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分徒弟的追师攻略》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精分徒弟的追师攻略 作者:八碗朱古力 文案: 上仙宫弟子穆耀灵时常自言自语,自己打自己,自己与自己争风吃醋,但对自己的师尊千般照顾,万般宠爱,于是成了修真界宠师楷模。 将天下第一剑宗顾琬琰宠成了人人口中的小娇师,还顺手写了本《弟子追师攻略》,风靡整个修真界! 某天,穆耀灵突然连杀二十二派掌门,残暴不堪,天下请命诛之。 刚刚出关的顾琬琰一脸茫然的被推上决斗台,没想到令整个修真界闻风丧胆的穆耀灵瞬间怂了,连连扔下武器,跪倒在地,哭着喊着要师尊抱抱! 众人皆叹顾宗师真真是厉害,还未动手,便制约魔头,还天下以平安。 自此夜夜不得安宁的顾宗师欲哭无泪:“此逆徒送人算了!” 众修士连连摆手:“此魔头残暴不堪,顾宗师自行留着!”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重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耀灵,顾琬琰 ┃ 配角:苏御 ┃ 其它:大型吃瓜众数不胜数 一句话简介:精分徒弟的追师,宠师之路。 立意:君子,行其正道也 第1章 一朝穿越遇重生 两个代沟极深的灵魂同…… “沙雕剧,烂剧,毁三观,骗人充VIP的黑心香蕉视频,垃圾!” 患了绝症的周牧无力歪倒在病床上,眼睛直直望着对面已经接近尾声的电视剧《我的白月光师尊》,看着那人白衣染血、无力的倒下,周牧再也抑制不住对编剧的怨念。 剧烈的情绪使得周围的仪器发出刺耳的鸣叫,眼前渐渐模糊,周牧死死的攥紧身下的被单。 他不甘心,自己一直苦苦支撑就只是为了看着那人能够有个圆满的结局,可是该死的编剧竟然让那么好的他落的那般下场。 上天像是给周牧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在即将成年之际身体却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每况愈下,还无法可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衰弱下去,直到死亡。 周牧唯一的慰藉就是想把自己喜欢的电视剧追完,结果却是一个悲剧! 这部风靡一时,迷倒万千腐圈群众的电视剧,以妖族作乱,仙族举兵讨伐为故事背景。 仙族战神白慕拼尽毕生修为才勉强将妖王镇压在踏仙峰下,以灭灵剑为媒,吸收天地灵气,助涨封印之力。 同样受到重创的仙族无法久留人间,又恐妖王有朝一日挣脱结界,逃出生天,只得派人在踏仙峰山顶建立修真门派,告诉凡人修真秘技,让人类自己守住妖王。 长生和力量促使人类纷纷踏上了修真之路,除了实在是无缘仙途之人,几乎人人都想要修炼 渐渐的上仙宫也成为最大的门派,广纳精英,因此有了七大长老,其中最厉害的顾琬琰,不仅貌若潘安,而且法力强大,人称白衣仙人,皓月仙尊,是天下第一剑宗! 他的徒弟穆耀灵则是他下山办事在一片雪地里剑到的,并一手带大,其样貌俊朗,为人正直善良,法力与之其师不相上下,但行事鲁莽冲动,智商经常不在线,直男一个,爱钻牛角尖,特别一根筋。 正因为这样的性格,遭人利用,做了别人的棋子,弄丢了镇压妖王的上古神剑,使得妖王冲破封印,为祸人间。 各大门派联手也无法镇压妖王,只得求助于仙族,不想众人不仅没能得到仙族的援助,反而得罪了妖王,遭到了妖王的屠杀,各大门派损失惨重。 各大门派奈何不了妖王,遂将一切过错和恨意都推向穆耀灵,暗地里派修士对其追杀,但穆耀灵没有察觉到各派对自己的杀意,一如既往地除恶扬善,那些追杀他的人,他以为都是他得罪过的人。 但在修真界沉浸多年的顾琬琰却查觉出了一丝异样,为护住这个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顾琬琰不惜与各大门派为敌,甚至甘愿被妖王利用,连杀二十二掌门,成了修真界的罪人。 一根筋的慕耀灵只相信眼前看到的,选择替天行道,杀了自己的师尊,自服毒药,最后吊着一口气与师尊躺在自己挖好的坟墓里,共同长眠。 这部剧最大的亮点是师徒二人刻骨铭心的情义,让身在腐圈的人们磕糖磕到牙疼! 作为腐圈资深粉丝的周牧,最喜欢剧中的顾琬琰,智商颜值皆爆表,最可贵的是深情专一,一心只护着徒弟,哪怕死也不说出真相。 周牧对这个角色的喜爱超过万千吃瓜群众,别人都是磕官方cp,而周牧却还恨不能冲进剧里,把男主拉出来自己取而代之。 他已经深深爱上这个子虚乌有的人,甚至常常在梦中梦见自己与这个叫顾琬琰的人缠绵悱恻,看到他大结局被自己的徒弟杀死,心有不甘,心有不甘! 明明那么好的师尊,为保护徒弟穆被妖灵附体,杀了所有对徒弟造成生命威胁的人,可最后,却被徒弟当做祸乱修真界的大魔头给杀了,什么拯救苍生,什么为民除害,简直荒唐! 连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师尊都不相信的人,连自己师尊都保护不了的人,要如何拯救苍生? 越想越气的周牧呼吸愈发急促,刺耳的仪器声终于发出一声哀鸣,本想再见一面为自己操碎了心的父母,可是在看完大结局后,直接气得一口气没接上来,在父母赶来之前挂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气绝的周牧却被恼人的阳光唤醒。 再次睁眼,不是天堂仙境,不见玉帝王母,亦不是阎罗大殿,不见黑白无常。 只见轻纱幔帐,红木圆床!床边还站着一个人,身长玉立,一语未发,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一点一点儿地抬僵硬的头。 雪白的广袖袍,如拾了冰山之雪,乌黑的墨发束着银冠,玉面如霜,没有一丝表情! “顾衡!”脱口而出,那是他最喜欢的角色,是在梦中无数次出现,与他谈恋爱,与他缠绵悱恻的人,是他心心念念,连梦境都被他填满的人! 他贪婪地盯着面前的人,生怕这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眨眼间对方就消失了。 床边的人挑挑眉:“顾衡?” 周牧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角,“真的是你吗?” 手还没伸过去,一道鞭影就把他抽回床上,“是为师太纵容你了,才敢直呼我的名讳?” 剧烈的疼痛直接将周牧从恍惚拉回现实。 这莫非是真的,周牧不可置信的按了按已经浮肿起的鞭痕。 嘶~好疼,这竟然是真的! 见本就冒傻气的徒弟笑的更像傻子了,顾琬琰忍无可忍又是一道鞭影甩在周牧的身上。 周牧疼的龇牙咧嘴的求饶,心中暗自回忆他看过的剧情,这条用孔雀尾巴编制而成的黑鞭是专门为穆耀灵准备的,整部剧里,顾琬琰没有用这条鞭子打过第二个人,如今怎么打在自己身上? 周牧缓缓的抬起手————手掌修长完美,带着一层薄茧,绝不是自己那双因着化疗布满针孔青白发紫的手。 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周牧的脑海里——他穿越了,而且穿进了虚构的电视剧里! 关于穿越的东西他看过不少,有穿进小说的,有穿进历史的,有穿进游戏的,这样直接穿进电视剧里,他是第一人! 俗话说,上帝关上你一扇门,必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他活着的时候,病魔缠身,但他死了之后,见到了一辈子只活在他妄想里的人! “琬琰,不,师尊!”一个陌生的声音脱口而出,从自己喉间发出,有些颤抖。 周牧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就在那一瞬间周牧感觉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有种被排挤出去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阁下何人?”冷不丁一个极为冷淡的声音在周牧脑海当中响起。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情况的周牧被那陌生的声音吓住了。 “阁下占用了我的身体,还这般理直气壮的,倒是不常见了” 穆耀灵使尽所有手段都没能将侵入自己身体的魂魄驱逐出去,反而让一个陌生魂灵夺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只得咬牙切齿道。 作为一个常年躺在病床上,只得靠看电视和小说消遣时间的周牧来说,突然灵光一闪,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修真文里面常常出现的夺舍。 自己夺舍了穆耀灵,他幸运地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但不幸运地与别人共用一个身体! 只是自己夺舍的并不成功,并没有将原来的穆耀灵挤出身体,反而让其留在了身体里面,而且穆耀灵作为一个修仙者,可能随时将自己赶出体外! 冷汗瞬间浸湿周牧的后背,自己没有和其他穿越者一样被系统牵着鼻子走原以为是一种幸运,不想却又更坑的在后面等着自己,事实已经如此,他也无力改变,只得勉强压下恐惧乖乖回答问题:“我叫周牧,周公的周,牧羊的牧!阁下是谁?” “姓穆,名舟,字耀灵!” 穆耀灵虽一根筋,但他谨记师尊的话:凡事留有三分余地! 所以他在上仙宫装得一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哪怕派中弟子都叫自己“混世魔王”,也不想暴露自己的实际功力,不露于人,或许是在凡尘中太费脑子了,自从修仙以来,自己就一直不愿意多想,一切都靠着武力解决,没想到最后却害了自己敬爱的师尊。 周牧一想到要自己要与穆耀灵这个不分青红皂白、杀死自己师尊的人共用一个身体,就觉得异常恶心。 但仔细想来,却也没什么不好,许是上天故意安排周牧来阻止他杀自己师尊的! “你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些什么,还不快起床修炼!”顾琬琰冰冷地声音扔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自言自语?是了,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人在说话,在别人耳里听见的,也只有一个声音。 “你从何处来,为何在我身体里?”穆耀灵的声音又在耳中响起。 周牧无奈道:“我从你不知道的地方来,至于为何在你身体里,我自己也不清楚!” 一声轻哼后,穆耀灵淡淡道一句:“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好好在这呆着,不过,你要敢拿我身体做恶事,我便将你赶出去!” “放心吧,我不是什么好人!” 周牧原想逗逗这个在剧中外表装成纨绔子弟,内心却极为善良,傲骨铮铮的人,可没想到这个人骨子里比剧里的角色还要倔强,他竟在余音未落之前,就已经开始摧动灵力,端的是同归于尽,自会灭亡之架势。 周牧忙改口道:“君子,行其正道也,危难之时,不可独善其身!”这是剧中顾琬琰经常对穆舟说的话。 听到这句话,穆耀灵心中一震,及时收住法力,甩下一句话:“姑且留你一命!” 一个人在房间里叽叽歪歪半晌还没出去,外面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没出来,鞭子没挨够吗?” “顾衡稍等,我马上就来!”周牧脱口而出的是顾琬琰的名讳,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是徒弟! 顾琬琰还未发出声音,穆耀灵却生气了:“师尊的名讳岂是你叫的!我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既然住进我的身体,就该照我的规矩行事!” “哼,欺师灭祖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周牧对这个人的命令很不满意。 听到欺师灭祖四个字,周牧明显感觉到心跳加速,全身颤抖,似乎有某种情绪在压抑着: “不了解真相的事,以后最好不要提!”穆耀灵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意。 “你才不知道真相,明明是你自己杀了……” “杀了顾琬琰?”穆耀灵打断了周牧的话。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这个穆耀灵,是带着记忆重生的! 周牧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和穆耀灵同占一具身体了: 他们一个因病身亡的灵魂穿越,一个自杀身亡的灵魂重生,在同一时间,机缘巧合下,进入了同一具身体。 “怎么还没出来?早课还听不听了?”门外的顾琬琰又在催了。 周牧迅速整理好衣物,梳洗一番,紧随顾琬琰身后。 这一路以来,自言自语,喋喋不休: “周牧,你赶紧给我把最上面的扣子扣上!” “老弟,天儿很热的!敞着凉快!” “赶紧扣上,再啰嗦,你知道我会干什么!” “……” 穆耀灵的一根筋,周牧已经在剧中了解,却没想到他本人比剧中演的还要死心眼!还是乖乖把口子扣好。 “嘭~”正在和穆耀灵争论的周牧,直直的撞上了突然停下的人的后背。 “师尊,你…”怎么了?剩下的话被顾琬琰异常冰冷的眼神死死的压在了喉咙里。 黑鞭瞬间攀上周牧的脖子,将周牧吊到了半空。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直接让周牧憋红脸,死亡的恐惧直接袭上心头,自己和穆耀灵之间的对话恐怕全部都落入了顾琬琰的耳中。 “你究竟是何人?” 第2章 擂台比武乱剧情 刚来就要参加比赛!…… 周牧本以为会死在顾琬琰手下,好在最后穆耀灵危机之时,重新掌控了身体,验明了正身,不然的话,可能自己就会变成杀害穆耀灵,并夺舍的凶徒,被自己的心上人挫骨扬灰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天过得浑浑噩噩,止不住后怕的周牧,好不容易入梦,却被鞭子抽醒:“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决赛还要不要参加?” 周牧忍着背上的疼痛,猛然从床上跳下来,与顾琬琰撞了个正着,额头碰在坚实宽硕的胸膛,万只小鹿于辽原奔腾,某种贪恋的种子在心底那片干涸已久的土地萌芽,舍不得起开。 剧中的顾琬琰总是与穆耀灵保持一丈远的距离,最危险之时,也会留有五寸的距离,直到死,也不曾有过今日这般亲密的距离。 “还不滚去梳洗,要我等你到何时?”他的贪恋,被一声严呵打断,迅速埋头转身,生怕顾琬琰察觉自己的心思。 “想不到师尊竟然还管自己徒弟的起床和洗漱什么,这也太……”细心了吧。 周牧边手脚麻利的收拾自己边轻声嘟囔着。 “你在说什么?”顾琬琰眉心微皱,自己的这个弟子自昨日醒来就奇奇怪怪的,自己还以为被夺舍了,莫不是前几日在训练御剑飞行时摔下来,脑袋受了刺激? “啊,那个啥我什么也没、哦,我是说外面听着好热闹,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啊”周牧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 “我刚才说决赛开始了,你没听见?” “啊,我刚才睡迷糊了,师尊我马上就好!”说着周牧下意识的拉了拉顾琬琰的衣袖,瞬间让顾琬琰消了火。 周牧手上的动作未停,心念急转,决赛? 窗外隐约听见阵阵欢呼声,莫不是电视剧的第二集,决伝赛,就像是每年的期末考一样,检测弟子们的修炼成果,并且会根据排名给予一定的奖励,来鼓励弟子们勤加修炼。 但穆耀灵身为长老亲自带大的徒弟,自然是瞧不上那些小奖励,所以从来未参加过这类比赛。 但今日顾琬琰为何主动叫他起床参赛?难道是因为他穿越的原因,让剧情错乱了? “不管了,这些不是我能改变的,也不是我该操心的!”周牧轻声自语着,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他既然来到这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这部悲剧改为喜剧,护得顾琬琰一世周全。 很快梳洗完毕,上仙宫的金色掐腰云绣弟子服穿在身上颇显高贵,对着铜镜摆了几个姿势,满意地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这幅面容很满意。 “喂,这是我的肉身,这张英俊的脸,是我的!”穆耀灵在提醒着这个忽然住进自己肉身的灵魂。 “……” 这个人不仅一根筋,还是个死心眼儿!懒得与他计较! “切,我还懒得与你计较!” 他竟然知道周牧在想什么!是了,他们同住一具肉身,只有一个脑袋,一颗心脏,因此,他们都能感知到对方在想什么! 周牧一脸无语,穆舟一脸得意,二人争执不下,一会儿得意,一会儿无语。 “你这是什么表情?学变脸吗?”他后脚刚踏出房门,就被在门外等候多时的顾琬琰问了这么一句。 肉身内互掐的两个意识同时将情绪收住,闭上嘴巴,恢复脸上的正常。 师徒二人来到比武场之时,已经有两位师兄开始打了。 见到顾琬琰,围在擂台两边观看的修士礼貌性地向他到了招呼,却不曾正眼看他身旁的穆耀灵,甚至所经之人哪怕脸上依旧恭恭敬敬,但是眼神却格外讥讽。 穆耀灵并未放在心上,知道那些人是因为他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而看不起他,更因为觉得他配不上顾琬琰这个好师尊而嫌弃他!随之,就是一阵不堪入耳的讨论: “他,也敢来参加决赛?” “整日里游手好闲,也不知道才什么阶级,我们叫他混世魔王,那是在讽刺他游手好闲,在上仙宫混吃喝,竟然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还敢来这里凑热闹!” “真是目中无人,来了也不与尊主和长老们打声招呼!” “各位师兄弟不必与他计较,就是个凑数的而已,成不了气候!” 穆耀灵没有与他们理论,他向来喜欢直接打回去,但是师尊告诉自己要友爱同门,不可随意向同门出手,所以哪怕别人再挑衅他也从不出手。 顾琬琰轻咳一声,议声戛然而止,众人大眼瞪小眼,将嘴边的话咽回肚里。 上仙宫的比武场占地广阔,陈设齐全,气派宏伟,平日里是不轻易启用的!众弟子前后左右围在离擂台百步开外,生怕遭受殃及,穆耀灵奋力挤到擂台最前面,身后又是一片低声谩骂,他并没有理会。 擂台上的两个人打得激烈,一个身形微胖,上仙宫的金色掐腰云秀服穿在他身上有些滑稽,他反应敏捷,动作麻利,招招致命,这是开阳殿的庞墩,一个体形修长,颇为儒雅,动作拖泥带水,下手犹豫不决,一看就知道必输无疑,这是璇玑宫的一位修士,剧组没给这个上台只有两分钟的人取名字。 穆耀灵轻叹间,听到身后的几个师兄低声议论: “璇玑宫和开阳殿比,就没赢过!” “可不是嘛,璇玑宫修的是文,开阳殿修的是武,能比吗!” “何况庞墩师兄还是开阳座下得意弟子!”一位小师弟指着身形强壮的人说。 修士们议论的是上仙宫七大长老,他们所说的璇玑宫,开阳殿,分别是主管奇门遁甲的璇玑长老和主管排兵布阵的开阳长老,而顾琬琰作为七大长老之首,负责本门派外交,其住所是个颇有歧义的地方——广月殿。 忽听“啊”地一声惨叫,一条金色的影子从擂台倒飞而下,修长的身躯带着一滴鲜艳的血珠划过天际,重重落在周牧脚边,鲜血迅速染红地面。 这样的场面周牧虽然在电视剧里见得多了,但真正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趴在自己脚下,还是被吓得倒退几步。 “这有何可怕,无用之徒!”穆耀灵讽刺着周牧。 周牧只回复他一声冷哼,不想与穆舟多做争辩,这不是他有多大度,而是在旁人看来,无论语气是否不同,话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不想被别人误会他是神经病。 开阳宫的人呼声一片,璇玑宫的人却拉长着脸,恶狠狠地瞪着擂台上满脸得意的人,地上抱着右手腕挣扎翻滚的人,发出声声惨叫。 忽有人指着庞墩大声喊道: “庞师兄,都是同门,你下手也太重了些,为何要断他手腕?” 庞墩衣袖一甩,单手负在身后,言语间颇带几分傲气:“既是比赛,那自当全力以赴,对手就是敌人!” 此人行事果真与他的长相一般,凶恶狠毒,如面临敌军的猛将,丝毫没有对生命的怜惜! 见他目光闪烁,一副“有本事你上来挑战”的架势,有些想为璇玑宫说话的人默默低头,嘴边的话和心中的不服只好生生咽下。 半晌,未见有人自告奋勇地上前挑战,庞墩傲慢地大笑起来:“你们不是来参加决赛的吗,怎么没有人敢继续上来了?若无人上来,那我便按照晋级名单来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还未张嘴,就听见万寂之中,有个少年发出声音:“不是不敢,而是在分析你的招数,然后一击即中!”他面带笑意,替所有的人化解了尴尬。 众人目光立刻集聚到少年身上,他身着上仙宫金色掐腰云秀衫,腰间挂着普通长剑,一根白色长带将墨发半束,桃花目中映着擂台上微胖的身形,十七岁的脸虽稍显稚嫩,但仿佛天生就透着股邪意,高挺的鼻梁下,樱粉的薄唇勾出一个弧度,朝着台上的人微微侧头,颇带挑衅之意。 正是穆耀灵! 有女修禁不住一脸花痴:“太妖孽了!” 话音刚落,被众人投去的异样眼光刺得面红耳赤,慌忙低头佯装着整理衣服。 见到他,庞墩递过一个轻蔑地眼神:“就凭你?” “就凭我!”穆耀灵气势上不输庞墩。 庞墩满脸嫌弃:“一个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人想拆我开阳殿的招,师兄劝你省省力气,免得丢了皓月仙尊的脸!” “请师兄放心,我师尊的脸好好地在脖子上挂着,是丢不掉的,以后说话,还望师兄多加思虑!”穆耀灵抱拳向庞墩示了个礼,心中不知对这个为了名利不顾同门之谊的人有多厌恶! 庞墩冷笑一声:“修道之人的真本事从来都不是伶牙俐齿!” 余音未落,掌中窜出一根绳子,水蛇摆尾,迅速缠住穆耀灵双脚。 穆耀灵自小就被师尊的黑鞭抽打,身体早就形成惯性,哪怕身体里多了有自己意识的灵魂,反应也不如从前快,但还是本能的躲过了绳子,将其踩在脚下。 本以为这具身体很厉害,但周牧没想到重生后,穆耀灵元气还未完全恢复,庞墩从地上蓄力一拉,周牧顺着绳子直接重重摔在擂台上。 庞墩收起绳子,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师弟如此大礼,师兄我可承受不起!” 这带有讽刺的言语逗得一众人哈哈哈大笑,广月殿有人大声怒斥:“手段卑鄙,有何可笑!” 周牧一屁股坐在了坚硬的石板上,酸麻从尾椎股直接涌上,生理性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你看,那就是堂堂长老首徒,摔一下就要哭鼻子的那种,娘兮兮像个姑娘。” 穆耀灵却感觉到了周围的死寂,这次他不敢说话,指尖轻点额头,使用传音术给自己传音:“周牧,别愣着了,看看周围!” 周牧这才回过神,才发觉周围一片沉寂,人们目光怪异地看着他,瞬间尴尬,目珠一转,突然笑了。 “你还笑,快停下来!”穆耀灵怒道。 周牧并不理他,与他挣扎着放下点在额头上的手,起身坐在擂台上,对着下面的人道:“的确好笑,我只是没注意摔了一跤,竟被师兄说成行大礼,师兄如此急着当尊主吗?” 照电视剧里的情节,庞墩确实是个睚眦必报,不甘平庸的人,他是剧中大反派妖王安插座上仙宫的眼线,妖王用上仙宫掌门的筹码与他做交易,让他监视上仙宫的人,特别是顾琬琰。 “你…你休要胡说,我何时有此等大逆不道的念头!”庞墩气急败坏地狡辩着。 “那好,我提醒一下庞师兄,在上仙宫受得起大礼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尊主,一个是死人,既然师兄没想觊觎尊主之位,那就是想当个死人咯!” 上仙宫的人都知道,穆耀灵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笨嘴笨舌的人,今日这般油嘴滑舌,简直不敢相信,有人抬起袖子揉揉眼睛,证实自己是否眼花。 “想让我当个死人,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说着庞墩手中长剑掠过,带起一阵风。 剑锋未及穆耀灵处,人已经倒下,庞墩仰天大笑一声:“朽木尚可立于风中,穆师弟何时连块朽木都不如了!” 众人又是一片哄堂大笑,依然只有广月殿的人打抱不平:“辱笑同门很有趣吗?” 笑声没有停下的意思,没有人知道,趴在地上的少年,埋藏在心中已久的怒气,终于被这些肆无忌惮的嘲笑点燃,蔓延成熊熊烈火燃烧旺盛,不见血光,不得平息! 他们只会在这里对自家兄弟呈口舌之快,一时英雄,当真正的危险来临之时,他们个个贪生怕死,藏在自己的窝里不敢出来,互相推卸责任,世人如此炎凉,若不拔剑大干一场,对不起他重生一回! 第3章 大战庞墩显实力 从前的种种都是装的,…… 他双拳紧握,猛然起身,从腰间拔出长剑,目中寒意凌冽,右眉一挑,昔日里总是带着一丝痞笑的俊脸瞬间冷凝了下来。 强大的气流带起狂风,在巨大高旷的场地上狂声呼啸,众弟子目瞪口呆,光是这股内力,他们在穆耀灵身上,就从未见过! 立于庞墩眼前的穆耀灵纤长坚刚、脊背笔直,沉着悍然,众多不可置信的目光灼灼投来,他却不看一眼,黑眸中闪烁着令人寒栗的锋芒。 手中长剑白光凌冽,指向庞墩,缓缓挑起,整个赛场一片寂静,连从上空经过的鸟都不敢鸣叫! 一道身影闪电般向庞墩掠去,手中长剑直击对方喉结处,如此迅猛的一招竟然出自众人心目当中的混世魔王之手,让一众师兄弟们惊呆,齐齐倒抽一口气,开阳收住脸上的得意,圆目大睁,浓眉紧锁。 观望台上除了顾琬琰依然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其他五位皆是目瞪口呆,玉衡长老手中的茶杯瞬间化为粉末,茶水浸湿衣衫。 庞墩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急速往后退去甚至在地上留下两道长痕,反手一掌,刻着雕花的长剑自他腋下灵蛇般穿出,直逼穆耀灵胸膛。 场中双剑交击,铿然声起,火花四溅,两边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是假的吧,我一定是眼花了,一个废物怎么能与庞师兄抗衡?” “废物,你口中的废物可是能够逼退开阳第一人庞墩的,要是这样的人都是废物,那么我们是什么?” “不,不可能,这也太奇怪了,他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了,不然怎么可能提升的这么快!” “有什么可奇怪的,他毕竟是修真界第一剑宗亲手带大的,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真的不配做上仙宫的弟子!”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修炼他睡觉,我们早课,他却在山上打山鸡,每次考试都能上榜,从未参加过决赛,今日出招令人为之惊叹,可见造诣颇高!” 见着之前还鄙视着穆耀灵的人,一转头都在那里恭维他,为了避免众怒,那人只得狠狠地咽下不甘。 更有甚者,拿出藏在锦囊深处的骰子,就地画了赌盘,左边写着广月殿,右边写着开阳殿,从腰间扯下钱袋:“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买定离手,不可反悔!” 紧接而来的是一阵铜板落地声和下注的叫喊声。 观望台上最右边的天权长老起身吹着山羊胡大喝一声:“大庭广众之下开赌局,成何体统!” 一旁的天枢长老一把将他的丹青水袖扯住,拉他坐下:“难得孩子们高兴,随他们去吧!” 不由分说,广月殿的人自然压在穆耀灵这边,开阳殿的人自然压在庞墩这边,剩下的就看平时各位长老的交情和师兄弟们之间的关系了。 声声押注间,台上二人已经打了二十回合,只见庞墩雕花长剑斜挑过去,穆耀灵手背留下一道深深地口子,鲜血直冒,长剑飞出。 开阳殿的人再次一声齐呼:“好!” 许多人又朝赌盘的右边扔铜板。 穆耀灵手中没了剑,丝毫不占上风,广月殿的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领略过庞墩的心狠手辣,他在众人面前和自己叫板的仇,是绝对要报的! 庞墩以为对方手中没了武器,胜利在望,遂有些掉以轻心,只用极为简单的一招将剑锋直逼对方要害。 穆耀灵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就着受伤的右手,迅速悬空旋转三圈,鲜血迅速凝聚成一颗血珠,灌入灵力,朝对方扔去,血珠如飞速流石,直向对方额头奔去。 庞墩敏捷地回转剑锋,“啪!”地一声,血珠被刺破,无数小血珠没有迅速落地,而是在空中停顿片刻,被注入的灵力散发出流火金光,小血珠化成无数朵高速旋转的血色莲花,兹兹作响,快如刀片。 穆耀灵掌心聚力,推向血莲:“出!” 血莲得令,迅速将庞墩包裹,花瓣与花瓣之间因高速摩擦而溅起火花,顷刻间,金色云秀衫被血莲割得粉碎,散落在地,庞墩上半身寸缕不着。 庞墩面色铁青,挑起长剑,足尖轻点,欲直接跃到穆舟身前将此人了结,还未起身,一朵血莲割断了肥腰上的裤腰带,幸好他及时用左手提住裤腰,否则,会颜面尽失! 左手提裤子,右手拿长剑,加上铁青的表情,甚是滑稽,台下的人忍不住发笑。 此时的庞墩就像一个小丑,人们只看到他的滑稽可笑,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于他而言,这是奇耻大辱! “手段卑劣,有何可笑!” 随着庞墩一声怒喝,笑声逐渐消失。 物件丢了尚可拾回,面子丢了却再难挂上,庞墩发狠,干脆“嘶啦”一声扯去长裤,只剩短短一条内裤紧贴于身。 流光闪过,数朵血色红莲被刺得粉碎,化作一抹粉色与空气融合,庞墩竖起雕花长剑,指尖在剑柄上的蓝色宝石是轻轻一点,火光随剑身肆意流窜,若毒蛇吐信,嘶嘶作响,杀气重重,有修士低声道:“合生剑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身法忽闪,长剑破空,身体便由慢而快的转动起来,使其长剑爆发出惊人的剑芒,宛如要刺破天宇。这一式汇集了前剑法的所有剑招而成的杀招,攻守兼备威力无比。 只听见“轰”地一声,穆耀灵倒飞而出,撞在擂台左边的阻隔网上,被弹了回来,摔得他五脏一阵剧抖,一口鲜血喷出,迟迟动弹不得! 观望台上的裁判道童敲响铜锣:“本次决伝赛胜出者…” “慢着!”后面庞墩二字还未出口,被一个不服气的声音打断。 众人望向擂台上奋力起身的穆耀灵,抹去嘴角血污,望着敲锣的道童微微一笑:“道童此时敲锣,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穆耀灵眸中绽射出惊人的红芒,空气像一锅煮沸了的泥浆水,汹涌咆哮着、翻腾着,好像骤然炸开 了一层白色的跳动的水花,旋转起一股强烈的旋风,就像刮起了龙卷风。 众人圆目大睁,都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情形。 穆耀灵手中红光一闪,先前被打落在地的长剑回到手中,左手紧紧握住剑身,自下而上,鲜血将剑染成红色,连人带剑直扑向前,红光照彻白昼,宛如要刺破天宇,浓郁的杀气犹如火焰一般,不停的喷涂着,剑气所至,空间仿佛都要撕裂,令人生出一种无坚不摧的异感,直奔庞墩喉间。 庞墩反应敏捷,从对方侧身躲闪同时,反手一掌,却对上穆耀灵及时幻化的一朵血莲,划破手掌,飞溅的鲜血迅速被血莲吸收,那朵血莲明显比之前大了几分。 庞墩吃了个闷亏,更是发狠用力,招招致命,每每要触及皮肉之时,都被穆耀灵的血莲及时阻挡。 擂台上红白交影,不可开交,下面掌声不断,惊呼不已,赌局不断扭转,长老们亦是目瞪口呆。 只闻得一声巨响,一朵巨大血莲炸开,散开满天花瓣,快刀般割开庞墩皮肉,鲜血横飞,皮开肉绽。 “哐当”一声合生剑掉落在地,庞墩右臂被生生割断,鲜血如潮涌,将整个擂台染成红色,穆耀灵眸光一闪,掌中灵光聚集:“破!” 漫天花瓣瞬间化作一抹粉色,消散在空气中。因灵力消耗过快,血液流失过大,穆耀灵遭到反噬,一口鲜血喷出,已是头晕目眩,但他不能在庞墩之前倒下,否则就算输! 僵持半晌,庞墩终于承受不住,捂着断臂倒下,穆耀灵依然拄着长剑立于台上。 锣声震天,道童稚嫩庄严的声音回荡在整座踏仙峰:“本届决伝赛,广月殿穆耀灵胜出!” 那是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穆耀灵!那是连来观看都不曾到过场的穆耀灵!那是别人修炼时,他却冷哼一声走开的穆耀灵啊!竟然用了神奇的招数,在瞬间斗倒了一向在决伝赛中独占鳌头的庞墩! 一个声音打破死寂:“天呐,我都没看清楚庞师兄的手臂是如何断的!那是什么邪术?” “那可不是什么邪术,那是上仙宫开派老祖留下来的独门秘籍夺命红莲,以自身鲜血为媒,注入灵力化为血莲,极具杀伤力,若不是穆耀灵手下留情,庞师兄恐怕不是断臂这么简单!” “既是上仙宫独门秘技,为何不曾传授于我们,也不曾在文课上讲过?” “既是独门秘籍,自然只有各长老级的人才会知晓,据悉目前只有皓月仙尊窥破玄机!” “既是如此,你又从何得知这招夺命红莲只有皓月仙尊窥破玄机?” “我是天枢长殿的!” 天枢殿记载着上仙宫所有史册功绩,长老或者弟子最近攻破的术法或开创的术法,都由他们记载。 “如此说来穆耀灵不是我们所看到那样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那是故意隐藏实力,装出来给我们看的!” “那他为何要故意隐藏实力?” “这个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儿了!” 众人有许多的不可置信,更有许多疑问,但只要不威胁自己性命,他们是不会深究的,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开阳起身一甩水袖,冷哼一声,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便急步离开。 广月殿的人欢呼一片,涌到负手立在赛场中间的穆耀灵身前,将他抬起来,扔上去,接住,又抬起来,扔上去接住。 穆耀灵还好,周牧却是个恐高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众师兄见情况帮忙,赶紧将他放下来搀扶着走路。 本想找心上人讨个赏的周牧,扭头望向那高台,却只见那人拂袖离去。 原本的喜悦不见了踪影,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吗? 第4章 昔日情义今犹在 共七百三十碗,从十二…… 暮色降临,天边泛起一抹酡红,映得整个上仙宫金碧辉煌。 穆耀灵称有私事要处理,委婉告别师兄弟们,跟在顾琬琰身后,却在一处转角跟丢了,只好无趣地自己回广月殿。 一路上他仔细琢磨着一向去哪里都叫上自己的师尊为何在比赛结束时独自离开,以至于到了广月殿门口都还不自知,直到一头撞在广月殿独有的金色木门上,才意识到自己到家了。 一只脚还未踏进门槛,回廊深处传来一阵轻快地脚步声。 但见一名男子迎面而来,他身着上仙宫修士服,一头长若流水的发丝,有着一双墨黑深邃的杏眸,颀长的黄金身段,即使没有看清他的面容也还是让人无法把眼睛从他的身上挪开。 周牧忍不住夸赞:“哇塞,他本人比电视剧里还要令人绝倒,潘安恐怕都比不上他!” 穆耀灵对这个住进自己身体里的灵魂很是不解:“你所言的电视剧似乎是个很厉害的法宝,不知日后可否引荐?” “它…它的确是厉害,他能让人看见前世今生,预知未来之事!”周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当真如此?”穆耀灵不可置信。 “对面走来的那个人姓苏,名御,字如玉,我说得对不对?”周牧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急忙报出来人的名字。 穆耀灵只轻轻“嗯”了一声,至于别的,他一个字也不会信。 苏如玉,是穆耀灵在上仙宫唯一可以算得上知心朋友的人,是上仙宫尊主苏明主独子,初见他时,因为这个名字,穆耀灵足足笑了半个月。 人未走近,先闻其声:“你这鸟东西,不是说不参加决伝赛吗?今日我还没上台,风头就被你抢尽了!” 他步履轻盈,款款走来,衣摆随布摆动,如高山上的水急流而下,举止投足,无不显露此人的潇洒。 “鸟东西”这个绰号,是苏御给穆耀灵取的,源于穆耀灵自小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草包样,整天研究如何制作弹弓,将飞过上仙宫金顶的鸟打下来,甚至还夸过海口说要制作一种弹弓,不需注入灵力,就可以把雪山上的雏鹰打下来。 