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一吻》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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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藏一吻》作者：marous
    文案：
    告白失败以后，乔林怎么看陆时淮都很不顺眼，本来以为自己的第一次明恋就这么无疾而终。
    在一次被欺负之后，乔林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水渍，皱着眉告诉眼前把外套递给她的陆时淮:
    “不要你管。”
    竹林微动。
    那人抿了抿唇，只是把她一把抱进了怀里。
    阅读提示:
    1.女主骚操作很多，前期像个小太阳，文风欢脱，后来性格大转变。
    2.男主不是校霸，只不过武力值贼高，实则是个傲娇鬼
    3.想写一个并不那么复杂的校园小甜饼
    一句话简介：同桌怎么这么难搞
    立意：青春无悔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林陆时淮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爱好是助人为乐（笑）……
    乔林在高中报道的那一天迟到了。
    九月的天气，虽有风，但热气像从四方八方渗进骨子里一样。她喘着气，努力地推着自行车上桥，一瞬间觉得自己像路边干死的蚯蚓。
    “小黑你算得可真准，好死不死，非在我开学第一天爆胎，我到底是哪里欠了你，你说！”
    乔林狠狠地扇了一记自行车车垫泄火后，单手给自己呼呼地扇风，她的小脸蛋被人涂了红颜料似的，脸颊边的发丝全被汗水浸透了，连脖子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好不容易把这老掉牙的自行车推上桥，她终于看到路尽头的高中大门，心里才终于好受了些。
    她家离高中远，骑车得骑20分钟，可今天她的小黑在出门后五分钟爆胎，她已经推着车，推了整整37分钟了。
    桥上都是过路的人群，大家形色匆匆赶着上班，偶有几个扇着蒲扇的老人好奇地问她:“小姑娘，逃学啦？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
    乔林苦着脸，想回话呢，可她胳膊酸到只能靠着自己一口气吊着，于是只是讪讪地笑了，默默走远。
    她如果有那个胆量逃学，她现在就是个超级大佬好嘛……
    她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打算一鼓作气趁着下桥的气势跑起来。她握紧双拳调整姿势，刚准备迈步，便被一阵清亮的滴滴声打断。
    蝉鸣一声响过一声，她脑袋发闷，后面的车鸣声就像催命符。
    她眼神发虚，不爽地往后望去，霎时间瞳孔骤缩。一句“我去”还没来得及出口，连人带车便被旁边躲闪的大哥撞翻了。
    屁股上是裂开般的疼痛，她颤颤巍巍地撑着地，眼神直射前方。
    一辆熊猫牌的电瓶车像一道白色的闪电飞驰而过，带着一阵惹人厌烦的声音扬长而去。
    桥上顿时鸡飞狗跳。
    “会不会开车！”
    “现在的小孩简直没素质。”
    “……”
    被闪电劈开的人群，一下子又熙熙攘攘地聚拢起来，乔林屁股着地，书包被甩飞一米远，连带着手掌被蹭破皮的火，她觉得自己今天的怒气值达到了顶点。
    她眯着眼睛狠狠瞪向前方。
    337。
    她用她那2.0的视力清清楚楚地看到的车牌号以及那人穿着的向阳高校服。
    很好，乔林磨磨牙，今天不找到那个智障她就不姓乔！
    “没事吧小妹？”那位大哥拍了拍灰尘，伸出了友好之手，乔林自己撑起身子，摇了摇头，“没事，谢谢。”
    大哥把她的书包和车都拎起来给她，乔林接过东西，手掌隐隐作痛。
    “你去哪里哇，要不……我送你过去？你是向阳高中的学生吧？”大哥问。
    乔林身上穿着带有向阳高中校徽的校服，今早出门时还雪白的衣服，衣角现在却成了黑乎乎的一片。
    乔林扯着笑回:“不用了，谢谢你啊大哥。”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微微一笑，嘴角便有一个小酒窝。她笑起来的时候有点甜，像夏天的冰汽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愉悦的小泡泡。
    大哥被她一笑给红了脸，挠头呵呵一声:“那行吧，你自己注意安全，刚刚对不住了。”
    大哥朝她点点头便跑了起来，估计是赶着去上班，乔林深吸一口气，收回了笑容，盯着刚刚白色电驴消失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眼神。
    到了向阳高中门口，乔林跟门卫好说歹说也没逃得过记名字的命运，她哭丧着脸来到教室门口，听到里头班主任正在三令五申学校的规章制度。
    她直觉，现在不是开门的好时机。
    但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么聪明。
    教学楼外艳阳高照，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乔林的身后，把她的身子完完全全地包裹住。一阵清冽的气息飘过，乔林鼻尖动了动，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她，推开了门。
    树叶涌动，白色的光斑在地面上跳跃。学校围墙旁一朵不知名的黄色小花悄无声息地绽开了第一朵花瓣。
    乔林瞪着眼睛往后看去，却见那人似乎也刚注意她，低头了她一眼。
    刺眼的阳光下，乔林见他好看的眉眼里满是高傲，他睫毛一掀，轻描淡写忽略了她。
    跟看到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门吱呀一声，很是响亮，打断了蔡老师的高谈阔论，也把众人的眼睛纷纷吸了过去。
    身后那人往前一步，把她挤到一边，显得她更是渺小。
    乔林在众多目光中，看到了自己死党赵晓棠震惊的眼神，仿佛在望着一个死人。
    “报告。”
    乔林听见那人漫不经心地喊了一声，懒洋洋地，但莫名觉得像在挑衅。
    蔡老师拿着一旁的戒尺狠狠敲了敲桌面，她的左手边是班级名单，密密麻麻的小勾勾，唯独缺了两个框。
    “你们怎么回事！乔林，陆时淮是吧？你们俩有没有时间概念？我估计全校就差你们两个没到了！”
    乔林:“老师，对不起，我……”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的好学生，乔林刚想解释，陆时淮懒散的声音就盖过了她的:“我在来的路上看到这位同学摔倒了，所以把她扶了过来，耽误了时间。”
    说着，陆时淮眼神瞥向她蹭破皮的手，一手点了点她的衣服，一副我是正义好青年的模样。他的声线微哑，如果不是眼神太冷漠，跟结了冰似的，乔林都要给他颁一个“助人为乐”的锦旗了。
    你特么编排得有模有样啊……
    乔林在心里默默吐槽，被这人的骚操作惊呆了，她一脸呆滞，在他人看来却像是默认。
    蔡老师皱着眉，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陆时淮转而噙着笑着看她，语气轻佻:“是吧，乔林同学？”
    第2章 你，给我滚下来
    乔林扯扯嘴角，不想在第一天就给老师留下一个坏印象，于是从嘴里憋出一个字:“对，”顿了顿，她轻声道，“我在来的路上摔了一跤，这位同学帮了我。”
    蔡老师“哼”了一声，对他们的话半信半疑，但下马威已经给到，开学时间也紧迫，他懒得再与他们计较，反正来日方长，于是他说:“这次就放过你们，赶紧坐到位置上，喏，第四排最后两个。”
    乔林和陆时淮听话地坐到了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
    “我刚说到哪里了……对了，学校的规章制度你们一定要好好遵守，否则在你的履历上添上那一笔，你们一辈子都洗不掉，还会影响上大学……虽然现在才刚开学，但你们别以为高一是刚开始就掉以轻心，要知道从你们踏入高中的那一刻，计时就已经开始了……”蔡老师又继续开始侃侃而谈。
    乔林在蔡老师中气十足的声音里把书包放进桌肚里，她拿出必要的纸和笔，端端正正地认真听讲。模样摆足了，她的心思却落在了隔壁那人身上。
    她侧眸看去，只见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漫不经心地垂着眼，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有些漫不经心地数着桌面上残留的黑点。
    现在是九点零五分二十秒，穿堂风一吹，乔林整个人便凉爽了起来，全身的燥意随着太阳躲起来，她却莫名觉得有点不妙。
    她这同桌看上去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是保持距离微妙，她微微朝左挪了挪。
    百无新意的报道。
    下课铃一响，随着蔡老师一声“好了，都确认一下自己的书有没有少拿，没有少拿的都回家吧”这样啰嗦的句子，大家鱼贯而出。
    乔林发现陆时淮是第一个下座位的，无语地撇了撇嘴。
    她这新同桌看起来一点都不爱学习，她对学霸同桌的幻想破灭了。
    死党赵晓棠穿越人群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我说木头，你真摔了一跤？”
    “昂。”乔林有气无力，收拾好书包跟着她往外走。
    “不，我还说你这个爱学习的好宝宝怎么会迟到，”赵晓棠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不过你特么艳福还不浅啊，居然遇上陆时淮，还跟他做了同桌。”
    “陆时淮？”哦，她特立独行的新同桌，蔡老师刚刚叫的就是这个名，“哪个时，哪个淮。”
    “时间的时，淮南的淮，你不知道？”
    乔林摇头:“我为什么会知道？”
    “不会啊，”赵晓棠苍蝇搓手状，“咱初中，那个小太妹王谁谁，据说和陆时淮是隔壁邻居，追人追得很起劲，都公开发帖在人b中贴吧。”
    乔林突然灵光一现:“哦，想起来了。”
    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a中几乎人人都知道，而且时间的女主角王小太妹长得还挺好看。
    “怎么了你，今天兴致不高啊？”赵晓燕撞撞她的肩膀。照理说有八卦的时候，乔林和她可一个比一个起劲。
    乔林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小棠棠……”
    “咋了咋了？”
    乔林作抹眼泪状:“嗷——我今天，不仅出门五分钟爆胎，推了整整48分钟的自行车，中途还摔了一跤……我觉得我今天简直霉到不能再霉了……”
    “哎哟，我的心肝小木头，你推车咋还能推摔了呢？”
    乔林一个激灵想起了正事:“对了，我差点忘记，小棠棠，我们学校放电驴的地方在哪里，我今天一定要找到那个337。”
    赵晓棠一脸懵:“什么337？”
    “今天早上一个车牌号337的电瓶开得飞快，吓到路人，然后路人撞到了我，可怜的我才摔了一跤，”她咬牙切齿。
    当时开车的人穿的是向阳的校服，不知道是哪个不懂交通规则的二货，她一定要好好教育他，让他重新做人。
    “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他们骑车的都往北去了，走，去看看。”
    乔林他们高一（7）班放得还算早，这会子骑电驴的不多，可仔仔细细找了两遍也不见337这个车牌号。
    赵晓棠拍了拍自己的老腰:“你确定你没看错？”
    “确定。”
    “要不明天再来找？反正今天不是有陆时淮帮你吗，您就大人有大量，消消气。”
    不说陆时淮还好，乔林一脸吃屎的表情:“那个人，今天在门口我是第一次见他。”
    “啊？”赵晓棠震惊，“你的意思是？”
    “被他平白无故占了个便宜。”乔林翻了个白眼，“当时情况你也知道，所以就顺着台阶下了。”
    “那他演技挺好——”赵晓棠在乔林的目光中住了嘴，随即狗腿子般地搂住她肩膀，“消消气，消消气，今个儿你姐妹我，帮你给把车推到修车行，怎么样？”
    乔林一脸浮夸的感动，抱住赵晓棠:“棠妹，还是你最好了～”
    “叫棠姐！”
    向阳高中周围配套设施完备，他们在附近修完车，乔林和赵晓棠又去书店买了一些教学参考书。书店小，人多，人挤人，又热成了一堆。
    赵晓棠挑着参考书问乔林:“你爸妈高中还不送你来上学？初中那会子10分钟就到学校就忽略不计好了，高中你是得起得有多早。”
    学校七点早读，她六点就得起。
    乔林:“就那样吧，他们也挺忙的。。”
    赵晓棠:“天呐，心疼我的小木头。”乔林的爸妈工作忙，一贯对乔林保持放养政策，一不管二不问，也得亏乔林自制力惊人，否则早不知道变成哪根歪瓜裂枣。
    “没事，心疼什么，楼下早饭店做的比我妈好吃多了。”
    “瞧把你嘚瑟的。”赵晓棠说，“回头我把这话告诉阿姨——”
    “别别别，好姐姐，妹妹我省下钱带你吃好吃的！”
    “哈哈哈哈，说定了。”
    两人在书店结了账，日头高高挂起，乔林擦了擦额头的汗，把东西挂在自行车上，她回过头说，“棠棠，把东西给我，挂在我车上。”
    刚说完，她提起撑脚，往前进了两步，只听又是一阵恼人的滴滴滴的声音，还来不及闪避，乔林一回头。
    碰！
    那辆电瓶车的把手勾住乔林的书袋子，连人带车往前拖去。
    乔林踉跄着跟着跑了几步，前头那人似乎也反应了过来，立马停了车。
    乔林勉强稳住身形，脑子里炸开锅，怒从心起。
    她可怜的小黑又摔了！
    乔林颤抖着手，按着太阳穴，不知是惊的还是气的，她觉得脑袋有些晕:“喂，你……”你能不能看路啊白痴！
    刚挤出来两个字，话便被一个低声怒骂的声音打断，“靠。”
    听到熟悉的声音，乔林愤而抬头。
    车上的少年不耐烦地侧过眸子，戴着头盔的脑袋微微一侧，半个身子在树荫底下，眉头紧皱。
    陆时淮。
    乔林认清了人，把这三个字在嘴里磨了无数遍，才没有动手。
    毕竟是新同桌，不能闹太僵。
    但这熟悉的情节也让她灵光一现，她噔噔噔走到车屁股后。
    果然！
    乔林一时气得都有点上头。
    3，3，7！
    你特么……
    乔林深吸一口气，扯着笑一脚踢在这辆的车牌上，车屁股顿时凹下去一块。
    乔林大吼一声:“你！给我从车上滚下来！”
    第3章 薄荷糖，要吃吗
    路两旁的树荫洋洋洒洒遮盖了整条小道，但今天的天气实在热。
    陆时淮戴着头盔，有些闷。见撞了车，他不耐烦地刚想下车把那人的自行车扶起来，整个车身便猛地一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怒喝。
    他烦躁地扔掉头盔，下了车，瞥了眼自己被踹得有些凹陷的车屁股，心里火气直直往外冒。
    陆时淮慢慢逼近罪魁祸首，压着嗓音，狭长的眸子中满是怒意:“把你的脚给我放下。”
    乔林气得“呵”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脚更用劲地碾了碾，她在耳边做喇叭状:“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见乔林毫无悔改之心，陆时淮不废话，上前一步，一把拎住她的衣领，眼神阴恻恻的，像吃人的猛兽。
    “诶诶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赵晓棠从震惊的围观状态反应过来，赶紧凑过去分开两个人，她朝乔林使了个眼色提醒她稍安勿躁。
    “你又是谁？”陆时淮没好气，低头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矮子。
    赵晓棠自然不知道自己在陆时淮心中的印象仅仅只是两个字——矮子，否则指不定会和乔林一起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彼时无知且单纯的赵晓棠只是把乔林按在后头，生怕她倔脾气上来了拉不住:“哈哈哈哈哈，陆时淮是吧，我，你同班同学赵晓棠。大家以后都是一个班级的，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她挤在两个人中间打马虎眼。
    “后面那个，出来。”
    陆时淮没理会赵晓棠，眼角一挑，便生生勾勒出一抹血腥气。
    赵晓棠立马怂了，心道一声不妙，这位陆同学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从前可是b中老大，传说身后跟着一堆小弟呢。
    还未等她想出什么办法，乔林从她身后钻出来，指着陆时淮就开怼:“你特么三岁儿童第一次开车呢？不会开车就别——唔，唔唔唔。”
    乔林被赵晓棠捂住的嘴，嗯嗯啊啊挣扎起来。
    赵晓棠快哭了:“祖宗，人这么多呢，别闹，你想刚开学就出名吗！”
    乔林闻言顿时冷静下来看向周围，只见一群人探头探脑，于是她连忙拍开赵晓棠的手，拍了拍自己的校服裤子，咳了一声。
    骂人归骂人，气质不能丢，谁不要点名声。
    她对陆时淮使出一个算得上还可以的笑容，咬牙道:“陆同学，我们去对面小巷子解决一下，嗯？”她眼神挑衅，左手竖起中指，用三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你不会怕了吧？”
    陆时淮被她气笑，一巴掌把她的中指拍了回去，抄起车子就朝小巷子飞驰而去。
    赵晓棠快哭了:“我说姑奶奶，你是打算跟他单挑吗？你这不是找打吗？”
    乔林还保持着刚刚的笑容，对赵晓棠说:“小棠棠，乖宝贝，你在这里等我。爸爸去怼他一顿，立马回来。”她发出了呵呵呵的惊悚笑声。
    “哎哟！”赵晓棠还想劝。
    “乖，我自行车你给看着，别被偷了，真不会有事，要有事你就给我报警啊。”
    “你……”
    乔林找她挥了挥手，扯着笑便朝着陆时淮的方向追过去。赵晓棠原地跺跺脚，这地儿一地狼藉，她居然还得“看家”？
    乔林虎虎生风地走到了小巷子里，巷子窄小且长，阴风阵阵。
    陆时淮的车放在一边，本人侧坐在车上，见她来了，陆时淮嘴角一勾，有种见到猎物入了陷阱之后的嘲讽。
    乔林“嘁”了一声，看了眼那辆电驴，挑衅道:“这辆车，你是第一天开吧？”
    不提这辆电驴光鲜亮丽的外皮，就单是他这车技就能看出一二。
    “呵，”陆时淮大步上前，懒得跟她废话，双手慢悠悠地插在裤子口袋，然后抬起一脚踢在她身后的墙上。
    “说，车子怎么赔？”
    乔林一看笑了，一字一句:“赔，个，屁！”
    陆时淮单手拎起她的衣领，虽是威胁但很有分寸，力度和角度掌握得正好，乔林感到有一阵阴气渗入自己的脖子。
    “别以为我不敢打女生。”陆时淮说。
    脖子还在灌风，可乔林也不是什么善茬，不会等人乖乖收网。
    “生”字刚落下，乔林一个高抬腿，冲他的裆.部踢去，陆时淮早有察觉，一个闪身躲过。
    陆时淮有些讶异。
    乔林这人看着人畜无害，倒是个狠人。
    乔林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管对准敌人，火速开炮:“陆时淮，你个狗蛋，今天早上你个损色乱开车，害得我被牵连摔倒，你爸爸我还没来找你算账，你就又来惹我，我看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第一天拿到车手痒是不是？横冲直撞，跟个低幼的小学生一样，不会开车就给我用你那没用的狗腿子走路上学，整得跟什么一样，还不是一个蠢货，你给我吃屎吧——”
    小巷子黑，墙边阴暗处有绿色的苔藓，乔林连珠带爆一顿猛攻，把陆时淮听得一愣一愣。
    眼前的少女穿着略显宽松的校服，裤子随着风转来转去，衬得她的腿修长纤细，她的胳膊上还留着早上的擦伤，骂人的时候脸蛋气鼓鼓的，眼里满是亮光。
    陆时淮从没见过骂人眼珠子还泛光的小姑娘。
    见陆时淮被她骂得无话可说，她心里哼了声，心想你还敢跟姑奶奶我斗。乔林给自己顺了口气，然后拉着自己的眼角，吐出舌头，做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鬼脸:“略略略，毛病！”
    她以这两个字作为自己的结尾，还没等陆时淮有什么反应，她便脚底一滑一个利落的转身飞快跑走，完全不恋战。
    边她跑边回头，还比了个中指。模样滑稽，脚底抹油的样子和方才的盛气凌人完全不同。
    陆时淮看到她身后并不长的马尾辫在空气中剧烈晃动，一摇一摆，和它的主人一样得意洋洋。
    陆时淮看着看着，莫名其妙地被气笑了，竟是忘了去追她。
    ……
    第二天向阳高中正式开学，乔林叼着一根油条，心情有点好地骑车清晨的路上。
    昨个儿她脚步生风，骂完人直接跑到书店门口拉着赵晓棠跑路，虽然赵晓棠对她的未来生活抱以强烈的担忧，她倒觉得还能hold住。
    船到桥头自然直，更何况她也不是个吃素的。
    陆时淮有种就搞死她，搞不死她的就将使她成为他的噩梦。
    高一（7）班教室，乔林到的时候，班级里已经到了小一半的人，坐的近的已经开始聊起来，培养起高中时代的感情。
    清水镇的向阳高中全市闻名，在教学质量非常能打的情况下，也给足了孩子们自由学习的时间，乔林的梦想就是考上A大，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学。
    她低头整理好书包，拿出早读的英语书开始看起来，暑假的时候她已经提前预习了两个单元，现在开始着手背诵第三单元的单词。
    她背得心无旁骛，赵晓棠便跑到她身边，怼在她耳朵边，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木头，昨天那个陆时淮后来没追上你吧？”
    “没啊。”
    “那他今天会不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不是我吓你，你不是也知道的吗，他初中的时候就能把混混头子给撂倒了。”
    那时候事情闹得还挺大，有人把陆时淮初中时一个打一群男生的照片发到贴吧，并指明其中一个是当地有名的混混头子。照片中那个染着黄毛的混子头，蜷缩着躺在地上，脸上开花要多惨有多惨。
    由于照片过于不可能，当时还有好多人怀疑照片是故意摆拍，但赵晓棠在b中有人，得知确实是因为什么事，陆时淮把一群人高马大的混子打了个全垒打，十分惨烈。
    这陆时淮陆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萝卜青菜的，昨天乔林把他骂得那么惨，她事后听到那些话一方面确实觉得爽，另一方面真的担心得心扑通扑通跳。
    “没事啦，你放心。”
    “真的——”吗字还没说出口，赵晓棠眼里的大魔王便把书包轻飘飘地扔到桌子上，对她说了句:“滚。”
    陆时淮是个低音炮，声线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磁性，说滚的时候也挺好听。
    赵晓棠顿时跟蔫了吧唧的菜叶子，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瓷砖里。乔林朝她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赵晓棠屏住呼吸，移到远处。
    “今天还敢来上学，挺有胆量。”
    陆时淮一把拉开椅子，把脚搭在她的椅面上，他神色自若，修长的腿像绷紧的弓弦，好像马上就能给她来一脚。
    乔林早有预料，嘴角抽了抽。她挤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用英语书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咦，是陆同学？”
    她声音本就清甜，如今故作姿态，更像沾了蜜儿似的，听起来十分娇憨。
    陆时淮诡异地看了她一眼，有种认错人的错觉。
    乔林再接再厉，朝他眨眨眼睛:“你有事找我吗？”
    陆时淮下意识还以为自己认错人，过了三秒，他缓过劲，见她眼里满是狡黠，一把抽走乔林的英语书:“昨天的事，我们好好算一算。”
    他的电瓶车车屁股可是被这个蠢货直接踹得凹进去一块，毫无美感可言。
    陆时淮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她书上，乔林随意看了一眼，觉得很可，心想怪不得初中他就声名远扬。
    她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现在可不是犯花痴的时候，乔林伪装成一副满脸疑惑的样子:“算账？什么账？我不懂耶。”
    陆时淮耐心光速耗尽，“啧”了一声:“你给我滚出来。”
    乔林鼓着嘴摇摇头，真跟出去了还不得有去无回，傻子才去。
    “不好意思啊陆同学，我还要背书，就不出去了。”
    陆时淮笑了，还真以为他拿她没办法是吗？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打算把她拖出去，他今天难得早起，就是为了把她收拾服帖。
    乔林皱眉，陆时淮的手劲很大，她的手臂隐隐作疼，看来昨天确实气得不轻，她心里哼哼两声，准备开始正戏。
    “陆同学，你拽我的手干嘛？”乔林故意提高声音，一下子把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
    众人本就很八卦，更何况对象还是远近闻名的陆时淮，他们睁大了眼珠子，全是看戏的表情，纷纷往后望。
    陆时淮瞥过去一眼，众人又咳了一声，光速低下头，该干嘛干嘛。
    乔林嘴角抽了抽，输人不输阵，她得把戏演足了:“我说过了，虽然你喜欢我，昨天也帮过我，但我真的不能接受你。”
    她瘪着嘴，满脸的无奈，那样子妥妥的被逼迫的良家妇女。
    陆时怀脚步一顿，神色莫名。
    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你吃了屎的样子。
    乔林戏精上身:“我真不喜欢你，你别这样了……我不想出去。”乔林揉着眼睛，蹭啊蹭，挤出点生理盐水来。
    陆时淮平白无故有种见了鬼的错觉，难得愣了一瞬。
    乔林趁他不备，抽回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到自己座位上，弱弱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我真的想好好学习，你别再缠着我了。”她的屁股硬邦邦地粘在桌子上，今天谁都别想把他们分开。
    她低下头，用书盖住自己的脸，眼里哪见半点柔弱，全然的挑衅。
    话一落，班级里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去，我听说陆时淮在b中的时候最讨厌别的女生缠着他，原来是有喜欢的人。”
    “怪不得他领书那天还去帮人，我当时就觉得奇怪。”
    镇子小，说来说去就那么些人，更何况陆时淮还是个名人，大家对他初中时那些事情都如数家珍，乔林这番作妖，简直是在老虎脸上拔胡须。
    而唯一一个知道前因后果的赵晓棠已经被乔林的骚操作给震惊地裂开了。
    不过照她和乔林心有灵犀的这默契，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乔林为什么敢这样。
    陆时淮这人虽然混，但是唯一的优点就是男女关系还是很干净的，当年她们初中那小太妹用尽百般解数，只得了一句陆时淮的“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据当事人了解，那态度简直是视女性为空气。
    乔林这样一来就杜绝了陆时淮在学校找她麻烦的可能性，因为陆时淮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被套上是求爱的行径。
    这搁谁谁受得了？
    乔林这招可谓是阴到极点。
    至于放学后，那就各凭本事了，乔林还真没怕过谁。
    这厢赵晓棠对乔林的应对措施悄咪咪竖起了大拇指，那厢陆时淮已经反应过来，他一步一步迈向乔林，眼底满是阴郁。
    不管她是男是女，是妖精成精还是蠢货下凡，他现在只想把她狠狠揍一顿。
    乔林则一副“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喊人啦”的受害者表情，大战一触即发。
    “陆时淮？”
    安静如鸡的教室平地一声雷，虽说来说声音不大，语气更是平淡，但在这充满奸情的教室，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陆时淮回头。
    来人一身整洁的校服，全身上下没半点褶皱。
    话音的主人许嘉扶了扶眼镜，走到陆时淮身边，看看陆时淮，又看看乔林。然后走过陆时淮身边的时候，十分淡定地往他嘴里塞了什么。
    只见陆时淮像瞬间被人按了暂停键。
    乔林瞬间看清形势，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只见来人施施然把陆时淮按到的座位上，自己又绕到陆时淮前面的座位坐了下来，回头，淡定地问了乔林一句:“薄荷糖，吃吗？”
    第4章 溜了溜了
    乔林本来还处于一级防备状态，闻言“啊”了一声，又转头看陆时淮。
    见陆时淮紧皱的眉头。乔林抽了抽嘴角，很矜持地摇摇头:“不需要，谢谢。”
    “哦。”许嘉转过头收拾书包。
    乔林松了一口气，气到半截，又见许嘉转过头。
    乔林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了？”
    许嘉抬了抬下巴:“你别欺负他。”
    乔林心里大赞一声这人有眼光，居然在短短的半分钟内就看清了局势。
    乔林造作地一笑:“您多虑。”
    许嘉:“哦。”
    陆时淮咕嘟一口咬碎薄荷糖，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说谁被谁欺负呢？”
    许嘉默默推了推眼镜，转回头。
    “说你呢，许嘉。”陆时淮翘起二郎腿，眼神浸了冰渣。乔林见状往后躲了躲，咽了口口水。
    许嘉施施然转过身，一针见血地回:“那你喜欢她？”
    “你在开什么玩笑？”陆时淮眯着眼，“就她？”他牙缝里挤出一丝笑，就差没把她贬低到地里去。
    乔林冷笑一声，就她？可把你给能的，也不看看自己啥条件。
    乔林双手抱住自己，掐着声音:“陆时淮，你不要被我拒绝了就说气话。”
    又听得不知谁发出了一句吸气声。
    陆时淮斜睨她一眼，又要发作，乔林本来乐得看戏，眼风却扫到教室后门褐色西装一角，立马凑上前，抵住他举起的手小声说:“班主任来了，冷静，冷静。是你欺负我！”
    陆时淮闻言转头，见蔡老师正从后门往前走，他眼神凉凉，手势不变。
    乔林见状暗道一声不妙，另一只手下意识飞快地捂住他眼睛。
    手掌心里微痒，像有蝴蝶在扑腾，乔林心想这丫睫毛可真长，不知道怎么长的。
    陆时淮立马拍掉乔林的手:“你什么毛病？”
    乔林陪笑:“呵呵呵，上课要紧，都不想被叫家长吧？”
    “……”
    陆时淮沉默半晌，把自己桌上乔林的东西扔还给她，又从书包里拿了本书盖在自己头上，趴着睡了。
    看来是眼不见心为净。
    乔林松了一口气。
    午饭的时候，赵晓棠吃着餐盘中的番茄炒西红柿问乔林:“你说他是不是不打算跟你计较了？”
    乔林摇头:“谁知道，反正我是不打算和他计较了。”
    赵晓棠松了一口气:“真的啊？那就好，你们俩还是同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不要闹得太僵比较好。”
    乔林摸摸肚子，吃得有点撑，懒洋洋的:“谁让他一天撞了我两次，菩萨都得生气。”
    赵晓棠顺着她:“对对对，他实在不要脸。但今天过后，你们俩就冰释前嫌，你也别招他了，我特别怕他突然给你来上一拳。”
    乔林嘚瑟:“呵呵，他没这个本事。”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早上还好许嘉出现得及时。”不然看那势头，陆时淮是想把她扔出去。
    许嘉？乔林想起那个戴着黑框眼镜文静的男生。
    “你又知道他了？”
    无所不知的赵晓棠骄傲地点了点头:“昂，这位许嘉同学，应该会成为你以后的对手吧。”
    乔林不在意:“我看着他不像会打架的。”
    “想什么呢，我说学习上的。许嘉大学霸一个啊。”
    乔林若有所思:“你不说还好，一说这名字我还真有点熟。”
    赵晓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就是考进来的时候咱们学校年级排名第一的那个。”
    乔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极其不巧，她，就是那个被人压了一头的年级第二。
    乔林眯起眼睛，早上的时候还以为许嘉是个好人，没想到是敌人打进内部的奸细。
    乔林“哦”了一声，用筷子戳了戳剩余的米饭:“不急，他的第一，很快就是我的了。”她发出了电视剧反派角色的笑声。
    赵晓棠无语地叹了一口气，她这个朋友哪哪都好，就是精神容易出问题……
    乔林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下午，她和赵晓棠告别后就一个人来到车棚。
    正值放学时间，车棚里人来人往，但乔林一下子就看到了摸着手机遗世独立的陆时淮。
    讲道理，陆时淮长得绝对是极品。黑如墨的眼睛，嘴唇薄而多情，腰窄肩宽，明明是个混日子的，他站在那里的时候却像个遗世独立的富贵公子，恨不得周围长出一堆竹林以示他的孤傲清高。
    他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很温顺，在手机的反光下，侧脸如刀刻。
    怪不得从初中开始无数女生就对他前仆后继，可惜，他完全不是乔林喜欢的类型。
    乔林有意躲避着他，取了自己的车，蹲下身解完锁，抬头时一片阴影就罩了下来。乔林有不好的预感，抬头一看，果然是面目冷凝的陆时淮。
    他的唇抿成一线，目光冷淡，又带着点火气。
    乔林咳了一声，按部就班踢了撑脚，先发制人:“先出了学校再说。”
    陆时淮哪里还会再信她，一手握住她的车把手:“不用，就在这里解决。”
    乔林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有些诧异:“这里？你确定？”
    放学是车棚里人数最多的时候，往日这里大家都急着回家行色匆匆，今天却因为某个人的存在，大家回家的步伐都变慢了。
    乔林见陆时淮神色坚决，咬了咬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在这里的话，明天只会传出我们的绯闻，你确定？”
    “你应该不会想和我被人混为一谈吧？”
    陆时淮闻言只朝她露出了一个可笑的表情。
    真是个犟驴！乔林抿唇:“好吧，你想怎么解决？”
    “道歉。”
    “对不起。”乔林飞快接嘴，眼神凛然，没有半点诚意。
    陆时淮冷眼示意她看向在停靠自行车车棚独树一帜的他的电驴。
    朝电驴道歉？乔林瞪大眼睛。
    她咳了咳，很是无语:“行，你先放手。”
    陆时淮:“不需要，我带你过去。”
    乔林淡定地提醒他:“你看来是真的很想跟我传绯闻。”
    夕阳缓缓下落，落在她的唇间，像抹了玫瑰色的唇彩。
    她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无辜且狡猾。
    陆时淮松了手:“如果你敢耍花招……”
    话音未落，只见乔林提起车把手，华丽的一个转弯，穿越过稀稀落落的人群，脚一蹬，一下子跑出去很远。
    “……”
    “靠。”
    第5章 你还要我怎样
    夕阳把天边染成了赤红色，连道路都浸透着红艳艳的光。不算宽敞的街道上飘着各色的香味，乔林站在一辆餐车面前，美滋滋地买了一个蛋饼，加了许多内陷，一口咬下去，热腾腾的，各位滋味在舌尖上跳舞，直觉幸福得要升天。
    想起方才的经历，乔林忍不住为自己机智的反应点赞。要说正面硬杠，乔林是绝对是杠不过陆时淮这个大佬的，目前阶段也只有逃了。她狠狠咬了一口蛋饼。
    不过，一直逃也不是个办法，她得想想办法……
    乔林陷入沉思。连嘴巴蠕动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吃完了吗？”
    阴恻恻的声音在这条热闹的街道中像是恶魔的呼唤。
    乔林浑身一颤，慢动作转过身，她腮帮子瞬间憋了，嘴里的食物一下子全吞了下去，堵在喉咙里，涨着疼。
    她目光呆滞，心中循环播放着一首《凉凉》。
    “咳咳咳。”她被蛋饼狠狠呛了一口。
    乔林狠狠拍着自己的胸膛，活像得了哮喘。
    陆时淮往后退了一步，眼里的嫌弃更甚。
    乔林调整心态，咽了口口水，干笑了几声，“你跟踪我？”
    陆时淮笑。
    人潮如流，乔林从他的笑中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乔林欲哭无泪，心里计算着逃跑的路线。陆时淮却没给她太多考虑的时间。
    陆时淮拉着她的后领，像拖着尸.体一样把她拖到右侧的河岸边。
    这是镇上唯一的一条河，河岸上是集市，岸边三三两两的人，陆时淮拖着她来到了一处人稍少的地方，而那边，停着他的小电驴。
    乔林觉得脑阔疼。
    晚风很温和，带来了青草味的水汽。灯火阑珊，明明岸上就是集市，这里却仿佛离人烟很远。
    陆时淮站在背光的地方，看着乔林的眼神似乎能把她割成一片片薄片扔进河里。
    乔林面不改色地在他面前吃完剩下的蛋饼，擦擦嘴。她告诉自己要稳住，然后腆着脸寒暄道:“你吃晚饭了？”语气很热络，就像一个关系挺好的朋友的问候。
    陆时淮双手插口袋，舌头舔了舔牙齿，声音低沉:“乔林，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对着河大喊一声乔林是蠢货。第二，现在就给我的车道歉，我就不跟你计较。”
    乔林憋住笑。
    陆时淮:“嗯？”眼神一扫。
    乔林捂着嘴摇摇头。
    陆时淮:“选吧。”
    乔林很犹豫，在陆时淮面前踱了两圈步，对于这两个幼稚的选项完全不感冒，直到看到陆时淮很不耐烦了，她才正色道:“第一条，如果我真的对着河那么喊的话，只会暴露我们俩。”
    “那又怎样？”陆时淮冷笑。
    乔林跟他解释:“你确实不在乎，可是刚刚好多人都看到你把我拽走了，待会我要是嗷那么一嗓子，我觉得明天学校贴吧就会出现我们俩的合影，毕竟你那么那么有名，”她朝他使了个甜美的wink，“对吧？”
    陆时淮:“……”
    乔林接着道:“第二条，要我给小白道歉……可以是可以啦，但如果非要追究是非对错的话，也是你的小白先撞了我。我道歉可以，但它也得先跟我说。”
    “……”
    乔林笑眯眯地说，“所以我选第三条。”
    陆时淮知道乔林又在耍诈，耐心完全耗尽。他冷了神色，右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朝她纤细修长的脖子抓过去。
    乔林瞪大眼睛，躲闪不及，脖子遭了殃，可陆时淮也没得好处，嘴里满满当当被她塞了一嘴。
    哗啦哗啦好几颗草莓糖。
    乔林梗着脖子，笑歪了嘴。
    这招是她跟许嘉学的，果然效果不错。
    “陆时淮同学，我愿意用这些草莓糖和你冰释前嫌。”她踮着脚，下巴微微抬起，因为脖子被抓，声音显得有些哑。
    甜腻的滋味在舌苔上蔓延，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沾染上了草莓的香味。
    陆时淮狠狠咬碎了糖果，回:“不可能。”
    乔林眨眨眼睛，心里叹了一口气，为陆时淮的倔脾气。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一样，然后在半秒钟后，乔林双手抓住陆时淮的手腕，开始声嘶力竭用尽全身力气，嚎了起来:“呜呜呜，我都这么低声下气求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陆时淮，你不要脸！我再也不会爱了……”
    陆时淮动作顿时僵住，冷色眸中瞳孔骤缩:“你嚎什么？”
    乔林趁他不备，赶紧脱离掌控。动作灵活，仿若游鱼。
    堤岸上不时路过一些人，都伸着脖子往这里看。
    乔林的哀嚎声传得很远很远:“嗷，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和我冰释前嫌？我难道做的还不够吗？我都把我最爱的草莓糖给了你吃！你为什么要瞧不起草莓糖，它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不要脸～”
    懒得管她到底说了几句他不要脸的话占他便宜，陆时淮当下脑子就要炸了，他立马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扣住乔林，捂住她的嘴巴，面目狰狞地说道:“你给我闭嘴。”
    乔林双手猛掰，没掰动，在窒息之前疯狂点头。这人每次动手都没轻没重。
    她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提醒道:“陆同学，男女授受不亲。”
    她的背部和他的胸前紧紧贴在一起，他的身上传来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像冬日的树林。
    陆时淮哪会放了她:“管你授受不亲，你还嚎不嚎了？”
    乔林乖巧道:“保证不嚎，你先放开我。”
    陆时淮将信将疑，手上力道松了很多。
    乔林趁机开口，得寸进尺:“怎么样，冰释前嫌吗？”
    陆时淮沉默良久。
    乔林也不催他，循循善诱:“好汉不跟女斗，我保证日后跟你井水不犯河水。”她顿了顿，“而且你也看到了，跟我计较，不合算。”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你说对吧？”
    陆时淮跟被刺猬扎了一样，松开手。风一吹，身上多了一层鸡皮疙瘩。
    乔林揉揉发痒的眼睛:“而且草莓糖很好吃吧，我买了最贵的那一款，就为了给你赔罪。”她把话说得可好听了。
    陆时淮看着眼前的少女，嫌弃地磨了磨牙。这女的不按常理出牌，说她柔弱，却能一脸牛逼地把他的车屁股踢爆了，但说她有多厉害吧，威胁她几句，她就能惨兮兮地嚎起来，简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他想起放学时许嘉跟他说的话:“陆时淮，你要是去找乔林，我劝你及时收手。她好歹是个女生。”
    陆时淮盯着乔林，看了看她后面的辫子，第一百次告诉自己，她是个母的，虽然有点无理取闹，但他不能真的揍她。
    陆时淮侧过脸:“以后别再惹我。”
    乔林点点头:“不惹不惹。”她在心里补充道:明明这次是你先惹我的，呵呵。
    “嘁。”陆时淮面色不善地越过她，打算骑驴走人。
    乔林“哎”的一声叫住了他。
    陆时淮看着她不置一词，眸子黑沉沉的，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乔林狗腿道:“哈哈哈，陆大哥，您大人有大量能带我回到刚刚的主路上吗？”他们所处的方位较偏，河岸边人员杂乱，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还看到许多面目凶狠的纹身小哥，如今天色又暗了……
    陆时淮直接没理她，发动电车。
    乔林赶紧跑上去，拽着他后座:“现在太黑了，真的真的拜托你了！”
    “放手！”
    “我不放！”
    陆时淮忍了忍，咬牙切齿:“赶紧给我放了！”
    “我不！”
    “……”
    陆时淮怒了:“你特么不放手我怎么带你回去！”
    乔林讪讪地送了手，干笑两声:“哈哈，您先走，哈哈哈，我在后面跟着，您老人家开慢点昂～”
    陆时淮:“滚。”
    第6章 纸飞机
    乔林安安全全地回到了家，哼着小歌儿，心情不错。其实就跟许嘉说的一样，陆时淮虽然看起来凶巴巴很不好惹，但是他本质上不是个坏人，所以她的泥石流招数还是有用的。
    若真碰上个刺头，管乔林男的女的，早揍上来了。不过乔林可一点儿都不觉得陆时淮亏了，她觉得，做男人，还是得识相一点。
    隔天，乔林和陆时淮再见面的时候，已经谈不上是仇人了，但分外眼红倒是真的，陆时淮对她爱搭不理，正中乔林下怀。
    这样，乔林想象中美好的校园生活慢慢拉开了帷幕。一天又一天过去，虽然陆时淮可以当做是个隐形人，她想象中地伙伴型同桌并没有出现，但许嘉的出现很好地甚至可以说是完美地达成了乔林的期待。
    她打算好好探探许嘉这个年级第一，到底比她高在哪里！
    这厢乔林贱兮兮地邀请许嘉讨论题目，两人讨论得热烈，那厢被吵着睡觉的陆时淮心里就不爽了。
    课间，陆时淮脸色阴沉地抬起了头，一巴掌拍在了乔林和许嘉探讨的题目上。
    修长的手指凶狠地按在写满答案的试卷上，好像下一秒就会变长扼住她的喉咙。
    乔林吓了一跳，心想大佬一惊一乍很没素质，但表情则完全不是一回事，她很快既甜美又贴心地问陆时淮:“怎么啦同桌，做噩梦啦？”仔细听，还能听出她的零星笑意。
    聪明的乔林大人很快发现跟陆时淮硬刚她占不了上风，可比恶心她无人能及。
    陆时淮闭上眼睛，五根手指僵硬地攥进手心，看似内伤不轻，颇有些眼不见心为净的意思。
    他觉得乔林是个好演员，她在班级的时候半点看不出凶残暴力的一面，对谁都是笑呵呵的模样，但实则是个狡猾的食肉动物，一个不小心便会被误伤。最搞笑的是他居然在上厕所的时候居然还能听到有人在夸她。
    那群人怎么说来着。
    “你也这么觉得？那个乔林我本来以为她有点作，刚开始不还闹了一阵，但相处起来，我觉得她很可爱啊，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巨像动漫里的一个角色……”
    “哦哦哦，我知道，桃园奈奈生！”
    “你也这么觉得！”
    陆时淮的回忆就此打断，他捏了捏眉心，目色不善:“你们两个，很吵。”
    乔林捂着嘴震惊状:“真的吗？我们的声音很大吗？那我们轻点？”
    像在哄孩子，没心没肺的样子，特别想让人暴揍一顿，可要说她哪里错了，半个字都没有。
    他说:“你闭嘴，不想听你说话。”
    乔林“啊”了一声，“可是我们在讨论一个很严肃的数学题，我知道你听不懂啦，但是……”她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陆时淮一个凶狠的眼神，瘪回了肚子里。
    她最会的两样就是得寸进尺和见好就收。
    让人实在有点束手无策。
    许嘉拍拍他的肩，当和事佬:“那我们下节课再说，你先睡。”
    乔林眉毛一挑，觉得许嘉老好人，异常纵容陆时淮。她可是很不愿意就这样让他好过，毕竟这货，上课睡下课睡，怎么就讨论题目还得看他心意了。还真把自己当头猪呢。
    陆时淮靠在椅背上，指节在桌面上不停地敲击。乔林和许嘉两人看着他，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前者无奈中有无语，甚至想翻个白眼，后者无奈中，还是无奈。
    等了一分钟，陆时淮停止了敲击，下达命令。
    他掀开眼皮子，指着乔林:“我们俩，换位置。”他的音色有些沙哑，眼底有青黑，乔林合理怀疑他晚上是去搬砖了。
    换位置？倒也可以，本来许嘉坐在陆时淮前面，他们俩讨论起来还得交叉着，要是换过去，变成前后桌，倒是方便了不少。
    乔林双手赞同，换位置的时候还不忘夸了他一句贴心。陆时淮当耳边风，甚至又想把她扔出去。
    日子不急不慢地过去，乔林是个自来熟，虽然陆时淮初见面就撞了她两次，但她骂也骂了，便宜也占了，到底没啥损失，于是很快把事情忘个精光，反而在把陆时淮搞炸毛的边缘反复横跳，也还挺有趣。
    陆时淮不怎么理她，话不多，也没有像大家意料中的那般狂拽酷霸，除了上课爱睡觉，没啥毛病。
    有人开玩笑说他们见证了一代校霸的陨落，也有人说校霸变软是栽在了爱情两个字上。
    乔林对此表示不是她的锅，毕竟谣言止于智者。
    转眼到了九月底，昨天班级里刚进行完月考，今天拿到卷子，乔林表示有点兴奋，结果分数一算下来，许嘉居然比她多了五分。
    乔林看着许嘉的语文卷，指着他作文65的高分，觉得很心痛:“你一个男生，语文这么好干什么？”明明数学是她比较高，她还以为稳赢了。
    许嘉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露出一个带点小骄傲的微笑，他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承让承让。”
    乔林捏捏拳:“别嘚瑟，下次我肯定比你考得更好。要是我这里再稍微润色一下……”
    某个路过的炮灰听到两个学霸的对话，吐槽了一句:“你们俩省省吧，能不能给条活路？”
    班级里一半欢喜一半愁，两人交谈之间，组长把最后一张卷子放在了陆时淮的桌上。陆时淮这会儿没睡，班里吵得要命，他看也不看成绩，慢条斯理地把试卷给叠成纸飞机。
    白纸在他手里像是有个灵魂，乔林就瞅他那叠纸的熟练模样，就知道这事他没少干过。
    呵，渣渣。
    乔林装模作样瞥瞥陆时淮，左手兰花指一翘，阴阳怪气:“同桌，你考得怎么样？”
    第7章 你特么……
    这话明显是不怀好意，是人都能听得出。许嘉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可乔林就是要这么明目张胆地怼他，让他无话可说。
    许嘉对这两个活宝很无奈，其实陆时淮平常不怎么理乔林，但乔林似乎很爱逗他，或者说怼他，并能从这件事中获得极大的乐趣。
    他从前从没见过这样的女生，围在陆时淮身边的或娇羞，或紧张，甚至是害怕，从没像乔林这样坦坦荡荡，在陆时淮底线周围反复横跳，连分寸都能把握得恰到好处。
    说实话，他一开始习惯性地认为乔林是故意像引起陆时淮的注意，或者说是喜欢陆时淮的，但坐在她面前久了，就知道完全不是这样。
    她就是个贱.骨.头，爱招人，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许嘉看不过去，朝乔林摇摇头:“你别问了。”
    乔林窃喜:“怎么？难不成惨不忍睹？”
    那她更不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许嘉否认道:“他的成绩一向还可以。”
    乔林震惊，根本不信许嘉的话，以为是他维护陆时淮的说辞。
    她分析道:“他整天睡了发呆，发呆完吃饭，吃完饭又睡觉，猪都比他有梦想。高中题目难度挺大，他成绩怎么会还可以？”
    乔林其实在开学初还以为陆时淮是个牛逼的大佬，整天带着小弟们风里来雨里去地撕逼，结果是个没了牙齿的老虎，看起来更像猫。
    正说着呢，乔林的脑袋就挨了一记。乔林捂着脑袋，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时淮。
    陆时淮居然揍她了！不要脸！
    许嘉撇开眼睛，装作没看到，觉得陆时淮是真的忍了很久很久。
    乔林:“你……”嘴还没瘪，戏还没演，陆时淮就警告她:“再装我就继续揍你。”
    乔林瞪大眼睛，比铜铃还大。
    这人今天怎么回事，居然变聪明了。
    陆时淮瞥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以前都是让你的，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乔林咬咬牙，眯着眼睛狠狠地唾弃他，但说起来的话却极其一本正经:“你威胁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听。”
    看吧，她不装了。
    许嘉闻言大笑起来，陆时淮抿唇，手掌握拳，指节嘎啦嘎啦作响，乔林顿时鸵鸟，战术性往后仰。
    不过她很快得意忘形，双手撑在下巴底下，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一整片阳光都在她黑曜石一般的眼里。
    在电风扇嘎吱嘎吱的声响里，陆时淮一愣，背过身去，二话不说离开座位，背影看起来很僵硬。
    许嘉的笑声还没止住，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乔林觉得他要羊癫疯了。
    “还笑，是不是觉得你爸爸太厉害了，我称第二，没人称第一。”
    许嘉刚缓过来，见乔林一脸得意的模样，想起刚刚陆时淮黑成炭的神色，又笑得喷了下去。
    他捂住肚子，朝她竖起大拇指。
    看来一物降一物，陆时淮也遇到了一个克星。
    ……
    这天放学的时候，乔林欢欣雀跃，虽然考不过许嘉，但这成绩她还是很满意的。
    她相约赵晓棠去吃烧烤，赵晓棠哭唧唧地看着她:“烧烤！我看是我爹妈烤了我，嗷，想到要回家面对他们，我都想吐了。乔木头，你考得那么好干嘛，回家我肯定还得被比较。周六周日两天啊，学校为什么每次都是周五发成绩！”赵晓棠绝望地摇着乔林的胳膊。
    她回家后，他爹妈第一句准问的是乔林的成绩，然后再算算他们总分的差异，最后混合双打总结陈词，她完全能想到这地狱般的场景，太可怕了啊嗷嗷嗷。
    乔林被她摇得头昏脑涨:“好吧好吧，那你赶紧走吧～”
    “啊啊啊，你个死鬼，你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她要死了啊啊啊啊。
    “关心，关心，特别关心。”乔林赶紧稳住她，表情看着巨诚恳。
    赵晓棠见状，瞬间变脸，她面目严肃，一声冷笑道:“我命令你，不许去吃烧烤。”
    乔林面不改色地扯谎:“好的，我保证不去，等我们小棠棠一起吃，决不吃独食。”
    才怪。
    “不许骗我！”
    乔林伸出手指对天发誓，郑重承诺:“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赵晓棠眯起眼睛，目光如炬，抓住她的手掌狠狠往下扭:“你特么举了四根爪子，乔林你不要脸！”
    “哈哈哈哈哈，被发现了，哎哟喂，手手手……疼！”
    跟赵晓棠闹了一阵，乔林怀着轻松愉悦的心情骑车在回家的路上，虽然刚刚被赵晓棠严刑逼供，但不吃烧烤是不可能滴，她还要奢侈地点一瓶可乐。
    烧烤冰可乐，人生美滋滋。
    她稍微绕了个路，来到常去的烧烤店，不想太晚回家，所以她打包了几大串烧烤，打算用光速骑车回家解决。
    他爸妈日常晚上十点以后才回，她要在家大声听音乐，狂嗨一顿。
    乔林的小转盘打得溜溜，笑得酒窝里都能塞下一个西瓜。
    可惜，约莫是乐极生悲，她在回家路上，停车系个鞋带的功夫，就被人拦截了。
    截住她的，是几个穿着很抓马的女生，刘海盖过眼睛，口红很张扬，身上穿的衣服上面不是破洞就是铆钉，恨不得告诉全天下的人，她们是不良少女。
    乔林看了一眼被人劫持的小黑以及上面金贵的烧烤，心里凉凉。她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孜然味，还能想象一口把串串撸进嘴里的痛快。
    她拿出几万分的耐心，对着眼前的女生问道:“你们找我有事吗？”
    红唇女生语气不善:“你是不是乔林？”
    乔林摇头，十分果断，眼神里还露出一些难以置信:“不是，你抓错人了吧。”
    风继续吹着。
    完全寂静的一秒。
    红唇女生“啊”了一声，惊讶之中带着点疑惑，问后面的人:“你不是说她是乔林吗？怎么回事？”
    后面的女生似乎也很懵圈，她紧张地掏出手机，似乎是有她的照片，想确认。
    乔林露出一个很真诚的疑惑:“我真不是那个什么乔林，我爸妈还在等我回家吃饭，能不能先放了我，他们等不到我着急了报警怎么办？”
    红唇女生闻言皱眉，不耐烦地催:“找没找到乔林的照片，你特么动作能不能快点？”
    后面的女生越急越找不到，紧张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等等，马上……”
    乔林适时地加油添醋:“好了没？我爸妈真要等急了。”
    她表情怒火中带着急切，像足了被耽误时间之后的暴躁。
    红唇女生也跟着躁了，找事还能找错人，她面子都快丢尽了。
    她一把抢过手机，结果没拿稳，手机摔了下去。啪叽一声，红唇女心中烦躁更甚，狠狠骂了句脏话，另外几个人见状也凑了过啦，围在摔碎屏的手机旁。
    “没事吧，摔坏没有？”
    “怎么办，坏了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这个按钮失灵了吧？”
    这厢乔林内心暗喜，无声地喊了声“yes”，摸进书包里的手，正在摸索着手机上的紧急按键。
    正在这个万分危急的关头。
    “乔林？”
    指尖一顿，伴随着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电驴子恰到好处地停在她的身后。
    你特么……
    第8章 多余
    乔林闻言崩溃地往后望去，看见陆时淮之后，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骂他。
    她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陆时淮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但令人意外的是，原本嚣张至极，一看就是来找茬的红唇女生见到陆时淮显而易见地慌了，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用凶狠的眼神鞭打着乔林，这个死女人，刚刚居然还敢骗她！
    乔林本来还挺无语，想斥责一番这种当街堵人的不良行为，但她这个没骨头的，一看见红唇女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又看她十分忌惮陆时淮的模样，超级识时务地调转身子，麻溜地坐上陆时淮的后座，指着前面的五个女生:“陆时淮，她们五个抢了我的小黑，想要对我行不轨之事。”
    她这个样子像足了告状的小学生。
    但她或许忘了这只白色小电驴的屁股上得益于她有力的一脚，还凹着呢。
    陆时淮看这情形，十分冷漠地把乔林像小鸡一样扔了下去，“你们继续。”
    乔林:“？？！”
    难以置信。
    你还是个人吗？
    其余人望向红唇女生。
    红唇女生见到陆时淮，整张脸都红了，哪里还有什么欺负人的样子，她指着拿车的那个，声如蚊呐地说了句:“没有，我们认错了人。”
    乔林又猛地转头，觉得十分魔幻。
    拿车的女生立马放了车，规规矩矩交还到乔林的手中。
    “不是，你们……”
    还未等乔林两人再问，红唇女生露出了一个娇羞的笑容，朝着她的同伙，“我们走吧。”说完，便扭着腰朝着陆时淮的方向摇了摇手，怕不是王八蜕壳变成蛇。
    这妥协的速度杠杠的。
    乔林看着那几个人消失在小路尽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透明，不是，他陆时淮咋了，就把人吓跑了……
    “大佬，你怎么在这里？”乔林翻了个白眼，声音丧丧的。
    不过，那群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敲诈？
    陆时淮:“路过。”
    “哦，那你吃饭了没？我请你吃烧烤啊。”说着，心胸宽广不计前嫌的乔林把自行车上挂着的烤串拿了下来。
    这么一闹，回家再吃，估计串都冷了，只能便宜眼前人，否则她不亏死。
    乔林偷偷噘噘嘴，有些心疼这些小肉串。
    宝贝儿们，不是妈妈不吃你，实在是打坏人太耗时间。
    陆时淮皱眉看着泛着油光的塑料袋:“不用。”
    “啊？再不吃它就要冷了，冷了就不好吃了。”乔林见他拒绝，心直口快地说，“而且，我买的太多了，来不及吃完了……”
    “……”
    原来是来不及吃完的邀请，他还想着也许是里面投了毒，打算害死他。
    陆时淮毫不吝啬嗤笑一声，钥匙一转，十分利落地准备出发，皮笑肉不笑:“不了，谢谢你的好意。”
    乔林心想那群女生估计是不会回来的，而烧烤，它不等人。
    她咽了口口水，头也不抬:“行吧你走吧，路上小心。”
    陆时淮嘴角抽了抽，手腕一转，扬尘而去。
    乔林撇撇嘴，心想陆时淮可半点没福气。她爽歪歪地把塑料袋挂在车把手上，从书包里拿出一瓶冰可乐，“滋”易拉罐一开，她就着这泡沫喝下第一口，顿觉神情气爽。
    她倚在自行车上，望着月亮，咬了一大口烤面筋，把一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生生说出了一种豪迈的感觉。
    吃完烧烤大概用了十分钟，她擦擦手，悠哉悠哉地骑车向前:“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一路上，树影重重，蝉虫伴着歌，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中，她高高翘起的马尾像是在跳舞。
    乔林乐得很，一个优美的转弯，还没转到头，便被拐角处的一个黑影差点吓断了腿。她一个急刹，心脏差点调停，停下来定睛看去。
    “陆时淮？你在这干嘛？”
    差点吓死她。
    陆时淮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生龙活虎，带了点懊恼的情绪。
    这个人哪里需要他多余的关心？
    陆时淮抿唇，默默地发动车子。
    乔林看着他的背影，稍稍琢磨了一会儿，
    “应该不会吧？”
    怕她遇上什么危险，于是在这里等什么的。
    乔林“啧啧”几声，为自己的幻想感到十分荒谬。
    不过，乔林挠挠头，除了这个猜测，其他的也没有了吧？
    管他是不是真的，她连忙踩上自行车追过去:“诶诶诶，骑慢点，下个路口往右拐！”
    ……
    周一上学日，乔林看着正在放书包的陆时淮，露出了慈母一样的神情。
    “这么早啊，同桌～”
    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得十分真诚。
    得益于陆时淮昨天“多余”的举动，她已经把他从可以随遇捉弄的同桌变成了可爱的小伙伴。
    但陆时淮显然并不打算接受她的好意，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乔林，你最好今天一天都不要跟我说话。”看到她的表情的那一刻，陆时淮就大概猜到了她又要作妖。
    他早该想到，就这神经病，还需要谁担心，把她扔到南极她都能自己游回来。
    “别这么防备我嘛，我们谁跟谁啊，”乔林从桌肚里拿出一罐牛奶，“这是小弟我今个儿上供给大哥的。”
    陆时淮毫不留情拒绝:“谢谢，我不需要。”
    “里面没下毒，我用我的人格保证。”
    陆时淮看着她伸出的四根手指，面露不屑:“你的人格？有那种东西？”
    乔林还要再说，看见许嘉背着书包进来，连忙招呼他坐到座位上，热络地说:“许嘉，我跟你讲，我今天给陆时淮带了一罐牛奶想要感谢周五——”
    陆时淮眼疾手快地用一本英语书拍了过去，乔林背朝后闪过。陆时淮恼怒地拿过桌上的牛奶:“闭嘴。”
    乔林露出欣慰的神情。
    自家儿子，就是太暴躁。
    许嘉挺好奇:“周五怎么了？”
    乔林嘿嘿嘿笑，不回。
    许嘉又看了看陆时淮拿走的牛奶:“你给陆时淮带牛奶，这种珍稀事件出现概率极低，他帮你什么忙了？”
    乔林啧了一声:“不愧是学霸，猜的真准。”
    许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陆时淮，陆时淮怒瞪，把牛奶随手扔进桌肚:“转回去。”
    许嘉耸肩，依言转过去，嘴角却微微泄露出一些笑意。
    后座又开始唧唧歪歪闹起来，他嘴角一勾，对这对同桌的未来不禁充满了期待。
    第9章 我是他迷妹
    十一长假马上就要来了，各班又在如火如荼地筹备运动会。
    这天下午体育委员趁着午休时间刚宣布完运动会的一些事项，赵晓棠就兴致勃勃跑到乔林身边，问她:“今年运动会，你参不参加啊？”
    乔林点头，她运动能力不错，初中的时候也是得奖的一把手，她说:“我想报100和800。”
    赵晓棠:“Good Job！我给你准备饮料啊～每次看你跑第一，我就觉得超帅！”
    乔林摆摆手:“低调，高中人才济济，你这么说，万一跑不了第一，我岂不是就尴尬了。”
    赵晓棠凑在她怀里:“哎哟，我们家小木头可牛逼了，谁能比得过？”
    乔林荡漾得很:“小棠棠，你果然最爱我了。”
    陆时淮在一旁已经见惯他们俩这种做作的姐妹情谊，只当是看戏。
    乔林腻歪完就问许嘉:“你参不参加？”
    许嘉摇头:“我体育很一般。”后面三个字，他着重强调了一下。
    乔林吼吼吼笑了起来:“学霸你不行啊，怎么不跟我一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呢？”
    许嘉任得她骄傲，扶扶眼镜:“拿不到第一你就安分点。”
    “呵呵，看不出里你还挺黑。”乔林撩了下自己的碎发，“要是我拿了第一，你就负责每天喂陆时淮吃一颗薄荷糖，喂一个星期，怎么样，赌不赌？”
    陆时淮:“关我屁事。”
    许嘉:“好。”
    乔林:“一言为定。”
    陆时淮:“……”懒得骂，累。
    解决完许嘉，乔林很快把目标噗噗噗地转向陆时淮，她双手撑在脸下，笑眯眯:“小淮淮，你参加运动会吗？”
    陆时淮当做耳边风。
