己种的药草的心血。 田昕耐心听着,时不时问他们目前遇到的困难。 药农见她亲切,便挑着把自己的问题的说了。 九爷让人在一旁记录。 见管事一脸惊慌,药农们也道:“管事都十分尽心,只是这些困难确实需要大人才能更好解决。” “好,爷明白。”九爷跟在一侧点头。 “田丫头,你来了!”迪丽斯爷爷蹩脚的汉语传来。 田昕还十足惊诧:“爷爷,你的汉语,现在说得这么好了?” “你就别笑话我了,迪丽斯都跟我说了,老头子要不是为了和他们这些老头子交流,不然我一个人着急啊,这里这么好。”爷爷乐呵呵笑,一边比划,一边让人帮忙再翻译一些,他指着九爷道,“他好!本来我还担心迪丽斯的眼光,现在就是一个字,好!” 田昕:…… 爷爷,你知道你的孙女已经不要九爷了吗? 九爷也看了田昕一眼,看懂了她眼底的戏谑,咳了一声:“爷爷,这里冷,咱们进屋说。” “好好。” …… 离去前,雪已经停了。 田昕站在药庄前,认真道:“九爷,谢谢你。” “谢什么?” “谢你为天下苍生。” 九爷笑了:“你把我说大了。田昕。” 我只为你。 第48章 你从未想过依赖我…… 48 你从未想过依赖我 “主子, 刚在外头有人给我递了帖子。” 这日田昕一时兴起在外头巡铺子,容艺从外头进来低声道,神情颇为怪异。 田昕看了她一眼, 两人进了后头的房间:“帖子谁的?你这样的脸色。” 容艺这才收敛道:“是第一酒楼的富老板。” “是老相识了,你是觉得哪里不对?” 容艺摇了摇头:“可能是奴婢多虑了。只是往常富老板都是和富公子一起相邀,今日看了, 只他一人。约是地方也不是往常的酒楼,而是在湖上的一条花船上, 我总觉得怪怪的。” “容艺这些时日果真见长。你说得没错,富老板确实有古怪。”如今各处店里都知道她喜欢普洱, 备的茶都还符合她的心意。 “那咱还去吗?主子。” 田昕优先喝上一口:“都说是老相识了当然得去。你去问问,九爷这会在何处?” 容艺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田昕想, 哪怕他不来,自己也是要找他们谈谈了。 收到容艺消息的九爷, 刚从宫里头出来,这些时日汗阿玛总算是消了火, 对他虽然没有从前的器重,但在宜妃娘娘的“温柔攻陷”下,总算面色还算和睦。 不过他如今进宫为的是缠着五哥去的兵部以及工部。 一听说消息, 九爷当即辞了哥哥们,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 花船上很是安静,周围明显被人清了场。 九爷急忙往最大的船舱闯了进去:“田昕!” 田昕正在花船上听着小曲,转过头一脸淡定:“九爷, 来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就你一人?”九爷四处瞧了瞧。 “是啊,还能有谁?” “不是说富老板约你谈事?” “他也就在岸上和我聊了几句,花船是他送的礼, 我是自己一个人上来的。您这是想见他?那我再去喊他回来?” 九爷这才放下自己的佩刀,没好气喝了一口茶道:“也行。” 田昕也笑了,起身坐在他身侧:“田昕以茶代酒,谢谢九爷义气。” “一天到晚见你喝普洱,也不见腻。” “普洱色浓味却清香,不见苦,名贵也有,低品也有,都是好茶。”田昕夸道。 “……富家可有为难你?”九爷到底是担心。 “不。其实是富年,他为难自己,也为难了我们。”田昕看着船外湖面平静,“富家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 “世间女子不都爱人追捧?”九爷道,心下不明,怎么她看着倒还苦恼。 “不止女子吧?”田昕道,“只是于我而言,比起虚无缥缈的追捧,还不如一单小生意来得让人激动。” 九爷笑了:“那富二公子可不只是小生意那么简单了。”自己更是能把真正的大生意给她。 小鹿眼看了她一下,田昕认真道:“富年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九爷突然觉得嘴里的普洱酸了起来,不能够,田昕喝的普洱味甘得很,哪来的酸? “与他结交,生意往来,并不知道会让他深陷情网。何况一开始,我可是男装示人。 本想我无意且明示拒绝,时日总会冲淡,让他冷静下来。可那日你也听见他说的……”田昕的话显得冷静而冷酷,“为不喜欢他的人,并不值得痴痴一生等待。他是个好人,值得世间柔软的人相待。 身为朋友,我都尚且为他担心,何况家人。” 原来别人追求她,她是这么想的。是啊,男装,用的是川业的名字。 