穆耀灵快步迎上去:“如意,你非要一张嘴就毁掉这幅好看的皮囊吗?” “如意”这个名字是穆耀灵给苏御取的,因为他觉得上仙宫这个少主过得真是太顺了,万事都如意。 “你若再乱叫,我不客气了!”苏如玉杏目怒睁,浓密的长睫扇动着。 穆耀灵嬉皮笑脸:“如意有什么不好,万事如意嘛!” 苏御俊脸一沉,开始说正事:“我此番前来,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恭喜你赢得比赛,第二件是替父亲送本届塞筹《金决术》!” 苏御说着递给穆耀灵一个长约七寸的书筒。 穆耀灵接过书筒,抱拳作揖:“多谢少主!” 苏御拍拍穆耀灵右肩上:“不必客气,东西我已送到,你认真修炼,先走了!” 穆耀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起流行在修真界的一句话: 风华绝代罗沉碧,英俊潇洒苏如玉! 他虽人如其名,美颜如玉,前程有父母给他安排,但情感并不如意,情感路上多有坎坷,亦不知心爱之人辜负他这一生痴情,才使得他命丧黄泉,这一世,哪怕与他反目成仇,也要救好朋友于水火,不再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待苏如玉的身影走远,周牧长叹道:“如此绝世公子,却为红颜丧命!” “阁下请放心,这一世,我会保护好他的!”穆耀灵说得胸有成竹。 周牧却刻薄到底:“就你这一根筋的智商,保护自己都难,还保护别人?”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穆耀灵真的很想把这个说话尖酸刻薄的意识赶出自己的肉体。 “我过分,我有你过分吗?欺师灭祖的东西!”周牧仿佛捏蛇的七寸,总把这招当成杀手锏。 每每提及此处,穆耀灵只轻哼一声,不再反驳。 人道八月桂花香,但在穆耀灵眼里始终不及广月殿大院里的那棵参天合欢,推开门金色木门,香气便扑鼻而来,微风略过,几抹粉色飘落,抬眼望去,整个广月殿都被这棵合欢树遮蔽。 穆耀灵因是顾琬琰亲养的徒弟,自然与其他弟子待遇不同,他是有自己独立房间的,其实他一直很想和师兄弟们住一起,曾有几次向顾琬琰提出过这个要求,都被顾琬琰拒绝了。 闻着花香,踏着粉合欢铺成的路,进大门左拐,穿过一排白雕石柱便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快步走进自己房间,满怀期待地打开书筒,看到的却是一片空白,沮丧之时,耳边响起苏如玉的传音: “鸟东西,忘了告诉你,将书筒至于盐水中浸泡半柱香,方可见到上面的字!” 他指尖轻点太阳穴,传音过去:“明白了,谢啦,如意!” 对方只传来一声冷哼。 穆耀灵拿著书筒细细琢磨半晌,才起身去厨房翻箱倒柜,不见盐罐,却闻到一股海虾味儿。 左右查看,在碗柜里发现一处暗格,顺着微弱的光朝里面望去,一个个大汤碗,整整齐齐排列其中。 穆耀灵伸进手去随机端出一碗,瞬间瞪大那双炯炯有神的桃花眼,是煮好的三鲜面! 奇怪的是这碗三鲜面并没有冒热气,根据穆耀灵判断,应该是搁置多日的,他又伸手端了一碗出来,还是三鲜面,他不可置信,一连端出十几碗,皆是做好的三鲜面! 许是被人施了保鲜术,这一碗碗三鲜面没有发霉,腐烂,除了不冒热气之外,皆与刚出锅一个模样! 穆耀灵心中一震,鼻尖微微发酸,硕大的桃花目中泪水莹莹。 他想起八岁时初到上仙宫,食堂饭菜吃不惯,端着盘子走了一圈,却没打菜。 他边走边抱怨:“如此清淡,吃得人想吐! 饿着肚子的小穆耀灵回到广月殿,见几个家丁进进出出,不知在忙些什么,悄悄跟在其后,看见挨着花园的那块空地上建了一个厨房。 每日午饭十分,顾琬琰会送来一份蜀菜,放下便走,穆耀灵吃完最后一口,顾琬琰又立刻进来收拾碗筷,小穆耀灵怀疑师尊是不是在他身上施了纵观术,进去收拾碗筷的时间算得如此之准。 一日,尊主召集七大长老商议要事,顾琬琰没来得及做菜,找食堂拿了些虾仁、海参和墨鱼混合在一起煮成汤,做了碗面。 本以为这面清汤寡水,难以下咽,却没想到,入口鲜,劲道柔,好吃又养胃。 自此,穆耀灵日日缠着朗月给他做三鲜面,但顾琬琰说南方人以米饭为主,面食为辅,每隔三日,才能吃一碗三鲜面。 十二岁那年,穆耀灵开始修炼辟谷,顾琬琰就再也没有下过厨,有一次穆耀灵实在嘴馋,哭着喊着请顾琬琰做三鲜面,被顾琬琰狠骂一顿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了。 今日若不来厨房取盐,便不会看见这许多碗三鲜面,穆耀灵仔仔细细数了一遍,共七百三十碗,从十二岁算起,到今年十七岁,每隔三天一碗。 周牧叹道:“老弟,师尊并不是如你想得那样,自你十二岁开始就没有做三鲜面,而是每次都有准备,只是每每给你端到房门口时,见你认真修炼的模样,就又收了回去,说到底,你就是太倔了,如果你坚持对师尊死缠烂打,撒撒娇,他会把三鲜面给你吃的!” 穆耀灵听着周牧的话,看着灶台上摆成一条龙的三鲜面,七分感动,三分懊悔,上一世他没有发现这些细节,他没有调查清楚一些真相,对顾琬琰大打出手,亲手了解其性命,往事历历,桃目里滑落两行清泪。 周牧能清楚地感受到穆耀灵此时心中对顾琬琰的歉意,他想去跪在顾琬琰面前磕头道歉,但这样没来由的,恐怕会吓到顾琬琰,痛苦在撕咬着他每一寸肌肤,忏悔在啃噬着他每一寸白骨,他不知所措,他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束手无策。 “哼!后悔了吧!”体内的另一个灵魂的声音如刀剑将他凌迟。 沉默片刻,他缓缓端起一碗三鲜面,准备倒入残渣桶,手臂的力量被牵制住,那是周牧在与他抗争:“穆耀灵,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想一朝毁掉师尊赞了七年,费尽心思用灵力护住的东西吗?” “往事无需再提,况且,他若真的想做面给我,又何必遮遮掩掩,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穆耀灵这个死脑筋,方才还感动得热泪盈眶,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果然和剧里塑造的角色一样,是个条只有七秒记忆的鱼,是个只有三分钟热度的狼崽子! 周牧用尽力气,控制穆耀灵想要倒三鲜面的手,奈何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少年,比不过修炼过的穆耀灵,这具身体终究也不是自己的,无法做到掌控自如。 “哗啦”一声,有人消耗灵力护住的东西就这样被毁,看见从木桶里逐渐消散的灵光,穆耀灵颤抖着双唇,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你这又是何必呢,既然倒了,就不要再后悔了!”周牧无奈道。 “你不懂,这不是护住食物不腐不烂的灵力,这是可以直接进入他人体内,增长他人修为的灵力!”穆耀灵从喉间发出几近哽咽的声音。 周牧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顾琬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情,这让他感到非常不爽,胃里翻出柠檬水,酸得他牙齿都变软了。 穆耀灵对自己肉身突如其来的怪异反应很是不解,他和周牧虽然能感知对方的想法但也不是完全知道对方具体在想些什么,毕竟两个灵魂都是独立的,就算要融合,也需要时间的磨合和机缘。 穆耀灵依然僵持着,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周牧只好安慰一下自己的情敌:“倒了就倒了,剩下的,你依然放回暗格里,记住,在师尊面前,不要提及此事,装作从不知晓此事,你所犯下的错,我会替你弥补!” “泼出去的水,说出去的话,都是不可收回的,杀过人的手无论重生多少回,都会有洗不掉的血腥味,打破的镜子,无论怎么重圆,都会有裂痕!”穆耀灵一边把端出来的面放回暗格,一边感慨。 周牧胸有成竹道:“我与你虽然有诸多不合,但有一个目标是共同的!” “什么目标?”穆耀灵非常好奇。 “把师尊娶到手呀!嘿嘿……” 穆耀灵有些恼羞成怒:“你若再胡说八道,就滚出去!” “呵呵…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如明镜,只不过我比你表达地直白些而已!”周牧说地振振有词。 穆耀灵被说中了心思,不再反驳,收拾好所有情绪,终于找到盐罐,回到自己房间,在香炉上点了柱香,将书筒泡在盐水里。 第5章 为哄美人菜名污 有种菜名叫金玉满堂,…… 半柱香的等待太过无聊,甚为无聊的周牧开始指点穆耀灵:“老弟,你不是想弥补吗,我们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让师尊开心!” 听到让师尊开心这个词,穆耀灵脱口而出的就是“不可能”三个字,在他的记忆里,顾琬琰从来都是一副淡然,不苟言笑的面容,是个深不可测的人,让他开心,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不要说地这么绝对嘛,我知道,你以前是尝试过许多办法让师尊高兴,都失败了,但你现在遇到了我,我会让你事半功倍的!”周牧对于这方面的知识极为丰富,毕竟他躺在病床上看过不少言情小说,对于顾琬琰这样口是心非的人,那些油腻的手段,还是够用的。 “好,那今晚是第一战,你若能让师尊的表情有一丝改动,我便相信你说的!”穆耀灵这个所谓的“第一战”只不过是对周牧的验证。 周牧语气神秘地像个说书先生:“欲抓其心,必先抓其胃!” “何解?”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想短袖了,原来是追不到姑娘,哈哈哈…”周牧嘲笑着。 “你若再胡说八道,我…” “你,你怎么样,你们这种修道之人,正人君子,连骂人都无词可用!好了,不耽误正事儿,你按我说的,去厨房做两道菜和一个果盘。” “我…我不会做饭…”穆耀灵喃喃一句。 “我知道你不会做饭,这不是有我呢嘛!” 穆耀灵在厨房自言自语倒腾半晌,终于做好两道菜和一个水果盘,加上一碗白米饭,装入精致的红木饭盒中,用以保温。 等一切准备工序做好,已入戌时,月光将穆耀灵的身影拉得纤长,他边走边听着周牧的提醒:“等会儿见到师尊,你要表现得自然些,记得菜的顺序不要出错,实在不行,你就让我来说,你这张嘴笨得要死,若在言语上有闪失,那今后就更难讨师尊欢心了。” “啰嗦!”穆耀灵对周牧的唠叨,只回复了两个字。 穿过一排紫薇树,他来到顾琬琰的住处——瑶月苑。这个院子比电视剧里布置的景色还要美,流水拱桥,荷香肆意,简直就是个缩小版的世外桃源,周围的高墙将此苑与其它长老殿阻隔起来,此处修炼静心静气,无人打扰。 踏上石拱桥,直径走入“静心间”,推扉而入,顾琬琰果然在里面,他手持一卷古书端坐于案前,广袖齐地,一袭白衣不染纤尘,银冠将墨发束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飘逸,美若冠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似从画中掉出来的谪仙。 穆耀灵心中忍不住夸赞周牧,连师尊何时身在何处在做何事,都说得如此精准。 见有人来,未见抬头,只闻其声:“找为师何事?” 浑厚圆润的声音,令穆耀灵有些发抖,慌忙跪下:“我…徒…徒儿前来给师尊送些吃食!” 一紧张,把周牧交代的话全部抛之于脑后,千万嘱咐,见到顾琬琰首先要感谢他的教诲,让他在决伝赛中拔得头筹,然后才说送食物的事儿。 “你是不是傻啊,都跟你说了先别说…” “你说什么?” 顾琬琰带着愤怒的语气打断了穆耀灵的话。 周牧这才意识到,他的话在外人听来,都是穆耀灵说的,立刻改口:“师尊,我是说我自己是不是傻,明知道师尊戌时要在静心间阅书,还前来打扰。” “哦?是吗?”顾琬琰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徒儿不敢说谎,徒儿就是认为自己傻,傻到忍不住想见师尊,傻到见了师尊,又说不出话…” 顾琬琰只是将头微微抬了抬,还未曾开口,就又听到穆耀灵愤怒至极的言语:“你,你给我住嘴!你休得对师尊胡言乱语!” 他眉尾微微向上扬了扬,几乎是个微不可查的表情变化,却被周牧敏锐地察觉出来,周牧轻声道:“别说了,别说了!” 对于徒弟一会儿语无伦次,一会儿油嘴滑舌,一会儿疾言厉色,一会儿又轻声细语的变化,顾琬琰放下手中古书,道:“穆舟,你过来!” 闻声,穆耀灵和周牧皆闭嘴不言,他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顾琬琰跟前。 顾琬琰抬手臂,玉指轻点穆耀灵额头,一股暖流顺势而下,淌过身体每一处角落,连每一处骨缝都不放过。 须臾,顾琬琰放下玉指道:“并无异常,今日确实累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准你一天假!” “什么?”穆耀灵大吃一惊,桃目瞪成了三眼皮。 合着顾琬琰以为他生病了,还说要给他放一天假!他真是有苦难言,心中突然爆发出要把真相告诉顾琬琰的冲动,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而且这般匪夷所思的事,他也不一定会信。 “我的话,不会说第二遍,你自行离去!”顾琬琰说着又拾起桌案上的古书,认真翻阅。 思索片刻,穆耀灵扯着顾琬琰的袖角撒娇:“师尊,我无碍的,师尊明日不要给我放假嘛!” 顾琬琰从未见过徒弟在家自己面前撒娇,忍不住瞥了一眼,长睫轻垂,粉唇微微嘟起,俊朗的面容颇带稚子的可爱。 就在顾琬琰决定瞥眼的那一刻,就已经醉了,醉在穆耀灵清甜发腻的嗓音里;醉在那双盛满琼浆的桃花目中;醉在面颊上那圈深深的梨涡里。他已深陷醉坛,琼浆不干,难以清醒! “有事说事,无事离去,做这些勾栏瓦舍之态做什么!”顾琬琰为欲盖弥彰,在言语中表现几分嫌弃。 “有,当然有!”穆耀灵放下手中衣袖,伸手将自己方才一时惊慌时放在桌案边缘的红木食盒提到顾琬琰面前。 他边打开盒盖,边笑道:“徒儿今日前来,是给师尊道谢的,若没有师尊的教导,我今日不可能赢得比赛,更不可能得到修真界提升修为的秘书《金决术》,为表谢意,我亲生做了两道菜和一个果盘,望师尊赏脸,莫要嫌弃!” 他动作娴熟,语气真诚,两道菜和一个果盘已经整整齐齐摆出来,色香味俱全,看上去就非常有食欲。 若是普通人,早就迫不及待地动了筷子,但顾琬琰毕竟是天下第一剑宗,是人们敬仰的皓月仙尊,是眼前这个谄媚献食之人的师尊,其心虽动,但架子必须要端着。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穆耀灵慢慢凑上前去,把顾琬琰手中发黄的书卷轻轻拿下来,整齐地叠在书堆上。 筷子就摆在顾琬琰面前,他却没有主动伸手去拿。 穆耀灵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仔细给顾琬琰把手擦干净,顺便趁机十指交扣。 这一扣,让顾琬琰心中一颤,一向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起色,他剑眉紧皱,如被闪电击中,迅速将手抽开,白若凝脂的肤色,渐渐泛起淡淡粉红。 穆耀灵笑着收起手帕,抬头看对上顾琬琰的凤目:“师尊莫要紧张,我只是看看哪里没有擦干净!” “你莫要胡言,为师并没有紧张!” 有些时候的欲盖弥彰,就是在向他人揭露自己。 “是,师尊说的是,是徒儿言错,那请师尊尝一尝徒儿做的菜,若有不足之处,望师尊不吝赐教!”穆耀灵说着,顺便把筷子递到顾琬琰手上。 见徒弟真诚,做师尊的,也不好拒绝,只好拿起筷子在最左边的碟子里夹起一块红烧排骨,这排骨里面的骨棒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两根削得很细的山药。 张嘴咬了一口,入口鲜,有嚼劲,令人回味无穷,想不到他的徒弟,还有这一手,相当的年都是他给徒弟做饭,自以为厨艺精湛,没想到徒弟比他更胜一筹! 顾琬琰把剩下的也吃完了,第二个碟子里的菜,是由玉米、胡萝卜丁和黄瓜丁混合爆炒而成的,因此要用勺子,才能同时吃到胡萝卜和玉米。 穆耀灵忙舀了半勺递过去,顾琬琰从容接过,缓缓送入口中,黄瓜的翠,胡萝卜的鲜,玉米的甜混在一起,简直就是人间味道一绝! 不多时,两个菜碟已被顾琬琰洗劫一空,最后还剩下一盘水果。 橙子切成圆片儿,将中间的籽挖去,换做去了皮的桂圆,又将梨切成细条,交错放在橙子片儿上,红白交映,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让人联想到暮色降临时挂在天边的彩霞或是朝阳初升时的朝霞。 梨的甜,桂圆的腻,橙的酸相互融合,做餐后水果助消化。 胃中满足,心情大好,顾琬琰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淡如清水般透明,微不可查,却是逃不过从小跟着他的穆耀灵。 见师尊心情大好,穆耀灵开始介绍方才的菜名:“师尊,您就别生气了,我知道不该伤害同门,那个胖墩着实可恨,徒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今日你做得很好!”顾琬琰语气平淡,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穆耀灵和周牧都没有想到顾琬琰会夸奖自己,难道方才是自己理解错了师尊的意思?师尊不动声响地离开,是不想打扰自己和师兄弟们? 生平第一次听到顾琬琰夸自己,穆耀灵高兴道: “知道您方才吃的菜和果盘在山下百姓们口中叫什么名字吗?” “菜还有名字?”顾琬琰心中甚为好奇,这些叫排骨西红柿的,还有会有什么名字。 “当然有啦,这都是那些开餐馆酒楼的老板为拉生意想出来的!” “道来听听!” 穆耀灵使劲儿点头,然后开始介绍:“师尊吃的第一道菜,名叫儿女双全,第二道菜叫金玉满堂,那个果盘则叫……” “叫什么”顾琬琰见徒弟突然停顿,追问道。 “叫朝夕同榻!” “混账菜名,污秽不堪!给我滚去把清心决抄一百遍!” 穆耀灵脱口而出换来的是顾琬琰勃然大怒,他也不清楚自己一向平淡的师尊究竟为何突然发怒,不敢多言,只好麻利地收拾好碗筷,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若是迟了,可是会挨鞭子的! 第6章 莫名其妙把喜脉 徒弟是纯爷们儿,怎么…… 出了瑶月苑,穆耀灵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他跑到一棵柳树下,低头对着自己的胸口怒道:“都是你干得好事,把师尊气成那样!” 周牧捧嘴嬉笑道:“别生气嘛,老弟,你刚刚只说要让师尊的面容有改色,没说是要哈哈大笑,还是要勃然大怒!” “你!油嘴滑舌!”穆耀灵自知说不过周牧,便不再多做争论,把话题转向顾琬琰:“不得不说,你还是有那么一点厉害的,我很少见师尊吃东西的,而且是当着徒弟的面!” 周牧翻了个白眼:“师尊吃的东西多了去了,只是你没看见罢了,师尊可是个十足的吃货!” “你休要胡言,我没看见,难道你看见了?师尊修了辟谷,怎会经常吃东西!”穆耀灵根本不相信周牧的话。 周牧也感到无奈:“师尊背着众人偷偷吃东西我可是见过的!” “空口无凭,你若有证据,我便信你!”穆耀灵不信。 “好,你找个机会潜入师尊房间,我告诉你师尊把好吃的藏在哪儿!”周牧想到剧里顾琬琰藏在暗格里的食物,胃里开始冒酸水。 穆耀灵使劲儿咽下去,嫌弃道:“你饿死鬼投胎吗?” “哼,你是不知道,师尊房里藏的吃食,那可是人间绝味!”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还有,我是不会潜入师尊房间的,更不会偷偷查看师尊的暗格,师尊想藏什么,吃什么,那是他的自由!” 哪怕穆耀灵上辈子亲手杀了顾琬琰,骨子里也是个尊师重道的正人君子,上辈子杀他也是为了所谓的正义。 周牧恨不得掐死这个一根筋的人设,对于这种人,只能循循善秀,因势利导:“你仔细想呀,你若看到了师尊藏的东西,是不是就等于知道了师尊的口味?以后是不是就能投其所好?这不叫偷窥,这叫走进一个人的内心,从了解他的口味开始!” “是吗?”穆耀灵嘴上这样问着,心中却已动摇。 “信不信由你!”周牧总能抓住毒蛇的七寸。 通过周牧的耐心引导,穆耀灵终于答应两日后去顾琬琰房间一探究竟,意见达成一致,准备回房。 转身却对上一名满脸疑惑的修士:“穆师兄,你方才在与谁说话?” 那修士样貌平庸,若将其丢进人海中,便再难寻出!他目光闪烁,像私塾里的伴读书童,看上去很活泼。 穆耀灵摊开双臂:“没有啊,这里就我一人啊!” “没有吗?”修士挠挠头。 “没有!”说着,穆耀灵抬头望了望挂在半空的明月,“亥时以至,师弟为何还不回房休息?” “师兄不也没休息嘛!” “今夜我当班,方才听柳树下有动静,前来查看一番,一只青蛙而已!”穆耀灵随机编了个谎。 修士还未张嘴,穆耀灵接着道:“师弟是哪个长老门下的?” 上仙宫戒律第三十六条,亥时熄灯入侵,所有弟子不得随意走动。 修士慌忙低头抱拳道:“我乃摇光长老门下新晋弟子毕尚晬,今夜之事,望师兄不要禀报天权殿!” “闭上嘴?我看你话挺多的!”穆耀灵挑眉道。 “是毕,尚,晬!” “好了,不管你是哪个闭上嘴,今夜我就当没看见你,若是日后再犯,决不轻饶!”穆耀灵不想得罪人,能包庇就尽量包庇。 毕尚晬道一声谢后,赶紧溜之大吉。 确认周围再无其他人后,他对着自己怒道:“你竟敢包庇触犯戒律之人!” “老弟,不要如此绝情嘛,都是同门,何不给他一次机会!”周牧提点道。 “师尊说过,触犯上仙宫戒律者,必将严惩!” 周牧依然循循善诱:‘“你不要这么古板嘛,师尊不是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触犯戒律之人,不可饶恕!” “师尊不是也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毕尚睟说他已知错了!”周牧很有耐心地用顾琬琰的话引导他走出牛角尖。 “可是……” “别可是啦,金决术泡在盐水里两个时辰啦!” 穆耀灵想起那本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修炼秘籍,迅速回到自己房中。 走时燃在炉顶的香已经全部烧完,他一惊一乍地叫着“完了,完了,我的书!” 随后一脸嫌弃:“你叫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的书,还不快拿起来!” “不就是本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本书?你可知道多少中阶修士花钱都买不到!” “那些人傻,不认真修炼,靠本书真的就能提升修为?” “一根筋!” “……” 穆耀灵和周牧又杠了起来,最后还是将七寸书筒拿了出来。 他没有立刻打开看,实在有些累,和衣而眠,一觉睡到大天亮。 日上三竿,不见有人叫他起床,平日里顾琬琰卯时就在门口立着,今日却不见人影。 穆耀灵从榻上跳下来:“完了,早课要迟到了!” “哼!早课已经散了!”周牧提醒着。 “今日没去上早课,师尊定会生气的!”穆耀灵低下头,像只惹主人生气的小奶猫。 “师尊昨日说了,准你一天假,他不会生气的!”周牧安慰着。 穆耀灵换上修士服,又束了个高马尾,还留了两撮龙须刘海,看着铜镜里被头发挡住一半的俊脸,周牧厌恶道:“老弟,你别老束这样的发型,你高马尾,龙须刘海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上仙宫弟子的发型,没什么不好啊!”穆耀灵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自我感觉很满意。 “难看!今天哥教你一种发型,保准让你容光焕发!”说着,抬臂将原本束好的马尾拆散了。 虽然他能感觉到穆耀灵的抵触,但终究他还是想改变自己的,便由着周牧操控他的身体。 相处了两天多的时间,觉得体内的这个灵魂,没有害人之意,反而对师尊很是上心,心中的那道防护墙逐渐开始动摇。 周牧将发带打了几个圈儿,将长发捏成一把,发带绑上第一次,再将用垂下来的头发围着发尾绕了几圈,剩余的发带绑了第二次,最后从抽屉里又拿出一根长发带,将盘起来的头发紧紧裹住,打好结,剩余的发带垂在背后。 没有一丝刘海,没有一丝碎发,干净、清爽。 穆耀灵对着铜镜琢磨半晌,才发现:“你…这不行,弟子的发型,如何能与师尊一样,这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周牧打断了穆耀灵,“与师尊不一样,师尊有银发冠,有银钗,你就两根破发带,还好意思与师尊相提并论!” “这也太不合规矩了!”穆耀灵左右看不习惯。 “挺好的,你若再配把折扇,肯定迷倒万千女修!”周牧调侃着。 “休要胡说!”穆耀灵抬手摸了摸束在头顶的墨发,也不得不承认,整个人比之前更显精神些。 “好好看看,是不是比刘龙须刘海更精神,更有生气,年轻人嘛,就该有活力些!” 穆耀灵还没张嘴说话,房门被一脚踹开:“顾宗师,你的徒弟确实得好好治!” 扭头一看,顾琬琰带着玉衡长老踏进门槛,眼神幽邃地看着自己,玉衡长老一副着急的模样。 急步上前抓住穆耀灵右手手腕开始把脉。 “师尊……”穆耀灵无奈道。 顾琬琰并不应他,须臾,对着玉衡长老道:“如何?” 玉衡长老浓眉紧皱疑惑道:“从脉象看,并无大碍,与正常人无异!” 说完,又换了左手把脉,才放上去,如被闪电击中,立马收了回来,原本小成一条缝的眼睛瞪得比穆耀灵的桃花目还圆,双唇微张。 穆耀灵好奇道:“究竟是何脉象,让一向冷静的玉衡长老如此惊讶?” 立在一旁的顾琬琰亦是满眼疑问,玉衡长老吞吞吐吐:“这……这……这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玉衡长老,请言明,什么不可能?”见玉衡如此表情,连一向冷淡顾琬琰都发问了。 “脉…脉如滚珠,大喜之象啊!”玉衡眼睛瞪得更大了! “混账!” 顾琬琰怒喝一声,手中流光一闪,长鞭狠狠打在穆耀灵背上。 穆耀灵一声闷哼,对着突如其来的一鞭很是不解:“师尊,我十七岁了,都没下过山啊!” “我……”这句话提醒了顾琬琰,方才一时气急,没控制住,一鞭子本能地打下去,看着一脸委屈的穆耀灵,他一时说不出来的来。 玉衡长老也无语道:“皓月长老,他可是个男的!” “……” 是啊,穆耀灵是个男的,怎么会怀孕呢? 幸好顾琬琰平时一脸淡然习惯了,不然此刻会涨得通红,怒道:“不是你号的脉吗?” “是我号的脉,我都说了这绝无可能啊,不是你逼问,我才说实话的吗?”玉衡长老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很委屈。 “……” 穆耀灵更是一脸不可置信,噗嗤大笑起来。 “有何可笑!”随后又立即停止笑声,怒喝一声,不知在说谁。 玉衡与顾琬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何状况。 “这还不好笑吗?笑死我了,喜脉?师尊,徒弟可是纯爷们!哈哈哈……”穆耀灵完全忘了有两个人正在怪异地看着他。 “失心疯,这是民间所说的失心疯啊!”玉衡长老似乎立刻明白过来,指着笑得忘我的穆耀灵大声道。 “失心疯?”顾琬琰不可置信,一向淡然的脸上,眉间微微隆起,很浅很浅,浅到旁人捕捉不到。 第7章 暴力师尊猛灌药 师尊喂药的手法太不同…… 玉衡长老朝顾琬琰微微颔首:“不错!” “可否医治?”顾琬琰脱口而出,凤目微微睁大,又立即复原,生怕旁人有所察觉。 玉衡长老叹息着颔首:“究竟是何事才让年纪轻轻的人得了失心疯,要想完全治愈,几乎是不可能,只能开安神药缓住病情!” 玉衡长老这话颇有深意,似乎在影射些什么,但顾琬琰自问带这个打在襁褓中就跟着他的人很好,至少比一般徒弟要更细致些。 穆耀灵不傻,也听出其中之意,抱拳道:“多谢玉衡长老前来诊脉,弟子无碍,师尊待弟子很好!” 玉衡长老对这突如其来的正经有些措手不及:“那就好,那就好!” 顾琬琰瞥了眼穆耀灵:“近日早课不必去了,修为的事,暂且缓一缓,金决术也暂时不要打开!” 语气如同命令,内心却是不想让徒弟在修炼时突然病发,走火入魔!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已惊涛骇浪。 “可是师尊……”穆耀灵有些委屈,好不容易得来的修炼秘籍,却不能看,这无异于当着三鲜面修辟谷! “你师尊说得对,若是不小心走火入魔,连性命都难保,更别说提升修为了!”玉衡长老劝诫着。 穆耀灵只好闷声答应,忽然转而一个笑脸:“不知玉衡长老可否解释喜脉一事?” 此问一出,顾琬琰剑眉微微上挑,满眼疑问地看向玉衡长老,没有人注意到他藏在水袖里紧握着的拳头。 玉衡长老颇为尴尬地笑了笑:“方才许是误诊!” “玉衡长老可是修真界的医圣啊,竟然会误诊?”穆耀灵脱口而出后又立刻扇了自己一耳刮子。 “不过你左手脉象的确异于常人,好似承载着两个人的脉搏!”玉衡长老若有所思,说着又仔细打量穆耀灵一番。 没瞧出个所以然,玉衡长老指尖汇集灵力,点在穆耀灵太阳穴处,灵光照亮他俊俏的脸,棱角分明。 玉衡长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会儿微微皱眉,一会儿满脸疑惑,一会儿又恢复平静。 “如何?” 玉衡一放下手,顾琬琰上前一步脱口而出两个字,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又退了回去。 这一细节,被穆耀灵清楚地捕捉到,师尊还是会关心人的。 “我也瞧不太明白,不知从何说起,依我之意,将他的八字拿去请璇玑算一算,皓月长老意下如何?” 玉衡长老皱眉不展,他被修真界尊称为医圣,药到病除,从未有过他诊断不出的病情,这次把一个男人误诊为喜脉确是对他这个医圣最大的打击。 “穆舟的八字我尚不知晓……”顾琬琰淡淡道。 玉衡微微颔首:“我差点儿忘了,你拾回穆耀灵时,他尚在襁褓!那我按失心疯的药方开吧,在配些安神丸!” 顾琬琰首肯,玉衡长老开始写药方,那岂是几张方子,穆耀灵在一旁数得清清楚楚,共二十张! 穆耀灵捂脸道:“我没病,不用麻烦玉衡长老!” 根本没人理这个已经被贴上失心疯的标签人。 顾琬琰他们离开时,在房门请布下一道结界,嘱咐道:“你在此侯着,为师给你抓药去!” 真是天大的冤枉,好好的一个人,被当成失心疯,穆耀灵扯下束好的头发,披散下来。 周牧感受到穆耀灵隐约燃烧着的怒火,安慰道:“这没什么的,想开点!” “阁下的心可真大呀!”穆耀灵讽刺着。 “不然怎样呢?”周牧反问。 “师尊真的拿二十碗药来,你喝吧!”穆耀灵忘了他们共用一个身体的事儿。 周牧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有什么区别吗?” 穆耀灵不再理他,满脸阴郁地盘坐在地,闭目养神。 周牧想说些什么,没想到这个穆耀灵狠起来会自己给自己施禁言术! 不能说话,周牧总算安分了些,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而来,这些都是电视剧里没有的。 他如同走进3D电影院,一些片段看得清清楚楚: 春风顺着嶙峋山脉袭来,撒在每一寸草地上,枯树生花,柳条有嫩绿点缀。 一个六岁孩童盘腿而坐,手里摆弄着长长的丝茅草,他稚嫩的脸上神情专注,目光丝毫不会分给从头顶飞过的鸟儿,不一会儿,就编出一只小蚂蚱。 编好后,他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迎面走来一位白衣飘飘的少年,右手持剑,头戴纱面斗笠,步履轻盈。 小男孩儿立即起身抱拳礼:“师尊!” “嗯!”白衣少年只冷冷地回应一声。 小男孩高兴地从怀里掏出编好的小蚂蚱,通体碧绿,栩栩如生,双手奉给白衣少年:“师尊,这个送你!” “玩物丧志,为师没来之前,你不会好好打坐吗?”说着,一鞭子抽在孩子背上。 直到看见这条特制的鞭子,周牧才知道那白衣少年是顾琬琰,小男孩儿是穆耀灵。 小耀灵只闷哼一声,咬唇道:“是,师尊!” 但小耀灵依然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蚂蚱揣在怀里。 夜幕十分,小耀灵在静心室整理书卷时,把那只蚂蚱放进一本叫《清心决》的书里。 怪不得,怪不得在电视剧里,顾琬琰的《清心决》里有一只小蚂蚱,那个时候都成了枯草色,但没有散开。 这么重要的情节都没有拍,真是垃圾导演,垃圾编剧! 他心里暗骂着,房门被推开,是顾琬琰,扭头一看,他端着一个大铁盘,就是那二十碗药! 药味儿已经窜满整个屋子,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难闻! 穆耀灵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鼻子,满眼恐惧地看向顾琬琰:“师尊,你熬药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儿吧!” “为师找玉衡殿借了二十人,让他们同时煎药!”顾琬琰似乎对他这个聪明的想法很满意。 穆耀灵一脸委屈:“师尊,徒儿真没事儿,不用吃药!” “快,把药喝了!”顾琬琰的语气就是在下命令! 穆耀灵起身接过盘子,风从窗户吹进来,将披散着的墨发吹起一道道柔软的弧度,为棱角分明的脸增添几分色彩。 “披头散发,成何体统!”顾琬琰呵斥道。 把穆耀灵吓得一愣,这莫名其妙的火气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想忤逆师父,只好点头道:“刚刚那个发型…我觉得不好,想束以前的高马尾!” 穆耀灵如此一说,倒是提醒了顾琬琰,方才一上午就急着徒弟的病情,没有注意到他今天的打扮与往常不同。 现在回想起来,他用发带将墨发束得规规矩矩,规规矩矩,没有一丝凌乱细碎,人也精神许多,眉眼更加清秀,五官的特点更加凸出。 顾琬琰薄唇微微张了张,又合起来,他想告诉穆耀灵今后就束绾髻,但又说不出理由,总不能直接说他束绾髻很好看,只能憋回去。 最后只淡淡一句:“把药喝了!” “师尊,我没病,不需要吃药!”穆耀灵满脸不情愿。 “喝了!”顾琬琰有些生气了。 穆耀灵只好缓缓接过端起一碗,极不情愿地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就咳得不成样子,不是穆耀灵受不了药味儿,而是周牧,他自得了妄想症,就一直没有停过药,导致一闻到药味儿胃里就反酸,不是吐的厉害,就是咳得厉害。 见徒弟咳得震天动地,顾琬琰微微伸出手,意图帮穆耀灵顺顺气,却对上他猛然抬起的脸,又立刻将手收回,淡淡道:“为师让他们加了些糖。” “师尊让他们加了糖?”穆耀灵不可置信,一向待人冷淡的顾琬琰何时如此细心?这让穆耀灵深感意外。 “嗯。”顾琬琰只淡淡一声。 “即便是加了糖,也难喝啊,再说,徒儿真的没病!”穆耀灵依然不肯喝。 顾琬琰掌心聚光,窜着流火的长鞭出现在手中,一声令下,长鞭如蛇摆尾,瞬间将穆耀灵绑在太师椅上。 “师尊!”穆耀灵睁大眼睛,满脸惊恐,已然预知到顾琬琰接下来要干什么。 “既然你不喝,那为师只好亲自喂你!” 有人给自己喂药听起来是多么温馨的画面,而且是如此一个大美男为自己喝药,多少女修梦寐以求的事,可在穆耀灵眼里,被师尊喂药,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 说着顾琬琰指尖弹出一颗光珠,从穆耀灵额头进入身体,随后听到下令声:“张嘴!” 穆耀灵的两片薄唇不受控制地张到最大,像是被什么东西撑住一样,顾琬琰竟然对他下了听令咒! 只见一颗颗光珠落入碗中,难闻的汤药从碗中汹涌而出,在空中汇集,最后形成一条长长的水柱,直灌入穆耀灵嘴里! “……” 最后一滴药进去后,顾琬琰下令道:“解!”顺便收回绑在穆耀灵身上的长鞭。 只听见颅内噼啪一声,听令咒破除,穆耀灵未及合上张得发酸的嘴,一阵咳嗽,肺都咳到了嗓子眼,最后“哇”地一声。 胃里的东西还未出来,就听见顾琬琰暴喝一声:“不许吐!”手中长鞭火光流窜,蓄力待发! 返流到嘴里的药被这一声暴喝吓得声声咽了回去,他面色苍白,有气无力道:“师尊…” 眼前一片模糊,随即倒下,合眼前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接住了他,还看到了一副紧张的面孔,至于更多的,他未及瞧清,眼前一片漆黑。 第8章 灿烂烟念火一人 人间最绚烂的烟火,世…… 再次睁眼,已是次日午时,穆耀灵一骨碌起身,被窗户筛进来的阳光异常柔和,零零碎碎洒在榻边,他仰起头,看看窗外那棵高大的合欢树,风把沁入心脾的清香递进来,让人心情愉悦。 一朵合欢从窗户溜进来,正好落在右肩上,他抬起手臂将那抹粉红托在掌心,收起记忆的长线,那些画面在脑海挥之不去: 七岁那年第一次上早课,穆耀灵很不认真,注意力也没有集中在顾琬琰所讲的内容上,他只觉得一屋子的书都不如眼前这个白衣谪仙好看。 只要顾琬琰不注意,他的视线就放在自己师尊身上,仔细观察着他白衣上的纹路,目光集到腰带上时,顾琬琰正好抬起水袖,露出一抹粉红。 