    乔林贼兮兮地笑，再接再厉:“不说话，是不是代表，你的体育也很一般般呀，欧吼吼。”
    陆时淮靠在椅背上，眼风扫过去，很是散漫:“你信不信我把你挂在后面都能跑。”
    乔林眼睛亮晶晶:“我信，我信！”她顿了顿，“那你倒是把我挂上去啊～”
    陆时淮食指和中指弓起，直接赏了她一个爆栗，他现在也搞明白了，跟乔林耍嘴皮子是没用的，所以他也学会怒了就直接一个栗子送过去。
    栗子送的时候不多，端看乔林那天不要脸的程度。
    乔林捂头，骂了一声:“你说不过人就打，君子动口不动手！”
    陆时淮:“你看着我像君子吗？”
    整天吊儿郎当，散漫无礼。
    乔林:“可你长的帅啊！”
    “……”
    陆时淮:“你有毛病？”
    乔林看见陆时淮耳根又开始泛红，心想你个小样儿，跟我斗。
    乔林:“你到底参不参加运动会？”
    陆时淮无语:“你怎么比体委还热心这件事？”
    乔林毫不自觉:“我喜欢运动会啊，你想想看，运动场上，一群正值青春年华的大好青年肆意挥霍着汗水，一起拼搏一起努力，这样的画面难道不是最美好，最值得收藏的吗？”
    陆时淮:“说人话就是你想看帅哥是吧？”
    乔林羞涩捂脸:“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陆时淮言简意赅:“找别人。”
    乔林瘪嘴:“找别人我哪好意思？我这么矜持的一个人。”
    陆时淮:“你可以滚了。”
    乔林好说歹说，都没能让陆时淮参加运动会。许嘉对她说:“他从来不参加运动会，他说觉得像是马戏团在表演。”
    乔林指了指他的脑子，示意他是不是有问题。神特么马戏团，你全家都是马戏团。
    许嘉:“你想看他又跑又跳的，可以看他打篮球。”
    乔林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放学偶尔会在学校里打完篮球再回家。”
    “什么！我绝对要去看！”
    乔林闻言暗戳戳地有点兴奋，就陆时淮这颜值，打篮球，欧，光想想就要流鼻血。
    她撺掇着赵晓棠在某天晚上一起去观摩，赵晓棠十分激动地答应了。
    和想象中不一样，到了篮球场以后，乔林发现这里还是有很多人的。偌大的场地，几乎每个篮球场里都有男生在打球，而围在周边的女生也不少。
    欢呼声和篮球砸地的声音，好像能冲破时光的隔层，在许多年以后都历历在目。
    “走，往这边。”赵晓棠拖着乔林往前。
    乔林:“诶诶诶，走慢点，那几个男生多帅啊！”应该是高年级的学长，人高马大的，身上泛着健康的棕褐色光泽。
    乔林审美一向更加偏向于阳光型的美男子，这也是她热爱运动的原因之一。
    赵晓棠拉过她:“不是去看陆时淮吗？我跟你讲陆时淮打篮球超帅的！”
    乔林想起赵晓棠初中时曾经围观过一场陆时淮的篮球赛。
    “那你怎么知道他在前面，人太多了，我都看不清。”
    赵晓棠心急如焚，这孩子咋这时候傻了:“你笨啊，陆时淮肯定在人最多的那个场子啊！”
    话音刚落，前方传出一阵女生的尖叫，乔林和赵晓棠两人加快步伐，穿过拥挤的人群，终于站在白线边上，看到了整个场地。
    乔林收回前言，在这篮球场上哪里会找不到陆时淮，她儿子就是这场地里最靓的仔！
    她都恨不得土拨鼠尖叫了！
    夕阳的余辉撒在陆时淮的身上，像铺了一层金光。他撩起了短袖袖子，卷起在肩膀上。由于运动的缘故，汗水顺着他凌厉的下颌线流下去，喉结微动，性感得简直要命。
    他弓着身伺机而动的模样，和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的怂鸡完全不同！简直就是两个人好吗！
    乔林看得傻了，甚至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
    她在这一秒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对她儿子很好很好，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就看着他这打篮球的样子，她就可以不眠不休学习24小时不带停的！
    或许是乔林的目光太过灼热，陆时淮朝她这个方向望了一眼，乔林疯狂招手:“陆时淮，你太帅了！”
    陆时淮脚步一顿，面色显而易见地黑了下去。只见对手一个闪身冲过来抢球，陆时淮一个防御，轻轻一跃，手腕一动。
    “哐”，一个三分球！
    “啊！”乔林赵晓棠还有一众迷妹尖叫！
    整个世界都疯了。
    第10章 电话号码get√
    男生们打完篮球已经很晚了，但乔林和赵晓棠坚持不懈地看到了最后。
    乔林觉得自己今天喊得声嘶力竭，灵魂都疲惫了。比赛结束，他们俩朝着陆时淮的方向走去，没想到他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晓棠:“不愧是陆时淮，高二高三的学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乔林啧啧两声:“不是我说，真太帅了，他这颜值，绝无仅有，和打球配一脸。”
    不得不说，陆时淮身上确实有股独特的气质，能一眼抓住人的眼球并为之深陷。
    这种与生俱来的魅力再加上他散漫慵懒又傲娇的性子，简直把一众女生吃得死死的。
    乔林不得不承认，就那他颜值，能把他一并缺点全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除。
    赵晓棠不屑:“你之前还说他不是你的菜。”
    “现在是了，哈哈哈哈，运动型美男，都是我的爱啊。”
    两人晃过去的时候，只见人群中心的陆时淮无视了众多妹子递过去的饮料，只背着身拿起自己的水杯旁若无人地喝起来。
    他态度冷淡，可挡不住朵朵桃花开在身边，几个女生双眼冒光地盯着他喝水，完全不知娇羞为何物。
    直到陆时淮百般不耐，露出凶狠的神色，众人才被吓退，一步一回头地走了。等人散得差不多，陆时淮也背起自己方才怎么也找不到的书包打算回家。
    乔林和赵晓棠小跑跟上去。乔林哥们似的从后面撞了他一下:“陆时淮，你特么实在是太，帅，了！”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并且附赠一个大大的笑容。
    陆时淮冷哼一声，讽刺她:“看到你今天的样子，我才知道你在班级里只拿出了你实力的十万分之一。”
    “谬赞谬赞，咳咳咳，”乔林一嘚瑟，声调一高，本来有些哑掉的嗓子就受不了了，咳了起来。
    赵晓棠捂脸:“哎哟，怎么突然咳起来了我的姑奶奶。”
    乔林讪讪:“兴奋的……”
    嗓子跟沙漠似的干燥，乔林捂着嗓子痛苦地问陆时淮:“你有多余的水吗？”
    刚刚不是有很多女生送水。在哪呢？有没有偷藏一瓶？
    陆时淮:“没有。”
    “好吧。”乔林瘪瘪嘴，她今天真的是太起劲了，还好明天开始就放十一长假了，不然还要早起，实在崩溃。
    她和赵晓棠在学校门口分别，出校门的时候正好又撞到陆时淮，乔林顺口问他:“你十一打算干嘛？我打算在家躺尸五天，打会儿游戏。”
    陆时淮:“随便。”
    他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没订过计划。
    乔林也不追问:“行吧，你想打游戏可以喊上我，我就这几天放纵一下，还有，”她强调，“哪天要是约上人打篮球，记得叫上我啊，我给你加油打气！”
    陆时淮面无表情地想，如果他真的打篮球，第一个就会排除她。
    这样的话自然不能告诉她，于是转移话题，指着她的脑袋:“你头发。”
    “怎么了？”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蹦跶得太兴奋，乔林的脑袋跟炸了锅似的，交错杂乱地混在一起，额前的碎发像蜘蛛网一样漫布在她脑袋上，更别提还有几根不听话黏在脸颊上的。
    陆时淮毫不留情:“跟草窝一样。”
    乔林闻言，嘻嘻哈哈随便往后顺了顺:“没事没事，也没人看见。”
    乔林不顺还好，一顺顺得一根呆毛翘了起来。她说话时呆毛一抖一抖，陆时淮看得眼皮直跳，十分不习惯。
    “右边，有一根头发翘起来了。”
    “哪儿啊？”乔林皱眉，一把捋过去，偏偏没捋到那地方。
    “后面一点，左边。”
    乔林仰着头，眼珠子直往上翻，搞得脖子疼了也没捋好。她自己也快毛了，怒气冲冲地跳下车子，把脑袋凑到陆时淮面前，咬牙切齿地说:“哪儿？帮我！”
    她的声音朝下，陆时淮听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朦胧。她乌黑的小脑袋瓜子凑在他面前，他甚至能想到她气呼呼的样子，肯定很搞笑。
    陆时淮故意让她等得更久，动作很慢，却在触碰到她发丝的那一刻，觉得有一阵的心悸。
    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闲到帮女生整理头发了。
    他胡乱地草草收场，却在乔林退回去的那一秒，有些迁怒地抓了一把她的辫子。
    “我去，”乔林瞪着眼睛怒视他，“趁人之危啊，可耻！”她抢回马尾，十分心疼摸了摸全当安慰这些可怜的小发丝儿，好像被什么玷污了一样。
    道路上的路灯渐次亮了起来，她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很……很怎么样，陆时淮形容不出来。
    其实有她在的地方一直是这样，闹腾的，但他居然不觉得讨厌。
    “你……”乔林以为陆时淮在嘲笑她，恨恨骂过去，却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眨了眨眼睛。
    汗水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淌，他脸部的轮廓在夕阳下如刀刻斧凿般，漫天的余辉似乎都掩藏在他如墨的眼眸之中。
    像星辰一般，深邃的，神秘的。
    陆时淮慢了半拍:“回去吧。”
    “哦哦，对了。”乔林灵光一现，拿出手机，问他，“你电话号码多少？”
    陆时淮心中拉起警报:“干什么？”
    要是真给了乔林电话号码，绝对没好事。
    乔林理直气壮:“我要是再被人逮住怎么办，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很危险的！但是仅仅是你的一个影子都很安全，”她充满诚意地催他，“不要反抗了～”
    “找你爸妈去。”
    “我爸妈工作忙，没时间管我。你肯定不忍心看我一个弱女子……”
    “你找别人。”
    乔林听出陆时淮话里的拒绝，沉默了。
    陆时淮稀奇地看着她。
    乔林默默收起手机，声音低低的:“那好吧，你回去吧，路上慢点开车。”
    她背过身去向前走，不过边走边回头且嘟嘴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陆时淮眼皮子一跳，心里莫名其妙泛起一些难以捉摸的思绪。
    一，二……
    “靠！”他暗骂一声，朝那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背影爆出一连串数字。
    乔林瘪着嘴回头，眼睛水汪汪亮晶晶:“不是说让我找别人吗？”
    陆时淮没好气:“再说一个字就撤回。”
    乔林疯狂摇头。她捧着手机哭唧唧:“你再报一遍电话号码，太快了，我没记住。”
    陆时淮:“……”
    第11章 组团的惨剧
    十一长假，乔林和好不容易放假的爸妈享受了几天天伦之乐，他们在三号的时候一起给她妈妈做了一个生日蛋糕庆生。
    乔林是一个烘焙小白，他爸更是，两个人磕磕绊绊，把厨房弄得一塌糊涂，满墙都是水滴装的奶油，据说是两个人都想尝试着用打蛋机打奶油，但谁都不让谁，于是只好同时握住把手，现在已经分不清是谁突然按了最高速的那个按钮，霹雳吧啦一顿狂抽，奶油没了一半，全溅出去了。
    乔妈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这幅惨状，双臂交叉在胸前，质问道:“是谁弄成的？”
    乔妈性格温柔，但每逢这时总能把这两个捣蛋鬼制服。
    毕竟这两人谁也不想晚饭吃外卖。
    乔林先发制人指着乔爸，楚楚可怜道:“我说我来给你打奶油，毕竟是年轻人，按照步骤做总归能做，何况我还这么聪明，可是老爸他非要横插一脚，于是弄成了这样，妈，我知道错了，我就不该让老爸进厨房捣乱的。”
    乔爸瞪着她:“是你要我来帮你的。”
    “没有，你胡说。”
    乔爸怒起，恨恨地往桌面上摸了一把溅出来的糊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在乔林脸上，“哼”了一声:“这是说谎的孩子的惩罚。”
    “你……”
    乔林刚想反扑，乔妈咳了两声，两个人顿时如鹌鹑一般毕恭毕敬地站好。
    “我不管是谁弄成这样的，你们俩一起收拾好，十分钟后我来检查。”
    “……”
    “回答呢？”
    乔林和乔爸同时:“知道了。”
    两个人好不容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收拾好，又在乔妈的监督下，最终做出了一个像奶油馅饼一样的东西。
    乔爸和乔林相互对视，纷纷觉得这绝不是他们这种天才做出来的作品。
    蛋糕胚怎么就塌了呢，奶油怎么就软乎乎的跟一坨似的呢？
    呵，反正都是乔林（乔爸）的锅！
    乔林吹胡子瞪眼:“哎哟，老爸你的手艺可真好，它长得已经和蛋糕八九不离十了。”其实相差那止十万八千里。
    乔爸也搂着乔林的肩膀:“哎哟，你这只小木头，这个能做成功，可都是你的功劳～”
    两个人向来相处总是阴阳怪气，没个消停。
    乔妈看着这两个活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乔林表面哭唧唧，但心里其实很开心，已经好久没和爸妈那么闹腾了，下午居然还去商场里逛了逛，那叫个神清气爽。于是晚上她就把许嘉，赵晓棠，陆时淮一起拉到了一个群里，给他们分享了照片。
    一张是正面拍蛋糕的，土坑一样的表面插了一个粗粗螺旋状的蜡烛，上面放了些水果，摆放乱七八糟毫无美感。
    一张是她捧着蛋糕，摆一个张大嘴准备吃的动作，表情很是享受，一看就是想要拉仇恨。
    赵晓棠最快给了回复:[天呐，今天阿姨生日我都忘了，祝阿姨生日快乐！！！]
    许嘉:[生日快乐.jpg]
    乔林:[这是本大厨和我爸联手做的蛋糕，卖相虽然一般般，但实则超级美味，不错吧？]
    赵晓棠依旧好无节操地捧场:[美美美，不愧是我人美心善的小木头，做个蛋糕都如此别致美丽！]
    许嘉:[还行。]
    乔林:[@陆时淮人呢？快夸我。]
    陆时淮冒泡:[什么东西？]
    陆时淮刚洗完澡出来，拿起手机就看见乔林一波秀，仔细把照片看了看，才研究出来这可能不是什么黑暗料理。
    他拿过一条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打开房间的窗户，靠在窗上百无聊赖。
    陆时淮:[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大饼。]
    手机上的光照在他的脸色，隐隐勾勒出他的轮廓，他眉目冷清，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窗沿上漫不经心地敲，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信息。
    [你家大饼上面图奶油？]
    [[屎][屎][屎]]
    陆时淮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她气得跳脚的样子。
    乔林确实气得不轻，哼哧哼哧吃完蛋糕，又拍了一个空盘的照片:[绝对美味，下次做给你们俩吃。@许嘉@赵晓棠]
    赵晓棠秒回:[哈哈哈，下次下次]
    许嘉:[+1]
    乔林当然看出了他们的不情愿，于是怒了:[略略略，你们嫌弃是吧？不跟你们玩了。]
    还是赵晓棠捧场:[别啊，开黑，组团来不来？]
    乔林:[来！]
    真好搞定，赵晓棠想。
    乔林:[@许嘉别学习了，赶紧来玩耍啊，我这几天都没看书！]其实看了很多的书。
    许嘉看着电脑里游戏视频的解说，顺着她的话开玩笑:[我要学习。]
    乔林:[屁，那你玩什么手机，赶紧的。]
    许嘉:[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好吧。]
    乔林翻了个白眼，瞧他那勉强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开心。
    乔林:[@陆时淮你呢，来不 ]
    陆时淮看了眼时间，九点，反正他也没什么事，于是回了句:[来。]
    乔林:[哈哈哈，小学鸡们，等着爸爸虐死你！]
    陆时淮:“……”
    说虐是不可能的，四个人组团连麦开黑，都是队友，只能互帮互助。
    赵晓棠:“兄弟们打起精神，争取赢得这波团战的胜利！”
    乔林:“收到！”
    结果喊得声音最响的那个人，坑最多。
    乔林:“我靠，我的人头被抢了，有毛病吧那个人，专门捡漏，菜鸡！老子砍死你。”
    “……”
    “靠，我死了。”
    众人:“……”
    赵晓棠:“木头，我们团战都开始了，你在哪里啊！”
    乔林:“啊？什么鬼，我在打野呢。怎么突然就开始了？”
    好不容易赶来了，结果给对方送了个人头，因为乔林一进包围圈，就被秒了。
    许嘉的声音充满无奈:“乔林你死了多少次了？”
    乔林看了眼自己的死亡次数，干笑两声:“集中精力玩游戏，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陆时淮:“乔林，你特么人又在哪儿呢？”
    乔林:“我在草丛里等着收割人头呢。”
    陆时淮:“赶紧过来补刀。”
    乔林:“我来了我来了。”
    然后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靠。”
    乔林又死了。
    陆时淮:“我特么有病跟你玩游戏。”
    伴着陆时淮的声音，他方的防御塔被推倒。
    屏幕上弹出了“失败”的字样。
    耳机里安静如鸡。
    乔林咳了一声:“我的锅我的锅，哈哈哈，莫生气，生气遭雷劈。”
    众人:“……”
    自那以后，打游戏这三个字就没在聊天群里出现过。
    第12章 走，看帅哥去
    10月6号，天公作美。
    天空蓝得像水洗过一般，几朵白云悠闲地散步，20多度的天气为一年一度的向阳高中运动会送上了最好的礼物。
    “木头，这边这边！”乔林刚走完运动员参加的开幕式，回到班级，就看见赵晓棠像海草一样摇摆的双手。
    乔林大步迈过去，坐到赵晓棠身边。
    他们班级坐在了主席台旁边的绿色台阶上，此时人群嘈杂，大家边分享零食，边伸着脖子等待着正式开始。
    此时，广播开始报幕，要求相应运动员去检录。
    他们班坐的位置很不错，是终点线那边，正好可以看到径赛的结果。
    乔林今天穿着一间简单的黑t和一条运动裤，马尾高高扎起，看起来很是干净清爽。
    赵晓棠问她:“你什么时候比赛？”
    乔林从包里翻出随身带过来的时间表，再次确认:“800米决赛是早上九点半开始，100初赛下午两点，决赛大概三点半。”
    赵晓棠:“那现在还早。”她露出猥琐一笑，“我打听到高三那个超帅的张学长今天八点四十五跳远，去不去看！”
    “是你上次给我发照片的那个吗？”
    赵晓棠重重点头，脸上一副痴迷的表情:“那侧脸太帅了，不知道谁给他拍的，那个晚上我就光做梦他了。”
    “去去去！有帅哥的地方就有我！”乔林眯着眼睛贼笑。
    生活多无聊，好是没点养眼的点缀，她还不得干死在这秋天的风里。
    她朝后望，大方地向陆时淮和许嘉分享美好:“走不走，一起去看。”
    许嘉无所谓:“行啊，”他拍了拍陆时淮，“走吧。”
    陆时淮一副臭脸:“我不去。”那种地方肯定都是女生吵的一比。
    他神情恹恹地坐在阶梯上，对大家无处不在的兴奋与激动视若无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向来不喜爱这样的场合，只觉得吵闹。对他来说，呆在这里还不如上课来得好，至少还能睡个觉，补个眠。
    至于凑热闹，就更别想了。
    乔林朝许嘉使了个眼色，心想我又没问你你去不去，你还以为自己有选择的权利吗？
    许嘉点头，抄起陆时淮的右手，乔林则跑过去抄起他的左手:“走走走，坐在这里发霉干嘛？”
    陆时淮:“你们俩脑子有问题吧。”
    他生气的时候眉头紧皱，声音更沉到了地表，仿佛带着一阵寒气，乔林许嘉两人的这番操作不亚于在老虎头上拔毛。
    但乔林从没怕过陆时淮，更何况这次是和陆时淮的好基友许嘉联手，于是两人半句话都没有，把他拖了起来。
    陆时淮“靠”了一声，动手又不可能真动，于是甩开两人:“我自己走。”
    乔林拍拍手，露出满意的笑容:“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陆时淮咬咬牙，重重地赏她一个暴栗，绕过她，戴起衣帽往下走，不爽到了极点。
    乔林嘿嘿一声，一胳膊靠在赵晓棠身上:“走走走，看帅哥！”
    赵晓棠毫无所觉:“gogogo！”
    许嘉无奈地耸耸肩，也笑着跟了过去。
    他看着陆时淮的背影，有些出神，最终还是扶了扶眼镜，跟了上去。
    他们过去的时候，跳远场地那边有不少人。赵晓棠，看了看面孔，大多是高年级。
    乔林和赵晓棠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等裁判员比赛选手入场的时候，赵晓棠猛拽乔林:“第六个，看见没有？”
    “哪呢哪呢？那个穿白色字母t恤的吗？”赵晓棠提过的那个帅哥确实很帅气，但是乔林已经不大记得他脸长啥样了，只记得长得很韩范，是那种有着前刘海的清秀小哥。
    赵晓棠兴奋:“就是他！不过真人看起来没有照片好看耶，但还是帅的！”她叽叽喳喳，“我们学校帅哥仔细看其实还是很多的。”
    只可惜一个都不属于她……
    乔林耸肩:“这不我们身后还有俩嘛，哈哈哈。”
    赵晓棠也捂嘴笑了。
    许嘉突然有一种被围观的冒犯感，他朝陆时淮看过去，见他打了个哈欠，顺便踢了一脚乔林。
    乔林像个无事人一样拍拍被踢的地方，无视了陆时淮，继续蹦着跳看帅哥。
    许嘉顿时有点沧桑，朝旁边移了一步，转移视线。
    跳远这个项目虽然没有径赛那么激动人心，但随着哨声看着选手助跑，跳跃，还是很很容易冒爱心泡泡的。
    乔林:“啊，马上就要轮到那谁了。”
    赵晓棠:“他做准备姿势的时候好帅，那小腿肌肉，那腿部线条，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她们两大概也知道人多，于是声音半低不高地交流起来。只可惜被身后两人听了个全。
    单说比赛，许嘉觉得还是精彩的，就是旁边放了两只麻雀，就有点像追星现场。
    而且确实，女生太多了。
    许嘉甚至能感受到旁边的女生拼命地往这边挤过，不知道是为了看乔林说的那个帅哥，还是为了贴住他旁边这位陆大哥。
    陆时淮也散漫地看着，站在他前面的乔林一会蹦跶，一会儿又伸长脖子，他手痒没忍住，把她的头按了下去。
    乔林“嗷”了一声，刚想怼他，听到哨声一响，她立马又转过身，眼睛亮得能发出镭射激光。连仇都不报了。
    陆时淮“呵”了一声，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她们再说的那个很帅的男生，一个跳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他看了看距离，还可以，他可以跳得更远。于是他又有点轻视地看了看乔林，觉得她眼光有点差。
    他并不觉得那个男生有多帅，自然也不觉得他的运动能力很好。
    但他周围的那些人可不这么想，伴随着哨声落下的，是比之前好几次都要响亮的欢呼声。
    甚至有人冲到了裁判处看成绩，场面有些不可控制。
    看完了，陆时淮并不想做逗留，于是就拎着始作俑者乔林的后领，把她从人群中拽出来，不耐烦地道:“可以走了吧？”
    乔林还沉浸在学长的帅气之中，一时间没走出来，直接哥俩好地跟陆时淮说:“欧，真的是帅，我最喜欢这种运动型的帅哥了。”
    陆时淮:“……”
    他也看明白了，这白痴在看男生运动的时候，已经把她的脑子给踩到地下了。
    人不仅作，审美还那么差。
    乔林嘻嘻笑起来，自以为看懂了陆时淮嫌弃表情下的不甘心:“但你别担心，在我眼里，还是你打篮球的样子最帅！对了，你下次啥时候打？”
    陆时淮推开她，十分嫌弃地退了一步，离她远远的。
    这时赵晓棠和许嘉也从人群中退出来，赵晓棠本来也在回味帅哥的曼妙滋味，但看到身上背着号码牌的选手从她身边路过，下意识看了眼手表:“木头，你是不是快比赛了？”
    乔林也凑过去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快了，你们先回班级吧，我先去检录那边等着。”
    检录的地方离跳远场地不远，但和班级还是有一大段距离的，要横穿一个操场，直接去比较省时间。
    赵晓棠问:“要不要我陪你等？”
    乔林摆摆手，爽快地说:“不用，你在我身边我反倒紧张。”而且检录时选手都会列队，赵晓棠在那边呆着也无聊，“我们班王璐不是也在吗，我到时候和她一起就好了。”
    “好吧。”赵晓棠举起小拳头，“我在终点那儿等你，加油哦～”
    “嗯。”
    倒是陆时淮听完她们的对话，嘲讽了一句:“你还会紧张？”母猪都能上树。
    乔林捧着脸回击:“对，呀，毕竟我也是个普.通的羞.涩的女孩子嘛～”
    陆时淮面色一沉，拽过许嘉，对赵晓棠说:“走吧，让她一个人呆着冷静冷静。”
    乔林哈哈哈笑起来，朝他们挥挥手:“拜拜～”
    第13章 你是我的金主爸爸
    果然，不多久，广播里就开始播报“请参加高一女子组800米决赛的运动员去检录处检录。”
    乔林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号码牌，按照程序，一个个排好，被裁判员带去起点。
    检录的过程中她就有点紧张，不过还好，有个王璐在身边，两个人互相打气聊聊天，好了很多。
    在检录处，她遇到了不少以前的同学，大家都纷纷过来给她加油。
    一旁的王璐看了感叹道:“你的人缘好好啊。”
    就像她，性格比较内向，就算是800米跑步也是赶鸭子上架，半强迫性地参加。就算是在路上遇到以前的同学，大多也是撇开眼神走过，打声招呼算是不错了的。
    哪里像乔林，跟每个人感情都不错的样子。
    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乔林居然还能跟陆时淮他们玩得很好，她跟陆时淮从前是一个初中的，她在路上看见他都是敬而远之。
    可刚刚她分明看见乔林把陆时淮强行拖了起来，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她看向乔林的眼神里充满着敬佩。
    乔林摸摸脑袋:“还好啦，主要是我们初中班级大家关系都很棒的。”
    王璐腼腆地笑了。
    就在此时，王璐看见一个男生偷偷摸摸蹲着身子跑过来，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她有些呆愣，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乔林。
    就在她愣神之间，王寻已经重重地拍了一下乔林的肩膀，把她吓了一大跳。
    乔林气呼呼地转过头，看见来人，果断迅速地一脚踢过去，王寻灵活闪过，动作敏捷，已经预料到了乔林的动作。
    乔林怒:“王寻，我就知道是你这头猪！”
    王寻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也太弱了吧，完全不禁吓。”
    “要你你试试，你会不会被吓到。”乔林看着眼前的人，恨得牙痒痒。
    眼前这个精神奕奕，有着爽朗笑声的男生是她初中时的死对头，这货没事就爱吓吓她，出其不意，十分欠揍。
    乔林自觉论不要脸自己是比不上他的万分之一。
    这不，王寻贱兮兮地回道:“不好意思，总之我是不会给你可乘之机的。”王寻朝她做了一个鬼脸，“你在这里干什么，比赛？”
    “不然呢？”乔林没好气。
    “我还以为你在这里喝西北风呢。”
    乔林翻了个白眼:“走吧走吧，看见你就烦，影响我比赛心情。”
    王寻又哈哈哈笑起来，就喜欢看她这幅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靠近她，弯了点腰，眼睛直直地盯着乔林，“笨木头，加油啊，别给我丢脸。”话音刚落惹来乔林一顿狂揍。
    他一边哎哟哎哟地，却没有往后退，在她脑袋上薅羊毛似的薅了几把:“加油啊。”
    说话就跑远了，乔林一脚没踹上，为了节省精力又不能跑去追，说了句“你给我等着”，然后只好作罢。
    王璐见状，微微有些震惊，脸颊还莫名其妙红了一块。
    她刚想问问乔林是什么情况，没想到老师喊了声闭嘴，于是只好按捺下心中的好奇，站队排好。
    向阳的跑道一圈800米，正好起点的地方也是终点，她朝赵晓棠他们招了招手，便有些紧张地在跑道处等待开始。
    十月的风吹在脸上有种温柔的错觉，赛场上人声鼎沸，欢腾一片。
    “各就各位，预备——”
    “碰！”
    随着枪声响起，一群女生蜂蛹跑出去。乔林本来站在跑道偏外围，听到开始的信号之后便渐渐地向第一跑道偏过去。
    周围响起了很多的加油声，毕竟这边都是高一的场地。乔林没有细听，不过想也知道赵晓棠肯定扯着嗓子在喊，多少让人有些安心。
    此时高一（7）班大多数人都站了起来给班级里的两名女生运动员加油，陆时淮本来坐在最后两排视野不错，此时也看不清什么。
    他微微抬起了头，许嘉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表情。
    阳光温柔地躺在少年的肩膀上，他的视野看向远处，眉眼之间桀骜不驯，但也十分认真专注。
    乔林今天一身黑色衣服，很容易淹没在人群中，但很奇怪，陆时淮一眼就看到了她。
    乔林跑步的节奏把握得很好，现在稳定在第三名，和身后的一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的马尾肆意地在跑道上飞扬，明明离得很远，但是陆时淮似乎看到了她白皙脸上的微微红晕。
    乔林其实很好看，就像那群人说的那样。
    乔林肤色白皙，脸上几乎没有一点瑕疵。唇色总是恰到好处地嫣红，如雨后的海棠。笑起来嘴角弯弯，浅浅的酒窝，好像能把人圈进心里。
    特别是当她注视着你的时候，你能从她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
    此时广播里恰到好处地播放出七班的通讯稿。
    “有多少次挥汗如雨，伤痛曾填满经历，只因为始终相信，去拼搏才能胜利。热血在赛场上沸腾，巨人在赛场上升起。高一（7）班，乔林，王璐加油！”
    陆时淮看着乔林从班级面前再次跑过，赵晓棠着急地拿出背包里准备好的水和纸巾冲下去。
    半分钟其实很短暂。乔林第四次跑过弯道，开始加速。赵晓棠在终点处声嘶力竭地呐喊，那架势，恨不得她冲上去拉着乔林跑。
    脚步已经开始沉重，乔林眼前有些发胀，温柔的风成为了前进的阻力，脸颊火一般地烧起来往后飘。终点已经不远了，在纷繁的人群中，她几乎一眼就看见赵晓棠活蹦乱跳地在加油，身后是她的同班同学殷切的眼神，于是咬牙往前冲。
    跑过一个，又加速与第二个齐平，跑过第二个！
    “乔林加油！乔林加油！你是我女神！”
    “加油，乔林！！”
    冲破终点线，裁判员按下秒表，全班欢呼。
    乔林借着冲劲跑出去很远，七班的人一哄而上:“乔林，你好厉害，你是第一名！”
    乔林喘着气，觉得呼吸都困难，但闻言还是摸着脑袋颇是腼腆地笑了笑。
    自己夸自己她可以毫不客气，但要是有人当众夸她，她还是会有点小尴尬的。
    赵晓棠把一瓶打开瓶盖的矿泉水递过去:“赶紧先喝点水。乔林接过，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终于感觉缓了一口气。
    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中慢慢走回班级。
    许嘉见陆时淮又垂下了头，嘴角勾了勾，问他:“你刚刚是不是还挺担心的？”
    快到终点时，他看见陆时淮抿紧双唇，难得泄露出一丝紧张的情绪。
    陆时淮双手往后撑，闻言侧过脸，像听到什么笑话:“许嘉你在说什么，你也跟着她脑子坏了？”
    许嘉笑:“可能是你看得太专注，我看错了。”
    陆时淮:“随便看看而已。”
    许嘉挑眉:“你刚刚看跳远那会儿才是随便看看。”
    漫不经心，只是杵在那里看风景，哪里见得半点紧张期待。
    陆时淮嗤笑一声，觉得许嘉在找茬:“你特么看一群男的看那么仔细干嘛？”
    许嘉扶扶眼镜，低声道:“那你是承认了刚刚看得很专心？”
    “你有毛病，”陆时淮怼他，“是不是想打架？”
    许嘉摆出了一副“好吧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信”的态度，但莫名看着就很可气，仿佛已经一锤定音。
    陆时淮扯扯嘴角，道:“我那是看开头跑第一的那个女生有点眼熟。”
    “哦，那女生穿什么颜色衣服？”
    “你特么……”
    “你们在讲什么，那么起劲？”乔林此时脸颊通红，额角的碎发贴在脸上，浑身散发着一股青春的水汽。她双手摆成风扇状，一边扇风一边问他们，气息还没完全稳定下来。
    陆时淮一愣，有点烦躁，于是移开视线，不回。
    许嘉瞥了一眼陆时淮，依旧一副笑眯眯高深莫测的样子:“没什么，恭喜你得了第一。”
    乔林顿时叉腰大笑:“那你是不是要给我们的小时淮喂薄荷糖！”
    毕竟之前打了赌，她可没忘。嘿嘿嘿。
    许嘉眼里闪过狡猾的光芒:“你不是还有一个100米比赛吗？都得第一就喂。”
    乔林瞪大眼睛，指着许嘉:“好啊你，老狐狸，看你爸爸再给你赢一个第一回 来。”
    陆时淮打断他们:“麻烦你们不要自说自话。”
    乔林朝他抛了一个媚眼:“乖，这是大人之间的赌约，小孩子别掺和。”
    陆时淮:“……”靠。
    几个人拌着嘴看完了上午场的比赛，中间还赌了几次，盲猜冠军。乔林虽然得了冠军但赌运奇差，回回都输，输了的要被赢的人打手掌心。
    乔林输了5回，被打了8次，许嘉和赵晓棠就意思意思，但乔林回回都被陆时淮打得掌心发红。
    她颤抖着右手，像索命的鬼:“陆时淮你完了，你别被我逮到，逮到爸爸打得你哭爹喊娘。”
    陆时淮嘴角微微一勾，十分挑衅:“你倒是赢一把。”
    “啊啊啊啊……”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乔林还吸着鼻子看着自己的右手，她不死心地对陆时淮放下最后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下午我们再决雌雄！”
    说着就把赵晓棠抱过去，打算去食堂。
    陆时淮一把拽过她后领。
    乔林气呼呼:“干嘛！”
    陆时淮下巴一抬:“走，请你们吃午饭。”
    许嘉意外。
    乔林眼睛一亮:“我怕不是听到鬼说话了。”苍天啊，天上掉馅饼啊这是，陆同学居然要请吃饭！
    赵晓棠也兴奋了:“真的吗？免费的，午饭？”
    陆时淮:“去不去？”
    乔林和赵晓棠小鸡啄米。
    天上掉馅饼，不捡白不捡。
    乔林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言辞恳切，此生不换:“你就是我的金主爸爸！”
    陆时淮瞧着她那德性就觉得白痴，他把她的手甩下来，径自往前走，走到一半，回头，眉毛一挑:“乔林，把你刚说的那话再说一遍。”
    乔林看着陆时淮，就像看到钱。她用她那高速运转的大脑一下子get到了陆时淮的信息，眯着眼睛，大喊了一声:“我滴个亲爹耶。”
    许嘉“噗嗤”，喷了。
    第14章 搂腰
    由于运动会的缘故，向阳门外的小吃一条街人满为患，他们在赵晓棠的推荐下打算去远一点的地方吃酸菜鱼。
    这四个人，许嘉和赵晓棠都是父母接送上下班的，因此他们的交通工具只有一辆电驴和一辆自行车，得亏乔林的自行车有后座，四个人刚刚好。
    几个人拿着他们的坐骑，在校门口的一棵树下安排座位。
    乔林想了想，赵晓棠和陆时淮不熟，这位陆大哥也不像是能够载女生的，于是快刀斩乱麻:“那这样，陆时淮你带着许嘉，我带着赵晓棠。”
    陆时淮问:“你速度跟得上吗？”
    乔林吹胡子瞪眼:“你居然小瞧我？保证跟上你好吧。”
    许嘉这回没同意她，到底不能让男生坐车，女生反倒骑车追他们，路上也容易有危险。于是提议道:“我来载赵晓棠，乔林你下午还有比赛，你坐陆时淮的电车，节省体力。”
    赵晓棠也举手赞同:“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你就别折腾了，万一出什么事了，我们班的综合分数不黄了。”
    “真没事。”乔林疯狂摆手。
    上次她可是被陆时淮拎着后脖子扔下来的，这人无情无义，是个十足的危险分子。
    而且她为数不多的几次看到陆时淮骑车，特么跟在山道上上坡，超可怕。这种福气还是许嘉来享受比较好……
    可其余三个人都没听她，许嘉拿走了她的车，而赵晓棠则把她推到陆时淮电驴的后座方向:“有后座你还不满意？你就放弃挣扎吧。”
    乔林噘着嘴，奋力挣扎，但如螳臂当车，完全无用，赵晓棠那丫什么时候力气那么大了？这妞觉得是想看好戏吧！
    这么想着的乔林果真看到了赵晓棠幸灾乐祸的脸。
    “……”赵晓棠你表脸！
    被霸王硬上弓的乔林只好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家的小黑，然后一脸怀疑地看着陆时淮:“你待会可别使诈，把我扔下去。”
    她紧紧地盯着陆时淮的动作，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陆时淮从坐垫底下拿出备用头盔，闻言直接一抛，扔给乔林:“你少说点话就能活得久一点。”
    他眉眼间桀骜不驯，看着约莫是有些后悔带她出来。
    乔林:“略略略。”
    乔林拿起头盔戴在头上，坐上电车，生无可恋拍拍陆时淮的肩膀，语气听着都有些有气无力:“走吧大哥，我准备好了。”
    那厢许嘉和赵晓棠也好了，许嘉对他们俩说:“你们俩先过去点菜，等我们到了就可以吃了。”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乔林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英姿飒爽，身后的小马尾甩得老高。
    许嘉笑，赵晓棠朝她挥挥手:“我的木头，等我，我马上就来～”
    乔林:“欧，我的小棠棠，我……”话音未落，电瓶车启动，一下子开远了。
    后坐力让乔林惯性地朝后仰。
    那突然的一下直接让她的心跳快了十倍！
    乔林怒:“干嘛呢，我话还没说完呢。”
    陆时淮“呵”一声，“等你说完话，黄花菜都凉了。”
    乔林:“你无耻，你不要脸，你无理取闹！”
    陆时淮:“你要是再皮，就别去吃了，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乔林连忙哄他，一百八十度变脸无障碍:“哎哟，是我无耻，我变态，我无理取闹。”
    乔林瘪瘪嘴，心想要不是你是金主爸爸，我现在就能揍你一顿。
    陆时淮懒得理她。
    她是不愿意吃亏的，于是愤愤地用自己的头盔轻轻砸了一下。原谅金钱的力量不敢让她太用力砸，她实在太没出息了，呜呜呜。
    陆时淮还没凶她，乔林就说:“失误失误，不小心撞的。”
    乔林怕是不知道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有多么轻佻。陆时淮嘴角抽一抽，手往下一扭，本来40码的车速直接飚到60码。
    旁边的建筑物飞速往后退，旁边骑着自行车的老大爷和她擦肩而过，乔林崩溃地抓住背后的靠垫，向陆时淮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皮了！”
    她在危险的边缘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骚。
    陆时淮说:“不，你可以再皮一点。”
    “啊啊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她往前凑在他耳边问他。
    陆时淮嘴角一勾，一个右拐弯。乔林惊叫一声，在混乱中抱住了陆时淮的腰，并破口大骂:“陆时淮你个猪，要死了！”
    正值中午，太阳毫无吝啬自己的力量，微风吹过的间隙，树叶沙沙作响。
    他们开在树荫下，身上是斑斑点点的光斑。
    陆时淮使坏的嘴角一僵，接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松开加速的右手，去掰乔林:“乔林你给我松手！”
    乔林还在惊慌中，当然不愿意放手，被甩出去了怎么办，更别说是听话了:“不放，放了我就摔下去了！你有本事就继续飙车，看我不勒死你个渣渣。”
    说完就收紧自己的胳膊，势必要“腰斩”他。
    陆时淮脑子都要炸了，脑内像有炮仗在砰砰作响，两个人还在僵持着，车子左摇右摆，最后还是到了酸菜鱼的店门口才停止。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乔林把头盔扔给陆时淮，重重“哼”了一声，陆时淮气得脑袋都涨，长腿一跨下了车，勒住乔林的脖子就开始怼她:
    “你再作一次试试？”
    第15章 社会主义好青年
    两个人都在气头上，乔林这会子也不演戏了，直接屁股一撅，右脚猛力踩下去，陆时淮躲开，她趁机离开陆时淮的包围圈，然后飞速逃窜，在逃进店里之前给他竖了个中指。
    陆时淮暗骂一声，跟着她进去。
    赵晓棠和许嘉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陆时淮和乔林霸占四人位的对角线，双双臭着一张脸，安静得不同寻常。
    赵晓棠把许嘉推到前面，虽然跟陆时淮稍微也有点输了，她从内心里还是有点怕这位爷的。
    许嘉询问两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乔林把筷子在桌子上整了整:“没事，你们先坐。我们刚刚已经点了一些配菜，你们看看有什么要加的。”
    许嘉两人闻言也先坐下，气氛有点尴尬，赵晓棠偷偷在桌下捏了捏乔林的手，问她:“咋了？”
    乔林摇摇头，随便说了句敷衍的话。
    许嘉看陆时淮黑着脸，一时间也没说什么。还好滚烫的酸菜鱼很快就上来了。
    酸爽的汤汁在锅子冒着泡，薄薄的鱼片在里头翻滚。一眼望过去口水就情不自禁地分泌出来。
    许嘉给每个人倒好了雪碧，招呼他们:“先吃，冷了鱼就腥了。”桌上一时间只有碗筷的碰撞声。
    乔林夹了一块鱼片，入口的一瞬间气就消了。她很快冷静了下来，看到大家吃得那么尴尬，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四个人第一次出来吃饭。而且要说她和陆时淮到底闹啥矛盾了，其实，根本就没有。就闹着闹着两人都毛了而已……
    趁着夹菜的间隙她偷瞄了一眼陆时淮，只见陆时淮半垂着眼，专心致志地盯着锅，偶尔吃几口，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也不像太生气。
    而且，帅哥吃饭也是赏心悦目的。
    她稳了稳自己的心态，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好跟小学鸡计较的，她给许嘉使了个眼色。许嘉见状也松了一口气，举起杯子说:“我们四个也是第一次，碰个杯意思意思。”
    乔林暗戳戳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乔林光速接话:“对对对，酸菜鱼那么好吃，不愧是咱们陆大哥请的，这鱼肯定经过了生死逃亡，才练就了这么一身好劲道。”
    赵晓棠捂住嘴咳嗽一声，有点不忍直视。
    陆时淮这时也抬眼瞥了乔林一眼。
    乔林连忙站起身:“哎哟，刚刚都是我不懂事，陆大哥大人有大量，小弟我先敬你一杯。”
    陆时淮哼笑一声，无视她，自己加了块鱼吃，明显把她当成空气。
    许嘉只好当和事佬，把陆时淮的杯子递给他，小声说:“乔林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她计较干什么？”
    陆时淮还是没理人。
    乔林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只小学鸡脾气还挺大。
    许嘉再接再厉:“你这会儿要是不理乔林，还不如以后都不理她了，否则以后跟她闹起来她能把你说死。”
    陆时淮动作一顿，觉得许嘉脑子坏了:“我难道还怕她？”
    许嘉示意他看看乔林。
    陆时淮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不看还好，看一眼就差点喷鱼了。
    乔林此时鼓着腮帮子，玻璃珠子似的眼球里盛满了委屈:“陆时淮，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呗，你这么生气害得我都吃不下鱼了……”
    我看你刚刚吃得挺欢。
    “呜呜呜，你这么大方，这么帅气，这么成熟，肯定会原谅不懂事的我的，对不对？”乔林疯狂眨眼，最后还抛了个媚眼。
    陆时淮被恶心得呛着了，拿了餐纸巾擦嘴，骂了句:“毛病。”
    乔林笑嘻嘻地凑上去，自行和他碰杯:“嘿嘿嘿，你最大方了。”
    赵晓棠面不改色地喝汤，示意许嘉可以先坐下，她们这位小作精的戏码可是无穷无尽的。
    许嘉象征性捂住头，一副快头秃的样子。
    乔林单方面和陆时淮冰释前嫌以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地为缓和气氛做贡献:“嗷，终于能说话了。这鱼实在是太好吃了，我跟你们讲，一会儿蛋炒饭上来了以后一定要用鱼汤泡饭，简直是绝无仅有的美味，对吧，小棠棠？”
    赵晓棠说到吃的也一改方才的沉默，两眼放光:“嗯，你们一定要试试，当时我跟木头第一次来吃的时候，老板娘推荐的，绝了简直！”
    “……”
    这两人从小混在一起，就爱在各地找吃的。原因起始于乔林，没人给她做饭的她天天吃外卖，久而久之，就食之无味，仅有一次在赵晓棠面前提了这件事，赵晓棠就记在心里，之后有时间就带她出去觅食。
    清水镇的大街小巷都曾经填满他们嬉戏玩闹的身影。后来赵晓棠她爹妈看她出门太勤，还以为她玩早恋那一套，偷摸跟踪过她几次，结果回回都看见乔林，
    赵爸和赵妈有些担心，找了老师咨询，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发现乔林居然是个大学霸。他们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并且一拍即合，即刻请乔林来家吃饭，奠定了以后乔林督促赵晓棠学习的基础。
    一顿饭终于在十分和谐的气氛下开始推进，乔林和赵晓棠两人一搭一唱，说到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就能笑好久，闹得许嘉也一直眯着眼笑。
    乔林贼兮兮地问许嘉:“许嘉你初中跟陆时淮一个班级吗？”
    许嘉摇头:“他6班，我3班。”
    乔林有点意外:“啊？那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赵晓棠对此也极有兴趣，和乔林两眼放光地看着许嘉，周围散发着浓浓的八卦气息。
    要知道这可是第一首情报，比那些不知从哪里传过来的可靠多了。
    许嘉早在刚刚听这两人把她们初中的趣事翻了个底朝天，而且他和陆时淮的认识过程其实也很俗套，说说也无妨。
    他说:“我从前性子还要更闷一点，得罪了人，被一些混子敲诈，陆时淮路过帮了我，后来关系就好了。”
    其实当时陆时淮随手帮了他以后，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但许嘉内里其实是个死性子，想法设法要感谢他，一来二去，发现陆时淮其实就是一个傲娇，于是关系就慢慢在他单方面的示好下好了起来。
    现在想想陆时淮这人，大概适合温水煮青蛙。
    赵晓棠一拍桌:“哦哦哦，就是那个打架事件！”赵晓棠十分激动，听了那么多年的八卦，终于走进了事件的当事人，还听到了来龙去脉。
    乔林则摇头晃脑，开始脑补:“许嘉你要是个女的，故事的走向可能就不一样了……”她啧啧两声，英雄救“美”，这么狗血的事情，居然也能促成一段基情，小说诚不欺我。
    她适时拍马屁，敲桌定论:“不愧是我陆哥，社会主义好青年！”
    陆时淮:“……”
    第16章 大佬其实是个正常人
    对于乔林总是突兀且不适时的马屁，陆时淮表示很不适应，大抵身边的女生矜持多于率真，所以对她这些脱口而出的讨好之语，总觉得是时机不对。
    况且这人说话实在荤素不忌，好的坏的一锅炖，只要能满足她的恶趣味，都能让人笑得眯起双眼。
    他“啧”了一声表示看不惯，他拿乔林是没办法，于是凶许嘉:“不许跟她废话！
    许嘉无辜地躺枪，看着陆时淮那副剪不断理还乱的神色，莫名就跟乔林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扶扶眼睛，心想他很可能跟乔林有着相同的恶趣味，看着陆时淮吃瘪，还真挺有趣的。
    乔林一听不同意了:“这才不是废话呢，我这是在了解朋友的八卦。谁不知道你是b中一霸，我这不想知道下事情原委，说不定还能替你平反。”
    陆时淮嘴角抽了抽:“平什么反？”
    “呃……”乔林难得语塞，难道她要告诉陆时淮，姐认识你的时候，你早就因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牛逼暴力指数出道，在清水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咱们向阳高中蓬蓬勃勃的优秀学子都对你避之不及。这话一出，她还不得成为第一个献祭的？又不是脑门被夹了嫌命太长。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开始甩锅:“要是别人误以为你是坏人呢？”
    这话其实也不是谎话，毕竟，除了乔林和许嘉，外加半个赵晓棠，班级里几乎都没人跟他说话。
    陆时淮相当于班级里的□□，没人敢保证炸弹什么时候炸，但能做到的唯一的自保方式就是离他远点。贴吧里那张沾着血迹的明晃晃的图片还被保存着呢。
    乔林记得，在开学后不久，曾有一个从前的同学听闻她与陆时淮走得近，看到她之后，专门追着她去了厕所，警告她要注意安全。
    清水镇镇子小，陆时淮初中时绯闻一大堆，无论好的坏的，这群励志考上大学的莘莘学子和他仿佛总是格格不入的。
    却偏偏多了乔林这个怪胎，愿意跟这种摸不清底细的人玩乐。
    乔林试问自己，如果开学没有那么阴差阳错地和他认识，变成同桌，她肯定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或许她会和赵晓棠一起默默吃瓜，感慨感慨陆时淮这位阴晴不定，暴力又安静的大佬。
    可他其实并不是这样。
    至少他偶尔认真听课的时候还是像个正常人的。
    陆时淮自然对乔林的说法不屑一顾:“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他做事从来都是看心情，别人的看法他向来连了解都觉得浪费时间。
    乔林娇羞一笑，全然接受他的嘲讽:“嘿嘿，还好吧，要是你非要感谢我，我也勉强可以接受。”
    陆时淮眼见乔林又开始蹬鼻子上脸，眉梢一挑，眼里带了点促狭，他夹了一筷子豆芽到她碗里:“多吃点，你还可以再胖。”
    陆时淮这话可谓是戳中了乔林的痛脚。
    乔林十一长假仅仅五天就胖了一圈，脸部线条圆润了不少，像颗鹅卵石似的，就肥胖问题，刚来上学这几天她可没少吐槽，每每捂着自己的小肚腩就唉声叹气，恨不得剁掉。
    乔林闻言果然气得发抖。陆时淮这货知不知道女生的体重是绝对领域。她礼尚往来也给他夹了一块生姜:“你也多吃点，强身健体。”
    两个人龇牙咧嘴，又开始闹上。
    赵晓棠看他们这德性，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锅都要空底了，立马叫停:“停下停下，”她两筷子制止住两人，那叫一个猛，“正常点，我还能不能吃上肉了？”
    赵晓棠十分委屈以及愤怒。你们要闹使劲闹，折腾她的午饭她可就不同意了。
    她这一筷子，生猛且精准，鱼汤都免不得惊了起来，连陆时淮都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乔林抱着她哈哈笑，趁着空给她勺了许多鱼片:“呐呐呐，看把你给磕碜的。”
    乳白色泛着金光里鱼汤里顿时鱼片堆成小山，赵晓棠这才满意地咂咂嘴。
    四个人心满意足地吃饱了饭，回去的时候乔林当然还是坐陆时淮的车回去，大概是因为刚刚闹得太厉害，回去的时候乔林便没有作妖，只捧着肚子欣赏风景，不时也会点着什么让陆时淮看过去。
    这人生气跟耍赖似的，吃了一顿饭就消得无影无踪，倒也不让人费心神。
    陆时淮偶尔会顺着她，偶尔也不理她，两人也算是相安无事。
    四个人到校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了。看台上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日光毒辣，知了声嘶力竭地喊着，连风吹过来都让人觉得呼吸不畅，乔林肤白，胳膊晒得有些泛红，加上怕晒黑个黑炭，于是拉着赵晓棠回教室拿遮阳伞。陆时淮和许嘉两人则去了操场。
    赵晓棠吃得一本满足，陪乔林回到教室，看着她从桌肚里掏伞来，靠在墙壁上享受这冰凉的触感，不觉得地呼了一口气。
    乔林弯着腰，碎发自由地落在脸颊上，眼眸明亮散发着稀碎的光，黑色的领口滑落，露出她好看又精致的锁骨。
    赵晓棠心神一动。
    乔林绝对是属于好看那一挂的，不施粉黛的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初见校园女神的模样。虽然性格确实有点那啥啦，但在外人面前装装还是很能打的。
    怎么着在高一新生评选的美人榜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只不过和陆时淮扯上了关系才没多少人敢觊觎她。
    她这位好基友总是美而不自知，臭美的时候确实有些欠揍啦，但像这种时候，安静又休闲的午后，她总是美的惊心动魄。
    赵晓棠突然有点好奇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传闻，虽然她亲眼见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总觉得有些不一样了，于是鬼鬼祟祟猫在乔林身边，捂着嘴问她:“喂，木头，说实话，你是不是对陆时淮有好感？”
    乔林其实跟谁都能处的很好，但她和陆时淮之间虽然平常打闹得厉害，总有种说不出的亲密。毕竟，她可是能让陆时淮请吃饭的女生啊。
    请吃饭是什么概念？至少她在这之前从前听说过有任何人和陆时淮之间有这样的行为发生，跳过了一切步骤，直接吃饭会不会太快？
    乔林正在解开伞上的搭扣，闻言反应慢了一拍，重复了一遍赵晓棠的话:“啊？我对陆时淮有没有好感……？”说着，伞扣子正好开了，她抖了抖，“我想想。”
    赵晓棠想，这是件需要思考的事情吗？
    乔林拿了伞，两个人相携走出教室门。
    眼前一下亮了起来，乔林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打开伞的瞬间眼前浮现出陆时淮那张臭臭的脸，她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是挺喜欢他的啦，当然是朋友的那种。”
    而且陆时淮那臭屁的样子，总让她想起小时候遇见的一个小男孩。
    第17章 初遇
    那时她也才五年级，回家的路上看见前面有几个小孩子围绕着中间一个小男生指指点点，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笑声里充满着不怀好意。
    乔林当时挺犹豫要不要上前制止的，但心中的正义感还是战胜了一切。
    她越走越近，听到那些人愈发张狂的声线。
    “喂，xxx，听说你妈做了别人家的小三，我妈你妈妈特别不要脸，是不是真的？”
    “班长本来说很喜欢你要跟你表白的，结果好像也不打算过来了，也没有办法，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你妈是不是还被人打了？”
    一句接着一句，仿佛没有停歇。这些天真却残忍的语句，是这个时间上最纯粹的毒药。
    小小的乔林越听越生气，这些人跟在人的伤疤上撒盐有什么区别？在她单纯美好的世界中从没听过这样令人厌恶的话。
    于是她小跑跑过去，脱掉书包，拉着书包带子，一阵疯狂乱扫，男孩子们被甩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你谁啊？”
    “你们这样欺负人是不对的！”
    “关你什么事啊，毛病，你认识他吗？”
    小乔林眼神灼灼，搬出少年时代最有威力和魄力的一句话:“总之，你们再说下去的话，我就去告老师！我知道，你们是四班的！”
    虽然小乔林和他们并不同校，但从他们的班牌上发现了他们的班级，借此威胁，不得不说，她从小时候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你你……”
    “你什么你，还不快走！”
    “别以为我们会饶过你！”
    “反正你来一次我告一次老师，老师再去找你们的家长，看你们还嚣张不嚣张？”
    小男孩们互看一眼，被乔林的理直气壮的气焰吓到了，眼中皆浮现出害怕和紧张的神色，隐隐发觉自己方才的行为绝对会被老师骂。于是收敛了顽劣的神色，扔下一句狠话，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小乔林松开捏紧的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腿有些后怕似的颤了颤，她其实刚刚还挺担心那群男生会打她呢。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小男孩面前，轻声细语:“你没事吧？”
    小男孩却紧皱眉头，没半点感谢的意思，反倒是觉得她的行为有些多此一举:“我当然没事啊。”
    “啊？”乔林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那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他们这么做，只能彰显他们的愚蠢和难堪而已。”
    这句话对于品学兼优的乔林来说理解起来依旧有点难度，但她那时依旧被小男孩坚不可摧的态度深深震撼了。
    从他的眉眼中，她就能知道，小男孩真的没说谎，他是真的真的不在意。
    她呆愣在原地，看着男孩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地走掉。
    那个小小的寂寞又高大的背影，曾经在她年幼的记忆里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她为了辗转反侧好多个晚上，甚至在那条小道等了许多，却不见小男孩的身影。
    彼时的她还不知道后来小男孩嫌那些人整天围着他闲言碎语叽叽喳喳的麻烦，打了一场群架，最后以他打掉其中一人门牙作为了结。
    她也不知道，其实她这样等啊等啊，与其说是等一个答案，不如说她只是被那样的小男孩给吸引了，想再见他一面。
    时间回到现在，赵晓棠听到乔林的回答不免感到有些可惜。
    乔林轻轻推了她一下:“你啊什么，高中我可没打算谈恋爱。而且，主要是陆时淮那丫逗起来太可爱了，你不觉得他暴躁时候的样子很好笑吗？”
    赵晓棠鸡皮疙瘩抖了抖，想起大佬的怒火，有些不寒而栗:“我可不敢逗他生气。”
    不是谁都有这个胆量在老虎身上拔毛，也不是谁都像乔林那样不仅拔了毛，还能继续留在老虎身边。
    怎么看，都挺不可思议的。所以留下了许多想象的空间。
    乔林:“你下次可以试试，他不会揍女生的。”
    赵晓棠瞥她一眼:“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无所顾忌的吧？”
    乔林哈哈大笑:“不然呢，我要是个男的，我也不敢惹他啊。”
    赵晓棠:“……”德性，鸡贼。
    她想起什么，一脸古怪:“不对啊，你忘记他赏你的暴栗了？”
    乔林翻了个白眼:“装的装的，实际上还好，我皮厚得很，总得让让他，让他逞个一时之威吧。”
    赵晓棠扶额:“苍天啊，我到底交了个什么样的朋友。”赵晓棠想，现在得亏是和平年代，这人实在.骚.得辣眼睛，不诛她个九族还真对不起她这么牛逼。
    ……
    下午两点100米初赛，乔林果不其然以第二的成绩成功进入决赛，照例收获了大家一堆赞美。乔林对许嘉表示希望他愿赌服输，不要做一只怂鸡。许嘉无奈答应。
    下午三点半，100米决赛开始。
    这次决赛一共有七个人参与，乔林站在第二赛道，神色认真地摆好了起步的姿势。
    100米不像800，需要调控好跑步的节奏。100米就是全力的冲刺，没有半点水分。
    随着枪声响起，几个人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能进入决赛的，速度都不低，乔林虽然保持了领先的势头，但是后面几个人压得很紧，优势不是很明显。
    衣服紧贴着身体，衣袂猎猎作响，耳边划过风的碎裂声，乔林盯着终点线，心无旁骛，全力以赴。
    50米，40米，20米，10米！
    “小心！”
    场上突然传出一阵嘘声，乔林还没来得及分辨到底发生了什么，胳膊便被一拽。
    她瞪大眼睛，因为快速的冲力，身体根本稳不住。
    天旋地转之间，她的眼前只剩下玫红色的赛道，皮肤狠狠地跟凹凸不平的跑道摩擦了一番。
    “嘶——”她咬紧牙，眼里情不自禁分泌出了泪水。痛感顿时从手肘传到整个上身，仿佛被点击了一般。
    一场比赛，两个人摔了。一前一后，场面迅速混乱起来。
    在终点的哨声吹响后，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还没等许嘉反应过来，身边的陆时淮三步并两步跑了下去，身形没入人群中，许嘉也很担心乔林，连忙跑下去。
    赵晓棠此时跪在乔林身边，汗水随着脸颊流了下来，眼里满是惊慌:“木头，你怎么样，摔倒哪里了？”
    她心里暗骂那个第一赛道的傻货，自己跑摔了，居然还把乔林也给拉了下去。手伸那么长干嘛？又不是长臂猿，她无辜的木头……
    乔林咬牙动了动，见周围围了一群人，莫名觉得有点丢脸，她查看了一番自己的伤势，说道:“手臂还有膝盖都蹭了，我现在站不起来。”
    她咬牙忍着，可还是疼得不行，眉头紧皱，像两条丑胖的毛毛虫。
    乔林的周围站了不少人，赵晓棠往人群中逡巡了一圈，无助且期待着什么，直到看到一个身影往这里凑近，连忙大喊:“陆时淮，在这里。”
    众人朝着赵晓棠的视线望去，也不知道为啥，看到某人阴沉着脸，突然从心中产生了一股臣服的错觉，竟纷纷后退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那整齐划一的步伐，好像已经排练过数次。众人面面相觑，后知后觉地为方才的行为感到汗颜。又不是有人拿刀拿枪地威胁，怎么就突然心里凉嗖嗖的呢。
    赵晓棠急得很，跟陆时淮说明情况:“木头说她动不了了，摔得很严重，陆时淮你能把她送到医务室吗？”
    陆时淮抿唇检查了一番乔林的伤势，看到她发红出血的胳膊和膝盖，隐隐露出一股郁气，对她说:“你忍着点，我把你抱过去。”
    乔林看着那么多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难得脸红:“呃，不大好吧，你把我扶过去好了，你等等，我先缓缓……”
    笑话，要是这么被抱过去，她还要不要这张老脸了。乔林现在骑虎难下，让她走吧，她觉得自己会裂开，要是被抱走，她觉得自己也会精神开裂。
    “那就抬担架吧。”陆时淮冷静地提出建议。
    “……”
    抬个屁啊。
    第18章 救救孩子
    陆时淮没有时间保护她这可怜又廉价的羞耻心，不由分说把她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强势，但出其地温柔。
    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身体，乔林身体腾空，第一次体验到的被拥抱的感觉让她的脸一下子爆红。
    乔林有点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脸:“嗷，陆时淮，要不，还是用背的吧？”
    她轻声跟他打商量，前所未有的卑微。
    陆时淮直截了当回了一句:“你是不是有毛病？”整得她有多矫情似的。
    乔林颤抖着手，抖了会儿，然后脖子一歪，开始装死。
    鼻尖传来好闻的味道，周围是热乎乎的风，乔林微微睁开眼睛的一条缝，看见湛蓝的耀眼的天空，和某人怎么看都很性感的下颌线。
    她发现陆时淮这个狗蛋真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好看，然后更想嗝屁了。