想起这个人,九爷心思一凛:“富老大怎么说?” “也是尊重我的意思。不过,富老板今日还是有些奇怪的。”田昕仔细想了想,“估计他们家要出手。想来,我们要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富公子了。” “若是他们的父亲发了话,倒也不奇怪。”九爷推测。 田昕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 九爷一想道:“近来,你可有让川业和富家有所往来?” 田昕愣了下,川业掌管所有事务,和富家往来实属平常,可九爷这样问,就代表有不平常:“九爷,这是有发现?” “只是猜测。莫名怀疑你的人,倒显得我小气一般。”九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田昕看着面前男子鼻翼美好的弧形,难得的,她突然察觉出了面前男子的酸意,什么意思? “九爷敏锐,想来不会胡乱冤枉人。”她笑着道。 九爷反而红了脸,动了动嘴巴,也没说什么。 田昕起了身:“既是如此,我先走一步。” “曲还没完,你去哪?” “去找川业谈谈。如果富年来找我,那也得和他谈谈。”田昕如实回道。 九爷看着那道潇洒离去的身影,收回伸出的右手。 田昕,好像就从来没想过……依赖他。 和男人谈事,一个人就去了。 也是,她哪有半点依赖人的样子。 她和别的后宅女子不一样,甚至今日她能让人喊他过来,已经是对他很大的信任。 人哪,果然是贪心的。 走了的田昕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上了岸,她回了头,看着怅然若失的九爷,摹地一笑,冲他挥了挥手。 本来还在恍惚的九爷一见,很快回应了她,脸上又恢复了灿烂的笑。 身后的何玉柱,捂住了眼,自家爷真的给点啥就开始灿烂。 ********** 问明川业的所在,田昕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也没让人通传。 正是吃饭的点,店里轮流用膳,后院萦着饭菜香。 原本他们是可以下了钟再去,可生意好,大家舍不得工钱,久而久之轮流用膳便自动自发了起来。 田昕想,古代人的主动996有点可怕。 进了管事的屋,一个个起身和他行礼。 她摆了摆手,径直入了最大的那间:“川先生……。” 和她收到的消息不一样,屋里不止他一个,另一个掩在光下的人,是富年。 田昕的脸色当即有些沉,九爷猜中了。 “夫人……”川业仍是温润如玉的样子,不见丝毫慌乱,缓缓行礼。 正好,那便今天一次性谈完吧。 “富公子也在。川业你先出去可好?”田昕的神色沉稳,是她收起可爱娃娃表情之后的冷静。 川业了解她,掩下眸中的神色,出去了。 “对了,传些膳食,之前你买的那家扶摇居的汤煲得不错,就仍是那家吧,劳烦先生。” “是,我这就去。” 两人自然知道,田昕这是故意支开川业。 和依旧泰然不变的川业不同,富年神色早已慌乱:“田小姐,川先生他和我只是……” “富公子,别紧张。田昕有些话,也想和你说。” “就在……这吗?我们共处一室,这于礼不合。”富年起了身,很是局促。 田昕望了望身后的双胞胎,微微一笑:“就在这。川先生也很快会回来。” “好。”许是察觉田昕的异样,富年点头,仍是站着。 田昕只好跟着站了起来:“富公子,富老板今日来找我。” “大哥他说了什么?无论他说了什么,田小姐都不必在意。我会处理好的。” “看来,富老板的想法你也早就知道。那我便直言了,我同意富老板的想法。我于你无意,富公子自不可在我身上蹉跎。” “我不在乎……大哥是大哥,我是我。”富年性情内向,但否认的话亦很是坚定。 商场经验值刷满,但情感经验基本在起跑线的田总裁,眨了眨眼,突然明白富年果然是从一而终的认死理。 站在她的位置,谈富家的人其实没什么立场,甚至其实如果喜欢的对象不是她,田昕也不觉得默默付出与他人有碍,是她傲慢了,认为富年做的选择不够成熟。 她自己如何判定他人不成熟? 作为朋友,她自然希望富年幸福快乐,而这应该交给他自己选择。 只要不是有心人故意误导了他,田昕抬头轻声问道:“川先生,他和你说了什么?” “川先生,他是个好人,性情通透,不拘于世俗,他……支持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富年老实回答。 田昕点了点头:“明白了。富公子,今日打扰。” 