穆小耀灵立刻叫道:“师尊,你腰上所插何物?” 顾琬琰毫不在意徒弟的问题,而是严厉道:“认真听早课,管其他作甚!” 小耀灵根本不听,他伸手过去将白色水袖轻轻掀开,拔下那朵正好插在腰带皱痕上的合欢花。 笑着捧上去给顾琬琰:“师尊,你还戴花儿呀!” 他笑得灿烂,如冬日阳光,温暖柔和,足以将冰雪融化。 顾琬琰接过花,捻在指尖仔细端详,绝世容颜被粉红衬得越发白皙,随后淡淡一句:“为师昨日下山除妖,路经棵合欢树下,估计是那时候正好落下一朵,粘在身上。” “哦,那合欢树长什么样,好看吗?”稚嫩的脸上充满好奇。 “世间万物,有优必有缺,谈不上好不好,只看你喜欢不喜欢!你想看吗?” “想!”小耀灵使劲儿点点头。 “有机会带你下山去看一看?” “好!不过…山下的永远是山下的,去看了,也只能留在记忆里…不如…” 小耀灵抓着脑袋想了想,而后豁然开朗道:“不如师尊下次经过那棵树下时,带一根树枝回来,把他种在我房间的窗户前!” “好!但,你要认真上早课,日后不可懈怠!”顾琬琰微微颔首道。 从此小耀灵日日起得比顾琬琰还早,坐在静心室提前预习顾琬琰要讲的内容。 初冬的某个子时,顾琬琰除妖回来,见小耀灵守在自己房门前。 满眼疑惑地看着徒弟:“这么晚找为师何事?” “师尊,你答应我的树枝…”小耀灵缓缓道。 “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等这个?” 小乖乖咬着嘴唇点点头。 想着小徒弟为树枝的事在早课时问过几回,如今更是连觉都不睡,在自己房前守着,看着冻得缩成一团的小徒弟,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心思不放在修炼上,成天就想着这些,今后你也甭想了,即便是有,我也不会给你带!” 说完摔门而入,头也不回。 “师尊,师尊!师尊徒儿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师尊,你开门,我好冷啊!”小耀灵吓得赶紧跪地认错。 “现在知道冷了?为了一根树枝,消耗大半的休息时间在这里蹲着,你怎么没觉得冷!” 门外只传来顾琬琰的怒喝声,无论小耀灵怎么磕头,门还是没有打开。 北风呼啸,突然飞起鹅毛大雪,小耀灵冻得浑身颤抖,嘴唇发紫,单若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靠在门上,自己的房间隔着八里,早在顾琬琰回来之前,就已冻得无力行走。 熬到寅时,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醒来却在自己房中。 虽然当时的穆耀灵不省人事,但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顾琬琰送他回的房,还有谁会把他送回房间,其他师兄弟平日里根本不敢靠近师尊房间。 他准备起身时,门外走进一个大约十二岁左右的少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身子单薄却修长,束着童子发,眉清目秀,举止端庄,像极了文弱书生。 那是顾琬琰的第一个徒弟,姓单,名良,字珈言。 他看起来文文弱弱,只要能动嘴说服的事,绝对不会动手,走路遇见一只蚂蚁都会绕道,若是夏季有人当着他拍死一只蚊子,他都会在那人耳旁一直劝说,直到那人保证下次绝对不会拍死蚊子为止! 因此,上仙宫的人都叫他“善良师兄”,一半儿是调侃他人如其名,一半儿是佩服他耐心强大。 小耀灵还未开口,单良就先问了问题:“穆师弟昨日跪在师尊房门前受罚吗?若不是我去师尊那里回课,你怕是要冻死!” 单良说话的声音,都如此温和,令人有种被注入暖流的感觉。 “昨晚,是大师兄把我送回来的?”穆耀灵桃目圆睁,有些诧异。 “是呀,不然师弟以为还会有谁敢夜闯师尊的房间!”单良边说,边班姜汤端过来凑到穆耀灵嘴边。 稚嫩的脸上瞬间失去一个孩子该有的天真,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似有海浪翻涌,浓密紧皱,眼帘下垂,像个被世人遗弃的孤孩,那副绝望的神情通常不会表出现在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身上。 单良似乎被吓到了,凑过去的碗又收了回来,将小师弟抱入怀中,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有轻拍其背,以示安慰。 从此小耀灵再也不向自己师尊开口要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地早起,在师尊没有来之前预习新内容,只是话比以前少很多,偶尔开口,也是问关于学习和修炼的问题。 这种孩童式的冷战,一直到除夕夜那天,整个上仙宫修士都护仙河里放荷花灯祈愿,共吃团年饭时,才有结束。 顾琬琰走近默默看着祈愿灯远飘的小耀灵,终于张嘴问道:“你许的何愿,为师可以助你!” 小耀灵抬头仰望着顾琬琰,张了张嘴,似乎不敢相信一个整天说这些不过是玩物丧志而已的嘴里吐出来的。 见小徒弟有些不可置信,他抬起水袖朝水面一挥,白光闪过,写着穆耀灵的那盏灯迅速从远处的水流中逆反回来,被赋予生命般一跃而起,落在顾琬琰掌心。 他不用从灯芯中取出小纸条,只要微微闭眼,用心感受,就能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他将祈愿灯放回水中,低头看了看满脸惊愕的穆耀灵,缓缓解下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一根小树苗递给小徒弟:“合欢树,拿去,若栽不活,为师必定罚你!” 穆耀灵的小嘴张得更大,瞪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小树苗,颤抖的手,始终没有抬起来。 沉默良久,顾琬琰发问:“你还要为师等多久?” “谢师尊!” 穆耀灵终于接过小树苗,一向沉郁的脸上终于笑了,是那样灿烂,那样无邪,那样满足! 他小心翼翼地将树苗捧在掌心,如捧着一抹人间最灿烂的烟火、世上最华丽的宝石、此生最大的希望!! 他一路走回自己的睡房,避开所有拥挤的人群,只为担心这棵脆弱的小树苗会因为自己的一个不小心断掉。 烟火最终会消失,宝石最终会碎掉,唯有希望永久存在,只要人活着! 他兴高采烈地将树苗种在窗前,每日上课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它,适时地浇水,适时地施肥。 他不像其他人一样,恨不得这棵小苗马上长成参天大树,好用它遮阴,观赏它的景色。 他一直坚信,美好的东西值得等待,美好的事物值得耐心呵护。 等到树长大时,仰头看见的是陪伴它的点点滴滴,是精心呵护的每一处细节,而不是日日施肥加料,催促成长的痛苦过程! 树一天天长大,人也一天天长大,他们共同见证喜怒哀乐,共同留下成长的足迹。 上一世,因为愤怒物是人非,而毁掉这棵满载希望,充满回忆的合欢树,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保护,让它开出世间最美,最香的合欢花,成为人间最美的风景! 周牧所感知到的这些记忆,在剧中是完全没有的,剧里是从穆耀灵十七岁开始拍的,至于儿时的回忆,一个镜头都没有。 “垃圾编剧!”他再次骂道,有几分感动,有几分遗憾。 为小穆耀灵把对师尊的情感寄托在一棵合欢树上感动,为穆耀灵不敢与顾琬琰表白而遗憾,直到死,还以为徒弟对自己只是养育之恩,教诲之情。 微风袭过脸庞,感到一丝凉意,才反应过来方才穆耀灵流泪了。 安慰道:“老弟,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这一世,你护好它就行!”说着,朝窗外随风摇曳的合欢树望了望。 “你不明白,有时候恨的不是被人遗忘或者欺骗,而是因为他的遗忘和欺骗粉碎了我所有的希望和憧憬;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他给了我想要的东西,而是他将那些粉碎的希望和憧憬一片一片糊起来,让一切按照原有的计划进行!” 穆耀灵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周牧微微点头:“正是如此!” 两个不同性格的灵魂,终于在这件事上产生共鸣,有了契合。 放下合欢花,下床准备梳洗,房门被一脚踹开,扭头一看,苏如玉匆匆忙忙,火急火燎。 第9章 童年玩伴探病情 “鸟东西,你有何…… “鸟东西,你有何想不开的,把自己逼成了失心疯?”苏御边进门边大叫着,完全不顾少主形象。 挚友来看望自己,穆耀灵原本是很开心的,可因为这句话,俊美的脸瞬间沉下来:“我没想不开,也没患失心疯!” “整个上仙宫都传遍了,说你大半夜不睡觉,在柳树下自言自语,时而愤怒,时而嬉笑,左手打右手,自己掐自己脖子……”苏御一口气把传言道出。 穆耀灵气得拍桌子:“一派胡言,是谁在上仙宫乱嚼舌根?” 他本令人着迷的桃花目燃烧着熊熊烈火,整个上仙宫都知道他得了失心疯,他不是在意别人说了什么,而是人一旦被贴上标签,就再难去掉! 苏御往后退了退,被穆耀灵充满杀意的面目吓坏了,话锋一转:“抱歉啊,穆舟,我只是一时着急,才说出那些话的,当然,我也是不信的,这不特地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穆耀灵虽然听着,但他心中明白,若真如苏御所说,没有听信他人胡言,今日进门时,不会是那般火急火燎的模样,那神情,分明是惊讶无比,那语气,分明是极为担心。 连一向冷静的顾琬琰都信了此话,其他人说不信,那是假话。 沉默片刻,穆耀灵心情逐渐平复,才请苏御坐下。 “不知你会今日到此,没来得及准备茶!”穆耀灵脸上有些歉意。 苏御收起折扇,左右摆了摆:“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不管我俩交际如何,你都是上仙宫少主,儿时不知规矩,长大了总要注意些!”穆耀灵缓缓道。 苏御没有答话,只是面色不如之前那样明朗,不知从何时起,穆耀灵与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从无话不谈,变成满嘴套话…… 见苏御若有所思,穆耀灵补上一句:“人总是要长大的,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越长大越孤单嘛,我知道!”苏御睫帘簌簌,挤出一丝笑意。 穆耀灵突然一把搭在苏御肩上:“放心吧兄弟,我俩抓鸡摸鱼的情义永远不会变!” 说话间,穆耀灵搭在苏御肩上的手臂似乎被一股力量牵制,逼着他放下来。 苏御对着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瞪大双眼,张了张嘴,又合起来,没有说话。 他抬起眼帘,一脸奇怪地看着穆耀灵,这个一会说要注意规矩,一会儿又如此亲密,仿若回到小时候,难道他真的病了? 穆耀灵看出苏御的心思,笑道:“放心吧,兄弟!” 苏御点头:“无事便好,此次来得匆忙,我只顺手拿了这个,睡前闻一闻,可安心定神!” 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个黑瓷小瓶,花纹雕刻精致,光滑有度,将苏御整张俊脸清楚地映在上面,一看就是上好的陶瓷。 他打开瓶盖,凑在穆耀灵鼻尖,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飘在云巅之上,全身处于放松状态?” 穆耀灵微微点头,接过瓷瓶,捏在指尖仔细端详片刻,问道:“此乃何物,如此神奇?” “这可是我托人从西域买来的!”苏御压低声音凑在穆耀灵耳旁说,生怕被他人听了去! “你托人买这个干嘛?”穆耀灵一脸怀疑。 苏御赶紧解释:“你知道的,我最喜欢收藏一些奇珍异宝!” “既是奇珍异宝,穆舟便不能收!”穆耀灵把黑瓷瓶还到苏御手中,这个东西他万万不能收。 贵重尚且不论,若他收下此物,岂不是承认自己真患了失心疯? 一个执意送,一个执意不收,二人少不得一番推来推去。 忽然,门外传来三声钟鸣,响声震天,感觉整座上仙宫都抖了三抖! 苏御正要递给穆耀灵的瓷瓶掉落在地,面色一沉,哑声道:“不好,上仙宫最大的警钟连敲三下,必有大事!” “不错,此不仅为大事,而且是急事!”穆耀灵此时也顾不得摔得粉碎的瓷瓶,只闻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味。 上仙宫警钟共有三个,从小到大,意味着事情的轻与重,鸣声也分一,二,三,意味着事情的缓与急。 接下来,耳边响起上仙宫掌门苏明主的传音:“所有人立即赶往锁妖塔,不得耽误!” 穆耀灵与苏御互相看一眼,双方微微颔首,齐齐亮出自己的代步工具,催动灵力,破门而出,直奔锁妖塔。 二人赶来时,长老们已经到达塔底,七道不同颜色的灵流柱将高达三十层的锁妖塔团团围住,妖邪之气仍然源源不断地外流。 已经有好些妖魔鬼怪逃走,周围回荡着妖魔鬼怪的尖叫声,令人悚然! 这是上古神剑灭灵被盗了,无论是穆耀灵还是周牧都清楚,但他们没有预料的是这次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 按照正常的剧情,应该是下山去紫金岭降服吃人熊怪之时,神剑被盗了,看来他二人的重生与穿越改变了原来的剧情发展,现在节奏更快了。 穆耀灵从人群中挤到顾琬琰旁边,满脸恐慌,低声道:“师尊,发生何事了?” 虽然他知道,但为了不暴露他是穿越者何重生者,只得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 “要帮忙就帮,不帮就滚!”顾琬琰没空给他解释。 穆耀灵扭头看向身后,上仙宫五千多名修士齐齐向锁妖塔注入灵力,正片天都被映成金色。 穆耀灵准备退回去,体内的周牧却执意控制,让他迈不开脚步,耳边传回荡着他的提醒:“老第,好不容易能与师尊并肩作战,怎可轻易走了?” “你何时学会传音术了?”穆耀灵好奇地问了一句,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如若凡人的灵魂竟然在短短几天内修成了传音术,并且是高难度地自己给自己传音。 “这个嘛,每次你催动灵力只时,我都能感受到大致方法,我只是试试,没想到这么多成功了!我是不是比你聪明?”周牧为自己的聪明感到非常骄傲。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穆耀灵只微微颔首,就站在顾琬琰身边施法,为锁妖塔略尽绵薄。 他掌心的发出去的灵力流光鲜红异常,不似其他修士是金色的,周牧惊愕道:“怎么回事?” 按照原剧情,他也是金色灵流柱啊,如今剧情错乱,难道连修为都与从前不一样? 他的灵力一上去,周围的妖魔鬼怪立刻停止尖叫,而是恐惧的哀嚎,似有强大的力量在追赶它们,让它们不得不往锁妖塔里钻。 幸好众人顾着封印锁妖塔,没有发现这些细节,他们只会认为这是他们自己的功劳,是自己出将这些妖魔鬼怪屈入锁妖塔。 约半柱香时间,锁妖塔被一道结界笼罩,里面的东西再也无法逃出来。 长老们面色惨白,天枢和玉衡平时就很随和,他俩干脆一屁股坐在白石地上,松了口气。 开阳朝他们一甩衣袖:“哼!布个结界而已,累成这样?” 一旁的天权朝开阳摆摆手道:“他俩一向如此!” 天权和摇光长老互相搀扶,嘘寒问暖。 唯有顾琬琰这个皓月长老没有个搭伴儿的,只好自己给自己宽心:“幸好来得及时!” “师尊!”穆耀灵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方才顾琬琰全心全意施法布结界,没有留意徒弟是否回到弟子队里,现在被他这么一叫,便知道他一直站在他旁边。 不知为何,一股暖意在万丈冰川底部慢慢萌生,有内而外,端的是融化所有寒冰之架势! 穆耀灵冲他笑着,睫毛弯弯如清泉,酒窝深深如佳酿,令人不饮自醉! 不知何时,胳膊被人搀住,顾琬琰心中一震,仿若孤独已久的大树忽然有了小草的陪伴。 苏明主站在众人前面,大声说道:“辛苦各位,大家请回去早些歇息!” 散场时,有许多修士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何时,要着急所有人合理在锁妖塔下布置结界,各种猜测声飘进穆耀灵耳中。 他搀扶着面色阴沉的顾琬琰一路回广月殿,他知道神剑被盗一事,万万不可公之于众,否则,会引起整个修真界的恐慌。 你锁妖塔看似惯着寻常妖魔鬼怪,实则在那高高的三十层底下,镇压着百年前作恶多端的妖王! 若神剑被盗,后果可想而知,众人合理布下的结界,成不了多久,毕竟妖王当时由仙族收服,为时刻关注动态,才建立了上仙宫。 以妖王之力,顷刻间便可踏平整座个上仙宫! 午时,苏明主召集七大长老开会,派顾琬琰明日启程下山巡回上古神剑。 穆耀灵在顾琬琰出广月殿时,就一路跟到他们开会的地方——聚仙殿,躲在角落里听了墙角。 这次布结界大家或轻或重伤了元气,需要调整一段时日,方可恢复,就是顾琬琰再厉害,也会如此! 顾琬琰出了聚仙殿后,穆耀灵才假装路过,来了个偶然遇见 ,三言两语骗过他偷听墙角之事,假装问道: “师尊,你们开会说了什么啊?” 顾琬琰淡淡道:“明日为师要下山寻找神剑,你乖乖在上仙宫待着,不许惹事,不许乱跑!” “师尊要下山啊,带上我呗!”穆耀灵假装很高兴。 “此去并非游山玩水,你不能去!”顾琬琰厉声道。 “师尊,我好想下山啊,求你了!” “不行!” 第10章 金银珠宝无所求 徒儿不要金银珠宝,玉…… 说了“不行”二字,顾琬琰甩开穆耀灵,快速向前走去。 见顾琬琰态度坚决,穆耀灵皱了皱眉,低声道:“算了,不去就不去!” “老弟,你这软磨硬泡的技术不行啊,要不我帮你?”周牧一天没刷存在感,终于逮着了机会。 穆耀灵微微抿了抿嘴:“不用!” “别跟我客气,既然我的灵魂寄宿在你体内,总要做些事儿报答你呀!”周牧在言语间把自己的私心隐藏得很好。 但还是被穆耀灵察觉:“你是何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哟!心思都被你瞧出来了呀,了不起了不起!”周牧知道隐瞒不如坦白,还顺带夸了穆耀灵一句。 “他为师,你为徒,你若敢动那些不堪的心思,即便是同归于尽,我也要将你赶出去!”穆耀灵紧咬牙关,字句发狠。 周牧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我的心思怎么不堪了?你上辈子想了不少那些事儿吧,只是不敢而已!” “你!” “我什么,我怎么?嘴上说着他为师,你为徒,不知上辈子是谁以身殉情,同墓长眠?”周牧次次能捏七寸,再毒的蛇,也会乖乖就绪。 “等会儿我不说话就是了!” 周牧得了身体的掌控权,立即凑上前去献媚:“师尊方才灵力消耗过大,还是由徒儿搀着吧!” “不必!”顾琬琰再次甩开搀在臂膀上的手。 周牧死皮赖脸,边搀上去边转移话题:“师尊今日想吃什么?” 顾琬琰没答话,将脸转向一边,忽又想起上次的菜名,白面上泛起一抹微红,怒道:“什么都不想吃!” “好,那师尊想喝什么?”周牧问。 “喝什么?”顾琬琰挑眉看向一旁的徒弟。 周牧捕捉到顾琬琰的好奇,乘胜追击:“这世上,除了水与茶,好喝的东西还有很多!” “除了茶和水,我什么都不喝!”顾琬琰知道这是徒弟为了让自己带他下山而讨好的话。 周牧知道顾琬琰其实很好奇,只是摆着架子不肯认 ,他勾起一弯迷人的笑:“师尊放心,徒儿做这些不是为了让您同意带我下山,师尊养育徒儿这么些年,徒儿也该好好报答您了!” “果真如此?”顾琬琰停下脚步看了看身旁的徒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千真万确!”周牧笑着挠挠头。 二人回到广月殿后,顾琬琰打坐调息,穆耀灵在厨房叮铃哐啷倒腾,果子牛奶摆满灶台,边做饮品边自言自语。 顾琬琰刚结束打坐,周牧的饮品也做好了,准备提到瑶月苑,还未踏出厨房门槛,穆耀灵将身体的掌控权夺了回来:“我去送!” “好你个穆耀灵,过河拆桥啊!”周牧怒道。 “反正我俩一个身体,在师尊看来,不都是一个人吗,你争个什么劲儿?”穆耀灵翻了个白眼儿说道。 穆耀灵这小子跟着周牧学聪明了,说话知道钻空子了! “就你?笨嘴笨舌,班师尊惹生气了,我就白忙活了!”周牧满脸嫌弃。 两个灵魂在体内言语互掐,不相上下,只有各尽其力,催动灵力挣身体的控制权。 却不料二魂一人夺了一半,左边是周牧的,右边是穆耀灵的,再也不能完整地使用这个身体了! 左眼看右眼,右眼看左眼,就连两颗眼珠都各自转向各自的方向! 两个鼻孔呼气的节奏也不一样,周牧是生气的,气息快些,穆耀灵是得意的,气息平缓些! “……!” “……!” “时辰不早了,快给师尊送去吧!”周牧开了口。 唯一不能分成两半儿用的,只有这张嘴了! 为不耽误时间,左右手争抢着保温竹筒,一路来到瑶月苑,进门时,依然在抢。 直到走入长廊,才停止动作,两只眼睛一只比一只瞪得大: 拱桥流水,夕阳霞辉,一白衣男子端坐于荷花池前,玉指轻跳,琴音绕梁,只有在画中才会出现的场景竟然真实地在穆耀灵和周牧眼中展现! “穆舟,你来作甚?” 顾琬琰的声音将出神的穆耀灵拉回现实。 “师尊要的茶,徒儿已经泡好了!”穆耀灵右手提着保温竹筒走过去。 “为师何时说要喝茶了?”顾琬琰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徒弟,心中很是不解。 “师尊的确没有说,但作为徒弟,理应孝敬师尊!”穆耀灵左手一把抢过右手的竹筒,冲顾琬琰笑道。 右手又试图去抢左手的竹筒时,人已经走到顾琬琰身旁,放下竹筒就是一巴掌,打得自己哇哇大叫。 “你打自己作什么?”顾琬琰满脸不解地看着这个行为怪异的徒弟。 穆耀灵左手摸摸被自己打红的右手,笑道:“师尊有所不知,徒儿这只右手最近不太听使唤,动不动还喜欢发僵发麻!” “要紧吗?怎么不找玉衡长老看看?”顾琬琰语气有些急促,好在脸上平静惯了,没有露出任何关心的表情。 穆耀灵看着被自己拍红的右手笑道:“师尊不必担心,徒儿发现只要它犯病时,狠狠拍它一巴掌,它就自己好了!” “是吗?”顾琬琰显然不信。 “千真……啊呀!痛!”万确二字还没说出口,红肿的右手反过来将左手狠狠拍了一巴掌。 顾琬琰:“……?” 穆耀灵甩着红肿的左手含泪笑道:“师尊莫要见怪,我这左手也发麻,不听使唤了!” 好个穆耀灵,竟然学会还击了,周牧忍不住闭言传音:“穆耀灵你过分了!” “难道你不过分吗?”穆耀灵反问道。 周牧咬着牙,被他控制的左边眉毛挑到最高:“是谁抢我功劳在先的?” “那没办法呀,谁叫你占用我的身体了?”穆耀灵也学会了捏蛇七寸。 “算了,懒得与你计较!”周牧不屑与这个一根筋挣,以后讨顾琬琰欢心的办法多的是。 穆耀灵脸上一会生气,一会得意,一会儿又龇牙咧嘴,面色时青时白,顾琬琰实在看不下去,终于开了口:“你学戏子变脸吗?” 一句话提醒了在体内互掐的两个灵魂,周牧抢了先:“是啊,师尊,你看,徒儿学得像吗?” 他笑容可掬,酒窝醉人,顾琬琰埋头道:“拙劣不堪!” 穆耀灵麻利地打开竹筒,从里面端出一个白瓷杯递给顾琬琰,杯身精致漂亮,里面奶香四溢,还夹杂着果汁味儿。 顾琬琰先是看了看这从未见过的“奶茶”,然后凑到唇边小咪一口。 甜腻细滑,暖人心窝!即使顾琬琰这样的人也喝得一滴不剩。 穆耀灵收拾好杯具,掏出帕子给顾琬琰擦了擦嘴高兴道:“师尊若喜欢,徒儿每日给师尊做一杯!” “不必!”顾琬琰嘴里说着,凤目却盯着竹筒不放。 “师尊说不必那徒儿以后不做了!”穆耀灵总是顺着顾琬琰说。 “嗯!”顾琬琰剑眉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收拾好东西,穆耀灵终于忍不住问:“师尊明日便要启程了吧?” “你就在上仙宫好好待着!” “师尊,求你了,你就带我去吧,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穆耀灵哀求着。 “我要你照应?”顾琬琰语气间带着几分讽刺的笑。 “师尊,我……啊呀!” 穆耀灵话未说完,被自己的左手狠狠扇了一巴掌,白皙的脸上瞬间泛起红晕。 怒道:“你打我干嘛?” 顾琬琰挑眉乜着穆耀灵:“嗯?” “师尊不要误会,徒儿这只左手又不听话了!”穆耀灵解释。 “……” “师尊若是不想带徒儿去,徒儿不去便是,但您下山后每到一个地方,就要给徒儿写一封信,让徒儿时刻了解师尊的位置,以免急救之需!” “为师自会定时写信给尊主!” 穆耀灵凑得更近些,拉住顾琬琰洁白的袖角撒娇:“师尊,尊主每天忙里忙外,怕是不会时时注意您的信件,徒儿就不一样了,可以时时侯着师尊的信!” 任何言语都抵不过徒弟拉着衣角撒娇卖萌,顾琬琰身子一阵酥麻,颔首道:“好,写信给你就是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穆耀灵高兴地放下手中的衣袖,想了想又道:“师尊下山一趟,怎么说也要给徒儿带个礼物吧!” “你想要什么?”顾琬琰淡淡问了一句。 穆耀灵却高兴地站起来:“师尊,徒儿想要的东西可不简单,就看师尊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拿得到!” “没有为师拿不到的东西!”顾琬琰似乎很自信。 是了,他可是天下第一剑宗,被人们称作白衣仙人,皓月仙尊的人,怎么会有有他拿不到的东西? 穆耀灵嘴角弯起一抹弧度:“那师尊可听好啦,徒儿不要金银珠宝,玉石法器,不要奇珍异宝,古玩摆设,不要植物动物,不要房子地产,更不要美女香囊!” “那你要什么?”顾琬琰睨眼问道。 “师尊猜猜看呀!”穆耀灵故作神秘。 “折扇?” “不要古玩摆设哦!” “马车?” “不要植物动物哦!” “马车不一定有马!” “车是木头做的!” “船?” “船也是木头做的,师尊!” “……” “师尊如此聪明的人该不会连这个都猜不到吧!”穆耀灵故作惊讶。 顾琬琰有一种被徒弟耍的感觉,生气道:“对,为师猜不着,你自己下山去寻吧,多少银两,算在为师头上!” “得令咧,师尊!”穆耀灵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 顾琬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穆耀灵提着竹筒踏出瑶月苑他才反应过来,生气地拍了拍面前的古琴,颤动的琴弦发出嗷嗷叫声。 第11章 高空坠落遇泼妇 师尊成人肉垫子了!…… 一出瑶月苑大门,周牧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师尊太好套了!” “哼!”穆耀灵冷哼一声,显然不服气。 周牧安慰道:“身在江湖,全靠套路!我三言两语,就让师尊同意带我下山,比起你们这些正人君子要容易得多!” 穆耀灵不得不承认周牧的某些能力确实比自己强,只好闷声不响。 回到自己的住处,站在合欢树下吹了会儿风,便进去洪星邵先兑du佳收拾细软。 因左右性格不合,喜欢的东西也不同,包袱却只有一个,到了卯时,还僵持不下,周牧只好现场缝制了一个包袱,装上自己需要带的东西。 辰时,穆耀灵便到下山的必经之路——十里斜坡前等着顾琬琰。 他站在十里斜坡顶端向下望去,山下之景尽收眼底,美不胜收。 斜坡陡得犹如一条直线,周牧吓得心跳加速,面色惨白。 穆耀灵努力压制,依然不起作用,他知道周牧恐高症又犯了,嘲笑道:“你不是能说会装的吗,怎么还怕高?” 周牧紧张得想要蹲下身子,被穆耀灵努力牵,想要挪开脚,往前走些,让山底的这些东西不要出现在视线内,依然被穆耀灵牵制,始终迈不开脚。 心跳越来越快,快要窒息,终于可以撑不住晕过去。 毕竟身体的一半儿是穆耀灵的,没有与其他人一样倒地,而是左臂无力下垂,左边身体失去知觉。 穆耀灵正想冷嘲热讽几句,却看见顾琬琰白衣飘飘,御剑而来,忙挥手喊道:“师尊,师尊!” 顾琬琰不但没有理他,反而加速而去。 穆耀灵迅速御剑追去,一只右手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自己师尊。 顾琬琰见徒弟左右都挎着包袱,不解地问:“滚回去!” “师尊,您就带上我吧!”穆耀灵不会花言巧语,套路自己的师尊。 “滚回去!”顾琬琰瞪大眼眸,长鞭已现在掌中。 见到长鞭,穆耀灵就觉得浑身生疼,孔雀羽毛编制出的东西不伤筋骨,只伤皮肉,打在身上奇痛无比。 即便是这样,穆耀灵也不可能让顾琬琰一人下山冒险,能盗走镇压妖王千年的上古神剑的人必定不简单! 顾琬琰是个没有耐心的人,言语上不能说动徒弟,就只能武力解决,一鞭子甩在徒弟身上,怒道:“滚!” 穆耀灵只闷哼一声,埋头不语,接着又是一鞭子,打在背上,修士服裂开一道口子,皮肉外翻,鲜血溢出。 见徒弟宁愿挨打,也不愿回去,顾琬琰只好作罢,收起鞭子极速而且。 穆耀灵紧随其后,再不敢与师尊并齐,也不敢出声。 二人御剑于云巅之上,将凡尘景物尽收眼底。 顾琬琰忽然降下速度,后面的人不及防备,两把剑狠狠相撞,火花耀眼,穆耀灵只有一半的身体能用力,遂脚下不稳,晃了几晃,从剑上掉落。 极速下降的身体令穆耀灵产生从未有过的恐惧,若是这样摔下去,在师尊面前,岂不丢尽颜面? 他咬牙暗骂一声,催动灵力想重新回到剑上,试了好几次,皆以失败告终,而且,越是催动灵力,身体下降速度越快。 只听见“啪嗒”一声,最终掉落在地,慌乱中好像听到琉璃的破碎声,却身下却是软绵绵的,身上也没被琉璃片划伤。 穆耀灵躺着晃了晃身子,好舒服啊,难道有人知道他要从天而降,特意在地上垫了软垫? 正沉浸在软垫给身体带来的舒适感当中,听到身下一声怒喝:“还不滚起来!” “……?”穆耀灵瞪大眼睛,右眉高挑,怎么是师尊的声音,他不是在天上吗? 仰头在天上扫视一番,不见人影,穆耀灵忽然明白过来,起身一看,满身血迹的顾琬琰躺在地上怒视着自己。 忙不迭上前去扶:“师尊……” “滚!”顾琬琰甩开穆耀灵扶在臂膀上的手。 人群渐渐围过来,全是少女,见两个美男子从天而降,纷纷议论:“从天上掉下来的唉!” “他们是神仙吗?” “肯定是,这小模样长得真标志!” “咦?这个白衣仙人怎么受伤啦,还有这个穿金色衣服的,长得倒是还可以,就是看上去傻乎乎的!” “不会啊,我觉得他挺可爱的!嘻嘻……” 看着一脸花痴的少女们,穆耀灵低声道:“师尊,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吧!” “丢人现眼!” 顾琬琰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穆耀灵拾起地上的包袱紧随其后,才走两步,被一个大嘴妇女拦住去路: “砸了我的东西就想跑!” 穆耀灵回头一看,的确把人家一车琉璃砸得一个不剩! “今日你若不赔钱,休想离开!”那妇女凶巴巴的,活像拦路打劫的土匪。 不管怎么样,的确是穆耀灵和顾琬琰打碎了琉璃,赔钱是理所应当的,他问:“赔,当然赔,姑娘你开个价吧!” “十万两!”妇女伸手在穆耀灵面前比了比指头。 “十万两?姑娘打劫呢!”穆耀灵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妇女卷起袖子,叉腰道:“一百二十个琉璃盏,加上一辆板车,十万两算便宜了!” 穆耀灵懒得与个姑娘计较,单手在包袱里掏了掏,拿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准备递给妇女。 妇女伸出手准备去接,不料又被穆耀灵左手抢了回去。 穆耀灵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道:“你醒啦!” 妇女咪起本来就小的眼睛,一字眉挑都挤到一块儿:“公子这是何意?” 穆耀灵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哼,姑娘如此对待第一次见的人恐怕不太妥当!” “损坏我的东西,赔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一旁围观的人群见穆耀灵勾起的邪笑害怕得抱起双臂,有的甚至向后退了退。 但这个大嘴妇女好像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反而理直气壮。 “不错,损坏你的东西,自然是要赔钱的,但你出的价格也太高了些,这无异于抢劫!”穆耀灵说着,将手中银票放回左边的包袱里。 右手伸过去准备掏出来,被狠狠拍了一巴掌,只好收回来怒道:“这是我的!” 大嘴妇女听了更急:“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朝身后做了个手势,一时间从人群中冲出十来个虎视眈眈的女子,个个手持棍棒,面目及凶,团团将穆耀灵围住。 “在下从不对女人出手,还请各位回去!”穆耀灵抱拳道。 “哼,给我把他抓住!”大嘴妇女指着穆耀灵大喊。 棍棒飞舞,眼看家要打上身,穆耀灵低声道:“得罪了!” 一个横扫退就踢飞两名少女,件未出鞘,就已经把剩下八个打趴下。 见势不好,大嘴妇只好亲自出马,她从腰间扯下一条麻绳编制的长鞭,一个腾空翻,挥向穆耀灵。 穆耀灵脚尖点地,轻跃而起,灵敏地躲过鞭子。 大嘴妇穷追不舍,一鞭接一鞭地挥过去,皆未打中。 穆耀灵趁机扫视人群,不见顾琬琰,这下急了,忙拿出银票道:“给你!” “哼!你打伤了我的人,十万两就想跑,现在没那么容易!” 大嘴妇纠缠不休,穆耀灵有些不耐烦了,怒喝道:“滚开!本公子没时间与你纠缠!” 大嘴妇偏偏不让,依然舞着鞭子找他要钱,穆耀灵面目逐渐凶狠起来,找准机会,一把抓住挥到面前的鞭子,围着大嘴妇电光闪影围着大嘴妇绕了五圈,将大嘴妇捆了起来。 不知穆耀灵打的什么结,大嘴妇越挣扎越紧,只好作罢,大声骂道:“混蛋,臭男人,砸人东西还伤人,告诉你,你来我们无男镇就不会有容身之所!” 穆耀灵着急找师尊,没有注意听大嘴妇言语间的重点,麻利地将这个喋喋不休骂着自己的女人锁在一根圆木柱上,拾起包袱,往前走去。 这是个小镇,还算繁华,竹楼房舍,样样俱全,拉车叫卖什么都有,唯独与平常小镇不同的是,街上没有一男人,全部是女人,连老头和童子都不曾有。 穆耀灵边走边看,终于看见一家楼顶挂着“客栈”的旗子。 他走进去一看,里面也全是女人,打扫的打扫,算账的算账,见到一个大男人闯进来,都怪异地看着他,好像是惊讶,好像是害怕,又好像带有几分可怜。 不见有人前来接待 ,他先开了口:“请问姑娘们可曾看见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他大概比我高出一个额头,他受了点儿伤,身上有些血迹,拿着一把银色长剑,貌如谪仙!” 姑娘们整齐地摇摇头,没有开口说话。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哑巴!”穆耀灵鞠了个躬。 “你才是哑巴!” “就是!” “闯进这里,还瞎说!” …… 穆耀灵见她们都张了口,还个个凶神恶煞,只好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走吧,你说的那个人,我们不曾看见!”前台算账的女子样貌水灵,终于回答了穆耀灵的话。 “那好,你们若是看见他,请帮忙转告他,他的徒弟穆舟在寻他,让他多留意标记!”穆耀灵恭敬道。 “好了,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有打扫的姑娘提醒道。 穆耀灵点头示意,走出客栈,感到非常奇怪,寻常姑娘若是见到他这种姿色,肯定把他围得水泄不通,但这里的姑娘们好像对他不感兴趣,这不正常这肯定不正常! 第12章 人散天晚问杜若 穆耀灵挠挠头,很…… 穆耀灵挠挠头,很是想不通,周牧有气无力地提醒他:“别想了,你没师尊好看!” “是吗?呵呵!”穆耀灵冷笑道。 周牧摇摇头:“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 一位英俊公子在客栈门口自言自语,又引来几个女子围观: “这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个人吗?” “是啊,刚才不是有两个吗,怎么只有一个了?” “该不会是那个受伤了,打不过河神,让河神抓去成亲了吧?” “嘘,别说了!” 河神?抓去成亲?这个剧情周牧没见过啊,他熟知的剧情全部被改写,已经不在他掌控之中了。 他忙伸手将那个说有河神的女子抓住,吓得姑娘们声声尖叫,慌乱而散。 被抓的女子起初还大喊大叫,最后却镇静了下来,穆耀灵将女子抓到一个隐秘处询问情况: “说,河神在哪儿?他为何要抓我师尊?” 女子大概十八岁,面若桃花,生得水灵,是个美人儿,但性子较烈,闭嘴不答。 穆耀灵一把捏住女子下巴,眸光闪烁:“说不说?” “呸!”女子吐了把口水在穆耀灵脸上。 穆耀灵生气地拔出剑来,放在女子脸上:“小姑娘还未出阁吧,若是这如花的脸上有道疤,不知哪家公子会喜欢!” “你尽管划,反正我不会告诉你河神在哪儿!”女子咬牙道。 穆耀灵只是吓唬吓唬她,也不会真的划破她的脸,他是正人君子,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是不会做的。 见对方不肯开口,穆耀灵只好放下剑,打算自己去找顾琬琰。 周牧嘲讽道:“蠢货!