    后赶来的许嘉倒有心思调侃她:“乔林，现在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你大可不必继续装死。”
    许嘉这货十分无情，直接拆穿她。
    笑话，这是许嘉认识乔林后第一次看她吃瘪，怎么能凑个热闹，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自然得“落井下石”，这样才有好戏看嘛。
    乔林闻言睁开眼睛，脖子转了一圈看到许嘉丑恶的嘴脸，恨恨地朝他吐舌头:“要你废话。”
    她表情刚做到一半，还没开怼呢，就听到一声闷闷的声音:“别乱动，再动把你扔下去。”
    乔林的耳朵贴着他精瘦结实的胸膛，声音的震荡中她被击得酥酥麻麻。她想了想自己的处境，很快像条咸鱼一样安静了。
    好吧，你说什么都对咯。
    四个人来到医务室，陆时淮把乔林放在椅子上，医务室老师给她消毒。
    乔林摔得不轻，老师给她消毒的时候，她疼得龇牙咧嘴，但老师在场，她没好意思嚎，只在消完毒时狠狠掐了一把不小心站在她旁边地陆时淮的胳膊。
    许嘉不小心看到这场景，转过头无声狂笑。
    陆时淮如此憋屈的表情令人开怀。
    好不容易消完毒，医务室老师让她回教室休息。四个人在医务室门口遇到了第一赛道的那个姐妹，她被人扶着过来，看起来情况也不是太好。
    乔林得到了对方真诚的道歉，她欣然接受。她跟人也不熟，何况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于是这茬过去，就是无论手臂还是膝盖都跟针扎一样疼，很要命。
    正跟那位罪魁祸首小姐姐say goodbye呢，风尘仆仆的王寻问讯赶来，他刺猬头似的头发上满是汗水，脸蛋通红，汗水都淌到了脖子上，见到乔林，他适时刹车，恰恰好停在她身前一步。
    王寻喘得厉害:“木头，你，你受伤了？”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抬起脖子，眼神湿漉漉亮晶晶。即使是这样的动作，他的身高也和乔林的持平，视线直直落尽乔林的眼中。
    站在门口，还能感受到医务室空调的凉气，比起自己，乔林倒觉得眼前这位大哥，上气不接下气，中间快断气了。
    她装作一点都不痛地回道:“都消好毒了，没多大事儿。”
    王寻上上下下审视了她一圈，见伤口确实已经消毒好，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才微微放下些心。
    他解释说:“我刚刚去找教导，一回到班级，就听说你摔了。”
    “没事啦，又不是骨折，小小擦伤而已。”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的关切溢于言表，但平时聪明如乔林却迟钝得可以，直接回了句“哎哟，没事了，你赶紧回班级吧，挡路了挡路了。”
    “……”这种漠不关心，爱咋咋地的语气，真是无论何时听都让人气得牙痒痒。王寻无奈，“我送你回班级。”
    乔林摆手，再次无情拒绝:“不用啊，我朋友送我去。”
    “我……”
    “走吧走吧，拜拜～”再见的姿势都准备好了，王寻也不好再死皮赖脸，朝乔林背后几人看了一眼，只是在看到赵晓棠的时候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对其余两人倒示威似的无视了。
    赵晓棠心虚地微笑，咳嗽了一声，也挥了挥手。
    倒也不是赵晓棠看到王寻害怕。只是这王寻喜欢乔林，当时他们班有眼睛的都知道，偏偏乔林把他当成死对头，没事就吐槽吐槽这货，完全没半点意思。
    而且王寻那时候贿赂过她，希望她保守秘密的同时，能够帮点小忙，天真幼稚的赵晓棠那时是答应的了，这等八卦怎能缺席。
    然而，反正她是尽力了，结果却依旧毫无进展。所以每每看见王寻，她总有一种心虚且尴尬的感觉，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她不禁反思自己，这个应该不算是对友谊的背叛吧？
    而且她现在莫名觉得陆时淮有戏，王寻嘛……要是能有结果也不必到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了。
    等王寻走远了，赵晓棠才状似无意地问乔林:“你干嘛赶走他，多一个帮忙也好啊。”
    乔林无语:“跟他吵架还可以，这种关心还是免了吧，那感觉，有点反胃……一点都不像他，我可不习惯。”
    反胃……
    赵晓棠心想，王寻这辈子怕是都凉凉了。
    过了这两遭，疼得麻木的四肢又开始阵痛，乔林也不装了，她站在原地，吹着阵阵清风，向这个世界邪恶的疼痛屈服。
    她对着靠着墙边若无其事玩手机的陆时淮丧丧地说:“陆时淮，我输了。”
    陆时淮闻言抬头:“？”
    王寻来时，他恰好收到一个消息，没怎么听。这会子听到乔林叫他，他按灭屏幕，有些疑惑。
    乔林超委屈:“太疼了，求抱，咱们走东边去教室，别被人看到。”
    走东边去教室，绕路绕了一大圈。
    其余三人:“……”
    乔林看到三人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她想肯定是刚刚她在医务室大义凛然地表示自己可以的形象太深入人心。
    可比起自己走路迈步，刚刚抱着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乔林瘪了瘪嘴，眼里恨不得挤出两行清泪，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终于没忍住低声咆哮道:
    “太疼了，我真的疼得要挂了，求你们了，救救孩子——”
    第19章 护花使者
    在三人极其无语且鄙视的眼神中，陆时淮又被迫当起了护花使者。
    说起来，陆时淮对乔林的感觉也特别复杂，既讨厌，可也移不开目光。大概这个人除了学习好这个优点之外，也是一个麻烦制造机器，总得折腾出点幺蛾子。
    就当是，上学路上车轮胎碾了狗屎吧，陆时淮想。
    午后的太阳依旧高照。
    一旁的赵晓了一眼被抱在怀里，但完全没有方才娇羞模样的乔林，摇了摇头。
    她走一段路，又好奇望过去，果然，她的这位心比海宽的好友，已经开始学会欣赏风景并露出蜜汁微笑，很享受的样子，赵晓棠嘴角抽了一下。
    又心疼她，又恨不得在她身上揍一顿，让她瞧瞧自己的这幅傻样，实在不像能在学校光荣榜上屠榜的学霸。
    她忍了忍，没忍住，于是吐槽道:“人家美女被人抱在怀里，要不就是梨花带雨，让人心疼，要不就是故作坚强，惹人怜惜，怎么到了你，就跟个智障儿童没见过世面……”
    这吐槽堪称致命，十分精确且捕捉到了乔林的真实状态。
    乔林听到赵晓棠这么说，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怎么了，做啥了就被她家宝贝吐槽成智障。
    她愤怒道:“小棠棠，你看见了没有，我受伤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说我，你变了！”
    赵晓棠叹了一口气，有些认命:“或许吧，但你以前至少还可以在及格线上徘徊……”
    及格线上徘徊……
    “……”
    乔林顿时想起了初中时期做的蠢事，比如说上学大门不走爬狗洞，在单杠上展示技术却闪了脖子，甚至是吃咖喱鸡，吃到鸡屁股不自知，诸如此类的尴尬事宜，别人不好说，但赵晓棠作为一个熟知她所有黑料的真闺蜜，这句及格线，还真的……让人难以反驳。
    她沉默了一会儿，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于是默默忽视了赵晓棠的话，转移视线朝陆时淮和许嘉说:“其实我刚刚就是觉得用这样的角度看树叶还挺好看的。”
    许嘉过了三秒，在她强烈的视线下，不得不给她面子地“哦”了一声，跟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乔林炸毛:“许嘉你睁大你那四百度近视的眼睛，仰头望天试试，真的还可以！”
    许嘉又“哦”了一声以做回应。
    神特么哦……
    反正陆时淮肯定是靠不上的，于是乔林泪眼朦胧望着赵晓棠，赵晓棠眼睛眨巴一下，默默地转过脸。
    “……”
    乔林浑身不得劲，果然不能动弹的自己都不能好好发挥自己的实力了，她只好头一倒，有气无力地咸鱼瘫，看起来万分痛心地叨逼叨:“伤心太平洋……”
    就这样了，还被陆时淮骂了一句“毛病，躺好”，乔林心都凉了。
    向阳的学生大部分都在操场上看比赛，教学楼里的人并不多，陆时淮当然没有按照乔林的说法往东绕圈，而是直接往西到了教室。
    被鄙视的乔林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这三个人深谙她的脾性，无论她如何拒绝，他们都不管不顾，强制执行了计划。
    这种同学爱实在单薄得可怜，乔林默默叹了一口气。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万分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对他们说:“已经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她尝试着活动，盯着自己的伤口，咬着牙动了动。这会子倒有点故作坚强的意思了。
    又说道:“你们的大恩，我一定会记得，等我好得差不多了，请你们吃冰淇淋。”
    许嘉劝她:“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乱动弹，等伤口结疤了再说。”
    赵晓棠同意:“对啊，到时候又要流血了。”想想那样的画面就瘆得慌。
    出力最多的陆时淮把椅子拉开，从桌肚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喝起来，虽说乔林不算胖，但这把她抱过来抱过去的运动量实在消耗过大。
    这个时候的教室里难免有些闷，他的身上都是汗，于是随意拧开瓶盖，略有些急地喝了口水。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来，滑过他的喉结，淌进领口里，乔林侧眸看过去，眼睛一闪，偏过眼神。
    她突然也觉得口干，于是对赵晓棠撒娇说:“小棠棠，我也要喝水。”
    赵晓棠“啊”了一声，“你水在这里吗？我水带到操场了。”教室里的饮水机也被直接拖到赛场那边了。
    乔林失望地摇摇头，看了许嘉，许嘉也说没有。而唯一有的陆时淮，刚刚也喝完了。就算没喝完，也不能分享。呜呜呜。
    赵晓棠无奈:“那我现在去小卖部给你买，你要喝什么？”
    乔林眼巴巴:“矿泉水就好。”
    赵晓棠点头，问许嘉和陆时淮:“你们喝什么？我给你们带。”
    许嘉起身:“我跟你一起去，”他朝陆时淮示意，“给你带矿泉水。”
    “嗯。”他的声音夹杂着干涩和清凉，有种奇妙的韵味。
    这样磁性的嗓音越发衬得他与同龄人与众不同。
    这下教室里只剩下乔林和陆时淮，还有刚刚打开的电风扇的吱呀声，乔林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双手下垂，十分可怜，好像下一秒就要缺水而死的仙人掌。
    陆时淮看着她，居然咂摸出了一阵没由来地搞笑。
    他对乔林说:“胳膊伸出来我看看。”
    乔林依旧趴着，闻言没有反抗，“哦”了一声以后，就把手臂伸了过去。
    乔林肤色白皙，连带着手臂也跟莲藕似的嫩白嫩白，她在空中摆了一会儿，觉得有点酸，身子往前靠了靠，把胳膊横跨两人桌子的边界，放在上面。
    陆时淮仔细看了一眼，黄色的消毒水在她的手臂上涂了很大一块，她的小臂到肘关节，越往上伤得越深，开始只是一些碎皮，后来直接撕裂了一条一条小口子，看上去就有些触目惊心。
    而她四肢基本上都是这个情况，膝盖那边伤得更严重。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她:“现在怎么样了？”他不知道自己问这句话的意图是什么，但总之，他的表情也不是太好。
    乔林看他眉间紧皱，突然一下子良心发现:“现在还好啦，刚刚谢谢你。”
    也不等他再说什么，乔林自顾自地感叹，小心翼翼地剐了他一眼:“就是我的第一没了……啊，虽然也不知道我最后会不会第一啦，但还是挺可惜的。”
    陆时淮嘴角一抽，揭穿她的做作表现:“你是可惜你的第一，还是可惜你的赌约？”
    乔林的小算盘被人看穿也不羞:“嘿嘿嘿，都可惜。”
    空气似乎不再那么沉闷，但风扇的声音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乔林突然一下子竖起来，似乎想到什么，拍桌道:“哎哟，我这样，待会怎么带着我的小黑回家……”
    “不对不对不对，我怎么上学才是关键……好吧都挺重要的，嗷嗷嗷……”
    她斜过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陆时淮。
    陆时淮自然一眼看穿她打的小算盘，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你想都别想。”
    语气之坚决，是绝对没有半点挽回的余地。
    “……”
    第20章 下一秒真香
    乔林卖惨:“你忍心看我拐着腿走一个多小时的路来学校？”
    陆时淮反问:“为什么不忍心？”
    乔林:“那你今天的努力又算什么？还不如让我摔死在路边！”
    努力？哪里来的努力？
    陆时淮呵呵:“我现在可以把你扔回去。”
    乔林震惊:“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陆时淮一只手撑着脑袋，游刃有余地望着她，给她下达判决书:“反正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
    看他那油盐不进的样子，确实是那么回事。
    乔林盯着他，眼神越来越可怜，妄图用演技来蒙骗陆时淮，陆时淮回了她一个“你再装，装死了我都不会同意”的表情。
    乔林叹了一口气只好作罢。
    好吧，你赢了。
    不懂怜香惜玉的狗比。
    但乔林也不执着，因为她这会子只是耍贱提了提，并不是真的要他接送。
    赵晓棠和许嘉不一会儿就回了，同学们也结束了比赛，陆陆续续回到教室，每个人都有些意犹未尽，毕竟这样放风的日子实在值得珍惜。
    到了教室不久，做了会儿作业，班主任和其余任课老师下发完试卷，就到了放学时间。
    赵晓棠不愧是她最好的闺蜜，早考虑到了她的情况，临走时想要把乔林捎回去:“我们一起走吧，我把你带回去，看你这样子也不能骑车。”
    赵晓棠家在城东，乔林家在城西，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更何况现在是晚高峰，乔林想也不想就拒绝:“不用了，我拜托陆时淮把我送回去了。”
    陆时淮刚被人叫了出去，好像是喊他去打篮球，正好给了她撒谎的时间。
    “这样啊，”赵晓棠不疑有他，“那你上学怎么办？”
    乔林:“我自己坐公交，或者让我爸妈送下，没事啦，你赶紧出去，省得你爸妈堵在校门口。”
    “要不……”
    “走吧走吧！”
    “那……”
    “哎哟，快走。”
    “好吧……那我真先走了啊，你自己小心，有事打我电话。”赵晓棠眼里满是担忧，怕她照顾不好自己。
    “嗯嗯嗯。”乔林不耐烦地挥手送走这尊大佛。
    倒是许嘉有些将信将疑，背起书包，有些意外:“陆时淮说送你回去？”
    他觉得，陆时淮怎么也没到可以体贴地送人回家这一步。
    “对啊，我有什么好骗人的？”乔林不耐烦地朝他摆手，跟他说拜拜。
    其实陆时淮送不送都无所谓，她只是不是太习惯别人对她的担心。
    许嘉被乔林炮轰走了，乔林才停下收拾书包的手，把试卷重新拿出来。此时教室里没几个人，住宿生们都去食堂吃饭或到宿舍洗澡去了，就剩几个慢吞吞的走读生。
    乔林手臂和膝盖的伤已经不是那么疼了，可小黑是肯定不好骑，于是她今天打算坐公交车回去。
    现在出去正好赶上人最多的那一班，排队又浪费时间，于是她准备在教室里写一会儿作业再走。
    陆时淮似乎已经跟人约好了打球事宜，回班级来整理东西，看乔林写试卷写得认真，明知不该问，却还是多嘴了一句:“你怎么回去？”
    照例这个点她早走了。
    乔林利落地在试卷上落笔:“我待会儿坐公交车回去，现在这里写一会儿作业，马上就走了。你呢，打篮球吗？”
    陆时淮“嗯”了一声。
    乔林:“嗯啊，可惜我今天看不了你打球了，否则我肯定会去捧场的。”她说话里眼里有笑意，上扬的唇线勾勒出她活力的笑容。
    其实，乔林正常起来的时候，也像个女生。
    微风吹起暗蓝色的窗帘，窗帘像波浪一样鼓动着，窗外人群熙熙攘攘，蹦跳着细数今天发生的点点滴滴。
    陆时淮收拾好东西走人，出门前，回头望了一眼。教室里此时人已经不多了，三两个，除了她以外，都收拾好了东西打算回家。
    而她微微弓着被在做试卷，她做题时全神贯注，入神时眼睛会有些眯着，像某种傻乎乎的小动物。
    外面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是用尽全力之后的余辉。窗外传进来桂花的气息，很香，幽幽地飘进人的心里。
    几分钟后，陆时淮再一次进来的时候，乔林正有些僵硬地在收拾书包。
    班级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她的关节一动就疼，于是尽量直着手活动，像一个程序错乱的机器人。
    陆时淮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一时间五味杂陈，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乔林见到旁边有黑影落下，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陆时淮才松了一口气。她深吸一口气:“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忘带什么了吗？”
    距他离开才过去不到10分钟。
    陆时淮拿了把椅子一转，椅背靠前，坐了上去。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她的伤口，脑袋压在椅背上，低声说:“收拾好了就走吧。”
    非常非常不情愿的语气，像是被迫认输。
    乔林没反应过来。
    陆时淮闭上眼睛，移过脸，有些懊恼:
    “我送你回去，赶紧收拾好书包走人。”
    第21章 送佛送到西
    陆时淮当时确实是打算打篮球的，那人来叫他的时候说，今天他们从外校偷偷喊来一个厉害的男生，打算好好切磋一番，想必今天的战局一定会很有趣。
    陆时淮闻言也有点感兴趣。
    只是，在去篮球场的路上，他难得有些心神不宁。
    身旁的两人在讨论今天运动会上的趣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插着口袋漫不经心地走着，在回忆自己是否真的忘了什么东西。
    直到快走到操场时，身旁路过一个扎马尾的女生，他心有所觉，居然像中了邪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了。
    “怎么了？”另外两个人有些诧异。
    马尾女生已经走远，某个瞬间他的眼前确实把她和某个人重叠。
    陆时淮掩下心中不适，眸子低垂，右脚朝地面碾了碾，回道:“哦，我忘了今天家里有点事，你们先打吧。”声音淡淡的，莫名看着心情好像很不好。
    “啊？你怎么不早说？”
    那些人跟陆时淮本身也不熟，只是知道他篮球打得好，闻言也有些不爽，毕竟陆时淮要是走了，他们还得费功夫再找一个。
    但碍于他的传闻，也只当面吐槽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走远了才开始抱怨。
    向阳路旁种了几棵银杏树，扇形的叶片洋洋洒洒落下来，有一枚恰好飘落在他的脚边。
    陆时淮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自己会找这样一个拙劣的理由，但既然话都出口了，他也不是个爱后悔的性子，于是只好往回走，只是有些淡淡的不情愿。
    等到了教室，看到乔林蠢笨如猪的动作，才微微有些烦躁地说出那句:
    “我送你回去，赶紧收拾好东西走人。”
    在陆时淮的印象里，乔林这时候应该惊讶地瞪大眼睛，然后笑眯眯地讨好自己，说些乱七八糟的好话。
    但事实上，乔林并没有，她只是轻轻皱着眉拒绝道:“啊？不用麻烦啦，我自己坐公交车就可以。”
    开什么笑话？
    陆时淮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压着心底的燥意:“不是你之前说让我送你？”
    乔林讪讪点头:“说是说了，开玩笑的嘛，总不可能天天让你送，我多不好意思。”
    陆时淮尴尬之余有些恼羞成怒:“滚你的不好意思。”
    乔林连忙摇头:“哎哟，真的真的不用。”
    她那会子有点上头，就势耍耍性子，但真要让陆时淮送，她就真的有点过分了。
    陆时淮双手点在椅背上，哒哒哒哒地敲，盯着乔林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
    不得不说，他放学后的心情转换就像过山车，此时急转直下，感觉被乔林莫名其妙耍了一通，甚至有点想掐死她。
    见乔林还是那副怂样，他起身，把椅子踢到一边。教室里划过一丝尖西的摩擦声，他邪笑着眼里满是威胁:“你给我等着。”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既然她不用送，他何必乖乖送上门？
    乔林眨眨眼睛，手僵直着“诶”了一声，“等等等等——”
    乔林那精准的雷达发现陆时淮此时被她气得不轻，怕是不好好对待，她接下来的日子就难了。
    陆时淮没回头，乔林急得团团转，只好哀嚎一声，慢慢蹲坐在地上。
    对的，蹲坐，本来应该是像电视剧一样更为自然地为了追他而绊倒在地上，但是再绊倒一次她可能会成为一个残废，所以改为慢动作地蹲，减少痛苦。
    她哭唧唧:“陆时淮，等等——”
    等了十秒钟，才看见陆时淮又倒回到后门，冷眼看着她。
    他很高，背影挡住了大半的光，乔林在他的阴影里瑟瑟发抖:“求大佬把我带回去，我没了你不行！”
    乔林又开始演上了，任谁都看得出来，陆时淮更是心知肚明，于是他冷哼一声，没有任何动作。
    乔林惨兮兮地扶着身旁的桌子站起来，自顾自地说:“我马上就好，你等我一下。”
    乔林小心翼翼瞥了眼门外，见陆时淮还没走，心下松了一口气，动作之间有种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愉悦。
    乔林动作还是很慢，陆时淮三步并一步，把她桌里桌外的东西一通丢进书包，在乔林震惊的目光下，把书包背到自己的背上，扔下一句:“自己走去车棚。”
    他步子很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很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乔林抿着唇，嘀咕了一句:“有啥不好意思的……”
    陆时淮的去而复返是为了她的伤势，她看得明白，也心怀感激。
    果然乔林走到半路，便看见陆时淮开着车往她的方向过来，她颇为艰难地上了车，小声且愉悦地在他耳边说了声“谢谢”。
    晚霞已经散去，天空中漂浮着几颗暗淡的星子，乔林在路灯下看见他臭臭的脸，也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年少无知。
    其实，在乔林还没有习惯别人对她的好时，她的少年也才刚刚学会如何对别人好。
    晚风吹走了白日的热焰，只剩下徐徐的惬意，乔林在车后跟陆时淮讲起自己的小时候。
    “其实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小时候其实经常生病。然后我爸爸就会带我去卫生所，连那个打针的护士大妈都认识了我，不过我小时候傻，一打针就狂嚎，到现在还被一些认识的亲戚取笑。”
    “小学的时候，有一年下大雪，河里都结冰了，我在河边玩球，不小心把球踢了过去，为了捡球，我以身试险，然后摔进了河里。不过后来我妈给我连灌了几大杯生姜水，倒也没出什么事。”
    “还有，我的自行车是自学的，也是小学的时候，不过我熟练地掌握它是因为被一条狗疯狂地在背后追，那时候我还以为我要被吃了，据说整张脸都吓得惨白哈哈哈，所以我现在在路边看见狗还是有点害怕。”
    “……”
    陆时淮零零散散地听着，通过后视镜，他看到乔林笑得花枝乱颤，下意识放慢了车速。他微微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挡住一部分的视线，神情莫名柔和。
    时光在他们身上走过，留下悄无声息的影子，而岁月的陈酿，最终会孕育一朵名极为艳丽的花朵。
    电瓶车大约开了20分钟，就到了乔林家楼下，她家是很普通的商品房，乔林家住在3楼，陆时淮把她的书包背起来，打算送佛送到西。
    乔林满脸感激，可才踏上一级台阶，她才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乔林:“陆时淮陆时淮，等一下！”
    陆时淮:“怎么了？”
    乔林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我忘了晚饭了……”她立马解释道，“我爸妈工作很忙，大概晚上十点多才能回来，往常我都是自己在楼下吃好饭才回去的。”
    高中课业重，她不能像初中一样自己随便炒个菜糊弄过去，没这个时间和精力。
    她憋着嘴，以为陆时淮肯定要凶他一顿，没想到他很快调转车头，示意她上车。
    “去哪里吃？”
    乔林说:“就小区门口的沙县就好，待会我直接打包，你等我一下。”
    “哦，对了，”她想起什么，“你晚饭怎么吃？”
    陆时淮道:“我也打包一份回家。”
    乔林联想到他十分自由的回家时间，想了想，轻声问他:“你家里……也没人煮饭吗？”
    陆时淮“嗯”了一声。
    乔林没再问下去，反而有些高兴地邀请他:“那我们直接在店里吃完走吧，省得你回去后就凉掉了。”她拍拍自己的裤兜，“我有钱，请你！”
    陆时淮嗤笑一声，没说什么，算是答应她的邀约。
    乔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陆时淮背着她的书包，送佛送上门，这服务也是没谁了。
    “你等等。”
    说完，乔林踢掉鞋子，忍着痛小跑到冰箱，把一罐酸奶递给门外的陆时淮:“这么晚我就不邀请你来家里了，不过谢礼还是有的。”
    陆时淮接过酸奶，在手中转了一圈，朝她点点头，便没有半分留恋，潇洒地走了。
    乔林一直躲在门缝后，直到听不见踩踏的声音，她又风风火火跑到了厨房，打开窗户，探出脑袋往下望。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伸长了脖子的样子着实有些搞笑。
    陆时淮此时已经戴好头罩，启动车子，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
    乔林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她没有多想，歪着头笑了笑，便慢吞吞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早上六点二十五分，乔林一如既往地徘徊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开始决定自己一天的早饭安排，鉴于她的外伤，她今天决定奢侈地给自己买一份小笼包。
    热腾腾的蒸汽在蒸屉上飘着，隔着老远都能闻见肉的香味，她向老板买了两份，要了醋，把一份勾在自己手腕上，然后打开另一份捧着吃了起来。
    正在她热火朝天地吃第三个小笼包的时候，面前停了辆车。
    她鼓着嘴，看着睡眼朦胧的陆时淮，然后狂嚼两口把小笼包咽了下去，拿出手中的另一份，递给他:“给你的。”
    早市人不少，但大家兴致都不高，都淡着一张脸匆匆忙忙路过，只有眼前这个人，能量多的像个小太阳。
    陆时淮摘掉头盔，打了个哈欠，也没有拒绝，自然地接过乔林手中的早饭，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它。
    乔林还没吃完，见状有些吃惊，她突然想到什么，于是又歪歪扭扭地走到小摊上又买了一杯豆浆和两个饼子。
    她又递给他。
    陆时淮皱眉:“我吃饱了。”
    乔林把吃完的盒子扔到垃圾桶，闻言摇摇头:“不，你没有。”小笼包一笼只有六个，以一个男生的胃口肯定只是塞了牙缝。
    她一开始没考虑周全。
    陆时淮示意她上车，解释道:“……我平常不怎么吃早饭。”有点难以启齿，或者他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要告诉她？
    乔林振振有词:“那更不行了，你先吃着。”说罢，她把一个饼子递到他嘴边，“我向你发起挑战，看谁能叼着饼最快吃完，输的人五块钱。”
    也不等陆时淮反应，她便也叼了块饼，嗷呜嗷呜吃起来。就凭她日常叼着油条上学的经验，她赢定了。
    叼着一块饼半点也不帅的陆时淮:“……”
    一点都不想比，甚至想把饼子吐到她脸上。
    第22章 拱白菜
    那天比赛的结果是陆时淮输了五块钱，陆老板没有多说，停了车，反手转给她钱，然后潇洒地走在前面，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乔林听着手机里到账的声音，一点儿都不不计较他的失礼，而是哼着歌走去班级。
    到教室的时候，陆时淮又跟猪一样地在补眠，他身上盖了一件校服外套，看不见脸，像一座小山丘。但每逢这个时候，班级总会安静少许，像整个班级都被调低了音量键似的。
    还没进入社会，却已经体会到了阶级的差异。
    乔林小心翼翼绕过他，朝他吐了吐舌头，高高兴兴地翻开英语词典背单词。
    陆时淮连着接送乔林两天，直到第三天，她的伤口结疤，乔林才开始自行上下学。
    乔林一下子又生龙活虎起来，失去“四肢”的日子里，她真是哪哪都不得劲。
    为了感谢各位大佬的友情帮助，乔林在第三天正式上学的时候请另外三个人吃了冰淇淋，算是说到做到。
    徐嘉和陆时淮两人拿了冰淇淋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乔林和赵晓棠准备从操场绕一圈解决完食物再回班级。
    回去的路上，乔林发现赵晓棠话很少，有些愁眉苦脸，她不禁有点诧异。
    赵晓棠和她是初中以来最好的朋友，两人之所以能狼狈为奸，就是一旦把这两人放一块就十分咋呼。
    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被话语侵占得满满当当，今天这情况，属实有点意外。
    乔林咬了一口甜筒，一手搭在赵晓棠的肩膀上，问道:“小棠棠，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赵晓棠有点心不在焉:“啊……哦……”
    “啊哦你个鬼哦，”乔林捏她的肚子，“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赵晓棠肚子一阵痒，疯狂闪避几回才回过神过来，朝乔林眨眨眼睛，又偷偷摸摸看了一圈四周，见没什么人，才支支吾吾地朝乔林说:“木头，我跟你讲哦……就是那个……唉，那个……”她涨红了一张脸，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乔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事，你说，我不告诉别人。”
    赵晓棠当然知道她不会说出去，但实在有些羞耻。
    她深吸一口气，飞快地说道:“就是我昨天被人表白了……”
    乔林一开始没听清，直到慢慢回味过来才明白赵晓棠说了什么。她眼睛瞪大如铜铃，眸中渐渐盛满惊讶:“告白……我天……”
    虽然赵晓棠长着可可爱爱的娃娃脸，但可惜的是在她仅有的16年人生中，她从来没被告白过。
    作为一名八卦的美少女，她自然早已幻想着哪一天有一个王子可以骑着白马跟她求婚，但这毕竟是想象中的场景，她以为恋爱这件事，在她短暂又苦逼的青春期已经不会出现了。
    赵晓棠捂住她的嘴:“轻点轻点……”
    乔林点头饶命，赵晓棠才放过她。
    乔林都在她旁边咬耳朵:“谁啊，谁跟你告白，什么时候，在哪里告白的，我认不认识？”乔林一连串抛出许多问题都不带喘气。
    赵晓棠抿抿唇，眼神有些闪烁:“就是昨天，放学的时候。”
    “啊？你放学不是你爸妈接送吗？在学校拦住了你吗？”
    “你听我说嘛……”
    乔林猛点头，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识相地闭上嘴。
    赵晓棠告诉她，因为昨晚她爸突然有些事，所以晚了十五分钟来接她。就在那十五分钟里，她被3班的张晨浩叫走，走到了学校门外的那个平常没什么人的布告栏告了白。
    赵晓棠:“他也没怎么说，就说从初中就开始喜欢我，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乔林听了半晌，咬掉了最后一口冰淇淋，发表自己的看法:“你爸大概没想到就因为这晚来的十五分钟，她女儿就被人撬墙角了……啧啧啧。”他得该有多后悔。
    赵晓棠脸蛋红扑扑的，害羞地掐了一把乔林胳膊，问她:“你说我怎么回？”
    “张晨浩啊……”乔林琢磨了一会儿，“虽然初中是同班同学啦，但是没什么太大印象。”
    乔林虽然爱闹腾，看似和谁都合得来，但其实很少人能被她放在心上。或者说她的心里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交友规则，这以外的人，早被她从记忆中删除。说冷漠，也有点儿像。
    她勉强看在赵晓棠的面子上从记忆的回收站中拼拼凑凑出一些信息。
    “长得清秀的，是吧？成绩我记得也不错。”
    赵晓棠点点头:“嗯啊，长得确实还不错啦。他以前是我们组的数学组长，收作业的时候，感觉上去挺温和的那种，有点与世无争，虽然成绩很好，但是对管理班级好像并没有什么兴趣。”
    乔林对于赵晓棠的侃侃而谈并没有任何惊讶，赵晓棠从小就是这样，很意外地能记住许多人的特点，乔林见她对张晨浩印象不错，嘿嘿笑:“你怎么看，你想和他谈恋爱？对他有好感吗？”
    赵晓棠对这个问题也想了一晚上了，没有实质性的结果，她对乔林说:“我其实对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啦，但是他跟我告白的时候，我还蛮心动的。”
    乔林一阵见血:“谁跟你告白，你估计都会心动。毕竟人生第一次嘛。”
    赵晓棠也知道是这个理儿:“我也觉得，总之我现在很烦恼。”她挠了挠头，把一头短发挠得乱糟糟的，像鸡窝，“我现在就是，想嘛也有点，不想也有点。”
    乔林颇有认同感地点头:“要是我我估计也会这样吧。”
    赵晓棠问:“那要你你会同意吗？”
    乔林笑嘻嘻:“不同意，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啦。否则我也不会连他的脸都记不清楚。”
    赵晓棠低头“哦”了一声。
    乔林看出来她有些闷闷不乐。
    赵晓棠有点恋爱脑，性子可爱单纯，心里应该很向往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乔林拉过她的手:“你可以跟他说，因为你们现在还不是太熟，可以从朋友试试看。”
    她说:“你不用急着找到答案，在慢慢相处中就能知道啦。”
    赵晓棠眼睛一下子亮了:“还可以这样吗？”
    乔林:“对啊。又不是非要答应或者拒绝，这样也很好，还可以多了解他一点。”
    她补充道:“不过绝对不能耽误学习，你要是因此成绩下滑了，我绝对不同意。”
    赵晓棠闻言抖了抖。
    乔林在她脖子上做了一个“杀必死”的动作，狠狠地笑了。
    第二天，赵晓棠又鬼鬼祟祟地给她通报了最新进展，她说她按照她说的那样回了张晨浩之后，他约她今天中午一起吃午饭。
    赵晓棠解释道:“因为我晚上不是没时间嘛，周六日也要去补课，所以就只能约中午了。”
    乔林心想这赵晨浩可以啊，以退为进。赵晓棠这朵小海棠花哪里承受得住这么直接的要求，怕是很快要栽跟头。
    乔林问:“那你同意了？”
    赵晓棠心虚地点点头，乔林扶额:“那行吧，吃个饭也不会掉块肉。”
    “可是我好还害怕，你陪我一起去吧。”
    乔林说:“可以啊。”她露出蜜汁微笑，看上去有些危险，早就料到赵晓棠一定会这么说。
    赵小白兔深陷紧张情绪中无法自拔，自然没有注意到。
    乔林游刃有余:“我就去这一次，帮你把把关。”
    赵晓棠点头如捣蒜，立马兴致匆匆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回信息，跟做贼似的。
    乔林看着赵晓棠那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小棠棠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居然还纯情如斯，看来火候还差得远。
    这么想的她，分明也是一只母胎单身的辣鸡。
    许嘉回头给她递作业，看见她一脸鸡贼的微笑:“你跟赵晓棠说什么了，笑得那么猥琐。”
    “啧，说谁猥琐，”乔林接过本子，把他推回去，“跟你们这些臭男生没关系。”
    许嘉默，事情还严重到上升到他们男生了？他无辜地转回头。
    乔林又瞥了眼始终悄无声息的陆时淮，料想他也应该没听到她和赵晓棠的窃窃私语。她看着陆时淮黑乎乎且不开窍的脑袋瓜子摇了摇头，一副很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她想，要是陆时淮主动找人告白，当了别人男朋友，怕不是分分钟被分手。
    一旦有了期待，这个上午就过得特别漫长。好不容易等到了午饭时间，乔林和赵晓棠就手拉手走向食堂。
    乔林问:“你们约在哪里？”
    赵晓棠说:“他说先到的先打饭，然后去食堂的西北角找个位置坐一下就好，还说如果我们先到的话，就让我们先吃。”
    乔林挑眉。哟，还挺周密。
    两人打好饭，在位子上吃了没一会儿，张晨浩便到了。
    乔林大方地打量了他一下，把他和记忆中的形象对应了一下，直觉好像有点不一样。
    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张晨浩这个人其实有些沉默寡言，但今天一看，这沉默中却多了些自信和沉着的。
    张晨浩自然地坐在赵晓棠对面，赵晓棠尴尬地“嗨”了一声。
    张晨浩将多买的两瓶饮料放在她们面前，解释道:“最后一节数学课，老师拖了堂，来得有些晚。”
    赵晓棠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们也刚到。”
    张晨浩:“你们上午考英语了吗？”
    赵晓棠:“啊，第一节 考了……你怎么知道？”
    张晨浩:“路过你们班的时候听到你们在放英语听力。”
    赵晓棠:“啊……”
    张晨浩:“考得感觉怎么样？”
    赵晓棠:“我觉得一般吧，完型那部分有好多都不……咳咳咳。”说这话呢，赵晓棠就被米饭呛着了。
    乔林想从赵晓棠衣兜里掏出小包的餐巾纸，不料张晨浩早已把纸递到了赵晓棠面前。
    乔林默默地把纸放回去，眼尖地看见赵晓棠心慌意乱地眨眼躲避。
    张晨浩这波操作，她乔某实在佩服。
    悄无声息地用最好切入的学习话题入手，自然而然地带出话题引导对话，最终还靠着手速达成了体贴的任务点。
    张晨浩这厢还在继续关怀:“没事吧？先吃饭吧。”
    赵晓棠点点头，低着头捏了乔林一把。
    乔林正在咀嚼一块红烧肉，见状十分贴心地为赵晓棠转移话题，她问张晨浩:“你初中的时候是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吧？离晓棠的位置好像不怎么近。”
    乔林拐弯抹角打听张晨浩啥时候心仪上她家宝贝的。
    张晨浩点点头:“嗯，之前没怎么好好说话，所以高中想把握好机会。”
    乔林恍然大悟状:“我们晓棠平时学习很努力，我记得你初中物理好像参加过比赛，正好两个人还可以沟通沟通物理题。”
    赵晓棠眨眨眼，没闹明白乔林的想法。
    张晨浩也愣住了:“嗯，学习什么的都可以。”说罢，他看着赵晓棠笑了，“如果有什么难解的物理题，我们以后可以一起讨论。”
    眉目传情，闷骚至极。
    乔林心里翻了个白眼，朝他虚伪地笑笑便自己默默吃饭，后来也没去打扰他们两个的“随便聊聊”。
    说是把关，其实也就是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她虽然心中不免担忧，但最终的决定权当然只是在赵晓棠那里。如果她要谈，她肯定会全力支持。
    况且，就从方才的表现来看，张晨浩还算可以的。
    吃完饭，她朝赵晓棠示意之后，自己找了个托辞先行离去，一脸好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
    许嘉正巧回教室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走在楼道里，走一步，停一步，好心问了她一句:“怎么了，不进教室？”
    乔林顿住脚步，站定仔仔细细看了看许嘉，黑框眼镜，说话慢条斯理，嗯，判定，是和张晨浩一样的斯文败类型男生，外闷内骚，也就皮相还过得去。
    她咂咂嘴，十分真诚地问了一句:“你们这些雄性，是不是除了天天拱白菜就没别的本事了？”
    第23章 跟你没关系
    许嘉一天之内两次无缘无故被怼，他无奈看着气鼓鼓的乔林扶了扶眼镜，没说什么，只是路过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
    乔林莫名其妙被安慰到了，虽然许嘉什么都不知道，但生生被他营造出了“我都懂，你可真幼稚”的错觉。
    乔林望着他的背影，无语了好一会儿。
    回到教室不久，赵晓棠也回来了，乔林把她拉到没人的角落，望着她眼波荡漾的眸子，扯扯嘴角说了句:“你自己招吧。”
    赵晓棠两手手指绕了几圈，眼神有点飘:“没什么，就是他约我以后都一起吃午饭。”
    乔林早料到会这样，张晨浩那丫一看就是个腹黑的。
    赵晓棠拉拉乔林的衣角:“但我没答应他，我说我要和你一起吃饭。”
    乔林叹了一口气，有些开心揉了揉赵晓棠的脸:“猪。”
    但她感动之余又有点吃醋:“你应该对他挺有好感的吧？”
    赵晓棠眨眨眼睛，又非常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乔林说:“反正你们也就中午这点时间了，也做不成什么事。吃饭就和他一起吧，也好趁这段时间随便聊聊，看看喜不喜欢。”
    赵晓棠:“可是……”
    乔林:“我到时候会找人一起吃饭的，你放心……好了，不许可是。”
    赵晓棠抿唇，有点内疚。
    乔林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大家都高中生了，我上厕所都不邀请你一起去了，你就别费其他心思了。但是绝对说好了，成绩不能降下来。”
    乔林其实哪哪都好说话，但是对于赵晓棠成绩这方面抓得和她爸妈一样严，初中的时候赵晓棠要是没乔林督促，大概高中都考不上。
    赵晓棠怂怂地点头:“我知道的，成绩最重要。”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中自习很快就开始了。陆时淮踩着铃声进教室，不知道中午又去干嘛了。
    他安静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说话的时候很顺眼，乔林总觉得他像只猫儿，一只高傲的不服管教的暴躁小野猫。
    这只猫儿懒散地拿出了一张卷子，转一圈笔，落下一行字。
    教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
    高中的生活无聊且枯燥，但向阳高中一向不主张逼学生逼得太紧，所以对于乔林这种脑子快作业也写得快的人小日子过得还算轻松。
    大概是老天见她过得太自在，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的时候，班主任兼数学老师蔡老师便把她和许嘉一起叫到了办公室。
    蔡老师单刀直入对他们说:“有个省级数学竞赛，十一月底开赛，含金量挺重，我把你们俩推荐给学校了。学校一共会有22个人进行培训，到时候选成绩最好的10个去参加比赛，你们俩会参加的吧？”
    乔林和许嘉互相对了个眼神，都点了点头。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个镀金的好机会。
    蔡老师欣慰道:“那你们俩以后每天晚上6点到8点都要在学校培训两个小时，到时候跟你们爸妈说一声，晚点来接你们。时间紧任务重，离比赛还有一个半月多一点，老师希望都能代表学校去争取荣誉。”
    “对了，”蔡老师说，“乔林你是自己回家的吧？”
    乔林点头:“嗯，我会跟爸妈说一声的，谢谢老师关心。”
    蔡老师:“行，那你们就先回去吧，从今天晚上开始就要培训了，你们做好准备。数学作业我也会单独给你们俩布置，给你们减轻减轻负担。”
    “谢谢老师。”
    乔林和许嘉退出办公室，乔林一改在老师面前的乖乖学生模样，挺嘚瑟:“数学竞赛啊，哼哼哼，许嘉，你要好好努力才行哦，否则肯定赶不上我。”这两人数学成绩其实不相上下。
    许嘉瞥了她一眼:“谁给你的自信。”
    “哟呵，还敢挑衅我？”
    “你先过了学校的筛选再说吧。”
    乔林对着他比了个拳头:“那当然。”
    又兢兢业业了一下午，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间。晚上要一起培训，于是乔林在收拾书包的间隙中问许嘉:“你晚饭怎么解决。”
    许嘉:“学校食堂。”
    本来他们俩都是走读生，如今多了计划外的竞赛，一起行动也会比较方便。
    乔林:“那一起吃吧。”
    “行。”
    赵晓棠不明所以:“你们俩……”
    乔林跟她解释了一遍数学竞赛的事，赵晓棠拍拍自己胸脯，深吸了一口气，生怕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秘密。
    听乔林解释完，她便背着小书包跑到门外，东张西望等着谁，乔林默默翻了个白眼，连白菜从教室到校门口这点时间都要计较的猪，真是令人无语。
    怀着这样莫名的心情，乔林余光中看见陆时淮背起书包，打算走人，她一皱眉，精准地拉住了陆时淮的书包。
    陆时淮侧眸:“怎么？”
    乔林说:“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陆时淮从她手里拿过包，神情倦怠:“为什么？”
    乔林发现陆时淮总是一副没睡醒的表情，其实也不能说是没睡醒，要仔细追究的话，大概就是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因为没兴趣，所以什么都无所谓，提不起他的兴致。
    乔林想，这个人，再不晒晒太阳，可能会枯萎。
    乔林说:“你家里也没人给你做饭，和我们一起吃好了。”
    她合理怀疑这个人吃不吃晚饭都是看心情，毕竟某天许嘉请假没来，这货居然就没去吃饭，整整睡了一个下午，当自己修仙呢。
    说实话，知道他这副死德性之后，她还是有点担心的，如今正巧她和许嘉都在学校吃饭，便打算喊上他，省得某天收到他饿晕在家里的消息。
    陆时淮不由分说地拒绝，说着就往外走。
    乔林朝许嘉使眼色，无声地说道:“你去把他留下来。”
    许嘉很快反应过来乔林这样做的原因。
    他古怪地看了乔林一下，垂着眸，很快出门追上陆时淮，不知道对陆时淮说了什么，两人争执了一番，可后来陆时淮真的就没走。
    乔林乐呵呵:“其实，要不是我了解你们，我快以为你们是互相捡肥皂的关系了。”
    许嘉摊手:“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乔林:“我是真的搞不明白，我这么可爱的女生邀请他他不留，你一个大男生去说他倒愿意了。……哎，你跟他说了啥？”
    她还真的很好奇，到底有什么原因可以留住这位爱咋咋地的大佬。
    许嘉:“你可以去问他。”
    “切，”乔林激将道，“懒得问，反正一定是相约一起洗澡之类的。”说完眼睛一瞟，十足地贼。
    许嘉不为所动地笑了笑，两个人一起追上前面走得有点快的陆时淮。
    乔林蹦着跑过去，笑眯眯地给大佬拉上了书包最外面不小心开了的小袋子:“陆同学，今天打篮球吗？”
    陆时淮不回答他，好像在生闷气。
    乔林撇撇嘴。
    不过乔林也不敢一直骚扰他，见他心情不好，吃饭的时候便也没怎么理会他，反正这货吃了就行了。
    她很快不care他，转而专心致志地和许嘉聊今天一道作文题，问他有什么看法。
    食堂不算太亮的灯光下，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盛满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
    陆时淮莫名地就觉得有点烦躁。
    有点想把她叽叽喳喳的嘴捂住，怎么会那么多话。
    正在这时，餐桌上挪过来两个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陆时淮。
    应该是同级生，校服的款式一模一样。
    其中有一个讪讪地开口问他:“你好，你是陆时淮吗？”
    女生一头波波头，长相甜美，声音虽然有些小，但是非常有礼貌。
    但即使是这样能刷好感度的小姐姐也没能打动大佬。
    陆时淮眉头一皱，习惯性地无视她们。
    气氛十分尴尬，仿佛有无数阴风从四面八方而来。
    乔林看这位大佬脾气又上来了，连忙打圆场，她的嘴边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对，他就是陆时淮，请问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两个女生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直视陆时淮，于是便转头问乔林，“就是……我们想问他要一个联系方式。”
    啊，这就有点难办了。陆时淮连搭理都不愿意，别说是给电话号码了。
    乔林“咳咳”两声，想求助许嘉，不料却被陆时淮冷冷地打断:“没有联系方式。”
    生硬地拒绝，波波头女生脸蛋一红，抿着唇眸中泪光闪闪。
    “我……就是想和你做个朋友……”虽说是被她的好朋友撺掇过来，可她真的默默关注他很久了，每一次有陆时淮的篮球赛她都会排除万难去加油。
    “不需要。”
    女生眼眶彻底红了，咬着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了一眼乔林，又看了一眼陆时淮，见陆时淮还是没半点反应，擦了擦眼泪拉着人跑了。
    乔林有点尴尬，没注意到女生的眼神。只想着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多么青涩且可爱的小女生啊，陆时淮这货居然那么无情。
    许嘉解释道:“追他的女生一直很多。”
    但是能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你一个女生。许嘉默默把这句话放进心里，看着陆时淮紧皱的眉头，有些了然。
    乔林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看许嘉那么平淡的神色，看起来应该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乔林默默叹了一口气。
    没了乔林说话，饭桌上突然平静了下来。徐嘉和陆时淮两个人平常话就不太多。
    陆时淮看着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乔林，冷冷地说一句:“以后不用搭理她们。”
    “啊？”
    “跟你没关系。”
    说这话时，在桌的任谁都能听说这话中的不耐与厌恶。
    第24章 冰可乐
    乔林一路飞驰在马路上, 这个点，路上没有多少人，倒是给了她很大的发挥空间。
    从学校回到家里的路上, 她都走的是大路，唯有那一条之前被红唇女生抢掉车子那一段, 平常人不多，看起来有些偏僻。
    但那次是意外, 她要不是鞋带松了停车下来系, 那些人也逮不住她的小黑。
    这几天昼夜温差开始变大, 风顺着间隙吹进她鼓起地外套里，她瑟缩了一下，要是每天都这么晚, 她得多备一件外套才行。
    她正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前方小桥旁的路灯下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踩踏板的动作变慢，在那影子十步前认出了人，慢慢地停下了车。
    “陆时淮？”
    这么晚他在这里干什么？吹冷风？赏月色？
    这么有情调的吗？
    陆时淮穿着一件风衣站在路灯下,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一半的脸, 雪白的脖颈在这么暗的夜晚白的发光，隐隐约约露出的锁骨让乔林眼皮子一跳。
    风骚得很啊。
    他半倚在自己的电瓶车上, 乔林想, 这清水镇有多少人能把桀骜不驯但又淡漠的气质融合得那么恰到好处？
    除了他, 大概也没有了。
    “你在这里干嘛？勾魂呢？”乔林把车子一停，两步的距离。
    实际上, 要是从前，她可能会靠得更近一些，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某些情绪, 让她把位置恰恰停在了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陆时淮见到是他，眸子一闪，将异样的思绪压下，他向前一步，走到她身边，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自行车把手。
    乔林皱眉:“？”
    这幅强盗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但对方毕竟是陆时淮，乔林猜他是有话要说，或许是为了今天的事情来警告她，她捏了捏手指，惬意的心情此刻到了头，等了半天没等到他说什么。
    夜风清拂，她觉得有点冷，但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陆时淮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她想想，今天下午确实自己有错在先，不想继续再僵持下去，于是她试探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乔林皮是真皮，但将她一腔热血冷静下来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就有些僵硬。
    这话听在陆时淮耳朵里，就自然被曲解成了，有点生气的意思。
    陆时淮嘴唇抿了抿，见她眸中黑沉沉的，仅倒映着他和路灯的影子，只觉得有人往他心里扔了一颗小石子，他微微撇过头，轻声说了句话。
    乔林:“什么？”
    声音太轻，没听清，隐隐约约好像说了生气两个字。
    “你是说你现在很生气？”
    乔林这下心里也有点不开心了，虽说她确实有点点问题，但他这幅来找麻烦的样子，就有些过分了。好歹两个人也能算是朋友吧。哪有这么斤斤计较的。
    陆时淮:“……”
    陆时淮:“没有。”
    他有点懊恼，嘴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返身回去，从车子里拿出一袋东西给了乔林。
    直直的臂膀，浑身抗拒的姿态。多不乐意似的。
    月光躲进云雾，少年的耳朵后面泛起微微的红色，只有他知道。
    乔林狐疑地接过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堆花里胡哨的零食。
    无缘无故给她零食干嘛？
    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给他这些，就听见陆时淮低哑的声音:“烧烤店没来得及去，但是里面有冰可乐。”
    乔林闻言，突然一下福至心灵，心中郁结全消散尽了。她挑眉抬眸，嘴角一翘，垫脚一把掀开他的帽子。
    哗的一声，陆时淮眉梢一挑，后退一步:“你干什么？”
    乔林看他那见鬼的样子，捧着肚子哈哈大笑:“陆时淮你是不是在为晚饭的事情不好意思？然后许嘉告诉了你我回家的路线？”
    陆时淮嘴角一抽:“哦。”
    是不是还该夸她一句聪明？
    乔林笑得喘不过气，又看了看袋子，高兴地举起来:“都是我喜欢吃的。”
    陆时淮抿唇不语，眼睛望着地面，不看她。
    夜太黑，他又戴住帽子，头低着，退了好几步，离她远远的，仿佛是什么洪水猛兽。
    乔林缓过气，解释道:“晚饭的事情我没生气，这个女生本来就是来找你的。但是你跟我说跟我没关系的时候，我确实有点难过。”
    陆时淮抬起眼眸，听她说难过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乔林微笑着看着他:“但你还专门给我买了零食是吧？小事小事。怪不得说朋友间要是有啥化不开的矛盾，一顿饭就行了，这堆零食甚得我心，哈哈哈，我刚都吓死了，还以为你要找我麻烦，跟我说，喂，乔林，听到没有，以后不许多管闲事！”
    乔林一边嬉笑着，一边学他刚刚抿紧嘴唇愠怒的模样，只不过语气学的一点儿都不像，倒像个油腻大叔。
    说着她撕开一包薯片，嗷呜嗷呜吃了两口，递给他:“实话跟你说吧，我大脑高速运转了两个小时，刚刚肚子就在叫了……咦，我可乐呢？”
    陆时淮拿着薯片，看着她埋着脑袋在袋子里找可乐，翻来翻去，脑袋扭来扭去。
    像毛毛虫。
    好不容易翻出来了，乔林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她没多想，随手一拧。
    “我靠！”
    乔林大喊一声，天边传来回响。
    “陆时淮你故意的吧，你绝对是故意的！”乔林慌乱地看着自己手上和身上被喷到的可乐水，翻了个白眼，赶紧凑上去吸掉了手背上溅上去的沫子，手忙脚乱，“赶紧的，餐巾纸！快点快点！”
    陆时淮见状，眼里微微露出点笑意:“我没有那种东西。”连带着语气都变得轻松不少，有些作壁上观地调侃。
    乔林:“嗷，我也没有。”乔林有点崩溃，到最后烦了直接往身上擦了擦，咕咚咕咚又喝了两大口可乐，她感受着手指间黏腻的触感，喟叹道，“爽也是真的爽！”
    陆时淮看着乔林这一番骚.操作，见她衣服上沾了星星点点可乐的污渍，嘴角抽了抽:“你能不能正常点？”
    少年神色隐在夜色里，多半是嫌弃。
    乔林“哼”了一声，把他手中的薯片又抢回来，胡乱栽赃:“这回你满意了吧？毁我衣服，我看你就是借着道歉的名头蓄意谋害我。”
    陆时淮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嘲讽道:“你这么厉害，谁能祸害得了你。”
    “我谢谢你啊。”
    “不用谢。”
    两人站在桥边，乔林就这样吃完一包薯片又喝了一罐可乐，用袖子直接往嘴上一抹:“下次记得给我送东西记得带纸。”
    “又不是送你上厕所。”
    “我上厕所需要你送吗？啊？”
    “指不定哪天瘫痪在床，成了个神经病。”
    乔林翻了个白眼，她懒得跟小学鸡吵架，于是无语地转移话题:“你洗完澡了？”鼻尖传来淡淡的暗香，是好闻的味道。
    “嗯。”
    陆时淮是在外面闲逛的时候收到的许嘉信息。
    其实一开始觉得有点烦，女生就是什么事都爱生气，本来不想管，但脑海里反复浮现临走时乔林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等回过神就到了超市门口，来都来了索性买了东西，就在这里等她。
    他想，要是等不到就当没发生过。于是他在这里闲闲地等，等到了一个咋咋呼呼的乔林，和想象中不一样。
    但，她来了之后，风都变得轻轻的，让人觉得舒服。
    乔林打了个哈欠:“真好，我都不知道今晚作业要写到几点。”
    “走吧。”陆时淮起身，朝她一扬眉，“我送你回去。”
    乔林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这么优秀的吗？”
    “阴阳怪气。”
    乔林:“嘿嘿嘿，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b中大佬还有这么体贴善良的一面。”
    陆时淮:“走不走？”
    乔林:“走走走～”乔林笑嘻嘻骑上车，“本来还有点害怕，但是有大佬陪着，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单挑一群。”
    陆时淮:“……”他手紧了紧，瞥了眼骑在前头的少女，心里升起一股怪怪的，令人心痒的情绪。
    “烦得很。”
    乔林点点头，哈哈笑起来，笑声粗狂豪迈，闹得陆时淮头疼。
    到了楼下，乔林把车放在车库，准备上楼又后退着上下打量了陆时淮一番。
    陆时淮心生警惕:“干什么？”
    乔林摸着下巴，表情没把握好，像个流氓:“说实话，你今天晚上又在外面闲逛吧，跟个游魂似的。”
    陆时淮面无表情地转过脸。
    乔林用一种早就看穿他的眼神:“上次遇到红唇女生也是，今天也是。”她告诉许嘉的行程是下课后，大约八点左右，这个人得是多快从家里出发才能在十五分钟内赶到小桥边还买了零食。
    “不关……”你的事。
    陆时淮话说到一半，强行制止自己，烦得很，他冷着脸，准备启动车子:“我走了，你自己上去。”
    乔林眼疾手快抓住把手:“你有本事把我拖走！”
    陆时淮忍了忍，扭动把手，还真就把她带着走了两米，以示威胁。
    乔林才不会怕他那龟爬的速度，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和劝诫:“我说兄弟，没事还是别在晚上晃悠了，你倒没关系，牛逼得很，万一吓着路人了怎么办？这个问题，啊，很严重滴。”
    她最后一句换了个腔调，多管闲事的老大爷附身，鸭子嗓。
    陆时淮伸出右脚，作势踢过去，乔林闪身，陆时淮变趁机开了车子走。
    晚风习习，少年的衣袖鼓动，眼神淡漠。
    陆时淮自然没把她的话放心上。
    他眼神缓缓侧移，见后视镜里乔林依旧站着原地，在昏暗的路灯下，她顾自微笑和他道别。
    陆时淮突然就好像闻到了一股冰可乐加薯片的味道。
    心都乱了。
    第25章 你掐我一把
    乔林十分重视这次数学竞赛, 毕竟这是高中第一次参加的含金量比较高的比赛，如果在比赛中能够取得一个好成绩的话，想必以后出去比赛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多。
    她的数学一向是强项, 但当面对的对手是来自全省的数学高手时，只凭天赋两个字可是说是痴心妄想了。
    每一份回报中都藏着艰苦卓绝的努力, 乔林自小运气就不好，自然只能靠后天努力来弥补。
    最先发现乔林最近状态不对的是陆时淮, 作为一个透明人兼调戏对象, 陆时淮发现近期乔林上课时的状态十分专注, 再也不会在老师开玩笑的间隙，给他普及一些冷笑话。
    其次是在课间，乔林也不插科打诨了, 只从课桌里掏出一份不知哪里来的试卷，专心致志地做。那个认真样，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只遇到难题的时候，才会找前面的许嘉商量。她也不藏私，问过许嘉后, 隔天也给他准备了一份。
    递出试卷的时候, 乔林还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你可别比我考得好，否则就是我的功劳。”
    她这句话讲得很无赖, 许嘉扶着眼镜面露无奈, 眼珠子却盯着资料不放, 不咸不淡地顺着她:“都是你的功劳，全省第一都是你给保佑的行吧。”
    于是乔林就哈哈笑。
    不过这样高强度的学习和乔林从前惫懒的性子八字不合, 没过五天，乔林就在上午第三节 的政治课上睡着了。
    他们政治老师是一个酷爱化妆的美女，脸上一层一层的粉, 假睫毛飞到天上去。老师性子温和，课虽上得不错，但纪律管得就不严。
    从前乔林最爱在政治课上胡扯，有时还爱偷吃巧克力，美名其曰为了在跑到食堂的路上续命。
    而此时的乔林却猫着头，将身子藏在前排同学的背影之中。她的眼睛半睁着，脑袋一点一点，偶尔勉强打气精神直了身子，但很快便弯了下去。
    陆时淮撑着下巴侧眸看着，有些稀奇。
    她常常是打着鸡血的状态，像个不要命的小战士，冲到哪里，哪里便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今她眼底青黑一片，看这样子大约是晚上也没少闲着努力刷题。
    陆时淮觉得有些好笑。
    乔林眉头紧蹙，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一阵子，便拍拍陆时淮，小声说:“你掐我一把。”