富年起身,鼓起勇气道:“田小姐,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田昕顿了顿,回头笑道:“我知道了。那你要开心。不开心的话……” 剩下的话,她没有多说。 富年点头:“我明白。” 吩咐其余管事,务必招待好富家二公子,田昕出了铺子。 眼下的问题,是川业。 当初她顺着红包群的指示,救下的人才,如今竟然成了自己的一颗情感炸弹。 田昕:心情复杂。 川业拿着汤,小心护着,出了扶摇居,看见那辆熟悉的马车。 由他亲手打造,并在京城家喻户晓。 温润公子,难得一笑,上前:“夫人,怎么先来了?” 田昕摆了摆手。 川业上了马车。 双胞胎自发坐到了马车外头。 川业仍是十分自然把菜摆好,将汤小心接给她:“夫人,小心烫。” 田昕接了过来,低着头喝着。 是她喜欢的味道。 甚至在商场上,她一直很喜欢切开黑合伙人身上的属性,认定目标、坚定不移,可塑性极强,总是让她充满惊喜。 但仅限于商业手段。 感情上的切开黑,田昕确实没有经验。 自己知道他有意,是在生辰那夜弹琴的瞬间。 但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回想从前身边总看小说的高级秘书,私底下和小秘书的言谈。 什么病娇、小黑屋,这样那样…… 田昕头有些疼。 感情的思路对不上,那便仍是用商业的手法推论,切开黑若不允许别人拥有她,又怎么会支持富年? 这其中,必有诈。 第49章 你爱的只是你的想象 49 你爱的只是你的想象 一碗羹汤, 田昕用得沉默异常。 川业敏锐,自然知道从今日夫人出现那一刻起,便不寻常。 这还是自那日表白后, 他们二人第一次独处。 至于为何没有,想来是夫人不肯给机会。 否则他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川业安静待在一旁。 他自认没有其他优点,唯有尤其擅长等待与蛰伏。 从小, 他便是靠着这个品质一路打败想要欺负他的所有人。 马车一路悠悠,开往城外。 田昕没有开口。 川业渐渐感觉这个方向不太对劲。 “夫人, 这是要去哪里?”川业终是开口。 田昕咽下熬得入味的鸡汤,掩在袖口后的唇角微微一弯, 放下瓷碗,羹勺“咯噔”一声。 确认方向后的川业, 听这一声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先生,还记得?”田昕淡淡问道, 眼神停留在这张绝世无双的脸上。 他没有抬眼,长长睫毛留下阴影。 每次他想藏起思绪, 便是这副模样,从不让人看见他藏在那双黑眸中的神色。 他,乱了。 “川某时刻铭记, 不曾忘。”川业心口是如何的狂跳,只有他自己知道, “夫人对川某的救命之恩。” 田昕点了点头,她去的便是当初救下川业的城外山头。 也亏川业每月都会到访,容艺等人关注川大俊男的行踪, 田昕这才也顺道记住。 “听说,你还在那置了住所?”田昕拨了拨炉香里的灰,这香还是川业从迪丽斯手里买的, 清淡、醒神,她一向喜欢。 “是。不过是寻常猎户之所。夫人费心了。” “川先生,确实让我费心。”田昕下一秒的话锋立变,“现在若是让我重新选择,我竟会对当日是否救下先生,心存犹豫。” 这话无疑是冬日里的一柄霜刀,径直刺入川业的胸口:“夫人,这是何意?” “如今的川先生,竟让我看不懂了。”田昕缓缓道,“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川先生为何如此?” 川业急道:“不不,是川某逾距。夫人从未做错任何事,让夫人抱此想法,才是川某该死。” 田昕叹了叹:“川先生,可知田府中、京城里,无数女子倾慕于你?” 川业一愣,这好像是夫人曾经提过的……送命题? 漆黑明亮眸子眨了眨,就算是命,他也得送:“……川某,似乎略有知晓。” 呵。 略有。 川业才不是什么钢铁直男,哪怕他不懂闺阁女子的多重心思,凭他对人心的敏锐,只是简单看懂寻常爱慕,又有何难? 而但凡他看懂她人一分爱慕,他都能顺杆子往上爬,把这分爱慕化成对自己至少翻倍的利益。 光看他对容艺的影响便可知,容艺那姑凉可没少在她面前替川业刷“好感度”。 “川先生,对我可还有实话?”田昕冷笑。 “川某惶恐。自问对夫人,从未有任何欺瞒。” “从未?那这些时日你瞒着我接触富家,意欲何为?” “可是九爷告知夫人?”川业倒也直接问道。 “你在给九爷做局?为何?”田昕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却更不明白。 