先前那个大嘴妇都说了这是无男镇,这里的姑娘对你这张面容毫无兴趣,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穆耀灵很是不解。 周牧对这个人的智商很无语,难怪上辈子杀了自己师尊,重生一回,还是这般蠢! “说明他们对男人不感兴趣啊,全镇无一个男子,她们嫁给你吗?”周牧很耐心地解释着。 女子见眼前的人自言自语,没有顾及到她,刚迈出一只准备逃跑的脚,被穆耀灵叫住:“话没说完,姑娘不急着走!”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眸子里的光不像刚才那样狠戾,深邃里泛着涟漪,语气也不如之前着急,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公子饶命,小女子真的不知道河神在哪儿!”姑娘终于不再像方才那样桀骜不驯。 穆耀灵凑近女子,仔细打量,温声道:“姑娘美如桃花,在下怎舍得对你刀剑相向!” 女子像是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如此接近,穆耀灵能感觉到她些微的紧张。 “姑娘莫怕,方才不是挺桀骜的吗?来,告诉我,你的芳名!”穆耀灵靠得越来越近,目光更加深邃,语气更温柔。 女子双拳紧握,穆耀灵仿佛听到她的心跳,索性再近了一点,几乎要鼻尖碰鼻尖了。 女子后退两步,大声喊道:“小女杜若!” 穆耀灵点头道:“好名字!” 见杜若面色惨白,穆耀灵拘礼道:“姑娘不要紧张,在下乃正人君子,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在下方才闻到姑娘身上的香味,觉得有些熟悉,便凑近了些,姑娘莫怪!” “既…既然如此,还请公子放小女回去,若是晚了,娘亲会着急的!”杜若有些哽咽。 穆耀灵笑道:“好,不过天色渐晚,姑娘一人恐有危险,还是由在下互送姑娘回家吧!” “不…不必劳烦公子,小女子自己回去就好!”听到有人要去自己家,杜若神情有些慌张。 “顺路而已!”穆耀灵笑道。 杜若没辙,只好转身向前走去,穆耀灵紧随其后,可是越走越偏僻,根本不是去镇上的路,他倒要看看这个没有男人的镇子藏着什么秘密! 约行五里,杜若进了一片小树林,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地上落叶层层,却不见鸟叫蝉鸣。 穆耀灵双手做拔剑之势,时刻准备作战。 本以为一切不寻常,却见树林深处确有一座小草屋,杜若扣门叫道:“娘亲,我回来啦!” 草屋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粗布麻衣,笑容可掬,表现出母亲的慈祥,一把拉住杜若细嫩的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进去吧!” 母女转身进屋时,妇女才将目光落在穆耀灵身上,如客栈里的那些女人一样,几分惊讶,几分恐惧,品不出是呵意。 她没有如寻常人一样,邀请客人进屋休息,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拉着杜若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穆耀灵正想叫住这对母女,但见杜若回头看他,还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叫,也不要跟进来。 但穆耀灵必须找到顾琬琰,他毕竟为自己受了伤。 眼看望舒初升,却依然没有顾琬琰一点儿消息,在这个诡异的镇子里,不知会有怎样的危险,也不知会有怎样的凶灵或猛妖驻扎在此,万一顾琬琰一人应付不过来…… 想到这里,他猛然冲向草屋,将门一阵乱拍,大喊道:“你们一定知道河神在哪儿对不对?你们只是害怕他不敢说,没关系,我是上仙宫的上等修士,我会保护你们的!” 屋内烛火灭了,传来妇人的逐客令:“公子还是走吧,我们要休息了!” 穆耀灵还是不肯放弃:“你们若告诉我河神一事,我自会离开!” 屋内一片寂静,穆耀灵无奈地哀求:“求你们了,我要找回我师尊,他真的……真的对我很好,我要报答他……” “公子…公子!”是杜若的声音,从窗户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小,很小,气息很缓,生怕有第三个人知道。 “杜若姑娘,你要告诉我河神在哪儿吗?”穆耀灵有些兴奋,桃目闪烁。 可是杜若只劝了他一句:“公子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这不是你呆的地方,还有公子的师尊,若是他真的被河神抓去,恐怕你也无能为力!” “杜若,好杜若,你快告诉我,河神在哪儿,我这一路走来,不曾看见有河!”穆耀灵根本无心听劝,而是着急问出河神所在的地方。 杜若语气很无奈:“我不能告诉公子河神的位置,否则,我们全镇都会受到牵连,河神生气很可怕的!” 听杜若如此一说,穆耀灵觉得从她嘴里打探消息已经是不可能了,只好作罢,走时还不忘与杜若道谢一声:“多谢姑娘提醒!” 草屋里再也没有声音,穆耀灵仰头看向天空,星点几颗,离月亮最近的那颗永远是最亮的! 微风吹来阵阵花香,周牧轻叹一声,穆耀灵这才开口:“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你的那个法宝电视剧去哪儿了,如今怎么不搬出来找师尊?” “老弟啊,那可不是什么法宝,也不是想叫它出来,它就能出来的!”周牧对这个一根筋很是无奈。 穆耀灵冷哼一声,周牧这才想起某些高阶修士或者宗师什么不都有一种可以联系对方的法器吗,怎么顾琬琰没有呢?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问穆耀灵:“你与师尊之间没有一种特别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我自小就在上仙宫,天天与师尊照面,要什么特别的联系方式啊!”穆耀灵摇摇头。 “好吧!”周牧确实挺无奈的,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探头的年代,哪怕是在小镇上寻个人,也犹如大海捞针! 思索片刻,周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指尖打出一个响指,叫道:“老弟,只要你配合我,今晚也许能找到师尊!” “什么?”穆耀灵非常好奇,他究竟要怎样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找到人。 周牧压低声音:“你会燃火吗?” “废话!”穆耀灵翻了个白眼。 “那好,一把火烧了这片树林!”周牧嘴角弯起弧度,笑得极为神秘。 穆耀灵瞪大眼睛:“不可!杜若姑娘和她的母亲还在草屋,水火无情,恐伤及无辜!” “蠢货!你难道看不出一点儿端倪吗?”周牧骂道。 “你聪明也没找到师尊!”穆耀灵反驳道。 周牧摆摆自己能操控的左手:“救师尊要紧,你听我的没错!” “那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否则,我不会放火烧树林!” 穆耀灵很倔强。 周牧抬起左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打在右边脸上,疼得穆耀灵哇哇大叫。 “真想把你打聪明点!” 穆耀灵抬起右手,一耳刮子打在左边脸上,周牧疼得哇哇直叫。 就这样一个人在树林中,草屋前,自己打自己,自己骂自己,自己与自己说话! “好了,好了,别打了,我分析给你听就是了!”周牧终究干不过修炼过的穆耀灵。 “说!”穆耀灵甩甩带着余痛的右手道。 “从我们掉下来开始,这就是个局!琉璃盏,大嘴妇,杜若,还有她母亲其实很可疑!” “哪里可疑?” “为什么你掉下来时,镇上那么多小摊你却偏偏砸中了琉璃盏?为什么别的小摊都有固定的桌子或摊车,而这个大嘴妇只用板车拉着,且不说她有没有固定摊位,为何琉璃盏这样贵族使用的东西会出现在这并不富裕的小镇上?” 周牧娓娓道来,连续发问,引导穆耀灵一步步思考。 “如此说来,确有蹊跷,我们上仙宫的琉璃盏仅供贵客或尊主,长老们使用,做弟子的,没有这个福分!”穆耀灵顺着周牧的思路走。 “还有,当时在慌乱中,我没有注意,打碎的琉璃盏底部都有一层白色粉末,还有股香味,与方才风吹来的香味极为相似,却又存在些微不同!” 第13章 传说河神娶美男 周牧抽茧剥丝,层…… “哪里不同?”穆耀灵嗅觉一向不灵敏。 周牧微微摇头:“这个我也不好说,我鼻子虽灵,但不通药理,我只知道琉璃盏底部的白色粉末与迷药有些相似!” 穆耀灵自小跟随剑宗,对剑法尚有了解,于香料药理却不懂分毫。 周牧剥丝抽茧,层层递进:“这里是无男镇,那么杜若的父亲是谁?杜若回草屋时,我们再次经过小街,却不曾看见大嘴妇,什么人的速度如此之快,能将琉璃盏的碎片清理得如此干净,地上一点点的残渣都不曾有?” 这一系列的问题,让周牧猛然明白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萌芽,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催促穆耀灵:“快,施法烧了树林!” 穆耀灵似乎茅塞顿开,毫不犹豫念了个决,在掌心燃起一团火打向树林,而后腾空而起,悬在半空。 “蠢货,现在飞上天干嘛,快去救师尊啊!”周牧简直要被穆耀灵气死。 穆耀灵右手往前一引直奔草屋而且,可已经来不及了,整片树林伴着草屋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焦土一片! “不怕对手狠,就怕队友蠢!”周牧咬牙道。 穆耀灵虽然心中知道有错,但嘴上还依然逞强:“你聪明,怎么还靠我施展灵力?” 现在好了,唯一的线索断了,这下真的如大海捞针了! 周牧如泄气的球,垂着左臂没精打采。 穆耀灵却精神倍加:“别这副模样,若不赶紧找回师尊,我们找灭灵剑的时日也会耽搁,到时候锁妖塔下压着的东西出来,天下必将打乱!” 周牧点点头,穆耀灵这小子总归不算蠢得无药可救。 入秋的天气在深夜有些冷,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就地休息,等明日出了这荒郊野地,返回镇上抓几个人来问问。 穆耀灵就地取材,生了堆火,坐在火边与周牧商量着次日抓人审问事宜,忽然想起决伝赛的奖品《金决术》来。 周牧笑道:“我带了,听说这本修炼秘籍每个修士都想得都手。” “哼,只有那些懒惰的无用之徒才会使用秘籍,妄图走捷径!”穆耀灵对此不屑一顾,他最看不起那些不努力又想走捷径的人。 周牧边打开包袱取出那只有七寸长短的书卷递给右手:“你也别这么说,人有的时候必须走走捷径,不然落后别人太多,也是无法在江湖上立足的!” 穆耀灵没来上仙宫前,也在红尘摸爬滚打过两三年,有些事情,他心里也清楚,他上辈子装得无所事事,被同门瞧不起,好在有顾琬琰给他撑门面,别人不敢拿他怎么样,若是换做其他弟子,指不定背地里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穆耀灵与周牧一起打开《金决术》,一道金光照彻长夜,刺得他们赶紧抬袖遮住自己的眼睛。 “啊呀!终于出来啦!” 穆耀灵同时放下左右两只手,金光消失不见,一只圆脑袋的萤火虫在眼前飞来飞去,刚才那句,就是它说的! “萤火虫还会说话?”周牧感到很好奇。 小家伙很不情愿被人当做萤火虫:“你才是萤火虫,你全家都是萤火虫!” 穆耀灵伸出手戳了戳圆脑袋:“你不是萤火虫,你是什么?” “本精灵养于书墨之中,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小家伙摇摇亮着灯的尾巴,很骄傲。 “那你知道我师尊在哪儿吗?”穆耀灵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精灵晃了晃脑袋:“这个……本精灵倒是不知!” “你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吗?”穆耀灵嘲讽道。 精灵耷拉着脑袋:“那不是为了提高名气嘛!” “提高名气有很多种方式,为何要信口开河?”穆耀灵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些。 周牧终于听不下去,问道:“说说你会些什么!” 精灵耷拉着的脑袋瞬间恢复精神,水灵的眼睛有了神采:“我会帮你们解答一切书本上所记载的疑问!” “那相当于你还是不能帮我找到师尊!”穆耀灵有些沮丧,本以为出了怎么个机灵的小东西可以帮上忙,却是个摆设! 穆耀灵懒得与没有价值的东西多说一个字。 周牧倒是觉得挺有趣,与精灵聊了几句:“你有名字吗?” “有啊!” “什么?” “精灵!” “……” 周牧将脸埋进掌心,这怕是个书呆子!也不指望它能帮上忙了,不过还是留有一丝希望:“你知道河神吗?” “这个我知道,《民间传闻册》上有记载,古有长河沅湘,横跨平原,直通西域,内有蛟龙,称为河神,好娶美男为妻!” 精灵说完,将六只爪子抱在一起,打了个寒碜。 “你怕什么,河神看不上你的!”穆耀灵是指点点精灵脑袋。 周牧满脸嫌弃:“那你可知河神为何好去男妻?” “本精灵只能说出书上记载过的事物!” “修真界找道侣尚不分男女,更何况人家已经成神了,更何况哪个神啊仙啊没有点怪癖!”穆耀灵自认聪明了一回,实则蠢笨至极。 周牧冷哼一声:“你的愚蠢简直无药可救!” 穆耀灵已经数不清周牧是第几次骂他愚蠢了,怒道:“我警告你,再让我听到你骂我愚蠢,我便将你赶出身体,让你做个孤魂野鬼!” “哎!自己愚蠢还不让人说!”周牧长叹一声。 精灵对这个自言自语的主人很是不解,问道:“你和谁说话?” 穆耀灵和周牧这才注意到满脸懵逼的精灵。 朝精灵笑了笑,二魂又开始争谁来开口。 一番口角后,最终由周牧说出想法:“这根本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而已!” “何以见得?”精灵对书上没有记载的东西很好奇。 周牧解释道:“首先,我们一路以来,并未见到横跨平原的长河;其次,凡人成婚尚有三聘六礼,锁啦亲队,河神娶美男,总不会悄无声息地把人掳走,在河堤底和交杯酒吧!好,就算是河神把人悄悄掳去,那你们想想,谁家公子丢了,不会派人去寻?最后,河神只娶美男,你们看无男镇,连老叟和童子都没有,甚为蹊跷!” 被周牧这样一提,穆耀灵才逐渐明白:“所以,你怀疑这里是有人打着河神娶男妻的幌子害男人?” “不是没可能!毕竟有些妖专吸男人精气!”周牧点头。 穆耀灵却觉得不可能:“师尊可是天下第一剑宗,那些妖魔鬼怪看见他绕道而行才对,想吸他的精气也要看那些东西有没有这个命!” “我的天呐!”周牧抬起自己能控制的左手,放在额头上,“琉璃盏里的迷香,一旦进入伤口,药效会更好!师尊只是剑宗,不通药理的!”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那我们得抓紧时间救师尊了!”穆耀灵恍然大悟。 周牧思考片刻,冥思苦想,终于生出主意:“你帮我写个横幅,明日我拿到镇上去,我就不信这个害人的东西不出来!” “什么横幅?” 周牧小声嘀咕几句,从包袱里取出笔墨纸砚,穆耀灵写好后挂在一棵小树枝上晾干。 次日一早,穆耀灵举着“本人仰慕河神已久,望河神娶我为妻”的横幅一路边走边喊自己想要嫁给河神。 起初只是引来些围观群众,之后就散,直到晌午,依然没有动静,穆耀灵只好找了个人口流量大的,跪在地上大喊:“本人仰慕河神已久,望河神娶我为妻!” 约半个时辰,大嘴妇又推着一车琉璃盏经过,穆耀灵故意冲上去,装作被东西绊住,倒飞出去,摔在板车上,砸碎了琉璃盏。 果然,琉璃盏轻而易举地就碎了,底部的白色粉末如赋予生命般从身体的各处伤口进入。 穆耀灵起身没走两步,便晕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感觉被人一路抬着走的。 当他醒来时,自己身穿喜服,头顶盖头,坐在八抬大轿里,外面还要阵阵锁啦声。 周牧低声笑道:“观察了大半天,还是上当了!” 穆耀灵想换个姿势坐着,可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像被人抽去骨头一般,瘫软无力。 听周牧方才说话的语气挺有力的,以为他那半身体可以动:“周牧,你往左边挪一挪!” “我动不,浑身无力!” “她们用的什么迷药,如此厉害?” “不知!”周牧发现连脖子都不听使唤。 不知过了多久,娇子外面传来歌声,不是喜曲,亦不是丧曲,而是诗经里的一首: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唉,看来这个河神为情所困啊!”周牧轻声叹道。 “你从何得知?”穆耀灵一心修炼,这些人间情诗,他自然不知,顾琬琰更不可能教他。 “这是人间的一首情诗,说的是两个互相爱慕的人断了联系,了无音讯,相思成灾,日夜盼着对方能够来相见的故事!”周牧耐心地解释。 “啊?那你说是怎样的美男会让河神如此念念不忘?”穆耀灵有非常奇。 “我怎么知道,再美,也不会比师尊更美!”周牧脸上荡漾着桃晕。 第14章 错把女鬼当师尊 周牧一旦对顾琬琰…… 周牧一旦对顾琬琰泛起花痴,穆耀灵就特别想抽他一耳刮子,奈何现在浑身无力,只好打打嘴仗: “师尊再美,上辈子也是与我生同屋,死同穴!” “有什么可得意的,还不是你在他死后挖的坑!” “总之,你别想打师尊主意!” “呵呵,那你倒是说说我打师尊什么主意了?” “……” 两个灵魂在同一个身体里较劲儿,外面的歌声越来越响亮,突然一阵剧烈晃动,感觉轿子在悬空降落。 只听见“啪”地一声,轿子徒然落地,震得穆耀灵头晕目眩,胃冒酸水。 锁啦声慢慢消失,歌声渐渐远去,周围一片寂静,狂风嚎叫,却并未吹起轿帘,恐怖阴森扑面而来。 穆耀灵深吸一口气,不知接下来会有怎样的遭遇。 “咚,咚,咚……”远处响起脚步声,周牧低声道:“来了,来了!” “你紧张什么?胆小鬼!”穆耀灵嫌弃道。 周牧这个人有时候特别嘴硬:“谁第一次成亲不紧张?” “我看你是怕了!” 经过数日的相处,穆耀灵已经把周牧的性格摸得十有八九,他思维敏捷,油嘴滑舌,聪明有判断力,会撩,最擅长给别人下套,缺点是胆小恐高,小妖小怪都能把他吓得失去身体的控制能力。 脚步越来越近,最终到花轿前,一只白如面粉的手扒开轿帘,阴森道:“来,宝贝儿!” 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比鬼嚎更令人悚然,冷汗已经从穆耀灵身体的各处毛孔钻出,他在心里暗骂,却不敢回答。 那人进来了! 她握住穆耀灵的双手,放在掌心揉搓,寒意从指尖一直传入心脏,这个人仿佛在冰窖里,冻得瑟瑟发抖。 “宝贝儿怕什么!不是你自己说要嫁给我的么,怎么,后悔了?哈哈哈……” 那笑声令人汗毛倒竖,堪比炼狱恶鬼! 恶心!穆耀灵心底暗骂一声,要不是寻找顾琬琰,早就一剑刺了大嘴妇,再端了这个所谓河神的老巢! 通过盖头下的缝隙,他看见对方也身穿喜服,像是真的拜堂成亲。 穆耀灵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听到对方叫他宝贝儿,就恶心到冒酸水! 突然,对方一把将穆耀灵揽在怀里:“难得有宝贝儿自愿嫁给奴家,奴家好感动啊!” 这时候又成奴家了?真想掀开盖头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会变脸! 穆耀灵用尽吃奶的力气,缓缓抬起右手,欲掀开盖头看看对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刚到下巴,就被对方一巴掌拍了回去: “宝贝儿别急嘛!奴家自有安排!” 唔~有种想作呕的感觉!这声音不像方才那样阴森,倒像是瓦子里的头牌! 这分明是让任何男人听了都浑身酥麻,把持不住的声音,但对于穆耀灵而言,却是令人作呕,讨厌至极! 哪儿有顾琬琰的声音悦耳?在他心里,没人能与师尊媲美! 只听见对方一声令下,轿子又被人抬起,起起伏伏,跌跌落落,穆耀灵的头在女人的怀里上上下下,时不时会碰到那软绵绵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森白的手开始往穆耀灵身下探去,只恨他如今被人下了药动弹不得,不然一剑砍了这只肮脏的手! 他怒目圆睁,却无可奈何,待他恢复体力后,定将这个害人的东西打得跪地求饶! “嗯?公子难道有隐疾?”对方的语气阴阳怪气,带着不可置信! 是啊,只要是个男人,这种情况下,身体都会有反应! 穆耀灵怎么就没反应呢?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有隐疾,周牧呢?自己没反应,他总该有吧,难道他也有隐疾? “哈哈哈,好!可能是奴家没露脸,使得公子提不起兴趣!” 对方的笑,品不出是何味道。 女人轻拍两下轿椅道:“这里不用你们了,都回去歇着!” “是!”外面的人齐声回答。 娇子落地后,女人抱着穆耀灵走出来,她力气好像很大,能轻而易举地抱起承载着两个灵魂的身体,况且穆耀灵本身也不是特别轻。 靠在女人怀里,竟然听不见她的心跳!冷意刺骨,感受不到一丝活人该有的体温!手是冰的,身子也是冰的,她不是人,她是鬼!只有鬼才没有体温! 能差遣众多奴仆,能瞬间变出小树林和草屋,又能瞬间让景物移走,这不是一般的鬼!若不是自身强大,就是幕后有人相助! 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查清楚,将厉鬼陨灭,以免加害更多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穆耀灵被对方放在一张床榻上,女鬼开始解他衣带。 一想到要和女鬼那什么,穆耀灵心中一颤,汗毛倒竖,太可怕了!周牧直接操控的左边身子早在女鬼抱他出轿时,就已经瘫软了,如此危机时刻都没出现,可见是晕过去了。 外披已经脱完了,还剩下里衣,已经滑到了肩膀! “停!”穆耀灵赶紧喊道。 “怎么了?”女鬼问道。 穆耀灵眼珠一转:“我…我盖着盖头呢,还有交…交杯酒没喝,我们得…按步骤来!” “哼!好,依你!”女鬼竟然如此爽快,这令穆耀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女鬼缓缓掀开盖头,穆耀灵的新娘妆煞是好看,可谓国色天香,娇艳欲滴! 穆耀灵也想看看女鬼究竟有怎样的姿色,可以将无男镇的男人们都迷惑住。 抬起睫帘一看,完全傻眼,红唇微张,面色煞白:“师……师尊!” 他不可置信,怎么会是顾琬琰?这是幻觉,肯定是幻觉!他使劲儿眨眼,试图让自己清醒,可几番挣扎后,看见的还是顾琬琰那张俊美的脸。 那恶鬼不是女的吗?怎么一下子又变了? “你休要化作我师尊的模样骗我,赶紧变回去,否则等我恢复体力,定将你碎尸万段!”穆耀灵怒道。 “穆舟,你在胡说些什么!”是顾琬琰的声音!他还叫了自己的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着顾琬琰一身新婚打扮,穆耀灵有些惊呆,美,太美了,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 “师……师尊……” 顾琬琰食指点在他唇边道:“嘘,别出声!” 穆耀灵乖乖地点点头。 本以为顾琬琰是来救自己的,可不曾想他继续脱衣服,等上半身脱光后,一把抱住穆耀灵,在耳边摩擦呢喃。 手也不老实,穆耀灵先是一愣,一股麻意从头顶窜到尾椎,身下竟然有了反应! “……!” 顾琬琰一把捧住穆耀灵的脸,越凑越近,直到唇唇相依,撬开唇齿。 这怎么得了!顾琬琰一定是被女鬼下了迷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女鬼得逞!他挣扎着,可越挣扎,顾琬琰将他抱得越紧,舌头侵入得越深! 穆耀灵本来就对自己师尊怀有不轨之心,哪里经得住撩,方才提醒自己的事被刺激得抛之于脑后,瞬间沉浸于二舌缠绵。 呼吸急促,几乎是喘息身体发热,依然控制不住,如鱼得水,尽情欢洒! 这条干涸已久的鱼终于饮到属于自己的甘泉,就在尽欢之时,对方眼眸顿时睁大,充满恶意,白皙细嫩的双手变成留着葱管指甲的爪子,刺入穆耀灵后背! 顿时血肉模糊,背后奇痛无比,穆耀灵暗骂一声,疼痛仿佛将体力唤醒,掌心聚力,一掌将女鬼打飞出去,痛得她一声惨叫。 女鬼一声怒嚎,绝代风华的面容变得青面獠牙,眼眸发紫,婚服因女鬼散发的内力而炸裂成碎片,长发冲出金冠的束缚,狂飞乱舞。 藏在穆耀灵右耳的书墨精灵叹道:“原来世人崇拜的河神,是只恶鬼!太可怕了!” 女鬼发狠地扑过来,招招致命,在穆耀灵金丹处试探数下不成功后,直攻心脏,似要将心脏挖出来一口吞下去! 穆耀灵如往常一样,试图从腰间拔出长剑,可落了个空,他的剑和包袱早就被女鬼没收了! 形式逼人不得不靠近身格斗,他也是招招发狠,但依赖兵器惯了,还是差了些巧劲儿,三十招后,就没有什么力气了。 女鬼看出了穆耀灵的弱点,出招更快,更狠,这是在消耗穆耀灵的体力,让他斗到最后无力反抗。 穆耀灵也没那样蠢,女鬼的用心他是知道的,他选择只躲不攻。 气喘吁吁,快要撑不住时,周牧醒了:“对付长发女鬼还不简单,想办法抓住她头发,打个死结,将她拉住即可!” 穆耀灵不得不佩服周牧,这脑袋真的太聪明了。 女鬼的头发随打斗时带起的风飞舞,想要一次性全部抓住,很难。 穆耀灵此时躲得甚有章法,慢慢转到有柱子的地方,脚尖点地,腾空而起,趁机抓住女鬼的一小把头发,在不断闪躲间紧紧系在柱子上。 女鬼只要一发力,就会被自己的头发拉回去,可一小把头发撑不了多久,就会慢慢断去,穆耀灵必须想办法把全部的头发都系在柱子上。 “笨啊,扔她屋子的东西,抓到什么,仍什么!”周牧提醒着。 穆耀灵先是将梳妆台上的铜镜砸向对方,趁着女鬼接挡时,又抓住她的一把头发,趁机绑在柱子上。 然后又朝她扔一些茶杯茶壶什么的,直到将所有头发都系在柱子上为止,女鬼终于动弹不得。 穆耀灵拍拍双手道:“真是不简单啊!” 不知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说女鬼。 他就地团坐,打量了一番靠在柱子上挣扎的女鬼道:“我师尊在何处?” “哼!我怎知你师尊是谁!” “一身白衣,还受了点伤!”穆耀灵描述着。 “你说他呀,的确是我抓的,不过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儿,这个人,我大有用处!” “你到底说不说?” “不说!”女鬼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第15章 山中女鬼有真情 穆耀灵露出阴险又…… 穆耀灵露出阴险且带着邪气地的笑:“好!不说就不说,不过……” “不过什么?”女鬼嚎叫着。 “不过你心中的公子会高兴吗?”穆耀灵轻叹一口气,装出一副深感惋惜之态。 女鬼狠的发紫的眸子逐渐暗淡,獠牙微露:“什么?” 要说穆耀灵方才只是猜测,那现在便是肯定了心中想法。 “我的意思是,你心中的那位公子应该不喜欢你把别的男人带回家吧!”穆耀灵一字一句,似尖刀凌迟着女鬼。 女鬼双拳紧握,微微颤抖,葱管长的指甲刺进皮肉,黑血散开晕圈,穆耀灵这才发现自己身在水底。 环顾四周,没有鱼虾蚌螺,没有水草飘摆,只有偶尔从黑土里冒出的气泡。 难道真的有沅湘河?这下面为何住着女鬼?蛟龙又身在何处…… 这些谜团到底该不该解开?会不会影响他们找灭灵剑? 一时间,各种问题浮现脑海,不知如何断绝,他不由自主地起身站起来。 咯吱咯吱的响声使穆耀灵低头看向脚下,这一看,便再也不敢挪开 。 他脚下踩的,乃是一堆白骨! 无数蛆虫在骨缝里窜来窜去,试图合力将这堆难啃的骨头吞噬干净。 活过一世的穆耀灵曾经历过数次血雨腥风,当然不会害怕,可怜周牧上一世是个病秧子,如此恐怖真实的场面,确实没见过,左手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心跳加速,面色发白! 但他不能晕,这次绝对不能晕,穆耀灵那小子是拿不下这个女鬼的! 他继续开口,有些虚弱:“结束吧,你的公子会不高兴的!” “不,谁说他不高兴?他即将复活,怎么会不高兴!”女鬼几近咆哮的声音使周围荡漾起水波。 穆耀灵微微摇头道:“人死不可复生,他也不希望牺牲他人性命来复活自己!” 女鬼的头发被绑在柱子上不能用力,更不能攻击,只有哀嚎,两行血泪溢出眼眶,淌在煞白的脸上,可怖又可怜。 穆耀灵轻叹一口气:“人死不能复生,放他安息,也放了你自己吧!” “不!不!他死不瞑目,我永不安息!” 女鬼咆哮着,嘶喊着,周身黑气缭绕,火光流窜,充满爆发力,面目狰狞地可怕,令人悚然。 “啪!”绑在木柱上的长发炸成短丝,黑压压一片,漂浮于水面。 她勾起一抹笑:“抓了你,便可复活他了!” 此时的女鬼战斗力更强,猛兽般扑过去,不要命地打,徒手战斗的穆耀灵几处被抓伤,鲜血在水中开出娇艳欲滴的花晕,一圈圈散去。 女鬼发起狠来当真厉害,穆耀灵只好出绝招——夺命红莲! 右手掌心扶过身上所有正在淌血的伤,将鲜血吸出来,化作一朵朵高速旋转的莲花,攻向女鬼。 血莲形成阵法,将女鬼团团围住,割开衣衫,划破皮肉,黑血散在水中,腥臭令人作呕。 她张牙舞爪,挣扎着,惨叫着,衣袍翻滚,使出浑身解数对付从未见过的阵法。 穆耀灵指尖蓄力,划破手掌,不断将鲜血和灵力注入血莲阵中,使女鬼无法冲出。 霎时间,红光照彻水底,如一片血海,腥得令人窒息。 惨叫伴着皮肉撕裂的声音绕在耳边令人发毛,穆耀灵狠戾地望着对方:“把我师尊交出来 ,我可助你重新投胎!” 女鬼依然不开口透露顾琬琰身在何处,穆耀灵目光闪烁,如刀如剑,比面前那只惨叫的鬼更可怕。 他收回给血莲注入灵力的右手,咬破食指,在水中画了一道极为复杂的符咒,金光覆盖血红,若佛光普照,灿烂耀眼。 最后一笔还未落下,从水面降落一名身批紫罗轻纱的女子,穆耀灵定眼一看,是杜若! 抬起睫帘,看向穆耀灵,泪眼朦胧,几近哀求:“穆公子,求你别让她灰飞烟灭,她实在太可怜了!” “哼!可怜?这不是她害人的理由!”穆耀灵一声冷哼,继续完成最后一笔。 一张灭魂符便画好了,正要聚力打出,被杜若突如其来的拥抱止住。 “!!!”穆耀灵瞪大双目,不可置信,脑中一片嗡鸣,他活过一世,从未被任何女子抱过,更别说见他就逃的女鬼。 一时间不知所措,双手无处安放,心中小鹿奔腾。 随后又轻哼一声,满脸嫌弃,一把推开杜若:“有事说事!” 杜若望着被血莲围住的女鬼,热泪盈眶,着急地喊着:“公主,公主不要再执着了,收手吧,夷犹世子已经死了!” “公主?”穆耀灵一挑左眉。 “是的,她是永悦国公主,本该是尊贵一世的公主,却为情所困,哪怕死后成 为鬼,也永不安息!” 杜若低声抽泣,满脸惋惜。 穆耀灵一心只想救顾琬琰,别人的故事,根本懒得听,只是微微点头,手里的符咒还是打了出去。 随着一声惨叫,杜若化为星星点点,在水中萦绕。 女鬼不顾血莲攻击,奋力抓住一把碎灵,摊在掌心,两行血泪从凹陷的眼眶流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背叛我,离开我!” 她悲伤,她不服,她愤怒! 仿佛听见主子的哀嚎,星星点点化作杜若的身影,时有时无,最后化作一道音符进入女鬼耳中: “放下吧,公主,让王子安息,让自己安息!” “杜若!杜若!!” 她喊得歇斯底里,仿佛失去人生最后一捧烟火。 穆耀灵上辈子见过许多生离死别,对此不以为然,年少懵懂的周牧却感动得稀里哗啦,不禁长叹一声。 “这有什么可叹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悲痛间,也要接受事实!” 穆耀灵很讨厌看不穿红尘,放不下过去的人。 周牧没有理他,待女鬼逐渐冷静下来,只问了一句:“师尊在哪儿?” 手中最后一点碎灵散去,缓缓开口:“既是杜若的遗愿,我不为难于你,但你的师尊,我绝不会放的!” “杜若?遗愿?”穆耀灵非常好奇。 女鬼轻哼一声:“哼!你是她为人为鬼的这些年里,第一个动心的人!” 这话让穆耀灵有些不知所措,被一只女鬼喜欢说明他太有魅力还是太会撩? 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想找到顾琬琰。世间繁华,只要一人伴;红尘翻涌,只为一人赴;道法无边,只需一人渡! “师尊在哪儿?” 这是穆耀灵最后一次问女鬼,若再不交出顾琬琰,下一只灰飞烟灭的鬼就是她! 锋利的眼神,狰狞的面目,令女鬼觉得眼前的人比自己更可怕,微不可查地挪了挪脚。 穆耀灵正准备出手,周牧却努力控制身体,不让他动。 “这是为何!” 穆耀灵大喊一声,准备防守反击的女鬼微微一愣:“什么?” “……” 周牧低声给穆耀灵传音:“你若有能力将她灰飞烟灭,那你永远都不知道顾琬琰在哪里,若你没能力打过她,人没找到,你先挂了!” “言之有理,若不靠打,还有何办法?”穆耀灵虽承认周牧的道理,但他活了两世,解决事情都是靠拳头! “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解决事情的办法除了用武力,还有智取吗?”周牧引导着这个一根筋的人设。 穆耀灵知道周牧的意思,在救顾琬琰这件事情上,他没有把握能找到更好的办法,更不敢冒险:“好!这具身体任你差遣,我闭嘴就好!” “就等你这句话!”周牧没想到穆耀灵会如此爽快。 得到身体的完全控制权,他开始一步一步引导女鬼说出真相: “公主!” 女鬼一愣:“你叫我什么?” “公主啊!你生来尊贵,享受着世间一切财富与快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都该崇拜你,敬仰你!” 女鬼微微皱眉,没有回答。 周牧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也 是出于想复活夫君的私心,更没想过对于那些失去丈夫,失去男人的妇女来讲,是毁灭性的伤害!我知道你的心,明白你的苦!” “你知道?你明白?”女鬼微微触动。 周牧点头肯定:“女子深情,一旦认定,决不改变,但这不是你伤害他人的理由,你已经感受到失去夫君的痛苦,为何还要让其她女子承受与你一样的痛苦?你是公主,理应爱民如子,守护国人!” “对,我是公主,理应爱民如子,我是公主…我是公主……” 女鬼挣扎着,重复着,她双臂紧抱住头,缓缓蹲下身子。 周牧继续说,言语间皆是她身上背负着的责任与民众对她的指责,试图唤醒其本心。 果然,女鬼还是善良的,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肯交代顾琬琰藏在何处。 穆耀灵赶紧抢回身体的一半控制权,周牧无可奈何,只有暗骂一声,说他过河拆桥。 女鬼把穆耀灵带进一个山洞,周牧惊讶道:“这是花果山水帘洞吗?” “什么?”女鬼扭头满脸疑问。 “没……没什么!” 行入深处,才看见每隔三尺,便有一根白石柱,每根石柱上都用铁链绑着一个人。 有的已腐烂,有的才出现尸斑,有的只剩一口气,有的还在哀求放他们出去。 “我师尊呢?” 穆耀灵左顾右盼,就是没看见顾琬琰。 “你师尊?哼!哪儿这么容易放了!”女鬼突然变了脸色。 第16章 恶斗尸群遇师尊 女鬼嘴角上扬,朝…… 女鬼嘴角上扬,朝绑在柱子上已死去的人打了个响指,便听见铁链“啪啪”的炸裂声。 走尸们汹涌而来,向穆耀灵扑去,像久饿的狼群,要将他吃肉饮血,啃噬殆尽。 山洞狭小,腾空而起是不可能,唯有奋力搏斗,努力避开走尸们伸过来的手,不让自己被抓伤。 面对被打倒后又爬起来的走尸,近身肉搏只是在消耗自身体力,穆耀灵在自己面前设了一道结界,让走尸不可靠近,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安息符打出去。 金光照彻山洞,符文侵入走尸颅内,挨个倒地,叠成尸堆。 一些气息尚存的男人们纷纷哀求穆耀灵:“公子救命!大侠救救我……” 一双双原本失神的眸子瞬间明亮,如看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穆耀灵还没来得及开口答应,女鬼扑上来直击金丹处,幸好反应及时,躲过一劫,但右边腰上还是留下了五道抓痕。 他捂着冒血的伤口,本想再画一道灭魂符直接让女鬼灰飞烟灭,犹豫片刻,决定先留着她。 他在与走尸搏斗时,发现他们左边脖子上都有一个小小的肉球,若不是近身格斗,根本无法察觉。 女鬼身上散发的香味,与苏御在上仙宫时,给穆耀灵闻的那个白瓷瓶是一个味道,女鬼与苏御有没有什么牵连呢? 有些疑问还没有答案,女鬼暂时不能灭,只能慢慢周旋,待一切真相大白再做打算。 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扼住女鬼命脉,让她不再疯狂攻击。 穆耀灵顺着山洞往里跑,既然女鬼把抓来的男人们都藏在这儿,这里定然是她的密室。 越往里跑,香味越浓,如同走进一间香料作坊,两边依然绑着男人们,他左右留意,不曾看见顾琬琰。 女鬼在身后穷追不舍,途径一处拐角,追上了穆耀灵。 就在鬼爪伸过去的那一瞬间,一道白光闪过,将女鬼与穆耀灵隔开。 这道白光他再熟悉不过,是顾琬琰的长忆剑! “师尊!”穆耀灵瞪大眼眸,惊喜地叫道。 