    说着，乔林伸出手臂，她想，她这昏昏欲睡的苗头只能靠外力掐断了，她之前已经试了几次，掐重了怕疼，也没使狠劲。
    十月下旬，天气渐凉，她身上套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手掌攥紧了，眸子浸了一层水汽，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
    跟硬撑着最后一口气的短命鬼。
    陆时淮扯扯嘴角，在她脑袋壳子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
    乔林正晃神呢，脑子一个激灵。醒了。
    她揉揉被他敲过的后脑勺，瞪了他一眼:“你不会轻点？”
    陆时淮嫌弃地无视了她，不谈他到底用了几分力，也不知刚刚几秒钟前让他下狠手的是谁。
    但好歹挨了一记重的，乔林打起了精神，她打了个哈欠，拿起笔，打算记黑板上的笔记，一低头，一张鬼画符赫然在纸面上张牙舞爪，依稀画的是政治老师的卡通头像。
    乔林啧啧两声，感叹起自己画技精妙绝伦，对照着真人比了比，关键的长睫毛和嘟嘟唇画得很是形象。
    此时班级里有些吵，乔林往右前方看过去，看到赵晓棠和同桌讲话正讲得起劲，鱼尾纹都笑了出来。但政治老师并不在意这些小细节，讲马列主义讲得起劲。
    乔林又低头看了眼陆时淮的书，果然干干净净，她不屑地移开目光，抄完黑板上的，又借前面许嘉的书抄了起来。
    抄着抄着，笔速变慢，眼前又开始模糊。
    陆时淮见旁边人没动静，一侧眸，乔林果不其然又睡着了。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但脖子还在强撑，晃来晃去，不见个停。
    陆时淮本不想管她，但余光中见她跟老夫子似的摇头晃脑，越看越烦，于是一巴掌把她的脑袋按到在桌面上，乔林迷糊地跟他说了句“放风”便彻底睡着了。
    下课铃也没能把她叫醒。
    随着铃声，大家一哄而散，一分钟后，教室里也没剩几个人，全饿虎扑食，出去吃饭了。
    许嘉的精神状态倒还行，临走时问陆时淮:“要不要叫醒乔林？”
    “随便。”陆时淮抬步。
    许嘉:“哦。”说着便打算把乔林喊起来吃午饭。
    “啧，”陆时淮抓住他的手，“你干嘛？”
    “叫醒她啊，总不能不吃饭吧。”许嘉皱眉，“难不成你帮她带饭吗？”
    “你带。”陆时淮说。
    许嘉:“我不带，她是我对手。”
    “你有毛病？”
    许嘉无辜耸肩:“既然我们俩都不带，那索性叫醒她。”
    陆时淮:“……”
    “许嘉，你在打什么主意？”
    许嘉:“我能打什么主意，吃饭啊。”
    陆时淮:“……”
    陆时淮不耐烦地把许嘉拖了出去。
    阴阳怪气。
    许嘉心领神会，两人走向校外方向，打算吃外食。许嘉状若无心地说:“这次比赛校内竞选也挺激烈的，其他班的几个人也都很强，我和乔林胜算不明显。”
    陆时淮斜他一眼:“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跟你讲讲，否则我还能讲什么，最近一心都扑在这上面了。”
    “哦。”
    许嘉一听他这回答，意思是愿意听下去。
    “现在每天培训时间短，作用不大，以后可能会侵占周六日时间。你周六日在家吧？”
    “不一定。”
    “到时候我来你家找你，你家安静，我家里妹妹太小，吵。”
    从前许嘉周六日也会跋山涉水来找他，各种理由，他已经习以为常。
    陆时淮不作他想:“提前联系我。”
    “行。”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校门口，正值午餐时间，向阳高中门口人来人往，许嘉和陆时淮向左拐弯，过了红绿灯，便被一个穿皮衣的小伙子拦住。
    那人一脸不怀好意:“跟我走一趟。”
    他的手抬起，还没落呢，手腕便被抓住一扭，手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xxx，放手！”那人爆出一堆脏话，众人见状步子走得更快，等走远了才有人回头或张望着或指指点点。有些人认识陆时淮，见这阵势，便拉着同伴赶紧走人，不敢招惹是非。
    清水镇小，因为高中附近这条街人流量大，于是偶尔也会发生一些偷窃斗殴之类的事件，遇到这种，自然要绕路而行，否则惹祸上身，自然得不偿失。
    从前就有个学生，听着歌走在这条路上，走着走着，歌没声了，掏出来一看，手机没了。他眼见，一下从人群中发现小偷，追过去讨回，直接挨了一刀，血噗噗噗地留。
    这件事至今为止还在向阳校园里流传。
    许嘉沉默地盯着那嗷叫的人半晌，看他疼得有点受不了了才对陆时淮说:“放手吧，这里人多。”
    陆时淮松手，甩了甩，嫌脏。
    许嘉问他:“你三叶的？”
    这人虽话语粗鄙，但学生气浓，可初中生哪里敢这样嚣张地跑来高中门口堵人，而清水镇只有三叶一所职高校规松散，鱼龙混杂。这时候逃学出来找事，再寻常不过。
    皮衣男扭扭手腕，嘴上骂了几句，但眼里瞥见陆时淮冷峻的神色，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带了退意，不敢上前动手动脚了。
    这人远看看着那么普通，怎么近里一瞧，那么恐怖。
    只有他们这种打过架斗过殴的人，才能分辨出此时陆时淮身上的冷意，带着一种不可测的气势，让人不敢造次。
    他心虚地朝旁边吐了口唾沫，想要给自己造势:“我们老大找陆时淮，在后面巷子，跟我走。”
    许嘉挡在陆时淮面前:“什么事？”
    “去就知道了。”
    许嘉点点头，和陆时淮交换了一下眼神，直接无视那人，往前走。
    “诶，听到话了没？走什么？不敢去啊？”
    皮衣男本来想拉住陆时淮，手伸到一半僵住了，偷摸又收回来。
    许嘉挑眉，这人居然还知道用激将法。
    他转头微笑警告:“以后别再找陆时淮，否则警察绝对后一脚就到。三叶是吧？我可记着你脸了。”许嘉又指了指右侧方的摄像头，“看见没，摄像头。”
    摄像头是捅人事件发生后造的，主要起威慑作用，毕竟要真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摄像头总不能帮你去火拼。
    皮衣男一听警察就怂了，更别提看到摄像头了，连忙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在原地捶胸顿足了一会儿，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溜之大吉。
    蠢人也有蠢人的好处，随便吓吓就跑路。
    陆时淮聊有兴致地看着许嘉这番操作，表扬道:“挺厉害。”
    许嘉扶扶眼镜，镜面反光，遮住他眼底神色:“没你会打，只好用点不入流的招数。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小心……别把人打残了不好收拾。”
    陆时淮脚步一顿，突然就想到那晚被一群女生围住的乔林。
    夜色如墨，被堵在小路上的她毫无半点慌张之色，嘴一张，撒起谎来怕是连自己都信了。
    但仔细一想，似乎又不是。她奔向自己的速度太快，坐在后座上时，隐隐颤抖，微不可闻。
    许嘉见他走神，问他:“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眼神看向一排排小吃店。
    许嘉说:“被刚刚那个人浪费了点时间，今天吃卤肉饭？”
    “嗯。”
    “给乔林也带份一样的。”
    “嗯。”
    “你出钱。”许嘉笑。
    陆时淮一顿，嗯字在舌尖转了个弯，“说了你请，我没钱。”
    许嘉对他过快的反应嗤之以鼻，面不改色撒谎:“我就带了10块，正好我的份，你替我垫着。”
    陆时淮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那你今天也不用吃了。”
    许嘉露出一副十分真诚的表情:“真没骗你，你垫着，我回教室就还你。”
    陆时淮不答，许嘉以为他答应了，正暗暗窃喜呢，裤兜里的钱都被掏出去了。
    几张十块叠在一起，还真是“穷”呢。
    陆时淮嘴角一勾，指尖捏在纸币右上角，拎着那些钱甩了甩:“看来你裤兜里冒出来不少钱，择日不如撞日，都请了吧。”
    许嘉面色一黑，心想老子好不容易给你个机会你还骚，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陆时淮不屑一顾:“什么毛病。”
    第26章 一碗卤肉饭
    陆时淮和许嘉回到教室的时候, 教室里虽然已经有人吃好饭回来了，但不多，而乔林依旧在那呼呼大睡。
    雷劈都估计劈不醒她。
    陆时淮毫不留情地往她凳子底下踢去:“起来。”
    乔林身子一震, 梦里一脚踩空，成功被唤醒, 她皱着小脸抬起头打了个哈欠，眼眶里满是生理盐水, 见教室寥寥几人, 迷迷糊糊问道:“吃饭了？”
    她还以为是第三节 刚下课, 可往常饭点，窗外早就飞奔过无数影子了，哪能像现在这样慢慢悠悠前进, 而且方向还不对。
    她顿时清醒过来，苍白的脸望向身后的时钟。
    十一点五十。
    他们十一点十分吃午饭，现在四十分钟过去了，她还有二十分钟的吃饭时间，关键是食堂现在还有没有剩菜了……
    乔林顿时生无可恋, 火速爬起来, 打算爬起来去小卖部用泡面解决。陆时淮身子一挪，挡在她身前。
    乔林没好气:“让开让开, 来不及吃饭了。”
    她往左, 陆时淮往左, 她往右，陆时淮往右。
    乔林肚子饿又急, 恨不得把他这不说话的贱样按在地上一顿摩擦。
    在乔林动手之前，许嘉适时冒头，对于陆时淮这种幼稚的行为不予评价, 把打包回来的饭放在她面前:“乔林，给你带的。”
    乔林闻言转过头，鼻尖耸动，一股肉香味扑面而来。她咽了一口口水，直直地盯着桌面上的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坐下，边拆塑料袋边说:“这怎么好意思？”
    骨气是小，饿死是大。
    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快凹进骨头里了。
    袋子解了两秒没解开，她暴力一撕，打开盖子就狠狠嗷呜了一口，把腮帮塞得鼓鼓囊囊，嘴巴耸动之间，活像一只三个月没吃饭的松鼠。
    许嘉不禁笑了:“你慢点吃。”
    乔林唔唔两声，说的哪国鸟语没人听得懂。卤肉饭以一种很快的速度渐渐变少，但乔林却因为吃得太快而被呛着了。
    “咳咳咳！”她拍着胸口，捂住嘴，眼眶都红了。
    许嘉给她递了张餐巾纸，乔林还没接过，桌上有多了一瓶可乐。
    陆时淮放的。
    “你是饿死鬼投胎吧？”嫌弃的声音。
    乔林接过餐巾纸擦了嘴，又毫不客气地duangduang地喝了几大口可乐，感觉人生达到巅峰，这几天的疲惫一扫而尽！
    心情好了，好话自然也多，乔林咽下嘴里的米饭，笑着回:“我是不是饿死鬼投胎不知道，但是你们一定是天使降世！”
    陆时淮无语地看着她，虽然早就知道，但这人真的什么话都能毫不羞耻地说出来。
    一顿风卷残云，乔林五分钟内吃得一干二净去外面扔垃圾。
    许嘉见乔林走远了，指着可乐问陆时淮，语气调侃:“不是说买给自己喝？”
    陆时淮冷眼:“你要想喝，也可以给你。”
    许嘉摊手:“我可没这福气。”
    陆时淮踹了他一脚，以示不满。
    许嘉默，见他眉眼不变，淡淡地垂着，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他突然就心里一梗，说不明白心里的滋味。
    当年，他帮他，其实也是随手而为。
    恰好路过而已。他虽不是古道热肠，但冷淡疏离之中总暗藏着一股子温柔。
    从来没变。
    那么这些天，他对于乔林，到底是红鸾星动，还只是对于一个朋友的照顾？或许是他真的会错意？
    许嘉抿抿唇，推了推眼镜“哦”了一声。
    乔林哪里知道她就一个扔垃圾的来回，就错过了一场好戏。她心无杂念地躺在椅子上，一边摸着肚子一遍感叹:“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明天我请你们俩吃饭。”
    她不爱占人便宜，自然该还的要还。
    陆时淮和许嘉倒也没拒绝，乔林这性子，拒绝了也没用，就不多费唇舌。
    许嘉转回头，笑意渐渐从眸中消失殆尽，平添了几分冷淡。
    什么都不知道的乔林则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们俩，心里满是满足。
    ……
    周六早上七点半，乔林从空荡荡的家里出发前往学校，今天是周六补课的第一天，她虽然求知心切，但早起实在是坑爹。
    她一边骑车一边和赵晓棠语音，赵晓棠也起了，正在吃早饭，一会儿她就要自己坐公交车去补习班。
    但这次赵晓棠却一改从前困倦的姿态，变得有点兴奋，兴致勃勃地跟乔林说着今天早上她妈煎的荷包蛋有多好吃。
    事出反常必有妖，乔林适时打断她:“说吧，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还是你今天另有安排。”
    赵晓棠甜腻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来:“哎哟，哪里有什么安排，我就是心情莫名开心～”
    屁咧，这上了天的尾调，要是没事她就把赵晓棠给油炸了。
    “呵，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好吧好吧，我说～”
    跟多勉强似的，乔林切了一声，然后听赵晓棠非常臭屁地说着今天张晨浩会接送她，中午也会和他一起吃饭。
    乔林都能想象赵晓棠在说这话的时候捧着脸的痴迷状。
    还真是鬼迷心窍，别说几天了，赵晓棠这丫怕是第一天就被人家给收服了，不知道是说她恋爱脑还是蠢。
    但毕竟是好闺蜜，乔林还是很道义地提醒她:“你自己注意点，小心被你爸妈发现。”
    “我知道的。”赵晓棠说，“我们会离得远一点，吃饭的时候身边放一本辅导书，有人问我就说是问题目……”
    乔林:“……”这是什么低级的操作？好像更加引人注目了啊，“你确定这样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会的，相信我，我会临机应变。”
    “最好是这样。”
    乔林对于赵晓棠这样一心扑进恋爱的状态态度有些举棋不定，一方面替她高兴，一方面又担心她穿帮，担心她被人骗，担心她成绩下降……
    忧虑更多一些，但赵晓棠自从谈恋爱以后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乔林决定一切都等下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再说。
    赵晓棠怕是知道她这么想，出去玩都不得劲。
    乔林很快到了学校，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几个差不多时间进校的打了声招呼，一起走到培训室。
    许嘉已经在教室了。
    乔林坐在他身边，跟他打了声招呼。许嘉应了一声，语气恹恹。
    乔林整理东西，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没睡醒？”
    许嘉摇头:“只是有一些问题困扰了我。”
    “不是学习上的问题吧？”许嘉可从没因为学习上的问题变得这么无精打采。
    许嘉果然摇头。
    “什么事？讲出来分享一下？”
    许嘉依旧皱着眉没回。
    一杆子下去都是闷葫芦。他爸也是，平常和她打闹起来较真得很，一遇到事，总爱一个人扛。男人啊……
    许嘉不愿讲，乔林自然也不会没情商地逼问，“总之，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得到忙的地方，尽管说。”
    第27章 没有不同意
    许嘉侧眸掠过乔林。
    其实像乔林这样的女孩不少, 自来熟，性格开朗活泼，长得高于平均水平。
    他又仔细琢磨了一番陆时淮面对她时地语气语调表情, 陷入深思。
    显然，他与乔林交好是因为陆时淮的原因, 但若是陆时淮对乔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他也不想再与她走得那么近。
    他从小到大遇到过不少看似活泼天真的女孩子, 人前一副样子, 转过头又是另一番模样。
    一回想起从前, 他的耳边隐约划过许多尖锐的嘲笑的声音，空荡的教室，四处乱扔的扫把, 他闭起眼睛，摒除杂念，不再去想。
    世人皆爱皮相，无一幸免。
    ……
    许嘉一个人显然并没有思考出什么成果，反倒陷了一阵阴暗情绪之中。中午吃饭的时候, 他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培训从早八点持续到下午四点, 中午吃饭是学校统一给他们订盒饭。虽然食堂也开着供应饭菜，但学校还算大方, 肉食丰盛。
    乔林扒拉着饭菜, 没有出声打扰许嘉。
    许嘉倒是先开口问她, 有些闲聊的意思:“你觉得陆时淮怎么样？”
    乔林一愣，这算是什么问题, “你们俩吵架了？”
    许嘉摇头，笃定地说:“我们不会吵架。”
    乔林松了一口气，认真思考了一下:“说是什么人这个概括有点难, 但是打个比方，把他比喻成一种动物的话，绝对是猫！”乔林哼哼两声，“还是那种分明出声贵族性子傲慢无礼但又喜欢混迹于各个角落的神出鬼没猫！”
    说着说着，乔林眼里仿佛出现了一只昂着脖子，目泛冷光的黑猫。但这只猫，天热了也会懒洋洋，下雨了也会湿漉漉的让人心疼。
    乔林接着说:“其实跟他熟了以后我还挺惊讶的，毕竟我本来听到传闻，以为他是那种说风就是雨的大佬，叼着雪茄穿着皮草，最好脑袋上还得有条疤。”
    许嘉被乔林的这个想象中的陆时淮给逗笑了。
    “但其实陆时淮这丫，简直正常的令人发指。”
    许嘉又默了，戳这米饭，轻声说了句:“那是你没看见他不正常的样子。”
    乔林:“你说什么？”
    “没什么。”许嘉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如果你后来在相处中发现他完全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怎么办？”
    “你说的这个情况完全不存在吧。”
    “怎么说？”
    “因为我印象中的陆时淮肯定不是真正的陆时淮啊，虽然我们也认识很久了，但是我觉得我对他的了解只有指甲盖那么多。”她比了比自己的小拇指。
    “那如果他变丑了呢？”
    乔林不知想到什么哈哈哈狂笑起来，“那我用我的节操保证，他要是丑了，这辈子绝对找不到女朋友，哈哈哈哈哈。”
    “……”
    乔林继续揭示真相:“就他这破性格，现在一堆人追着还不是因为长得够帅。”
    “那你为什么喜欢？”
    “那是因为……”乔林震惊，“你在套我话？”
    许嘉耸肩:“朋友间的那种。”
    乔林心想难道是自己多虑了，她狐疑地看了许嘉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慢吞吞地回道:“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就相处起来觉得挺有趣的。”
    就比如她时不时地惹他，其实就想看他黑脸的样子。她摸摸鼻子，尴尬地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有些恶趣味。
    乔林说完，才想起来聊了那么久，许嘉一个字没透露，反倒是她叽叽呱呱说了一大堆，她心里有些不平衡:“那你呢，我还奇怪呢，你这种好学生的类型看上去跟陆时淮八竿子打不到一块，虽然是有过英雄救美的情节吧，但这绝不是决定性因素吧，你怎么就和他玩到一块了？”
    许嘉四两拨千斤:“你不也是好学生。”
    乔林秒答:“我不一样，那是我装的。”
    天底下估计也就她一个，能把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
    但乔林确实没说错，好学生里也分类型，有许嘉这种看上去从里到外都留着安分的血液的，也有像她这样，老师面前伪装得好，但实则疯疯癫癫的类型。
    可是，好像有点不对劲，如果许嘉真的从里安分到外，比如说像他们班被称为书呆子的刘昊宇，那就真的不是一路人了。
    乔林盯着许嘉，想发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她现在已经基本确认，许嘉决不像他表面表现得那么温文尔雅。
    她眯着眼盯了十秒，许嘉依旧一脸风淡风轻，带着微微笑意，乔林心想，管他丫是不是真的温柔，但这人确实无孔不入，于是不得不败下阵来。
    她有些不甘心:“你还没说，为什么这么喜欢陆时淮？”
    许嘉:“对了，今天早上老师讲的第五道大题我没仔细听，待会你把笔记借我抄一抄……”
    “许嘉……”
    “笔记呢？”
    乔林怒:“许同学，我跟你讲，你再这样下去，学校你都考出不去。”
    课上到四点，乔林像个被抽干的气球，干瘪又疲惫。
    这个培训课虽然助益大，但是信息量太大，一天下来，比上课累多了。
    乔林和许嘉两人走出教室，许嘉先是陪她去拿了自行车，再一起走到校门口。
    见许嘉今日没在校门等车，反而走向公交车站的方向，乔林多问了一句:“你今天自己回家？”
    许嘉摇头:“我去找陆时淮，晚上再回去。”
    乔林眨眨眼:“去找他玩？”她俨然已经忘了午饭时的事情。
    许嘉:“差不多吧。”
    乔林一听就兴奋了:“你们打算去哪里玩？我也去我也去！”
    许嘉有点犹豫，毕竟他是打算去陆时淮家里，并不是像乔林以为的那样，去娱乐场所。
    可乔林却把这犹豫误以为是许嘉担心陆时淮不愿意带上她一起，毕竟许嘉平常可好说话，没事不会拒绝人。
    她善解人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自己跟陆时淮说，他不会不同意的。”
    说着乔林拿出手机，手速飞快地给陆时淮发短信。
    许嘉诧异:“你有陆时淮电话？”
    乔林:“昂，怎么了？”
    许嘉默。
    乔林和陆时淮认识两个月不到，就已经有他电话了。他大概是半年后才拿到的吧？
    许嘉抽了抽嘴角，也就没出声阻止。
    只见乔林说了句“3，2，1”，比了个yes的手势，一副“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的模样。
    许嘉问:“同意了？”
    乔林收起手机，不动声色道:“没有不同意。”
    第28章 登堂入室
    由于乔林有自行车, 所以两人决定由许嘉载着乔林到约定地点。
    乔林挺高兴，累成狗的时候不用自己骑车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于是快快乐乐在后面哼着歌, 心情十分愉悦。
    只是，见着许嘉往越来越偏的地方骑去, 她疑惑，这种地方难道隐藏着什么超级好玩的地方。
    她开玩笑地问许嘉:“我怀疑你要把我卖掉。”
    许嘉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觉得你多少价钱比较合适？”
    乔林一本正经掰了掰手指头:“比你和陆时淮加起来还要多一点吧。”
    许嘉笑。
    十月底, 日头落得早, 天色渐渐变暗。
    骑了半小时, 许嘉停在了一条普通的路边，旁边是一栋又一栋古老的黑瓦白墙的小院子，院外种上了蔷薇以及一些明艳而美丽的花朵, 衬得这条巷子越发的幽深。
    乔林:“到了？”
    许嘉点头，乔林下了车以后，他推着车往前:“走吧？”
    乔林此时才明白过来，失笑:“你要去他家？”
    “嗯。”
    乔林挠挠头，尴尬道:“你不早说。”
    许嘉摊手:“那不去了？”
    乔林叹了一口气, 觉得许嘉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故意要坑她。
    黑心鬼，腹黑男, 不要脸。
    乔林撇撇嘴, 掏出手机给陆时淮打电话。
    嘟嘟嘟, 响了三声，陆时淮接了。
    “喂？”有些沙哑的声音。
    乔林莫名呼吸一紧, 可能是紧张。
    她讪讪开口:“我和许嘉在你家外面，就是巷子转弯的地方。”
    “哦。”
    乔林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呢，陆时淮已经挂了电话。
    乔林不知所措, 不是啊，这货怎么快挂了干嘛，如果是去他家的话，她会认真一点请示一下的，不会像刚刚那样发了一个霸王短信。
    乔林瞪着手机，恨不得把它瞪出个洞，她鼓着嘴，对许嘉道:“他挂了。”这样无措又生气的样子着实滑稽。
    许嘉头撇到一边，默默笑了。乔林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家鱼缸的金鱼。眼珠子又大又圆，嘴巴还鼓鼓囊囊的。就连蠢的地方也有些雷同。
    乔林怒，“你别笑啊，他挂电话是什么意思？生气了？不会是不同意我到他家吧？”
    许嘉噗嗤笑出声。
    乐得看她吃瘪。
    等他笑够了，许嘉才指着路尽头那个小黑影对她说，“喏。”
    乔林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
    太阳似沉非沉，把陆时淮的影子拉得又黑又长，他戴着帽子，微微弓着身，依稀穿的是一件卡其色的卫衣。人影没动，像个指路牌。
    乔林眨眨眼，难以置信:“他以为刚刚我打电话是因为迷路？”
    所以现在幽幽地出来，跟个电线杆似的站着。
    许嘉:“谁知道呢？走吧，一起去吃个晚饭，再做会儿作业，七点就走。”
    乔林叹了口气，有些认命。反正来都来了，陆时淮看样子也没有不情愿，于是捂着肚子丧丧地回道:“你不说还好，说了我就饿了，我们晚饭吃什么啊？”
    本来是三个站立不动的黑点，乔林往前走一步，另一点便跟在她身后，朝着尽头的那个走去。
    最终三个人汇做一团。
    陆时淮的家在巷子尽头，白墙黑瓦，墙上绿油油的爬墙虎悄无声息地滋长。
    屋子挺大，进门一个大院子，院子左手边种了一些菜，但都是蔫了吧唧。高高的葡萄架下面有一个秋千，木制的，看上去很旧，但是没有灰尘。
    右边是厨房，用的是灶台。厨房里冷清，很久没开过火，连柴火都没有。
    进屋是一个大客厅，桌子不大，右侧有一张长沙发，软软绒绒的模样，放了颜色明丽的靠枕，再旁边装了一个高大的书柜，从透明的玻璃望进去，什么种类都有。两手边分别是一个房间，陆时淮的在左，两扇门都掩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三个人在客厅坐下，乔林毫不客气地躺倒在沙发上，一边用屁股感受沙发的柔软，一边好奇地打量。
    这股张扬的气势，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陆时淮瞥向乔林，语带不满地问许嘉:“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乔林无语地看着他，这位大佬嫌弃人声音不能轻点声吗？非要当人的面说出来。不过她进门之前确实有些尴尬，但进来了，不好意思，可自在了，完全不会被伤害。
    许嘉提醒他:“是你同意的。”
    陆时淮想到躺在手机里的短信。
    [陆时淮，我和许嘉一起来找你玩，三秒钟不回复就当你答应了哈哈哈。PS:反驳无效～]
    乔林乐呵呵地撅着屁股，小腿晃啊晃地说道:“我以为你们去游戏厅还是哪里，谁知道是到你家，不过陆时淮你家里好好啊，我爷爷奶奶家以前也这样，不过之前拆迁拆了。”
    “你家里人呢？还在上班吗？”
    许嘉一僵。
    陆时淮简单回复:“这是我外婆家，去年她走了。”
    乔林颤了颤，半晌后回了句:“所以外面那些蔬菜是不是被你浇死的？”
    “……”
    乔林时隔许久终于知道陆时淮每天晚上不回家在外面晃悠的理由。这样看来陆时淮应该是和外婆一起生活，至于他爸妈在哪里做什么，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再问下去。
    她微微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多嘴。
    至于蔬菜……
    陆时淮没回并配上一脸吃屎的表情，应该确实是被他浇死无疑。
    许嘉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今天吃什么？点外卖吧。”
    乔林说:“我也饿了。”
    陆时淮:“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吃晚饭？”
    许嘉和乔林毫不犹疑地点头。
    乔林理所当然地说:“附近也没什么好玩的，除了吃饭还能干嘛？”她早就观察过了，这个地方只能用鸟不拉屎来形容，什么商场什么游戏厅，离得四万八千里。
    想着，乔林眼神一亮，轰地一下站起来了，“我知道了，我们吃火锅吧！怎么样，超方便，而且三个人，正好！”
    乔林脑海里浮现红油咕嘟咕嘟冒泡的场面，口水直流，也没等他们俩答应，就问:“这附近有没有买菜或者卖东西的地方？”
    许嘉和陆时淮对视一眼。
    陆时淮:“……不知道。”
    乔林嘿嘿笑，不知道？这么暧昧的说法，绝对有！她一手一个，拉起他们的手腕，“走走走，一起去买菜！”
    两人被乔林拉出去，陆时淮顿时皱眉:“订外卖就好，买什么菜？”
    乔林不满:“你怎么这么有钱？外卖多贵，同样一份五块钱的金针菇，你知道差别有多大吗？”
    许嘉和陆时淮:“……”
    很显然，他们两个都不知道。
    离陆时淮家700米处有一个小型菜市场，为了赶时间，乔林坐在陆时淮后座，许嘉骑车。
    菜市场里人不少，水泥的地面有些脏污，几个大妈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在叫卖。
    乔林穿梭在各个摊点之间买菜，行动快捷，还价的时候不带半点水分。不一会儿，许嘉和陆时淮的手里都拎着一堆菜。
    菜市场里正好有卖调料的地方，于是乔林直接放弃了超市，在摊位上买了包香辣味的火锅底料，三个人满载而归。
    回去的路上，乔林一蹦一跳走在前面，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一根狗尾巴草她都能看出花来。
    陆时淮和许嘉则像她的跟班一样，默默走在后面。
    夕阳西沉，世界蒙上了一层淡黄色的柔光，将一切都照得熠熠生辉。
    乔林的发尾沾着金丝，像一个发光体。
    许嘉看着乔林的背影失笑，对陆时淮说:“这是我第一次和人一起准备晚饭。”
    很新奇的体验，但是不讨厌。
    陆时淮把脚边的石子踢出老远，石子滚啊滚，超过乔林。乔林转头狠狠瞪了一眼，似乎以为陆时淮是故意的，于是跑上前，立定，一个潇洒的姿势，把石子踢得更远了。然后又对他们使了一个特别丑的鬼脸。
    许嘉笑。
    陆时淮淡淡:“上了高中以后，你好像一直都挺高兴的。”
    许嘉一愣，“是吗？”
    晚风拂过他的脸，将他的眉眼衬得很柔和。他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木讷地，“还好吧。”
    陆时淮嗤笑。
    一时兴起吃火锅，结果到了家门口，乔林才反应过来:“对了，陆时淮，你家吃火锅的锅子有吗？”她小脸崩得紧紧的，整个人处于裂开的边缘，要是没有那种插电的锅，还吃个鬼火锅哦。
    陆时淮:“没有。”
    乔林震惊状:“不会吧不会吧，你在骗我吧？”她哭丧着脸跑向陆时淮，再次确认:“真的没有？啊，你去家里找找看啊，怎么可能没有呢！只要你想有，就一定会有的！”
    “你以为我是多啦A梦？”
    乔林认真脸:“事急从权，多啦淮梦，你可以，相信我，你真的可以。”
    “不好意思，我不可以。”陆时淮推开乔林，面无表情地开门，“如果你非要吃，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找到阿拉丁神灯，许个愿望。”
    说的跟真的似的。
    乔林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弓着背垂头丧气地对许嘉说:“许嘉，你今晚只能吃到番茄炒豆腐了，呵呵。”
    许嘉:“我都可以。”
    乔林气鼓鼓地，一个人生闷气:“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偏好呢！番茄炒豆腐和火锅里的番茄豆腐能比较吗？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好吗？”
    “随便。”
    乔林怀疑许嘉故意气她，瞪着死鱼眼:“我怀疑你很不要脸。”
    许嘉摊手。
    门开了，三人排着队走进去，乔林大手一挥:“既然没有火锅，那就炒菜吧，你们俩谁会做菜？”
    陆时淮没理她，自顾自走进厨房。
    许嘉则配合她的演出:“我不会。”
    乔林回了句“辣鸡”，指挥许嘉把菜拿到厨房放着，等着她一展厨艺，她已经默认陆时淮不会做菜了，刚刚的离去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耻。呵。
    哪知，两人还没进厨房，陆时淮就拎着一个锅走了出来。
    锅上满是灰尘，他的表情颇为嫌弃，眉头微蹙，浑身诉说着“这东西真脏，好恶心”之类的话语。但乔林却觉得莫名顺眼。
    看看这锅的造型，那可爱的插电尾巴……
    乔林两眼放光，一边笑一边骂:“陆时淮，你简直是一只有毒的多啦淮梦，哈哈哈。”
    朋友诚可贵，学习价更高，若为火锅故，两者皆可抛！
    第29章 受伤
    “许嘉洗菜, 我来处理，陆时淮你把锅洗了，再去找个插电头, 把桌椅移出来一点，要是刚好能看到月亮的那种！”
    乔林分分钟当起了指挥使, 把任务分配得井井有条。
    许嘉把菜从袋子里拿出来，见乔林两眼弯弯, 轻声哼着歌, 问她:“这么喜欢吃火锅吗？”
    乔林此刻取出了肉骨头, 在清水中冲洗，流水哗啦啦，她的眉眼很温和:“吃火锅总感觉很热闹, 聊聊天，吹吹牛什么的，何况大佬家还这么漂亮，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说罢，她想起了那个见色忘友的死党, “就不知道赵晓棠现在在干嘛。”
    许嘉:“把她一起叫过来？”
    乔林心想那妞指不定在你侬我侬呢, 于是摇摇头:“她爸妈管得严，那么晚不会放出来的。”她的小棠棠每逢周六日就在跟她爸妈斗智斗勇, 想享受生活是不可能的。
    洗完骨头, 乔林切了点生姜, 带了瓶料酒，拎着肉打算去汆水, 走到客厅碰巧见到陆时淮从房间里拿出插线板来。
    天色昏暗，大厅里暗黄的灯光朦胧地落在他身上，衬得他眉眼愈发懒散。
    乔林勾起嘴角, 放下东西，指挥他一起搬好了桌椅。
    手指在开关键上一按，锅子通了电。肉在清水中飘荡，乔林咂咂嘴，心满意足地叮嘱陆时淮:“水烧开以后过个两三分钟来叫我。”
    陆时淮淡淡瞥了她一眼。
    乔林知道他那口是心非的德性，也不在意，于是笑嘻嘻朝他摇了摇手，一摇一摆蹦走了。
    跟兔子成精了似的。
    乔林一走，大厅里就空了。
    陆时淮漫不经心地坐在长椅上，右手撑着脸，眼皮轻轻一掀，便见到了黑黢黢的天空。天空上一轮圆月，几颗星子。
    穿堂风吹过，厨房的灯光映入他眸中，他便想起了夏日傍晚，总爱坐在藤椅上扇着风，满脸笑容的外婆。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毫无攻击性的眉眼，这时候好像任何人都能突破他的防线，攻入他的心里。
    虫声鸣，月光盈盈。
    他想起祖母跟他说，时淮啊，如果哪一天我走了，你一定要，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说时，她也没有太多伤感情绪，依旧是明明朗朗。
    可这世上本来就没那么多可以开心的事。
    他慢慢睁开眼睛，眼中是冷冷的夜。
    “陆时淮，你个猪啊！”
    乔林从厨房里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忍着烫，把锅盖掀开。一阵热气争先恐后冒出来，咕嘟咕嘟，水疯狂地推动。
    乔林呼呼地吹着指尖，恨铁不成钢:“水差点就漫出来了，你没看到吗？”
    乔林的小脸全都挤在一起，眼里冒着滋滋的火光。
    她一跑进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填满了，满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陆时淮常想，乔林这个人，大概独自一人就可以组成一个交响乐队。
    “你看看，要不是我掐着时间，我看你立马就会被电死。”
    乔林扶额，恨不得把陆时淮脖子给拧了。
    “哦。”
    “哦什么哦……”乔林懒得理他，麻溜地用抹布擦掉桌面上的水渍，“把锅子端着跟我走！”
    “……”
    陆时淮默。
    若是有旁人见了这幅场面，也许他多年的“名声”都要毁于一旦。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忙活了许久，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如果能在天幕上放电影，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声音。
    三人围坐在锅子旁，锅里翻滚着各种肉蔬，香味掩都掩不住。
    乔林虎视眈眈地盯着里面的肉骨头，咽了口口水。按她的话说，要不是陆某人过于蠢笨，动作缓慢，毫无配合度，他们早吃上了。
    最后十秒。
    “10，9，8……3，2，1。”乔林心里默默数着数，在数到零的那一刻，她掀开盖子，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种神圣的光芒之中。
    “嗷，吃吧吃吧，兄弟们。”这么说着呢，她就把一块早就看好的大骨头夹起放在心里的碗里，“承让，哈哈哈。”
    将骨头沾上碗里麻辣味的酱汁，嘴里还分泌着口水呢，她就狠狠咬了一大口，结果……
    “哇，好烫好烫。”
    她朝着天，对着嘴巴狂扇风，随意咬了两三口就直接咽了下去，喉咙都是火辣辣的。
    她的眼里噙着水，泪眼朦胧地看着其余两人。
    许嘉一脸茫然，筷子还没伸进锅里呢，陆时淮则满脸嫌弃地说了句:“还好没吐出来。”
    乔林:“……”
    “你简直不是人，人渣都不如！”她的舌头还疼着呢！肉能有她舌头重要。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最好小心点吃，别被烫残。”
    “放心，我不会跟你一样蠢。”
    乔林心里一包气，准备策反许嘉:“许嘉，你不觉得他很可恶吗？他瞧不起我们俩。”
    许嘉:“是吗？他瞧不起的好像只有你。”
    乔林:“反正你是铁了心跟他一帮是吧？”
    许嘉吃了块豆腐，“还好吧，随便。”
    乔林:“……”天天随便。
    乔林觉得脑袋疼，对陆时淮放了句狠话:“我先放过你，你等着。”
    陆时淮没把她放在眼里。
    乔林吃，吃吃吃，陆时淮夹什么，她抢什么。
    陆时淮怒了:“能不能好好吃饭？”
    “我吃的又不是饭。”乔林扭扭腰，眨眨眼，“我这不是怕你觉得菜太烫，给你凉凉。”
    “滚。”
    “太瘦了，滚不起来。”
    “乔林！”
    “叫你的小天使做什么？”
    “……”
    许嘉乐见其成，毕竟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嘛。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他实际上吃的并不多，只是夹一些蔬菜，吃个两三口，再看看热闹。
    末了，三人个个吃得饱饱的。乔林捧着肚子，走一步晃三晃，觉得自己再多吃一口就能为这片土地呕出点肥料。
    她大大咧咧地靠在桌子上，看着锅里飘着的几片菜叶，默默移开了视线。
    她抬头看着月亮，呼出一口气:“陆狗贼，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妄图用涨肚法来使本仙女屈服，你休想得逞。”
    陆狗贼嗤笑一声，权当没听见。
    于是乔林又说:“皓月当空，喏，许嘉，你来。”
    “空穴来风。”
    乔林:“风华正茂。”
    “茂林修竹。”
    乔林:“竹篮打水。”
    “水土不服。”
    乔林:“嗝，我们水土服得过头了，哈哈哈。”
    许嘉也笑，低低的，眼镜片里都是密密麻麻的笑意。
    陆时淮看了眼许嘉，将视线移至乔林。
    黑黢黢的后脑勺，修长的脖颈，简单的奶咖色卫衣。
    他微微勾起了嘴角，眼中有月色。
    收拾完东西，已经八点。
    许嘉准备打车回去，乔林和陆时淮把他送到大路上，看着他上学。
    许嘉和司机示意，摇下车窗，嘱咐道:“你们注意安全。”
    乔林摇摇手:“又不是小孩，赶紧走吧。”
    出租车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内。
    乔林:“我们也走吧。”
    她跨上车，半高的马尾像从前稻田里的麦穗。陆时淮沉默不语，跟着她向前。
    前方的少女浑然不觉，一边骑车一边嘟囔着自己会不会变胖。
    “陆时淮，你晚上会不会偷着减肥？”她丧着脸转过头，对他说，“唉你要是减肥，记得带上我一起，在qq上喊我一声……”
    “胖不起啊……”
    星光很远，路灯零星的光照亮前方的路，半明半暗之间，时光都变得悠悠。
    ……
    吃火锅的悠闲时光毕竟是少数，第二次月考成绩下来之后，乔林显而易见地低落了很久。
    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竞赛上，她三门中最差的语文那一门果然拉了她的后腿，她在班级里的排名掉到了第五，年级排名也落到了68名。
    这对于乔林来说无疑是一个打击，毕竟许嘉那厮稳如泰山，依旧霸占着第一的位置，遥遥领先。
    她看着自己的语文试卷，有点力不从心。
    对于阅读理解，她大部分都能靠着做题的技巧把握住大方向，唯独作文这一块，实在无法出彩。
    她借阅了许嘉的作文，发现人引经据典，对于话题的讨论更是面面俱到信手拈来。她不禁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知。
    好想要更多更多的时间，其余的一切都变成了累赘，连一星期前的火锅之旅好像都带上了罪恶感。
    她一遍怀念着，一遍唾弃着自己。
    赵晓棠得知乔林的成绩后，自然知道乔林这货其他地方都洒脱得很，唯独对于学习称得上执着。于是抛弃了自己的男朋友，跑过来约她一起吃饭。
    乔林哭唧唧，抱住赵晓棠的小蛮腰:“你果然还是爱我的，小棠棠～”
    赵晓棠:“我最爱你了，小木头～”
    两个人高高兴兴去了自己最爱的那个打饭餐口，利索地打了两个肉菜，还加了一瓶小卖部饮料，想用食物来消愁。愁没销成，肚子涨得疼倒是真的。
    乔林难受的一批:“喝个凉水都塞牙能不能形容我现在的情况？”
    赵晓棠打了一个饱嗝回道:“你喝的是可乐，可比凉水好多了。”
    乔林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谈学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于是问起赵晓棠的现状。
    赵晓棠捂着嘴跟她讲起来周日的惊险一幕，说是两人在补习班结束回家的公交车站，碰见了她买菜回家的三姑妈。
    “苍天啊，我之前从来没见到过她，谁知道刚谈恋爱就差点遭遇滑铁卢，还好我眼疾手快，把张晓晨给推开了，不过他差点摔了一跤。”
    “噗。”
    赵晓棠挠头，十分后悔，“哎哟，别笑啊。”
    “然后呢。”
    “然后我就跟我三姑妈扯皮啊，她家跟我一路的，到小区门口她的唾沫星子才停了。”
    “张晓晨跟在你们后面？”
    “昂……”低落的，“就默默跟在后面，什么声也没吱。”
    乔林忍不住狂笑出声。
    两人有说有笑穿梭在校园中，地面长长的绿叶子像绒绒的羽毛，乔林心中郁气渐消，正打算吹牛皮，迎面走来两个同样咋咋呼呼的女生。
    擦声而过的瞬间，乔林居然耳尖地听到了类似陆时淮，受伤的字眼。
    “怎么了？”赵晓棠见她突然停步，还以为她掉了什么东西。
    “啊……没……”乔林心不在焉，挎着赵晓棠的胳膊往前走。还没走两步，她眉头越皱越紧，丢下一句“你先走”，便掉转头回去找那两个女生。
    她跑得急，突然出现在两个女生面前，把她们吓了一跳，甚至有一个还尖叫了一声，踉跄了一步。
    不太热烈的阳光下，她的眼眸明晃晃的，甚是灼人。
    “那个……”乔林喘着气，“你们刚刚说的是陆时淮吧？”
    第30章 虚惊一场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较高的回道，“……你有什么事吗？”
    乔林稳住呼吸，表情尴尬:“我好像听到你们说陆时淮受了伤, 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啊，刚刚突然出现, 吓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
    突然出现问话，确实有些唐突。
    高个女生摆摆手:“没事, ”她顿了顿, “我们刚刚确实在说陆时淮, 就我们俩从行政楼那边出来，看到他双手流着血被一个值班老师带上楼了。”
    乔林若有所思，这样的情形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不过陆时淮身边照理来说应该有许嘉才对。许嘉性格稳重，照理不会让他出这样的事情。
    她对两个女生道了声谢，有些焦虑地扣了扣指甲。
    “话说，你是乔林吧？”
    乔林震惊地挑眉。她的美名已经全校皆知了？
    高个女生连忙摇头，“呃, 呵呵, 没事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乔林挠挠头, 有些尴尬地笑了。以为自己成绩过于优秀, 已经有了迷妹。
    两个女生走后, 赵晓棠也跑了过来:“怎么了，脸色怎么看起来那么差？刚刚发生啥了？”
    她一头雾水。
    乔林面目瞬间阴沉下来, 二话没说拉起赵晓棠的手腕，大步向前跑，她边跑边解释, 话语飘碎在风里:“陆时淮他们可能出事了，走，我们先去教室看看。”
    两人狂奔回教室，此时教室中已经有不少人了，乔林扫视一圈，发现许嘉正在自己座位上写试卷，乔林连忙跑过去:“许嘉，陆时淮人呢？”
    许嘉难得看到乔林这样急切，愣过之后微微一笑，道:“他刚打赌输了，去买饭了。”
    乔林心道完了。那两人看到的估计是真的，于是就把刚刚听到的告诉了许嘉。
    许嘉很快联想到之前的皮衣男，面色难堪:“之前吃午饭的时候有个不良来找他，被我们吓回去了。可能是他。”
    乔林皱紧眉头:“实话实说，我之前有一天晚上也被一个女生给堵了，后来正巧碰上陆时淮，千万别告诉我这两件事有啥特别的联系。”
    赵晓棠此时也听懂了来龙去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教导处找找看？”她分析道，“照我们学校这德性，感觉会给处分。”
    乔林:“先去找他，到时候见机行事！”
    许嘉两人颔首。
    三人脚步凌乱，小跑着去行政楼。
    向阳的行政楼是独栋，一共四层，教导处在四楼。
    行政楼窗明几净，瓷砖被清扫的阿姨打扫得一尘不染，可惜乔林一行却无心欣赏，刚想找楼梯爬上去，却被赵晓棠拉到了左手边的电梯。
    向上的电梯按键被连按几下，看着电梯从4跳转到1，乔林刚准备迈步进去，就差点跟从电梯里出来的陆时淮撞个满怀。
    乔林后退两步，给他让出一条路。
    陆时淮长腿迈出，浑身上下干净整洁，带着一丝空调的余温，看起来完全不像打过架的样子。
    他的手上拎了一盒饭，随手扔给许嘉。许嘉接过，都气笑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拿着它干嘛？”
    陆时淮哈欠一打:“什么时候？”
    乔林阴恻恻:“凉凉的时候。”
    许嘉在一旁煞有其事地点头，就赵晓棠这个沉不住气地满脸疑惑:“我们听人说你被人群殴了，真的假的？”
    她问得急，也不过脑子，话从嘴里说出来了，才堪堪捂住嘴巴，呵呵讪笑两声。
    乔林哈哈哈搂住赵晓棠的肩膀，补充道:“看来我们淮哥以一敌百。”
    许嘉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
    陆时淮将手插在口袋，漫不经心:
    “被人叫到了小角落，那群人叽叽喳喳，说了一堆，没听到重点。”
    “……”
    赵晓棠:“那怎么打起来了？”
    乔林一阵无语，心想怕不是你陆爷这目中无人的态度深深重伤了那位宵小不成。
    陆时淮简单明了:“有人动手，我还手。”
    乔林扶额:“你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惹你麻烦，怎么解决后患……”转念一想，这位爷似乎不怕后患这种东西，又问，“学校这边怎么说？”
    陆时淮:“下不为例，要在家反省一天。”
    乔林耸肩，觉得事情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于是轻松道:“看来以后得夹起尾巴做人了。您大佬放心，我们三个一定会监督你重新成为一名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陆时淮:“谢谢你。”
    许嘉叹了一口气，“那群人现在还在吗？”
    “不知道。”
    那些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寻衅，得益于这个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揍完人陆时淮就自行走了，哪里还在乎他们死活。
    他被校方抓到纯粹是哪个蠢货不小心看到告了密，不过学校这边也没证据，只能用在家反省警告他。
    乔林皱眉，见陆时淮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有种带不动的感觉:“这是第二次了，我觉得那群人不会善罢甘休。许嘉，你觉得呢？”
    许嘉点头，对陆时淮正色道:“嗯，我们以后还是在学校里吃饭吧，回家的路线你也换一条比较好，晚上别出去了。”
    “嗯。”陆时淮随意应着声，一看就知道在敷衍他们。
    四人从行政楼里走出来，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校外回来，看到他们的时候，都下意识地顿了顿。
    乔林看着眼前那个散漫的发光体，觉得天底下的人都瞎了。
    她撇撇嘴，十分无奈。
    午后无风，树影斑驳，依稀传来一阵鸟叫声。
    陆时淮高挺的身影在她面前挡住了光，乔林眯着眼睛，脑子里突然想起什么。她连忙上前两步抓住陆时淮的手腕。
    陆时淮“嘶”了一声，瞪着她。
    乔林理直气壮:“我就说忘了什么，你受伤了，藏什么！”
    她十分霸道地翻过陆时淮的手掌，陆时淮一阵钻心的疼。乔林半点没心虚，反而有些得意。
    “你这是砸墙了？”
    陆时淮强硬收回手，皮笑肉不笑，也不想跟她解释。
    “走吧，去医务室。”
    陆时淮用袖子一掩，一脸抗拒:“不用。”
    “那行吧，我桌子里有创口贴，看你这情况……大概要贴5个。”乔林眨眨眼睛，午后的光落在她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怎么说，总让人忍不住来气。
    小学生才喜欢在手上贴创口贴，还一贴贴五个？
    陆时淮一张脸顿时黑了下去，把旁边的许嘉一扯，拉到两人中间:“你解决她。”
    许嘉连忙退出战场，“我可管不住她，你到时候就贴创口贴呗。”
    赵晓棠在背后悠悠开口:“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乔林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想当年，因为我沉迷游戏，无法自拔，她一次次劝说无果后，直接找了我爸妈，没收了我所有的电子设备，甚至给我写了一张复习计划表，每天按时按点打我家座机询问我学习情况……”
    赵晓棠的脑海里满是被支配的恐惧，乔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绝对是个疯子。
    乔林谦虚地笑了笑:“我这不是监督你嘛～毕竟这可是某些人要求我一定要给她血的教训。”
    赵晓棠扯了扯嘴角，啊，是了，事情的最开始其实是她看了本励志小说，于是对乔林说什么，希望她把她这个失足少女救出来，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但乔林简直就是蛇打七寸啊！灭了你所有的后路，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话题扯远了，赵晓棠拿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反正你还是去医务室比较好……”
    乔林无辜脸，露出了一个“嗯？我就是一个超级无敌小可爱呀”的表情。
    其余三人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凉气，情不自禁抖了抖。
    许嘉笑:“走吧，医务室。”
    赵晓棠:“对对对，医务室。”
    乔林:“医务室，嗯？”
    陆时淮面部表情，然后被三个人笑眯眯地拖了过去。
    第二天，陆时淮如约在家反省，没来上学。
    乔林打折哈欠来到教室，在早读课的第十分钟发现了这件事情，并且对此羡慕得要死。
    这是惩罚吗？
    对陆时淮这狗逼来说难道不是最好的奖励吗？
    语文老师在台上对着答案，分析着李清照的《一剪梅》，正说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乔林的眼神就涣散了。
    完全听不进课，她也想睡懒觉！
    她憋着嘴撑着脑袋忧愁地望向窗外。
    清晨起了雾，凉丝丝的，来的路上两家都穿起了长袖，有几个骑电驴的甚至都挂上了挡风的布袄，树木似乎也染上了一层灰色。
    旁边的座位是空的，桌肚里清清白白，也没有一个惯会睡觉的大帅哥。
    世界都安静了许多。
    乔林叹了一口气，直到认清这种机会，对她这个三好学生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才振作精神认真听起课来。
    不过，待会还是打个电话确认吧，某人是否在疯狂地玩游戏，她要代表校方鄙视他，督促他。
    没有陆时淮的一天，乔林过得相当中规中矩。午饭和许嘉还有赵晓棠小两口一起吃，赵晓棠和张晨浩的发展速度很快，从赵晓棠把自己碗里不喜欢的蔬菜全扔进张晨浩的碗里就可以看出一二。
    这人已经完全放开了。
    乔林看着满心欢喜的赵晓棠，隐隐担心她的马上到来的月考。
    放学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乔林暗暗吐槽了几声，哭丧着一张脸穿着雨衣骑车走了。
    不过想到家里还有昨天剩下的咖喱，她幻想着在家里吃着热腾腾咖喱饭的情景，心情又好了不少。
    下雨必堵车，无论是不是工作日。骑车的鸣笛比往日要焦躁很多。
    红灯的指示牌在雨汽中泛着刺眼的光，有几个着急的人闯了红灯被交警又拦了下来。
    雨势渐大，乔林前边的头发湿了大半。她的双眼被雨雾淋湿，眼睫毛湿漉漉地垂下。
    好不容易过了一个超长的红绿灯，转到一条小路，却迎面被几个人拦住了。
    第31章 瓮中捉鳖
    砖瓦墙角有几棵杂草, 屋檐淌下的雨水在砖片之间汇成一条小溪。
    在雨幕中，乔林清晰地看到了那群人伞下的青紫。看来是昨天找陆时淮麻烦的那些人。
    她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扯皮, 就被这群人连人带车来到了一个废弃工厂。
    书包被抢走扔到了一边，手机在里面, 没办法报警，逃走更别提, 这样的情况只能用束手无策来形容。
    乔林被四五个小年轻堵在中间, 据刚刚那个穿着黑夹克的老大说, 她被“邀请”过来，不过是为了钓出陆时淮。他们不屑对女人出手。
    乔林心想，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们的这点点良心,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当个“鱼饵”啊。
    不过，在这里呆了快二十分钟，她也大概弄懂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也就是说眼前这位黑夹克，被称作为的看起来不过20岁左右的小哥的女朋友移情别恋了。
    移情的对象正是陆时淮。
    他们都觉得是陆时淮这货勾引了黑夹克的女朋友。乔林对于他们的猜测表示无语，而且这群人居然还试图规劝她, 没必要和陆时淮这样的渣男在一起, 并且还对她看男人的目光表示了鄙夷。
    鸡同鸭讲，鸡同鸭讲。
    乔林都懒得解释她根本不是陆时淮的女朋友, 只在众人瞎鸡儿给陆时淮掰扯了一个勾引女人的故事时, 才默默说了一句, “如果你们说的那个女的，平常挺喜欢涂大红色口红的话, 陆时淮应该根本不认识她。”
    然而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因为他们觉得她说的话更像是陆时淮和红唇女生交往的罪证。即使乔林再怎么说，也只是把这波浑水搅得更乱了。
    于是她选择不说话, 反正她也说不出话了，被饿的。
    又是几分钟过去，工厂大得很，一有人讲话声音就又大又吵。就在她被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其中一个黄毛察觉了她的不适。
    “喂，你怎么了？”
    乔林失魂地望了他一眼，肚子饿得快成一张纸片，“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我饿了……真的……或者把我书包里的小饼干掏出来给我……”
    脑力活动特别耗体力，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黄毛:“哦，这里有泡面，你吃不吃？”
    乔林眼神一亮，疯狂点头。
    于是当陆时淮终于赶来这里的时候，入眼最夺目的一个便是正把泡面当成干脆面，嚼得津津有味、十分满足的乔林。
    她坐在一张半高的箱子上，像一仓鼠，眼睛亮亮的，滴流圆，只有嘴巴在鼓动。见到他的时候，她还有些惊讶，仿佛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废工厂的上方装了几个拉丝的灯泡，陆时淮此刻浑身湿透，面色铁青。
    他不耐烦地脱掉外套，随意往地上一砸，对乔林说一声:“过来。”
    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他初来时的寂静。
    嘶啦，乔林手一用力，包装纸的声音刺耳地炸出来。
    她讪讪一笑，黑夹克一抬手，她身边围着的几个人散开来，给她腾出一条道，倒还是挺上路，果然把她放了。
    乔林小跑着来到陆时淮旁边，见他跟泡了水似的，赶紧把剩下的泡面全倒进自己的嘴里，扔了袋子，一根手指指着他的胳膊，有点大舌头:“你阔来都不打伞吗？”
    他的肌肤入指冰凉，乔林抖了抖。
    陆时淮上下扫了她一眼，冷漠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他目色冰冷，满是凌厉，对着黑夹克老大，十分不屑:“说吧，一起上还是怎么着？”
    乔林一听，觉得头疼。
    对面咋咋呼呼闹起来了，乔林连忙跑出来站在两队人中间:“等等等等，大家冷静一下，我先说两句，就两句！”
    两队人马里就她一个女的，见她冒出来，大家自然都停住。
    “还说什么？他打了我们兄弟！女人不要来多管闲事！”
    乔林闻言嘴角抽了抽，女人你妹啊！她按捺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心情，腆着笑说:“是这样，你们上回找陆时淮……”
    道理还没讲上，乔林胳膊一疼，眨眼就被陆时淮拽到身边。
    “你别管，先回去。”低沉沙哑的声音。
    陆时淮微微躬身，凑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他身上微凉的气息传递到她身上，乔林全身上下似乎传出一阵电流，眼前都模糊了色彩。
    “我……”乔林还想反驳，跟他说明打架斗殴的严重性。却只见陆时淮垂眸，勾起嘴角，“放心，出不了事。”
    乔林咽了一口口水。
    眼前的混乱景象是她第一次见，她胆子再大，看到这阵仗也只是强压住内心的仓皇。更何况明显对方人手明显过多，陆时淮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住。
    对待女生还算有基本礼仪的混混们，在面对陆时淮是陡然露出了獠牙，整个面部表情都有了反派的特点。
    可看到陆时淮微微勾起的嘴角时，乔林却只剩下沉默了。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
    她捏紧拳头，后退一步，拉远了与陆时淮的距离。她侧过头，叹了口气。
    男人，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生物，什么事都要靠打架来解决，简直幼稚，又不是打赢了万事就能按照自己心里的路数来。
    但她其实心里也明白，今天这阵仗，不打一架不行，那群人抓了她，本来就是想以多欺少，报一箭之仇的。
    她柔软却清亮的声音响起来，无奈又坚定:“好吧好吧，就算是夺人所爱天理不容吧……”她说，“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扫视了一边四周，“今天解决之后，无论输赢，互不打扰。行吧？”她看向黑夹克。
    黑夹克哼笑一声，“行啊。”语气里满是不屑，就今天这仗势，姓陆的这小白脸怎么会好过。
    黑夹克身形一动，小弟们蜂蛹过来。陆时淮把她护在身后，游刃有余地对付着这个人。
    战斗场面十分混乱，乔林光顾着躲就已经头晕目眩。
    余光中看到右手边一角的一个人被打趴，乔林趁乱跑出包围圈，自己猫在一个地方躲好，力争不给陆时淮添麻烦。
    果然，没了乔林，陆时淮的打法更加狂暴随意，半分钟之内，又两个人领了便当。乔林看着目瞪口呆，心想这特么就是b中一哥的真正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啊喂。
    陆时淮招式凌厉，毫无多余的动作。
    空旷的仓库里满是哀嚎的声音。
    乔林看着某一脸上青紫的小哥又在同一个地方被揍了一圈，顿时疼得肝都颤了，她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啧啧两声。陆时淮那可有可无的形象一下子在她眼里高大了起来。
    她不禁反思起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还能好好地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她以前做的都是啥腌臜事啊，捂脸颤抖。
    但黑夹克那边人毕竟多，光是人海战术，就能把陆时淮的体力消耗得七七八八，黑夹克被揍了一券，手段更加不要脸。
    他当即命令手下几个小弟，呈包围之势，慢慢向陆时淮靠近。
    这招“瓮中捉鳖”不知这小子还敢不敢再嚣张？
    第32章 外套
    几个人慢慢聚拢, 陆时淮站在包围圈的中心，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他自然看清了黑夹克的目的，眼梢一挑, 没有慌乱，神色之间更见嚣张, 仿佛黑夹克的所作所为，只是把这场架变得更有趣了。
    乔林在一旁本来还很担心他, 瞧见他毫不动摇的神色, 一时之间也看不懂是不是伪装的。
    虽说陆时淮确实强, 但是这么多人的包围圈，怎么会轻易被击破？
    她摆好姿势，准备待会儿陆时淮招架不住之时前去帮忙, 甚至找到了手边的一块砖头见义勇为。
    可就在乔林胡思乱想之际，陆时淮很快解决了战斗。
    包围圈越缩越小，他本来静等不动的身子看准了某一时机突然出手，身影一闪，便反缴某人的双手, 一脚踢过去, 干翻了两人。
    其余人一见这阵势，脚步瞬间慌乱, 甚至还有一个自己绊自己, 摔成了狗吃屎。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陆时淮逐一击破。
    三分钟后
    偌大的仓库只他一个人还站着。
    外面雨势磅礴，不及他半分凌厉。
    乔林收回多余的担心, 看着前方小弟东倒西歪的小哥们瑟瑟发抖的身影，心里为他们点上三炷香。
    大佬太强了，强到令人发指, 怪不得没朋友！英雄都是寂寞的！
    乔林低调地从箱子背后走出来，瞟了眼陆时淮，对趴在地下的众人，捂着拳咳咳两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这件事就这样了啊。”