川业抿了抿嘴角,这是他在思索、犹豫的征兆。 田昕见状便继续下一剂重药:“容艺喜欢川先生。这件事,我想,田府上下皆知。” 川业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所以你是打算让我像容艺一样深陷你的情网吗?田家的商业总管位置不够?川先生还想要从田昕身上获取什么?”田昕的眼神充满不信任。 这样的不信任对川业来说不宁于万箭穿心,他想要的,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她。 也许本来只想报恩,可看着,看着,不知道从何时变成了满心满眼只剩下她一个。 她是那样的明媚灿烂,光芒万丈,这样的女子,谁能不喜欢? 何况重获新生后,他的眼里更是再也没有别人。 他从未唤过她一声福晋,也不是像富傻子那样的田小姐。 他只唤她……夫人。 可她怀疑他。 怀疑他想要谋夺她的家产? 川业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满心的愤恨、困惑、失望……一下夹杂在心头,几乎让他想要上前狠狠摇晃这个他渴望而不可得的女子。 他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夫人,这是在怀疑川某吗? 你可知,自川某重新醒来之后,夫人一如神女降世,便是川某此后唯一的光。 川某有任何所思所想,无一不是为了夫人。 是,川某有所谋夺。可不是为了任何身外之物,而是夫人,你。 哪怕夫人一贫如洗,甚至是他人之妻,我都不在乎。夫人,川某爱慕于你,不含其它杂质。 你不能,不信我。” 出现了。 小黑屋的征兆。 撕开温润假象,川业的眼尾微微发红,这是要黑化了吗? 田昕仿佛身穿白大褂小心翼翼拿着各类试管滴剂正在实验的科学家,看来这一剂药有点猛。 白切黑最不能接受来自她的怀疑? 可事实上,在发现他是个腹黑之人的真相后,田昕便再也没有对他有百分百的信任。 或者以田昕的心性来说,她便从未完全相信过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人性的弱点太多了,没有人经得起测验。 腹黑又如何? 哪怕他真的喜欢她,不也是源于“救命之恩”这个光环吗? 可对田昕来说,这个光环是红包群的,不是她的。 她心知肚明,川业要感激的对象从头到尾都选错了。 他要感谢的是冥冥之中的定数,红包群这类玄学,于她,他们不过是意外。 却被这位白切黑当成是命定。 田昕只想说:这误会谁顶得住? 反正她是不肯接。 “川先生,或许这份感情只是你的想象。若是当初救下你的人,不是我。那么,我想,川先生必然不会有此种让你自己误会的情愫。”说是玄学,川业必然不信,田昕打了另外的比方,“假如是名男子,川先生也要以身相许吗?你根本不知道我真实的样子,先生这是被报恩之情困住了。我救下你,是因缘际会,甚至救你的人根本不是我。” 她只是红包群的工具人而已。 她选择救,也只是把川业当工具人而已。 “若非先生一身才华,你我早已相忘于江湖。而我对你的施药,早在这些时日你的帮助下,可以两相抵消。什么神女,不过是您的想象而已。” “不,我知道。我知道你本来的样子。若夫人是指,你不是真正的董鄂氏。” 田昕小鹿眼顿时睁得老大,掀开车帘确认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道:“川先生,你……在说什么?” “我听到了。不,在更早以前,我便猜测。”川业为了验证自己的情感不假,“您和九爷和离,便是进一步的验证。你和传闻中的董鄂氏完全不像,真正的女子根本不可能放弃九福晋的身份。 眼下,夫人这样的反应,证明川某推断无误。” 田昕愕然,她又被反将一军:“若你说得不错,我不是她,那我又是谁?” “夫人是田昕。”川业一脸正常。 田昕一时竟无言以对。 车外双胞胎道:“夫人,我们到了。” 川业在此处置下的屋子,外头看只是简陋的猎户暂居之所,实则依照他自身喜感布置,说是贵公子闲居野外的读书之所也不为过。 不过摆设之书多为经商杂学等,而非大部头的四书五经。 “川先生常来此处?”田昕进了屋子,仍是留下两人商谈。 对于二人的独处,双胞胎和马夫早已习惯了。 特意跑来这里,想来又是什么会让京城权贵们掏空腰包的设计吧。 双胞胎早已跑到山头去玩了。 川业留着门,并未关上,没有回答。 田昕盘腿坐下。 这里地龙倒是烧得旺,冷不着她。 “你说得没错。我是田昕,不是董鄂氏。既然你猜中了,那不妨告诉你,救下你的,便也是同样让我来到这里的一股未知力量。 所以,川先生,你谢错人了。”田昕便一股倒了出来。 饶是川业,也吸收了片刻方道:“那又如何?” 腹黑真的是一根筋。 “意思就是你不需要报答我,别把报恩错当感情。” “我心悦于夫人,千真万确。是夫人不信罢了。” 田昕眨了眨眼:“那富二公子说,你支持他?” 原来是这句话让夫人怀疑于他。 川业一下笑了:“那不过是用来迷惑九爷的罢了。” 这逻辑,田昕没能明白。 她果然适合赚钱,不适合谈恋爱。 趁着钱赚得还不错,干脆再出个海去玩吧。 选小奶狗、小狼狗、小白脸和白切黑什么,还挺累的。 第50章 忠犬之选 50 忠犬之选 田昕扶着额头, 再次说出那句多次用过的话:“川先生,我无意于你。” 抬头看,面前墨衣公子的如玉脸庞纹丝未动:“川某知道。” 难怪他不怵富年的“终生喜欢”口号, 看来这也是另一个下定决心终生喜欢的。 甚至他还拥有富年无法企及的优势。 富年有父兄,有家族,且自小受教育, 规矩深重。他对她的喜欢,虽然满城皆知, 却只能一直放在心底,遥遥相望。 川业不一样。 他是孤家寡人。 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一人做主,无人能干涉。 且他虽为管家, 却是满城尽知的田府总管。 田昕身边的头号红人。 众人早已深知他们二人关系,习惯了他们同入同出, 在京城创下一个又一个的热门商品。 他们倒是想恶意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要不怕被田府各大店铺联名抵制, 再也买不到当今流行的物件,大可不怕死的“开口”。 迄今有这个趋势的人都已不知不觉消失在京城的街头巷尾,人人津津乐道:“谁又得罪了田府, 只能灰溜溜离开京城了……” “是吗?真这么厉害?” “那可不?你说他们何必呢?这么久了,谁不知道田府背后极为强大, 为了一点小惠小利逞口舌之快,这下好了吧,赔了夫人又折兵。” “啧啧, 那咱们还是少说点,直接去买东西,不是更好?” “对对对。” “走走走。” …… 川业心如明镜, 富年于他,毫无威胁,他拥有富年无法企及的一项,距离。 他看得明白,田昕只当富年是朋友。 因为其忠厚老实,多了几分怜惜罢了。 富年于夫人的价值,可以说是极少。 而他不一样,身为田昕底下的第一得力助手,只要没有变故,他可以一直留在田昕的身边,看着她,帮助她,守护她,直到永远。 而这唯一的不确定便是,田昕。 他的心神全部所在。 田昕不会舍得让他走,他对自己的能干和忠诚十分自信。 夫人多次表示,对他的倚重和信任。 私底下多少人曾拉拢过他,川业从没有隐瞒过田昕,他深知给自己加筹码的把戏。 田昕给得很够,却不知道哪怕她什么都不给,他也不可能走。 能留在她的身边,是他的所有愿望。 会想再进一步吗? 当然,人都是贪心的。 否则,也不会跟着那些人在那晚作出那样轻浮的举止。 夫人已经冷落了他许久,若不是他这次用计,动了富家甚至故意让九爷察觉,夫人不知要什么时候才理他。 川业受不了。 她的冷落。 两人在这间木屋里无声对峙着。 良久,田昕只是道:“川先生,可尽早把手中事务移交给容艺,择日高就。” 川业闻言,半天没有反应,是他听错了吗? “夫人,这是要……我走?” 田昕点了点头,走出门外:“这里是个好地方。干净。” “夫人,非川某自大,而是眼下各地店铺都离不开我……” 田昕打断他:“我知道。可你让我别无选择。 川先生,你是一匹孤狼。我一早知道,仍是放你在身边,放肆倚重,养虎为患,容艺学到的东西都还没有你的一成。 先生一走,我势必得事事躬亲,甚至我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你更为得力的助手。 可那又如何?先生,田府,留你不得。” “夫人,请您三思。”川业语带哽咽,配上绝世容貌,确实让人不舍。 田昕选择了不看,她看向离去的路,见着马夫兢兢业业守在那辆标志性的马车旁。 她叹气:“可惜了这辆马车,确实是我心头好,便留给先生吧。” “夫人!”川业声音重了,她竟连自己做给她的马车都不肯要。 方寸大乱的川业,眼见田昕迈出步伐,一副要走回城里的样子:“夫人天色已晚,您这样回去不安全。 夫人,我可以走,可您的安危要紧。 夫人,你就半点无意于川某吗?为什么富年那个草包都可以喜欢你,我却不想?” 一句一句,完全不见温润做派。 