顾琬琰冰冷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别叫我师尊!连只鬼都打不过!” 一道纤长的身影映在山壁上,随着话音越来越近。 穆耀灵迫不及待地朝拐角处走去,一把拉住顾琬琰,一边上下左右查看,一边问着:“师尊没事吧?师尊背上的……” “伤”字还未说出,发现顾琬琰身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面色亦如从前,没有一丝异常。 清洁术对于顾琬琰这样的大宗师来说小事一桩,但迷香他是如何解开的。 “哼!我能有什么事?” 听这语气,穆耀灵可以判断他是真的没事。 女鬼见到顾琬琰,五官狰狞:“顾宗师,你答应我的事办到了吗?” 顾琬琰一手仗剑一手负后,淡淡道:“你答应我的呢?” 一头雾水的穆耀灵看看女鬼,又看看自己的师尊,满脸疑惑:“你们之间有交易?” 女鬼与顾琬琰同时看向穆耀灵,一个凶狠,一个犀利,这才反应过来,不该插话。 周牧顺势抬起左手狠狠扇在右边脸颊上,泛起酡红。 打得穆耀灵咬牙道:“师尊莫怪,我这手又不听使唤了!” 对方只回应一声冷哼,继续与女鬼理论:“你既出尔反尔,休怪我言而无信!” 女鬼冷笑一声:“哈哈,我是答应过不为难你徒弟,可他却灭了我的随从!” 穆耀灵不敢再插嘴,趁着二人对话的机会,慢慢挪至顾琬琰背后,却被女鬼抛来的长鞭裹住腰身,悬于半空。 顾琬琰面色一肃,丹凤闪烁:“长忆,斩!” 剑光一闪,“嗖!嗖!嗖!”将长鞭断为数截,落地成灰。 穆耀灵是见识过长忆厉害的,削铁如泥,斩断金银不在话下,普通修士一剑下去灰飞烟灭,恶鬼冤魂一剑过去永世不得超生,区区黑棕毛鞭算什么! 令人不解的是,以顾琬琰的性格,为何不一剑灭了女鬼,还与她交换条件? 女鬼水袖一挥,一群蠕动的白色小虫铺盖而来,散发出蝇虫的臭味儿,十分恶心。 穆耀灵倒是没什么,反手布下一道结界,把虫群挡在外面,可体内的周牧却受不了,转头干呕一声道:“如此美人,竟用这些恶心的东西!” 话音未落,结界被虫群啃噬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顾琬琰迅速修补,刚补好这边,那边又出现破洞,穆耀灵及时修补。 虫群相当厉害,他们修补结界的时间,又可以啃噬出一个洞,师徒二人两只手虽能及时修补,将趁缝进入的虫消灭,但总不能一直耗着。 穆耀灵默念咒语,听到召唤的书墨精灵从耳中飞出,一眨大眼道:“请本精灵出来何事?” “这是什么?”穆耀灵看着结界外面的虫群问。 “苗疆蛊虫!”精灵落在穆耀灵的右肩上回答。 “何法可破?”靠在背后的顾琬琰开了口。 “庆幸这些只是幼虫,火攻即可!”精灵回答完毕后,打了个哈欠,回到自己的窝里睡大觉。 穆耀灵从未见过如此嗜睡懒惰的精灵! 顾琬琰从乾坤囊中取出数张黄志,分给穆耀灵一些,二人相视点头,在黄纸上纷纷画上火符文咒,同时扔向虫群。 数张火符穿透结界,盖过虫群,火光通透,一股焦味扑鼻而来,极为恶心,周牧又忍不住干呕几声,吐出写黄白之物。 顾琬琰剑眉微皱:“无用!” 穆耀灵传音给周牧:“听见没,师尊说你无用!” 周牧抬起自己能控制的左手,“啪”,一巴掌打在右边脸上,疼得穆耀灵大声叫了出来:“你干嘛!” 顾琬琰乜了徒弟一眼,周牧忙抢先开口道:“师尊说的是,徒儿无用!” 黑棕毛鞭鞭没了,蛊虫烧了,女鬼只剩下一身薄弱的法力,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出手了,就要打下去。 她伸手向穆耀灵扑来,被顾琬琰三两招制服,先是在她手腕上锁一根锁魂链,然后布下一道透明的消魂钟。 消魂钟也是上仙宫的独门绝技之一,可将恶灵净化,恢复死前模样,最后交由鬼差。 女鬼双目中烈火燃燃,衣服由黑紫变为大红喜服,散乱飞舞的长发被凤冠霞帔齐齐束起,令人可怖的面目也变成一张倾国面容。 顾琬琰问道:“你还有何遗愿?” “我此生遗愿便是能再见夷犹一面,让他亲口告诉我真相!”女鬼眼神空洞无物,低头轻语。 顾琬琰颔首示意,让女鬼走在前面,锁魂链哐啷作响,消魂钟金光普照。 穆耀灵跟在顾琬琰身后,谨防再生变故。 他们一路走着,一路将绑在两边的男人们都放了,还有力气的直往山洞外面跑,没有力气的,则抓住师徒二人的衣摆求带,奄奄一息的则请他们帮忙转给家人们转达遗言。 人放完了,也走到了路尽头,一张冰床上躺着一具身穿喜服的男子。 清秀俊朗,手中还捏有一把折扇,虽是尸体,也能看出生平英俊潇洒的气质。 穆耀灵走进定眼一看,大惊失色:“师……师尊,这不是苏御吗?” 顾琬琰微微点头:“确是苏御,但不是苏御,这只是他的上一世!” 周牧亦是大惊,剧情已完全不在其掌控之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肉体还在,魂魄却已投胎?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迷,需要他一一解开。 女鬼扑过去想抱住尸体,却因为消魂钟的阻隔,无法靠近,只能转而看向顾琬琰:“仙尊有何办法,可让我再次与他相见?” “如今他已投胎转世,即便是见到了,也未必认识你,到时只为你徒增烦恼,倒不如不见!” 想不到顾琬琰也会说出此等话来,穆耀灵与周牧皆是一惊,心中震撼。 “可是,我很想知道当年真相!”女鬼几乎哽咽。 顾琬琰点头:“好!” 穆耀灵低声嘀咕道:“都死二十年了,哪儿有什么办法去寻当年真相!” 周牧冷笑道:“你们修真界不是有一种法术叫共情吗?” “共情要他的灵魂还未转世才行啊,喝了孟婆汤,谁还记得上辈子的事儿!”穆耀灵轻声嘟囔。 顾琬琰欲对一旁的徒弟交代些什么,却看见他一人自言自语正起劲儿,便没有打扰,闷头念决,符文从二人一鬼头顶灌入,身体顿时如腾云驾雾般飘然,轻得向根羽毛。 再次落地时,看见的是一片青山绿水,花红柳绿,远处河边小亭,一绿衣女子正在里面饮茶品点。 忽闻一阵笛音,清脆悦耳,旋律生动,循声望去,河上漂来竹一小排,立着位翩翩公子,他黑带束发,一身金衣,横笛凑在唇边,潇洒英俊。 见亭中女子,礼貌性地微笑点头。可殊不知,这一笑,便从此沁入女子五脏六腑,如一坛佳酿令人自醉。 女鬼对顾琬琰师徒二人解释道:“亭中女子,正是我,当时我乃是永悦国公主,父王愿国永存,世代繁荣,便以国号为我取名,大家都叫我永悦公主!” “那竹排上的男子是……”穆耀灵知道是苏御前世,但也好奇他前世是什么身份。 永悦柔声回答:“他叫夷犹,是沅湘国王子。” “沅湘不是一条古河的名字吗?”穆耀灵好奇道。 “是,我们两个国家离沅湘河最近,所以他们叫沅湘国,我们叫永悦国。”永悦公主被消魂钟洗净后,是个善良温和的姑娘。 “那沅湘长河为何在后来消失了?”穆耀灵一直对这个神秘消失的古河很感兴趣。 第17章 沅湘不及永悦情 “具体我也不知!…… “具体我也不知!”永悦回答。 穆耀灵失落地点点头,继续观看前面发生的事。 夷犹见亭中女子温婉端庄,容貌可佳,便将竹排靠岸,踱步上前,收起折扇抱拳问道:“姑娘,在下夷犹,撑竹排有些累了,不知能否在此小歇?” 这竹排哪里是他撑的,分明就是顺水而下滑过来的! 但永悦对夷犹也是一眼倾心,没有在意对方言语差池。 微微点头示意:“公子请坐!” 夷犹在对面坐下,孤男寡女,气氛略显尴尬。 二人正不知所措时,从远处跑来一个小丫鬟,大约十六来岁,拿着一捧鲜花,朝永悦挥手:“公主,你要的花!” 正是杜若! 永悦忙起身迎接,一路小跑过去,衣带飘摆,墨发在背后画起弧度,金钗闪烁,宛如仙女下凡。 接过杜若手中花捧,低头轻嗅,白皙的脸上笑容绽放。 那一瞬间,夷犹不自觉缓缓起身,杏眸深邃,嘴角不禁往上扬了扬。 那种笑,就像蝴蝶遇见花粉,想扑上去显得不矜持,不扑过去又怕遇风而散,几番思索,只好振翅慢飞,先温柔地靠近。 永悦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人,转脸一看,正对上那双温柔似水,深不见底的眸子,脸上泛起微红,手中鲜花重重砸在夷犹手中,怒骂一句:“轻薄之徒!” 轻薄?夷犹可什么没做,什么没说,不过他那副潇洒模样,即便只是靠近,足以令女子有种被轻薄之感。 几片花瓣清落,飘洒在微风之中,永悦提裙转身的模样深刻夷犹心中,挥之不去。 春夏秋冬,在两人一鬼面前弹指即去,两个少年情侣从相识到私会,从私会到相知,从相知到相爱,看见他们无数次焦急地等待与偷偷摸摸地相互传信,还看见他们共同为夷犹的乐谱上填着流传千古的诗词,成为动听的歌曲。 时间如流水般,在他们面前湍急而过,穆耀灵十分惊奇:“师尊用的不是共情术吧!” “废话!此为时空挪移阵!”顾琬琰瞪徒弟一眼。 在施法前,顾琬琰其实是要说与穆耀灵听的,但见他自言自语,丝毫没有听的意愿,只好闷头施法。 现在又来主动问,顾琬琰自是十分恼怒。 “时刻挪移阵?是把我们从无男镇挪到早已灭绝的永悦国吗?”穆耀灵抓抓后脑勺,不确定自己的解释能否得到顾琬琰认可。 “嗯!”顾琬琰微微颔首。 他们继续观看着,在这个时空里,他们是隐形的,因为同一个时空不能出现两个永悦。 接下来,他们看到的是战火漫天,硝烟四起,杀伐不断,整座皇城被鲜血侵染。 少年情侣断了书信来往,永悦躲在一群铠甲士兵后面清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就连士兵们都听得落泪,却不见夷犹身影 。 战争终于结束,永悦国以最后十万骑兵将敌军三十万逼退,举国同庆之时,亦是永悦十八生辰之日,收到夷犹来信: 永悦安否?见信如晤,数月不见甚为思念。那日与尔分别,自此大病不起,听闻永悦战乱,甚为担忧,故以此信问候! 永悦兴高采烈,这时间没有什么比此信更为珍贵的礼物! 她唤来杜若,备好笔墨回信: 世子勿念,永悦安好!数月不见,亦是想念,大病初愈,当多保重,盼来日再见之时,一如从前! 三日后,二人相约沅湘河边初次见面的凉亭之中,这一次,夷犹的水路工具不是竹排,而是一搜棚船。 二人相聊甚欢,小酌几杯,便情不自禁,一吻难分,最后缠绵于棚船之上。 夷犹再三保证此生必娶永悦为妻,两国相交,势力更大,无人敢动摇! 第二日,沅湘国主带着聘礼来前来拜见,永悦国王以礼相待,重重权衡利弊之下,只好应下亲事。 两国共同选择良辰吉日,皆大欢喜,举国同庆。 到了成亲那天,永悦换好喜服,一切准备就绪,可迟迟不见迎亲队伍,亲朋好友逐渐散去,只留永悦及国主过后三人依旧在门口等着。 午阳渐起,倒映在沅湘河中,波光粼粼,如几行血泪,令人油生忧伤。 永悦是个急性子,迎亲队迟迟不来,也未派使者传话。 她一路小跑,固执地来到沅湘河边,划着与夷犹共同打造的船只,一直来到对岸的沅湘国。 只见皇城内热闹非凡 ,锁啦声如雷贯耳,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大红,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仿佛自家儿子成亲,自己女儿出嫁! 迎亲队缓缓走在街道中心的红地毯上,前面骑马拉花的正是夷犹,他面无表情,脸色煞白,犹如行尸走肉,丝毫没有成亲的喜悦。 后面的花轿里抬着位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的女子,凤冠霞帔,胭脂点唇,无不令男子倾倒。 沅湘国有规矩,世子成亲,需在娶亲当日游街,以示喜庆,新娘的娇子不用严严实实盖着,让每个人都看见,都记住良娣的面容。 当时的永悦不相信夷犹会背弃山盟海誓,娶别的女人为妻,让自己坚信他是有苦衷的,王家亲事向来由不得自己。 永悦找了家布坊,换下喜服,穿上沅湘国女子寻常的齐胸襦裙,假装成前去吃喜酒的百姓。 宴席中,她根本食不知味,难以下咽,一心只想着找机会与夷犹见面。 正盘算着混入来来往往上菜的丫鬟群中,却看见人群中有一黑衣少年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那身影异常熟悉,走近些才想起是夷犹的贴身护卫,顿时喜笑颜开,若没有夷犹的吩咐,护卫是不会主动来找自己的。 永悦被护卫带入一个别苑,高墙四起,来时的路也极为隐秘,像是通往某处的密道。 夷犹立在一棵合欢树下,一身喜服,挺拔如前,潇洒照旧,除了脸上的笑容是挤出来的,并无其他变化。 “你来啦!” 面对面色煞白的永悦,他只冷冷地说了这样一句。 新娘从碗口粗的合欢树后走出,几朵粉色飘落,宛如仙女下凡。 夷犹笑面相迎,伸手去牵住新娘衣袖,而后缓缓揽入怀中。 “夷犹世子请我来就是看你们恩爱的吗?”永悦终究忍不住开了口,脸上躺着眼眶留不住的泪。 夷犹浅浅一笑,视线没有离开新娘:“是呢,今日我大喜,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我们夫妻有多恩爱!” “你这是在羞辱我!”永悦双拳紧握,气得面色发红,可怜又可怖。 她比较是公主,这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折辱! 夷犹低头亲吻怀中新娘,道:“你走吧!你有什么值得本世子羞辱的?” 永悦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人不可无傲骨,既然别人下了逐客令,自己又何必纠缠,转身就跑。 她生来尊贵,唯有眼泪最廉价! 她一路跑回沅湘河,撑船回国,却见百姓们已等在河岸上等候。 他们个个喜笑颜开,说着祝福的言语。 当永悦靠岸时,人们的第一句话问的是“夷犹世子为何没来?”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红肿的双眼,亦无一人关心她此刻的情绪。 “本公主与夷犹世子婚礼取消,从此势不两立!” 面对人们的疑问,永悦只狠狠道出这一句话。 原以为众人会安慰,会支持,却没想到换来的只是声声议论。 “作为公主,成亲第一天就被休弃,真是丢人!” “就是,就是!看她以后还如何嫁人!” “那夷犹世子一表人才,样貌堂堂,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 “真是给永悦国丢脸!” “……” 永悦国的百姓不受束缚,国主也曾下令,不必忌讳,只要有意见,可直接道出,凡事采取自由,民主权力,对待皇亲国戚,如普通百姓,不必拘礼。 导致百姓们有话直说,毫不留情! 面对旁人的冷言冷语,生生惋惜,永悦终是无法承受,一跃而下,被河水吞噬。 百姓们这才闭嘴不语,危急之下只有两个人啃跳下河救永悦。 待国主国后赶到时,永悦尸体已被水流顺走,派水兵们打捞无果后,只能将她平时穿过的衣物封棺。 发丧当日,夷犹前来吊唁,唱着那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被国主派步骑赶了出去,并下旨:“夷犹若再敢来,定将他碎尸万段!” 穆耀灵看得大骂一声:“负心汉,活该千刀万剐!” 顾琬琰生气道:“为师早说过,不可随意妄论他人对错,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 “我死后为鬼,不甘忘却前世,从奈何桥逃过来,只想报仇!”永悦哽咽着,“但后来发现,事情不是那样简单!” 顾琬琰屈指念决,画面一转,到了沅湘国。 合欢树下,夷犹正闭目养神,却见一位女子缓步而来,轻声道:“夫君!” 夷犹满脸嫌弃,不耐烦道:“让你莫要如此叫我,你聋了吗?” 第18章 国破家亡情未变 女子原本温柔的面…… 女子原本温柔的面容瞬间狰狞起来:“我华叶再如何不济,也是你八抬大轿,三聘六礼娶来的,你怎可如此对待?” “八抬大轿?三聘六礼?敢问华叶公主,轿是本世子抬的吗?三聘六礼是本世子下的吗?”夷犹的五官拧到一起,完全与之前英俊潇洒的容貌背道而驰。 “这个夷犹,三观挺正啊!”看到这里,穆耀灵把头搁在顾琬琰肩膀上,轻声嘟囔一句。 一阵酥意从头麻到尾,如避开满弓射来的箭,迅速移动身体,狠狠瞪了穆耀灵一眼。 穆耀灵连连摆手:“师尊,不是我!” 顾琬琰剑眉一挑:“不是你?” “哦,不,是我,对不起,师尊!”穆耀灵有些语无伦次。 “……” 顾琬琰已逐渐习惯徒弟时好时坏的状态。 他们继续观看前方的情况: 华叶只咬出一个“你!”字,一甩淡紫衣袖,转身带起一阵风,卷起衣带,快步向房间跨去。 夷犹仰头看着满树合欢,数朵飘零,有种莫名的凄凉感。 他抬起墨绿衣袖,摊开手掌接住一朵残缺了口的花,叹息道:“曾经的绚烂终究不可弥补今日的残缺!” 说完,他缓缓合起手,将那朵残缺不全的花紧紧攥在手里:“原来的你,是如此美丽,略经风雨,便成了残花败柳。” 这边夷犹睹物思人,借花寄情,那边华叶在豪华奢靡的房屋里大发雷霆:“一个死人,还不消停!” 一阵阵陶瓷琉璃破碎的声音刺入夷犹耳中,戳破皮肉,直击心脏,痛不欲生。 从华叶房中走出一位丫鬟,屈膝示礼:“世子殿下,您快劝劝世良娣吧!” “随她吧!” 夷犹只轻描淡写一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丫鬟眉目清秀,看起来很是机灵,但投给夷犹的目光却是波光荡漾:“殿下性柔,可咱们府上的东西也不能如此消耗啊!” 夷犹有些不耐烦:“放心,世子府当给你们的月钱一分都少不了!” 此话让丫鬟有些不高兴:“奴婢并非担心月钱,奴婢……奴婢即便一分月钱没有,也会尽心服侍世子殿下!” 最后一句说的声音很小,不知夷犹是否听见,他只轻拍丫鬟肩膀:“你先下去歇息,此事交由我来处理!” 夷犹迈着沉重的步子进入房间,仿佛要进无间地狱,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他还未开口,就见华叶狰狞的 面孔:“你来做什么?如此思念她,不如将她从坟墓里挖出来,天天陪你!” “不可理喻!” 夷犹甩下一句话,负手而去。 华叶又摔了个青瓷瓶,支离破碎一地:“来人!” 丫鬟护卫们齐齐入门,跪成两排:“奴婢/奴才谨听良娣吩咐!” 华叶关上房门,里面的声音便再也无法听见。 永悦原本空洞的眸子忽然闪现一丝仇恨:“就是她,这个狠辣的女人,请来道士做法,想让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伤我父亲,杀害夷犹!” 果如永悦所说,奴仆们脚步匆匆出了房门,手里提着钱袋,像领了金银去逃难。 顾琬琰手中流光一闪,画面转向皇家陵墓前。 一群道士挥舞拂尘,念经施法,正要开墓之时,夷犹冲出来挡在众道士前面。 夷犹虽为世子,但自古有令,修道之人,仅为天地所束,帝王不得干涉。 在这里利用权物之便,是不可能了,只能凭一己之力毁掉祭坛,破坏阵法。 这年头的道士们修为虽高,皆是修口不修心,嘴里念着助人为乐,与人为善,却在行动上令人大跌眼界。 为首的道士较为苍老,一脸白胡,凶神恶煞,见夷犹毁坏阵法,瞪得险些掉出眼珠子: “别以为你是世子,我就拿你没办法!” 夷犹张开双臂,挡在陵墓前,亦是赤目大怒:“谁要动她,便从本世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道士虽可不服从世子命令,但世子毕竟是沅湘国继承人,而沅湘国被称为鱼米之国,粮食取之不尽,若得罪国主,断了口粮,莫说修道,连生命都难以维持。 万般无奈下,老道士只好下令困住夷犹,令其不得动弹,任凭夷犹辱骂,都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本以为困住了夷犹,便可以顺利打开陵墓,还未启动,永悦国主跨骑棕黑宝马,身披金甲,带领一队士兵扬尘而来,气势汹汹。 老道士脸上没有丝毫惶恐,依然逼近陵墓。 国主跳下宝马,长刀横扫,欲砍下老道人头,启料老道拂尘一甩,一道白光将长刀弹了回去。 幸好国主身经百战,躲闪敏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道一甩拂尘,抬手捋须:“国主请自重,贫道只是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国主满脸惊讶。 老道指指陵墓道:“启禀国主,此陵墓朝向不好,地段不佳,且公主八字会导致国运不佳,老道建议开启陵墓,烧毁公主遗体,以保国泰民安!” 听到这番话,国主脸色渐淡,逐渐平静,但还是不同意开启陵墓,毕竟皇家颜面要顾及。 被困在一旁的夷犹连声提醒:“莫要信他!” 听见夷犹的声音,国主才注意到被藏在众道士身后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永悦不会伤心欲绝,投河自尽,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老道的话虽尚未传开,但依当代修道修仙盛行的年头来讲,信风水的人比信书卷的人要多出几倍。 “公主八字会导致国运不佳”这句话若入了百姓的耳,皇家将成为千古罪人。 国主大刀再次横扫,这次直奔夷犹,脸上的表情恨不能将他一口吞下去,连骨头都不剩! 刀刃眼看就要落下去,夷犹及时叫住:“不!国主听我解释!” “事到如今,没什么可解释的!” 国主根本无法控制情绪,一刀下去,直接砍断了夷犹右臂,鲜血淋漓,惨叫回荡长空。 杀了夷犹,永悦不可能复活,得罪了沅湘国主,相当于自断粮食,这一刀就算是替女儿报了仇! 鲜血染红的长刀指向老道士,国主挥手示意,士兵们纷纷冲上来与道士厮杀。 怎奈凡人就是凡人,奈何不了修道之人,没多久功夫,士兵们被打趴下,唯剩国主一人孤军奋战。 一人不敌众,最终被老道士制服,长剑“哗”地一声,直击国主心脏,千钧一发之际,夷犹挡了剑。 国主万万没想到夷犹会替自己挡剑,瞪大双眼,颤抖的双唇吐不出一个字。 道士见杀错人,吓得双腿发软,落荒而逃。 国主解开绳索,抱住夷犹道:“傻孩子,我断你手臂,你却替我挡剑!” 夷犹面色煞白,微微摇头:“是我对不起永悦……我若不娶华叶,她父亲不会退兵!” 国主顿时面色苍白,抬起颤抖的手抚摸被自己一气之下砍断的手臂,恨不能给他重新接上。 穆耀灵即使见惯生离死别,此时也有所触动,心中不觉一颤,眼角滑落一丝冰凉。 他赶紧抬手抹去,嫌弃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当然不是他自己流的,而是周牧! “只是未到伤心处!”周牧接着他的话。 穆耀灵欲要反驳,被顾琬琰的声音打断:“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哦,没有,师尊……没什么!”穆耀灵在顾琬琰面前笨嘴拙舌。 周牧翻了个白眼,没敢再说话,生怕顾琬琰会看出些端倪来。 却没想到顾琬琰对自己观察入微,一个表情都不放过:“你这什么表情?” “师尊,徒儿只是觉得永悦国主后悔也无用!”周牧赶紧将话题拉回正事儿。 夷犹在国主怀里逐渐停止呼吸,不久,沅湘国的士兵赶来,以为是永远国主杀了他们世子,一番干戈后,两败俱伤。 沅湘国打着替子报仇的旗号,踏平永悦国,大火连烧七天,永悦国从此化为一片焦土! 永悦,永悦,国家和平,百姓安居乐业,却战火不断,民不聊生,终是不能与国号匹配。 世事总与人们预期背道而驰,可怜凡人无力改变,唯有捶死挣扎,也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夷犹下葬后,永悦鬼魂附在华叶身上,趁着午夜,将尸体迁移至山洞中,为保尸体不腐,花重金买来西域药材,一部分做成保尸药剂,一部分做成迷药。 为保尸体新鲜,只有将男人精气和血液注入夷犹体内。 一旦采用此法,便不能停止,否则尸体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若平白无故抢人,势必会引起修士们的注意,所有永悦想了个更好的办法: 先在小镇上施些小法术,帮助凡人完成一些事情,然后做点破坏,再帮忙圆回去,如此一来,有了神秘感,再派出追随她去的丫鬟杜若,放出消息,说河神回来了,利用河神好娶男妻这个传言,再做文章。 如此一来,在规定的时间内,人们自己就愿意把镇上的男人打扮好了送出去。 刚开始,人们还是愿意的,但后来,镇上的男人越来越少,大约已经猜到去的人已经死去,逐渐害怕,逐渐怠慢。 永悦只好自己也出去找男人,她与杜若一个扮作大嘴妇,一个扮作小姑娘,每天拉着一车装有迷药的琉璃瓶在街上假卖,目的是吸引外乡来的男子们。 正好今年不巧,遇到穆耀灵师徒,见顾琬琰精气醇厚,仙风道骨,修为颇深,想用移魂大法复活夷犹,不料自己低估其法力,不仅没能动其丝毫,反而被其制服。 只是她们做了个交易,永悦答应顾琬琰魂归鬼界,饮孟婆汤,但顾琬琰要让永悦再次回到从前,看一眼活着的夷犹和一些故人。 看完这个感人肺腑的故事,穆耀灵陷入晕厥,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圆榻轻帐,熟悉的环境,面前还立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头痛欲裂,他缓缓抬起手臂,掀开幔帐,低声轻唤:“师尊……” “何事?” 熟悉的声音,语气依旧淡然。 “您究竟用的什么法术让我们回到永悦国?”穆耀灵十分好奇。 第19章 精明师尊被套路 师尊,你赔我,师尊你…… “为师施法之前,已经说过了!”顾琬琰语气间带些怒意。 穆耀灵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师尊有说过吗?” 对方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周牧不能看着他们师徒这样把天聊死,赶紧开口解释:“师尊的确是说过了,是徒儿当时没认真听,师尊也知道徒儿最近身体出了些状况……” 顾琬琰眯起丹凤:“你的意思,耳朵也不好使了?” “正是如此!”周牧点头。 “哼!你脑子倒挺好使的!”顾琬琰冷哼道。 周牧扯住洁白的衣角撒娇:“瞧您说的,徒儿脑子若是不好使了,便再也见不到亲爱的师尊了!” 此番话让顾琬琰头皮一阵发麻,藏在水袖下的双手已然盗汗,剑眉微微触动,平生无人在他身上用过“亲爱的”三个字。 “用词如此不恰当,你书是白读的吗?” 半晌,顾琬琰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穆耀灵更是受不了如此肉麻的说话方式,赶紧压住周牧补上一句:“还请师尊自明日起重新教我读书习字!” 话一出口,立刻后悔,情急之下,竟然说出如此话来,重新教他读书习字? 这听起来实在可笑,这相当于承认了顾琬琰方才的话,他的书白读了,不等于顾琬琰这么些年白教了? 穆耀灵此时不敢抬头看顾琬琰,也不敢想象此时自己师尊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周牧赶紧回转余地:“师尊莫要误会,徒儿只是觉得以前学的东西有些记不清了,需要温习一遍,劳烦师尊每日替徒儿讲解之前没有读懂之处即可!” “如此甚好!” 顾琬琰脸上的怒色终于淡下来,眉梢微不可查地向上提了提,那是他高兴的表现。 “你好生休息,明日卯时到瑶月苑找为师!” 顾琬琰甩下一句话便负手离去。 穆耀灵很是不高兴,平日里卯时他都还未起床,现在却要读书习字!他自小跟随顾琬琰都未曾卯时读过书。 周牧却满心欢喜,情绪大好。 穆耀灵很是不解:“有何可高兴的?” 周牧真是对这个木头脑袋感到着急:“如此一来,岂不是可以日日见到师尊?师尊这个人做事一丝不苟,坚持到底,以后不管他去何处,都会带上你这个徒弟,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他教徒弟读书习字!” 穆耀灵这才反应过来,周牧这是在想方设法让顾琬琰今后去哪儿都要带着自己,如此一来,便要省去许多口舌麻烦。 第二日卯时,穆耀灵准备好纸笔,提前到达瑶月苑。 刚入大门,便看见顾琬琰踏出房门,忙挥手打招呼:“师尊早!” “还不赶紧到书房去!” 顾琬琰只淡淡一句,穆耀灵却是一路小跑过去。 进入书房后,穆耀灵乖乖翻开一卷《清心诀》,洋装认真看会儿,便凑到顾琬琰面前,随便指了地方:“就是这里需要师尊解释一番!” 顾琬琰低头看了一眼徒弟手指的地方,挑眉道:“此处需要解释?” 穆耀灵察觉到顾琬琰语气有些不对劲,忙低头看看自己指着的两行文字: 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 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书是随手抽的,字是随手指的,根本没认真看,也未及思考,脱口而出竟让顾琬琰解释如此简单的问题! 沉默片刻,顾琬琰还是开了口:“此四句话意在让修行之人遇事不惊,处事莫慌,心中不要有怨念,勿要被红尘牵绊,心若止水,便得逍遥!” “可是师尊,身处红尘,怎能做到不为世事所牵绊?” 这句话是周牧问的,他本就是个杠精,听见如此解释,更是要杠上两句,才安心。 顾琬琰反问道:“身在红尘,又有何事令你牵挂?” “你……” 幸好穆耀灵即时收住,不然气氛瞬间尴尬。 “什么?”顾琬琰一挑剑眉。 “没什么,师尊说得对,身处红尘,的确不应有太多牵绊!人生苦短,若得一世逍遥,也不枉此生!” 周牧赶紧补上一句。 “今日到此为止吧,今日起,你不必做早课,回房自行修炼即可!” 顾琬琰说完起身准备离开,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浑身无力,晕了过去。 幸好穆耀灵及时扶住,立刻给玉衡长老传音。 玉衡长老号脉才发现顾琬琰体力不支,仅凭强大的法力支撑到现在,于是询问了些状况。 穆耀灵将他们在无男镇发生的事情简要讲述一遍,玉衡长老忙取出银针,封住顾琬琰周身经脉。 没多久功夫 ,苏明主,苏御父子同时赶来询问情况:“皓月长老情况如何?” 父子俩几乎异口同声。 玉衡长叹一口气:“中毒颇深,体力早已虚脱,回上仙宫的这几日全凭法力支撑!” “这几日?”穆耀灵异常好奇。 “是啊,你们师徒回上仙宫已经三日有余!”此时只有苏御会回答穆耀灵傻子半的问题。 的确,他自昨日醒来到现在,还未曾问顾琬琰他们是如何从无男镇回上仙宫的,永悦的鬼魂到底何去何从,还未寻到灭灵,为何要回上仙宫? 为何要回上仙宫? 为何要回上仙宫?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周牧这次也没察觉到顾琬琰有何异样。 他就知道顾琬琰被琉璃划破的伤口不可能一下子好起来,西域迷药也不可能如此轻易解掉 。 玉衡长老拿出他的刀片,划开顾琬琰手腕,边放出黑血,边问:“你们谁愿意将体内一半的血渡给皓月长老?” 穆耀灵还未开口,苏御父子争先恐后,抢着要渡血给顾琬琰,但血也不能随便渡,病人与渡血者的血液必须相匹配才可以。 经过查验,只有穆耀灵的血能渡给顾琬琰。 师徒二人经过玉衡一番治疗,在榻上躺了三日才苏醒过来。 穆耀灵因失血过多,苏明主每日会派人送来最好的补品,他都吃腻了,喝烦了。 得亏这些补品,让穆耀灵可以下榻走动,第一个想见的,便是顾琬琰。 他收拾整理好仪表,束了个马尾,留了龙须刘海,补品让他面色比之前更佳,显得白里透红,愈显英俊。 他提着苏明主送来的人参汤和自己做的一些菜肴大步跨入瑶月苑。 见顾琬琰正在打坐,便没有打扰,就地放下汤菜,轻轻在对面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人。 银冠束发,肤若凝脂,五官精致,衣带因内力而飘摆,如一块美玉,丝毫不辜负琬琰这个名字。 穆耀灵看得有些出神,丝毫没有察觉到顾琬琰已经睁眼。 “你在琢磨些什么!” 语气里带些怒意,顾琬琰也是头一次被人这样盯着,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浑身被火团滚过一般人,发热发软。 穆耀灵吓得慌忙起身:“师……师尊!” 眼睛不敢直视顾琬琰,他也记不清刚才自己是怎样的一副痴笑面容。 只听见“哐当!哐当!”,放在旁边的菜碗,汤碗全部打碎,汤菜洒了一地。 穆耀灵边收拾残片,边嘀咕:“做了一早的食物全浪费了! “既是费心做的,为何不放好?”顾琬琰遇到任何事都要先追究其责任。 周牧想借题发挥,让顾琬琰将他留在瑶月苑。 他洋装一脸不高兴地对顾琬琰道!“若不是师尊突然蹦出一句话,我的碗也不会碎!” 顾琬琰知道自己的徒弟是个财迷,直接开门见山:“你要多少银两?” “我不要银两,我想让师尊赔徒儿!”周牧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 顾琬琰掏出钱袋:“这些还不够赔你的几个碗?” “不是赔碗,是师尊陪徒儿!”周牧再一次更正。 “为师身上只剩五十两了,若不够,先记账上,以后补给你!”顾琬琰认真起来,很可怕。 “好!”既然说不清,周牧只能应声。 顾琬琰扯下钱袋扔在书案上,周牧将钱袋拿起来摊在掌心掂了掂,这岂止五十两?起码二百两。 他有些惊讶,不知顾琬琰是故意哭穷,还是不认识银子数量。 为证实猜测,周牧打开钱袋,从里面拿出一个最大的银锭子,试探着问:“师尊,您看,这个银锭子可以买些什么?” 顾琬琰抬起睫帘瞥了一眼,淡淡道:“不过五两银子,能买什么?” “五两?师尊,您该不会连银两都不认识吧?” 周牧瞪大桃花目,将十两重的银锭子举到顾琬琰面前。 顾琬琰轻咳一声,埋头不语,周牧便已猜到他的确不认识银两。 周牧将银锭子装回钱袋,又双手奉上:“徒儿不善理财,钱放在师尊这里,徒儿才放心,请师尊代为保管!” 顾琬琰又拿回钱袋,挂在腰间,见徒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还有何事?” “没什么事了!”周牧摇了摇头,有些呆傻。 “那你还杵在这儿作甚?” “师尊不是说过要陪我的吗?” “我何时说过?” “方才啊,师尊记性怎的比我还差?” “……!” 顾琬琰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徒弟方才说的“师尊陪徒儿”不是“赔”,而是“陪”! 周牧一脸笑容,酒窝迷人,眸中那汪清水仿佛荡漾这柔柔的波浪。 顾琬琰没有正视对面的少年,他怕一个不小心,会陷入那潭深不见底的漩涡里。 第20章 欲换行头缺银两 一天伴在顾琬琰左…… 一天伴在顾琬琰左右,穆耀灵十分开心,做什么都抢在前面,洗衣打扫,将瑶月苑陈年旧物都收拾整理一遍,当清理的全部扔了出去。 顾琬琰也觉得前所未有地轻松,一切无需自己动手,也无需消耗灵力,所有杂事都有人代办。 师徒二人正准备到广月殿后门的小竹林练剑,苏明主急匆匆进来,反手将门锁上。 他一手托着罗盘,一手负在身后,面色沉重,压低嗓音:“顾衡,罗盘感应到灭灵剑的方位了!” 顾琬琰放下长忆剑,接过罗盘,看着指向西南方的指针道:“穆舟,收拾包袱即日启程!” 苏明主嘴角突然勾起一丝笑容:“顾衡何时知道办事要叫上徒弟了?” “……” 顾琬琰只瞪了苏明主一眼,没有答话。 穆耀灵埋头收拾细软,低声闷笑,还不是因为周牧三言两语把自己师尊套进去了,他自己说过的话,总不能不算数! 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正好被顾琬琰无意间瞥到,但穆耀灵自己浑然不知。 一路御剑飞行,顾琬琰将徒弟甩在身后八丈远,任凭身后之人说什么,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即使穆耀灵施法追上去,顾琬琰也是更加快速地赶路,无奈之下,只好乖乖跟随其后,直到黄昏。 顾琬琰率先降落,穆耀灵紧随其后,他们停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穆耀灵借着买东西的由头,从小摊贩口中得知此地名为鸦雀岭,百姓生活富裕,安居乐业。 师徒二人找了间客栈,老板笑容可掬:“二位客观需要几间房?” “一间!” “两间!” 二人一口同声,说出不同的数字。 老板自以为看出了些什么,一脸奇怪的笑容:“道侣吵架小人倒是常见,吵架后分房睡的,小人倒是头一回见!” 顾琬琰凤目瞪得如铜铃,结果人家老板丝毫没注意,还劝说起来:“两位修行之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为点小事争吵是家常便饭,睡一觉就过去了,何必分房,越是分房,感情越是……” “闭嘴!”顾琬琰声如雷响,吓得前来住店的人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老板赶紧闭嘴,开了两间房的单据,奉上钥匙,道一声:“给您开的上好房间,请上三楼好生歇息,如有需要,随时叫楼层小二!” 顾琬琰没有伸手接钥匙,冷哼一声,将银子狠狠摔在账台啊,转身上楼。 穆耀灵笑嘻嘻地接过钥匙:“老板莫怪,我师尊就这样!” 老板摇摇头,笑道: “客观哪里话,自古仙君都有些怪脾气!” “听老板这意思,是经常有仙君来此处住店了?” “小仙君难道不知离鸦雀岭百里外的浮华世吗?” “浮华世?” “下修界排行第八的浮华世,当代掌门庞逸!” “庞逸?名字有些熟悉!” “传言庞掌门的独子庞墩是天下第一大上仙宫开阳长老门下得意弟子!” 说到这里,老板仔细打量一番穆耀灵,突然恍然大悟:“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二位是上仙宫的仙君!” “嘘,莫要声张!此次下山,有要事处理,若是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穆耀灵赶紧压低声音嘱咐老板。 老板却满脸鄙夷:“小仙君生得俊俏,脑子却是不灵光,您穿的这一身金色掐腰云绣服,不正是上仙宫修士服吗?” 