    她瞟了一眼陆时淮，又见大家都疼得只顾嗷嗷叫，她又不放心，跑到黑夹克那儿蹲在他身边，望着他捂着肚子疼痛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对着他的脸拍了好几张照，并低声威胁，“如果你再来找他，我就把你这张照片打印出来，贴满你们学校。”
    虽然这哥把她绑过来也没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但人品确实不咋地，居然还想以多胜少，着实不要脸。对这种不要脸的，只有用更不要脸的办法对付人。
    说着，她嘿嘿一笑，露出了一个颇是憨厚的微笑。
    黑夹克浑身一抽，脸色一白，生生气晕了过去。
    收起手机，乔林嘚瑟得很，嘻嘻哈哈地走向陆时淮，她眼里满是狡黠，对陆时淮勾了勾手指:“走吧？帅哥～”
    没来得及阻止乔林一顿骚操作的陆时淮:“……”
    “这样你容易有危险。”陆时淮皱着眉警告她。
    乔林摆摆手，和他讲悄悄话:“不会的，刚刚聊天的时候我探查过了，这人觉得女的太弱，不打女的。”
    “……”
    “我们女生自然体力比较弱，但要是轻视我们，也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个地方离主路有些远，一出仓库门，一阵凉风袭来，乔林忍不住打了个颤儿。仓库密闭闷热，没想到外面温度却这么低。
    雨势不小，雨丝呼啦呼啦全糊在脸上。若是往常，肯定是要等雨停的，可这里绝非久留之地，万一里面那群人变卦了心生歹意呢。
    “电驴呢？我们赶紧走吧。”乔林双手抱臂。
    陆时淮沉默了一会儿，留下一句“你先等着”，说着便转头回去，乔林都来不及拦住他，也摸不透他什么想法，依言待在原地，以为他要去办什么大事。
    结果人回来，手里多了件外套，扭成了麻花儿，是一开始扔在地上的那件。陆时淮单手一甩，整平了，递给她。
    乔林目瞪口呆:“你回去就是拿外套？”
    陆时淮不置可否。
    乔林抿抿唇，诡异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接过去。又不放心，踮脚朝他背后望去。
    还好没人追过来。
    陆时淮嗤笑一声，阴恻恻地把她的头按下去:“看什么看，走了。”
    乔林疯狂摇头，挣脱他的掌控，满不在乎地撅着嘴:“我算是明白了，像你这种亡命之徒是做事半点没有分寸。”
    “……”陆时淮问她，“你还记得是谁救了你？”
    乔林理直气壮:“我救的我自己啊。简称，自救。”她挥舞自己的小拳头，心想没有证据你奈我何。
    陆时淮气笑了，露出了一个狠毒的笑容:“那你自己回家吧。”
    他大步流星向前走去，乔林一愣，秒变狗腿:“哎哟，开玩笑，开玩笑的嘛～您大人有大量，跟我这种弱女子计较什么？对不？”
    雨丝铺天盖地。
    乔林轻轻撞过去，满脸堆笑。陆时淮垂着眸，眼中是她的黑色影子，盛满了嫌弃。
    少女身上盖着黑色外套，长长遮住了臀部，她凌乱的头发俏皮地弯曲着，眼里是世间生动的一切。
    天色灰蒙，路灯黯淡着光，照着自己青灰色的影子。
    两个人重叠的身影渐远，一个转角，直至不见。
    第33章 大佬感冒了
    第二天, 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得一塌糊涂。
    乔林生龙活虎地来到学校。许嘉见她跟打了鸡血似的，于是问她发生了什么好事。乔林嗤笑一声, 添油加醋地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他。
    许嘉听得脸色渐黑，嘴角越抿越低, 周围的气温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乔林撑着下巴，眯着眼跟只狐狸似的:“我说许嘉。”
    “嗯？”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 觉得你是个文质彬彬的文艺男, 后来觉得你是个闷骚的学霸, 现在，啧啧，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你了, 你不会是个腹黑吧？”
    许嘉笑:“难说。”
    乔林捂着眼睛:“我拒绝我拒绝，我宁愿相信你是无害的小白兔。”
    “呵呵。”
    许嘉沉默一会儿，“然后呢？”
    “啊？”
    “你们离开仓库之后呢？那群人真没追过来？”
    乔林点点头:“对啊，然后我回家换了件衣服，陆时淮请我吃了牛肉盖浇饭, ”说着乔林眼里流露出迷恋的神色, “在寒冷的雨夜，一碗热腾腾的牛肉盖饭是多么的舒服～”
    “……”许嘉精准吐槽, “你到哪里都是吃。”
    “呵呵。”乔林学着他刚刚的样子, 也回了个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
    英语老师提早了十分钟进教室, 教室顿时安静如鸡，开始埋头写起刚刚发下来的卷子。等到早读下课了, 陆时淮依旧没个人影儿。
    乔林拍拍许嘉的肩膀:“你知道他怎么回事吗？怎么还没来？”按理说，昨天思过一天就可以返校了，虽然陆时淮常常迟到, 但翘课的次数屈指可数。
    许嘉摇摇头。
    乔林皱着眉思考了一回儿，眼皮子一跳:“你说他不会是生病了吧？”她烦躁地挠了挠头。
    夜风凉，这货又把外套给了自己挡雨，后来又半湿不干地吃了晚饭，再一吹风回家……完了完了，肯定是感冒。
    许嘉加重了她的猜测:“有可能。”
    乔林叹了一口气，默默为他默哀了三分钟。
    这一天又是极其忙碌的一天，奔波在试卷的海洋中，直到乔林晚上上完补习，风一吹，她才又想起陆时淮的事。
    许嘉正在整理书包，乔林打了个哈欠，问他:“你问陆时淮了吗？”话头起得突然，但许嘉回得很快，“嗯，中午问了下，他发烧了。”
    “啊……”乔林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强行清醒。
    她说:“那怎么办，他家不就他一个人吗？”
    “打电话的时候，他说已经吃了药。”许嘉道。现在这个时间他没办法过去，只能明天再看他情况。
    乔林有些担忧。
    许嘉见状补充:“他明天应该也不来吧，听着状态不大好，声音全哑了，我让他请假了。”
    “哦……”乔林若有所思，“那行吧，明天看看能不能抽时间去看看他。”她琢磨着明晚这时候请假，补习差一晚她再补回来也就是了。
    但陆时淮那性子，着实让人担心。一看就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主儿。
    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校门就此道别。
    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边，今天是满月，星子都没有，显得孤零零的。
    乔林骑着车，越想越不是滋味，在一个路口往反方向一拐，加快脚步朝西边骑过去。
    陆时淮怎么说都是因为来找她才发烧，放着不管，总有种愧疚感。
    而且，这人怎么想，她都觉得他肯定一天都没吃饭。
    真是要命。
    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她在路过的便利店随便买了些能加热易消化的食物，扑哧扑哧骑着车，在没断气之前，终于踩到了目的地。
    陆时淮家中一片寂静，黑沉沉的，完全不像有人的样子。
    乔林拎着袋子，啪啪啪敲门，没人应，她耐心地等了一分钟，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空旷的院子里顿时响起了电话铃声，十秒钟后，电话被挂断，乔林终于听到了里面的一点动静。
    房门的吱呀声，之后，院子门也被打开。
    陆时淮身穿一件宽大的卫衣，眼眶边泛着青黑的黑眼圈，满脸不善，盯着乔林的目光像是要吞了她。
    可乔林是谁，半点不怕，拿出手中的东西在他眼皮子底下足足荡了三个来回:“你饭吃了没？烧退了吗？我刚刚没有打扰到你吧？”
    明知故问。
    沉默，还是沉默。
    最后还是陆时淮后退三步，开了门，给她留出了位置。
    远处黑色枝丫上落了一直雀儿，歪头斜脑地立在枝头，懵懂地朝这处望过来。
    乔林闪身进去，颇是熟练地找到陆时淮的房间，然后自然地走进去，拿起他桌上放着的一盒药片，上下左右看了看，脸色变得十分诡异。
    乔林翻了个白眼，对着进门的陆时淮说:“大哥，你知道你吃的药过期了吗？”
    陆时淮把门敞开着，闻言随意瞥了一眼:“没在意。”
    没在意？她看是人都傻了。
    乔林把药扔进垃圾桶，摇摇头:“得亏你小姐姐我以防万一，又给你买了药，否则你明天就得横尸街头。”
    “哦。”
    “虽然你明显吃错了药，但这个你还是别吃了，省得出什么毛病。明天你再根据说明书上的提醒吃吧。”说着，乔林又看了陆时淮一眼，只见他斜斜地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翻看手机，显然半点没在意她。
    乔林嘴角抽了抽，习惯了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在意，只把药盒子暴力拆开，看了眼说明书，又勾起嘴角，把盒子扔给他。乔林抖了抖手里的，“大哥，明天早晚一次，每次两粒，知道了吗？”
    陆时淮单手接过砸向他鼻梁的药盒，嘴巴“哦”了一声，算作知道。
    本来还担心这货虚弱得不行，没想到大佬生病的时候，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乔林看了个没趣。
    便利店的食物还温热着，她问他:“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陆时淮接过她手中的食物，还没吃一口，便瞧见她也拆开了其中一个开始啃起来，嘴角扯了扯。
    两人默默吃着东西，吃完都习惯性地卷起来，团成一个球，丢进垃圾桶。
    这是他们上学时的习惯，陆时淮是为了省事，乔林是为了测试自己到底手头准不准。
    吃完东西，疲惫也一扫而空。
    乔林还有作业，也不多寒暄，准备走人。陆时淮把她送到门口。
    乔林到墙边解锁自己的自行车。陆时淮懒洋洋地靠在门上看着她。
    她的影子和树的融为一体，只留一个剪影在月色下显得异常的黑。
    乔林推着自行车走到他面前，弓着身子，仔细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
    陆时淮被这笑容笑得一晃神，有些踉跄。
    枝头的雀儿似乎受了惊吓，一下子飞走，消失在夜色中。
    她清亮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我当你生病了也没什么两样，但仔细瞧瞧，反应确实比以前要慢一点，像喝醉酒了一样。”
    陆时淮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好像真的醉了一般。
    她的眼里盛满了月的清晖，“算了，我也不趁人之危跟你单挑了，省得打败了你，你不承认。”
    她的话题总是在跳跃，“袋子里还有吃的，明天记得加热一下，许嘉也很担心你，我们看看明天有没有再过来一趟。”
    陆时淮:“不用过来。”
    “到时候再说吧，”乔林摆摆手，“我还有好多作业，拜拜拜拜。”
    说着上了自行车，风一样地走了。
    应该是真的急，乔林的身影飞快消失在转角之处。像一场来得突然的暴风雨。
    漆黑的小巷，昏暗的路灯下陆时淮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他懒散地靠在门上，又站着呆了一会儿，也不知想了什么。
    等到月光慢慢爬上他的衣角，他才低垂着眼睫往回走。
    门吱呀一声，他拉着门把的手还没收回，嘴角却微微一动，往上翘了翘。
    手机短信恰好一声响，是乔林发来的。
    一张夜市的照片，人来人往，烧烤摊上冒着烟，很热闹的样子。随手一拍，所以照片略有些糊。
    是乔林坏心眼，念着他生病，故意给他发一些辛辣刺激的食物，好叫他嘴馋。
    接着消息又发来。
    【[坏笑[坏笑】
    【好可惜，你吃不到了。】
    乔林那副鸡贼的模样，陆时淮一闭眼就能看到。
    陆时淮想，若是寻常女生，经历昨天那一遭牵连，要不就疏远这段关系，再或者出门小心谨慎，她倒好，跟没事人一样。
    在手机微弱灯光下，他嘴角笑意加深，是谁都没见过的模样。
    第34章 把他抢过来
    陆时淮病假请了一天, 第二天揣着兜来学校，依旧是一副慵懒随性的模样。
    乔林进班级看到他的时候，虎躯一震, 揉了揉自己睡眼朦胧的眼睛，还以为看错了。
    于是她蹭蹭蹭走上前, 踢了他凳子一脚，很是用力。
    陆时淮凳子一震, 把书包扔进课桌, 瞥了她一眼。
    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冷意。
    “哦, 真的。”乔林愣了愣，无神地眨了眨眼睛，绕过陆时淮, 趴在座位上，“你来学校了啊……”
    她趴在桌上小憩，使劲摇了摇头，又枕着左手，脸朝着陆时淮的方向, 只有嘴巴在动, “确认退烧了吗？”
    陆时淮嗯了声，以为她已经睡了过去, 没成想, 她挪动了一下, 笑了笑，“那就好。”
    她的声音因为困倦显得很轻, 像三月的春风，夹带着青草的气味。
    她的身上穿着粉白色的薄毛衣，外面套着的校服外套立着领子, 遮住她的下巴，显得她的脸异常娇小。
    乔林因为数学竞赛的事情比平日要努力不少，昨天又绕了路来看他，回去再完成作业，估计又熬夜了。
    陆时淮指节微动，手指渐渐靠近她的手臂，目光专注，眼眸的倒影之中全是这个人的身影。
    “呲——”
    不知是谁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陆时淮闻声一僵，又像没事人似的收回手，甩了甩手，怀疑自己刚刚是被鬼上身。
    还好早读很快开始，乔林在上课铃中打了个哈欠从笔袋里拿出红笔，照着投影仪上的语文试卷答案开始狂抄。
    从今天开始，向阳高宣布正式开始晨跑。
    学生出了教室，一呼气就能看见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消散。
    乔林虽然体育不错，但是对于晨跑深恶痛绝 ，在虚弱的口号声中，乔林半眯着眼跟着前面的向前，歪歪扭扭，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前面的妹子和旁边的男生聊得听火热，在说一个最近刚火的男明星的话题，乔林不了解这些，迷迷糊糊听，结果说到兴起时，前面妹子一下跳起来，乔林一下子惊醒，没来得及刹车，还以为一出人间惨剧就要降临在自己身上，没想到身后帽子被人勒住，扼在了原地。
    乔林捂着脖子，因为紧张心怦怦地跳，她边跑边往后看，见到陆时淮收回手，一脸无语的模样。
    她大喜过望，朝他比出一个大拇指，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出了这茬事，乔林也不敢再迷糊了。认认真真跑起来。
    赵晓棠全程观察到她这一幕，微微朝前问她怎么回事。
    乔林挠挠头:“昨天睡太晚了困死了，你那有咖啡吗？”
    赵晓棠:“肯定有啊，每天带，咖啡不能停！”
    乔林:“待会给我一条。”
    “ok。”
    话题很快被带过去，赵晓棠皱着眉，觉得自己忘记什么，她本来想问她什么的？哎哟，她刚想说她今早不小心看到的陆时淮那异样的举动，还有刚刚，那人反应太快了，说不定有情况！
    她的恋爱雷达有时确实准得不可思议。
    但等她再想找乔林说时，乔林又开始瞌睡了，跟蔫了的狗尾巴草，赵晓棠想了想还是作罢，毕竟只是猜测，到时候搞错了就大条了，弄得几个人都尴尬。
    晨跑过后喝了咖啡，乔林总算振作了一点精神，不用折磨自己的大腿肉，但终究还是睡得少。
    放学时，她推着自行车走到校门口，手按着太阳穴，觉得这一天过得异常漫长。
    不过还好今天竞赛补课的老师请了假，给他们布置了作业之后就让他们回去好好钻研，明天再讲。
    乔林松了一口气儿，庆幸自己早点回家，可这气还没彻底松下去呢，她刚出校门就看到了之前把她堵住的那个红唇女生。
    乔林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后面陆时淮跟上，微微侧着身，嘴皮子不动:“你说，那女的，会不会是上次那个黑夹克的女朋友？”
    风一吹，乔林清醒了许多，头也更疼了。
    陆时淮说:“你先走。”
    乔林正有此意。之前那么多人陆时淮都一手干掉了，这女的也铁定要搞不出什么幺蛾子。
    可还没等她完全撤离战场，红唇女生也就是王曼曼，精准地钻入人海，来到了他们面前。
    乔林被当成了背景板，她和王曼曼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她听见王曼曼这样说道:
    “陆时淮，你没事吧？我听说刘刚那群人来找你了，我好担心你，”说着，乔林听到她吸了吸鼻子，“我本来不想来找你的，可是我根本担心得没办法睡觉……你真的没事吧？我已经警告他们了，他们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乔林的脚步顿住了。
    她都听到了什么，what？
    这位同学的说法，似乎有点意思。
    你警告他们？你确定那些损色不敢再来是因为你？姐妹，要不是陆时淮战斗力超群，你说的那些话就是火上浇油。
    陆时淮冷淡的声音响起:“你挡着路了。”
    说完，陆时淮便打算离开。
    没想到王曼曼直接拦在车前面:“我知道你为我受了伤，我……我已经跟刘刚断绝关系了，真的！我可以发誓！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她的面目恳切，只是眼睛上的假睫毛过于塑料，粉红色的眼睛显得眼睛跟肿了似的。
    闻到了八卦气息因而放慢速度跟乌龟爬似的乔林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
    她瞪大眼睛，因为王曼曼的说法而陷入沉思。她想，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陆时淮自然不打算理会她，可耐不住王曼曼的死缠烂打，她边挡边跟他诉说着，她跟在刘刚身边是有多么委屈，那个男生是有多么惹人讨厌，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陆时淮冷着脸，目视着眼前这个几乎是第一次见面的女生，显得很是冷漠。
    他耐心显然消耗殆尽:“你遇到了什么我一点也不关心，但如果你还这样挡在我前面，我不保证我会从你身上碾过去。”
    这世上有一类人，别人的说法她从不听，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这说的大概就是王曼曼。
    “你别生我气……”王曼曼反复低语着这一句，站在他车前，好像全世界都塌了。不知情还以为是两个人小情侣在闹分手呢。
    王曼曼其实是陆时淮初中校友，有人说b中大半部分的女生都暗恋过陆时淮，校外的大多不相信这说法，毕竟生活又不是言情小说，但校内的女生们却各怀心思，每次在少年露过时总会露出娇羞的神色，连说话的音量都低了几分。
    王曼曼就是其中之一。
    她暗恋陆时淮的理由大概就是觉得他长得帅又有型，十分肤浅。
    这种暗恋的情愫出现得莫名其妙，发酵得也很莫名其妙。有一次他们班一男生跟王曼曼告白，找了b中的一个小树林，王曼曼十分高傲地拒绝之后，那个男生居然想强吻她。
    千钧一发之际，是陆时淮突然现身，救了他。
    从此她对那个从墙外突然跃进来的少年情根深种，可少年谁都不在乎，谁都不理睬，她的心思也只好暂时放下去，接受还算不错的刘刚的表白。
    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本来这样下去也很好，但有一次王曼曼却听说陆时淮和他的同桌，名叫乔林的女生关系很好的时候，她就忍不住了。
    忍不住去找了乔林，机缘巧合下却遇到了陆时淮，在那之后，他的身影始终徘徊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终于忍不住哭着和刘刚坦白她最喜欢的，其实是那个叫陆时淮的男生。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自己的一番真情告白，却让刘刚去找了陆时淮的麻烦，她千不该万不该说出那句话，让两个男生为了她打架。
    这下陆时淮肯定不会喜欢她了，认为她是一个麻烦的女生，其实她不是的，她真的喜欢他很久了。
    喜欢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隐藏的啊……
    在王曼曼简单的脑海里，陆时淮之所以会对她态度这样冷淡，仅仅是因为他把刘刚来找他麻烦的事情，迁怒到了她身上。
    可她没有啊，她没有想到刘刚会那么坏。
    陆时淮被王曼曼哭得心烦意乱，觉得脑海里燃起一堆又一堆的火苗，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趁王曼曼揉眼睛的时候，一手油门下去，开出去老远。
    那波操作实在太快，乔林本来向上前阻止的脚步停了下来，看来大佬并不需要她出面。
    乔林撇撇嘴想走，哪知因为她想看戏，她离战场太近，王曼曼几乎是拔腿就朝她过来。
    王曼曼:“我告诉你，你别以为……”
    王曼曼的话有没有说完乔林不知道，她只知道，以后看见这人她都打算绕路走。
    果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狂蹬自行车，连往后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于是校门口只剩下王曼曼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她看着乔林离去的身影，捏紧拳头。她向刘刚坦白了自己心意的时候，其实添油加醋提到了乔林，刘刚这蠢货没有按照她想的那样去教训乔林，让她有些暗恨。可她有理由理所当然地接触陆时淮了。
    天真且单蠢的王曼曼显然没半点了解陆时淮的德性，并且至今以为陆时淮方才的表现不过是气急了。
    她单方面下了一个决定。她想把陆时淮抢过来。
    第35章 争夺战
    王曼曼抢夺陆时淮的方式特别简单, 简单到实在让人消受不起的程度。
    一开始，乔林以为昨天王曼曼来找陆时淮仅仅是为了道歉，没想到那只是她伟大长征的第一步。
    第二天早上她来得晚, 还没进教室，在走廊就被赵晓棠拉住。
    赵晓棠一脸八卦, 往四周瞄了瞄，见没几个人, 捂着嘴小声对她道:“我跟你讲！今天早上陆时淮桌上出现了一封粉红色的告白信！还有一瓶牛奶！”
    “哦。”
    “啧, 你怎么没反应？”赵晓棠不解地问她。
    乔林:“我得有什么反应？这不是很正常吗？他一直被人追啊。”
    陆时淮陆大佬, 每时每刻走在路上，都有人能对他冒红爱心的人物，告个白, 小意思。
    赵晓棠跺脚:“那不一样好吗？告白信耶，明晃晃地放在桌上，追人追得也未免太高调吧。而且那人根本不是我们学校的。”
    “托人放进来的啊？那诚意，感天动地啊。”乔林感叹。
    “嗳，你知道是谁给的吗？”赵晓棠故弄玄虚, 眼珠子里滚动着八卦之火。
    “谁啊？”
    “王！曼！曼！”赵晓棠小声且尖锐地报出了那个人的大名, 就等着乔林和她一起尖叫。
    谁料乔林一头雾水，“王曼曼？谁啊？你认识？”她皱眉, “难道是我们学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貌美学姐？”
    可怜的王曼曼, 在乔林心里仅仅是三个字——红唇女, 号没对上人。
    赵晓棠没等来预料之中的激动刺激，见乔林这个蠢样, 连跟她解释的心情都没有。眼见她还在瞎琢磨，她只好咽下心底这股无语，郁闷地跟她说道:“就是b中从前不是有个传闻, 烈日炎炎的一天，两男争夺一女，相约去操场决一胜负，然后不知道被谁举报了，三人都给教导主任抓了当众读检讨，那件事的女主角就是她。”
    赵晓棠一口气说完，乔林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件事。想当年，他们学校抓得严，八卦消息少得可怜，她们俩无聊的日常就是被隔壁b中的小八卦们充斥的。
    “听起来这女生应该长得不错啊，有照片吗？”乔林心想这王曼曼不是个清纯可爱的妹子，也得是个千娇百媚的御姐啊。
    “晚上我找找看发给你，反正我觉得一般。”
    “你们俩站在这干什么？不进去？”身后传来许嘉的声音。他面露调侃之色，大概率已经猜到乔林赵晓棠在这干什么勾当。
    乔林:“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堵车？”
    许嘉“嗯”了一声，“你们讲八卦？”
    乔林“啧”了一声。
    赵晓棠则笑嘻嘻:“今天我们讲的八卦你肯定也很关心。”
    “关于陆时淮的吧，发生什么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乔林撇撇嘴，觉得许嘉这位对手学习上已经很难对付，丫情商居然也不低。赵晓棠跟他复述了一遍，许嘉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赵晓棠连忙抛弃乔林，追问许嘉:“你以前不也是b中的吗？王曼曼这人怎么样啊。”她激动异常，已经化身狗仔，奔波在了第一战线。
    可怜赵晓棠再次找错目标，许嘉摇摇头，说了句不大清楚。
    赵晓棠捂着脑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们俩两眼，自己先一步蹭蹭蹭地回了教室。
    乔林和许嘉两人一前一后，乔林问许嘉昨天数学最后一道题的答案，看看他有没做出来，结果许嘉和她是一样的，问了个没趣儿，她朝许嘉吐了吐舌头，表示唾弃。
    许嘉莞尔一笑，余光里看到乔林书包旁边的水杯快掉下来，右手伸出去放回原位。不巧前方正好有个人从拐角窜出来，乔林被这个急匆匆的男孩子一撞，恰恰撞进许嘉怀里。
    入怀是淡淡的清香，乔林整个人仰倒在他身上，他的下巴，和她的头顶之间，只有短短的一厘米。
    他抓住她的双臂，感受到她纤细胳膊，甚至还能感受到跳动的脉搏。
    早自习的预备铃声打响。
    陆时淮从后门迈着步子走进来，眼角微微一掀，便看到这样的场景。
    命运大概总是这样的恰到好处，连日头的高度，都恰好是窗台的边缘。
    世界仿佛静止，陆时淮停下脚步，手从兜里拿出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乔林最先站起来，她都没注意到陆时淮，转身朝许嘉道谢:“刚吓死我了，还好你站我后面，我就算倒下了你也能当我的肉垫子，哈哈哈。”
    乔林毫无所觉，大大咧咧地述说着刚刚的惊险。
    许嘉垂下眉眼，任由镜框挡住自己的神色，有些失神。他很快调整过来，缩回手，又下意识地扶了扶镜框，回道:“肉垫子还不至于，还不是我没反应过来，否则肯定会事先闪开。”
    乔林翻了个白眼:“你要学会怜香惜玉，聪明有什么用？”
    许嘉耸肩。
    乔林往回走，看到自己的座位边上坐了人，陆时淮已经到了。她快步走回位子，一看，嘿，情书还在呢。
    淡粉色的信封上点缀着点点樱花瓣，右下角下个字王曼曼，旁边是一瓶热牛奶，哦，现在肯定已经凉的差不多了。
    乔林还没出声调侃呢，陆时淮就轻车熟路地把连心带瓶扔进垃圾桶。
    碰的一声，扔掉的可是万千少女心。
    乔林屏住呼吸，果然听到班级里有人大喘了一口气，看来观察已久。
    好歹看眼情书内容啊，没准就看上眼了呢。
    无知的乔林现在还不知道王曼曼就是红唇女，如果知道，估计还得鼓掌赞扬陆时淮的明智之举。
    乔林把书从书包里拿出来，扫了眼陆时淮脸色，觉得不是太好，合理怀疑他又去外面溜达了。
    “你昨晚几点睡的。”乔林问，“看起来面色铁青毫无血色，怕是回天乏术。”她文绉绉地埋汰他。
    陆时淮心中一阵烦躁，单手按住她毛糙的脑袋，直接把她怼书包上了。
    乔林气不打一处来，嘿呦，居然直接动手，不就是说了句脸色差。
    还没等她还手呢，数学老师走了进来，她只好悻悻作罢，不过把卷子摊开得老大一片，很恨霸占陆时淮小半的桌面。
    陆时淮也没理会她，轻飘飘地也拿出一张做了一半的卷子，直接盖在她试卷上面。
    乔林自然不把陆时淮当一回事儿，就他那点分数她还没把他放在眼里。她定睛看去，刚想嘲笑他，没想到一看还看出点事情来。
    她一脸震惊地掀开他的试卷，和自己的比对了一番。
    “喂，陆时淮，这个试卷是你自己做的吧？”据她所知，陆大佬并没有抄写别人作业的嗜好，他向来是黑笔转啊转，转啊转，随便涂几个字上去了事。
    乔林一直以为，这个人只不过是在寻觅一个差不多的数学或者符号。
    乔林对自己的发现有些难以置信，甚至觉得有些玄幻。
    她顾不得那么多，左手掐着他的胳膊，虎视眈眈:“这些题目你其实都会做的吧？”
    除了一道证明题外，其余每一道题的答案，都和乔林的一模一样。而且仔细看看这张试卷，题目的大概思路他也都写了上去。
    台上的蔡老师在讲题，台下的乔林低着头，目光如炬，仿佛他要是敢敷衍，就会遇到什么极为可怖的事情。
    陆时淮本来懒得回答她，但她这丫是在扰人得很，于是回了句:“差不多吧。”
    差不多，你居然跟我说差不多？！
    乔林瞪大了眼睛，陆时淮这种人的差不多不就跟完全赞同雷同吗？
    所以这个人是个隐藏大佬吗？打死她都不相信，否则这世界上还要努力干什么？
    乔林按捺住自己迫切的心情，等早自习下课了，才用一种十分憋屈的表情面对着陆时淮:“你认真跟我讲，你试卷做成这样是故意的吗？是那种在电视剧里那样的，为了不暴露自己，于是故意隐瞒自己的真实实力这样的剧情？”
    “不对不对，你为什么整天睡觉，作业还都会写啊，这个简直就不合常理啊！你又不是多啦A梦！”
    乔林一连串炮轰下来，为了防止陆时淮逃走，还专门拽住了他的衣袖，总之势必要逼问出他这番骚操作的原由。
    陆时淮看向她的手，她的手背蹦得紧紧的，单薄，还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乔林下巴一扬，完全不惧他阴沉的脸色，甚至有些有恃无恐。
    陆时淮收回眼神，也没挣脱，只淡淡说:“初三那年暑假，我把高中的书都看过了。”他轻描淡写，却让乔林不敢轻易问他为什么。
    她的骨节松动了几许，咳了一声，语气明显弱了下去:“可看了书也不代表会做题啊，你又不听课。”
    陆时淮:“你觉得人能睡一天吗？”潜台词是，偶尔他睡不着的时候，也会听课。
    乔林觉得脑阔疼，很是不满意他的答案:“那你是故意写成这样的吗？”她撅着嘴，脸嘟嘟的，像个耍无赖的孩子。
    陆时淮的眉眼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没了方才的冷硬，他闲闲地依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轻嗤道:“我也不是所有课都听的。”
    乔林恍然大悟:“所以，你有些题只知道答案，却不知道过程怎么样才能拿满分！”
    陆时淮“嗯”了一声。
    他的衣袖已经很松，他的手只要一抽就可以逃离她的包围圈。但乔林眼睛亮晶晶，叽叽喳喳问他一些乱七八糟问题的时候，他就突然不想动了。
    好像被下了定身咒，有点烦乱，但并不抗拒，
    他左手食指动了动，思考了一瞬，纤长的睫毛掩下心头思绪，抬手，朝她脑门弹了一下。
    乔林嗷地一声叫出来，索性声音不大。
    陆时淮扯回自己袖子，冷淡地收回手。
    “笨。”
    第36章 醋意
    乔林还沉浸在“陆时淮乍看是个青铜, 其实是个王者”的真相中无法自拔，向阳的莘莘学子们却因为王曼曼炸了。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有人拍了一张王曼曼穿着小裙子，画着淡妆在校门外向陆时淮跑去的照片。在夕阳的余辉中, 少女飘逸的裙摆上可爱的蝴蝶结随风摇摆。
    楼主附文:在校门口看到原本b中太妹王某一改往日谣言风格，清纯的有些不可思议, 似乎和某位大佬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坐等真相。
    没想到这帖子一石惊起千层浪，十分钟内回帖100余条。
    [不瞒大家说, 昨晚我也看到他们俩面对面说话, 就是不知道在说啥, 捂脸ing。]
    [作为和大佬一个班级的小透明，王某今天似乎还托人给大佬送了早餐，亲眼所见。但是大佬毫不留情反手扔了……所以, 真相什么的，你懂的。]
    [说实话大佬是真帅，上次楼道里不小心和他擦肩而过，一抬头被帅到了……要命。]
    [大佬难道不是和他同桌在谈？]
    [王某啊……小太妹，私生活乱得很, 以前同班, 只想呵呵。]
    ……
    古往今来，帅哥美女在的地方, 总有纷乱。
    赵晓棠作为吃瓜的一线群众, 当然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她同样也选择了匿名的方式，发了一条:
    [知情人明确表示大佬是不可能喜欢王某的。]
    她本来还想加一句“但大佬是否心有所属还有待考究”的, 可无奈对象是自己闺蜜，担心引火烧身，于是理智地制止自己的小手。
    但手是停了, 八卦之心依旧熊熊燃烧。她立马把这个链接发给了乔林，坐在自己的书桌上等了十分钟没见到乔林回信，等得头都快秃了。
    “棠棠，要不要吃水果？”门外传来了她老妈地声音，赵晓棠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门打开之前把手机藏到了枕头底下。
    她理了理刘海，心怦怦狂跳，但语气平静:“吃的，但是老妈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开门，我数学做题思路都被你打断了……”
    赵晓棠的妈妈走近，看了看她的做题情况:“还没做完呢？要不再给你煮碗面？”
    赵晓棠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零八分。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太晚了会变胖的。”
    “身体最重要，胖又怎么了？那是健康，我去给你煮碗面，你少吃点，省得半夜又饿得睡不着……”
    妈妈念叨着出门了，赵晓棠拍拍自己的小心脏，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见乔林还没回，等了一会儿，可又担心自己老妈突然进来，于是只好静下心来安安静静开始做题。
    第二天，赵晓棠顶着个黑眼圈质问乔林昨晚在干嘛，怎么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
    乔林一脸无辜:“昨晚回去没电了，自动关机就后拿去充电了，我做完作业就睡了，没管它。”
    赵晓棠鼓着脸不开心。
    乔林拍拍她的肩，一脸狡猾的模样:“别急着伤心宝贝儿，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趁着现在时间早，乔林偷摸拿出自己手机，翻到手机截图界面，递给赵晓棠。
    赵晓棠心想一张截图再劲爆能到哪里去，没成想，一看她眼睛都瞪圆了。
    “这……？王曼曼？”
    乔林点点头，“我猜是她。”她接着说，“今早打开手机，看完你的消息点开好友申请，就看到这个。”
    好友申请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申请内容上写着:[你别以为自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语气强硬，内容霸道，一看就不是真的想成为好朋友。
    乔林收回手机，赵晓棠在一旁鼓掌:“这操作，行啊。不过她怎么会有你手机号码……啊，她都能托人送早餐了，有也不奇怪哦……”
    赵晓棠脸色如同吃了屎般。
    乔林耸耸肩，眼神中有股做作的忧郁:“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成为传闻中的绯闻同桌。”
    “这还不是你自己给整的。”
    乔林突然回忆自己开学时的骚操作，心道卧槽，还真是自己整出来的，说实话当时狗急跳墙，逃过一劫是一劫，她哪里能想到后来跟陆时淮关系确实好起来了。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乔林，有人找。”
    班级的前门有人在喊她。
    乔林定睛望去，看见人，连忙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封面是一只猫的笔记本，小跑前去。
    天气冷了起来，她的衣服穿得多，但看上去还是很纤细。由于早上骑车的关系，脸颊两旁淡淡的红晕轻飘飘地晕开，显得她稚嫩许多。
    “你要的笔记，给。”乔林朝来人微笑。
    “行啊你。”王寻翻开本子，草草看了几页。乔林的字迹清秀且飘逸，这一大本本子密密麻麻记录了英语的知识点，条理清晰，赏心悦目。
    王寻不经意看了乔林几眼，只见她脸上全是掩不住的小骄傲，于是自己也笑了起来，“乔木头，你这笔记我要是拿去复印，估计能卖个高价。”
    乔林嗤笑一声:“高价？我那是无价好吗？”
    王寻已经习惯了她的无耻:“我也就随意奉承你一句，别当真。”
    “那你赶紧还我，不借了不借了。”乔林作势要拿走。
    “诶诶诶，开玩笑，”王寻立马把本子抓得高高的，讨饶:“过几天还你。”
    “哼。”
    今天早晨阳光有些刺眼，从东边斜照过来，王寻刻意挡住了光源，为了遮了刺眼的光。话到这里，似乎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王寻将手里的本子掂了掂，看似随意地开口道:“我听人说，你在跟你们班人谈恋爱了？”
    乔林一听，脑子短路，叹了口气刚想解释，没想到对面的王寻不知被谁撞了下，身子晃了晃。
    刚想看是谁走路都不好好走，结果余光里瞥见来人的衣角，得了，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陆时淮毫无眼色地，不留神撞了站在班级门口的王寻同学。
    撞完了还跟没事人似的，问乔林:“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他斜挎着包，衣服穿得少得可怜，瘦削的锁骨暴露在外面，看上去慵懒随性又性感极了。
    乔林总觉得他像猫，此刻也像。像一只打翻主人东西依旧高傲矜持谁都不care的英短。
    乔林无奈地指了指被他无视了的王寻，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我前同桌跟我借笔记呢，还被你撞了下。”
    “哦。”陆时淮十分无所谓，别说道歉了，连一个回头的眼神都没给。
    王寻站稳了，扯了扯嘴角，这位陆同学果然跟以前一样难以接触，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不愉快。
    不过，他观察了一下乔林的舒展神色，心里梗住了。
    话题被打断，自然无法继续下去。
    王寻不是傻子，自然也感受到了陆时淮对他若有若无的敌意，于是对乔林说:“本子我拿走了，有时间微信联系。”
    乔林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陆时淮瞥了一眼某人的背影，嘴里无声地嗤笑了一声。
    乔林转身，见陆时淮还没进去，便用力朝他身后推了推:“杵在门口干嘛，赶紧进去。”
    乔林掌心温热，在他的脊背上发烫，陆时淮觉得人好像被架在火炉上烤，内心极其不适。
    他胡乱拍开她的手，有些狼狈。
    乔林哪里知道他心理活动那么多，略略路朝他露了个鬼脸赶紧溜了。
    赵晓棠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瞧大佬那嫌弃的眼神……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氛围，看来是她之前眼拙，哪里像是有戏的样子。
    ……
    乔林这厢为了学习正忙得不可开交，这不，又来了个小测试，考的化学，临近放学成绩下来，乔林那个分数叫高，稳妥的98分，班级第一。
    这下可把她嘚瑟坏了，面对许嘉的97.5以及陆时淮“惨不忍睹”的71，当场她就仰天长笑了。
    当时大家正忙活着收拾书包呢，自然只有少数几个看到了她这副骄傲的小孔雀样。
    乔林乐呵呵地扯住陆时淮的书包，“别走，我请你们吃饭。”
    随后还不等陆时淮说什么，乔林又飞快跑过去找赵晓棠。但赵晓棠明显不是个人，一听乔林这么说，她立马一拍大腿:“哎呀，多好的理由！我可以和张晨浩一起吃晚饭了！”
    于是乔林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晓棠一顿骚操作，跟她妈说是要庆祝乔林的好成绩，顺便取取经，所以今晚自己回家。
    要不是今天周五，乔林暗暗捏拳，等赵晓棠一挂电话就一顿猛搓:“你倒是出息了啊，还能把我当理由胡扯了！”
    赵晓棠求饶:“学霸是不能那么暴力的！”她好不容易喘口气，“我可是考了90的人！”
    乔林闻言慢慢松了手:“哦。”
    “所以，我跟人出去吃饭是去交流学习的！”
    “哦。”
    赵晓棠见乔林面色松动，连忙抱住她胳膊疯狂撒娇:“哎哟，都说好了，要是成绩上浮，你会支持我，我的好木头～”
    乔林被她缠得不像样，放手让她随处撒欢:“得了吧，你就赶紧走吧。”
    赵晓棠得令一溜烟跑了。
    乔林气呼呼地拎着自己的书包，招呼其他两个人吃饭去。许嘉和她两人晚上还有补课，本来就是一起吃的，陆时淮本来不大想理会，可见乔林喜气的模样，就也作罢了。
    一顿饭而已，有什么怕的。
    第37章 冲突
    确实是一顿平平无奇的饭, 席间除了乔林废话太多，着实没什么大问题。
    只回去的路上，三人又遇见王曼曼, “小美人儿”穿着一身粉红的裙装，正站在校门口踮起脚尖等待。今天大概是有什么事耽搁她的行程, 所以来得晚了一些。
    画着淡妆的王曼曼看起来确实美不方物，怪不得初中时她就是众人追逐的对象。她的面相柔美, 看起来楚楚可怜。路过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倒也不觉得什么, 只含羞带怯地盯着校门口不放。
    对于不认识她的人来说，多数看到这样的情况的，都会产生些怜香惜玉的情绪。
    但对于一些认识的就不好说了。
    比如乔林, 她一见到那背影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而陆时淮则黑了脸，停住脚步，冷声跟他们说了句:“我先回去。”
    乔林叹了口气，这得多么的讨厌才能让人一看到就产生抗拒啊。乔林默默替陆时淮感到悲哀, 顺便补充了句:“对了, 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两天桌上的早饭也是她准备的。”
    她料想这货和她一样不知道王曼曼到底是谁。
    陆时淮闻言脸色更黑了。他转身就走, 留下乔林和许嘉两人在风中寂寞。
    乔林尴尬地说道:“怎么办, 这女的认识我。”
    许嘉秒回:“那你别和我搭话。”
    说罢向右移开两步, 一副桥归桥，路归路, 我和你毫不相干的模样。
    乔林气笑了，追过去:“我跟你讲，要死一起死, 我要是被逮住了，你也别想逃。”
    许嘉望着猫着腰躲在他身后的乔林失笑。
    两人这么说着，脚步并没有变慢，马上就要上课了，时间紧迫。如果可以的话，乔林也想像陆时淮一样逃走……
    大门越来越近，乔林屏住呼吸，侧过脸想着趁她不注意赶紧溜进去。
    可转眼，王曼曼就跟扫地累似的朝他们走来，乔林脑内部不断响起红灯警报。
    她已经想好对策了，反正无论她说什么，她只管走就是了。这里可是向阳的校门口，谅她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看着王曼曼越走越近，乔林原以为她会炮轰自己，却见她皱着眉看了许嘉几眼，然后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
    “哟，这不是死皮烂脸一直跟在陆时淮身后的许嘉嘛？你跟乔林在一起干什么？”
    有些人，即使是换了皮，骨子里的尖酸刻薄还是一分未减。
    王曼曼穿得有多清纯，说出来的话就有多讽刺:“你还这么瘦呢？说实话我以为你肯定会反弹的，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以前你那肥猪样吧哈哈哈，否则肯定会笑死的。”
    王曼曼眼梢翘起，气焰嚣张，可往常游刃有余的许嘉倒像偃旗息鼓一般，沉默着不语。
    乔林面色渐渐变冷，刚想上前理论，王曼曼却好像刚发现她一样:“哟，乔林，”
    她语露不屑，“难道是陆时淮不理会你，所以你和许嘉一起了？要我们说你们俩确实挺配的啊。毕竟一个婊.子，一个胖子，合适得不得了。”
    在王曼曼眼里，无论是许嘉还是乔林，这种乖乖学生跟他们完全不是一路的，要说的话，也只能算作陆时淮的跟屁虫。
    而陆时淮这种我行我素的，自然跟她一样瞧不上他们。和他们玩，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而且，本来她根本不在意许嘉的，可后来她机缘巧合之下知道许嘉也是清水第三小学毕业的，她突然就想起了，这人该不会是从前他们班那胖子吧。
    那个有点口吃，被人欺负了只知道哭的蠢猪。虽然现在改头换面了，可她一想到他，还能想起他哭着擤鼻涕的恶心模样。
    这种人跟在陆时淮身边只会让他掉份儿。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整天穿成这样在人家高中面前徘徊的跟踪狂，我们还没说一句呢，你就给嘚瑟上了，我看你怕不是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智障。”乔林嘲讽模式全开，许嘉拦都拦不住。
    他扶了扶眼睛，无奈之中却带着点儿谁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可这儿毕竟不是吵架的好地方。
    许嘉拉过乔林:“我们进去，没必要和她吵。”
    王曼曼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她已经好久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情景了，这些年谁不是顺着她？居然在她面前放肆，还真当她好欺负？
    她上前一步，抓住乔林的肩膀狠狠一推，乔林关注着许嘉，自然没料到王曼曼会突然发难，躲闪不及，狠狠摔在地上。
    手肘上传来巨疼，丝丝麻麻钻进骨头里。
    许嘉见状，瞳孔一震。
    王曼曼和他对上视线的瞬间，仿佛冰天雪地陡然降临。
    许嘉垂下眸子，面无表情，上前没走一步，便被一人按在原地。
    陆时淮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浑身一股极低的气压。
    他狭长的眼眸中透着一股狠厉，嘴角微微勾了勾，却不见半点和善，王曼曼好似是被人从背后扼住了脖子，连呼吸都停滞了。
    四周围观的人都退避三舍，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陆时淮怎么突然出现了？
    这下王曼曼也知道有些怕了，踉跄着后退两步:“我……”她指着乔林，强撑着气力，“是她先说我的，是她先……”
    陆时淮扯出一抹笑。
    王曼曼机灵地闭嘴，那一瞬间脑子无比清明，只觉得再说下去自己绝对完了。
    然而她又深深迷恋着他的这幅模样，这样的狂妄的，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只有这样的人才和她相配啊。
    她咽了口口水:“陆时淮，我真的，真的喜欢你……”她直勾勾地看着他，身形却又退了半步。
    陆时淮懒得跟她废话，也不想听她多言。
    乔林刚刚似乎伤得挺重的，他余光中瞥见手肘处渗出了血。许嘉这种老好人也是，从前总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这回居然也动了气。
    陆时淮扫了一眼乔林的胳膊，还有膝盖。见她头发凌乱面色难堪，很快转移视线。
    很不愉快。
    他不动则已，一动便如风般移至王曼曼身后，扫过她的双腿，然后狠狠一按。
    王曼曼始料未及，瞪大眼睛直接跪了下去，膝盖像裂开了一样，撑地的手掌狠狠一蹭，火辣辣的疼，像有人在伤口上撒了一层辣椒油。
    这还不够，陆时淮一脚踩上她修长的手指，王曼曼“啊”地一声抽走，却在下一秒，头部受到一股重力，肘部磕地。
    众人目瞪口呆，甚至忘了呼吸。
    王曼曼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整个人嚎叫了起来。
    没有一个人敢去帮她。
    许嘉在一旁冷眼看着，乔林本来还在心里臭骂王曼曼呢，转眼就看到她被这么蹂躏，和围观群众一样，处于震惊中根本没有回过神。
    这一瞬间，在场的无比安静，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
    在开学后的三个月后，他们终于见识到了陆时淮真正的可怕之处。
    王曼曼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陆时淮毫不怜惜地把她拎起来，对许嘉说:“你们先进去。”
    他的话音里听不出任何情感。
    乔林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时淮，画面太冲击，都不知如何说起。
    许嘉皱眉出声，却并不阻止他:“你自己小心。”说着把乔林扶起来。
    陆时淮面无表情地拎小鸡似的拎着王曼曼，把她拎到不远处。
    门口的人群渐渐散了，校门口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乔林有些担心陆时淮，忍着疼跟许嘉说:“你要不……还是跟上去看看，我怕他出事。”
    要是陆时淮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被按上什么处分就不好办了。
    许嘉默了默，说:“我去了也没用，你放心，他会有分寸。”
    乔林咬了咬唇。她觉得他半点不像是有分寸的样子。
    这货在这段时间内太像个人了，她都忘了他们初遇时他那副暴躁又蛮横的模样。
    天渐渐黑了之后，晚风有些刺骨的凉，吹到伤口，有些类似冰镇的酥麻感。
    乔林被许嘉扶着往前走了一段路，深蓝的夜空中群星闪烁，她的心跳却无法因为这称得上美丽的夜色而平复。
    她叹了一口气站定。
    许嘉侧眸，刚想开口，却听她说:“你帮我请个假。”
    许嘉抓住她的胳膊，眼镜在月色下反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不会出事。”
    乔林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她挣脱出许嘉的禁锢，微微笑了笑，“你放心，我跟过去肯定没问题。你先去听课，到时候教给我，拜托你了！”
    “你……”许嘉僵在原地。
    乔林的眼角微微眯着，笑得很灿烂，让人无法拒绝。
    校园里的路灯太亮，他双手垂落在身侧，“你小心。”
    “嗯。”
    轻轻的猫抓似的声音。
    许嘉这时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
    夜色中乔林的身影很快消失。
    她的膝盖还有手肘还没有消毒，伤口应该还很疼。可她跑得很快，马尾在微凉的空气中高高地摆起来。
    许嘉扯了扯嘴角，在原地站了良久，才转过身，身影落寞。
    ……
    这厢陆时淮把王曼曼拎到了一个小巷子里，他把她往墙角一丢，往两步远的地方一站，神色冷凝，仿佛眼中望着的只不过是一个冰冷的物体。
    王曼曼这才心生恐惧，蜷缩在墙角，瑟缩着问他:“你想干嘛？你……你如果敢对我做什么，我……你绝对完了！”
    “……”
    回答王曼曼的只是冰冷的空气。
    王曼曼看着阴影中的那个男人。
    他的面孔在月色下显得苍白，像是一尊无暇的雕塑，冰冷且麻木地看着世间一切，也像从地狱走出来的死神。
    他的脸无疑是这世间最珍贵的艺术品，但同样也带着撕碎空间的魄力和毁灭的气息。
    好可怕……但是，心中又滋生出那种臣服的错觉。
    王曼曼坐在地上，微微扯开自己的领口，舔了舔嘴唇有些疯魔，“陆时淮，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说着她越来越快地解开自己的领口，白花花的一片袒露在暗淡的月色之下。
    第38章 见家长
    那一抹白, 白得刺眼。
    王曼曼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她撩着眼梢，表情羞涩, 动作却十分大胆。
    青色的墙瓦衬得那美人如娇花，欲拒还休, 在风中微微颤抖的身影更勾起人心中爱怜。
    乔林跟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情景。春.光乍现。她甚至因为震惊捂住了自己的半只眼睛。
    她当机立断往后退去，偷偷猫到了巷子后面咽了口口水, 在冷风中, 她虽然觉得些许尴尬, 但庆幸着陆时淮和王曼曼都没有注意到她。
    王曼曼细细柔柔的声音随着风传过来，让乔林起了阵鸡皮疙瘩，她扒在墙角, 露出一双眼睛默默观望。
    陆时淮并没有任何举动，面对如此刺激的画面依旧保持住了一个男子汉的清醒。
    她虽然不认为陆时淮会被美色诱惑，但心里依旧默默为陆时淮打call。
    不要屈服啊大佬，这就是只明晃晃的狐狸精呐。
    狭窄的巷子中，有一只黑猫从高高的围墙上路过, 发出了一声瘆人的叫声, 王曼曼又抖了抖，嘴巴微张, 似乎又想说什么。
    陆时淮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王曼曼心跳剧烈地跳动。
    只见陆时淮慢慢蹲下身子, 眼角垂着, 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内容。
    四周太安静了，任何一句轻声细语都能被放大无数遍。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之中, 只听见陆时淮道。
    “真恶心。”
    “如果我再不制止你，你是不是能做出更让人作呕的行为？”
    他声音中带着笑意，嘲讽的意味明显。
    乔林经常听他漫不经心地怼人, 却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强烈的恶意。
    王曼曼面色苍白，手指捏紧了，眼眶中泪水打转，强忍着用衣服把身体遮住。
    “你……”她咬唇，眼里满带恨意。
    “我再次提醒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再出现在乔林和许嘉的面前，再有一次，我绝对不会这样好好地放你回去。”
    “不过，你或许也不会听……”
    “那就这样吧，”他像是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如果还有一次，那么你的这双手，以后可能就用不到了。”
    刚刚手指被碾压的触感铺天盖地地袭来，王曼曼感觉到自己的十指中密密麻麻地渗着痛。
    她想起了那个传言，想到了那几个被打到住院的学生，心中惶恐一阵高过一阵。
    小巷子阴森的氛围不知惊动了谁，王曼曼颤颤巍巍地爬起来，陆时淮适时地侧过身，王曼曼边哭边飞奔出去，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绝望。
    悠长的巷子里满是她奔跑着哭泣的声音，仿佛方才经历了什么难以承受的事情。
    乔林捂着嘴，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暴露自己。她向右挪动脚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撤离作案现场。
    “出来。”
    乔林哭丧着脸，装作没听见。
    “最后一遍，”声音冷了八度，“出来。”
    乔林突然就理解了王曼曼的心情，妈的这货比教导主任还可怕，特么十足的魔鬼。
    乔林捂着耳朵一顿操作:“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我就刚刚才到。”她背靠着墙，一动不动。
    脚步声渐近，她眼睁睁地看着陆时淮一步步走过来，心虚得很。
    陆时淮走到她身前三步。
    乔林看他沉默着，心越来越虚，脚越来越软，嘴巴也越翘越高，“好吧好吧，我确实看到了王曼曼的肉体，行了吧。”
    陆时淮依旧无声地看着她。
    乔林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吧，我承认后面的话也听到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是风吹来的。”
    她低着头，偷瞄他一眼，见陆时淮还是面无表情，也摸不准他在想啥。
    好歹是友军啊，怎么跟发现了敌人似的。
    于是她只好一股脑儿倒豆子似的倒出来:“我就是担心你做出什么类似杀人灭口啊之类的事情才跟过来的，但还好刚刚你只是帅气地把坏人赶跑了，我好崇拜你～”
    她傻呵呵地笑着，讲的时候手指手足无措地比划，但瞳孔中亮晶晶的很好看。
    于是陆时淮紧绷的情绪突然就松懈了下来，也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有些话没必要再问。
    或者他本来就不打算问出口。
    但某些人却叽叽喳喳填满了那些空白。
    那些担心失去什么的……空白。
    陆时淮走过她身侧:“送你去上课。”清清冷冷，像最清亮的一抹月色。
    乔林抿着笑跟上去，像个小尾巴似的，脑袋探出去问他:“说实话，你刚刚肯定有些心猿意马吧？毕竟没见过什么世面，内心想必很骚动。”
    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互相交叉在一起。
    陆时淮根本懒得理会她这些有所图谋的问题。
    乔林悄悄拉住他的衣角。
    他心神微动，垂眸看到一只白皙的软乎乎的手。这似乎要比刚刚的场景顺眼太多，甚至空气都有些灼热起来。
    乔林见他挺住，松开手，朝陆时淮使了个眼色:“我刚刚请假，不打算去补习了，我们去学校拿了书包，然后直接回去，怎么样？”
    这或许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逃课，有些小紧张。
    “嗯。”他始终比她提前一步的距离，“还疼不疼？”
    “不疼了。”
    乔林说，“就是一开始冲击力比较强，现在就好得差不多了。今天你一波操作猛如虎，我觉得她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来蹦跶了，但你之前听到她说的话了吗？她居然在说许嘉，我觉得许嘉今天心情肯定也好不了多少，他还得连带着我的份儿一起记笔记，实在太惨了……”
    两个人去学校拿完了书包，乔林还在鄙视王曼曼。她的屁股还疼着，于是今天依旧还是由好心的陆时淮同学把她送回去。她刚坐上陆时淮的车，就听到不远处一阵嘟嘟声。
    一辆纯黑色的车停在校门口，随着车窗缓缓摇下。乔林感觉到陆时淮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她有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情能让大佬都失去分寸？
    一个戴着方框眼睛，面目严肃的中年男性的头露了出来。
    乔林讷讷地问:“这不会是你爸吧？”
    陆时淮“嗯”了一声。
    轰！
    乔林一个头两个大，现在钻到地洞里还来得及吗？她要死了，这种情况绝对会被怀疑是早恋的吧，或许还要加上逃课之类的恶名。
    完了完了，更甚者要是一个电话打给班主任，然后班主任通知她爸妈，她高中三年绝对会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第39章 父与子
    乔林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着灰色的未来, 连陆时淮走下了车她都没发现。等意识到之后，她又坐立不安起来，她这时候是不是该过去跟叔叔打个招呼, 顺便解释一下现在这个暧昧的情况……
    她在脑海中疯狂纠结，脑子乱成一团麻, 然后到某个节点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佛了。
    既然陆时淮那么强，就让他一个人解决吧……之类的, 完全的逃避现实行为。
    但事实上陆时淮确实很好地解决这个麻烦, 甚至只是跟他爸只说了一句:“回家再说。”
    陆时淮爸爸陆成闻言只是面色不大好地点了点头, 然后油门一踩，飞驰而去。
    过程十分短暂，但等陆时淮回来的时候, 乔林觉得自己浑身都没了力气，她害怕地问道:“怎么样，什么情况……”
    “没什么。”说完，陆时淮见乔林还是一副惶恐的样子，又解释了一句, “我爸不会管的。”
    乔林听完松了一口大气, 为自己刚刚怂包的样子深深感到了耻辱。反正人也走了，她又恢复了雄赳赳, 气昂昂的模样。她用力地拍了一下陆时淮的肩膀:“我就知道～害得我刚刚都紧张了那么一小下。”
    “一小下？”陆时淮对此嗤之以鼻。
    乔林朝他吐了吐舌头, “那你还送我回去不？”
    “嗯。”
    乔林不放心:“待会你爸问起来, 就说老师让你送我的。”
    “你觉得他会信吗？”
    她沉吟了一会儿，“信不信不管, 你这么说就是了，话说我们我们也没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啊。”
    “随你。”
    “啊，不要这么敷衍, 就按我说的做！”
    ……
    陆时淮送走了乔林，身边一下子清净不少。乔林虽然装作不紧张，但话里话外问了不少关于陆时淮爸爸的问题，看起来很是后怕。
    陆时淮倒完全不在意，如果这次来的是他妈，或许有些麻烦，但可惜的是，来人是陆成。
    陆成作为一个IT工作者，常年定居海外。这次来的那么匆忙，大概只是回国处理业务，路过而已。
    陆时淮回到家的时候，陆成正在车里吸烟。深黑色的保时捷完全融入到夜色之中，只有主驾驶座的床边淡淡地飘散来几缕烟。
    陆时淮随意地开门，坐到副座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陆成的眉目深邃，看起来很有威严，陆时淮的眉眼像他，但比起他的周正，则显得嚣张许多，他的眼梢微微翘起，仿佛对这个世界总藏着几分不满。
    陆成看起来有些疲惫，他抽完一支烟，沉着声音开口:“听说你外婆去世了。”
    陆时淮窝在座位中，闭目养神:“去年的事情了。”
    “当时在国外，有个重要的offer，没来得及回。”
    陆时淮对于这苍白的借口并不关心。
    陆成看着自己的儿子，抿起唇线。陆时淮性子像他，却比他更寡言。他又皱眉回忆起刚刚在学校里看到他的样子，比起这样自闭的模样，倒是顺眼很多。
    明明小的时候，得益于他的长相，他笑起来的时候常常被夸赞像个小天使。什么时候开始不笑了呢？
    陆成深吸了一口气，嘲讽似的扯了扯嘴角。
    他下意识地想抽烟，刚去摸烟盒，手伸到半空，又想着算了。
    “你妈呢，回来看过你没有？”
    “没。”
    “还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不清楚。”
    “钱够吗？”
    “嗯。”
    “……”
    开始沉默。似乎没有别的多余的可以交代。毕竟分离多年，两个人都不是热络的性子。
    月亮渐渐高悬，哪来的乌云飘悠悠地遮住这抹光亮。只有一盏路灯的小路变得异常漆黑。
    陆时淮闭着眼睛，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什么时候走？”
    “过一会儿，十二点的飞机。”这里离机场还有很远一段距离，陆成想了想还是说道，“苏西很想你，有时间我带你回去看看她。”
    苏西是陆成和现在的老婆生的女儿，五岁了，前年见到陆时淮去的时候，就很黏陆时淮，用苏西还说不大清的英文来说的话，就是这个小哥哥长得太好看了。
    陆时淮随意“嗯”了一声，没当真。苏西确实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但他上回去的那次，只是意外中的意外而已。
    况且，那个可以唯一让他改变主意的人如今也不在世了。这一切就更加不可能。
    陆时淮睁开眼睛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八点十三分。他微微伸直背，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就这样吧，我走了。”
    陆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陆时淮轻笑:“要是觉得愧疚，那就多往卡里打点钱，算作补偿。”
    说着，他脚步一迈。