田昕终是停下一小步:“川先生,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但我知道的是,我并不适合你。 川先生性情坚毅,若不离开,长此以往,势必酿成我不知道的后果。 川先生,见谅。” “不合适?我不合适?”川业喃喃道,“难道他就合适吗?他已经选择和离了。” 田昕眨了眨眼,才听明白,川业口中的他,是指……九爷? 精明如川业者,眼下真的是乱了。 谁都能被他抓来一提。 “川先生,再见。”田昕淡淡道。 留下川业,良久,他才起身砸乱了屋子。 混乱中,他抬起头,他不能走,不能就这么走了。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双胞胎还是跟着田昕走出了山林。 不到五百米处,听见熟悉的声响:“巧了。” 田昕笑了,看着面前这辆莫名有些熟悉的马车:“恭喜九爷,有新马车,好看。” 九爷掀开车帘,潇洒跳下:“那不如恭喜自己,这是你的马车,田昕。” “无功不受禄。”九爷这是跟踪她了?连她刚没了出行马车都知道。 虽然皇家不差这点手段,她却是一直不喜欢的。 九爷心里早有说辞:“有功,受得起。这可是药庄药农们商量好送你的,费了不少功夫。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一个个的手艺,没话说。他们托我送你,我刚试驾了,确实好。比你原来那个不遑多让。 怎么,今日跑这么远来,这京郊又有什么矿脉被你发现不成?” 田昕安安静静地看九爷表演,也许他早就做好新马车要给她,却也是赶上了今日她不要旧马车。 该怎么说呢?瞌睡了有人递枕头?还是个双赢? 九爷仍是灿烂的笑:“试试?” 田昕招呼双胞胎,天确实是冷,惩罚手下,可别惩罚了别的无辜手下。 她上去了。 打量了一番,比起原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样样遂她的心意:“替我谢谢他们。回头,我还礼去。” “行,田老板要是没空,还可以托我这个闲人送去。” 这是怕被拆穿吧? 田昕笑笑,接过九爷递过来的糕点。 “宫里的,德娘娘的手艺,吃过都说好。” 雍正的亲娘?那她是得尝尝。 送她回了田府,九爷没有停留,想来是赶去药庄交代一番? 田昕笑了笑,看着新得的“宝马”,心头突然盈起川业说的“合适”? 她转过头,看着那抹慢慢远去的藏蓝色身影。 九爷恰好回头,对着她仍是笑没了眼,拿着鞭子的手挥得欢快。 大狗就是没个正行。 田昕却是抬起了手,跟着晃了晃。 次日,田昕醒来,一眼看见跪在床前的清冷姑凉。 “容艺?”田昕一下不迷糊了,心底有不好的预感,“这是怎么了?” “主子,容艺不曾求您什么,这次,容艺求您。留下表……川先生。”容艺低着头,泪眼婆娑道。 屋子里早被清场,田昕看了眼她一手培养起来的高秘。 “川业找你了?” 知道瞒不过主子,容艺点了点头。 没想到容艺只是看起来高冷,居然是个隐藏的恋爱脑。 也是,都是年纪不大的姑凉,川业那样的皮相,除了是个腹黑,哪里不好呢? 小丫头被人利用,就算知道,只怕还会窃喜幸好自己有用。 这洗脑的功夫,用在外头赚钱确实好,可用在自己身边人,也是可怕的力量。 田昕愈加坚定,川业再能干都不能留。 忠犬可以,但带毒,可能反噬其主的孤狼,不行。 家产再赚可以再来,可感情一旦付出,覆水难收。 田昕上辈子可以工作狂到人没了,感情于她来说,可有可无。 穿越重活,想挑,自然是稳妥些。 想做腹黑之人的天选之女,投资可以赌,感情不行。 “那他告诉你,为什么我让他走吗?”田昕的声音带着清晨醒来的沙哑。 容艺奉上温盐水。 田昕接过喝下,这丫头是真的贴心,川业也是真的能干。 川业不肯走,居然拉容艺下水。 难道她要一下失去左右护法?恋爱脑真的是病,得治。 他们惨,她也很惨啊…… “川先生说,他胆大包天对主子有觊觎之心,主子容他不得。”容艺被田昕感染,收起眼泪,慢慢道,“他说了,他再也不敢。” 田昕不信:“他还说什么了?” 容艺小脸一红道:“他说,为表忠心,想娶我为妻,我们共同陪在主子身旁,护您一生一世。” 表哥娶表妹,川业一招好棋。 这白切黑,太邪了。 他不肯放弃,居然还要拖累别的好姑娘的一生? 田昕无语问道:“你答应了?” 容艺一脸天真:“不瞒主子,容艺确实爱慕于川先生。他肯,容艺愿意。” “哪怕他的心中根本没有你?” “容艺明白。川先生爱慕主子,可田府上下哪个不喜欢主子呢?主子对我们这么好,只要能陪在您的身边。