穆耀灵这才反应过来,不仅服装没换,通行玉令也没有摘,区区一个客栈老板都能识破身份,更何况其他修士! 老板见客人神色有些紧张,宽慰道:“小仙君放心,此事我决不声张!” 还顺道提醒一句:“若是小仙君没带便装,小店愿意代劳!” “如此便多谢老板!”穆耀灵抱拳道。 正准备转身上楼,被老板叫住:“小仙君的衣服钱还没给!” 穆耀灵伸手掏掏衣袖,再看看乾坤囊,摸摸领口,看了看包袱,一枚铜钱都没有! 各种药瓶,生活用品都带了,就是没带银两!在上仙宫这么些年,月银也攒得少说也有三万两,全落在上仙宫里睡大觉。 没办法,只好上楼找顾琬琰来结账,不料师尊还在气头上,根本不理他,在房门外设了一道穆耀灵无法解开的咒语结界。 穆耀灵实在没辙,只好回自己的房间。 对于顾琬琰而言,即使门锁着也能进房间,根本无需钥匙,穿墙之术也不是白炼的! 穆耀灵刚刚坐下,周牧便开始盘算着:“既然师尊不愿理我们,那我们就要自己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穆耀灵摊开双手道。 周牧抬起自己能控制的左手,点在太阳穴处,给顾琬琰传音:“师尊莫要生气,都是徒儿不好,还请包涵!只是师尊要与徒儿商讨商讨灭灵剑的事,我也感觉到有些异样!” 果然,顾琬琰二话不说,带着罗盘进来,开门见山:“你发现有何异样?” 周牧其实并无感觉,为叫顾琬琰过来,他信口开河,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如何圆了,只好岔开话题:“师尊,我上楼时听见二楼很热闹,像是有说书的,要不我们去看看吧,兴许还能打听到什么重要消息!” “二楼在说书?” “听声音应该是!” 顾琬琰负手离去,穆耀灵 二楼果真热闹,座位分上下两层,中间戏台上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言语抑扬顿挫把握得恰到好处。 穆耀灵挑了处隐蔽位置,拉着顾琬琰坐下。 顾琬琰很是不解:“既是听书,何必坐得如此隐蔽?” “师尊有所不知,”穆耀灵压低嗓音,接着说:“方才客栈老板认出我们是上仙宫的人了!” “哦?” “他说看我身上的修士服,便一目了然!” “可见此处常有修士出没!” “离此地百里外有个门派名曰浮华世 ,据老板说此派在下修界排名第八!” “不错,掌门乃庞墩之父!不过我们此次行动不可暴露身份,以免盗剑之人再次逃跑!” “可是师尊,我们的这身修士服连店老板都认得出来,更不用说来这的其他修士了!” “那你还不回房把衣服换了?”顾琬琰说命令着徒弟,自己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穆耀灵撇撇嘴:“师尊不也没换么?” “上修界穿白衣宗师不在少数,谁知道为师真实身份?” “可人们称您白衣仙人,皓月仙尊呢!” “白衣仙人不一定说的就是为师!” “可是……师尊,我徒儿除了修士服,好像没有别的衣服了!” 穆耀灵这样说,顾琬琰这才想起徒弟自跟他起,就没有再下过山,他这个做师父的,除了每年给他量身高三围送去做修士服,没有给他缝制过别的衣衫。 “你不知道去买吗?” 穆耀灵就等着这句话,忙一边假装答应“好”字,一边假装摸钱袋,最后表现出一脸无奈:“师尊,恐怕徒儿身份注定要暴露了!” “此话怎讲?” “很简单,没带钱!”穆耀灵摊开双臂。 顾琬琰扯下钱袋扔给穆耀灵:“你的钱,还是自己保管吧!” 穆耀灵接住钱袋掂了掂,还是上次那个重量,顾琬琰一分没动! 那他方才付房钱是哪儿拿的钱?穆耀灵朝顾琬琰腰间瞟了一眼,果然还有一个钱袋! 上仙宫每月发给长老们三十两月银,而且他还不认识分量,不知道被人骗去了多少,有时捐款积德,替人办事还不收钱,他的钱为何依然用之不尽? 穆耀灵没敢多问,跟着有钱的师尊也好,经济上不用多操心! 结了衣服钱,顺道给了点儿封口费,便拉着顾琬琰去挑衣服。 真是位聪明的店老板,客栈茶馆,服装各路生意都带着。 衣服各种身材尺寸,款式应有尽有,穆耀灵挑了件最简单的素色尖袖长衫,周牧却不肯抬手穿进去,还满口嫌弃:“这什么呀,你干脆穿道袍得了!” 穆耀灵气道:“那你自己挑!” 周牧左挑右选,最后找了件银白里衬,外披淡紫锦绣轻纱。 穆耀灵虽肯穿上,但情绪上还是带着一丝嫌弃。 周牧顺便找老板要了根淡紫色发带,半束长发,将龙须刘海编成三股辫,顺着头顶拉上去与其他长发一起束上,绕了两圈,打个结,剩余的发带自然下垂。 这一套衣服,配上发型,加上穆耀灵轮廓分明的五官,颇有世家公子之气。 他照了照铜镜,看着拥有盛世美颜的自己,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就这身了!” 顾琬琰也颇为满意道:“好!” 周牧听到顾琬琰的声音,才从自恋中走出来,扭头道:“师尊也挑一件吧!” 顾琬琰淡淡道:“不必!” 周牧提起一件淡绿水袖云锦袍看向顾琬琰,袖口以金线滚边,以苏绣竹叶做点缀,与顾琬琰气质颇为匹配。 顾琬琰负手道:“不必!” “仙君一身白衣固然有仙风道骨之意,但偶尔换一换风格,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店老板满脸笑容,开始使出他生意人的杀手锏。 顾琬琰细细查看淡绿云锦袍一番,最后决定买下。 这个决定让穆耀灵非常意外,想问却不敢问,只好先放在心里,改日再聊。 第21章 师徒携手捕流萤 挑完衣服,师徒二…… 挑完衣服立马换上,师徒二人上茶楼听书,这次来得刚好,上一场正在离席,恰巧第二层正中间座位上的人走了,穆耀灵赶紧挤进去,先请顾琬琰坐下,自己坐在旁边。 许是台上那位说书的老先生在此地有些名气,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全场坐满,无一空缺。 此时正直傍晚,忙碌的人群都归家用完晚餐,正是听书好时机! 说书先生案板一拍,原本喧闹的场地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先生抬手摸了把山羊胡,清了清嗓子,确认在场人员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才开始讲故事: 各位听众晚上好,今日我们来讲一讲“鸦鹊岭”的陈年旧事! 此地为何名叫鸦鹊岭,是有缘故的! 相传此处原有个繁荣昌盛的永乐国,国主精明能干,治国有方,国内的人不可杀生,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受牢狱之灾。 人们只食五谷,上天有好生之德,年年风调雨顺,百姓秋收时节下地皆满载而归,从未有过灾难。 然而好景总是不常在,这一年不知谁得罪了老天爷,至芒种日起连续六个月没有降雨,河水干枯,全国上下找不到一滴水。 人们想尽办法,挖坑埋碗,划破树皮,皆无用处,大地开始寸草不生,树木枯死,整个国度陷入一片死寂,看不到一线生机。 烈日炎炎,有人中暑而亡,也从未想过要杀害生命,吃肉饮血。 国主想尽一切办法,从瑶远的苗疆运水过来,但需要大量金钱,起初国库还能撑些时日,但经不住价格昂贵。 国库殆尽之时,百姓自己凑钱买水。百姓们平日里缴税进供,本就没有多少积蓄,只能撑个半载。 即将撑不住时,天降雨露,人们欢呼雀跃,可大雨一下就停不下来,整整下了三个月,地里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连土里的虫子都挖出来食用。 他们已经没有钱向他国购买粮食,只能自己想些办法,国主下令开仓放粮,将最后一点存粮煮成白粥分发给百姓。 正当百姓对国主感激涕零之时,国主病倒,他国药材昂贵,经历了旱灾洪灾两重打击的永乐国已经无力承担,眼睁睁看着国主病情恶化,却无能为力。 国主咽气之时,还嘱咐着他的子民们无论如何,都不许杀生,否则做鬼也要给违反国法者定罪! 国主驾崩,举国同丧,人人披麻戴孝,鸟叫声都异常凄惨。 出殡当天,无数黑鹊在空中排成人字形悼念。 冥币漫天,哀嚎一片…… 家国无主,百姓断粮,人们陷入饥荒,难民四流,病毒肆虐,短短一月,百万人群剩下不到十万。 有能力的逃往他国,余下的老弱病残只能嚼草根枯叶苟延残喘。 人们走投无路之时,两只黑羽鹊每日衔来谷粒和金条,化解饥荒。 食不果腹的日子逐渐过去,人们为那两只黑羽鹊搭建寺庙,上香供奉,拜其为鹊仙。 那两只鸟儿受得人们供奉,吸收功德,修炼成精,帮助人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好日子总是不能长久,邻国想扩列土地,逐渐霸占同乐,将同乐百姓收为奴役,逼得百姓造反,引起战乱。 刚恢复元气的同乐百姓无力与邻国铠甲做斗争,死伤惨烈,为保护余下的人,两只黑羽鹊散尽修为,赶走敌军,肉身化作一条丘岭,将同乐土地包围,永远守护。 从此,人们改同乐为鸦雀岭!得鹊仙庇佑,生活富足,百姓安定! 故事说完,响板一拍,全场掌声如雷,声声叫好! 穆耀灵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座这里半天,就听了这么个无趣的故事,真是浪费时间! 一旁的顾琬琰满脸别扭地捏着袖角,他穿惯了的衣服,突然换下来,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他张了张嘴,未发出声音,又合了起来。 周牧敏锐地发现了顾琬琰的心思,夸道:“师尊清廉正气,配这套衣袍比白衣更好!” “是吗?”顾琬琰显然不信。 “千真万确!”周牧很认真地点点头。 穆耀灵却在心底大叫:“不如白衣!” 周牧怼回:“小古板,你懂什么?” 抬眼对上顾琬琰疑惑的目光,才知道方才一不小心说出了口,忙不迭捂住嘴巴使劲儿摇头。 顾琬琰一把抓住徒弟手腕,认真把起脉来,气流顺畅,灵力浑厚,并无异样,为何总是做出反常之举,说出令人费解的言语? 周牧怕被顾琬琰瞧出些什么,迅速将手从纤细的指尖抽出来:“师尊,鹊仙化成的丘岭是不是灵气十足?若去那里打坐,会不会提升修为?” “不会!”顾琬琰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起身准备离开,衣袖却被徒弟拉住,他试着甩开,奈何徒弟不肯松开,只好无奈问道: “你还要听?” 周牧摇摇头道:“徒儿不想听故事了,倒是很想一睹鹊仙身化之地!” “提升修为只能靠自己勤加修炼,没有捷径!”顾琬琰为总想走捷径的心思感到不悦。 周牧浅浅一笑,酒窝迷人:“徒儿没有想走捷径,只是想去呼吸新鲜空气!” “可是天色已晚……” “师尊不必担心,徒儿不会让师尊摸黑走路的!”顾琬琰的话还未说完,周牧就拉着他起身下楼。 上仙宫人人都皓月仙尊处事独断专行,杀伐果断,只有他自己清楚,在这个徒弟面前脑子不听自己使唤。 出了客栈,二人来到一条乡间小路,正直夏家,流萤纷飞,为黑夜增添几分色彩。 周牧在心底吩咐另一个灵魂:“你施法抓一些萤火虫来!” “你不是挺能干的吗?封了我两个时辰,不让我与师尊说话!抓萤火虫,自己去啊!”穆耀灵心中很是不满,最近体内的这个灵魂不知为何,可以自如封锁他,只要与师尊独处,就没有他开口的机会。 “好,自己去就自己去!”周牧说完,张开双臂扑向飞舞在草尖上的萤火虫,一只都没有抓住。 顾琬琰在一旁看不下去,掌中聚起流光,准备施展法术,被徒弟叫住:“师尊且慢!” “你不是要抓萤火虫吗?”顾琬琰问道。 周牧一脸笑容:“若事事都用法术解决,岂不失去生活的乐趣?” “也对!”顾琬琰颔首。 周牧又扑了一次,还是没有抓到,穆耀灵暗骂一声,道:“你这样扑一夜,都抓不到一只!” “请你抓,你又不肯,只能我自己来咯!”周牧假装很无奈。 穆耀灵亦是无奈:“你不给我解封,我如何能控制身体?” 周牧这才暗念咒语,自己安安静静呆着,让穆耀灵控制身体。 穆耀灵先是站着不动,待有些萤火虫停在草尖歇息之时,慢慢靠近,用手轻轻捧住,装入周牧准备的白色布囊中。 刚开始这个方法挺管用,后来那些萤火虫富有灵性似的,只要一靠近,便振翅飞走。 穆耀灵只好将动作变得更轻,看见有萤火虫落于草尖,迅速伸手去捧,才抓得住。 越抓越有趣,甚至笑了起来,直到顾琬琰问他何时回房休息,才注意到冷落了一个人。 他朝顾琬琰招招手:“师尊,真是太有趣了,不如你过来,我们一起抓吧!” 他堂堂天下第一剑宗,要去抓萤火虫?这未免有些荒唐!他没有要动的意思,也穆耀答话。 穆耀灵兴致冲冲地跑过来一把拉住顾琬琰藏在水袖下的手:“走吧,师尊!” 穆耀灵竟然敢直接拉他的手?自徒弟十二岁起,就再也没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了,顾琬琰掌心传来一股暖流,原来徒弟的手如此温暖。 宽大的掌心将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眼前的少年已经不再是十岁八岁的小孩儿了,手掌宽大了许多,个头比自己高出一点,顾琬琰第一次觉得有种挫败感,身高会输给徒弟! “师尊你看,草尖上又停了一只,赶紧捉吧!”穆耀灵轻声道。 顾琬琰试着慢慢弯下腰,缓缓伸出双手,待要接近萤火虫时,迅速发力捧住,可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将小小的萤火虫拍死在掌中。 穆耀灵满眼惋惜地看着压扁在顾琬琰掌心上的可怜虫,小声道:“你千万不要怪我师尊哦,他是不小心的!” 说完,掏出帕子给顾琬琰把手掌擦干净,然后将死了的萤火虫包裹住,就地挖了个小坑埋起来。 他起身对顾琬琰道:“师尊这次可要小心哦!” 顾琬琰微微点头:“嗯!” 他学着穆耀灵的仿佛,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抓不到。 无奈之下,穆耀灵只好开口道:“师尊,不如我教您吧!” “你教我?” “嗯!” 顾琬琰虽未答话,但穆耀灵知道那是默许。 他轻轻走到顾琬琰身后,双臂环住顾琬琰纤细的腰,轻轻拿起纤长冰凉的双手,轻声道:“慢慢弯下去,对,就是这样,看,看!这只,它毫无防备,然后轻轻下去,靠近的时候迅速捧住,好,抓住了!师尊真厉害!” 穆耀灵只是很单纯地教自己师尊抓萤火虫,根本他没考虑到顾琬琰此时的感受。 “师尊会了吗?”穆耀灵抬眼问话之时,才发现顾琬琰面色不对。 气氛陷入尴尬之中,穆耀灵抬手挠挠后脑勺:“师……师尊对不起啊,我……” “不必多言,我已学会了!”顾琬琰说完闷头去抓萤火虫,黑夜里看不清他埋藏起来的情绪。 顾琬琰渐渐也觉得挺有趣,他自小修仙问道,没有寻常人家小孩该有的乐趣,今日头一次感到无比轻松喜悦,越来世间的快乐如此简单! 他抓着抓着,才等待萤火虫停落到收虫子入布囊的过程是如此美好,前所未有地放松令他冷淡的脸上展露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穆耀灵刚好看见这一幕,不禁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得有些呆了。 顾琬琰的脸在萤火虫微光下格外清晰,五官精致,曲线分明,原来他的笑容如此醉人,令人沉迷。 “穆舟,穆舟?” 听到顾琬琰的叫唤,穆耀灵才反应过来,怕师尊看出自己心思,脱口而出道:“不如我与师尊来比赛吧,一刻钟为限,看谁抓得多!” “好!” 第22章 浪漫未余中蛊虫 请师尊亲手了结徒儿,…… 师徒二人开始了比赛,都埋头捉停留在草尖上的萤火虫,谁也看不清谁的脸,谁也察觉不出谁的情绪。 渐渐地,二人背对着背,顺着乡间小路渐行渐远。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最大最亮的萤火虫,如星辰一般,飞过穆耀灵头顶,又在顾琬琰身边环绕一圈,就是不停落在草尖上。 师徒二人等了片刻,见它还是没有停落的意思,只好继续埋头抓停在草尖上的。 穆耀灵看似在认真抓其它的,实则随时关注着那只最大的萤火虫,他想把它送给自己的师尊,那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亮的萤火虫,如顾琬琰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仙最俊的人! 自他第一眼看见顾琬琰,就觉得他如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如一轮皎洁清冷的明月,自当用世间最美最亮的东西与之匹配。 那只萤火虫终是不负他的等待,缓缓停落于一株最高的草尖上,仿佛等着人来捉它一般,一动不动。 穆耀灵死死盯住它,生怕它飞走,轻轻挪动脚步,正要靠近之时,那只可恶的虫子舒展翅膀,欲要飞走。 穆耀灵在它还没有起飞之前,迅速伸长手臂捧上去,结果用力过猛,身体往前栽倒,额头磕在一块石头上。 听到惨叫声的顾琬琰迅速过去扶起徒弟:“这么大的人了,还摔跤!” 穆耀灵仰头看着一脸担心的顾琬琰,心中竟有些感动,一向冷淡的师尊方才是在关心他吗?从不流露真实表情的顾琬琰此刻脸上挂着的是满脸担心? 这让他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人怎会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变!难道是因为另一个灵魂的到来,改变了原本的一切? 额头一阵剧痛,才将穆耀灵拉回现实,顾琬琰在他额头上拍了一点止痛粉。 “师尊你轻点儿,这是止痛的,不是助痛的!”穆耀灵眼珠往上翻,试图看看自己额头上的伤。 顾琬琰收好药瓶,问道:“你的身体又开始犯病了?” “啊?犯…犯病?”穆耀灵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琬琰抓起徒弟右手把脉:“你前几天不是说你手和脑子不听使唤了吗?” “前些天是有点不大好使,近日突然好了!”穆耀灵替自己前面说的谎话打着圆场。 笑点一向高的顾琬琰竟然握拳掩嘴笑了笑。 穆耀灵这才反应过来,师尊是在说自己脑子不好使,偏巧他还亲口认了! 穆耀灵活了两世都没料到顾琬琰会在言语间打趣他,看来另一个灵魂的到来确实改变了一些事。 “你脉象平稳,并无大碍,方才脚下为何不稳?”顾琬琰放下徒弟的手,面色恢复原来的平静。 穆耀灵这才想起左手里握着的萤火虫,缓缓摊开一看,竟然没有被捏死,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仔细查看一番,发现并无异样,脸上如鲜花开般舒展笑容,双手将萤火虫奉上:“师尊,这个送给您!” 萤火虫如施了法术般,从穆耀灵掌心直飞到顾琬琰肩头停落,尾灯一闪一闪,将那张俊美的脸照得更加曲线分明,如一坛佳酿,甜在眉梢,醉在心头! 顾琬琰突然面色一肃,察觉出一丝一样,指尖聚力,弹下肩上的萤火虫。 “师尊!”穆耀灵指着被顾琬琰肩头血鲜血染红的衣袍大叫。 顾琬琰弹出一道灵光打散被他弹落在地的萤火虫,喝道:“快回客栈!” 顾琬琰一手捂住伤口,快步离开,穆耀灵赶紧上前搀扶,却被纤长的手指扒开:“别碰!” “有毒?” “正是!” “无碍的!” 师徒二人快步回到客栈,喧闹的人群已经散去,整栋客栈没有一个房间亮着灯。 “师尊……” “嘘!别惊扰大家休息!” “是!” 穆耀灵先送顾琬琰回房,原本打算留下来的,却拗不过他那牛脾气的师尊,只好回自己房中。 但他坐立不安,在房中来回走动,耳中响起书墨精灵的声音:“方才好险!” “什么好险?”穆耀灵满脸疑惑。 书墨精灵从耳朵里飞出来,打了个喷嚏,摇晃着圆脑袋:“苗疆蛊虫啊!” “苗疆蛊虫?” “方才混入萤火虫堆里的是最厉害的,它可以千变万化成别的模样,混杂在其中,令人无法察觉,一旦在人体内繁殖,炼蛊之人便可操纵其做事!此蛊虫只在灵力醇厚的修士体内存活!”精灵露出一脸恐慌。 精灵如此一说,穆耀灵更加担心:“那蛊虫有没有进入师尊体内?” 精灵摇摇脑袋,将两只前爪抱起来:“这可不好说!” 穆耀灵破门而出,动静大了些,引起其他房间客人的谩骂:“他娘的,是哪个杀千刀的半夜不睡觉!” 穆耀灵根本没工夫理这些人,大步跨向顾琬琰房间,门竟然锁了,也来不及顾什么狗屁礼数,简单粗暴,直接一脚踹开。 果然看见顾琬琰面色惨白,银针插满命脉之处,腰部以上全是自己割破的伤口,鲜血淌满全身。刀片银针摆了一桌,吓得穆耀灵赶紧前去帮忙。 顾琬琰是在割破自己皮肉,试图将蛊虫挖出来,奈何蛊虫太狡猾,在全身窜动。 “师尊快停下!”穆耀灵大叫一声,如此下去顾琬琰恐怕会失血过多而亡。 穆耀灵从袖子里掏出止血散,洒在每一处伤口上,再拿出一瓶镇痛丸倒出两颗凑到顾琬琰嘴边。 顾琬琰却侧过头去:“我自己来!” 穆耀灵硬撬开红如丹朱的薄唇,将药为了进去:“师尊就别逞强了,徒儿又不是外人!” “这蛊虫不仅有毒……还很机灵,你……要小心!”顾琬琰提醒着徒弟。 穆耀灵召出书墨精灵,问:“既然有人记载炼蛊虫,肯定也有驱赶之法!” “有有有,当然有!”精灵点头如捣蒜。 “磨叽什么,赶紧说!” “此蛊为上等蛊虫,是所有蛊虫中最厉害的一种,驱除是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穆耀灵很不喜欢说话绕弯子的人,精灵也不例外! “除非将蛊虫吸入另一个宿主体内!” “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你……” 精灵没等穆耀灵把话说完,就钻进他耳朵里去了。 顾琬琰望着缓缓走近自己的徒弟,摇头道:“不要,穆舟!” 穆耀灵没有直接动手,而是一膝盖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徒儿多谢师尊多年养育之恩,若日后徒儿控制不住蛊虫,被恶人利用,还请师尊亲手了结徒儿,死在他人剑下,是徒儿的耻辱,望师尊届时维护徒儿最后的尊严!” 说完,起身对着顾琬琰的某处伤口灌输灵力,让蛊虫感知到另一个灵力醇厚的人正在召唤它。 顾琬琰怒喝道:“穆耀灵,为师令你停下来!你连师尊的话都不听了么,你……” 蛊虫果然机灵,感知到了另一个宿主,没等顾琬琰把话说完,便从某处伤口中爬出来,顺着穆耀灵施展灵力的指尖进入其体内。 穆耀灵顿时感觉身体里有东西乱窜,浑身发痒,又不能挠,为何他的感觉与顾琬琰完全不同?难道是因为他皮厚? 来不及想这些,先帮顾琬琰包扎好伤口,他得抓紧时间与师尊好好相处,体内的蛊虫不知何时会完掌控自己。 他打了盆热水,帮顾琬琰擦去血渍,才发现顾琬琰肌肤白皙细嫩,犹如蛋清,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不禁赞叹:“师尊的皮肤竟比女子还要细滑!” 听到此话,顾琬琰心中不知为何有股怒意:“怎么,你还见过女子肌肤?” “师尊莫要误会,并没有!”穆耀灵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周牧嫌弃道:“笨嘴拙舌,聊天都不会,还想把师尊追到手!” 他实在有听不下去了,夺了身体的控制权,将穆耀灵封住,以免他插嘴。 “我有何可误会的,见没见过与我何干?”顾琬琰言语间有些阴阳怪气。 周牧眯眼笑道:“徒儿是从书上看到的,女子肌肤光滑如脂,嫩如蛋清,并未亲眼见过真身!” “明日起,每日将《修真六十禁》抄三百遍,卯时起抄,辰时递我查阅!”顾琬琰平淡多年,此话竟然是吼出来的,蹦得浑身伤口剧痛,闷哼一声。 穆耀灵偷笑道:“你会聊天,师尊从不吼人的!哈哈……” “你闭嘴!” “什么?”顾琬琰瞪大凤目,因为是徒弟不服气。 “哦……没什么,徒儿领罚,徒儿领罚!”周牧忙顺着顾琬琰说。 不知为何,顾琬琰更加来气:“滚!滚去!为师今晚不想再见到你!咳咳……” 见顾琬琰气得猛烈咳嗽,周牧和穆耀灵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忙比着暂停的受伤:“好好好,师尊莫要动气,徒儿滚就是了!” 说完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了,庆幸顾琬琰没拿雀羽鞭抽他。 想到这里,周牧又快步折返回去,顾琬琰怒喝:“为师说不想见到你,听不见吗?滚!” “好,徒儿帮师尊包扎完伤口再滚吧!” 穆耀灵慢慢靠近顾琬琰,拿起桌上的药和纱布,拔去周身银针,轻手轻脚地涂上一层愈合油,用长长的纱布将整个腰部以上包裹。 因为节省时间,穆耀灵只得跪在顾琬琰面前环抱住他的细腰,方便将纱布从背后拿到前面来。 顾琬琰低头看着将脸贴在自己腹部的徒弟,才发现少年如此俊俏,轮廓分明,发际线处有颗小小的朱砂痣,如此微妙的细节,只有近距离才看得清,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从未如此慌乱过。 穆耀灵听到顾琬琰的心跳声,先是停顿了片刻,抬头看向顾琬琰,正对上那双浅色丹凤,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某种控制不住的欲望油然而生,忙不迭低下头,仓皇地裹完纱布,随手打了个结,起身离开,头也不回。 第23章 莫名其妙挨一掌 不知穆耀灵在药丸…… 不知穆耀灵在药丸里加了些什么,令顾琬琰一夜好梦。 蛊虫初次进入宿主体内需要磨合,在血肉里乱蹿一宿,卯时才停歇,得以安宁的穆耀灵却没有睡觉,而是早早起床给师尊熬药。 得亏驻扎在他体内的周牧思虑周全,出发前找玉衡长老要了包解百毒的药材和一些跌打损伤、止痛药、止血药以及安眠药镇定剂等。 取药时才发现自己包袱里一大半都是瓶瓶罐罐,草药包,衣服等日常用品少得可怜,钱更是一分没带! 卯时开火,巳时成汤,顺带熬了锅青菜粥,打包装好,等顾琬琰醒来再送去。 顾琬琰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猛地起身,绷住伤口,浑身一阵剧痛,闷哼一声又躺会床上。 这一声闷哼正好被门外的穆耀灵听到,急忙进去查看,见顾琬琰身上的纱布逐渐有血渗出来,凑到床边一脸担心:“师尊!” “此等小伤,不碍事!”顾琬琰伸出手掌,示意徒弟不要过来。 穆耀灵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都这个时候了,还强撑干什么!”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师尊还是躺着别动好了,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穆耀灵将手中食盒放在离床边不远处的木桌上,先是端出冒着苦味的汤药,再凑上去缓缓扶顾琬琰坐起来,靠在自己胸前,最后伸长手臂端起药碗凑到那两片丹朱薄唇边。 他只喂药心切,丝毫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举止在外人看起来会有些不妥。 顾琬琰到底比他多活十几年,虽容貌不老,但心智成熟,知道如此举止却有不妥,他想狠狠推开穆耀灵,却突然没了力气,少年的胸膛是那样宽广结实,炽热得如六月烈阳,熊熊火光,烤得他即将窒息。 他能清楚地听见徒弟的心跳声,少年的心跳都比其他年岁的人要快上几拍,一声接一声,声声扎根耳蜗,不停回荡,一下接一下,下下直击心脏,撞得呼吸困难,喉头发干。 穆耀灵是个榆木脑袋,对有些事情感应不到,只有周牧才能敏锐地发觉顾琬琰此时的不自在。 药碗凑在嘴边已经有段时间了,却不见顾琬琰喝一口,穆耀灵耐心劝说道:“师尊把药喝了吧,我熬在倒出来之前,尝了一口,此药不苦!” 周牧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体内提醒道:“傻老弟,别只顾着师尊喝不喝药,看看他的脸色如何!” 穆耀灵不与周牧计较他嘴上得便宜的事儿,他爱如何叫就如何叫,嘴上吃点亏无伤大雅。 穆耀灵这才感受到怀里的有些莫名地紧张,全身绷着,纱布又开始渗血,白皙的面色泛起红晕,心跳明显加速,不知是何缘故。 他伸手一探顾琬琰额头:“并无发烧迹象啊!师尊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顾琬琰抬手给徒弟一巴掌:“为师能有哪里不舒服?” 莫名其妙被打,有些诧异,脸如火烧,满脸不解:“师尊不想喝药,也不能打人啊!” 顾琬琰颤抖着摊开方才在徒弟脸上的手看了看,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平白无故打徒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甚为奇怪,不知所以,就是很想发火,一发火,就想打人,所以那一巴掌才甩了出去! 穆二人沉默半晌,穆耀灵只当是顾琬琰伤口疼得没办法,想转移注意力,才给了他一巴掌,他想让顾琬琰高兴,忍着脸上的火辣,挤出一丝笑容:“师尊,把药喝了吧,赶紧好起来,我们还有要事处理!” 周牧实在听不下去了,怒道:“活该挨打,我要是师尊,还得狠狠抽你一吨才算数!” 穆耀灵更是不解,好好的,为何就要抽他一顿呢? “懒得与你啰嗦!你从此刻起闭嘴,让我来哄师尊服药,你多学着点儿,若是……若是我日后不在了,你……算了,不与你扯这些!”周牧对于这个一根筋,情商为零的人很是嫌弃,却又无可奈何。 为了让顾琬琰喝下药,穆耀灵只好乖乖闭嘴,让周牧出来控制肉体。 周牧将药碗放下,垂下眼帘之时,看见顾琬琰泛起红晕的面颊竟异常动人,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艳丽却娇羞。 他努力压制心中某种欲望,将枕头竖起来,轻轻将手臂从顾琬琰身后,抽出来,让顾琬琰靠在床上,柔声道:“师尊,喝药吧,徒儿修为尚浅,还需要师尊的保护!” 听到这句话,顾琬琰自己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穆耀灵在体内只夸周牧厉害,自己为何没有想到。 周牧从袖口掏出一个木盒,小巧精致,按下旁边的按钮,木盖儿弹开,里面装了一满盒牛乳糖。 他双手呈上,笑容灿烂,酒窝醉人:“为庆祝师尊能将药一饮而尽,徒儿送你这个!” 在穆耀灵的记忆里,顾琬琰确实不爱喝药,只要一口,便会咳得震天动地,最后连苦水都会吐出来! 今日听了周牧一句话,将药一饮而尽,也不见有任何反应,周牧也是个狡猾的,这个本来是在上仙宫就做好的,当时是说要挑个良辰吉日送给顾琬琰的,结果今天就拿出来了,真是白费了穆耀灵雕刻了一宿的木盒! 周牧知道穆耀灵所思所想,反驳回去:“今日不是良辰吉日,何时才是?” “你看黄历了?”穆耀灵很是不服气。 “没有,黄历上的良辰吉时不一定就真的是良辰吉时,师尊几时能改变以前的习惯,超越他自己,几时就是良辰吉时!” 于穆耀灵而言,周牧的话虽有些听不太懂,但他相信周牧对顾琬琰的这颗心是真的,他害谁,也不会害这个正因为满嘴苦味而一脸嫌弃的人! 顾琬琰冷哼一声:“这有何可庆祝的,为师不是小孩儿,不用拿糖哄我!” 周牧直接拉起顾琬琰还有些颤抖的手,将那盒糖放在白皙细滑的手掌中:“师尊就收下吧,这可是徒儿的一番心意!” 顾琬琰真是拿这个亲手养大的徒弟没办法,只好收下木盒,放在枕边。 周牧依然不依不饶,非要请顾琬琰尝一颗自己亲手做的牛乳糖,才肯善罢甘休! 当着徒弟的面吃糖确实有损做师尊的威严,但面对徒弟的不依不饶,死缠烂打,只好勉强低头吃上一颗。 入口即化,细腻丝滑,可谓人间美味! 吞下肚后,有股暖流在全身窜动,身体如释重负,前所未有的轻松! 顾琬琰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用什么做的牛乳糖?” “当然是牛乳啊,师尊!”周牧怎么也没有料到一向英明的顾琬琰会问这样傻瓜式的问题。 穆耀灵心里是清楚的,为了给师尊解永悦公主的西域迷毒,周牧连夜翻遍医书,做出牛乳糖,而自己又熬了一夜,做出木盒,两个灵魂同住一个肉体,同样只有一个共同目标! 接下来,就该青菜粥上场了! 周牧端起青菜粥,舀了一汤匙凑到顾琬琰唇边,顾琬琰似乎已经开始习惯了徒弟的这种照顾方式,从前一切都由自己扛着,自己撑着,徒弟还小,帮不上忙,也没指望其能帮得上忙,如今徒弟是真的长大了,也该享受享受被徒弟伺候的乐趣。 青菜粥喝完,就剩最后一件事情——换纱布。 周牧还未将手伸过去,便被顾琬琰拍了回去,想起昨晚徒弟说的那些话,脸上逐渐爬起微红,慌忙将脸侧向里面,只留侧颜给徒弟,吩咐道:“你去把昨日沾了雪渍都衣服洗了!” “可是纱布必须要换!” “此等小事,为师自己可以!还不快去洗衣服!”顾琬琰恨不得赶紧将杵在那儿的徒弟用鞭子抽走! 见顾琬琰是真的生气,周牧只好收拾碗勺,抱起脏衣服一溜烟儿出房门。 刷完碗,倒掉药渣,收拾好残局,便开始洗衣服。 周牧是现代人,他小时候看见妈妈洗衣服前都要翻一翻口袋里有没有装什么东西,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洗衣服,不怎么熟练,加上是古人的衣服,更是不知所措。 穆耀灵怎么会放过这个嘲笑周牧的机会,忍不住大笑:“哈哈哈……洗衣服都不知如何下手,真丢人!” 周牧冷哼一声,道:“那你来啊!” 说完乖乖把身体的控制权让给穆耀灵,并嘱咐:“洗衣服之前,先翻一翻袖子里,或者其他地方有没有不能洗的东西!” 穆耀灵左翻又找,在领口处发现一个小口袋,这件淡绿锦绣袍是昨日刚买的,怎么会有口袋? 他好奇地捏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发现是有人缝上去的,针线粗糙,与其他合缝格格不入,线路七扭八歪,布料也与其榻地方不同,这一小块方形口袋是上等天蚕丝制成的,普通人不会用如此昂贵的布料给一份缝这么一个口袋 。 口袋里装着个软硬适中的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只小蚱蜢! “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原来师尊童心未泯,还玩儿这个!”周牧简直不敢相信,在体内大叫。 穆耀灵心里明镜似的,这是他小时候送给顾琬琰的! 第24章 凡修第八浮华世 那是穆耀灵第一次…… 那是穆耀灵第一次知道草还可以编制成如此精致的玩意,幼小的心灵第一个念头就是要编一只送给师尊。 可他每编制一个,苏如玉便嘲笑他,说他编的蚱蜢粗糙无比,不堪入目,根本送不出去。 他一定要送给师尊一只蚱蜢,于是编了一宿,小手被草划得满是伤痕,也不停歇,直到编出一只精致玲珑的小蚱蜢 ,才善罢甘休。 他第一次体验到何为成就感,兴高采烈地揣着小蚱蜢去找顾琬琰,却只换来一句不务正业! 后来他在整理顾琬琰书册时,悄悄把蚱蜢放在一本书里,有好几次想问,又怕师尊说自己不务正业,只好把话憋回肚里。 没想到竟然被顾琬琰藏得如此隐蔽,怪不得他从不让外人碰自己衣服! 看到那只枯黄的小蚱蜢,穆耀灵鼻子一酸,上一世一剑刺入顾琬琰心脏的场景顿时浮现在眼前,蒙上一层雾水。 “哎哎哎……别哭,别哭,既然已经重生了,就该把握好当下!”周牧不喜欢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抹泪。 穆耀灵将蚱蜢收入袖中,娴熟地搓洗,血渍太浓,普通皂夹根本洗不掉,无奈之下,只好施展清洁术。 忙完午时已至,今日来不及亲自做饭,只好叫店小二送上楼去。 顾琬琰打完坐一睁眼,便看见一桌子饭菜,摆手道:“为师修炼辟谷已有十载,不到万不得已,不用进食!” 穆耀灵便洗涮碗筷,边道:“师尊伤口未愈,需要补充营养!” 顾琬琰还未开口驳回,一块五花肉堵在嘴里,只好嚼碎吞下去再说话:“为师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手又没断!” “师尊照顾徒弟多年,如今该轮到徒弟侍候师尊了!”穆耀灵说着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凑上去。 顾琬琰被徒弟喂得饱饱的,有点儿撑,趁穆耀灵去叫店小二的空子,缓缓下床。 两只脚刚接触木地板,穆耀灵就带着小二来了。 顾琬琰:“……” 穆耀灵赶紧上前将师尊扶回床上:“师尊安息养伤,莫要乱动!” “我……”他总不能说自己吃撑了吧,那岂不是太丢人了?虽然是徒弟喂的,但也承认自己确实贪吃了点儿,前面还说自己辟谷的人,后面就吃撑了,这实在有失颜面! 店小二收拾完碗筷,刚踏出房门,便被一个不明物砸中脑袋,碗碟的破碎声伴着一声惨叫引来了穆耀灵。 小二慌忙拾起碎片,毕恭毕敬:“小仙君抱歉,小人失礼!” “看你动作娴熟,不像是新来的,今日怎的连碗碟都端不住?”穆耀灵并未发现异常。 小二抬手摸摸额头上凸起的包块,满脸委屈:“小人方才被一不明物撞到,这才没稳住!” 穆耀灵再次查看周围,发现地上躺着一只彩色蝴蝶,这是上仙宫独有的传信灵蝶,撞到人说明发送者非常着急让他们看见灵蝶带来的消息。 他给了小二一吊铜钱作为打赏,吩咐其赶紧离开。 确认小二走远后,穆耀灵反手关上房门,轻轻拾起灵蝶,交给顾琬琰。 灵蝶在顾琬琰的指尖化作一张纸条:灭灵剑在浮华世! 师徒二人互相对视一番,顾琬琰先开了口:“你收拾一下,明日为师要亲自拜访庞掌门!” 穆耀灵满脸担心:“可是师尊的伤……” “无需担心!” 顾琬琰一向一言九鼎,决不食言,他说明日去浮华世,就一定会去,穆耀灵只好埋头收拾行李。 忙前忙后一整天,终于可以躺在床上休息了,被袖扣里的小蚱蜢扎了一下,才想起今日洗的衣服没收,忙不迭跳下床收回衣服给顾琬琰送去。 