    凉水般的夜色铺展开来。
    车子里的陆成在关门声中微微愣了愣，也轻笑一声。
    第40章 吵闹
    陆时淮第二天到校的时候, 早读已经开始了20分钟，某人顶着一众目光回到座位，本来吵闹的教室一下子沉寂下来, 连坐在讲台上批试卷的英语老师都有些诧异。
    英语老师虽面带疑惑，不知所以然, 但在座的无一不想起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情景。
    听说陆时淮昨天让一个追求者下跪在自己的面前？
    不对，是那个女生先推到了另一个女的, 他们说被推到的那个是我们班乔林, 我就说他们俩关系不一般。
    你偏题了好吗？对一个女生动粗耶, 陆时淮也太没有心了吧，再怎么说都有些过分？
    捕风捉影的言论比比皆是，个个说的都好像是自己在目击现场一样。
    乔林刚到班级的时候, 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可是有些事情不能反驳，愈是反驳，就愈演愈烈，还不如沉默着等待下一次的回击。
    乔林不是白眼狼，她虽然隐隐觉得陆时淮的行为并不那么符合中小学生行为规范, 但她依旧觉得他特别帅气。
    但乔林目前地当务之急却不是为陆时淮或者任何一个人伸张正义, 她眼底泛着青黑，看到陆时淮的时候, 眼睛里居然冒出了一丝癫狂。
    陆时淮刚进入教室的第一瞬间, 她就撕下一张草稿纸, 在桌上奋笔疾书，握笔的手青筋可见, 看样子十分激动。
    陆时淮一落座，她就目不斜视地把纸条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手指重重点了三下。
    此时班级里正在订正昨天做的一张试卷, 这三下说轻不轻，吓得乔林立马缩回手。
    陆时淮见她做贼的样子，挑眉将纸条拿起看了看，又轻描淡写地把它捏成团，扔到了身后的垃圾篓。
    乔林头上冒出三个大写加粗的冒号，忍着怒气与焦灼，又递过去一张:
    到底怎么回事，快回我！！！在线等，急！！！
    一共用了六个感叹号，看来真的非常急切了。陆时淮却突然起了坏心眼，嘴角勾了勾，装作没看见似的，抓起自己的试卷，开始也对着黑板上的答案订正起来，专心致志却也随性慵懒，实在可恶得很。
    乔林心想，这怕不是他开学以来订正答案最认真的一次。
    不过乔林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根本就是打算吊着她的胃口，就是让她扑腾不出什么水花，她发出一声哼哼，脚在底下狠狠踢了他一脚，才气呼呼地做题。
    陆时淮侧眸，见乔林脸蛋鼓鼓囊囊，像条有气没处发的小金鱼，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
    两人这厢无话，气氛有些凝滞，但没注意到班级里大部分人的余光都若有似无地瞥过他们，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这回乔林不乐意了。一下课就对陆时淮哼了一声，并且身子一趴，胳膊肘子横在桌面上，把陆时淮的桌面霸占了一半。
    她这样写字的姿势显然很张狂，但陆时淮只是微微超后靠着，右脚放在桌子底下的横杠上，很是不以为意。
    颇有些你继续造作的意思。
    在乔林看来，陆时淮这货把一招“以退为进”使得虎虎生风，她抖了抖自己的腿子，头使劲朝后一歪，咬牙切齿:“到底怎么说？”
    昨晚她回到家后，越想越担心，于是给陆时淮发了个短信，大意是你和你爸谈到哪里了，有聊到我吗，他没有误解我们等等之类的话。
    陆时淮自然是看到的，只是洗完澡后忘了回复，今天见到乔林看到她这猴急的样子，于是临时起意使了个坏。
    “忘了。”陆时淮回道，好整以暇的样子，像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
    乔林看得分明，但依旧自投罗网:“你要是再不说，我绝不跟你说一句话！”
    她其实隐隐约约觉得没什么大碍，但第一次被现场抓包，总觉得有些慌。
    秋日的凉风也没吹静她内心的慌乱。
    班级里吵作一团。
    前排的许嘉将作业发给乔林:“怎么了？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乔林正愁找不上吐槽对象呢，立马抓住许嘉的袖子，十分崩溃:“许嘉，我跟你说，昨天我和陆时淮这只狗在校门外准备骑车回家的时候，前一脚我刚上了车，后一脚他爸就出现了……”
    她的手指在深蓝色的外套上显得一场白皙。捏紧的袖子皱起来，蜷在一起，扭作一团。
    陆时淮扫过乔林的手，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名为不愉快的情绪。他的腿往前一伸，桌脚摩擦地面，发出略微刺耳的一声。
    乔林的注意力被转移，手也不自觉地收回来，并且愤怒地指向陆时淮:“我发消息问他事情的进展，他不仅不回我，还打算继续吊着我的胃口，你说他是不是超级无敌宇宙爆炸可恶？”
    许嘉一愣，转过头问陆时淮:“你爸回来了？”
    乔林见许嘉偏题，更是觉得两个人一丘之貉，她忍着不满，好奇地问了句，“你爸很难得才回来吗？”
    看着两个人的脑袋齐刷刷地盯着他，陆时淮无所谓道:“已经走了。”
    “……”
    看了看许嘉的神色，乔林默默觉得陆时淮和他爸之间，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她还在心里嘀咕着算了，不跟他计较今天的事情，没想到陆时淮却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我爸妈离婚了，目前定居在海外。”
    乔林咽了口口水，讪讪地把指着的手缩了回去:“那我昨晚岂不是打扰了你们难得的见面。”
    陆时淮抽了抽嘴角:“不至于。”
    乔林松了一口气。
    “但他问了你的电话，可能会亲自打给你。”陆时淮突然甩出一个重磅炸弹，惊得乔林下巴都快掉了。
    一旁的许嘉有些无语，默默转过头，不大想参加这场幼稚的游戏。
    这都是小学生的手段。
    乔林声音都颤抖了:“他打我电话干什么啊，你跟他解释没有，我可没有诱拐你……唔，你丫怎么连个解释的话都说不好，完了完了，我到时候应该怎么说……嗷……”
    乔林嘀嘀咕咕了一整个课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突然神经质了。直到上课铃打响，陆时淮才幽幽地说了句“骗你的”，差点把乔林气得抡起凳子砸爆他的头。
    第41章 比赛
    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也没过一个星期, 乔林和许嘉准备良久的数学竞赛就此拉开帷幕。
    数学竞赛这次在B市举办，乔林需要出去三天两夜，比完比赛当天回家。
    乔林和许嘉是周三那天走的, 两人走了以后，陆时淮的周身温度突然低了十度有余, 除了去打球的那一次，不见他与任何人交谈。
    众人噤若寒蝉, 对这个瘟神避之不及。
    有个胆子小的女生路过时不小心撞掉了他的黑笔, 都吓得话都说不好。
    赵晓棠自然也在班级里, 把自己的这个发现发给了乔林。
    乔林问她:[你怎么也不敢跟他说话？]
    赵晓棠想了想，回了句:[就是，氛围吧……]失去了乔林, 赵晓棠跟陆时淮根本没啥话题，难不成聊成绩恋爱或是八卦？笑话，大佬的眼神怕不是得冻死她？
    而且，比起有乔林和许嘉两个人当缓和的时候，赵晓棠总觉得, 这样的陆时淮才是当初传言中的三中大佬, 冷漠的，事不关己的陆时淮。
    他不是在睡, 就是转着铅笔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 没人能够猜得透他在想什么。
    但是大佬这几天还是有些忙的, 闲暇时间，赵晓棠还见他拒绝了一个学姐的告白。赵晓棠这个木瓜脑袋是不明白的,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喜欢陆时淮，明明这人除了脸以外，半点没有吸引她的地方。
    看来这个世界一如既往是个看脸的世界。
    她把自己这些深邃的想法发给乔林的时候, 乔林已经进入了全面备战的状态，自然没办法回她。赵晓棠本着八卦的心把这些又分享给了张晨浩，张晨浩表示让她少操心有的没的，已经可以开始着手准备月考了。
    月考，说到月考赵晓棠就有些颓丧，虽然她的成绩确实有渐渐上升的迹象，但对于考试她还是惶恐多于激情，生怕一不小心考砸了，她的初恋也要随之泡汤。
    另一边，乔林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的竞赛，不得不说有些紧张，赛前还上了几趟厕所，害许嘉差点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还好，她及时解释避免了尴尬。
    不过她依旧觉得有点虚，心跳的速度有些不正常。她的眼前站着许多与她一样年纪甚至更大的少男少女，个个摩拳擦掌。
    场地内部不知被哪位领导勒令挂着一副横幅——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她心中充满忐忑，又莫名期待。
    终于怀着复杂的心情挨到了考试的正式开始，一时间考场间静寂无声，只有笔尖划动纸片的声音。
    竞赛的试卷难度确实很高，有些题型甚至从未做过，乔林到了最后一秒才收笔完成试卷，别说是检查了，连做完都有点难度。
    但她的对手不愧是学习上的佼佼者，乔林停笔后，肉眼可见大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胜券在握。
    乔林收拾好书包，正巧遇到从相邻考场出来的许嘉，两个人并肩走到考场大门，老师们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一阵冷风吹过，乔林将外套抱得更紧了。
    树叶簌簌地飘下来，乔林抬头望着天空，心想，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冷空气伴随着草木凋零的气息负面而过，许嘉看着吸着鼻子的乔林，默默从身后拿出一个暖宝宝。
    今天是难得的大冷天，气温比昨天一下下降了十度。阴晴不定的天气，实在让人头疼。
    乔林有些哆嗦地想拿水杯喝点热水，迎面看到许嘉递过来的没有拆封的暖宝宝。
    灰蒙蒙的天空，一切颜色都变得很暗淡。暖宝宝两眼的橘红色在乔林眼里好看极了。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考完试，大家心情都不错，而许嘉皱着眉认真的似乎有点担心她是否感冒的模样着实有些些搞笑。
    乔林不客气地接过暖宝宝，简单粗暴地撕开，贴在自己的背后。身后温热的温度渐渐扩散开，乔林舒服地捧着自己的肚子，大呼一口气:“许嘉你对我简直有再造之恩。”
    许嘉见她这幅餍足的模样，十分滑稽。他收回手，低笑着看向远方:“省省吧，准备回去了。”
    乔林笑呵呵跟上他:“你走那么急干什么？”
    许嘉步履未停，但声音听上去有些愉悦:“都考完了，还不走？”
    “切～”乔林不屑，“看上去考砸了一样，实际上指不定考得多好呢。”
    说着，乔林也露出了笑容。那么多日夜的努力，在此一搏，但问心无愧，那么等吧，等结果出来，高兴或失望，总有结果。
    风有些凉，但身上却渐渐暖和起来。
    “许嘉，回去让陆时淮请我们去吃饭吧！”乔林小跑着上前，比了个“耶”的姿势。
    嘴角张扬的微笑。
    时光正好，阳光与温暖，都在身后。
    第42章 咸鱼的日常
    考完了试, 乔林的这根弦立马就断了，跟条咸鱼似的，早上的时候还差点迟到。
    得亏在小桥边的早饭店看见陆时淮在那买早饭, 提醒了她时间确实不早了。
    于是她只飞快地喊了他一声，等陆时淮回头时只看见她狂骑而去的身影, 跟鬼影似的。
    与乔林的急躁不同，陆时淮的动作依旧缓慢。
    他当然不会知道某人那么急, 只是因为今天周一, 班主任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站岗。
    “小伙子, 一杯豆浆是不？”老板很热情，充满老茧的双手动作十分敏捷，“你一个小伙子吃那么少的啊？以后不好发育啊……”
    陆时淮接过豆浆, 嘴角一扯，无视了老板的好意。
    他眯着眼睛慵懒地走到车子旁边，斜坐在上面，撕开豆浆上面的封口，缓缓地喝着。
    豆浆很烫, 热腾腾的气悠悠地飘着。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 天空万里无云，清透得很。但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远方一抹月牙高高地挂在上面, 旁边还缀着一颗闪闪的性子。
    不远处的蒸笼上蒸着各色包子, 散发阵阵香味。陆时淮喝完豆浆，捏了纸杯子, 随手一扔，被子便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模样说不出的随性好看。
    他慢吞吞地开起车, 悠悠开在路上。
    一到冬天，好像浑身都懒了下来。不愿意动，干什么都没了性质。
    他突然想起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想起乔林之前曾经不解地问她，故事里的狂拽酷霸吊炸天的男主角都开的是改装的摩托车，他怎么选择了一辆电动车，一点儿都不符合他的人设。
    当时陆时淮没回她。
    但乔林不知道，陆时淮买车的时候是这样的冷天，买电瓶车，纯粹只是因为摩托车太吵了，闹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这辆车以夏天一半的速度，突突突，开在小镇的路上，连他这样倦怠的神色都显得十分无害。
    等到了班级，班级已经下课了。乔林不在座位上。他微微皱了眉，不料看见赵晓棠一脸不怀好意地边向外张望着，边贼笑。
    陆时淮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乔林，另一个有些眼熟。
    陆时淮思考了不到一秒，想起那个男生似乎来问乔林借过什么东西。
    两个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看着莫名刺眼。
    他很快收回目光，摆弄着桌上的笔。
    许嘉自是不知道这番情形，碰巧转过头，见陆时淮抿唇，随口问了句:“怎么了，心情不好？”
    陆时淮抬眸看了许嘉一眼，没回。
    不一会儿，乔林拿着本挺厚的笔记本和一瓶花里胡哨的饮料回到教室。
    她略微伸了个懒腰，绕过陆时淮回到自己座位上，打了个哈欠，说了句:“真羡慕你每天都可以睡懒觉。”
    笔记本随手放在桌上，桌子微微颤了颤。乔林拿起饮料，有些费劲地拧开，淡褐色的奶茶音饮品，奶香浓郁，甜而不腻，她喝了一口，眼睛微微瞪大，有细碎的光，看来很是满意。
    陆时淮本来不想搭理她，但微微一侧眸，发现乔林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晶亮，不知怎么着鬼使神差回了句:“很好喝吗？”
    乔林闻言用力点了点头，存了些推荐的心思:“好喝，不甜，你下次看到了也可以试试看，强烈推荐。”
    赵晓棠闻风而动，飞扑到乔林身上，一把从背后抱住她的脖子:“木头亲亲，这是王寻给你的吗？”
    乔林咽下最后一口，点头:“昂，我不是借给他笔记吗？他说这是逾期归还的利息，还挺上道。”
    “好喝不？这是最近一款网红饮料啊，我都没舍不得买。”
    “好喝！”乔林递给她，“你喝喝看。”
    赵晓棠没有半点推托，接过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真的不错耶。”
    说完，赵晓棠舔着唇，眉梢一挑，语气变得很轻:“你们还说了什么？”
    “就互相问了下最近模考的成绩，哦，他还问我竞赛成绩什么时候出。”
    “还有呢还有呢。”
    “没了。”
    “……”赵晓棠顿感失望，“就这么点？”
    “不然呢，大哥你想得也未免太多了吧。”乔林无语。
    赵晓棠意兴阑珊地收回手，“还以为会有什么意外的展开呢，好吧。”
    乔林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她的小心思，无奈摊手:“马上就冬天了，可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哎哟，一语双关！”
    两个人玩闹了一会儿，赵晓棠纯粹也只是一个吃瓜群众，见没瓜吃，于是不一会儿也就回了。倒是许嘉也过来掺和了一脚，说他也听说过这个人，好像跟陆时淮是同一个小学。
    乔林有些惊讶，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她问陆时淮:“你小学是几班的啊？”
    许嘉替看着没什么兴趣的陆时淮答道:“他一班的。”
    乔林震惊了:“我靠，那你们两个真是小学同班同学，之前可看不出你们互相认识啊。”
    陆时淮闻言淡淡瞥了乔林一眼，莫名有些盛气凌人:“我为什么要记住他？”
    乔林“啧”了一声，“行，您贵人多忘事。”不过王寻虽然上次提起过陆时淮却也没提过这一茬，看来两人确实不熟。
    不过讲到小学，乔林的话头就止不住了，兴冲冲地问许嘉:“许嘉，你小学跟陆时淮一个班吗？他小时候什么样啊，虽然现在这德性讨人厌得很，但小时候总有可爱的时候吧？”
    说着，乔林贼兮兮的眼神扫过陆时淮，很是不怀好意。
    乔林本来想的是从许嘉哪儿套套话，她就不相信陆时淮小时候就那么张狂，没整出点搞笑丢脸的事情，毕竟就算她现在那么鸡贼，但小学这种清纯的时光还是大大的有的。
    可这一问，许嘉嘴角边淡淡的笑意就僵住了。
    许嘉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在一个很阴暗潮湿的场所，或许是学校的厕所，又或许是随便的哪个角落。
    一群人把陆时淮围在一个圈子里，脸上带着天真又残忍的笑，用稚嫩的声音问他:“陆时淮我妈说你妈不要你，跟别的男人跑了，是不是这样啊？……喂，你说话啊！”
    其实那个时候，陆时淮在学校里已经很有名了。不过那时他有名，是因为陆时淮有个极其貌美的妈妈，总是开着一辆红色的宝马来接他，他一直是小伙伴中令人艳羡的存在。
    家境富裕，成绩优异，长得也特别好看，不知是多少孩子情窦初开的对象。
    他似乎总和他人与众不同的，早在他认识他之前，他就已经很多很多次在女生们的窃窃私语中看到他走过他们班级的教室，一副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独孤的，仿佛没人能走进他的世界。
    但即使是那件事情发生后，一众早就看不惯他的男生仿佛抓住了他什么把柄，对他时不时地嘲讽，他从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置身事外一般。
    但他自己就不同了，他那时因为身体原因吃着含激素的药，变成一个滚圆的胖子，受尽了嘲笑，还被取了一个“肥猪”的外号，他在被子里偷偷哭的时候，陆时淮的身影总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当时他就在想，如果他也能像陆时淮一样什么都不在乎就好了，那么其他人无论说什么都伤害不了他。
    乔林见许嘉突然沉默下来，有些奇怪:“怎么了，难道大佬小时候已经战无不胜了，令人闻风丧胆了？”
    许嘉想，恰恰相反。
    他扶了扶眼镜，笑了笑:“没有，但是大佬小时候就已经吸引无数妹子了。”
    无论他是什么样的，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乔林捂嘴:“情书？”
    许嘉点头。
    “告白？”
    许嘉又点头。
    乔林盖棺定论:“人渣啊，你伤害了多少少女的心。”
    陆时淮:“……”
    ……
    竞赛的成绩很快下来了，包括乔林和许嘉在内向阳一共有七个人入围决赛，他们的集训又要开始了。
    虽然地狱模式又要开启，但乔林还是非常开心的，于是她准备把这个好消息亲自告诉自己爸妈。
    这两天，乔爸去外地出差，而乔妈由于工作原因，都要十一点才回。几个人为数不多的交流，都是在深夜的一杯热牛奶或者是早晨的一张留言条。
    乔林偶尔觉得寂寞，但这些年也习惯了。
    但这次入围决赛对她而言也算人生中的一桩大事，于是在周五晚上，也就是乔爸回来的那一天，她打算给两个人一个惊喜。
    已经完全进入冬天了，空气里是刺骨的冰冷。乔林缩着手和脑袋，前一刻还在群里嘚瑟，后一刻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乔妈已经回来了，这次回来的是乔爸。
    行李箱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乔林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她爬起床，穿上椅背上黑色大羽绒服，噔噔噔跑到房门口，探出脑袋:“老爸，你回来啦？”
    客厅开了一个暖黄色的灯，乔爸脸上难掩疲惫，看见乔林，乔爸也露出一个笑容:“宝贝，还没睡呢？”
    “嗯啊，等你回来。”
    “发生什么好事了？”乔爸换好拖鞋，将行李箱放在一边，走到乔林身前，帮她把脖子上的拉链拉到尽头，“拉链拉到底，小心感冒看你还怎么学习。”
    乔林从小是个身强体壮的，但只要一生病就特别严重，大概是乔林七岁的时候，也是这样冬天的夜晚，她夜里发起高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乔爸当时刚学了驾照，开她去医院的时候连闯了三个红灯，还差点出事。
    医生说她要是再晚一些，怕是脑子都快烧糊了。
    那时，乔林年纪虽小，但也依稀记得在医院大厅里，双手捂脸哭得泣不成声的乔爸。
    那时她爸妈工作也像现在这么忙，妈妈不在，便只有一个马大哈的爸爸照顾她。连发烧都是她半夜想上厕所时，乔爸拉着她的手才发现的。
    时光荏苒，当年粗心的爸爸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眼前这个满脸胡茬但依旧关心着闺女着不着凉的贴心老爸。
    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43章 突变
    乔林一把抱住乔爸的腰:“你好像又胖了, ”她用手臂感受他腰围的变化，“发福发得也太严重了吧。”
    从前还有肌肉呢，如今只剩下肥肉, 还双下巴，乔林啧啧啧摇头:“我以后要是找男朋友肯定不找你这种。”
    乔爸作势要推开她:“你老爸这叫做有安全感。”
    “切～”
    约莫是他俩打闹的声音吵醒了乔妈, 乔妈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回来了？”
    “嗯。”乔爸回。
    然后是一阵静默。
    乔林这时早已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自然没发现这阵尴尬, 也没细想, 温柔的妈妈为什么没有走出房间像往常一样替爸爸收拾行李。
    他们一家已经在上次妈妈生日之后, 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聚在一起了。
    乔林见两人都在，从厨房间拿出热水瓶，给乔爸倒了杯热水, 高兴地说:“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们我去参加数学竞赛了吗？”
    乔爸接过水杯，捂着手，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嗯，我家宝贝得奖了？”
    乔林翻了翻白眼:“哪有这么快？”她又递给乔爸一块面包, “吃不吃？”
    乔爸接过去, 和着滚烫的热水，直接往嘴巴里扔。
    “诶诶, 你就不能等会儿？”乔林无语, 赶紧离开沙发, 又去四处找有没有凉水，结果还是回房间把自己水杯里的水掺和在里边, “我凉了半小时的开水，全给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说着狠狠喝了一大口。
    乔林的性格像爸爸，大大咧咧, 还时不时的让人觉得有些贱兮兮。
    而乔妈则心思细腻，见父女两打闹，在一旁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乔林见乔爸吃得急，于是等他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才说道:“其实我是进决赛了～”
    她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儿，脸上十足想被夸奖的心思。
    “哟，真厉害～”乔爸说，“不过，这不还没决赛呢，老爸更期待你决赛的好成绩。”
    不愧是管理者，说话一套一套的，乔林撇撇嘴:“当然，我很用功的好吗？”见乔爸说不出来什么123，乔林又期待着看着乔妈。
    乔妈倚在房间的门框上，双手环抱，见状笑得纵容:“我们家宝贝永远是最棒的。”
    “嘿嘿嘿。还是我妈最好。”
    乔爸不以为然:“谁夸你你就觉得谁好。”
    “那不然呢，难道我还觉得你这样暗戳戳希望我更努力的好？”
    乔爸反问:“难道我们宝贝不该努力吗？”
    “该啊，”乔林抬起下巴，很是傲娇，“可你家宝贝这时候比起鼓励更需要夸奖。”
    乔爸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逗笑了，直言说不过她。
    其实乔林和爸爸在一起总是这样，有说不完的话。两个性格相仿，都是话痨，歪道理一大堆，说了半天指不定都说不出正经话。
    从前家里条件不好，他们一家人常常围在一起吃午饭，感叹感叹物价的昂贵，如今她爸妈都是公司领导，却时常加班，聚少离多。
    这世界上有舍必有得，她也长大了，自然能理解他们。但心里却希望今晚这样的时光再多一些。
    时间已经不早了，乔爸催促她:“你回房间吧，早点睡，瞧瞧你的黑眼圈。”
    乔林喉咙一哽，偷摸瞥了一眼某人更深的黑眼圈以及法令纹以及鱼尾纹，她轻轻叹了口气:“你和我妈也早点睡。”
    “嗯。回去吧，开个空调，晚上别冻醒了。”
    “知道了，你们也开，别省电费。”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大家在群里互道晚安，头像都暗了下去。
    乔林心情好，弯着嘴角有点睡不着。
    她手机上戳了戳他们四个人的小群，问有没有人还没睡，五分钟没人回她，看来许嘉和赵晓棠确实是睡着了。
    于是只好尝试着找陆时淮。
    [出来吧，我知道你没睡。]
    这种叫做钓鱼执法，比如这时候她要是问一句[你睡了吗]，她保证陆时淮那丫绝对会装作看不到。
    果不其然，陆时淮秒回了一个[？]
    乔林捂着嘴嘻嘻笑。
    [你没在外面逛吧，冰天雪地的。]
    陆时淮望着窗前淅淅沥沥像丝线一样的小雨，将手中的空掉的饮料瓶闲闲地放在一侧的茶几上。
    小院的客厅中亮着暖黄色的灯光，陆时淮披着一条毯子，蜷缩在一把老旧的椅子上，耸拉着眼睛望着屋外。
    檐角上低落着水滴，屋外的水泥地上积了些水，没有光，黑漆漆的一片。
    手机上的呼吸灯闪烁着，乔林的小头像不停地跳出来，一句接着一句。
    [我今天跟我爸妈讲我进了决赛的事情，呵呵呵呵呵。]
    [不过我爸那个臭不要脸的居然没夸我几句，我些许有些不满意。]
    [啊，想想我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简单单进决赛～]
    [……]
    [你干嘛呢，不回我。]
    消息停留在这一句。
    陆时淮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发了一个[。]
    乔林也秒回了一个[。]
    两个人的对话似乎到此为止。
    直到乔林三分钟又发了一条:[大哥，我现在都能想象到你呆滞地望着窗外发呆的场景。让你白天整天睡睡睡，现在睡不着了吧。]
    [算了，不鸟你，我也睡了。白白。]
    陆时淮拿着手机，指间微顿，他闭上眼睛，也不知思考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见乔林果真在也不说话了，才把手机扔到一边，可放的时候，指尖不小心按了什么按键，手机屏幕显示在一个名为【时】的聊天对话中。
    和【时】的聊天记录好像被清空过，屏幕上只明晃晃地留了一行字，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
    [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
    陆时淮在初中时的某一个瞬间，真的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这世界上真能有满足人愿望的魔法，他希望自己是一个男人生出来的。
    这愿望有点匪夷所思，但足以说明陆时淮对时琴的排斥。
    时琴和陆成是在陆时淮小学五年级时离异的，理由很简单，心高气傲的时琴再也忍受不了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陆成，打算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她在做这个决定时，甚至没跟陆成商量，直接收拾包走人，留下一个孩子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投奔了别人的怀抱。
    陆时淮外婆在世时，偶尔会带着淡淡的愁绪，跟他说:“我一辈子教书育人，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女儿却是这样的，小淮啊，真是苦了你了。”
    苦不苦另当别论，但陆时淮烦时琴是真的。因为时琴是个十分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别人愿不愿意她从来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想不想那么做。
    这些年，陆时淮跟时琴联系得少，小的时候还不懂为什么母亲总不陪他，把他寄养在外婆家里，长大了就自然而然明白了，他对于她而言，其实是块绊脚石。
    像时琴这样貌美的女人再吃香，加上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愿意接手的人就不多了。
    可时琴的目标远不在结婚的，据她个人所说，她在自己仅此一次的婚姻中失望透顶，但也从而明白了及时行乐的道理。她并不想再婚，与另一个人再过一段互相嫌弃的日子，而是攀上高枝，游走在娱乐场中，凭着自己的美，打拼下一片天地。
    一个母亲不要一个孩子，有时候理由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对于时琴的邀约，陆时淮并不想理会，可上次他这么忽视她的时候，时琴直接冲进学校去找了学校领导开了假条，简单粗暴用学校广播把他喊到了办公室，然后把他带了出去。
    陆时淮这些年也习惯了她的瞎折腾，像个牵线木偶一样跟她在身边，一次就能省好几个月的麻烦。
    时琴的红色玛莎拉蒂停在家门口的时候，迎来了不少人的围观。车如其人，霸道而嚣张地挡在路口。
    今日天公作美，晚霞美得跟彩锦似的飘在空中。金光之下，时琴穿着一身黑色v领长裙，披着件白色狐裘，从车上走了下来。
    光洁白皙的小腿趁着九厘米的恨天高，她将墨镜摘下，慵懒地靠在车门上，望着陆时淮嘴角一勾。
    她已经年逾四十，但眼角眉梢风情更甚，风情万种这四个字似乎为她量身定做。
    陆时淮冷淡着扫过眼前这个女人，绕过车头去往副驾驶:“还不走？”
    时琴倒不嫌弃自己儿子这幅态度，只是微微皱眉有些不满意他今天的装扮:“小淮，我明明跟你说，让你穿我上次给你买的西装。”
    “扔了。”
    说完这句话，陆时淮面无表情地关上车门。
    时琴耸肩，坐上驾驶座，朝车后座抬了抬下巴，颇有些得意:“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又给你准备好了一套。待会去厕所换一下，到时候会所里有空调，不会冷。”
    陆时淮窝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不吭声。
    车座之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播放着躁动的英文歌。时琴虽年级大了些，但浑身上下无不保养到极致，即使是和陆时淮这样的待在一起，看着也只是个成熟的小姐姐罢了。
    时琴开了近一小时的路程才到达了目的的，一个外表看似低调的高级会所。
    时琴介绍说:“这里的瓷砖都是整块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就右边那幅画，是会所主人慈善拍卖时花了200万买来的。”
    这么说着的时候，时琴的眼睛里亮亮的，煞是好看。
    明知道陆时淮心不在焉，但时琴还是感叹道:“你爸爸赚的那都是小钱，一辈子给人打工的，可待会妈妈要见到的这些人可就不一样了，都是大老板。”
    陆时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你可厉害。”
    第44章 自由
    “小淮, 我不喜欢你这样。”时琴正色道，“这幅阴阳怪气的样子是跟谁学的？我早跟你说，不要去那种公立学校读书, 成了现在这样子……”
    再美的面容也会有腐朽的一天，陆时淮看着时琴, 常常会想着她老去的样子，该会多么的刻薄与荒芜。
    一个孩子恨自己的母亲恨至如此, 约莫也少见。
    时琴虽爱慕虚荣, 但也是个直肠子。她从前常常对陆成说的一句话便是:“我不喜欢。”
    “你知道吗？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幅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样子！”
    “我不喜欢你穿成这样。”
    “你说话的态度, 我很不喜欢。”
    这样的不喜欢伴随着一家人很多很多年，以至于他最后每次想起时琴时，脑海里徘徊的永远是这样皱着眉尖声刺人的模样。
    在别人夸他母亲好看是, 他嗤之以鼻，当别人羡慕他的家庭时，他早已觉得受够了。
    所以他大概是极少数的能够坚持自己父母离婚是件好事的孩子。
    他也曾有年少幼稚，一度想要破解为母亲喜爱的模样，可是最后才发现, 其实这个人眼里, 没什么好坏之分，少的只是钱财的堆砌罢了。
    坐电梯来到十五楼, 灯红酒绿名利场, 暗黑镀金的奢华质感扑面而来。巨大的水晶灯在会场的中央熠熠生辉, 从国外空运回来的蓝色妖姬成了会场的主色调，处处弥漫了馥郁的花香, 男人西装革履，女人长裙曳地，说是纸醉金迷不为过。
    时琴一出现, 便成了会场的焦点，很快有人围了上来，男女皆有，眼神中讨好的意味明显。
    “冯太，今天这身衣服太衬你的身材了。”
    “是啊，还有这个channel的耳环，实在是点睛之笔，我就戴不出你这韵味。”
    “下周我们一起去打高尔夫，我们新开了一个球场，麻烦冯太给我们指导指导。”
    时琴眼角一挑，微微上翘的嘴唇勾勒出一副高人一等的睥睨感，却不让人觉得狂妄，反倒增添一种肆意的美感。
    时琴体态丰腴，可陆时淮却莫名想起陆成略微清瘦的身板，竟是难掩一股作呕的感觉。
    时琴周旋在众人之间，游刃有余，半点没有方才半点不耐，她嘴角轻轻一抿，便有精光从那些男人眼中射出来。
    暗黄色的灯光下，人的欲望被无限放大。甚至有人吞了一口唾沫。
    陆时淮终于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是来干什么的。
    他只是想见见时琴眼里的“喜欢”的模样，然后再在她所剩无几的面容上划上一道划痕，这样他下次再见到陆成时，就能心安理得地，和他待在一处。
    晃神间，时琴将陆时淮拉到一个男人跟前。
    这个男人无疑是今晚宴会的焦点，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举杯示意，甚至不少年纪更大些的，腆着脸弓着腰侍奉在一侧。
    “小淮，跟你冯叔叔问好。”
    男人积威甚重的脸转过来，见到时琴，露出笑容，哈哈两声，交谈间，将时琴的腰十分自然地搂了过去，在腰间摩挲了两下。
    时琴软弱无骨地倚靠在他身上，娇羞地一笑。
    这样饱含羞意的笑容在她的脸上完全不见违和，天真与妩媚在时琴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难怪冯志伟阅人无数，这些年除了夫人以外，却也只带时琴出入在各种社交场所。
    时琴比起人老珠黄的原配，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征服欲，保护欲，还能引来众人艳羡的目光。
    但……她的儿子。
    冯志伟面上笑意不减:“是叫陆时淮对吧？上次见面是好几年前了吧。”
    冯志伟个头偏矮，这些年纵情声色，身材早已变了样，肚子上的赘肉和游泳圈一样堆在身上，粗大的手指上带着几个玉扳指，很有老一派的作风。
    他是今天的宴会的主人，也是A市甚至是整个长江三角洲权利的中心。
    对于陆时淮他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只不过，既然时琴温言软语地求了他，他也便提携提携他也无妨。
    时琴在一旁使眼色，警告陆时淮尽快叫人。但陆时淮来归来，但时琴却控制不了他。
    他淡淡地看着冯志伟，不出声也没什么动作。
    冯志伟混迹黑白两道，人看的多了，怎么不明白陆时淮的意思。他半眯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玩味，说道:“小子还挺有个性。”
    陆时淮嘴角一勾，算是回应。
    “年级太小，不知变通是正常的，只是以后到了社会上还这幅样子，就有些不识相了。是不是啊？哈哈哈。”
    “不劳你多心。”陆时淮道。
    两人对话之中火药味十分明显，时琴眼皮子一跳，暗骂陆时淮不争气，连忙出来打圆场，她双手攀住冯志伟的胳膊，轻声求情:“孩子从小脾气倔，你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昂？”
    冯志伟笑:“我计较什么，年轻人有脾气是好事，喜欢还来不及呢。”
    “喜欢什么呀，这脾气回头我好好治治他……诶，那个宋家的姑娘呢？今天来了吗？”
    “在后面，你自己去找她吧。”
    时琴在他脸颊轻轻碰了一下:“知道你对我最好。”
    冯志伟眼睛眯成一条线。
    说罢，时琴便拉着石头似的陆时淮后方走，狠狠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你说你，犟什么犟，你知道自己碰上的是谁吗？”
    陆时淮看着时琴拉着自己手腕的手，不愉快地皱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时琴顿住:“我想干什么？”她眼神变冷，“我自然想让你出人头地，否则你在外头打工打个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陆时淮将时琴的手狠狠甩掉:“你指的出人投地，就是曲意逢迎，做一个情妇？”
    时琴瞪大眼睛按着自己的儿子，有些难以置信。
    “从前我顺着你，只不过是因为没必要和你争，可你要是想对我指手画脚，不好意思，我不奉陪。”
    “你……！”
    时琴的手刚想抬起来，又生生压了下去，她面无表情地冷声道:“别忘了是谁生养的你。”
    陆时淮想，从前他生病了是他爸一个人带他去医院，晚饭也总是他们俩一起吃，她的影子在童年时期很少出现，也不知她现在哪来的底气质问他。
    两人针锋相对，但得益于陆时淮的面无表情以及时琴良好的修养，只有极少数人看得出来这对母子之间的不对劲。
    这其中，宋家的母亲明显不是一个聪明的。丈夫昨天跟她说了，今日的宴会，也是为了让女儿与陆时淮认识认识，虽然这陆时淮与冯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时琴的存在为之增添了无数可能性，总之好好巴结是没错的。
    宋母大老远看见时琴与冯志伟分开，便拉着自己女儿宋菲菲的手朝这边走来。
    “冯太，好久不见啊。”宋母是个面容温和的女子，微胖的身材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亲切，容易接近。
    时琴掩藏好了自己的情绪，与宋母打了声招呼，她很快注意到了宋母身旁的这个穿着淡蓝色绣花长裙的宋菲菲，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宋母出生书香门第，连带着女儿宋菲菲都带着一股特有的气质，宛若红楼梦中的薛宝钗，富贵而得体。
    宋菲菲身材窈窕，一身长裙更衬得她腰儿细，见到时琴，她微微颔首，露出甜美的笑容:“阿姨好。”
    时琴拉过她的手:“菲菲，好久不见，你长得越来越好看啦，阿姨都快认不出了。”
    “我哪里有您长得美呀？”宋菲菲声音轻而温柔，整个人宛若一汪春水。
    时琴道:“听说你上星期去维也纳表演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出息，我要是也有个像你一样的女儿，我肯定做梦都要笑醒。”
    宋菲菲眉眼弯弯:“碰巧选上我啦。”
    “真谦虚。”
    时琴话锋突转:“来，给你介绍一下，我这不成器的孩子，叫陆时淮。脾气倔得很，就该跟你这么温柔的姑娘多相处相处，改改脾气。”
    宋菲菲笑容不变:“你好，我叫宋菲菲。”
    陆时淮冷漠地站在一旁，装作没听见。
    时琴气得肺都要炸了，却还要提陆时淮收拾烂摊子:“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着凑陆时淮耳边说:“跟人打个招呼，处理好了，过年我都不会找你！”
    陆时淮闻言微微掀起眼眸，朝着宋菲菲道:“陆时淮。”
    “陆时淮？”宋菲菲头一歪，皱着眉回忆着什么，“你是……向阳高中的学生吗？”
    “嗯。”
    “怪不得名字那么熟悉！”宋菲菲解释说，“我的好朋友在向阳读书，她跟我提过你，你在学校很有名。”
    “哦。”
    虽然陆时淮态度十分冷淡，但宋菲菲好像被他勾起了兴趣。两位家长见状默默撤退，给两个孩子留足交流的空间。
    “听说你在初中的时候就很厉害了，是真的吗？”
    见时琴走了，陆时淮更懒得装，他冷漠地看了宋菲菲一眼，转过身，走到一旁的休息区。
    但没想到宋菲菲跟着他走了过来。
    宋菲菲毫不避讳地坐在陆时淮旁边，她拿起一杯酒红色的鸡尾酒，朝北侧时琴和宋母的方向看了一眼，察觉她们时不时投来的视线。
    她嘴角的微笑更甜了，说出来的话却充满深意:“陆时淮，你难道不想拥有自由吗？”
    第45章 请你吃烧烤
    陆时淮仰坐在沙发上, 姿态慵懒至极。他本不想再理会这个人，却仿佛从她嘴里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朝宋菲菲望去, 有些嘲讽:“自由？”
    宋菲菲抿了一口酒，眼角微挑, 但面容也就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对啊，自由。”
    宋菲菲说:“我的母亲和你的母亲, 为了利益想要把我们俩凑在一起, 你不觉得跟麻烦吗？”她顿了顿, 继续道，“而且，如果我们俩最终凑不到一起, 这种局面还会继续持续下去。”
    见陆时淮依旧不为所动，宋菲菲又添了一把火:“我不会是你母亲让你见的最后一个，但我和你一样，对这种形式的约见深恶痛疾。如果我们联手的话，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会场内演奏起悠扬的萨克斯音乐, 酒杯的碰撞声, 还有笑谈声，无孔不入地钻进耳膜。
    陆时淮不可否认对这样的场所厌恶至极, 可是……
    他轻描淡写地回道:“我跟你不一样, 那个女人控制不了我。”
    “控制不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时淮嘴角一勾:“我是来这里看笑话的。”
    “笑话？”
    陆时淮不再回答。只是起身, 看着这个笼罩在一片阴影中的姑娘毫不怜香惜玉地说了句:“我去卫生间。”
    宋菲菲闻言噗嗤笑出声:“骗人。”
    “但我记住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
    出去的时候, 雪下得不小。
    陆时淮身上只一件单薄的西装，他解开扣子，将领带一拉, 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会所的位置很偏，建在一个偏僻幽静的环境之中，但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很好，在征求了他的意愿后，很快帮他叫来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生司机很热络，不断地跟他说着什么，但陆时淮一句也没听进去。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司机见他不言语，也不悻悻地不再说话，于是车子里就只剩下了广播的声音。
    陆时淮躺在后座上，眼神无神地望着车窗外，雪花飞速后退，黑漆漆的夜景，没有一丝光彩，他闭上眼睛，眼前不知怎么浮现出，昨天乔林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
    [算了，不鸟你，我也睡了。白白。]
    迟来的冷意渐渐渗入肌骨之中，他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翻到聊天的页面，迟迟没有发一句话。
    只是望着乔林的头像发呆。
    她的头像是一个可爱的动漫人物做着大笑的表情，爽朗中又带着些夸张，很符合她的性格。
    而陆时淮的头像则是一片黑，没有文字，没有图片，只是单一的颜色涂抹。
    他看了很久，手指一动不动，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
    最后还是放弃似的扔掉手机。
    司机约莫是太无聊，听到他扔手机的声音，大大咧咧开口:“怎么啦，小伙子，是不是跟谁吵架了，你们这点小不点啊，就是年轻气盛，很容易为了一点小事闹矛盾，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这样，现在想想，那都是多大点屁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特别是跟女朋友，哎哟，那个哪叫吵架，就是变着法子给女人道歉，到头来还是我们男的倒霉。所以说啊，没事别招惹女人，就我那老婆娘，上次就洗碗没洗，说了我整整一下午……到最后还是我倒霉，所以我跟你讲，有的时候该低头就低头，现在不低头，以后还得把头压得更低，实在没必要……”
    司机的话很多，絮絮叨叨。陆时淮本来嫌烦，到时候居然听进去了一些，还诧异这大爷居然还能把话圆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色终于柔和下来，拿起一侧的手机，给乔林发了条信息。
    【？】
    乔林过了十分钟回:【干嘛】
    其实没什么事情，陆时淮想，只是出门的时候脑海里划过了她的影子，过了这么久，还没淡下去。
    月色朦胧，大片的暗云遮住那一抹清亮，让人心中也免不了丝丝烦躁渗入心头。
    陆时淮的面容在手机冷光之中显得有点冷峻:【吃不吃烧烤】
    【？？？】
    【你请我吃吗？这个点？】
    看来是极为讶异。
    陆时淮一看时间，晚上九点，其实不算晚，但是与今天的天气来说，似乎确实是太晚了。
    若是往常，他约莫早已偃旗息鼓，随意了解。但今日有些不一样。
    【吃不吃？】
    过了一会儿。
    【吃！】
    【我要面筋，猪脆骨，鸡中翅，花菜，里脊肉，羊肉串，牛肉串，中辣！谢谢！】
    【可乐我家里有，不用买～】
    陆时淮看着手机中不断跳出来的信息，脑海中浮现出乔林躲在被窝里眼睛亮亮，神采飞扬的样子，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称得上是开心的笑容。
    【好，大概还有一小时，我到了告诉你。】
    一小时后，一辆充满了烧烤味的计程车，停在了乔林楼下。等下了车，陆时淮联系乔林，没过三分钟，裹得跟头熊是的乔林跑了下来。
    入夜静谧，她下楼的声音如猛虎过山，楼道间的灯光随着她的步伐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
    陆时淮在楼下等，看着那不断延伸到底楼的火光，手中的袋子捏得更紧了些。
    莫名中添了几分紧张的情绪。
    乔林身上穿的是一件加厚的恐龙睡衣，她的脸藏在宽大的帽子中，睡衣身后居然还逼真地做了一条恐龙尾巴。
    一下楼，见到陆时淮，乔林就兴奋地嘚瑟，她侧过身，微微蹲下膝盖，扭动身躯:“看，是我新买的睡衣，小恐龙，超可爱的！”
    她身后的小尾巴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说不出来的可爱。
    炫耀完了她的尾巴，她又一脚踢出来:“鞋子也是恐龙腿，嘎嘎嘎。恐怕我一出来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恐龙仔！”
    陆时淮瞧见乔林一系列骚操作，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于是只好抿唇，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把手中的烧烤递给她。
    “给你，带回去吃吧。”
    乔林蹦跶两下靠近他，肥硕的身躯动作起来有些缓慢:“你今天这么冷的天气，居然穿西装，是去参加什么活动了吗？”
    “算是吧。”
    乔林撅起嘴，有点担心他。
    陆时淮送烧烤，这么奇葩的事情肯定不仅仅是心血来潮那么简单。她原地跑了两下:“你等等我，一分钟。”
    也不说明白是要干什么，就飞快地跑没影了，等下来的时候，乔林怀里又抱着一个胖乎乎的东西，没等陆时淮看清楚，就硬塞到他怀里。
    怀里突然被温暖抱了个满怀，乔林给他的是一个恐龙外壳套着的热水袋。
    思绪有些混乱，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盘旋着，恐龙真有那么好看吗？
    乔林哪里知道陆时淮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伸出手，拉着他的袖子，猫着腰跟他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寒风呼呼地吹着，风被眼前的身影挡去小半，陆时淮想这似乎是第一次，他被人护在身后。
    乔林带他去的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店主似乎深受日本动漫影响，贴了不少动漫的海报，旁边还有一个长长的白色小吧台，整家店看起来跟这个小镇格格不入。
    但乔林偶尔会来这里打发时间。
    他们俩推门而入的时候，收银员正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脑袋摇摇欲坠，知道听见的叮的一声，移动门打开的声音，才抬起头，看到是乔林，点了点头。
    乔林让陆时淮坐到吧台，自己熟络地去买关东煮。
    收银员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他看了眼陆时淮，一边给她盛关东煮一边轻声问乔林:“你男朋友？”
    乔林毫不犹豫地强调:“男性朋友。”
    “长得还不错。”
    “确实。”
    收银员挑眉:“你高兴得跟人家是你男朋友似的。”
    乔林回:“你八卦地跟村口大妈似的。”
    两个人互怼一遍，不欢而散。
    收银员干完活，无精打采地坐在一张小凳子上，露出一张脸，低头玩手机，不再关注他们俩。
    他内心笃定，这么晚两个人还在一起，肯定是乔林欲盖弥彰，现在的小年轻，还是羞涩。
    这厢乔林拿了关东煮给陆时淮，说道:“吃吧，热乎热乎的，烧烤归我，你要不要还吃点泡面？”
    陆时淮摇头:“不用了。”
    便利店吧台前是一个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放在一侧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陆时淮看了眼电话号码，是时琴，于是果断地关机。
    乔林注意到了陆时淮的这边的动静，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不接没关系吗？”
    “没事。”说着，陆时淮垂在眼眸，随手拿起一串关东煮，吃起来。
    热腾腾的汤汁留住嘴中，身上是乔林带来的热水袋，浑身仿佛被暖洋洋的气息包围了，连眉眼都变得温柔起来。
    乔林也哼哧哼哧吃着烧烤，看到袋子里的可乐，默默笑了。曾几何时他们还吵过架，现在已经成为了十分熟悉的小伙伴，缘分这种东西果真妙不可言。
    趁着这股心意，乔林大大方方地问出自己的疑惑:“刚打你电话的是谁啊？”
    第46章 平安夜
    陆时淮愣了愣, 半晌才说:“时琴，我妈。”
    乔林这才回想起来陆时淮那个空荡的小院，她从没见过陆时淮的爹妈, 甚至也没听他提过。而且据说那个小院子也是外婆生前的住所。
    乔林合理猜测:“你爸妈离婚了？”
    “嗯。”
    轻轻的一声，让乔林心里揪了一下。
    “她对你不好吗？”她讶异于自己几乎脱口而出的这句话, 于是很快补了一句，“当然, 你也可以不说。”
    他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安静的样子是在认真思考乔林的这句话。
    其实时琴对他谈不上好坏, 因为这个人不像他的母亲，而像一个制造者。
    把他制造了下来，所以把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就扔掉。
    就像她当年离婚以后，半句话也不说，直接把他扔在外婆家自生自灭一样。
    陆时淮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本来就是这般固执而沉默的样子。
    乔林有些紧张地望着他，发现他很罕见的茫然, 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懂那么多, 但我爸妈很忙，从小就是我一个人过的。我妈会提前给我做一些馄饨之类的放在冰箱让我慢慢吃, 偶尔我有心情也会自己做一点饭, 不过很难吃。”
    她说, “晓棠也是，虽然爸妈一直很爱她, 但是管她管得特别严，她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所以你看她课间能玩的时候决不写作业。”
    “虽然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啦, 但是……但是的话，其实，我想说，我可能能够稍微理解一点点你的处境。”
    路边的灯光在雪色之中显得十分朦胧，但便利店里的光十分亮堂，明晃晃的，她的眼眸清澈得仿佛能照亮人的心。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炽热，陆时淮的心情莫名轻松了起来。
    其实好像不必她说什么，在家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寒冷都已经被隔绝在外，他想，这是乔林的特殊能力。
    ……
    时间一天天流逝，窗外的树叶渐渐落尽，露出枯瘦的枝干，乔林在前几天考完了决赛，这两天心神俱疲，看到数学卷子就有些生理性的反胃。
    大家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袄，把自己裹得跟熊似的，只有少数几个，依旧青春得像春天的花朵。
    向阳高的女生大多都不懂打扮，嘻嘻哈哈脸上的笑容全为了一个小小的笑话，生活的细微之处，至于美不美，在是在意的，可实在没有太多时间捣鼓。
    乔林就是这群没时间思考太多问题的女生之一，她连浅色羽绒服都不穿，省得袖子脏了还要搓洗，毕竟羽绒服可不好一直机洗，容易弄坏。
    冬天是乔林最不喜欢的季节，美则美矣，但早晚的风都太刺人了，吹在脸上割得人疼。这对于需要自己骑车上学的人简直是全方位的打击。
    清水镇昨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的雪，今早起来银装素裹，像身处于童话世界，河面上结了冰，她在来的路上看到几个小孩子在路边玩冰，还顺口提醒了一句，毕竟每一年溺亡的案例实在太多。
    但冬天实在是美的，白的房屋，白的树，白的一切，远处一颗松鼠被大雪压弯了腰，扑通一声，大块的雪堆砸落，惊到一旁觅食的麻雀，哗啦一下飞远了。
    这个时候，教室里就显得格外暖和。虽然是不是还会被开窗通风的冷风给吹得瑟缩，但好歹扎堆的话总有种报团取暖的安全感。
    据说今天冬天将会是近几年最冷的，乔林为此给自己买了许多暖宝宝备用，但似乎收效甚微。
    除了学习，大家最近讨论度最高的就是圣诞节安排。今年也巧，24、25号正巧是周六周日，给了那些小情侣比如赵晓棠张晨浩之流，以及想收获爱情的，比如说王寻之流，创造了非常好的契机。
    更别提新闻里都说了，今年的平安夜会下雪。
    赵晓棠早在十天前就已经蠢蠢欲动。在张晨浩的带领下，她的成绩已经有了一些进步，虽然不能说是突飞猛进，但也比她之前完全是得过且过的状态要好得多。
    所以当她兴致勃勃地畅想平安夜会经历什么的时候，乔林虽然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祝福。
    仿佛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但或许也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滋长，甚至连陆时淮的身高似乎都神不知鬼不觉地长了两厘米。
    在乔林的回忆里，这一年的12月24日，是她过得十分开心的一天。
    早上，虽然一开房门面对的是冷冰冰的家里，但餐桌上的那个小蛋糕给了她极大的满足。
    粉粉嫩嫩的，装饰了金箔的小蛋糕，一看就超美味。
    她解决完早饭，便戴好一套装备——围巾帽子和手套高高兴兴地跑到了水果摊，买了一袋子苹果。她特意挑了那些又大又红看起来极其喜庆的，又去超市买了礼物盒，回到家里一个一个装起来，并贴心地在每个盒子里都写上了祝福的小纸条。
    她向来是有这个习惯，每一年的平安夜，亲自给关系好的朋友们送上代表友谊长长久久的苹果。
    但从前初中毕竟是学区房，大家住所都离得不远，一家家骑车过去，顶多也就两个小时。
    高中就不一样了，城市的各个角落旮旯都有，特别是许嘉，住得别提有多远，于是乔林当机立断，决定打电话过去表示口头祝福，至于苹果……嗯，在微信上拍个照片给他过去看看先，等周一再带到学校不迟。
    给苹果盒子都系上美美的绷带，没来得及把还没完成的作业写好，她就有些急切地出了门。雪地里很快出现了一串车轮印，不过十五分钟，乔林就已经赶到了赵晓棠家门口。
    乔林为了应景，今天穿的是一身纯白的羽绒服，耳朵上套着一个粉红色的耳套，手套也是粉红的。
    骑车毕竟是个力气活，她现在浑身热乎乎的，按门铃的时候，忍不住把拉链往下移了移。
    赵晓棠显然等了她很久，门铃刚响了一下，乔林就听到里面拖鞋哒哒哒的声音。
    “你来啦～”赵晓棠露出一个大大微笑，飞快把乔林拉进门，“爸妈，木头来了，我们俩先去房间啦～”
    赵妈正在房间里打扫卫生，闻言连忙出来:“我们木头来啦？想喝什么饮料，阿姨刚刚榨了玉米汁，要不要喝一杯？”
    赵妈厨艺惊人，玉米汁更是醇香浓郁，乔林初中时蹭过几次饭，每一次都念念不忘。乔林连忙点头:“我要！谢谢阿姨！”
    “跟我还客气什么？”赵妈说，“你们先回房间吧，我待会给你们端进来啊。”
    话音刚落，乔林就被迫不及待的赵晓棠拽进了屋里。
    赵晓棠的房间像一个公主房，以米白色为基调，装饰着许多带着梦幻色彩的物什，比如说赵晓棠最爱的捕梦网，还有花里胡哨的海报们，处处都彰显着房间的主人是个单纯且幼稚的孩子。
    此时，赵晓棠的房间不复往日的整洁，满床全铺着她凌乱地衣服，居然春夏秋冬都有让乔林咋舌不已。
    乔林无语地指着那群五颜六色:“挑衣服呢？”
    今天乔林其实是来当个托儿的，她待会儿还得把赵晓棠带出去，让她跟张晨浩会晤呢。
    赵晓棠嘿嘿笑，挠了挠头:“换了好多件，还是找不到合适的，你帮我挑挑呗。”
    乔林看穿她的心思:“你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你是想找到最合适的。但我还是很好奇，这么冷的天，你干嘛把夏天的裙子也搬出来？”
    赵晓棠理所当然:“今年冬天的时尚啊，裙子加皮外套，我看那些时尚博主都那么穿。”
    “？？？”她们家赵晓棠宝贝的小脑袋还是那么简单，“我的宝贝儿，那也得看你合不合适啊，你一张娃娃脸，能hold住皮外套？”
    赵晓棠哭丧着脸，把唯一一件黑色的皮外套拿出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要说皮外套就上次我脑抽买了的这一件，从来没穿过，再次穿上去还是那么丑，所以我当即就放弃了这套搭配。”
    “而且天气太冷了，还没被夸漂亮，你就会挂在冷风里。”
    “我也觉得……”
    但到底是自家的白菜，乔林还是负责地帮她挑了许久，挑定了一套毛衣裙加短外套。赵晓棠穿上去可爱又不失优雅，两个人都很满意。
    恰好这时赵妈的玉米汁也送到了，看到这一地狼藉，赵妈脸臭得跟臭水沟似的，赵晓棠连忙躲在乔林背后，讪讪地保证:“我马上收拾好。”
    “哼，你最好是这样。”赵妈狠狠瞪了赵晓棠一眼，又换了副嘴脸，“木头你待会不要帮她，让她一个人整理，阿姨把玉米汁放在这里，趁热喝啊。”
    “好～”
    赵晓棠和张晨浩的约会在下午。因此帮赵晓棠简单地梳妆打扮之后，两个人就边聊天边写起作业来。
    笔尖停在最后一道填空题，赵晓棠瞥了一眼乔林，见她恰好写完这道，才轻轻地蹭蹭她的胳膊。
    乔林道:“怎么了？”她的头没动，眼神专注，在看下一道题。
    “就是……”
    听到赵晓棠犹豫的声音，她才转过头，停住笔:“说呗。”
    第47章 宋菲菲
    虽然看过很多言情小说和少女动漫, 但是实操效果奇差无比的赵晓棠已经对这个问题苦恼很久了。她和张晨浩关系虽然很好，他也对她有求必应，但是在相处中总觉得还隔着一层纱, 没有多少真实感。
    就比如说，她能在乔林的身边无所禁忌, 但在张车浩的身边，她总是端着的, 有的时候不喜欢的事情, 也说成是喜欢。这种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的感觉，成了她恋爱生活中的一部分。
    “你说，我这是不是太装了。因为他很喜欢吃红烧肉, 上次打饭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吃的时候，我居然还点了头，就是……明明不喜欢的，却还要装作这个东西很好吃。”
    “……”乔林没想到赵晓棠这么多小心思的来源，在于一块普普通通的红烧肉, 好吧, 她也不喜欢来着，她们俩更喜欢糖醋小排。
    乔林虽然没谈过恋爱, 但是小道理还是一套一套的:“我们俩刚交朋友的时候, 你肯定也很像现在这样谨慎过一段时间的吧？”
    在乔林看来, 赵晓棠胆子芝麻点大，跟只仓鼠似的, 在交往最初的时候，肯定都这样。
    赵晓棠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
    这回轮到乔林吃惊了。没有？就赵晓棠这怂样？
    赵晓棠解释道:“因为你心大得很，才不会管我那么多, 跟你相处起来很舒服，一点都不需要小心翼翼地计较。”
    “……”
    “但是其他人会，”她回想起来，“因为我很担心不小心做了什么，他们会不喜欢我。”
    本来以为自己情感大师的名号要翻车了，索性还能圆回来，乔林故作深沉两秒:“所以说，你现在也一样，担心他不喜欢，所以小心翼翼，等以后相处久了，会好的。”
    感情需要培养，就赵晓棠和张晨浩这一个月，少得可怜的相处，还不能让赵仓鼠胆子变大。所以她这个考虑可谓是杞人忧天。
    “真的吗？”
    乔林点头，“真的。”
    赵晓棠看着乔林坚定的眼神，松了一口气。直把乔林看笑了，这丫看来真的为此苦恼了很久。
    在乔林看来，某个程度上，她和赵爸赵妈一样，觉得赵晓棠是个得时时刻刻被保护着的小宝贝，但不一样的是，因为是朋友，所以她更愿意让她自己去经历，去思考，感受外界的风和雪。
    日光常有，风雨也得常伴。她才能成长为一朵坚韧而美丽的小花。
    可是令人遗憾的是，许多父母理智上懂得这个道理，情感却偏偏遗忘，所以常常忘了分寸，反倒成了最后的那个刽子手。
    一上午，时间过得很快，享用了一顿赵妈烧的大餐之后，打了个饱嗝的乔林就带着赵晓棠出门了。