川先生有些时候是狠了些,可他对主子一心一意,和奴婢对您的心思是一样的。 也比嫁给外头不知道是谁的来得强,不是吗?川先生能干,主子,我们的店铺一时是离不开他的。” 田昕:…… 乍听居然还很有道理。 也是见了鬼了,再细想一圈,田昕一时槽多无口。 她和五百年前的女孩谈什么独立自主,爱情正义? 站在容艺的角度,她解决了个人大事和终身事业,达成“表哥妻子”“主子大丫头”“田府小总管”一键三连成就,直接成为田府丫头中的最大赢家。 川业给她吊了三根又粗又大又鲜艳的胡萝卜,也难怪这丫头一大早就跪在了自己床前。 川业的真心和她的比起来,又有什么? 容艺对川业的爱慕甚至比不上她对田昕的崇拜和忠诚。 田昕:一时不知道该吐槽还是感动于自己的魅力? “主子,九爷来了。”竹落闯了进来,语气极快,“他还挺急的……” 大狗又发什么疯? 田昕起身:“愣着干嘛?伺候我更衣。” 容艺抹了把脸,迅速进入角色。 心想,主子没有马上把她赶走,代表还有戏。 川先生真是料事如神。 九爷见到的田昕,压根没有好脸色。 他反而笑得更欢。 田昕没有好脸色道:“九爷,何事如此着急?” 九爷往前凑了凑:“听说,田府刚刚缺人。” 他们田府是什么品种的筛子吗?消息这么快就传出去? “别怕,也就我比较关注,知道得比较早。” 田昕睨了他一眼。 九爷顿时明白,有话快说,不要耽误她用早膳。 “爷来应聘。” “做田小姐的大管家。” 第51章 出海(完结) 51 出海(完结) 坐上新马车往山东赶的时候, 田昕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一句“光说无用,等你看过我的诚意之后再说”哄着出了门。 他们连夜赶路,田昕在新的马车上睡得很是安宁。 半睡半醒间听见熟悉的男声问道:“你家主子还没醒?” “九爷, 是的。” “再去把花生豆浆热一下。”九爷说完便守在马车外头。 田昕让自己醒来:“怎么了?” “我们快到了。” “九爷还不肯透漏吗?” “到了我们再谈。”九爷爽朗一笑,继续在前头带路。 冬日里雪下得厚,其实不便往东边赶路, 他这一路得小心看着。 不过他的心情很是不错,万万没想到川业送了他这么个大礼。 哈哈。 田昕依旧摸不着头脑, 只是仍让川业和容艺继续交接工作,她带着双胞胎就当出门散心了。 简单洗漱完毕, 用了早膳,他们这一行便也慢慢到了。 “风大, 让你家主子穿暖和些。”九爷拿着狐皮大氅过来,人又走了。 大狗到底在玩什么名堂? 田昕在马车上坐着躺着够了, 趁着雪停了,便下了马车。 山东, 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个重要的地方。 只要代表着祭天的泰山在此,无人敢轻视这个地方。 只不过田昕对这里并不怎么感冒,能钻的空子少, 没多大意思。 “你怎么下来了?” “都到这里了,就别卖关子了吧。” “行。”九爷过来, 走在前头,一脚一脚踩出鞋印,让田昕跟着他走, “前阵子你不是说想出海,现在还想吗?” 田昕双眼一亮:“想。” 不想,她就不会有个邮轮梦了, 把自己弄到穿越了。 她喜欢大海,最爱的游玩项目便是在热带潜水。 “那马车不够。得造船才行。”九爷仍是爽朗的声音。 “九爷造出来了?” 他点了点头:“带你看看?” 田昕这下不得不惊喜,造船可不是她一介商人随意说说能做成的。 虽然民间也有造船的工艺,不过真正能合成出海大船的手艺可都掌握在皇家。 明朝郑和就能七出,造船工艺是成熟的。 只是田昕还够不着。 再者,郑和是出去送温暖,她可不是。 哪怕她拿到船,第一个要改造的便是装上远程火筒。 技艺有,可肯定会吓康熙一跳。 可九爷不一样,他要造,就是和皇子老子、哥哥们撒撒娇的事情。 而现在,九爷要来给她当大管家? 这事,怎么听着都像有阴谋的味道。 厂在连接港口的大街,造完直接有出海口,下船实验。 田昕看到的便是她随手画出来的船样,明晃晃的炮身看得她眼前一热。 她的出海梦,触手可及。 “怎么样,这份诚意可够?”九爷自己看了都很是满意,不枉他在哥哥们面前装了这么久的孙子。 九爷摒弃了其余人,只让两人留在新船的船舱里。 冬日的海,看着平静无波。 田昕心情却是激荡:“可以从这里直接出海吗?” “不能。要走长江口。”九爷一笑,“况且船还没有全好,要出去得等开春了。过完年准备了正好。” 望着大海,田昕收了收心神:“那谈谈?” “嗯。” “九爷这样的身份给我当管家是不能够的,宜妃娘娘能每天写条子出宫骂我。” “没事,到时候我们就出海了,没个几年回不来的事。