一入门,看见顾琬琰皮按着头发,背对着房门,不知在干什么。 “师尊,你……!”难道师尊也有这般需求?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听到叫声的顾琬琰扭过头来看着一脸惊愕的徒弟:“越来越没规矩,进来之前不会敲门吗?” 这一扭头,穆耀灵这才看见顾琬琰的里衬只穿了一半,白皙细滑的肩膀露出大半,如一副美人出浴图。 他吞了口口水,喉结滚动,身体莫名燥热,将折叠整齐的衣物抓起了一道道褶子。 顾琬琰霎时间也察觉出不妥,心中一阵乱跳,不由恼羞成怒:“滚出去!” “好好好,我这就出去,师尊您注意点儿就好!”穆耀灵亦是慌得语无伦次,什么叫注意点? 在门外等候半晌,还不见里面的人叫他,便清了清嗓子,朝房里喊!“师尊,您好了吗?” “滚进来!” 穆耀灵轻手轻脚进去,反手将门关上,这回看见的是穿戴整齐的顾琬琰。 未及开口,就遭到一顿严厉地斥责:“为师最近太纵容你了,连门都不敲,就直接闯进来!” “师尊方才……”穆耀灵这个死脑筋,关注点永远与别人不在一条线。 “为师胸前的伤口突然发痒难耐,拆开纱布查看,你以为为师在做什么?”顾琬琰脸上闪过一丝无语。 “没……没什么,师尊无事便好!” “怎么还没睡?” “哦!白天洗的衣服忘了给您送来!”穆耀灵双手将衣服递过去 。 顾琬琰接住衣服,看了看,夸奖道:“不错,洗得非常干净!” 难得受顾琬琰夸奖,穆耀灵露出灿烂的笑容,酒窝比之前更深。 殊不知这脸上的酒窝正如其名,越深越醉人! “无其他要紧事,就去歇着吧,明日辰时出发!” 穆耀灵关心几句,便自行回房歇息,半夜起来在顾琬琰房门口巡查过三次,确认无事后,才逐渐睡去。 辰时一到,师徒二人便收拾得整整齐齐出发了,顾琬琰因伤口未愈,不能御剑,穆耀灵只能陪着 师尊步行。 百里开外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步行半日,还未到浮华世,他们走在一条乡间小道上,找了个凉棚喝了两碗茶,准备继续赶路,看见对面有个樵夫用牛车拉了一大车柴。 穆耀灵忙上去热情地打招呼,樵夫也挺热情,他满脸盘嘴胡,笑容可掬,拉着挂着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小仙君有何吩咐?” “你怎知我乃修道之人?”穆耀灵十分惊讶。 “顺着此路再前行二十里,便到浮华世了,若不是修道之人,怎会去此处?” 看来这里确实常有修士出没,哪怕换了身衣服,樵夫都能看出来他是修士。 穆耀灵忙抱拳示礼:“我们的确要去往浮华世,但我们一路来遭了强盗,偷走了我们的马,我们实在有些累了,但只有二十里的路程,又不想放弃,想借您牛车一用,多少银子,您开个价!” “这有何难,小仙君想要牛车,我赠予你便是,钱嘛,我就不收了!”樵夫很是爽快。 穆耀灵帮着樵夫卸下满车柴,硬塞给樵夫一些银两,架着车来到顾琬琰面前:“师尊,上车!” “不必!”顾琬琰一届宗师,怎能坐拉柴的车! “师尊,赶紧上来,坐牛车很有意思的!”穆耀灵再一次邀请。 顾琬琰真是拿这个徒弟没办法,只好上了车,背靠着穆耀灵坐下。 穆耀灵一声暴喝,黄牛如得令的将士,一路向前飞驰,带起尘土,卷起地上的落叶,一白一紫消失在乡村小道上。 约一炷香时间,终于到了浮华世大门前。 果然名不虚传,雕刻着四角兽的白石大门耸立与松柏之间,大门前镇压着五只石雄狮,威武气派。 穆耀灵扔出一颗石子儿做实验,果然有结界。 许是门外有人触动结界,整个浮华世响起警钟,惊起一群飞鸟。 不一会儿,就有修士前来查看:“来着何人?” 他一身浅蓝道袍,与他黝黑的皮肤格格不入。 穆耀灵抱拳示礼:“上仙宫皓月长老前来拜访!” “哦,原来是皓月仙尊,失敬失敬!”修士忙毕恭毕敬,双手抱剑,连声道歉。 “烦请通报庞掌门一声,我与师尊有要事找他商议!”穆耀灵又接着说。 修士微微翘起的嘴唇有些像狒狒,挤出一个笑脸道:“掌门今日闭关,不易待客,请两位仙君随在下入厢房等候!” 顾琬琰拦住准备上前接话的徒弟,对修士点点头,表示同意其说法。 修士用通行令打开结界,带领师徒二人来到西厢房,陈设华贵,装修点缀耀眼奢侈。 穆耀灵啧啧两声:“不愧为浮华世,修真界最有钱的门派,建筑陈设堪比皇城!” 不一会,就有人给送来茶水点心,穆耀灵端起一杯茶,凑到鼻尖闻了闻,尝了一口,夸赞道:“此乃上等碧螺春!啧啧啧,这茶杯,上等青花瓷……!” 周牧真是对这个活了两世还对这些身外之物感兴趣的穆耀灵嫌弃到家了,恨不能一脚将他踢出肉体! 顾琬琰则淡淡坐在太师椅上默默等待着,他一心挂着灭灵剑,根本无心喝茶品点。 他突然想起什么,把目光投向穆耀灵问道:“你昨日洗衣服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没有啊,师尊有什么东西丢了吗?”穆耀灵根本没想起来昨日自己确实有东西忘了放回原处了。 第25章 阴险狡诈庞掌门 “没有!”见徒…… “没有!”见徒弟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顾琬琰以为珍藏多年,随身携带的东西还依然还在。 喝完茶品完点心,穆耀灵开始鉴赏房中的字画古玩。 顾琬琰见徒弟活蹦乱跳,便想起蛊虫一事,便开口问道:“穆舟,你近日有没有感觉身体不适?” 听见如此一问,穆耀灵也想起蛊虫一事,皱眉感受片刻,才摇摇头道:“说来也怪,第一天能清楚地感觉到它在血肉里乱窜,近两日倒是并无异常!” 顾琬琰脸上出现少有的关心: “为师尽快想办法为你驱除!” “师尊…若真有那么一天,徒弟希望您能亲手……” “别胡说,不会有那么一天!” “师尊……”穆耀灵眼眸深邃,望着顾琬琰,那一潭深水似有波澜泛起,蒙上一层薄雾。 “哈哈哈……!皓月仙尊移驾此地,寒门蓬荜生辉,小弟未曾远迎,望海涵!”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嗓音粗哑却十分有力。 开口第一句话,便知此人最善阿谀奉承,如此宏伟的建筑,奢华的陈设,还说是寒门,那什么样的门派才是豪华的? 穆耀灵对此类人甚为反感,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随着沉稳的脚步,一位身穿银蓝道袍的中年男子踏门而入,一根木钗将黑白夹杂的头发懒懒地挽着,圆得只看得见一张厚嘴唇的脸上笑容可掬。 身形矮胖,气势却毫不输于任何掌管门派之人! 顾琬琰坐在太师椅上安若泰山,淡淡道:“庞掌门过奖!” 穆耀灵对着他抱拳示礼,满脸嫌弃,没有过多的言语,他不愿与看起来就不爽的人多浪费口舌。 庞逸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问道:“不知犬子在在上仙宫情况如何?” “令郎天资聪颖,于修炼之事刻苦钻研,凡事都要先行一步!”顾琬琰嘴上说着夸奖的言语,但面色上却有一丝嫌弃。 此话让庞逸甚为高兴,不免说些更中听的客套话:“犬子无用,是上仙宫教导有方,犬子未能入仙尊法眼,老夫深感遗憾,还望仙尊日后对犬子指点一二!” “那是自然!”顾琬琰嘴上答应着,但他生平不喜庞墩那样不顾同门之谊,争强好胜之人,别说指点,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是浪费口舌。 庞逸拱手作揖以做感谢之意,看了看在一旁只字未语的穆耀灵,又是一番吹捧夸赞:“仙尊此徒面若玉冠,惊世之颜,灵力醇厚,修为不浅,实乃人中龙凤!” 穆耀灵虽不喜此人,但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不为别的,就为不给自己师尊丢颜失面,假意道两句感谢,连假意夸奖庞墩或门派的言语都没有。 “不知仙尊因何事光临寒派?”客套话结束后,庞逸直奔主题。 顾琬琰亦是开门见山:“上古神剑灭灵被盗一事庞掌门应该有所耳闻……” “什么?灭灵剑当真丢了?”庞逸一脸惊讶。 “不错!”顾琬琰如实回答。 庞墩环顾四周,确定周围并无旁人后,关上房门,坐在顾琬琰对面,压低嗓音:“前不久的确略有耳闻,老夫只当是传言,没有理会,竟没想到确有此事!” 灭灵剑被盗一事举世震惊,庞逸却只说他略有耳闻,穆耀灵师徒二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周牧作为旁听者,发现了这一点,但这并不能证明灭灵剑就在浮华世。 顾琬琰只长叹一声,庞逸接着表现出一脸担忧:“灭灵被盗,那镇压在锁妖塔下的妖王岂不是要重见天日了?” “上仙宫自开创以来就只有镇守妖王一个目标,若单单只靠一把神剑来压制,妖王恐怕早已重见天日,我们寻回神剑,是怕其落入歹人之手,扰乱苍生!” 顾琬琰还未开口,身边的徒弟先开了口,穆耀灵本人从来没有在师尊面前插嘴的习惯,如此言语,自然只有周牧才说得出来。 穆耀灵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背,周牧忍住疼痛,将手缩进紧扣袖子里。 两个灵魂同时存在一个身体里,正常情况下是一人一半的控制权,若无一方主动让出控制权,那么这个身体对事物会有左右不同的感知! 庞逸抬头看了看穆耀灵,对顾琬琰道:“皓月仙尊不仅修为了得,把徒弟调教地能说会道!” 此话听起来像是在夸奖穆耀灵,实则是在影射顾琬琰教导不严。 连穆耀灵这个榆木脑袋都听出了此话的意思,周牧更是清楚,但他并没有就此闭嘴,而是接着答话:“庞掌门过奖,我师尊带徒弟的确是一把好手!” 庞逸脸上挂着一丝不悦,顾琬琰拧过头看了穆耀灵一眼,周牧才紧闭双唇,不再发声。 庞逸继续关心着灭灵剑:“不知上仙宫可有神剑的消息?” 顾琬琰想试探庞逸的口气,反问了一句:“庞掌门向来渠道甚广,不知有没有打听到灭灵剑的下落?” 庞逸叹息着摇摇头,一副劳心伤神的模样,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仙尊难得来我浮华世,不如就在此小住几日,待老夫联络各处探子,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顾琬琰剑眉上挑: “庞掌门在竟各处安插了探子?” “都是些门派小道,如今哪个门派不在别处安插几个,为方便联络嘛,只要一出事儿,也可立马赶去救援!”庞逸冠冕堂皇地解释着。 但顾琬琰并不傻,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直接说出罗盘指的方向,更没有直接说神剑就在浮华世。 庞逸又吹了几句彩虹屁,吩咐下面的人安顿好顾琬琰和穆耀灵,便去忙派中之事。 师徒二人关起房门窃窃私语片刻,决定暂住浮华世,以便观察庞逸动静。 浮华世吃穿用度皆如传闻般铺张浪费,奢靡无度,据说他们替人办事,收费异常昂贵,奈何百姓们信任该派,更重要的是庞墩此人舌灿莲花,赢得不少达官贵人的欢喜,自然不愁钱赚。 黄昏十分,顾琬琰令穆耀灵在浮华世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穆耀灵假装拿了些脏衣服,打着寻找水源的幌子在浮华世里四处窜动,逢人就说自己有洁癖,衣服要放在流动的水里搓洗。 见他是上仙宫的人,并不发难于他,有的主动上前讨好,特别是那些女修们,面带羞涩地问东问西,更有甚者直接塞东西在他手里。 穆耀灵竟然全部收入囊中,毫不客气 。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一群女修,已是亥时,继续往前打探。 穆耀灵越走越偏僻,经过一座别苑之时,听闻一阵鬼哭狼嚎,遁声寻去,眼前一道白影闪过。 握紧腰间长剑,时刻准备开展,片刻后不见有人,更没有其他东西。 他轻步上前,来到别苑大门前才看清楚木门有些破旧,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浮华世处处奢华高调,唯有此座别苑破旧,实在令人怀疑。 穆耀灵指尖轻触大门,发现设有结界,而且极难打破,他仔细观察一番,若破开此道结界,恐怕会惊动整个浮华世。 他决定先回房将此事告知顾琬琰,然后从长计议。 一转身,与来人撞个正着,抬眼一看,是那个接待他们的修士,周牧给他取名为“狒狒”,因为他那张嘴的确很像狒狒,穆耀灵也承认。 “不知小仙君深夜到此有何贵干?”狒狒开了口,嘴上叫着小仙君,但语气生硬。 “小仙君担当不起,不知狒……呃,兄台深夜为何在此?”穆耀灵差点儿将狒狒两个字叫出了口。 狒狒一脸不悦,语气里颇带怒意:“我方及舞象,兄台担不起!” 穆耀灵实在没看出来此人刚及舞象,就这样貌,在外人看了,起码大了自己五六岁! 他捂嘴轻咳一声,忍住不笑:“兄弟莫要见怪,我初来浮华世,原本想找到水源洗衣服,却迷失方向,找不到厢房了,烦请兄弟带个路!” “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 狒狒转身道:“随我来!” 穆耀灵一路跟在后面,东瞧瞧西看看,记住路边一些明显的标记,还不忘顺口打探:“兄弟今日当值吗?” “废话!” “方才那座别苑里好像有歌声,不知是哪家姑娘的歌喉!”这句是周牧问的,因为上一秒,他努力压制住了想直接说出鬼哭狼嚎的穆耀灵。 狒狒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严厉地提醒着:“小仙君初来浮华世,又不识路,还是不要随意行走得好!” “谢兄弟提醒!”周牧回答着,心道此人年纪虽小,架子倒是端得挺正,想必与庞逸关系匪浅,口风也严谨。 狒狒带穆耀灵回到了厢房,对顾琬琰也提醒了几句,言下之意就是请他管好自己的徒弟,不要随意乱走。 穆耀灵客气地送出狒狒,反手将门关上,打下一道隔音结界,开始讲述自己方才所见所闻。 本以为顾琬琰会抽丝剥茧,讲述明日计策,结果他只问了一句:“为何去了如此之久?” 第26章 黑羽长鞭蹿流火 穆耀灵“嗯?”了…… 穆耀灵“嗯?”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琬琰扯下腰间乾坤囊。 打开一看,里面塞满了精致的小玩意儿,顾琬琰尽数倒在桌上,仔细查看。 穆耀灵突然有些难为情,见师尊脸色有些不好看,又不敢上前拿回来。 “这些都是什么?”顾琬琰抬眸看了徒弟一眼,眸光闪烁。 “徒…徒弟不知!”穆耀灵连连摇头。 “不知?”顾琬琰瞥了徒弟一眼,拿起一枚周边系满红线的铜钱,举起来给穆耀灵看:“你瞧仔细些,此为何物?” “一枚铜钱啊!”穆耀灵只回答他看到的。 “不对,这是女子为求桃花运制作而成的祈愿带!”一个娇嫩的声音入耳,惊得顾琬琰抬起头看向穆耀灵。 是书墨精灵,他从穆耀灵右耳中飞出来,在顾琬琰面前绕了个圈,尾巴拖出一道金光,画成一个大大的爱心。 它眨着圆圆的眼睛,煽动翅膀,两只前爪轻拍两下:“皓月仙尊果然名不虚传!” 穆耀灵脸上颇嫌弃,这小东西,遇到困难了不召唤,绝不主动出来,八卦起来倒很是积极! 听了精灵的解释,顾琬琰只看了穆耀灵一眼,目光如刺,扎人心底! 接着,又找出一双非常小巧精致的红色绣花鞋,直接问精灵:“此为何意?” “这个嘛……就是女子看中了某位公子,想与公子……嘿嘿嘿……!” 穆耀灵瞪大双眼,急得头顶冒烟:“……!!” 一向沉稳的顾琬琰竟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将那双精致的绣花鞋直接拍成碎片:“哼!如今女子都这般恬不知耻吗?” 穆耀灵霎时间亦是面红耳赤,连连附和:“师尊说得对,如今这些姑娘确实大方过了头!” 顾琬琰狠狠地瞪了穆耀灵一眼,周牧在体内嘲笑:“噗嗤…老弟,你简直太没眼力见儿了!哈哈哈!” 顾琬琰又翻出一样东西来,是一封书信: “公子才貌,深得奴家喜爱,不知公子有家室否,如不嫌弃,奴家愿以公子之名冠奴家之姓,天涯携手……” 后面“双修共进”四字,顾琬琰实在难以念出口。 精灵在一旁哈哈哈大笑,周牧亦是在体内笑得差点控制不住,险些发出声音。 唯有穆耀灵不明所以:“师尊,双修乃何意?” 穆耀灵起得面色煞白:“你……!” 精灵飞到穆耀灵耳朵旁边,压低声音:“双修就是……” 后面的还未说完,顾琬琰手中流光亮起,对着精灵冷哼一声。 精灵忙闭紧嘴巴,迅速钻回自己的窝里。 顾琬琰气得头顶冒烟,道一声:“跪下!” 待穆耀灵毕恭毕敬地跪在了地板上,顾琬琰抡起流窜着火花的黑羽鞭抽向穆耀灵,边抽边数落着罪名:“上仙宫门规第一条,不可顶撞尊长!第八条,不可亲近女色!第四十六条,禁止私相授受!第五十九条,不可听信谣言!第六十六条,酉时过后禁止外出……最后,第一百八十条,不可无视门规!” 每数一条,抽打三下,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横飞。 听到动静的庞逸慌忙带着徒弟赶来,看见满身是伤的穆耀灵和不断挥舞黑鞭的顾琬琰,心中便略知一二。 他毕恭毕敬,给顾琬琰作了个揖,再招手示意身后之人扶起穆耀灵。 顾琬琰对着徒弟怒道:“不准起来!” 穆耀灵也是真听他这位师尊的话,果真不起来,他如犯错后被严厉训斥过的的孩童,耷拉着脑袋,不敢言语,不敢抬眸。 庞逸边扶顾琬琰坐下,边劝诫道:“仙尊管教徒弟老夫本不该插嘴,但这毕竟是老夫派中,前来调和,也是理所应当!” “庞掌门哪里话,本是我们的不是,深夜管教徒弟,影响大家休息,顾衡深表歉意!”顾琬琰嘴上也说着客套话,但语气始终是平淡不下来。 庞逸斟了一杯茶奉给顾琬琰:“小仙君尚且年轻,犯点小错实属正常,仙尊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顾琬琰瞥了一眼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徒弟冷哼一声,道:“他犯的可是门规,若不责罚,恐怕日后难以服众!” 庞逸附和着点点头,夸赞顾琬琰说得有道理。 “仙尊的确要对此徒严家管教,他骨子里的傲气日后恐会酿成大祸!” 闻声,穆耀灵才抬起头来,竟然又看到狒狒! 顾琬琰也开始注意到他:“这位公子是……” “此乃老夫小儿子,庞博!”庞逸介绍道。 周牧终于忍不住笑:“哈哈哈……!庞掌门取名字真是富内涵,有深意!” 顾琬琰剑眉紧锁,庞逸更是满脸惊讶,背上被抽得血肉模糊,竟然还有力气笑? 面对异样的眼光,周牧赶紧收住,假意叫疼。 庞博更是臭着一张脸,很看不惯这个比他样貌好,修为高的公子。 “穆舟,不得无礼!”顾琬琰训斥道。 穆耀灵默默施法,想强行控制周牧的言行,结果不但没有控制住周牧,反而使用内力过猛,导致气血逆行,吐出一口鲜血。 顾琬琰本想上前去扶,见庞逸父子没有要走的意思,紧握着黑羽长鞭的掌心开始盗汗。 庞逸令儿子扶起穆耀灵,没想到庞博不仅不愿意,还表现出一脸嫌弃,庞逸只好亲自上前去扶。 不得师尊命令,穆耀灵不敢起身,任凭旁人怎么拉他,都坚决不起身。 庞逸扭过脸对顾琬琰好言相劝:“仙尊骂过,打过就算了,老夫相信这孩子会改过自新的!” 既然有人给了顾琬琰一个台阶,那自己也要卖个人情:“你回房把上仙宫一百八十条门规抄三百遍,才抄完才能歇息!” 穆耀灵在庞逸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自行向顾琬琰、庞逸告辞后回房取了桌上的纸笔开始抄写门规。 他强忍着背上的火辣,打坐片刻,调整好气血,开始抄写。 才抄写五十遍,睡意猛烈,一双眼皮磨得眼珠子疼,不知何时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之时,发现身上多了床墨绿色绣花毯,背上已被人上了药。 微风卷起一地宣纸,定眼一看,全身家规,字体棱角分明,走笔有力,气势如虹。 透过缝隙,有白影端坐在门前,衣带飘摆,侧颜曲线分明,一副水墨丹青尽现眼前! “所谓仙人下凡,说的正是顾衡!”周牧忍不住夸赞。 不想正是这句夸赞的话,打破了这幅神仙图。 顾琬琰见徒弟醒来,慌忙将笔藏人水袖中,一脸严肃:“让你门规,你却偷懒!” 穆耀灵随手拾起已经干了墨迹的宣纸,一脸歉意:“多谢师尊!” “谢什么,谢为师打你?” “谢师尊帮徒弟抄写门规!”穆耀灵如实回答。 “为师只是在许久未练字了,抽空练练!”顾琬琰嘴上永远不会承认自己低头的事实。 作为徒弟的穆耀灵自然了解师尊的脾性,周牧更是了如指掌,只好闭嘴不再追问,否则顾琬琰必会恼羞成怒,然后三五天不理人 。 穆耀灵突然一膝盖跪在地板上,像个自知犯错的孩童,低声道:“师尊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东西有何深意,都是那些女修强行塞到我手里的,当时情急,若是为此等小事纠缠下去,原本打算抽空还回去的,还没来得及,就被师尊发现了!” 顾琬琰这才想起自己带的徒弟读书虽多,但这种普通人如何求姻缘一事确无普及,此事自己也有错,他永不表于面上,更不会亲口承认,但他日后会改,所谓知错改错,绝不认错,说得就是他! 见徒弟一副自知罪孽深重的模样,顾琬琰莫名有些心疼,他缓缓伸出右手,想抚摸穆耀灵的头,不对上那双深邃桃花眸。 万千柔波瞬间炸开,形成一朵朵翻滚的浪花,令人不可逼视。 一向平淡的脸上泛起薄红,如一朵垂于枝头的合欢,娇羞艳丽,十分诱人。 穆耀灵心头一震,恨不得伸手摘下那朵合欢,捧在掌心,含在嘴里,植入心底…… “事情查得如何?”顾琬琰压住所有涌上心头的情绪,开口问话。 “这浮华世,确有古怪!”穆耀灵回答。 “何解?” “从厢房一路向北,有座破旧的别苑!” “破旧?”顾琬琰有些不可置信。 “正是!而且里面时不时会传出凄惨的歌声!” “你有没有进去查看?” “正要进去,被狒狒抓个正着!” “狒狒?” “哦,就是庞博!”穆耀灵努力压制住笑的冲动 ,如实回答:“因为他长得确实很像……” “不得擅自给他人取绰号!” 穆耀灵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顾琬琰喝止住。 只好乖乖答一声:“是!” 顾琬琰继续道:“庞逸行事谨慎,昨晚的举动已然打草惊蛇,这几日先按兵不动,以免引起正面冲突。” 穆耀灵点头应是,师徒二人低声细语几句,刚收拾好抄写好的门规,就有人推门而入,正是庞逸。 他亲手端着早膳,笑容可掬,毕恭毕敬地递到顾琬琰手中,还掏出一些小瓷瓶,说是外伤药。 第27章 旧苑歌声显凄凉 顾琬琰道了声谢,…… 顾琬琰道了声谢,将早膳与瓷瓶搁在桌上,庞逸笑道:“时辰布早了,赶紧用膳吧!” 穆耀灵一溜烟跑来,望着几碟菜垂涎三尺,他伸出舌尖一舔下唇:“有劳庞掌门,亲自送来早膳!” “这本是带客之道,小仙君不必客气!”庞逸皮笑肉不笑地答了句客套话。 穆耀灵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边嚼边竖起大拇指夸赞,然后狼吞虎咽地将青菜和馒头吃得只剩残渣,饕足地打了个饱嗝。 庞逸轻瞥一眼穆耀灵,欠着腰对顾琬琰道:“仙尊恕罪,老夫思虑不周,没能提供丰富的早膳!” 穆耀灵抢先回答:“庞掌门哪里话,我师尊早膳只喝清粥!” “原来如此,穆小仙君不愧是年轻人,胃口极佳!” 谁都听得出庞逸是在影射穆耀灵食量大。 穆耀灵看一看面色平静的顾琬琰,笑道:“这都仰仗庞掌门手下的厨子手艺精湛!” “都是些普通菜肴,若小仙君喜欢,老夫令他们再多做些!” “如此便有劳庞掌门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只要仙尊于小仙君不嫌弃就好,派中还有些事宜要处理,老夫先失陪,您师徒二人不必拘礼,请随意些!” 庞逸说完,端着碗筷残渣走出房门。 穆耀灵反手将门关上,垂头低语:“师尊,方才我……”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被顾琬琰截住: “为师明白,不过你多虑了,庞逸再蠢,也不会在饭菜里下毒!” 周牧也在体内分析:“天下第一剑宗若死在浮华世,整个修真界会怎么想?” “师尊说得在理,是徒弟莽撞了!” 顾琬琰拿起一瓶药仔细查看一番,道:“这的确是上好的外伤药,你自行换上!” 有一个问题,穆耀灵活了两辈子都未能弄明白,顾琬琰是剑宗,修炼的法术皆与剑有关,很少接触过药理方面的知识,但他能通过一些感官辨认出药的好坏和名称,像是上天赋予他与生俱来的能力。 穆耀灵接过药瓶时,不小心擦到了顾琬琰的指尖,一股寒意直奔心头,他的手好冰,没有一点儿温度,他很想一把握住这块寒冰,用自身的温度将它融化,捂热。 他是师尊,是养育自己,教导自己的师尊!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要还!穆耀灵在心底告诉自己,努力压制冲动,快速将手缩回来。 “怎么?”顾琬琰剑眉一挑,对徒弟突如其来的反应感到奇怪。 穆耀灵垂下眸子,深不见底,轻声回答:“没什么!”洪星邵先兑du佳 顾琬琰欲说些什么,还未张嘴,窗外传来一阵歌声,清凉凄惨,有些瘆人。 穆耀灵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歌声,是从破别苑里传出来的!” 顾琬琰起身负手:“我倒要看看浮华世到底有什么秘密!” 穆耀灵愣了一下:“师尊不是说不打草惊蛇吗?” “昨夜已经打草惊蛇了!” 说完,顾琬琰推门而出,穆耀灵紧随其后,日光给白色背影勾画出一道金边,更似仙人下凡。 按照昨夜的记忆,一路行来,歌声越来越清晰,直至破别苑大门处,才听清楚唱词: 枯树枝,嫩树枝,郎情妾意诉相思。 红合欢,蓝合欢,夫唱妇随两相安。 黄果实,绿果实,君伤我心知不知? “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情女啊!”周牧摇头轻叹。 “什么?”顾琬琰一心听着唱词,没注意到徒弟说的什么,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穆耀灵赶紧让周牧闭嘴,连连摆手:“没…没什么!” “你这自说神的毛病何时能改一改?” “徒儿尽量!” 顾琬琰查看一番结界,掌心聚出一道流光,如一把火炬,熊熊燃烧,纤细的手指在上面绕两圈,火炬便缩小成一点星光,停留指尖,轻轻点入结界。 透如薄膜的结界仿佛接受到命令一般,自动裂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穆耀灵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师尊果真厉害!” 这种结界一旦破开便会震动浮华世悬在困妖塔顶的大钟,一旦响钟,势必会引来庞逸以及所有修士。 此类结界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只要找到它链接大钟的阵眼,并加以破坏,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结界。 目前修真界会破坏链接阵眼的只有三人,一个是结界宗师楚允墨,第二个是药宗白淮,第三个便是顾琬琰。 穆耀灵满脸钦佩地看着自己师尊,怪不得上仙宫那些修士都对他羡慕嫉妒恨,原来他有如此厉害的师尊,别人可望不可即,自己却没有好好珍惜,上上辈子亲手了解了他,悔意再次涌上心头,这一世,让他来承受所有,欠顾琬琰的一剑,这辈子,一定要还! 想到此处,心中一阵抽疼,像被利器狠狠植入心脏一般,疼得他几乎晕厥,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白如头顶云朵。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蛊虫在血肉里窜动,凡是蛊虫停留的地方,就有东西在食肉饮血,令人痛不欲生。 穆耀灵已经开始发昏,他强行运转体内灵流,想压制蛊虫,结果是越催动灵流,蛊虫越是急躁。 他强撑着,身体在发抖,发颤,冷汗湿透衣衫,但他不能倒,他决不能倒,破坏链接警钟消耗的法术看起来轻松,却极耗损灵力,使用一次,需调节十五日,才可完全恢复。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好像被人接住了,模糊间,看到一张焦急的面容,凤眸里满是担忧,薄唇一张一合,看嘴型好像在唤他,但他一个字都听不清…… 再次睁眼,只见顾琬琰负手立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身后围了一群人,庞逸为首,个个横眉紧皱,品不出是何情绪。 他吃力地抬起右臂,有气无力叫了一声:“师尊……” “感觉如何?”顾琬琰语气带着些急躁,但没有表现得太明显,脸上也比较平淡,只有长期与他相处的穆耀灵才听得出来。 接收到来自师尊的关心,莫名地兴奋在胸腔内荡漾,激起一圈柔波扩散开来,痛苦瞬间抛之云外。 “徒弟无碍,请师尊放心!”穆耀灵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说完就是一阵咳嗽,喉间冒出腥甜,一口黑血喷出来,落在顾琬琰洁白的衣摆上。 穆耀灵慌忙地抬起头:“对不起,师尊,我……” “无碍!”顾琬琰剑眉紧锁,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穆耀灵咧嘴笑了笑,顾琬琰是个受不了自己衣服上沾血的人,在战斗中若有人或妖物将血喷在他洁白的广袖袍上,会当即提剑直接使出刺魂术,让他们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穆耀灵十六岁那年,苏明主与顾琬琰切磋,苏明主以掌门名义令顾琬琰全力应战,结果被顾琬琰一掌打伤,不小心将血喷在了洁白的衣袍上,一向淡然的脸瞬间变得凶神恶煞,挥剑将苏明主的衣袍割得粉碎,让堂堂掌门光着身子走出瑶月苑。 这次竟然宽恕了穆耀灵实属意外,他嘴角弧度弯得更长,血迹给苍白的面颊增添一抹艳色,眉眼漾开的柔波层层推入人心,让人不敢逼视! 他伸手拉住被血染红的衣摆,在指尖轻轻摩挲,轻声低语:“等我好了,一定给师尊洗干净!” 顾琬琰俯身轻轻捏住徒弟手腕,拎起来放入被子里道:“此事无需担心,你先好好休息!” 方才那只手温暖有力,完全不像平时冷如冰块,余温未散,指尖一股暖流奔入心脏,流向全身。 原来顾琬琰给他渡了灵力,气息逐渐平稳,体内灵流不再紊乱,蛊虫也没有之前那般急躁,仿佛风雨过后,一切都平静下来。 庞逸拿起帕子快步上前,欲伸出手帮穆耀灵擦去嘴角血丝,却被顾琬琰拦住:“庞掌门不必客气,穆舟不过一届小辈而已!” 庞逸看了一眼被顾琬琰抓住的手腕,笑道:“仙尊哪里话,我们这些年长之人理应照顾小辈!” 顾琬琰放开庞逸,自己从袖口掏出帕子,擦去穆耀灵嘴角的血丝,露出少有微笑。 苍白的脸上瞬间泛红,如一朵娇羞的小花,盛开在春风里。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见到顾琬琰温柔的一面,是那样和善可亲,这才感受到他是一个人,是一个拥有情感,鲜活的人,他也会关心徒弟,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冷淡。 他和善的面容比冷淡更加好看,带着担忧的眉眼盖住了往常的杀气,哪怕只有一点点笑容,却犹如盛开的牡丹,华丽高贵,盛世美颜,不过如此! 穆耀灵此刻在想,这世间有没有一种法术,能让时间凝固,不再流转,永远定格在这个温馨的画面。 “仙尊与小仙君以后还是不要去那座别苑的好,那里面关着的东西,恐怖如斯,令人汗毛倒竖,若再吓到小仙君,庞逸课担当不起!”庞逸后退几步,欠着腰,对顾琬琰道。 顾琬琰眼眸都没抬一下,像是厌恶极了此人,收住少有的笑容道:“既是恐怖的东西,为何不收入镇妖塔,却关在一座旧别苑中?” 第28章 二魂一体遭发现 “这些灵力为师只是暂…… 庞逸脸上笑容依旧,眸中却有锋芒闪露:“此物厉害非常,若压至镇妖塔,恐会引起塔内动乱!” “哦,是吗?那东西是人是妖?”顾琬琰逼视着庞墩发问。 许是被顾琬琰的眸光吓到,迅速收起眸子里的锋芒,避开对视:“是一只怨鬼!” “怨鬼?因何而死?因何生怨?” 顾琬琰一连三个问题将庞逸问得面无血色,立刻转移话题:“此时我们日后再议,仙尊还是照料徒弟吧!” 庞墩说完,带着身后一众人离开,转身时,神色复杂地看了躺在榻上的人。 穆耀灵并无察觉,他扶着床沿吃力地坐起来,发现可以完全控制身体,本来是自己东西,但另一个人用久了再还回来,会生出一种陌生感。 他闭言传音给周牧数次,却不见回应,身体的另一个意思突然不在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一个人,一件物品突然到来,觉得奇怪,会本能地排斥,慢慢习惯后,又突然消失了,却再难习惯。 穆耀灵有些失落,说好的一起努力,保护师尊,他却突然不见了,剩下的路,只能自己走,他不得不承认周牧在某些方面确实比自己强,今后没有了周牧的帮助,他还能不能护得顾琬琰周全…… “你不舒服吗?”顾琬琰的问候将穆耀灵拉回现实。 “没有!” “你脸色不太好!” 顾琬琰说完,冰凉的手点在穆耀灵太阳穴上,灵流顺着指尖注入穆耀灵体内,冰凉的指尖变得温暖。 不愧是宗师,灵力灌入体内,整个身心无比放松,如一根鸿毛悠闲地飘在空中,没有一丝痛苦,非常舒服。 穆耀灵正享受着这份来自师尊的关爱,却听见顾琬琰开始咳嗽,这才想起他破了链接警钟的结界,消耗了极大的灵力,还没来得及调息,又浪费了一些灵力在自己身上,咳嗽只是灵力透支的开始! 他缓缓抬起右臂,将点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手握在掌心,感受这来之不易的温度。 顾琬琰是个对身体接触异常敏感的人,虽然上一次捉萤火虫已经接触过了,但他依然在那一瞬间如被电流击中一般,猛然甩开那只紧紧握住他的手。 穆耀灵嘴角微微上扬,低声道:“师尊不必如此,徒弟又不是外人!” 顾琬琰没有答话,只是脸上多了一抹粉色,他将手负在身后,恢复往常平淡的语气道:“这些灵力为师只是暂时借给你而已,将来可是要还的!” 穆耀灵轻轻点头:“只要师尊需要,金丹抛给您都毫无怨言!” 顾琬琰白里透红的面色突然变得煞白,瞪大双目怒喝道: “好端端的,我要你金丹作甚,以后莫要再说此类不切实际的话!” “是,是徒弟言错!”穆耀灵赶紧认错,但那只是为让顾琬琰不生气随口答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决不食言! 他时刻记着与周牧的约定,哪怕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今生也要护得顾琬琰周全! 顾琬琰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道:“浮华世的秘密很快就会揭晓!” 提到此处,穆耀灵想起他晕倒前,他们破开结界,准备进入那座神秘别苑的情形,自己晕倒后,顾琬琰是如何处理的,庞逸就没有发现结界被迫吗? 本想等浮华世的一切结束后,再问的,可顾琬琰既然主动提及,就再也忍不住发问了:“师尊破结界的事,庞逸不知吗?” 顾琬琰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无人人偷听后,才低声回答:“为师立马将结界补了起来,但链接警钟的阵眼只修复了一半,瞒住庞逸绰绰有余!” 破坏结界需要消耗大量灵力,修补结界需要的更多,在那样短的时间内催动大量灵力凡体会层承受不住,毕竟还没有成为真正的神仙。 穆耀灵还想着再说几句夸赞的话,未及开口,就听见一阵猛咳,顾琬琰是个极注意形象的人,他来不及掏帕子,直接将方才给徒弟擦血的帕子捂在嘴上。 “师尊!”穆耀灵焦急地从榻上跳下来,原本虚弱的人不知道此刻哪里来的力气。 顾琬琰感受到一股温热淌在掌心,他知道那是因灵力流失过多,过快而咳出来的血,他不想让徒弟看到,快速将帕子捏成一团,握在掌心,垂下手臂道:“无碍的,你躺回去休息!” 穆耀灵没有周牧灵动,他观察不了他人行动背后的真相,但他能听出来顾琬琰的声音没有之前那样圆润有力,听起来有些沙哑,干瘪,他没有躺回床上,而是扶着桌子,倒了杯茶递给顾琬琰:“师尊润润喉吧!” 顾琬琰接过茶杯,只轻轻咪了一小口,因为他强忍着想咳嗽的冲动。 放下茶杯抬眸看见穆耀灵似乎有话想说,但欲言又止,只好自己开口:“你好生养伤,不必担心庞逸会有所动作,他虽已察觉你我来意,我已向尊主发了灵蝶,告知他我们的情况,庞逸他还不敢对我们动手!” 穆耀灵点点头:“既然如此,师尊也好好修养,若有下次,师尊不必渡灵力给我!” “为师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亲眼看你去死吗?”顾琬琰有些生气,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穆耀灵慌忙从袖口抽出帕子递给顾琬琰,却被打落在地:“不必!” 自己师尊一向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这个穆耀灵是知道的,但方才他拿给别人擦过血渍的帕子捂在嘴上,穆耀灵以为他不会在意,结果是他自作多情了! “老弟啊老弟,趁我不在,你又惹师尊生气了!” 是周牧的声音!他回来了,他回来了!穆耀灵有种莫名地高兴。 “你没死啊!”穆耀灵还是忍不住想与他斗斗嘴。 “我的肉体的确是死了!”周牧如实回答。 “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想通了,不占用我身体了?” “老弟,你是修道之人,不管是肉体还是灵魂,都要比我强大,你可知那蛊虫是会食魂的!” 