    一出门，赵晓棠顿觉呼吸清新了不少。
    “我终于自由啦！”
    乔林在旁边装模作样地给她鼓掌，一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就能让她生发出这么幸福的感慨，很难想象她平时是有多窝囊。
    乔林把赵晓棠送到车站，看着她上车，又推上自己的自行车去送苹果。
    送了几家，每家又聊了会儿天，不一会儿就三点了。
    最后要送的是陆时淮，倒不是乔林故意把他放在最后，而是这样计算下来的路程是最少的。
    天空又飘起雪花，纷纷扬扬，乔林歇在一家杂货店吃了根冰棍又看了一会儿雪，才悠悠地上车。
    嘴里是甜甜的雪糕味，雪地上留下车辙的印子，掩藏着参差不齐的绿意。
    一路上虽见了不少美丽的雪景，但到了陆时淮家门口，才明白什么是真的美。
    远处一条清凌凌的河，眼前是青瓦白墙的老屋，在雪中，在散落的雪花里，世间的一切都好像按了暂停键。
    陆时淮家最外层的大木门上，湿漉漉的，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乔林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个照，有些不忍破坏此时的宁静。
    心里是这么想的，这货行动上确实个破坏狂，很快她就兴高采烈地啪啪敲起门，一脸愉悦的笑意，完全没有破坏美景的遗憾。
    “陆时淮，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
    乔林的声音不是太大，但足以让屋里的某个人眉头蹙起来。由于熟知乔林的变.态性格，陆时淮没有犹豫，披了一件外套，就去开门。
    灰色松垮的家居裤，他今天在家，只穿了一件白色毛衣。
    门被打开，带起一阵飞屑。陆时淮没说什么，开了门，就又捂着外套回房间了，一句话没跟乔林说。
    乔林在门外呆呆站了一会儿，其实她今天没打算进去来着，就是打算送一个苹果来着，可就她愣住的这段时间，陆时淮已经进房了，完全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时间。
    唔，乔林眨眨眼睛，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她把小黑往角落一停，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院落。
    大厅里的门掩着，一开门，暖融融的气息扑面而来。怪不得陆时淮跑这么快，家里开着空调呢。
    乔林把帽子，手套和外套，挂在进门处的衣架上。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大约是他从某个角落里扒拉出来的。
    她拎着苹果盒子走进陆时淮的房间，见他窝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玩游戏，便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他玩的游戏乔林没玩过，看得云里雾里，不过看上去挺有趣。
    一局罢了，陆时淮手机一盖，乔林便站直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屋里只有一个凳子，客厅里的也被他收了起来，害得她都没地方做。
    “你玩的是什么游戏啊？”乔林随口一问。
    陆时淮没回她，反问:“你来做什么？”
    这话说得挺无情无义的，但乔林早习惯他这副德性。于是依旧高高兴兴地把苹果盒子在他眼前晃了三圈:“噔噔噔，平安夜快乐呀陆时淮～”
    突然很想看看她的表情，于是陆时淮微微仰起头，便如愿看到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很傻的样子。
    平安夜吃什么苹果。
    心里这么想，但他的表情却渐渐柔和，典型的傲娇。
    很快，他又听乔林说，“我今天跑了……嗯，我数数，六家！”乔林扭了扭腰，“送到现在，超累。”又摇了摇他的凳子，“你先下去，让我坐一会儿。”
    陆时淮越听脸色越臭，闻言自然不肯让她。乔林晃了他几次见没用，气呼呼地坐到他的床上。
    床也不是不能做，但是她确实挺喜欢他的书桌。
    陆时淮继续打游戏，不理会她，而乔林突然觉得口渴了，找到放在书桌右侧的热水瓶，晃晃，还是空的，于是去烧水。
    她百无聊赖地站在烧水壶旁，想着自己怎么就跑来陆时淮家烧水了，无语之余又觉得搞笑，反正喝完水就走吧。
    她对陆时淮家已经算是熟门熟路，跟自己家似的，活动十分自由，一点儿也不觉得困扰。反倒是陆时淮显得多余。
    她心里幻想着要是她哪一天能理所当然地鸠占鹊巢，她肯定会把这里变得特别特别温馨好看。
    水不一会儿就烧开了，她刚倒进水杯里，就听见有人在敲门，“笃笃笃”，有节奏的三声，完全没有她的豪放。
    这事就稀奇了，她来这里这么多回，就没看见过一个外人。难道是许嘉？正这么想着呢，就见陆时淮又披着件外套，浑身不愉快地去开门。
    无论是谁对他来说都是不速之客。
    “是谁啊？”乔林好奇，心想是谁都好，千万别是陆时淮亲戚，否则尴尬死了。
    “不知道。”陆时淮扔了这么一句话，就阴着脸出去开门。
    乔林也好奇，跟着出去，刚开门，一阵冷风吹得她直打哆嗦。
    “陆时淮，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还没从冷风中回过神，一声轻柔又带着笑意的声音，震落了不远处树杈上的一堆雪。
    乔林端着滚烫的水杯，有些震惊地看着来人。
    宋菲菲一身白色雪纺裙，外穿一件卡其色镂空的毛衣，雪白的贝雷帽衬得她优雅而知性，在黑色短靴上方露出的细瘦的脚腕如同白玉一般。
    是个美人，腰肢纤细，婉约娉婷，乔林不禁看呆了眼。
    宋菲菲自然也看到了乔林，她收回打量的目光，右手提着一只小蛋糕递给陆时淮:“祝你平安夜快乐！”
    若是常人，见到美人如斯还特意在这样特殊的节日给你准备惊喜，怕是心脏都要扑通扑通跳出来。可若真是常人又怎能入得了宋菲菲的眼。
    陆时淮眼皮子耸拉着，懒懒地掀起眸子看了宋菲菲一眼:“你是谁？”
    倒不是故意为难，是真的忘了她。且不提上次宴会，宋菲菲化了妆，对于陆时淮而言，他就相当于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根本没注意过她。
    宋菲菲幻想过许多答案，自认为能做到毫无破绽地回应，但万万没想到是这一种。
    她的脸部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掩藏了起来，眼中笑意更甚，声音也微微提高了些:“你忘啦？亏我在聚会上我还帮了你一个忙呢。”
    她的声音娇嗔，不经意间拉近了和他的距离。
    第48章 来访者
    听她这么说, 陆时淮依稀想起这么个人，不过跟时琴有关系的，他一律都不想理会。
    “忘了。”他话音刚落, 想要关门，却不料宋菲菲一手挡住们, 脸上是不变的微笑。
    陆时淮蹙眉。
    披在身上的外套根本挡不住入骨的寒意，他的耐心很快就要消失殆尽。
    宋菲菲一挑眉:“里面的人, 是乔林吧？”
    她对陆时淮很感兴趣, 自然在聚会之后把他好好调查了一遍。据她所知, 和陆时淮关系比较好的女生除了乔林，没有第二个。
    只是看现在的情况，这两个人的情况, 恐怕不只是她听到的同桌和朋友的关系那么简单。这样的话，就让她不愉快了呢，毕竟，陆时淮，现在可是她的猎物。
    宋菲菲趁陆时淮放松紧惕的一瞬间, 推门而入。她站在庭院里, 朝着桥林微微颔首，笑道:“乔林是吗？我听说过你, 我叫宋菲菲。”
    乔林本来还处在“居然有人会来找陆时淮玩, 真是人活着久了什么都能看到”的震惊之中, 没想到来人已经越过门槛，隔了五米的距离跟她打招呼。
    真好看, 乔林盯着她吹弹可破的脾气暗自感叹。
    她讪讪地放在手中的杯子，心里紧张的一比:“你好，请问……你是陆时淮的……姐姐吗？”
    想来想去找不到任何可能性, 这人看着挺成熟，应该也不是妹妹，但果然保险起见还是应该说妹妹吧，把人说老了可不好了。
    宋菲菲嘴角一抽，差点绷不住自己的微笑:“我不是他的姐姐……”
    这么说着，陆时淮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宋菲菲见陆时淮还没有无情到把她从庭院里撵走，眼里划过一阵得意。
    可没想到，下一秒陆时淮就把傻乎乎的乔林给拽了回去，顺手把客厅的门关上了。
    虽然是老屋，但客厅的门采用了新式的设计，用的是推拉门，还是玻璃的，站在外面能把里面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在细小的雪花中，宋菲菲眼睁睁地看着陆时淮把移门落了锁。
    “……”
    见多识广如宋菲菲也完全没料到这样的操作。
    从来没有一个男生，能放任这样一个美女在外面受着冻，而他在里面吹空调。
    如果乔林知道宋菲菲此时的心理活动，大概会给她普及一句:“只有你想不出来，没有他做不到，他可是对一个楚楚可怜的青春少女都能下脚的男人。”
    但乔林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虽然很想扒拉着门，但是碍于脸面只好作罢，只能捂着小心眼巴巴脏对陆时淮说:“大哥，我的水杯还没拿，我好想喝水……”她要渴死了，真的……
    陆时淮松开她的手腕，嫌弃似的甩了甩手:“太烫，等她走了正好凉。”
    乔林还以为他会说什么“忍着”之类的话，听他这么说，居然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现在太烫确实也不能喝。
    不过，看着门外的宋菲菲，乔林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这个女生是喜欢你，想要追你？”
    排除了亲戚，也只剩下追求者这一项了。
    乔林将视线移至宋菲菲带来的小蛋糕上，透明的盒子里，圆滚滚的蛋糕上装着一个可爱的圣诞老人，背后是小巧玲珑的圣诞树，看上去特别梦幻，特别好看。
    正所谓女追男隔层纱，但陆时淮这种从小到大在告白中长大的男生，隔着的可是一堵城墙啊。这么想着，乔林不禁可怜起了宋菲菲。
    “这么站着也不是回事儿，你要不就让她回去呗。”留是不可能留的，乔林越看宋菲菲越觉得她像在风雨中饱受摧残的娇花。
    陆时淮回房间又开始了一局游戏，闻言只说:“我没让她留。”
    乔林无奈，这种事情，她也不想插手，毕竟你情我愿的，只是这种好像电视剧里三角恋的情节着实让她狗血了一把。
    本来零零散散的小雪渐渐又大了起来，庭院中混乱的脚印被掩埋，乔林本来在专心致志地逛知乎，抬眸望了一眼，没想到宋菲菲还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已经十五分钟了吧？
    没想到她居然还没走。
    乔林碰了碰陆时淮的手肘:“她还没走呢。”
    “哦。”
    看陆时淮没半点想要怜香惜玉的意思，乔林有些犹豫:“要不还是我去劝劝她？”
    陆时淮瞥她一眼:“随便你。”
    乔林想宋菲菲这种一看就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或许只是因为抹不开面子而不走，如果有个人能劝劝她，大概率就能让她先回家驱驱寒，以免感冒。
    乔林叹了口气，老态龙钟地站起身朝门外走，送个苹果，还得给大佬回绝对象，真是活久见。
    乔林打开门锁，瑟缩着小跑到宋菲菲面前:“你还是先回去吧。”
    宋菲菲的贝雷帽上已经积了雪，梦幻的小蛋糕的盒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或者是被扔到了地上，糟糕地挤作一堆。
    宋菲菲闻言，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渐渐抬起眼眸，见到乔林瑟瑟发抖的模样，眼中的尖锐和鄙夷仿佛利刃:“你是什么人，敢要求我？”
    这种语气以及态度和刚刚完全判若两人。
    乔林很快确定，这才是她最原始的样子。她心里长叹一声，怕是这波操作下去，这位妹子得恨死她。
    但毕竟两个人之间无冤无仇，她本着人道主义，再次诚恳地提醒:“我只是觉得你继续呆在这里晚上可能会感冒发烧，还是爱惜一点自己的身体比较好。”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宋菲菲在说出这句话时因为羞耻与愤怒隐隐颤抖。在她来看，乔林断不会有资格参与到她和陆时淮的这场游戏之中，现在居然还来假惺惺地劝她走，简直是个婊.子。
    可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陆时淮居然让她进了屋，却让她在外面苦苦地等待。如此匪夷所思，居然让她，吃了闭门羹。简直无法想象，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可是一边这次想着，她的眼神却不可控制地移到了陆时淮所在的房间的窗口。她能隐约看见他坐在椅子上旁若无物玩手机的影子，她的血液渐渐沸腾，居然有了一股隐秘的快感。
    在另一边，乔林见宋菲菲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直直盯着陆时淮后，她默默叹了口气，心想又是一个为陆时淮魔怔的少女。
    然而她话已至此，再劝下去也没啥用，于是怀着一股“大小姐你爱咋咋地吧，我也管不了你的”心情去拿回了自己的水杯。
    水杯温热，她等不及喝了一口，有点凉了。于是拿着热水瓶又掺了点热的，刚准备路过宋菲菲回屋呢，只见她一脸不屑地转身就走。
    啊，原来还是要走的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这位大小姐没有她想象中的愚蠢。
    这么想着，她回到了暖乎乎的房间，像小鸟似的抖了抖，进去对陆时淮汇报:“宋菲菲已经走了。”
    陆时淮关掉手机，椅子一转，乔林以为他是确认宋菲菲的情况，没想到他摊开手，说了句:“我也要喝水。”
    语气平淡，但在乔林听来却像是在下达命令。
    喝水，喝水，喝你大爷。
    有手不会自己倒吗？
    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
    乔林哐哐对着水杯喝了两大口:“要喝自己倒去。”整天招蜂引蝶不自知，安排人倒是会的很。
    陆时淮垂下眸子，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日理万机，实则是玩游戏玩得走火入魔，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喝水。”
    “……”
    心里虽然骂了千遍百遍，但乔林怀着一股子给你倒水烫死你的心情还是照办了。
    一个撒娇一个无奈，可惜，此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其实很多感情一些小的细节都能窥探一二。
    上天安排好了所有的巧合，只等这样的平淡，慢慢酝酿成谁都逃不掉的牢笼。
    宋菲菲走后，天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鹅毛大雪席卷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地面上很快又积起了厚厚一层雪，把所有的痕迹都洗刷干净。
    乔林站在窗前，眼看着雪越下越大，把只顾玩手机的陆时淮拖到了门前:“大佬，怎么办，你觉得这种极端天气之下，你能克服重重困难，把可爱的我安全送回家吗？”
    等待乔林的是一句干脆的“不能。”
    刚刚手机里还出现了暴雪橙色预警，连赵晓棠那家伙刚刚也给她发来了信息，说是趁在大雪前回了家让她不要担心。
    乔林现在确实不担心了她了，却十分担心自己。从天气预报来看，这大雪会一直下到明天早晨，根本停不下来的那种。
    那她怎么办啊，啊，要死了……
    史上最惨平安夜，没有之一。
    但智慧且勇敢的战士是不会对前路的小小困难屈服的。
    望着阴沉得仿佛要有人要渡劫的天空，连大门的棕褐色都迷蒙了庭院，乔林下定决心，握住小拳头，转脸哭唧唧地拉着陆时淮衣角求助:
    “那怎么办，大佬，你想想办法啊，孤男寡女，放在古代你要被浸猪笼的啊！”
    “……”
    关键时刻踢皮球，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乔林盯着陆时淮，默默地想着。
    第49章 孤男寡女，适合告白
    且不提古代谁会被浸猪笼, 陆时淮冷淡地望着屋外这鬼神莫测的情景，也颇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
    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于是陆时淮单手放在门把上，咔哒, 锁开了。
    乔林惊喜地望着他，但同时又有些担忧。
    她知道, 陆时淮在尝试出门。
    她心中不断地祈祷，希望外面是雷声大雨点小, 看着可怕, 其实还能试试。
    门在两人的期待之中打开。
    突然, 外面一阵强风吹来，随着门的缝隙像洪水一样势不可挡地卷进来，墙上的画框发出了摇摇欲坠的声音。
    连水杯都好像被推动了。
    乔林被这一瞬间的寒意和风力吹得目瞪口呆。
    随着哗地一声, 茶几上的餐巾纸被吹倒，两个人同时看过去，与此同时，陆时淮的手臂松懈下来，整个门在强劲的推理下完全敞开来。
    刹那间, 乔林为了保暖而散下的头发如蜘蛛网般扬起来, 拍打她的脸，整个厅堂都颤抖着, 那场面, 用强盗进城也毫不过分。
    还好陆时淮及时关门, 否则乔林可能被吹成傻.逼。
    这阵势，怕是人一出门就要上天。
    恰此时, 天气预报又发来一个消息，说是台风席卷我市，希望大家都好还待在家里, 没事别出门找死。
    屋里出奇地安静，两个人沉默地看着对方。
    乔林颤抖着伸出手指，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她认命般地扯了扯嘴角:“那啥，我觉得，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她顿了顿，耳垂微红，眼神闪烁地问了陆时淮一句:“你怎么看？”
    乔林局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说实话，她的内心已经爆炸了。
    不断地想她今天为什么要出门送苹果，平安夜而已，一个苹果而已，有必要吗？根本没有好吗！
    她从根本上否定了自己坚持了多年的习惯，并觉得这是一个陋习，她从明年开始，绝对要改掉。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屋内由于刚刚开门的行径，还残留着一股寒意。陆时淮也难得无言，沉默了许久，道:“就这样吧。”
    如果强行要走，很难保证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
    两个人又沉默了。
    诡异的气氛蔓延在两人之间。
    还是乔林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提出一起打游戏的建议，但被陆时淮想也不想拒绝了。
    或许乔林忘了，但其余三人却不可能会忘记她菜的抠脚的技术，和她一起打游戏，简直是嫌弃自己的心还不够大。
    天色越来越黑，直到整片天地都会墨色笼罩。雪还在飘，没有一点变小的趋势。
    乔林冒着雪去洗了个澡，身上穿的是自己白天的旧衣服。
    陆时淮已经到了隔壁他外婆的房间睡了。而她则留在陆时淮的房间。
    风雪拍打这床沿，发出可怖的声音，房间里安静的要命，鼻尖还能隐隐嗅到一股神秘的味道。
    直到乔林有些困倦，睡倒在陆时淮床上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陆时淮身上的气味，有些冷冽，像薄荷的味道。
    几乎是下一秒，她涨红着脸跳下床，连光着脚都没注意，脚底的凉意几乎是一下子蹿进心里，她闭着眼挣扎了几秒，认怂跳上床。
    有些烦躁地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三四圈。
    然后发现自己身上也沾染上了这种味道。
    简直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评论才好。
    夜晚才刚刚开始，指针指向八点，乔林心不在焉地玩了几局游戏，不出所料得到了一些谩骂之后，她的耐心也耗尽了。
    精力无处发泄，脑子里全是一些奇怪的念头。
    她在忍了半小时之后，终于忍不住去找陆时淮，准备发泄一下心里的郁结。
    她在客厅书架上的角落找到一副扑克牌，雄赳赳，气昂昂地去陆时淮的门前敲门，敲了三次，以为陆时淮是故意不理她，于是她怒发冲冠地开锁，推开门，果然看见这人坐在床边上擦头发。
    他的头低垂着，双手揉搓这发根，不知是不是灯光太柔和，居然显出一种极其柔软的感觉。
    瞎了乔林的狗眼。
    然而早已看惯他天神共愤的脸，对于这样的场景早已免疫，她冲过去抢走他的毛巾，代替他疯狂操作一波。
    乔林的声音中气十足:“走，去打牌。”
    陆时淮抢过毛巾，自然没让她嚣张多久。
    他的头发凌乱着，像杂草一样，但这样的画面，在他这张英俊的脸上，只能是锦上添花，有种肆意的美感。
    乔林眼前又是一晃，强行镇定。
    “睡你家太紧张了，一起打牌吧，消磨时光。”
    陆时淮对她偶尔坦诚至极的话语有些无奈，不过他这次倒不像往常一般简单粗暴地拒绝她，倒很听话地跟她出门。
    两个人坐在桌子两旁，乔林抬眸看了他一眼，忍了忍，没忍住，指着他的脑袋:“你先去吹头吧。”
    大冬天，湿着头，可能是想和感冒来个拥抱。
    陆时淮依言吹了头，回来时乔林理好了牌，跟他说玩小猫钓鱼。
    小猫钓鱼……
    毫无技术，真的只是打发时间。
    但他依旧没说什么，于是两个人不知疲惫地开始了钓鱼之旅，一钓，钓到了凌晨两点。
    风雪依旧，玩到这个点儿，乔林终于有了困意，打了个哈欠。
    陆时淮的脸在水光中显得朦胧而遥远，她嘴角勾了勾，眼睛眯成一条线，内心突然觉得有些愉悦。
    她看见他因为疲倦而捏了捏鼻梁，骨节分明的手指光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乔林从来不否认陆时淮的脸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只不过后来看惯了就有些免疫。
    可现在，他的全身仿佛沐浴在一片光芒之中，总让人觉得，很好看。
    真好，她想。
    她有恍惚间想起今天宋菲菲站在门外执着的身影，想起他拽着她的手腕时的力度，勾起嘴角。
    她把牌理了理，心跳如鼓，但她却诡异在某一刻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她听到自己的血液好像在不断地沸腾，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清晰可见。好像什么要呼之欲出，她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心理。
    风雪依旧。
    时光却慢了下来。
    他柔软的头发，不屑的神情，甚至是偶尔带着笑意的嘴唇，在她脑海中不断转圈圈。
    “陆时淮，我好像很喜欢你。”
    毫无准备，甚至没有多少心理过程。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所以连许多人或许藏了一辈子的告白，都能如此轻巧地诉诸于口。
    有些不可思议。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告白过于莫名其妙，但是，却没有办法否认，陆时淮这个人，对于自己来说，过于特殊。
    她能清楚地看见陆时淮讶异的神色，他的瞳孔骤缩，手中动作一顿，想是被原地冰冻了。
    乔林心里忽然泛起一点后悔，挠挠头，还是没有撤回前言。
    过了三秒，陆时淮好像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接过她手中的牌，垂着眸子，道:“因为我长得好看？”
    他的嗓音低沉，酥酥麻麻。纸牌在他手间反转，任其摆布。
    “啊？”乔林愣住了，“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吗？”
    “……”乔林说，“好像是吧。”
    “嗯。”
    嗯……是什么意思，乔林有些疑惑。
    但被他这么一反问，本来一个普普通通突如其来的告白氛围就这么被破坏了，乔林歪了歪头，找不到很能反驳他的点。聪明的脑袋瓜里现在全是浆糊。
    等过了好久，又结束了一局游戏，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陆时淮可能是在拒绝自己。
    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像被石头压住了，沉闷又有些钝痛。
    她心想，如果她被其他帅哥拒绝了，肯定不会这样难受，肯定觉得理所当然还能继续爱下去，可是如今找到了反驳借口却没了反驳的时机，只好顺着陆时淮，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似的玩下去。
    凌晨四点。
    乔林终于在等陆时淮洗牌的时候，趴在桌子上，枕着右手睡了过去。
    陆时淮停下手中的动作，沉默地看了她半晌，然后绕过桌子，站在她身前，不知想了些什么。
    他没有把她叫醒，轻轻地挪动了一下她的位置，把她抱了起来。
    乔林没睡熟，这样抱着自然睁开了眼睛，但眼皮子太沉，透过缝隙知道是陆时淮，于是又放心地睡了过去。
    没有停留，将乔林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以后，他就退出了自己房间，但也没去睡觉，呆在客厅的沙发上打游戏。
    他的眉目清冷，特别是在这样的下雪天，显得更加冷峻。
    游戏战况激烈，可不知怎么地，脑海里划过刚刚乔林的失言，手指一顿，操控的人物便死了。
    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不排斥，也说不上多喜欢。甚至，有些诡异地不想破坏现在这样的关系
    他蹙眉思考了一会儿，没什么更多的头绪，头隐隐作痛，游戏人物复活，他又继续操作了起来。
    ……
    另一厢，宋菲菲被无视之后，她在私家车里还能堪堪忍住情绪。一到家便彻底爆发。
    房间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又愈演愈烈之势。
    宋菲菲从小成绩优异，长得又漂亮，是无数人追逐的对象。在家里更是小公主的待遇，谁都不敢跟她呛一句声。
    外人或许不知，但宋家人一瞧见这阵势就知道是她在外面受欺负了。
    只是不知道是哪位祖宗惹了她，宋菲菲这些年性格日益圆滑，能把她惹生气的，少之又少，上次她发这么大的火还是一年以前。
    宋家上下一片噤声，生怕自己变成炮灰。
    宋母站在宋菲菲的房间门口，有些忧心地看着房门。房间里再次传来巨响，她试探着开口:“菲菲，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告诉妈妈好不好？”
    宋菲菲自然听到了自家母亲的声音。她冷哼了一声，告诉妈妈？告诉妈妈有用吗？她这个妈妈只会做老好人，实则半分权力都没有，连她自己在这个家地位都如此低微，还能帮得上她什么忙？
    陆时淮？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人居然还敢晾着她，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她只会装作在意他的样子罢了。
    她拿起右手边地花瓶狠狠地砸向地面，地面上全是水迹，花朵的残肢败叶在水中瑟瑟发抖。
    宋菲菲的眼里淬满了毒，敢轻视她的，一个两个都要付出代价！
    第50章 被告白
    12月25日, 所有人都沉浸在圣诞气氛中的时候，乔林头昏脑涨地从陆时淮的床上爬了起来。
    昨天的记忆回笼，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陆时淮。
    雪已经停了，白雪厚的像棉被, 覆盖整片大地，她听到外头有小孩子在大雪仗, 声音清脆, 语气里满是欢欣雀跃。
    她走到陆时淮旁边, 蹲下身肆无忌惮地看他的睡颜。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皱。
    乔林笑了笑，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虽然你拒绝了我, 但是谁的初恋不是这样草草收场呢，希望你做个好梦呀。”
    说完，她给他留个了简短的信息，便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可惜回家还没几分钟，她正打算睡个回笼觉呢, 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打开窗户一看, 王寻穿着一件卡其色大衣，仰着脖子在叫她。看到她冒出了一个头, 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下来, 乔林。”
    乔林趴在窗沿边:“怎么了？”
    王寻简明扼要:“同学聚会, 大家说好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饭。”
    乔林疑惑:“我怎么没看到消息？”说完，她找他摆了摆手, “你等下，我下来说。”
    乔林裹了件羽绒服跑下去。
    王寻眼里满是笑意，知道她性子急, 刚见到她就解释道:“宋仲恺今天临时提议的，大家家里都离得近，于是直接来喊了。”宋仲恺是他们班班长，向来随心所欲，但在班级人缘极好。
    见乔林还有些犹豫，王寻拍拍她的头:“就一顿午饭，吃不起你这尊大佛？”
    乔林后退一步，警告他:“不要动手动脚。”又说，“中午吃饭的时间肯定是有的，但下午的活动我就不参加了。”
    “怎么了？”
    乔林无奈:“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王寻有些诧异:“这不是你的性格啊，以前不都是周日前完成的吗？”
    “有点特殊情况。”乔林讪讪，说罢也不想跟他多作解释，“我上去换个衣服，你等我五分钟。”
    “嗯，不急。”
    ……
    班级聚会的地点在一家小饭馆，赵晓棠没有到场。不过她向乔林声嘶力竭地哭诉了自己无法到场的辛酸和委屈，并且希望乔林能多拍几张照片给她，让她也有点参与感。
    赵晓棠的缺席是理所当然的，她昨天出去了一下午，必定和她一样没有写完作业，在这种情况下赵爸赵妈绝不会允许她出去分散精力。
    这次聚会，零零散散来了20几个人，宋班订了两个连在一起的包厢，酒席之间大家谈了谈自己高中的经历，气氛很是和谐。
    他们班在初中时就有很名，班级里大神很多，每次成绩排名都是名列前茅。有许多老师曾经夸他们这个班级很有“班魂”，做什么事情都非常团结。
    如今大家在各个高中展示自己的才能，也都过得风生水起。
    特别是宋仲恺这丫，虽然当年初升高考试没考好，但如今又在班级里混到了班长的位置，正在得瑟自己在运动会中的优异表现。
    席间，有人谈到乔林，说她在名校向阳成绩依旧让人望尘莫及，于是众人纷纷要求她分享一下学习秘籍。
    乔林彼时正在吃糖醋排骨，闻言差点被骨头卡住，坐在她旁边的王寻见状给她递了一张餐巾纸，于是众人的话题迅速转移，气氛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哎哟，王寻，递餐巾纸递那么及时，咱们乔学霸难道自己没有手吗？”
    乔林“呵呵”一声，咬碎口中的脆骨，拿起手边的可乐就往那人被子里倒，“喝点可乐压一压，天天想些有的没的，成绩怎么上得去？”
    那人一听更起劲了，拿起杯子品了品:“不愧是学霸倒的可乐，我喝到了知识的味道。”
    这人嘴皮惯了，乔林闻言也被他逗笑了，“那这瓶可乐全归你了，少说点话，算我求你。”
    “哈哈哈，既然你都那么说了，我也就只好闭嘴了。”说完朝乔林眨眨眼睛，嬉皮笑脸地朝她鞠上一躬。
    乔林哭笑不得。
    王寻按了按太阳穴:“你别理他们，他们看谁都这样。”
    王寻这话一出，大家本来偃旗息鼓的架势又上来了:“诶诶诶，话怎么说呢？”
    乔林也头疼了，指着王寻放下狠话:“你也给我闭嘴。”
    “哈哈哈哈。”大家顿时笑作一团。
    这顿饭吃得还算尽兴，吃完了大家准备去ktv释放一下自我，乔林则打算回家了。
    大家知道情况，虽然闹了一阵，但也懂分寸。但分开时，大家还是撺掇着王寻把乔林送回家。
    乔林严词拒绝，但耐不住一大堆男生的叽叽喳喳。什么“大雪天一个人回家多危险”“万一在路上摔了没人救你怎么办”“长那么漂亮回家路上会被人堵住”等等等，于是只好朝王寻使了个眼色。
    王寻挠挠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走到乔林身边:“走吧。”
    乔林叹了一口气，朝大家摆摆手:“你们去KTV的路上也小心，千万别摔了。”
    这话说的，又惹来一阵笑闹。
    等走得离他们远了，乔林才一脸无语地对王寻说:“你走吧，别送我了。他们就是爱起哄。”
    初中期间，因为乔林和王寻尝尝被老师吩咐做事，说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起活动的机会多了，大家都开始说他们是不是有一腿。
    虽然他们俩曾经尝试解释过，但色欲熏心的同班同学们只顾八卦，哪里管他们这么多。只要他们凑在一起，都能哦哦啊啊许久。
    到了高中，没想到还是这样。乔林觉得心累。
    王寻嘴角的笑容淡了，他看着乔林有些疲惫按了按太阳穴，问道:“昨天没休息好吗？”
    “嗯，睡得比较晚。”
    说完，乔林又朝他挥挥手:“你跟他们去玩吧，我自己回去。”
    王寻脚步顿在眼底，拳头捏了捏，还是没忍住，一把拽住她的手。
    她的手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纤细，王寻心下一动，脸上居然显出一些慌张的神色。
    乔林惊讶地望着他:“怎么了？”
    “乔林……”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地过分，“你不会真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吧？”
    虽然他平日里性格大大咧咧，但心思极为细腻。从初中开始他就知道乔林一心学习，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恋爱因子，于是他藏着掖着，只能偷偷摸摸让赵晓棠刷点好感度。
    可班级里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怎么就她还驽钝地跟块木头似的呢。
    本来，他不打算说的。
    一起考到了向阳，他还很高兴，虽然不在一个班，但至少还有见面的机会。
    他看到她在红榜上高高在上，心里也替她高兴。本来以为她还会像初中时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没有想到她却和陆时淮这个名字联系到了一起。
    他每每想起两个人同进同出的身影，都是忍不住心底一阵酸涩，他想，乔林性格大大咧咧，和陆时淮的关系应该和其他人一样，或者和他一样，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可是，他又骗不了自己。
    他很难忽视那种微妙的区别，那种乔林对陆时淮微妙的亲密感。
    他一直想着，等高考结束，一定要让这颗榆木脑袋开花，但好像所有事情都有些不受控制。
    乔林愣在原地，看着被王寻攥着的手腕，后知后觉，表情一步步崩裂……
    话说，她昨天才意识到自己喜欢陆时淮，怎么今天就有人跟她告白了？这算是告白吧？
    “你你你……”
    乔林突然难以组织自己的语言。
    这难以置信的表情和难以置信的语气，让王寻有一些挫败感。
    他松开她的手，有些懊恼地挠挠头:“你真不知道？”
    乔林摇摇头:“不都是那群人在起哄瞎说的嘛？”就他们班那群八卦的，都造谣了多少个了，几乎个个都是假的。
    王寻垂下的眼眸又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看过去，又很快转移视线:“那你现在知道了……”
    “……”
    “算是吧。”
    王寻深吸一口气，闻言鼓起勇气，声音有点大:“那你考虑下我呗。”说完，他的脸涨得通红。
    不知何时，天空又纷纷扬扬下起雪。
    乔林本想，告白嘛，就是表达自己的心意，没什么大不了。可能被表达的是自己，她就有些乱糟糟了。
    周围美得不可思议。
    乔林似乎也被王寻传染了，脸红得像苹果似的。
    见乔林眼神呆滞，王寻上前一步，将她的双手捧在手心:“好好考虑这件事，乔林。”
    “我我我……”
    还没我出什么，王寻一咬牙趁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她抱进怀里，莽撞且用力，乔林觉得自己胳膊都疼了。
    还没挣脱，这个怀抱就结束了。
    乔林微微抬眸，见王寻整个人都熟透了，看了她一眼之后，以飞一般的速度跑远，脚步在雪地上一个踉跄，最后连影子都不见了。
    她眨眨眼睛，心跳快得不可思议:“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51章 醋意
    要是早知道会发生今天这个情况, 乔林打死，打死都不会去送什么苹果，也打死, 打死都不会去参加那个劳什子同学聚会。
    玄幻的平安夜和圣诞节过后，居然是更加玄幻的日常生活, 开什么国际玩笑？
    早上六点四十五，教室。
    乔林望着眼前的情况, 坐如针毡, 恨不得立马逃离这个灾难现场。
    她端端正正地像小学生一样坐在位置上, 头低垂着，嘴角的上扬的弧度跟抽筋了似的。
    王寻站在她的身侧，正一本正经地向她问一道难度系数贼高的数学题。
    这人玩得开, 班级里有人起哄问他来这里干嘛，他倒全没了昨天的羞涩尴尬，露出一口白牙:“问前同桌数学题。”
    “哦～问数学题啊，有一套。”
    哦什么哦，你们懂什么！
    乔林心里十万个草泥马奔过去, 但也只能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看题。
    王寻占据了陆时淮的位置, 又将凳子挪了挪，离她很近。
    其实他比她想象中要紧张太多, 但可能前16年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他稳健的第六感给他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主动出击。
    乔林浑身僵硬的模样让他缓解了一丝的尴尬, 其实能这样让她意识到他的存在，也不失为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就是……”
    乔林终于集中精力思考完了题目, 于是微微瞟了他一眼，拿出黑笔，提示他, “你先要这样画张图……”
    王寻盯着她葱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又将视线转移到她的侧脸上。
    她脸上的胶原蛋白还没有褪去，看上去特别可爱，像个奶白的团子。
    特别是认真的时候，嘴角会微微抿起来，王寻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你懂了没？”
    讲完第一道小题，乔林转过头向他确认，没留神，撞进他的眼眸中，只觉得一阵眩晕。
    夭寿了，这个人的眼神怎么会……这么露骨。
    特么一看刚刚就没听题。
    王寻，你醒醒，你特么人设要崩了！
    乔林快哭了，不带这么玩她的。
    恰此时，许嘉从后面走进来，按照惯例跟她打了个招呼:“早。”
    说实话许嘉一开始也没注意到乔林身边坐的是其他人，直到乔林跟救命稻草似的抓住许嘉的衣袖:“大神，等等。”
    大神？新奇的称呼。
    许嘉幽幽看过去，只见乔林一下子从座位上蹦跶起来，站在他身边:“跟你介绍一下，许嘉，咱们班当之无愧的学神，你以后要是又不懂的题目可以直接问他，他比我厉害。”
    王寻点点头，拍拍凳子:“你先坐下说。”
    乔林一愣，失了魂似的又坐了下去，直到坐到位置上她才回神过来，她虚什么！
    还想向许嘉求助，可这人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在那整理书包，背影里透着一股“一副不关我的事，你自己解决”的无情的气息。
    王寻摸了摸鼻子:“你不要紧张，跟以前一样就好。”
    乔林给了他一个“你行你上”的眼神。
    和以前一样，你要是能和以前一样，我也可以啊。
    王寻见她瞪着眼，料想她腹诽着什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痴汉似的笑了:“你讲完第三题，我明天就不来找你。”
    乔林闻言大喜过望，都忘了逃过他的咸猪手。
    然而命运的修罗场还是如期而至。
    她正拼命看题，王寻的手还在她的脑门上拍着呢，魔鬼已经踏进班级教室的门。
    陆时淮打了个哈欠，一抬眼就看见有人坐在他位置上，一脸宠爱地看着乔林，手还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他的脚步顿在原地，眯着眼睛想了想。
    她没记错的话，某人昨天晚上似乎还说了一些大言不惭的话。
    他摸着手指骨节，想看清乔林的神情，却见她转过头，将那个男生的手拉了回去，马尾辫摇了摇，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嘴角一勾，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脚步便已经迈出去。
    魔鬼的阴影笼罩着他们，乔林后知后觉觉得眼前一暗，一抬头，就听见陆时淮面无表情地说:“让开，我的位置。”
    王寻当然知道这是陆时淮的位置，闻言无可厚非地站了起来。
    乔林还庆幸终于能送走他，却见他绕了个圈，拿起一个没人坐的椅子，把位置摆放在她的右手边，走廊的地方。
    王寻说:“还有一道小题，你讲完我就走。”
    乔林脑子都快炸了:“你先走，我回头再跟你讲。”
    王寻笑:“好啊，我明天再来找你。”
    乔林一惊，回想起他刚刚说的，今天讲完，明天就不来了，长痛不如短痛，她连忙拦下他:“等等，你说话算话。”
    王寻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好笑之余又有点失落。他点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初中的时候，她的手腕不小心受伤，她所有的回家作业的抄写都是由他代劳。
    体育节上，她提议说自制一个班徽，班级里那些手残的图章也都是他一个个画上去。
    她随口一说打篮球的男生很帅，于是他每天和其他班那几个打到六点才回家。
    她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什么，但他总是希望能成为她眼里的最好。
    乔林当然不知道王寻在想什么，她此刻只想赶紧恢复到往常的作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受背后跟针扎一样疼，她狠狠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开始给王寻解题。
    王寻说到底也不愿意让乔林尴尬太久，见她讲得差不多了，便收起笔，跟她道谢。
    乔林松了一口气，跟打完一仗似的，这会儿才缓过来:“再有不会的题目，你qq发给我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乍听上去像撒娇。
    王寻爽朗一笑，不想再这样为难她，于是点头答应:“那qq里聊。”
    乔林疯狂点头。
    王寻走了，赵晓棠自然第一个跑过来过问:“怎么回事，木头。”她双手抓住乔林的胳膊使劲摇，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让乔林心又凉了半截。
    连许嘉也转过头，一脸好奇:“他在追你？”
    乔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呵呵，就是问个问题。”
    “你骗人！”赵晓棠一下子揭穿她的谎言，“王寻什么德性我不知道？他初中就喜欢你了好不好，什么时候做出那么出格的举动过？肯定跟你告白了吧？昨天同学聚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赵晓棠心里跟猫抓似的，不得不说，她一直挺看好王寻这个人的，长得帅成绩好不说，对乔林可以说是始终如一，一心一意，两个人怎么看都很般配！如果乔林也谈恋爱的话，他们四个人就可以一起玩了！
    乔林强行挣脱出赵晓棠的夺命质问:“哎哟，别问了，问就是不知道。”
    赵晓棠哪里会听她的:“哎哟，告白了就试试吧木头，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不在一起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话音刚落，陆时淮身形一动，站了起来。
    赵晓棠才后知后觉地闭上嘴，不是……怎么就突然有种说不下去的氛围。
    她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感觉大佬是想掐死她？
    乔林也看着陆时淮的一举一动，以为他会说什么制止，不料他只是绕过他们，往教室外走去。
    赵晓棠想被定住了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陆时淮走出教室，她才松了一口气，还想向乔林进献什么馊主意，只见乔林也一下子跑了出去。
    赵晓棠对着两个空位风中凌乱。
    不是，这两天到底发生了啥，乔林追出去了？追陆时淮？追陆时淮干嘛？
    嗯？
    于是赵晓棠这个榆木脑子只好向许嘉请教:“他们俩，什么情况？不对，他们俩，是有情况了？”
    许嘉笑得很淡:“谁知道呢。”
    ……
    陆时淮步子迈得快，乔林追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快走到操场。
    乔林跑到他前面，张开手臂，挡着他的路。
    一阵寒风吹来，她的身影显得更加渺小。操场上的绿草早已褪了色一般泛出青黄的色彩，远处早自习的铃声已经打响，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陆时淮停在脚步，表情与平日无异。
    乔林喘了几口气，呼出来的气息一下消散在空气中:“虽然你可能不大在意，但是我还是要表明一下立场。我……”
    “不用说。”
    乔林顿住。
    “这跟我没关系。”
    陆时淮说。
    他的话似乎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刺骨。
    乔林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她想起之前他因为饭桌上失言，特意给她买了零食。而此时此刻，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明明她就在他的眼前，他却可以视而不见。
    如果乔林是一般的女生，或许她已经开始知难而退，甚至觉得耻辱。
    但她并不。她的眼神坚定，一字一句说道:“我之前跟你说我喜欢你，所以我今天会追出来跟你解释也是因为这份喜欢使然。我不希望你对我和王寻之间的关系产生误解。”
    陆时淮直视她的眼眸，没有半分退让，他轻描淡写地勾起嘴角。
    “我并没有产生误解。”他说，“不过，你和他之间的确很相配。”
    “什么意思？”乔林的声音冷下来。
    相配？你哪只眼睛看到了相配，明明没有谈过恋爱，装什么高深。
    陆时淮却只说道:“乔林，你不觉得这样追着我出来的样子很傻吗？你这样，和其他女生又有什么区别？”
    第52章 突变和巴掌印
    区别？
    听到这话乔林反而更来气了, 八百年没跟人吵架，一来就来了个超级无敌自我为是的家伙。
    “你跟我谈区别？”乔林叉腰，“你有本事考试比我考得好, 再来跟我谈区别！”
    “我指的是学习吗？”
    “就算不是，那又怎样！”乔林中气十足, “我就是喜欢你，想要追着你, 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你指出来, 你看我改不改！”
    “……”
    陆时淮一阵语塞。
    “哼。”
    留下这声充满鄙夷的哼声，两人不欢而散。
    本来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但谁都没有想要的是, 这两人竟然直接冷战到了元旦假期。
    这七天里，乔林该吃吃，该喝喝，笑容半分未减，唯一的不同, 就是和陆时淮之间没有一点儿交流。
    就连王寻来找她时, 她也恢复了从前的冷静模样，只是下意识保持了些距离。
    王寻自然发现了她的异常, 毕竟乔林只有生气的时候才能像个正常人, 平日里都能能量外泄的小太阳。
    “怎么了, 有人欺负你了？”他玩笑道。
    乔林摆摆头，摩挲了一番手中的笔记本。
    她算是看明白了, 感情这种东西，就是剪不断理还乱，一旦沾染上了, 就跟欠了债似的。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王寻:“王寻，就是圣诞节那天你要我考虑的那件事情……”
    虽然和陆时淮的那一件她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可是和王寻的，她早就有了答案，还不如趁醒悟得早，给大家一个痛快。
    王寻制止她:“等等！”
    “啊？”
    王寻挠挠头:“你先不急着告诉我答案，行不行？”
    “可是……”乔林还想跟他解释这样僵持下去的坏处，只见王寻苦笑一声，“给我点面子。”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王寻无奈又犹豫的模样，她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一脸丧气地回到教室，陆时淮不知道溜去哪里了，许嘉传给她一张空白的语文卷，顺便问她:“你们俩怎么回事？上次出去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和好。”
    乔林默默叠好卷子，在左侧写上班级姓名:“不是和不和好的问题，就大概就互相看彼此不顺眼，所以不想讲话吧。”
    许嘉闻言笑了:“你们到底看对方有什么不顺眼了？”
    乔林听许嘉这语气，觉得许嘉是觉得他们两个跟小孩子吵架一样在赌气，但事实上，她和陆时淮在准确意义上，并没有吵架，就是突然的，没有啥好讲的。
    这种情况反而比吵架要严重得多。
    反正她现在多看一眼陆时淮都觉得心气不顺。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反正……”反正还没说完呢，余光中看到某人进班的影子，乔林把许嘉推回去，轻声说，“有时间再说。”
    明天就是正式放假，学生们异常躁动。教师们自然也明白这些规律，于是下午三节课大家都是在写试卷对答案中度过。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的铃声，大家冲出教室，密密麻麻的小蚁群从窝里出来的场景堪称壮观。
    向阳门外，交警们早就蓄势待发，指挥着交通，但这仍避免不了学校外面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时候自行车和电瓶车的好处就尽显了。乔林灵活地穿过一辆辆轿车，却在一个十字路口，看见陆时淮的车一个转弯，消失不见。
    她闷头骑车，想想还是忍不住，对那辆早就无影无踪的车以及那个人竖了一个中指。
    今天过年过得晚，放假要到1月25日。
    但想要激流勇进，就必须付出艰苦卓绝的努力。乔林元旦三天把自己锁在房里，不是在刷题就是读书，十分刻苦。
    然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恋爱的失败有的时候会让人投身于另一种伟大的事业。
    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不好不坏。
    因为再刻苦，心里总有块地方感觉缺了什么。她为此感到有些无奈。
    她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迫切地想有人听她倾诉一番，随便说什么都可以。然而回答她的始终是时钟滴答滴答亘古不变的声音。
    而在她不问世事的这三天里，许多事情都在暗地里发酵，以摧枯拉朽之势，给她平淡的十六年划上一个句号。
    放假后第一天，返校是大家明显精神恍惚，虽然身体回来了，但精神依旧处于遥远的世界之外，各有各的不舍与留恋。
    乔林和陆时淮依旧处于对对方没什么话好说的情况，这两人情况之异常，就连赵晓棠都想过来帮助破冰，可惜于事无补。
    突变，悄然发生在某个夜晚。
    1月6日，天降大雪，雪花似棉絮一般从空中飘洒下来，一会儿就将大地变成了一张雪白的羊毛毯子。
    温度持续降低，教室里就像无处不漏风的破茅屋，冻得人瑟瑟发抖。
    张玉婷来到七班的教室的时候，正值12点的午后。天空中阴沉一片，七班教室人到了一半，正闲谈着。
    这是在午自习前难得的休息时间。肚子刚吃得饱饱的，困意袭来，大家都趁着老师还没来，珍惜时光洽谈人生。
    赵晓棠也在桌前和乔林聊着元旦时发生的趣事。正说到她那闹腾的表弟把她的床当蹦床，她出言制止，却被老妈一顿眼神凌迟的事件，她还想发表一下自己对于现在家长过于“溺爱”亲戚家的孩子这种情况的看法，却被人当中截断，字都吞进了肚子里。
    她本来是个滔滔不绝的主儿，没有大点的嗓门绝对打不断她的话茬，可是来人的目光过于凶狠，表情过于狰狞，让人忍不住闭上了嘴。
    “你就是乔林！”
    这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语调尖锐，给人一种极为愤怒又崩溃的感觉。
    乔林愣了一瞬，刚“嗯”了一声，脸上就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同时，教室中也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啪”声。
    所有人惊了，瞪大眼珠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赵晓棠最先回过神，挡在乔林面前，大喊了一声:“你干什么？是不是有毛病！”
    她将乔林母鸡护崽般护在身后，双眸怒视着眼前这个女生。
    可张玉婷比她还要愤怒，她双拳紧紧握在两侧，听到赵晓棠的吼声，好像解除封印一般，泪水从眼眶中夺眶而出:
    “我有毛病？是你们有毛病吧！乔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妈做的那种下三滥的事情，我妈现在躺在医院里还昏迷不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妈一样下.贱！”
    赵晓棠也不甘示弱:“你一个人在这里造什么谣！你还敢动手！”
    场面一下失去控制，张玉婷并不打算跟她们理论，她来这里是为了泄愤的！为了自己那可怜又善良的躺在病床上的妈妈！
    她就知道，陆时淮这样的人怎么好端端地被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人和颜悦色！原来这一套一套的全是跟她妈学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
    她拼尽全力冲向正在反驳的赵晓棠，她的耳朵里此刻什么都听不见，不断回想起的只有妈妈那张苍白的脸，还有他爸皱眉嫌弃的神情！可恶！
    原来乔林有些状况外，但是看到张玉婷再一次出手，对象还是赵晓棠，自己也加入了战局。
    周围的桌椅被掀翻在地。铅笔书本噼里啪啦全摔在了地上。
    动静太大，很快有人去叫了老师，最终三人被叫到了办公室。
    三个人的头发全跟乱草一样扎着堆，乔林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巴掌印。
    还好是冬天，虽然有肢体冲突，但是基本上没有受伤的情况。
    只是从老师出现那一刻开始，张玉婷就在那里不停地哭，眼睛都肿成核桃了，也不见停。
    这倒也不是什么假哭的伎俩，好像是生命中突然有了不可承受之重，于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样。
    乔林和赵晓棠面面相觑，刚刚的情况太混乱，他们根本整理不出什么有效信息。
    赵晓棠噘着嘴看着乔林脸上的伤痕，泪光闪闪，趁两个班班的班主任去劝张玉婷的间隙，小声问她:“木头，还疼呢吧？”
    乔林也不跟他矫情“嗯”了声，她手指碰了碰肿的地方，疼得脸都抽搐了一下。
    “哭个屁。”赵晓棠瞥了眼哭得快断气的张玉婷，翻了个白眼。
    过了五分钟，张玉婷终于止住了哭泣。两个班主任对视了一眼，都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蔡老师先开口:“我也跟其他同学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听说是张同学突然来班级打了乔林一巴掌，然后你们双方才起冲突动手的？”
    赵晓棠狠狠点了点头:“对，我和乔林聊天呢，她就突然跑过来打我们，莫名其妙。”
    乔林也说道:“我跟这位同学不认识，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蔡老师转向张玉婷:“你怎么说？”
    张玉婷冷哼了一声，用衣袖擦掉眼泪，声音沙哑吐字却清晰:“对，事情就是这样。”
    她对乔林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我虽然和她不熟，但乔林她妈和我爸却熟悉得很！”
    张玉婷狠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蜷缩成一团的烂照片，她不耐烦地将照片打开来，拍在桌子上，狠狠地瞪向乔林。
    第53章 一张照片
    老蔡被她的动作吓得一跳, 眼神缓缓地移向那张满是折痕的照片。
    照片中一处装修豪华的酒店，穹顶的水晶吊灯光彩夺目，而从大厅里迎面走来的一男一女脸上面带笑容。
    女人风韵犹存, 一身深蓝的职业裙装衬得她光彩照人，她右手搂着男人, 头微微上扬，动作亲昵。而男人则穿得休闲地多, 虽然看不清表情, 但不难猜测他的好心情。
    办公室内几人无一不盯着这张照。
    老蔡自然没看出什么端倪, 但赵晓棠和乔林的脸色却不由自主僵硬了起来。
    照片中的女人毫无疑问是乔林的妈妈，但那个男人却不是她的爸爸。
    于是该懂的都懂了。
    乔林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右脸好像火烧一样, 一把火烧到她骨头里。
    “木头……”赵晓棠喃喃，此时此刻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让乔林好受一些。
    张玉婷观察着乔林的表情，见她血色尽失，心中恨意才微微少了一些。
    老蔡虽然没看懂，但也猜出了一些端倪。他手握拳, 放在嘴角咳嗽了一声, 在场只有赵晓棠一人朝她看了过去。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在校园里, 在班级里动手都是极其不文明的行为。这点我希望你们清楚。”老蔡看没人应他, 抿抿唇继续说道, “在这件事中，张玉婷, 你作为最先动手的那个人，你必须向乔林和赵晓棠道歉表示歉意。”
    张玉婷眼神里都快冒出火来:“老师，我是不会道歉的。”
    老蔡脑袋一抽抽, 自顾自地说下去:“乔林和赵晓棠你们也不对，发生这种事应该第一时间告诉老师，而不是跟着胡闹。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我相信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
    赵晓棠点头，回答道:“在这位同学道歉之后，我们也会道歉。”
    老蔡脑袋更疼了:“我知道你们现在气还没消，这样吧，中自习还没结束，老师再跟你们一些时间，你们好好解决一下矛盾。”
    清官难断家务事，老蔡把他们拉到隔壁一个空办公室，告诉他们先静下心来好好谈谈。
    乔林正有此意，但首先:“蔡老师，赵晓棠是被无辜卷进来的，能不能先让她去教室？”
    “这……”
    赵晓棠看向乔林，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玉婷也说:“对，让她先回去。”呆在这里也是添麻烦，张玉婷此刻也冷静了不少，“刚刚不好意思，不小心打到了你。”
    虽然语气里诸多不情愿，但这两个人都打算把赵晓棠排除在外，赵晓棠自然也不好久留，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向教室。
    乔林和张玉婷走进教室。
    教室里空荡荡的，更添几分寒冷。
    乔林有种迟钝的痛感，问张玉婷:“照片哪里来的？”
    张玉婷嘲讽道:“我妈请私家侦探拍来的？怎么着？以为我会造假？”
    乔林摇摇头。
    张玉婷冷眼看着乔林:“前些日子，我爸妈闹离婚，说是感情冷淡，不再爱了。小毛小病那么多，还不是一年年忍下来，原来不是冷淡，是外人有了别的相好。”
    “我听说你爸妈还是合法夫妻，怎么就来祸害别人的家庭。”她的某种有种对入眼一切事物的厌恶与憎恨，“看到这张照片，我妈直接气得住了院。乔林，那一巴掌是你妈欠我妈的，我绝不会道歉！”
    张玉婷本不是一个坏人，可是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事情全都超乎她的想象，她的家庭破碎，妈妈病了，而他爸甚至都没来看一眼。
    她恨乔林的妈妈，恨屋及乌，也恨起了乔林。
    但她还是撒了一张小谎。因为这张照片，或者她拥有的一系列照片都并非从私家侦探那边获得，而是她收到的一个快递。
    照片中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乔林和她妈妈的一些基本信息。她心中也怀疑是有人想利用她，可那又怎样，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事已至此，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甚至道歉也只是其中微乎及微的一环。
    乔林换了许久才开口，像是在安慰自己:“也许照片上的内容是假的。”
    张玉婷道:“如果你怀疑，你大可以去找你妈妈求个证，也让她做个人，不要破坏别人的家庭。”
    说完这句话，或许是不想再和乔林待在同一个地方，张玉婷走了。
    关门时她极其用力，整个教室都颤下来一层薄薄的灰尘。
    乔林回到办公室向老蔡请假，请了一天半没说原因。老蔡叹了一口气，还想说什么开导的话，乔林却朝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午自习的教室略微有些吵闹，语文老师在上面坐着看班，有几个学生围在她旁边问题目，在乔林进来的一瞬间，整个教室顿时静音。
    语文老师不知所以然，挥挥手示意乔林进来，继续给部分学生讲题，她讲得入神，根本没注意到大部分人已经神游天外。
    乔林脸上的红肿愈发明显，眼神失去了平日的神采，像行尸走肉。
    赵晓棠看着挠心得很，奇怪的是身体却无法动弹，以至于眼眶都湿润了。
    乔林回自己的座位收拾书包，而旁边假寐的陆时淮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脸，怎么回事？”
    沙哑的声音。
    好像就算他们俩冷战，但依旧不容许她被欺负一样。
    乔林顿了顿，刻意地躲过他的眼睛，挣脱他的手腕，最终还是没回什么。
    陆时淮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望着乔林离去地身影，脸色差的窗户都颤了颤。
    乔林冒着风雪回了家，把书包随意扔在鞋柜旁边，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像一个被惩罚的小学生。