等我回来,她看见有别的好东西,就顾不上生气了。”比如添了媳妇、孙子之类的。 九爷想得很美。 “九爷,但凡你能说句实话。”田昕有点下最后通牒的味道。 这些时日和他们的“谈判”,实在是有些累人。 她早就“觊觎”九爷身为商人的敏锐能力,拿他和川业比,都不能比。 九爷是天生的经商奇才。 若不是自己有着五百年后的眼界和经验,怕也比不上他的手段、心性和背后势力。 九爷拿下自己的软帽,无奈道:“十二弟,酒后和我说,想娶一个像你这般的女子当福晋。” 小正太这是……助攻? 田昕眨了眨小鹿眼。 看她一脸迷茫,九爷一口气道:“田昕,你说得对。我没有说实话。 我接近你,不是为了董鄂氏,不是为了你那神秘的来源,而只是因为你。 我对你感兴趣,后悔放你走。 当时和离是你所想,我答应了,不到一秒我就后悔了。 田昕,我想重新求娶于你。便先从当你的大管家开始,可以吗?” 她眼馋这艘大船,是真的。 她看着面前阳光、帅气、多金,且救了她一命的大狗。 田昕感觉到自己可耻的心动了,求不求娶是其次,他有船,而且他比十个川业都好用。 冷静,冷静,田昕转过头:“九爷容我考虑。” “行。”九爷闻言更高兴了。田昕开口说考虑的事,本来这事他只有一成的把握,现在能有五成。 渤海一日游后,田昕不敢再看大船一样,连忙打道回府。 九爷也不催她,只是留下了一个箱子给她。 回到田府,拒绝川业、容艺和富年的求见,在屋里用过晚膳后,看着箱子,田昕数次收回自己的目光,又忍不住看了过去。 终于打开了她。 放在上面的是大船的设计稿图,大大小小、前前后后一大叠,很是完整。也就是说哪怕她不接受,耗费人力物力,经年她也是能打造出属于自己的“田昕号”。 这个大狗,筹码都先扔出来给她了。 这忠心表的。 确实让人没话说。 放到最后是一封信,田昕打开,看着看着,脸却红了起来。 什么混账话。 田昕带着薄怒盖上箱子,塞在了床上某个位置,打定主意先不理他。 眼下她也不先给任何人答复。 次日,把川业、容艺招人,命他们在现有人手里挑几个能干的,好好带着。 至于时限,田昕亦没有吩咐。 她这边没有动静,九爷倒也不急。 年下正是宫里头最忙的时候,九爷再边缘那也是在册的皇子,该出席的都得去。 这日,十二爷跑到她的府上,讨了一碗丸子吃。 两人就甜口、咸口还争执了一会儿,最终无果。 十二爷的酒窝深深:“九嫂是不打算再接受九哥?那代表我还有机会?” 田昕举着丸子的碗:“就争这个,没了。” 十二爷笑笑,酒窝浅了些,告辞了。 是夜,九爷登门了。 直接窜到了田昕的窗外,又得了她一个白眼:“九爷,怎么连大门都不肯走了?” “十二弟又过来跟你胡说了?”九爷凑近了,一身隐约的酒气。 “都知道是胡说了,你还跑来问我?” “这不是怕你当真了嘛。”九爷小声嘀咕,“十二弟身子羸弱……不值当的。” “你这哥当得,十二爷长命百岁。” “是是是。”九爷接话,“就是人傻了点。” 田昕笑了,让人捧来醒酒汤,把他赶了回去。 小年夜,富年亲自过来送礼,田昕连人都没见。 九爷再次出现在那个熟悉的窗棂外:“信,你看了吗?” 那混账话,田昕哪里能认:“没看。” 九爷一听,乐了,这是看了,否则哪里会这么快否认:“爷比他全家都有钱,真的。” “他为人憨厚,身强体壮,是个好人。” “这话说得。我对你也是一百个憨厚。身强体壮是当我们汗阿玛儿子的最基础素质。”九爷嘀咕完,这次自己跑了。 田昕无奈摇了摇头。 大狗最近发疯越来越频繁了。 大年三十,田昕照常和田府上下过年。 眼瞅着进度差不多了,田昕留川业和容艺关起门来深谈。 大狗又坐不住了,不知道在屋顶上偷听了多久。 田昕这才长话短说,让人下来:“上面不冷吗?” “还行。”九爷翻身下来。 “都听见了?” “不是很清楚。”九爷道,“我比他好用,真的。” “川业忠诚,无人能敌。” “那可不一定。”九爷的声音越来越小,“属下再忠诚也比不上……” 后头的声音,田昕没有听见:“什么?” “我属狗。” 门口传来窸窣声,只见竹落一脸不敢置信看着九爷。 田昕当下笑出声。 抬头再看,九爷已经不见了。 竹落奇道:“我出现幻觉了?” 田昕点了点头:“可能是。” ********** 开了春,田昕便往南方赶。 登上船的前一刻,九爷看着盯着一箱一箱搬东西的田昕,突然问道:“你答应了,是真的吗?” 田昕看着大狗,笑笑:“你说,我从未想过依赖你。那以后,我试试。” 至于其他人,可能是另外的故事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