    她坐着面向门的方向，眼神低垂，脑中思绪纷繁杂乱，怎么整理都整理不出个头。
    时钟滴答声中混杂着她的心跳，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后来回想起来，这一天她整整等了九个小时，为等来一个否定。可她即使再等90个、900个小时，答案都不会因为她坐得多端正，态度多恳切而有一丝变化。
    钥匙插进孔洞的声音，没过几秒，门被打开，接着是玄关的灯，换鞋的声音。
    甚至是乔妈余新秀在抬眸时乍看她的震惊都被她收入眼底。
    到底是亲妈，一下子看出了气氛的不寻常。她的面容里透露着疲惫，往常乔林只要一看到她就恨不得帮她妈把所有事情都做了，还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可是这会子，她的脑海中却被“你为什么每天都回来那么晚，真的都在处理工作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别人在一起的”“为什么说谎”“为什么背叛了我和爸爸”这些想法所占据。
    这些负面情绪在她心里形成了一股龙卷风，于是里面的房屋到了，花花草草连根拔起，一片荒芜。
    但至少在这时，还有力挽狂澜的余地。
    只要一句否认就可以了，乔林心想。一句否认而已，只要妈妈开口，她会完完全全相信她，替她辩驳。
    余新秀打开客厅中的灯，中间的吊灯光芒大盛，一下照亮了厅堂。乔林因为这刺眼的光，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余新秀走到她的身边，声音温柔似清风：“小木头，怎么了？在学校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的声音，像是最尖锐的刺刀，一下刺向乔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捂住自己的双眼，想忍住哽咽声都做不到，洪水泄堤般，一声一声，最终将头抵在膝盖之上，哭得稀里哗啦。
    然而背上那只手在听到她哭泣时始终一下一下，温柔地安抚着她。
    她妈妈的声音如同这世界上最美好的镇定剂，又如同猛烈的毒药，让她挣扎着，痛苦着，同时又依恋着。
    哭了许久，她终于平复好心情。从口袋里拿出可以称为是“罪证”的照片，把它放在了茶几上。
    泪水打湿了她的睫毛，她却一眨不眨地望着余新秀，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照片已经皱得不成样，余新秀费力地望过去，手指碰到的瞬间像是触电一样，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瞳孔颤动地望着乔林，半晌才问出一句：“照片哪里来的？”
    乔林闭上眼睛：“所以，照片上的，都是真的，对吗？”
    “木头，你听我说。”
    乔林将余新秀放在她背上的手移开，是抗拒的姿态。
    余新秀却慌张到手忙脚乱，她再次试图拉住乔林的手，被依旧被推开。
    她失身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乔林的眼神中充满着痛苦与压抑。
    “木头……”
    然而这一声如泣如诉的呼唤并没有换来乔林的半分波动。
    余新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双手紧紧攥住沙发的一角：“木头，我和你爸，早就离婚了。”
    第54章 坏掉的玩偶
    “木头, 我和你爸，早就离婚了。”
    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 一下砸碎了乔林的世界。
    “你……说什么？“
    她甚至怀疑这是一场噩梦，不然怎么她妈妈说的每一个字她理解起来都那么困难呢。
    余新秀脸色惨白,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乔林，哽咽着开口：“我的小木头, 对不起, 爸爸妈妈早在你小时候就已经离婚了……”
    乔林的脑袋像碎裂般阵痛起来, 她才恍然间意识到，如果是梦，定然不会产生如此剧烈又刻骨的痛楚。
    眼前妈妈的身影有些模糊, 时钟的滴答声好像魔咒在她耳边以百倍的声响撞击她的脑袋。
    “妈……”她像发出声音，可喉咙想被扼住一般，她大口地呼吸着，想要对抗什么。
    朦胧中，她看见妈妈的表情越来越惊恐, 仿佛朝她吼叫着什么。
    她听到了一声“啪嗒”声, 整个世界轰然倒塌，一扇新的门开启。
    潘多拉的盒子, 终于打开了。
    ……
    黑暗中, 她看到自己越来越小, 越来越小。来到了熟悉的老屋。
    是了，她突然想起来了, 她妈妈以前也会这样，撕心裂肺地叫喊。
    “你能不能管管孩子！就因为你一直在忙工作，所以连她淋雨感冒了都不知道, 现在孩子还在发高烧！……你够了！”
    印象中，乔林似乎从未见过乔爸如此色厉内荏的模样，但眼前，他却将妈妈桌上的资料全部洒落在地，怒不可遏。
    “乔仲国，你疯了吧！”
    “我看是你疯了！孩子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这些材料我明天都要上交给领导，你弄成这样，我怎么交代！”
    “你交代个屁，工作工作整天工作，我看孩子没了你才安心！”
    “我不想跟你再说一句话，你跟我滚！”
    房间外，脑袋上贴着退热贴的小乔林一脸恐惧地愣在原地，又听到里面砸东西的声音，捂着耳朵一下子躲远了。
    ……
    “小木头，要是爸爸妈妈分开了，你更愿意和谁呆在一块呀？”乔爸将小乔林抱在怀里，随手喂了她一口绿豆糕。
    小乔林一惊，但很快恢复正常：“你和妈妈怎么会分开呢，你们两个，我都超喜欢的。”
    “我是说如果。爸爸在跟你假设玩呢。”
    小乔林嘟起嘴：“这种假设一点都不好玩，来，爸爸也吃绿豆糕，好好吃哦，啊——”
    ……
    “小木头，我跟你妈妈以后要分开住了，不过我们还是会很爱很爱你的。”
    乔爸话音刚落，乔妈就拎着一个行李箱从房间里走出来，她露出了一个如往常般温柔的微笑，拉住乔林的双手：“小木头乖，妈妈会经常来看你的，如果想妈妈了，可以给妈妈打电话好不好？”
    小乔林抽回手，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她一边擦一边问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两个人：“你们，你们是不是要离婚了？”
    乔爸乔妈明显一愣，双方对了个眼色，乔爸开口道：“你从哪里听来的，爸爸妈妈只不过是分开住一段时间而已，你不是知道的吗？妈妈工作一直很忙，是妈妈公司的领导让她搬过去住的。”
    乔林连着后退三步，朝他们大吼道：“你们骗人！我都听到了！你们一直为了我在吵架，是不是都是因为我你们才分开的，不要分开好不好，我以后会很乖的，不会继续发烧感冒的，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分开……”她哭得泣不成声，“我会很乖的，不需要你们照顾我，所以不要分开好不好……”
    ……
    “诶，你听说了吗？她爸妈好像离婚了？”
    “什么是离婚？”
    “你傻呀，就是爸妈不一起住了。神奇吧，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是第一次。”
    “喂，乔呆子，听说你爸妈离婚了啊？你最近考试考这么差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哈哈哈，大家快来看乔呆子的试卷！”
    “她就是因为爸妈离婚了才这么呆这么笨的哈哈哈哈！”
    小乔林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比起试卷上惨烈的分数，更不能让人接受的是那些可怕的字眼……
    她不要爸妈分开，不要爸妈离婚……不要！
    这阵哭声在梦里好像无休无止，绵延到了如今，乔林感觉到脑袋晕晕沉沉，眼前一下子黑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乔林仿佛是天生排斥消毒水的气味，闻到的一瞬间差点吐出来。
    病房里，她的妈妈正坐在床边摆弄着手机，双手不停，不知道在回复谁的信息。
    乔林收回视线，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很多事情。
    乔爸乔妈其实在乔林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可小乔林彼时以为两人分开全是自己的原因，在妈妈离开的那一天，发了一次高烧，烧到整个人都糊涂。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为自己的世界删去了许多痛苦的回忆。
    她忘了爸妈离婚的事实，忘了他们所有的吵架，只记得美好的幸福的往事。
    乔林父母经过商议，准备为了孩子再磨合一段时间，所以虽然形式上离婚了，但两人那几年还是一起在一起，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可是对着乔林一天天地长大，两人依旧觉得不合适。于是两个人选择以工作忙为借口避免过多接触，就导致了近几年乔林的现状。
    谎言永远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本来乔爸乔妈决定等乔林高中毕业再告诉她真相，谁知，生活总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演绎着一场场玩笑。
    乔妈过了许久才发现乔林已经醒了。她放下手机，擦去乔林额头的汗水，轻声问她：“木头，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乔林摇头，脖子一歪，躲过她的抚摸。
    余新秀的手顿在半空，见她逃避的姿态，又重新坐到位置上：“木头……”她的声音哽了哽，“妈妈知道，你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我和你的爸爸确实不合适，而且，你读了那么多书，肯定也懂了，我和你爸爸的问题，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不用再自责。”
    余新秀见乔林不回答，继续说道：“无论我和你爸在不在一起，你永远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永远爱你。”
    对乔爸乔妈来说，为了不刺激乔林，他们虽离婚多年，但仍旧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这不能说是不爱。
    可，爱呢？
    如果是每个月少于十小时的见面是爱的话，如果每个月少于十小时的见面对这对离婚夫妻来说，不是爱的话。
    世间的爱，应该如何计算呢？
    乔林不懂，也不想懂。
    她说:“妈，我想住校。”
    “你和我爸，不用再继续为了我而辛苦了。”
    ……
    乔林从医院回到了家里，余新秀这三天始终请假在家陪着乔林，直到住校申请办下来。
    乔爸在外地出差，这几天根本抽不出时间回来。
    这期间赵晓棠来乔林家里找过乔林，可惜乔林把自己反锁在屋子，并不见她。
    赵晓棠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事关乔林家庭巨变，她见气氛不妙不敢多呆，只想着等乔林回校，自己再宽慰宽慰她，按乔林的性子，虽难过几日，但也能想得开。
    反而她这算盘打得大错特错。
    两日后，乔林返校。
    赵晓棠看见神色萎靡的乔林，立马跑过去，坐到她身边:“木头，你终于到校啦，我跟你讲哦，我这几天盯着许嘉帮你抄笔记，照你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子，我想根本就不用……不用……”
    赵晓棠摸着乔林的小手，自顾自地说到一半，却见她神色如旧，半点没有搭腔的样子，慌乱地咽了口口水:“……木头？”
    乔林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笑了笑，从她手里抽回手，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看她，只是在整理自己的书包:“那挺好的。”
    乔林的鼻子耳朵被寒风吹得通红，赵晓棠才意识到刚才她的手似乎也冰冷异常。乔林怕冷，往常骑车总是帽子手套带全了，如今看这样子，她根本就没戴好装备。
    她脑子中一片茫然，从不不曾见她如此沉默，也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恰此时，张玉婷来找她。
    赵晓棠本意并不想让那个疯婆娘再接近这样异常的乔林，然而乔林只是轻拍了她的肩膀，跟她说:“我去一趟就回来。”
    不容置疑的态度，让赵晓棠钉在原地。
    教室外寒风肆虐，张玉婷在前面走，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她转头看向乔林，见她脊背笔直，瞳孔却始终向下，冷笑了一声。
    张玉婷来找乔林自然不是为了沟通感情，她把她拉到了女厕所的隔间。
    一个推掌把她推到了水箱上，腰间阵痛，她闷声不哼，缓缓地抬起眼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张玉婷。
    张玉婷笑笑:“知道真相了？知道你妈是个贱.人了？道歉吧。”
    乔林回:“道什么歉？”
    “你妈勾引别人的老公，害得我们家鸡犬不宁，这个歉，你不道，谁道？”
    乔林面如死水:“你爸出门在外谎称自己已经离婚，诱骗他人，我为什么道歉？”
    余新秀跟乔林说，她确实是跟张玉婷爸爸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可那时，张玉婷爸爸在外都称自己已经离婚，后来她从别人口中得知了真相，一个星期前，已经跟他分手。
    张玉婷仿佛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乔林啊乔林，我当你请假那么多天是悔过，没想到是和你妈找好了说辞！我就不该相信你们贱人！”
    说着张玉婷一把抓住她的马尾，将她的头狠狠往侧边隔板上撞。乔林脑袋吃痛，却没有抵抗，甚至从这种痛感中清醒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活着的世界是这样的。
    她不是被虚构的被欺骗的，活在童话里的小公主。
    现实始终都是这样破碎的，无可修复，是残忍残暴的。
    她获得了一种诡异的快感。
    她的嘴角渐渐勾起。
    可张玉婷却认为是挑衅，更加疯狂把她往墙上撞。
    这样的声响自然惊动了其他人。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一声疑问打破了张玉婷的疯狂。她收住手，脑海里满是自己母亲被父亲暴.力时的场面。
    犹豫间，外面又问了声:“你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张玉婷收回手，冷冷地看着头发凌乱的乔林，在她耳边耳语:“这只是刚开始，乔林，你和你妈总要付出代价。”
    说着，她打开门锁而去，在一声惊呼声中，厕所门被狠狠地关上。
    第55章 不对劲
    乔林回到教室的时候, 赵晓棠担心极了:“没事吧，那疯婆子又来找你干什么？”
    彼时乔林已经重新扎好辫子，张玉婷虽下了狠手, 但面上不显，赵晓棠看不出么差异。
    乔林:“没什么事, 就说了几句话。”
    “是吗……”赵晓棠还想问。
    乔林却说:“我先回座位了，作业还有很多需要补。”
    “哦……”
    她眼巴巴地看着乔林坐到座位上, 开始认真写起试卷, 心里的慌张愈来愈盛。
    赵晓棠愣在原地, 余光见到这几日始终迟到的陆时淮破天荒地早到了十分钟，她也顾不上紧张了，连忙跑过去拉住陆时淮书包。
    陆时淮停下脚步, 瞥了她一眼。
    赵晓棠连忙松开手，轻声说道:“木头有些不对劲……”
    话说到一半，只见陆时淮眼神直直地望向乔林:“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
    赵晓棠一头雾水，但也不敢多问，只好看着他坐到乔林身边, 只盼着大佬能解决了问题。
    陆时淮眼底青黑, 面色看上去有些像游魂。他坐到乔林身边，观察了她几秒, 见她像个只会呼吸的假人, 眉头皱了皱。
    之前乔林与他闹矛盾, 虽说并不会对话，但每每见他都是一副心气不顺, 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浑身都在表达对她的不满。
    但此刻，太安静了。
    他已经从赵晓棠心里得知那天的情况, 自然不会把之前的冷战当回事。他转过身，左手抽走乔林的试卷，卷面上被黑笔划了一条长长的黑线。
    而乔林不慌不忙地从桌肚里又抽出一张，全是她请假那几天塞在里面的，约莫有二十多张不重样。
    于是陆时淮将她试卷全部抽走，乔林动作一顿，却依旧对他不理不睬，拿出英语书开始背书。
    她背书的时候模样认真，嘴里念着单词，专心致志，像个书呆子。
    陆时淮似乎跟她较上了劲，将她桌上左右的东西连同书包一起，挪到身后。
    乔林握着手中一支笔，咬咬牙，站起来，像远离这个祸害，却被陆时淮一把拉住。
    “到底怎么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手腕上的痛感随着神经传递过来，这一握似乎比方才张玉婷撞得要痛很多，很多。
    乔林深吸了一口气，刚想斥他松手，班级外面又有人喊:“乔林有人找。”
    两人的视线随着喊声看向门外。俨然是王寻。
    王寻眉目中忧心忡忡，他看到了乔林站起的身子，却没见到课桌下，乔林被紧握的手腕。
    “松手。”乔林说。
    陆时淮却越握越紧。半晌才冷笑道:“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乔林回眸，第一次认真地看他:“怎么，吃醋？”语气嘲讽，像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
    陆时淮却不被她激怒。滋啦一声，他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腕，在全班人面前带着她走到班级门口，王寻面前。
    乔林完全没料到陆时淮的操作，亦步亦趋、踉踉跄跄地跟着他，直到他停下脚步，她才甩开他的手，心中震怒。
    陆时淮自然不把她的怒气放在眼里，比起方才不知死活的模样，这样要顺眼得多。
    全班默默地看着这样的修罗场，寂寞且无声地盯着他们三，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惊天八卦。
    王寻自然也看到了乔林被拉出来的场景，他微微皱了眉，刻意把门神似的陆时淮忽略。
    他问乔林:“你没事吧？”说着他拿出笔记，“给你记的，虽然老师不一样，但重点内容肯定没差。”
    乔林爱学习的美名不是吹的，请假那几天，大家都帮她做好了笔记。
    乔林扫了一眼笔记本，接过手，随意翻了几页，回道:“没事，谢谢你的笔记本。”
    这样生疏的答案自然也让王寻有些尴尬，但他以为是告白与眼前这尊门神的缘故，乔林才会如此拘束，因此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提醒她道:“张玉婷这个人，名声一直不大好，挺疯的，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里，要是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嗯。”
    “那先这样吧，我改天再来找你，马上早自习了，你也先进去吧。”
    “好。”
    临走前，王寻看了眼陆时淮，两人视线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瞧出一股鄙视与不屑来。
    赵晓棠偷看着也觉得怪，按说陆时淮把乔林拉到王寻面前，合着也该宣示主权，怎么就倚着门口不说一句话，任由乔林和王寻聊着天。
    她这脑袋瓜子不明白，可乔林明白。
    陆时淮这是在示威，不向王寻，只向她，是逼着她拒绝王寻呢。
    陆时淮眼里何时有过王寻，更何况是在乔林对他表白之后。
    但这并不是个好机会，乔林摸着手中的笔记本，她为什么要如他所愿？
    乔林无视陆时淮进了班级，陆时淮跟着她走进来，这形式在外人看来又有些模糊不清。
    众人关注着这两人的行为，但一天观察下来，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的举动，甚至气氛有些到了冰点，于是大家纷纷猜测，两个人怕是吵架了。
    不过吵架而已，哪对情侣不吵架呢？
    众人似乎已经遗忘了一个星期前的事情，反而对乔林与陆时淮的八卦关心甚多。
    其实乔林与张雨婷的事情并没有闹太大，一方面是大家一头雾水，并没有从当时张玉婷口中得知太多信息，一方面是张玉婷也没有多加宣扬，毕竟是家丑，说得多了，闹开了反倒是自己不利。
    然而张玉婷对乔林的报复像她说的那样，并没有停止。甚至有一天，乔林早晨刚从宿舍门口出来，便被张玉婷泼了一盆冷水。
    乔林因为是中途申请的宿舍，班级里并没有多余的空位，她是和高二的学姐住在一起的，六人一个宿舍，平时大家各忙各的，并没有什么交流。
    她若无其事地回宿舍换了件衣服，看着其他人惊恐却不想被牵扯进去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乔林觉得自己有点坏掉了，从那一天很多记忆涌进脑海的那一天，就有什么坏掉了。
    好像与世界隔了一层膜，她分明看到有人在笑在哭，却感觉不到任何情绪。
    她跟赵晓棠说:“我感觉接下来我能十分投入地进入到学习生活中去，感觉好像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我。”
    彼时赵晓棠正吃着最爱的炸排骨，闻言停了嘴，连筷子都放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她，想说什么却又住了嘴。
    乔林笑了笑:“真的，别担心了，我没事了。”
    赵晓棠沉默了一会儿:“木头，你知道吗，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你就是这样。”
    乔林不是一开始就是个小太阳的，她刚认识她那会儿，还是很小的时候，似乎才刚上小学。两个人一个班级，但因为座位离得远，没什么交流。
    关系近的契机，也只不过是因为换位置成了同桌。她那时胆子小，鲜少主动与同龄人沟通。她清楚的记得，她的小同桌比她还木讷，是个尝尝会皱着眉的小学究。明明成绩很好，却过于安分守己。
    那时，她妈妈常常让她跟乔林学习，说乔林既聪明又文静，是个乖女孩。
    具体是从哪个瞬间开始她突然变得开朗的，她也不记得了。她耀眼的微笑的神情占据了她整个青春期，以至于那个很早之前的小小乔林早已消失不见。
    直到今天，她才恍惚间，又记起了那个文静的爱强颜欢笑的小同桌。
    只不过时间到底是改变了许多。她的伪装加了一层又一层，或许能骗过许多人，却骗不了她这个朝夕相处的小青梅。
    赵晓棠难过地说:“木头，我是你什么人呀，在我面前就不要逞强了好吗？”
    乔林笑得一脸轻松:“嗯，不装。”
    周围人声鼎沸，赵晓棠突然觉得乔林离她很远很远。她抽了抽鼻子，轻声说了句“骗子”。
    ……
    一切回到了正轨，至少在他人看来是这样的。
    乔林又恢复了笑容，仿佛张玉婷事件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场比较严重的感冒。感冒过了，自然一切就雨过天晴。
    比起赵晓棠时不时盯着乔林而显得不自觉凝重的神色，当事人乔林却好像无事发生过，照样和别人聊天打趣。
    别说是作业一项没落，甚至把之前请假欠下来的几张一次性全部补齐，效率高的好像晚上根本没睡觉。
    快到期末，学习任务一下子重了起来。在忙碌的时间中，每个人都唉声叹气，他人的悲欢早已排在后面，面前的试卷才是当务之急。
    当然，7班总有例外。
    比如说，陆时淮。
    虽说是大佬，但向来只是迟到半小时以内的陆某人，今天居然姗姗来迟，直到下午第一节 课才到达座位。
    他是从后门进的。
    密不透风的教室中因为门乍然开启，猝不及防地吹进来一阵冷风，让后座的不少人都打了个激灵。又想骂人，又觉得脑子陡然清醒过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大多数人沉浸在这股冷意中无法自拔。只有乔林在余光中无意间瞥见迟到的陆某人面色冷峻，手背上沾着水，几条血痕赤裸裸躺在那里。
    即使洗过手带着一股自来水的冷冽，依旧有一股铁锈味蔓延至鼻端。
    乔林皱了皱眉，眼光移回到试卷上，又目不转睛地听起课来。
    第56章 你不是喜欢我
    回到宿舍已经是十点一刻。高二的学姐们还没回来, 宿舍里一阵黑暗。
    乔林洗完澡打开手机，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中，手机光显得一场刺眼。
    她扫过手机内容, 随意披上一件外套，便越过人群, 走到了宿舍楼前最偏僻的一个角落。
    六层的大楼笑闹声不绝，偶尔还能听到某个异常豪迈的大笑声。
    乔林依靠在栏杆上, 漫不经心地划拉着手机, 眼神没有焦距。
    “哟, 我还以为你仗着有人撑腰，不会来呢。”
    旁边是黑黢黢的树影，张玉婷的眼神阴暗地仿佛要滴水。
    她上下扫视了一遍乔林, 轻声笑了笑，说不尽的鄙视。
    “我听说古代以色侍人的女人全部落得了个惨死的下场，照这样的历史循环，你估计也会不得好死。”
    别人说的对，张玉婷是个疯子。她一身白色的长袖长裤, 头发散着, 像女鬼一样靠近乔林，用长长的指甲划过乔林的脸蛋。
    乔林皱眉躲过:“什么事？”
    “没什么事, ”张玉婷说, “就想试试你还会不会出来。”
    说着她低低笑起来, 回忆起什么，指着乔林的眼睛:“你知道吗？今天早上陆时淮来找我了。”
    “他警告我不要再威胁你, 还让我删了那张照片，你说搞不搞笑？”张雨婷拿出手机，打开图库, 朝乔林晃了晃，“你看，没了。”
    “不仅手机上的没了，照片也没了。”
    乔林回想起陆时淮手上的伤，面无表情地看向张玉婷:“所以呢？”
    她清冷的神色仿佛并不为这件事而影响，宛如月下的谪仙，竟是比往常疯癫快乐的模样还要动人。
    张玉婷把手机放回口袋，眼角上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拽向乔林的头发，用力地撕扯着往下拉。
    她的心中好像埋着一座火山，边说着，边抬脚往她身上踢，像疯了的牛马，眼神中狂热而不顾一切:“可是，乔林！你看，没了照片，你还是会走到我面前，不躲也不藏哈哈哈，你说陆时淮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样？”
    她喘息着，两眼像刀一样看向乔林，把她推到墙上:“你还真是跟你妈妈一样，别的没有，就会勾引人，狐狸精，婊.子！”
    她双手改为掐着她的脖子:“乔林，你这一辈子都不要想快乐，破坏了别人的家庭的罪，伤害了我妈妈的罪，谁都别想好过！”
    乔林静静地听着，脖子上的手力气越来越大，她睁着眼，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有些失神。却在一刹那，眼前忽然闪过陆时淮那双沾着水的带着伤痕的手。
    张雨婷松了手，她的眼神恢复清明，喘着粗气，望着乔林的眼神依旧充满怨恨。
    张玉婷问:“你笑什么？”她又自顾自地说起来，“说起来，我还跟陆时淮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你被我掐着脖子似的神情，我跟你说，真的很搞笑。”
    听到这样侮辱性极强的话语，乔林这下真笑了起来。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有那么一瞬间，张玉婷感觉到了一点后怕。
    树影浮动。
    乔林的脸藏在暗处，看不到一丝表情。她淡漠地看着张玉婷:“张玉婷，别开玩笑了。”
    “什么？”
    乔林想，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关节全蹭破了皮，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地方，在这样寒冷的冬季，应该会很疼吧。
    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打骂而减轻负罪感吗？”
    张玉婷盯着她墨黑的眼珠，不屑地说:“难道不是吗？”
    乔林轻轻笑了一声，半分轻蔑，半分自嘲。
    她顿了顿:“我是怕你会疯。”
    她说:“张玉婷，我是怕你会活得像你妈一样。”
    月色下，她眼神灼灼，话语像刀一样扎进张玉婷的内心。
    就像她遭遇家庭巨变，活得不像她一样。
    她望着张玉婷的神色中充满怜悯。
    无论是对她还是以前的自己。
    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地活着，都只是为了减轻一点点内心无处发泄的痛苦。
    张玉婷的神色变得疯狂起来，眼里充满了血丝。指甲一寸一寸地掐进血肉。
    她的脑海中像有一根弦断掉了一样，烈火在不断地煎熬着她，她急切地需要找到什么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一切就像乔林说的那个，她几乎是不带任何思考地朝乔林靠近，不由分说地想要抓住她。
    然而往常那个任人宰割的乔林却一下子闪过了她的手。
    “够了。”乔林说，她随意地将自己的头发扎起，冷冷地说了句，“放过自己吧。”
    “我妈的事情我不会道歉，她在知道你爸隐瞒已婚身份的时候已经分手。至于你的爸妈的问题，也请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别再怪罪在他人身上。”
    张雨婷突然僵硬起来，愣在原地。
    趁张玉婷愣神间，乔林绕过她。她的脸被冷风刮得失了血色，筋骨的酸痛姗姗来迟，让她觉得有些站不稳。
    但她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像一根坚韧的小草。
    直到夜色将乔林的身影完全掩去，张玉婷才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展开自己的双手，眼前出现一幕又一幕，她母亲发疯时打她的场面。
    和她刚才一样。
    显示从拽头发开始，然后是手和脚的动作。
    一模一样。
    这个发现让张玉婷连着退了几步，眼泪溃不成军，她贴着墙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无声地大哭起来。
    ……
    所有的一切都在早晨的第一缕光线中重置。乔林忽然睁开眼，然后起床洗脸刷牙。
    窗外黑魆魆的，树影像是鬼影，发出沙沙的声音。
    宿舍中的其他人还在沉睡，她却已经做完一切离开了宿舍。
    宿舍阿姨打着哈欠给她开门，用沙哑的声音问她:“你这么早出门干什么，是不是作业没写完？”乔林说，是啊，作业太多了，我得去补。
    入眼所见一切都染着一层薄雾，融化在黑色颜料中，只有头顶的星星闪着光。
    于是在这样的夜色中，即使是穿着一身黑色，某个吞云吐雾的身影显得异常明显。
    见她出现，他将手中的火星踩灭。
    乔林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直直地朝教学楼走去。
    高一（7）班的灯光是第一个打开的。教室中空无一人，拉动椅子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她拿出试卷，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在试卷上圈画写字。只有在听到身边另一个椅子拖动时，笔尖才停了一瞬。
    安静的环境中，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乔林皱着眉，觉得旁边那个人影存在感过于强烈，打断了她的解题思路。可她又不想开口和他讲话，于是只好硬生生忍着。
    直到余光看见那个身影趴下身子，朝着外侧睡了，她才拽着笔，朝他的后脑勺看了看。
    谁知一看看得发了呆，连那个人转头的瞬间都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视线碰撞，她被抓了个正着。
    陆时淮的眼睛像是一座牢笼，给人以巨大的晕眩感，乔林咬着唇，迫使自己转回头，脑袋却不听使唤，一动也动不了。
    分明是睡了，陆时淮的眼神却异常清明，好像就在等她失去警惕的那一瞬间。乔林捏紧笔，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撇开头。
    冷空气无孔无入地渗透，乔林如坐针毡。
    “把手伸过来。”陆时淮的音色慵懒，但乔林却听出几分不容置疑。
    她妄图无视他，却被他过于灼热的眼神逼得一退再退。
    乔林似乎失去了耐心，重重地将笔砸在桌上:“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
    她深呼吸，面超前，盯着教室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八个大字，仔细研究这写字的笔锋。
    “把手给我，我就不打扰你。”
    这句话不像是陆时淮会说的话。
    乔林嘴唇紧抿，她心思百转却如同一天浆糊，最终也想不出来什么办法，只好恨恨地拿起笔又威胁了一句:“随你。”
    陆时淮缓缓地抬起头，看她削瘦的侧脸。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亮白色的白炽灯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她肤色十分苍白。
    她眼角的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没睡好觉，陆时淮看着她一刻不停的笔，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睡过。
    像是一朵提前枯萎的花。自己切断了养分，不管不顾地迎接风雨。
    他撑起脑袋，右手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手腕，力气适中，既不会让她疼，又让她无法逃脱。
    乔林一惊，顿时皱眉。她眼里蓄满了不耐烦，扭动着自己的手腕，却始终不跟他说话。
    陆时淮见她反抗，眼角带了些戾气，问她:“张玉婷有没有来找你？”
    乔林挣扎无果，气呼呼地看着他:“找了怎么样，没找又怎么样。”
    陆时淮嘴角一翘，眼神微眯，明明是薄怒的神情，却说出了些云淡风轻的意味:“如果她再来找你，我就折断她的手。”
    乔林本想说些狠话，但见他手掌的伤痕又觉得没必要了。
    张玉婷之于她，只是一个认清现实的加速器。
    活在虚伪的快乐中太久了，她只是想要一点点痛来帮助自己脱离这种虚浮感。
    可仅仅是陆时淮的一个伤口却让她陡然醒悟，她的行为到底是有多么的卑劣，多么的不堪入目。
    想到这里，她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手上泄了力，像霜打的茄子。
    她有些自暴自弃:“你别管我。”
    她想静一静，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乔林。”
    陆时淮的咬字很清晰，在空旷的教室里听起来更是，像是踩着人的心尖尖上说出来的话。
    “你不是喜欢我吗？”
    第57章 你找到她了吗
    微光乍现, 天空中的一抹鱼肚白冲破了浓郁的黑，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乔林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脸上忽然像是烧开了的水, 从脖子红到了耳烧。
    着实是被气的。
    她奋力挣脱开陆时淮的禁锢，想说很多话, 一时间却找不到词语，只好拿起手中的笔往他身上扔。
    一只最普通的黑笔笔直地砸向陆时淮的胸膛, 陆时淮单手抓住笔, 不知发什么神经, 居然浅浅地笑了起来。
    看到这笑，乔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浑身隐隐颤抖着，深呼吸了好几口, 还是没忍住:“上回你说我追你的样子和其他女生没什么区别，那就劳烦你别整天跟在我后面，我不喜欢。”
    陆时淮抓着乔林扔过来的那只黑笔，漫不经心地把完，有些稳操胜券的意思。他眼中笑意不减, 等乔林说完话, 只轻描淡写地又补充了一句:“我改主意了。”
    “改什么主意？”乔林一愣，下意识接话。
    天光渐亮, 寂静无声的世界发出一点一点的声响。
    “你和其他女生不一样。”
    他说话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
    乔林死死盯着他, 语气嘲讽:“怎么了, 突然发现喜欢我了？”
    陆时淮将手中的笔转了三圈，好像是认真思考了半晌:“别的女生生气时, 没你脾气大。”
    堪称是史诗级别的直男发言，一下子将乔林脑中那根称之为理智的线完全崩断。乔林狠狠地推了一把陆时淮，绕过他想走出教室, 走了三步又回头，一把拽过陆时淮手中的黑笔，把它潦草地塞进自己的铅笔盒，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扎得半低的马尾甩的很高，彰显着主人极度的气愤。
    陆时淮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微微翘起的唇角才渐渐抿起。
    冬季的早晨总是冷得过头，他将双手插进上衣口袋，低着头，闭上眼睛。
    像一座冰雕，不再有任何表情。
    ……
    在湖面结冰的那一天，赵晓棠觉得陆时淮和乔林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若是说之前乔林看陆时淮的眼神宛如看空气，那么此时此刻，她眼中的刀锋看起来恨不得把陆时淮千刀万剐。
    而陆时淮也很诡异，不如前几日肉眼可见的冷淡，反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态度。
    赵晓棠看得心惊肉跳，她觉得陆时淮这模样绝对是在乔林的愤怒上反复摇摆，有点挑衅的意思。
    她非常非常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又不敢问。于是余光总是在两个人之间反复徘徊。
    赵晓棠看到陆时淮找不到红笔，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朝乔林的铅笔盒中探去，连眼神都没抬一下。
    若是往常，这种小事，乔林是绝不计较的。
    而这时，却见乔林面无表情地扣住陆时淮显然动作并不是很快的手腕，狠狠一甩，陆时淮的手就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赵晓棠眼皮子一跳，觉得挺要命的总之。于是摇摇头，决心不再辣自己的眼睛。
    陆时淮看向自己手腕处被乔林触碰到的位置，盯了一会儿，又看向她的侧脸，见她耳朵也被气得红红，嘴角微微勾起，心情似乎也变好了许多。
    他们的日常大抵是这样的。
    一个嫌弃，一个漫不经心。好像谁都没有把谁放在心上的模样。
    可没有一个人知道。
    每天早晨，在很多个那样黑漆漆的早晨，在那个全校唯一一个亮灯的教室里。
    只有他们两个人。
    ......
    终于，期末考结束，寒假开始。
    寒假对很多人来说是欢乐源泉，是梦的开始。以前对乔林来说也是这样的，她不像赵晓棠那样，假期里还有无数的辅导班和模拟卷，一般来说，懒觉和无所事事才是她的日常。
    可今年不同。假期意味着回家，而回家则意味着她要面对不想面对的爸妈。
    乔林回家那天，她的爸妈站在门口，视若珍宝地帮她把行李箱提进门，两人脸上的微笑让她隐隐不适，甚至连这种不适她都觉得对不起别人。
    她有这么好的爸妈，愿意为她粉饰了十几年太平的爸妈，她还有什么不满。可越是这样，她越不痛快。
    她很想跑出去跟他们说“你们分开吧，不必为了我继续在一起”。可要是说了，就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甚至还会被爸妈更为小心翼翼地对待。
    于是，她便整天地出门。很早走，很晚回。不说话。
    有一次她碰到王曼曼，见她笑容甜腻地挽着一个看起来很强壮的人的胳膊。
    彼时，王曼曼也见到她，她特意跟那人说了什么，那人呆在原地，她小跑着过来，微微卷的发尾看起来很可爱。
    王曼曼在她面前趾高气昂：“怎么，这次陆时淮不在你身边？”
    乔林不答。
    可能是她的神情过于哀伤，王曼曼便一心认定她是和陆时淮吵架了，更有甚者，是分手了。
    于是她的眼神中略带鄙夷：“说实话，我一直就没想明白陆时淮为什么会喜欢你。呵，不过跟我想的一样，他很快就会厌弃你。真是可怜。”
    乔林闹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可以自己演好一场戏，她从来都不大喜欢王曼曼，觉得她像牛皮糖，于是她微微侧过脸，表示不愿意跟她继续聊下去。
    王曼曼更起劲了，以为猜到了乔林的痛脚：“哈哈哈，要不我帮你介绍介绍？否则我真担心你找不到男朋友，哈哈哈。”
    王曼曼的笑声聒噪，将树上的雪都簌簌震落下来。乔林本以为不理会她就会自讨没趣走开，可没想到她反而更上头。
    于是她缓缓地挪正脑袋，正视她。她的眼神中有着红血丝看起来似乎很委屈，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比寒风更加令人讨厌：“谢谢你，陆时淮昨天还求着我不要跟他分手，而且但你应该找不到比陆时淮更帅的。”
    说罢，她微微一笑。自上而下的蔑视。
    王曼曼被气得浑身颤抖，狠狠哼了一声便踩着雪走了，从脚步的声响来看，近期她看到乔林应该都会绕路。
    王曼曼走了，乔林的世界又恢复安静。她又脑子放空地盯着不远处梅花上缀的一抹雪色。
    可惜几乎是王曼曼离开的同时，又有一个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来人一身黑色的羽绒服，鞋子上溅了不少雪，似乎走了很多的路。
    他走到她面前，哈了一口气，搓了搓双手，然后蹲下来，脸微微抬起，目色清亮地看着她：“哭了？”
    乔林的嘴唇有些干裂，眼里因为长久的失眠，布满红血丝，可她似乎毫无所觉。
    “被欺负了？王曼曼？”
    陆时淮今天好像尤为有耐心。他将脖子上同样是纯黑的围巾一圈一圈绕在乔林冻得通红的手上，双手将它固定住。
    “我去帮你欺负回来。”说罢，他还真的站起身，想追上走的不是太远，还在愤怒张望的王曼曼。
    像个木头人一样的乔林终于动了，她用指尖拉住他的袖口，一字一句地回答：“没哭，没被欺负，不要去。”
    “真的没被欺负？”
    乔林微微抿紧双唇，移开眼：“没有。”
    “嗯。”他继续蹲下身，保持原来的样子，也不看她，只是将围巾整理了一下，似乎围得更紧了。
    像被审讯的犯人，乔林想。
    她感受着指尖的温度，有些冷意的全身似乎因为手上这点暖意，一点一点慢慢暖和起来了。
    “脚好像蹲麻了。”陆时淮皱眉，“这里太冷了，走吧。”
    乔林摇头，想把手缩回来，却不料被围巾围住的手真像被手铐铐住了一样，陆时淮在前面走，她便被他拉着往前走。
    “我不想走。”
    “嗯，我知道。”
    话是这么说的，陆时淮脚步却不停。
    望着他的背影，她攥紧的拳头一下子泄了力。
    突然有些不想反抗，随意吧，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回家。
    于是陆时淮骑着车，带她跨越半座城，回到了他的家。
    小院一如既往地安静，有几只正在觅食的鸟雀被车子发出的声响吓地振翅一飞，蔷薇花落尽了，只剩下几株枯藤，像古老的守护者。
    她坐在客厅地看着沙发上，陆时淮拎着热水瓶出去烧水，似乎在等水，很久没回来。
    屋外响起了一声车铃声，还有车轱辘声一响而过。
    乔林看着这熟悉的环境，闻着熟悉的味道，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困意。
    等陆时淮回来的时候，乔林已经睡着了。斜斜地躺在沙发上，似乎风一吹就会倒。
    她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陆时淮看过去，是赵晓棠。
    他将她的手机从手中轻轻抽，乔林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换了个姿势。
    陆时淮顿时屏气，一动不动，捏着毯子的手分毫不差。直到十秒后，确认乔林没被吵醒，他才轻轻地又缓缓地将一条绒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在杯子里倒了半杯水，看了一会儿她安静的睡脸，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回了自己手机中赵晓棠始终焦急且迫切的问候：
    “你找到她了吗？”
    陆时淮的眉眼在热水的雾气中看起来很朦胧，水汽中的他的眉目似乎柔软了下来，他喝了一口水，轻轻按动手指：
    “找到了。”
    “在睡觉。”
    第58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乔林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一夜无梦, 她睡得尤为踏实。
    然而等她的脑袋重新开机，再一次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一阵肉的香味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跳过了两顿饭, 她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分泌出口水。她的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仅仅是脱了外套, 她穿好衣服踩着棉拖打开门，居然看到陆时淮正在客厅里用上次吃火锅的锅子煮排骨汤。
    她瞪大眼睛看着陆时淮, 陆时淮没回头：“去刷牙洗脸。”
    乔林后退两步, 脸微微红着地照做, 洗漱完毕，排骨汤也煮好了。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神奇的景象。
    等到喝了一口热汤，她眼中的惊异之色更甚。然而她也只是吃, 并没有发表自己的任何感想。
    “网上查的，很简单，所以自然而然就会了。”
    “哦。”
    陆时淮的解释好像有些多余，乔林想，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昨天的场景, 霎那间连双手都觉得有些发麻。
    今日的太阳尤其好, 外面的雪融化了许多，但屋檐上缀的厚厚的一层仍像棉花一般, 悠然地躺着。
    两人沉默着吃完了饭, 屋里更安静了。
    乔林想着她得走了, 可却听到陆时淮问她：“打游戏吗？”
    平日里他们都知道她技术菜，少数的几次来自她的邀请都被毫不犹豫地拒绝, 所以陆时淮这话在乔林听来更像是挽留。
    仿佛看出了她想走的心思，知道她那无端涌现的自尊心。
    乔林摇了摇头。
    “手机拿过来。”乔林茫然地递给她。
    等还回来的时候手机页面上出现了一个游戏界面，陆时淮说：“最近很火的一个游戏, 你随便玩玩，让这些水果合成一个西瓜就行。”
    “哦。”乔林试了几次，很快得了要领，有些盲目且无所顾忌地玩了起来。
    陆时淮本是坐在她对面的，他走过去，把正在玩游戏的乔林拦腰抱起，乔林一惊，慌乱中抓住他的胳膊。
    “你是螃蟹吗？”爪子跟钳子似的。
    乔林惊恐：“你干嘛？”
    陆时淮没回，三步并两步把她扔到沙发上，然后见他拖动整张沙发和沙发上的她，等他动作停止的时候，乔林也就面对着屋里地那扇透明移门，看到不远处不知何时敞开的院门，和万里无云湛蓝色的天空。
    屋子里打了空调，陆时淮又拖过来一个小茶几，上面放了热水和乱七八糟的零食。
    “服务还满意吗？”陆时淮轻喘着气，盯着她的时候，乔林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仿佛涂抹了清凉油，一阵一阵的发麻，眼睛也久违地觉得干涩。
    她深吸一口气，窝在沙发里，很轻很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开始逃避似的合成西瓜。
    身上落了一张大毯子，陆时淮自然地霸占了毯子的另一半，和她一起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她揉了揉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的时间太长，眼睛很酸涩。她抬头望了望屋外，又极小极小幅度地转过头，看陆时淮。
    陆时淮的短发柔软地熨贴在他的耳旁，下颌线的弧度像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他的手指滑动的速度很快，可见游戏之激烈，他连学习的时候都没露出这么认真的神情。
    脑海中久久不散的一阵晕眩感让她怀疑现在是在做梦，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本是心无杂念，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出现了第一次遇见陆时淮时的场景。
    少年紧抿的嘴唇和薄怒的眼神好像就在眼神，乔林微微弯起了嘴角。
    ......
    空中闪过几只麻雀，很快立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上梳理双翅。
    回过神来的时候，陆时淮发现乔林又睡了。她睡的时候很安静，一动不动地窝着。
    陆时淮从来不知道乔林是这样一个安静的人，从前总是闹着，像只小蜜蜂一样，嗡嗡嗡，嗡嗡嗡。
    可即使是这样安静的乔林，依旧让他觉得很吵。心脏以极快的速度运动着，每次和她一起总感觉心跳的频率有些不对劲。
    他单手抚着自己的心脏处，感受着他的脉动。
    他还能记得乔林对他说喜欢的时候，他手里的红桃A，以为她慌乱又很快认命的带着点温柔的神色。
    他总觉得她像小动物，很多种。可不知道，当他展开这不切实际的幻想的时候，他已经待她不同了。
    他伸出手，在空气中停顿了一下，又很轻地挪动自己的位置，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有些小心翼翼，垂眸的时候却看见乔林的睫毛颤动得有些不寻常。
    “醒了？”
    她似乎咽了口口水，但眼睛依旧没睁开。
    陆时淮也不逼她，见她鬓角的一缕头发落在鼻尖，瞬间将它撂至耳后。
    指尖不小心划过她脸颊的皮肤，像蜻蜓点水，让湖面划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乔林似乎憋不住了，一下睁开了眼。
    她晃了晃脑袋，有些痒。
    陆时淮轻笑出声，又把她的脑袋挪了挪，似乎在给她找到最合适最舒服的位置。
    如果可以，乔林倒希望自己的血液真像想象中般倒流，借此遮掩她过于荒唐的心意。
    她想了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屋外风声猎猎，将干枯的枝丫吹得乱晃。
    陆时淮和她望着同一片雪，说：“很喜欢你的意思。”
    乔林霎时间直起身，瞪大眼望着他。
    陆时淮耸耸肩，又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肩膀上：“好好休息，想睡就睡吧。”
    乔林的身体僵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可当事人过于淡定，她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假的吧，可谁又见过陆时淮这么温柔又多情的模样。
    真的吧，好像过于轻易就闯关成功。
    在她对他怀着一种“算了吧，也算是青春回忆中重重的一笔，初恋都不会成功的”想法的时候，这人似乎根本不懂她迂回曲折的少女心思。
    而且，是在这样不恰当却也找不到的更恰当的时机。
    乔林说：“你不会是看我可怜吧。”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哪里可怜？”陆时淮说，“就是傻了一点。”
    他说：“乔林，在你拿起武器，冲向敌人之前，我会陪着你。”
    乔林一愣，咬紧嘴唇，埋头进他硬的有些过分的肩膀里。
    第59章 正文完结
    他们认识的时间过分短暂, 甚至6个月都不足，但是陆时淮却说出了她心里最渴望听到的那句话。
    陆时淮不知怎么就搞定了所有人，让乔林住在了他家里。
    赵晓棠偶尔会来找乔林玩, 带给她好吃的蛋糕，跟她说些她和她妈斗智斗勇的故事。
    从那一天以后, 乔林隐隐觉得陆时淮似乎变了，因为这个人竟开始看起了书。
    他们的身份好像互换了一下, 她变成了耽于玩乐的那个, 而他则变成了热爱学习的那个。
    乔林实在忍不住, 问他：“你怎么开始看书了？”古训有云：浪子回头金不换。可陆时淮回头得猝不及防，总让人有种恍惚感。
    陆时淮打了个哈欠，回：“说不定下次考试我就比你高了。”
    乔林扯扯嘴角, 觉得他痴人说梦。然而这几句到底在她心里有了些阴影。在她看到他毫不费力地写出一道难题的答案，并且格式规范，思路清晰的时候，她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危机感。
    于是她也开始扔掉手机，开始看书刷题。她又掌握了睡眠的能力, 会睡懒觉, 也会在12点前沉入梦乡。
    在这样规律的生活中，乔林偶尔会觉得有点怪。因为陆时淮虽然说了喜欢自己, 但几乎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甚至那一天的温柔也很快消失殆尽。
    每天一副臭脸, 甚至会吐槽她的鸡窝头。
    这实在不像是一对互相告过白的人的生活方式。
    乔林喝着自己煮的水果茶, 内心深处泛滥着淡淡的喜悦。
    等到乔林在陆时淮家住到第七天的时候，她整理了一番自己在这七天内新买的一些衣服, 叠放整齐地放在陆时淮房间里单独给她准备的一个大抽屉里。
    她梳了七天以来的第一次头，把马尾辫高高地扎起来。
    陆时淮刚刷完牙，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然后轻笑着说了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一点。”
    乔林哼了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软弱吗？”说完，她也笑了笑。
    虽不至于如同往日小太阳一般的活力，却也是独属于乔林的灿烂的微笑。
    今天是一个好天，一切都很合适。
    陆时淮将手中的牙刷杯放置一侧，跨过沙发和茶几，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身边，然后张开臂膀，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让乔林猝不及防。
    这是一个迟到了很久，忍耐了很久，也等待了很久的拥抱。
    乔林能闻到他身上牙膏的清爽味，她的手缓缓地环住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
    “我已经没事了。”
    “嗯”
    “谢谢你陪着我。”
    “嗯。”
    ......
    乔林和父母进行了三个小时漫长的沟通。她终于了解到了父母这几年来的生活，以及为这样的生活状态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当年离婚，乔林的抚养权其实在父亲那边。这些年来，父亲一直在邻市工作，他问乔林愿不愿意转校，他在那里买了套房，有一个在谈的女朋友。
    乔林摇了摇头，不谈向阳的教育资源，她也不想离开这里。
    那一天，这一家三口一起去外面吃了顿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然后在第二天，乔林父母各自拎着这个箱子，离开了这个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们为了她停留了很多年的这个家，她不希望这会成为他们的束缚。
    家里一下子空荡了下来，但乔林却并不觉得寂寞了。
    她把结果告诉了陆时淮，陆时淮在楼下等她。
    他的羽绒服上还残留着一些雪花，乔林依旧穿着一套恐龙家居服，蹦跳着下来找他。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眸很亮。
    陆时淮弯了嘴角，声音里有难以察觉的宠溺：“换套衣服，带你去吃烧烤。赵晓棠也在。”
    乔林重重地点头：“你等我。”
    她蹭蹭蹭往上跑，有些不放心，于是在楼梯间的窗户里冒出头，见他还在原地，插着口袋，很酷地等在那里，又偷偷笑起来。
    寒风吹过，小区里月桂树的叶子簌簌，时光似乎变得很慢，乔林的脑海里，有熊熊炭火，有少的发红的炉子，有烧烤，有可乐，有陆时淮。
    她觉得，她爱上了冬天。
    60. [最新] 第60章 番外
    01
    下半学期的时候。
    高一（7）班的同学见证了几件大事。
    事件一是发生在三月份开学初, 之前一直来他们班转悠的王寻照例在七班门口徘徊的时候，遇见了陆时淮。
    彼时班级里的人不多，但眼尖的某位同学却发现大佬一脸“善意”地邀请王寻去了某角落谈天。
    这次谈天的时间并不长, 大佬回教室的时候仅仅只是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可是隔壁的王寻同学听说回来的时候脚都瘸了。
    然这件事还没结束。因为下午的时候，由于某赵姓好事者多嘴, 让班级中的学神大大知道了事情经过，于是7班同学个个捧着自己的下巴, 看着学神大大拎着大佬去道歉了。
    这次道歉虽然进行地并不轰轰烈烈, 但据王寻好友透露, 那一天的王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瞬间在上面立起一个墓碑，祭奠自己逝去的爱情。
    第二件大事是发生在四月份, 天气渐暖。又是同一个早起又眼尖的同学发现大佬每天来的很早，并总是带了分量过多的早饭。一开始，他以为大佬只是个大胃王，后来发现，大佬是在投喂自己的心上人。
    乔林和陆时淮谈恋爱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七班, 甚至整个学校。
    当许多同学疯狂被这对学神x大佬的cp撒狗粮的时候, 这位同学并没有掉以轻心。以他看尽世间八卦的双眼，他觉得这样的爱情必定不会长久, 绝美爱情总要因为最终大学分隔两地而草草结束, 就像他哥和他前嫂子一样。
    可是高一学期期末的时候, 他居然发现以前不学无术的大佬居然挂在了榜单前三，把学神女友的名次给挤了下去。
    那一天, 他看到学神狠狠地踢了大佬一脚，大佬却笑得跟得了羊癫疯一样。
    02
    时琴知道自己的儿子谈恋爱时候，已经是高一暑假了。她开着亮红色的跑车再次光临陆时淮的小院。
    她一身优雅的香奈儿套装, 手提lv，将墨镜拿下，只高傲地朝着正在打游戏说了句：“和你的小女友玩玩可以，不要搞出人命。”
    陆时淮这次倒是格外正视她：“目前当然不会。”
    毕竟他的小女友正在因为成绩的事情跟他置气。
    “目前？”时琴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她轻笑一声，“你语气倒是不小，我就还当你是个孩子，不懂进了社会以后的艰难。”
    “不难吧，”陆时淮说，“对你而言，不是只要出.卖.身.体就够了？”
    “你......”时琴又被他气得够呛。
    她处处为他考虑，可他却跟个白眼狼似的，生怕气不死他。
    两人僵持之间，敲门声响起。很快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陆时淮，我可还没有原谅你，我来是监督你有没有趁机刷题的！”来人气势汹汹，车上挂着一只西瓜，额间碎发全都淋湿了，门一开，就带来了一阵夏天的喧闹感。
    乔林将自行车停在陆时淮的小院，门一抬，便见到一个美人正在审视着自己。
    “你就是他的女朋友？”时琴撇撇嘴，脸蛋儿长得不错，勉强配她的儿子。
    “额......姐姐你好。”乔林沉默了一阵儿，很快选择了一个较为年轻的称呼，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果然她看见时琴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骄傲的笑意。
    “还在外面呆着干嘛，赶紧进来。”
    一听到这声音，乔林脸色立马变了，她朝时琴抱歉地一笑，鼓着一张脸蹬蹬蹬小跑进去，把西瓜往桌上一放，她感受着屋里的凉快，计较着外面的人，轻声且凶狠地对陆时淮说：“去切西瓜！”
    陆时淮施施然起身，没去拿西瓜，反倒从身后抱住乔林，朝院中人示威：“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女朋友，你可以走了。”
    说吧，他在乔林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转而拉起她的手，去厨房切西瓜。
    乔林脸一下红了，她别扭地跟在他后面：“外面是谁啊，你刚刚为什么要这样，太尴尬了......”
    艳阳下，时琴戴起墨镜，转身离开。
    青春又热烈的爱情，谁没有经历过。可那也仅仅是水中月，镜中花。只有钱权势才是真的，这小屁孩不懂便不懂，她等着他来求她。
    03
    乔林和陆时淮结婚的那一天，赵晓棠哭得很惨。
    那一天是难得的好天，天空万里无云，草坪上花团锦簇，淡淡的青草气息笼罩了整个婚礼现场。
    乔林一袭白纱，笑容灿烂。
    宣誓结束的那一刻，赵晓棠看到陆时淮眼神缱绻，他再也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吊儿郎当的大佬，成熟而又冷峻的气质使他更有魅力。
    赵晓棠捏着湿透的纸巾，看着新郎亲吻新娘，哭得泣不成声。
    一旁许嘉给她递纸巾并无奈提醒道：“这是最后一张了。”
    赵晓棠哽咽着翻了个白眼：“你别装，我知道你也心痛得快死了。”
    许嘉笑道：“那你说，我是为了哪一个心痛得快死了？”
    赵晓棠一愣：“谁知道，随便你，哪个都行！快给我纸！鼻涕流出来了......”
    04
    普通的周末。
    身旁已经无人，乔林一身酸痛从被窝里钻起来，她拖拉着鞋子来到客厅，桌上是准备好的早饭，她随手拿起一个吐司叼在嘴里。
    来到书房，果然看见某人正在电脑前，看着一些她永远看不懂得报表。
    “什么时候起的？”她揉着眼睛问。
    “大约七点。”
    “又这么早？”乔林走到他身边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工作结束了吗，再去睡个，回笼觉。”
    陆时淮搂着她，一手掐了掐她的肚子：“嗯，待会儿去。”
    乔林拿起他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嘴里的苦味还未散去，便感觉有人不安分。
    她扭了扭，想要下去。
    反而被陆时淮一把抱起，乔林见他吊儿郎当笑了笑：“不想工作了，回去睡觉。”
    他眉眼中呆着些独她见得到地挑衅之色，颇是有些桀骜不驯。
    乔林勾住他的脖子：“现在求饶有用吗？”
    “没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
    乔林微红了脸：“哦，那你轻点。”
    陆时淮轻笑一声：“看你表现。”
    自动窗帘下落，掩盖了这过分浓郁的春色。桌边那一张两人高中毕业时拍的老照片也掩藏在这黑暗之中，任由时间流淌，走过日后更美好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