穆耀灵大吃一惊:“食魂?” “不错,幸好我意志力坚定,不然就醒不过来了!” “什么蛊虫,这般厉害?” “你一个修道之人都不明白,我怎么知道!” “……” 两个灵魂在体内如久别重逢的玩伴,开始讨论起来,又如遇到死对头,互相掐起来,全然忘记一旁满脸诧异的顾琬琰。 “黑羽鞭,捆!” 直到顾琬琰将肉体绑在太师椅上,穆耀灵和周牧才回过神来,他们方才的对话没有施避音术,全部旁边的这个人听见。 “你究竟是谁?”顾琬琰眸光闪烁,剑眉冷竖。 穆耀灵连连摇头:“我是穆舟啊,师尊!” “你不是!说,你究竟是谁?夺我徒弟身体有何企图?”顾琬琰显然不信。 “师尊,真的是我,师尊的三鲜面无人能敌!”穆耀灵只好说出一个只属于他二人的秘密,从而消除顾琬琰心中的疑虑。 听对方如此一说,心中的那道城墙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自己的徒弟一手带大,他的性格他是了解的,他的徒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与他人交谈时,话就不多,更不会自言自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回想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穆耀灵在他面前比以前放肆许多,不管是言语间,还是行动上,都过于亲昵,甚至有时超越了师徒间该有的距离,有时候自己的感觉也甚为奇妙,不知因何而起,却总是泛起波澜…… 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上仙宫修士们传言他患了失心疯,但他头脑清楚,反应比之前还要灵敏,再联想到玉衡长老诊断出来的脉象 ,眼前这个被绑在太师椅上的徒弟一定有秘密! 顾琬琰“嗖”地一声,拔出长忆,剑锋指着穆耀灵喉结处:“阁下若不老实交代,休怪我剑下无情!” 穆耀灵满脸无奈,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没必要在隐藏,就这样在顾琬琰的眼皮子底下开口问周牧:“你能出来解释一下吗?” “好,不过,我在讲到时候 你不能插嘴!”周牧很爽快地答应了。 穆耀灵江身体控制权全部交给周牧,看他如何向顾琬琰解释清楚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事! “皓月仙尊好,晚辈久仰大名!”帽子话,还是不能少。 “你是何人,为何夺我徒弟肉身?”尽管声音是一样的,但顾琬琰还是能听出来此时与他对话的,不是他亲手带大的徒弟。 周牧嘴角提起一丝笑容:“请仙尊放心,在下并无恶意,在下本是已故之人,灵魂偶然住进令徒体内,原因正在查找,日后还望仙尊相助!” “哦?这世间竟还存在夺舍之术?”顾琬琰双眉紧皱,不可置信。 周牧记得,在这部剧里,夺舍之术已被上神白慕封禁,所有相关书籍,皆焚毁殆尽。 “不,不是夺舍!”周牧解释着,“在下生前并非修道之人,普通法术都不会,更别说夺舍禁术!” “对,师尊,我可以证明他一点儿法术都不会!”穆耀灵终究忍不住开口了,再一次,他竟站在周牧这边! 第29章 自古女子多痴傻 “若果真如此,即…… “若果真如此,即便你的灵魂进入穆舟体内,也会遭受排斥,又怎会轻易操纵一个拥有自己意识的身体?”顾琬琰显然不信。 “这个,在下确实不知!”周牧神色真诚,一脸无辜。 顾琬琰心中虽有疑虑,但如今自己灵力透支,若有冲突,不占上风,只好能先在嘴上应着:“好,我暂且信你,你若敢做出对穆舟不利之事,我定叫你永不超生!” 周牧眸如湖泊,柔波荡漾,却深不见底:“仙尊放心,在下不仅不会伤害穆舟,还会尽力护他周全!” “如此再好不过!”顾琬琰丢下一句话,立刻转身离去。 穆耀灵好奇地问周牧:“师尊为何突然离去?” 周牧对这个毫无观察力的猪队友感到悲哀,但还是要耐心引导:“你没发现师尊的步子不如之前稳吗?” 穆耀灵伸长脖子往半掩着的门外看了看,道:“方才没注意!” 周牧又提醒道:“师尊已经撑不住了,他只是不想在自己徒弟面前有任何差池!”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虽灵力强大,但毕竟不是仙人之躯!”穆耀灵完全没有考虑其他问题。 周牧轻叹一声,道:“这只是你的想法,顾衡在弟子面前,是师尊,在上仙宫,是长老,在世人眼中,是白衣仙人,皓月仙尊!” 被人这么一提点,穆耀灵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还不能完全理解,师尊怎么了,长老又如何?白衣仙人,皓月仙尊是世人慕名而叫,与本人有多大关系?为何就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活了两辈子都不能明白的道理,别人一时也说不清,干脆闭嘴,周牧总算知道穆耀灵上辈子为什么会那么容易被人利用,他根本就不懂世俗,不通人情世故! 师徒二人在浮华世修养了十来天,庞逸并无动静,破苑里的歌声也离奇消失,怕引起正面冲突,二人便没有追查 。 穆耀灵体内的蛊虫异常安分,顾琬琰闭关时日,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在徒弟的帮助下攻出浮华世已是绰绰有余! 这日,朝阳初起,将整座浮华世映得金碧辉煌,夏末秋初的换季时节让人容易犯困。 穆耀灵推开房门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十七岁的少年在慢慢张开,褪去稚嫩的气息,逐渐走向成熟。 他懒懒地束了个高马尾,龙须刘海飘逸在俊朗的面颊上,显得十分洒脱,淡紫色的轻纱衣袍衬出凝脂般的皮肤。 “不知道你为什么老喜欢这样的发型!”穆耀灵一脸不情愿地嘟囔着。 周牧微微一笑,道:“因为这样的发型看起来洒脱啊!” “洒脱?若人人都如你一样洒脱,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穆耀灵瞪大眼睛与自己身体里的灵魂较劲儿。 周牧抬起左手捋了捋斜贴在脸颊上的龙须刘海,道:“洒脱不代表为所欲为!洒脱指的是凡事拿得起,放得下,不为挫折感到大起大落,不被世俗蒙蔽双眼!” “不为挫折感到大起大落,不被世俗蒙蔽双眼!说得好!”穆耀灵难得夸赞周牧一次。 就这样你一来,我一去,又唠嗑了几句,才想起顾琬琰来。 周牧想着这段时间又没用新花样哄顾琬琰开心了,眼珠一转,对穆耀灵道:“老弟,等会你去抓十二只八哥来,今天我要让师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师尊喜怒哀乐很少表露在脸上的,遇事皆是一副淡然,让他笑,比登天还开口!”穆耀灵显然不信周牧。 “就是因为比登天还难,所以要去抓在天上飞的东西呀!”周牧说得信心满满,但他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成功。 穆耀灵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庞逸带着五名修士急匆匆往破别苑处去,他赶紧躲在一根撑住屋檐的白石柱后,才没被发现。 周牧低声道:“跟去看看!” 穆耀灵也正有此意,待庞逸一行人走远,他悄悄跟随其后,一路来到破别苑,一抬头,才发现破旧的大门上有块字迹模糊的牌匾,瞪大眼睛,才看清楚上面刻着“芷兰苑”三个大字。 “原来这里叫芷兰苑啊!名字不错!”周牧压低声音道。 “俗气!”穆耀灵最不喜欢以花花草草来署名住处,他认为这样俗气,又不大气。 周牧对他的欣赏水平不敢恭维,只好转移话题:“你给师尊发只灵蝶,让他也过来!” 穆耀灵颔首表示同意,薄唇轻念咒语,一只彩色蝴蝶周身灵光闪耀,振翅飞向厢房处。 周牧本来想提醒穆耀灵掩去灵蝶身上的色彩,以免被他人发现。 还未开口,便听见芷兰苑里传来一阵声暴喝:“来人,给本公子把她嘴里的臭袜子拿出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干呕声。 “臭娘们儿,你以为天天扯着嗓子号丧,就会有人来救你了?告诉你,找个地方,没有人会来!就算找到门口,也打不开结界!” 是庞逸的声音,粗暴沙哑,完全没有了在顾琬琰面前谄媚夸奖的温声细语,像个嫉恶如仇的老头子! “庞逸,你丧心病狂,会有报应的!”是个女子的声音,尖锐里带着凄惨,直插人心。 “报应?什么报应?哈哈哈…”庞逸笑声与禽兽嗷叫无异。 穆耀灵正要迈脚进苑,却被人拍了一下右肩。 扭头一看,是顾琬琰! “师尊!” 穆耀灵低声叫了一声,还想继续说什么,被顾琬琰比的暂停手势堵了回去。 被庞逸打开的结界还没有完全合拢,师徒二人趁机进去,躲在芷兰苑的一棵合欢树下。 只见破旧的房门前的木柱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骨瘦如柴,一身麻布衣破得已经遮不住需要掩盖的地方,可以说和没穿衣服一样,脸部脏得看不出五官,只看得见一双满载忧伤的眼眸。 “这个庞逸,简直就是个禽兽!”穆耀灵低声怒道。 “他连禽兽都不如!”周牧接着道。 一张嘴里说出两种语气不同的话,得知真相的顾琬琰没有之前那样感到奇怪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道:“未清楚真相之前,莫要妄自定论!” “是,师尊!”穆耀灵很听自己师尊的话。 周牧就不一样了,他非要说出自己的观点:“一个女子能做掀起多大浪来?再怎么不济,也要给她件遮体的衣服吧!” 顾琬琰只轻瞥了说话的人一眼,没有接话,这个人的思想与众人有些不同。 女人突然大哭起来:“夫君,求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回头是岸,把神剑还到上仙宫去吧!” 庞逸狠狠踹了女人一脚:“你闭嘴!此话若再敢说,老夫令人拔掉你的舌头!” 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好,你尽管拔了我的舌头,只要能劝你回头,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周牧摇头轻叹道:“自古女子多痴傻!” 庞逸面目狰狞,如被锋利的刀刺入心脏一般,他一把抓起女人的肩膀,使劲儿推搡:“你闭嘴,你闭嘴!听见没有,叫你闭嘴!” 女人被他晃得又是一阵作呕,吐出一些苦液来,有一些喷在了庞逸的衣袍上,他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啪嗒,打在女人脸上。 女人一声惨叫,嘴角开始溢血,随后晕了过去。 庞逸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 他招手示意身后的五名修士将女人架起来,拖进房中。 进去之前,庞逸脸上的狠戾突然消失,如与心爱之人久别重逢的情郎,满脸欢喜地淌着热泪,他缓缓抬起右手,在女人脸上轻轻抚摸。 就在接触的那一刻,庞逸面色突然苍白,表情痛苦万分,甚至在地上打滚,从喉间发出颤抖的呻吟。 一个修士忙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喂庞逸服下。 片刻后,庞逸缓缓从地上起身,怒道:“臭娘们,给我把她拖绑在柱子上!” 修士们又将女人绑回柱子上,庞逸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一刀一刀划破女人右臂上的肉。 鲜血如炸开的水花,爆在庞逸脸上,染红他的衣袍,他张开嘴巴,含住被他划破的肉,大口吸着鲜血。 空气中弥漫着铜腥味,跟随庞逸的五名修士皆露出嫌弃的表情,有一位看起来比其他人小的修士已经控制不住恶心,连忙跑到一边呕吐。 庞逸喝饱了血,再次抬头脸上已经恢复血色,见一旁呕吐的修士,提剑从背后刺穿骨肉,鲜血横飞,修士倒在血泊里瞪大眼睛望着躲在合欢树后的两个人影。 顾琬琰终于忍不住如此残暴的画面,他负手前行,边走边道:“堂堂浮华世掌门,竟干出如此不堪之事!盗取我派灭灵剑,对自己妻子割肉饮血,对门下弟子痛下杀手!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杀了你!” “哈哈哈……皓月仙尊,你以为老夫前些天不与你动手,是怕你,怕上仙宫吗?呵,老夫只不过有些私事没处理完!如今你既已送上门来,就休怪老夫不客气!”庞逸猖狂,丝毫没有了之前点头哈腰之态! 顾琬琰懒得再与他废话,直接拔出长忆,嗖——剑光一闪,直接逼向庞逸致命处…… 第30章 倒v开始 以一挡五剑光闪 突然闪出剑光来, 令庞逸猝不及防,他顺势倒退两步,用脚尖划到后面, 撞掉本就破烂的房门。 眼看着顾琬琰的剑就要割破庞逸喉结,不料他突然侧身翻转,只在剑刃上擦了一道小口子,血顺着短粗的脖子往下流, 将深蓝的衣领侵染成黑色。 庞逸身形虽矮胖,但反应敏捷,到底是修道之人,与普通胖子有所不同。 许是知道自己打不过顾琬琰,忙站直了身子,做个暂停的手势, 笑道:“老夫以为从未怠慢过仙尊, 不知仙尊为何对我刀剑相向?” 顾琬琰厌恶极了这幅谄媚的嘴脸, 笑里藏刀,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紧紧握住剑柄,火光四溢, 怒道:“盗取神剑,伤妻饮血, 今日我定教你灰飞烟灭!” 说完, 脚尖点地,一跃而起,右手执剑刺去,左手凝聚力量,退出一道流光击向庞逸。 剑眉冷竖, 凤目闪烁,半束的墨发在空中弯起弧度,白袍翻飞,剑气纵横,令人不寒而栗! 周牧竖起大拇指直夸道:“不愧为第一剑宗!” 穆耀灵是和顾琬琰对过招的,他看见过他最厉害的样子,这都只使出了三层功力,根本就是冰山一角! 他摆手道:“这还不是最厉害的!” 周牧当然也知道,只是他之前是在电视荧幕上看的五毛钱特效,现在可是实打实的神仙打架场景,小小地激动一下也是不可避免的。 “我还能没你清楚吗?”周牧反驳道。 自从这个叫周牧的来到穆耀灵的身体里,就开始抬杠,不知怎的,与这个有趣的灵魂抬杠真的会有一种莫名的快感,感觉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在怼完他之后消失,因此也就慢慢成为了习惯。 “你既清楚,还像没见过世面一般?”穆耀灵习惯性地怼回去。 周牧正要开口,感觉有异样的眼光投向他,抬眸望去,果然有五个人正满脸嫌弃地盯着他! 正是庞逸带来的五个修士,还有两个叉着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因失血过多暂时昏迷,肮脏的长发将整个面部盖住,远看的确像一只厉鬼。 周牧对这五个人十分不理解,作为亲信弟子,掌门被人挑衅打架,竟然还站在原地袖手旁观,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穆耀灵可不想和他们一样,他要去帮顾琬琰,看庞逸那副面目狰狞的模样,像是要发狂发癫,届时顾琬琰不一定占上风。 一只脚刚迈出去,还未拔出手中长剑,被齐齐而来的三个修士拦住去路,他们一个比一个样貌难看,周牧心道就算是配角,颜值也不必如此差吧! 原来他们不帮庞逸是因为知道穆耀灵躲在树后面,随时出战! 三人不仅样貌难看,还虎视眈眈,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为首的那个塌鼻子修士冷哼一声,道:“你鬼鬼祟祟躲在后面有何目的?” 穆耀灵正要开口,却被周牧抢了先,他露出一张迷人的笑脸:“兄台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可是正大光明跟着你们今进来的!” 塌鼻子修士显然不吃这一套:“既是光明正大进来,为何躲在树后不敢现身?” 周牧看看里面大的不可开交的蓝白身影,道: “我师尊这不是出来了吗?你们家掌门不但不欢迎,还刀剑相向!” “明明是你师尊先动的手,怎么变成掌门对你师尊刀剑相向了?”塌鼻子修士很不服气。 后面的位也跟着的两个修士连声附和:“就是,简直强词夺理!” “他倒还有理了!” 塌鼻子修士话不多说,拔剑刺向穆耀灵,样貌出奇,出剑时却英气逼人。 周牧嘴上功夫了得,武力却弱爆了,眼看剑锋直逼要害,吓得瞪眼尖叫。 穆耀灵冷哼一声,道:“还不让我来吗?” 周牧把整个身体控制权交给穆耀灵,乖乖闭嘴静观其变。 穆耀灵一个机灵,身子闪侧向一边,顺利躲过刺向自己的剑,同时反手一掌打在塌鼻子修士右肩上。 只听到“啪”地一声,塌鼻子修士捂着肩膀恶狠狠地瞪着穆耀灵:“你偷袭!” “没有啊!”穆耀灵摊开双臂,一脸无辜。 塌鼻子身后两位话不多说,拔剑出招,穆耀灵迅速躲闪过去,剑光一闪,婉若游龙,将原本挨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 两名修士左右夹击,穆耀灵应付自如,毫不费力,二人见他有两把刷子,开始布阵。 先是用腾翔之术交叉跑动,试图把对方晃得头晕眼花,穆耀灵显然不吃这一套,他找准机会,一剑过去,灵光闪耀,刺得人无法睁开眼睛。 只听见一声惨叫,一位修士倒地呻吟,右腿被剑刃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淌,将水磨石地面染得艳红。 另一个大叫一声,瞪眼怒道:“都是同僚,下手未免太狠了些!” 穆耀灵冷笑一声道:“狠?我若不狠,此刻倒在地上的恐怕是我了!” 周牧在体内拍手叫好:“这话逼格加八十分!!” 穆耀灵好奇道:“逼格乃何意?” 周牧还未及解释,长剑顺势而来,险些割到脖子,好险!差点儿就没命了,看来以后在打架时,不能让穆耀灵分心! 穆耀灵智商虽刚刚及格,但武力值爆表,打起架来不仅精神倍儿好,体内灵流都比平时强烈,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住在他的身体里简直就是飞一般的感觉! 周牧思想神游间,穆耀灵已经把另外一名修士打趴下了,这速度真是绝了,他还没看清楚是用的什么招式,只知道自己的左手被穆耀灵控制得游刃有余,时不时还传来痛感,但灵流上来,就又消失了,他不得不佩服穆耀灵打架的实力。 穆耀灵押犯人般将两名修士按住,这力气也是绝了,一个人控制了两个人的行动,就是过于死板迂腐,他以为将他们控制住就没事了,殊不知还有两名修士正虎视眈眈看着他呢,只不过手里叉着女人 ,没有上来攻击,看他们嫉恶如仇的眼神,也快了。 周牧怕他们二人突然攻击,赶紧提醒道:“老弟,先把手里的两个人绑了,去帮师尊!” 穆耀灵从乾坤囊中扯下一根长长的绳子,将手中押着的两个人绑在碗口粗的合欢树上,提剑准备去帮顾琬琰。 还未迈出脚,又被两名修士拦住去路:“你伤我同门,没那么容易走!” “我没想走啊!”穆耀灵摇头道。 对面的两个人怒目圆瞪,本来就黑的脸越发显得铁青,一副“此人真不要脸”的模样。 穆耀灵挑起长剑道:“磨叽什么,要打就快出招!” 二人对视一眼,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穆耀灵,迟迟没有出招。 穆耀灵一心想要帮顾琬琰,可只要还有其他浮华世弟子在,他就走不过这棵合欢树。 他举剑就是一招,过猛的力度让散发出的灵力在空中噼啪作响。 两名修士迅速闪开,这两位比前面的机灵些,他们从前后夹击,让穆耀灵有些猝不及防,招数快,狠,猛,令人有些接应不暇。 灵力消耗过快,气息有些急躁,前面的修士趁着穆耀灵接应后面的人,剑光一闪,笔直的脊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淡紫色的锦绣袍彻底被染成紫色。 强忍着背后的火辣,脚尖点在合欢树杆上,腾空而起,退了十步之远,掌心凝聚力量,团出一道流光,长剑悬于胸前不停地旋转,他将掌心的流光注入剑身,暴喝一声:“一剑穿心!” 只听见“嗖”地一声,剑影如流星划过,同时穿进正一前一后追赶穆耀灵的修士胸膛! 周牧在体内夸道:“这何止是一剑穿心啊,这还是一剑双人啊!” “是一箭双雕吧!”穆耀灵咬牙道。 背后疼得直冒冷汗,周牧提醒道:“吃包止痛散,实在受不了!” 穆耀灵扯下乾坤囊掏出一包止痛散艰难地咽下,缓缓走过去将剑从两名修士胸前拔下来。 两具尸体叠倒在一起,绑在树上的两位修士吓傻了眼,连声求饶:“小仙君饶命,小仙君放了我们吧,我们来日必将报答!” “放了你们?哼!好让你们再去为非作歹吗?”穆耀灵才不上他们的当! 说完,提着兀自滴血的剑快步走向屋内,还未踏进门槛,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房顶塌陷,一道白色身影从塌陷的大洞里出来,脚尖轻点在一片悬在屋檐的瓦上,纵使浑身血迹,也盖不住仙人般的气质。 穆耀灵着急地大叫:“师尊!” 顾琬琰剑眉微皱:“作甚?” “您快下来,徒弟给您包扎伤口!”穆耀灵边说还边招手。 周牧在体内感到无语,但还是忍不住提醒这个不动脑子的家伙:“区区庞逸,怎会让师尊受伤,这是庞逸的血!” “啊?庞逸竟然把血弄到师尊的衣服上?”穆耀灵不敢往后说,他能想象出此刻庞逸惨死的模样! 顾琬琰施了个清洁术,将白衣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后,才轻飘飘地从瓦片上下来,白衣翻飞,墨发在空中卷起弧度,日光给白影增加一道光圈,如一幅仙人下凡图! 穆耀灵有些看呆了,连顾琬琰落在他眼前,他都没缓过神来,还满脸痴笑。 “还不滚去把庞逸尸体拖出来!”顾琬琰喝道。 穆耀灵才反应过来:“哦,好!” 第31章 助人入魔断情蛊 穆耀灵大步跨进屋…… 穆耀灵大步跨进屋内, 将庞逸尸体拖出来,果然不出所料,庞逸死得很惨, 浑身是伤如被凌迟一般。 周牧受不了如此血腥的场面,啧啧两声就再也没了反应。 穆耀灵叹息着弯下身子,将压在庞逸尸体上的房梁掀开,顿时傻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庞逸奸狡的面孔, 而是一个骷髅头!圆润的身体瞬间变成腐尸。 原本醒来的周牧又没了动静,穆耀灵更是身子一震,瞪大双眼。 蠕动的蛆虫啃噬白骨,腐臭在整间屋子扩散,十分恶心,穆耀灵一阵干呕, 捂住口鼻跑出去。 顾琬琰观徒弟面色苍白, 步履匆忙, 负手上前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师尊, 庞掌门……他……”穆耀灵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干呕。 顾琬琰递出一块帕子,淡淡道:“吐完了赶紧进去!” 说完朝屋内走去, 顾琬琰前脚刚踏进去,骷髅从地上起身扑过来, 森森白骨发出“咯吱”声, 十根细如葱管的指节弯成两把勾子直捣金丹处。 顾琬琰侧身一闪,反手一掌打在骷髅左肩上,皮肉与枯骨摩擦火光,一股难闻的焦味儿令人作呕。 只听见“啪”地一声,骷髅左臂断裂, 落在地上碎成数截。 骷髅张开血盆大口,仿佛非常气氛,用剩下的那只手攻击,顾琬琰从骷髅左侧闪到其背后,又是一掌,打在脊梁上。 这回没那么幸运,脊梁骨是所有骨头里最硬的,顾琬琰打出去多大力,便弹回多大力,他暗骂一声,拔出长忆一顿乱砍。 剑刃与枯骨摩擦发出咣当声响,引来了穆耀灵。 话不多说,穆耀灵拔剑挥去,游龙一般,刺向骷髅颅顶。 霎时间火花四溅,灵光闪耀,一白一紫对打骷,剑光逼人,杀气腾腾! 骷髅招式愈发猛烈,处处逼人要害,穆耀灵有几次险些被抓伤,幸好顾琬琰及时挡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出剑快很准,令骷髅应接不暇,最终倒在地上,一蹶不振。 穆耀灵将剑收入剑鞘,蹲下来仔细端详这一具枯骨,发现每隔一寸,就有一个针孔大小的洞,每一出关节都有黄豆大小的蜂巢。 穆耀灵缓缓伸手,准备摘下膝盖处的小蜂巢,书墨精灵在耳中大叫:“别碰!此为断情蛊!” 穆耀灵迅速将手缩回来,好奇道:“何为断情蛊?” 精灵从耳朵里飞出来,在顾琬琰眼前打了个圈,尾巴后面拖出一道粉色光圈,化作一颗爱心,消散在空气中。 穆耀灵无语地瞪了精灵一眼。 精灵一脸痴笑:“美人难得!” 顾琬琰:“……” 穆耀灵:“……” 周牧:“一条吃书的虫子还犯花痴!” 精灵对顾琬琰嬉笑两声,开始回答问题:“断情蛊,顾名思义,断人七情,涨人六欲,植入此蛊者,一旦动情,蛊虫迅速繁殖,欲望熏心,坠入魔道,而被爱者则渐渐忘却此人,对其恨之入骨!” 顾琬琰剑眉紧锁:“世间竟有如此荒唐的蛊虫!” “可有破解之术?”穆耀灵最关心的是这个。 精灵眼中忽然禽泪,低声道:“饮尽心爱之人血液,方可破解!” “难怪……”顾琬琰低声道。 穆耀灵望着地上的枯骨,不禁伤感,几近沙哑的声音:“情之浓,恨之深……” 一滴清泪从轮廓分明的面颊滑落,滴在枯骨上。 一道金光刺得人无法睁眼,师徒二人本能地用衣袖遮挡,待光晕消散,放下手臂时,看见庞逸的一缕魂魄恭恭敬敬地站在他们面前。 完全不是先前阴险狡诈的面孔,反而是和悦慈善,平易近人的脸他笑容可掬,向师徒二人深深鞠上一躬。 顾琬琰不解道:“庞掌门为何行此大礼?” “犬子在上仙宫给二位添了许多麻烦,老夫教子无方,望仙尊见谅!”庞逸提到儿子几分忧虑,几分不舍。 顾琬琰一手负在身后,还是那句话:“令郎天资聪颖,于修炼之事刻苦钻研,凡事都要先行一步!” 庞逸摇头叹道:“老夫一去,最挂念的就是他,望仙尊日后多多提点,严加对待!” “庞掌门请放心!”顾琬琰应声答应。 庞逸感激涕零:“多谢皓月仙尊!老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穆耀灵有些听不下去,替自己师尊打抱不平:“你不要得寸进尺,你都不知道庞墩……” “穆舟,闭嘴!”未等徒弟把话说完,顾琬琰暴喝一声。 穆耀灵赶紧闭嘴,周牧在体内笑道:“嘿哟!你除了一根筋外,还是个暴脾气!” 庞逸接着道出未讲完的话:“犬子日后若犯大错,望上仙宫诸位能留其一条性命!” “哪怕武功全废,金丹被毁,也要留其性命?”穆耀灵反问一句。 庞逸缓缓点头:“只要活着,就会有创造价值,就会遇见一个相伴一生的人,若失去性命,就什么都没了!” “那你为何要如此残忍对待与你长伴一生的人?为了破除蛊虫,你不禁牺牲自己妻子?”顾琬琰对庞逸言行不一感到十分不解。 庞逸笑容可掬的脸上立刻转变为无尽的悲伤:“我不想让自己消失在颜菲的记忆里,我不想让她恨我!” “但你有没有想过,她若血干而亡,也一样记不住你,一碗孟婆汤,恩情两相忘!”周牧不禁感慨道。 庞逸耷拉着脑袋,望着沾满蛊虫的枯骨,滑落两行清泪:“二位永远都不能体会,蛊虫在身体各处繁殖,食肉饮血的滋味,老夫也想过要强忍着,但此蛊饶人心绪,不受控制!” “说到底,还是你意志不够坚定!”穆耀灵有些气愤。 庞逸摇头:“老夫也不想如此,颜菲是我见过最温婉的女子,她的歌声老夫这辈子都不会忘!她若醒来,还请仙尊替我向她道歉!” “道歉的话,庞掌门亲自说比较好,他人代劳是为不敬!” 穆耀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刚刚还在的人不知何时出去把有气无力的颜菲拎了进来。 庞逸缓缓伸手,试图帮她把散乱在脸上的头发拨开,奈何自己只是一缕魂魄,无法与活人触碰。 颜菲肉眼凡胎,无法看见庞逸,她拨剥开脏兮兮的长发,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双眼凹陷,瘦得皮包骨,双唇干得裂开许多细小的口子,好好一个美人,竟被折磨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或许是感受到庞逸就在身边,缓缓道:“庞逸,庞逸庞逸!你究竟为何要如此待我?” 庞逸猛然摇头:“并非我意!” “我恨你,我恨你!!”颜菲几乎抓狂。 穆耀灵最讨厌看这种苦情戏,生前不珍惜,死后觉得亏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周牧却感动得稀里哗啦,强行控制整个身体,对顾琬琰喊道:“师尊,快想想办法让他俩见一面吧!临死之前,也要弄清事实!” 顾琬琰微微点头,掏出一颗药丸弹入颜菲嘴里。 一道光闪过,凹陷的眼睛明亮了许多,颜菲抬起沾满血污的手揉了揉眼睛,紧接着就向庞逸扑过去,她从庞逸魂体穿过,扑了个空! 庞逸转过身去望着她,眼眸漆黑,深不见底,挤出一脸祥和地笑:“颜菲,生前所做之事,确实有愧于你,不敢盼你原谅,但请你不要忘记我,忘记我们一起走过的路,一起种过的花……” 庞逸眼中越有深情,说得话越是触动人心,颜菲就越抓狂地厉害,甚至面目狰狞,恨不能一剑将庞逸赐死! 她对着庞逸的魂猛扑猛打,还恶狠狠地喊着:“我恨你,我恨你!你毁了我的一切,是你,都是你!” 她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深入骨髓!根本无心听庞逸说什么。 庞逸的魂魄逐渐消散,颜菲怒吼着:“你有今日真是老天开眼!你死不足惜,你永不轮回!” 顾琬琰在庞逸散得只剩半张脸时,皱眉问了一句:“她虽将你记住,但她永远恨你入骨,值得吗?” “只要她还记得我,记得属于我们的过去,是爱是恨,都不重要!” 余音未散,最后那半张脸却散了! 他用余生所有的恶毒,换来一个人对他永恒的记忆,是爱是恨,只要她还记得我,就满足了! 穆耀灵长叹一口气,一脸惋惜地看向颜菲。 颜菲似大梦初醒,望了眼地上的堆枯骨,对顾琬琰大喊道:“你!你还我夫君,他是隐瞒了灭灵剑在浮华世,是贪了不少便宜,但也不至于死无全尸吧!” 穆耀灵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惊讶,上一秒还恨之入骨,现在却为庞逸惨死打抱不平! 顾琬琰只淡淡道:“我没有杀他!” “你没有杀他,那是谁杀的?”问完顾琬琰,又指向穆耀灵:“那就是你杀的,你还我夫君!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说着从穆耀灵腰间拔出长剑,刺向其喉结处。 穆耀灵还未及出手,被一口鲜血喷在脸上,腥得他几乎晕过去。 颜菲瞪大双眼,缓缓倒下,身后是顾琬琰冷淡的脸,手中的长忆兀自滴着血,落在木地板上,炸开一朵朵娇艳欲滴的小花。 穆耀灵身子一震,瞪大桃花眼,他的师尊怎么会主动杀人?他只会救人啊,眼前这个满脸冷酷的白衣人还是他师尊吗? 第32章 一世浮华成灰烬 顾琬琰见徒弟一脸…… 顾琬琰见徒弟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 开口解释:“她受蛊虫影响,一时心中生恨,一时心中生爱, 于她而言,死是解脱!” 穆耀灵还未缓过神来,只傻傻地点了点头,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师尊会主动给人一剑, 对方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顾琬琰指尖弹出一道流光,走廊上的破帘子飘下来盖住颜菲尸体。 穆耀灵再次伤情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一对夫妻,缓缓道:“师尊,走吧!” 顾琬琰微微颔首,二人相继走出芷兰苑,出来后才想起绑在树上的几个人, 又折回去将那两人带出来。 两名修士见庞逸身亡, 一时六神无主, 慌忙跪下承认错误, 求师徒二人原谅之前所作所为。 “尔等好自为之!” 撂下这句话,顾琬琰负手而去。 穆耀灵紧随其后,没走多远, 顾琬琰突然停住脚步,身后之人有些神游, 没有注意, 一下子撞了个满怀抱。 周牧趁机抬臂仅仅拥住这个只到自己肩膀的人。 如此亲密的身体接触让顾琬琰心中的那根弦又绷紧了,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脉搏逐渐加速,许是少年力气过大,让他觉得快要窒息。 “师尊的心跳好快呀!”周牧嘴角弯起弧度, 在左耳边低声细语。 少年气息温热,从左耳中传入体内,如一团烈火流窜身体每一处角落,烤得顾琬琰血液沸腾,冷汗直冒。 穆耀灵在体内挣扎,大骂道:“你这大逆不道之徒,放开我师尊!” 周牧闭声在体内嬉笑道:“哈哈,不是他自己撞过来的吗,如何成了我放开他,再者,这具身体是你的,我抱,不就等于你抱吗?嘻嘻!” “你松开!”穆耀灵怒喝一声,催动灵力。 周牧赶紧放下双臂,将身体控制权交给穆耀灵,这个老古董端的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架势,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这辈子只想好好活着,把该说的话说完,该做的事做完。 穆耀灵后退两步,与面前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低头道:“师尊对不起,是我没注意撞到了师尊。” 顾琬琰还未缓过神来,脸上泛着红晕,只僵硬地应了一声,他知道方才抱住他,并在他耳边轻语的人不是他的徒弟,他的徒弟从未如此越举,也不敢越举,一定是那个夺舍只成功一半的灵魂! “师尊打算如何处理浮华世的后事?” 见师尊迟迟未开口,穆耀灵问了一句,这也是为方才找个化解尴尬的理由。 顾琬琰这才回过神来,淡淡道:“烧了!” “什么?”穆耀灵一脸茫然。 跪在地上的二人大惊失色,连连磕头:“仙尊不要啊,庞掌门虽不在了,还有庞博师兄,我们在浮华世已经习惯了,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若没了浮华世,我们真不知去往何处!” 顾琬琰瞥了二人一眼,冷道:“仅烧芷兰苑!” 穆耀灵站直身子答道:“是,师尊!” 地上的二人兴奋地朝顾琬琰磕了三个响头,碰得额间鲜血溢出,连声道谢,顺便保证从今以后决不为恶! 顾琬琰负手离去,穆耀灵从乾坤囊里掏出燃火筒,扔向芷兰苑,霎时间浓烟四起,火光漫天。 师徒二人负手离去,一路走来,来来去去这么多修士,没有一人赶去芷兰苑救火。 穆耀灵正想拉一名修打探情况,却听见有人大喊:“正殿着火啦!快来人呐!” 穆耀灵朝正殿方向望去,浓烟漫天,红墙金砖皆在燃烧。 师徒二人赶过去时,所有修士都在救火救人,方才的那两名修士其中一位指着顾琬琰发了疯似的怒吼:“好你个顾琬琰,什么狗屁皓月仙尊,白衣仙人,竟然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 “大胆狂徒,师尊的名讳岂是你叫的!”穆耀灵挡在前面怒道。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如此师父,徒弟也不见得是个好的!” 顾琬琰扒开穆耀灵,淡淡问道:“请把话说明白!” 修士啐了一口:“呸!少给我装蒜,我就不明白了,我等哪里得罪你们了,让你们杀死庞掌门,火烧浮华世?” “庞逸体内蛊虫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若不及时烧毁,后果不堪设想!至于正殿之火,非我们所为!”穆耀灵大声解释着。 但修士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发疯地骂师徒二人,用词不堪入耳,引来浮华世许多大大小小的修士。 见人越多,修士越来劲:“我苟仕对天发誓,亲眼见到他们纵火烧毁浮华世,若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 众修士见他发如此毒誓,不得不信其所言为真,纷纷指责穆耀灵师徒二人,一人一句,口吐芬芳,虎视眈眈,有小一点的直接吐口水,还有的拔出长剑冲上来,扬言要他们给庞掌门陪葬。 一时间,刀剑暗器,口水灵流都朝师徒二人击来,逼得二人不得不往后推。 前有众人阻路,后有烈火炙烤,他们明显是想将二人逼入火海。 顾琬琰广袖一挥,一道白光弹回许多暗器,穆耀灵则拔剑对付前来攻击的修士们。 刀剑相撞,摩擦出耀眼火花,众人凶神恶煞,恨不得将他二人剥皮抽筋! 火越烧越旺,浓烟滚滚,已经无法控制,未及出逃的修士们和冲在前面救火的发出惨叫,葬身火海。 还有一群分不清轻重缓急的愚蠢之徒与穆耀灵师徒奋力纠缠,打得不可开交。 眼看大火向四周蔓延开来,顾琬琰从人群中跃身悬在半空,手持长忆,白袍翻滚。 有修士纷纷跃上去想要攻击,还未出剑,无数飞镖从天而降,击得他们连连退下。 但见一名男子从空中御剑而下,身着墨绿轻纱,一头长若流水的发丝半束着,一双墨黑深邃的杏眸,颀长的黄金身段,面如玉冠,五官精致,即使没有看清他的面容也还是让人无法把眼睛从他的身上挪开。 他面带微笑,手中折扇轻摇,举止神态无不透露潇洒之意。 “如意,来得正是时候!”穆耀灵挡过一剑后,大叫一声。 苏御微微侧头,声音如玉珠落盘:“浮华世就是如此怠慢我派长老与师弟的吗?” 浮华世众人一听,是上仙宫的人,又是一阵唾骂,有人大声喊道:“天下第一大派欺人太甚,杀我掌门,纵火烧派,此仇不报非君子!” “对!此仇不报非君子!” “命不亡,仇不灭!” “命不亡,仇不灭!” “命不亡,仇不灭!” “……” 熊熊烈火,阵阵呼声,无人注意人群中有个猫着身子离开的修士,满脸阴险笑容,不知要去往何处。 苏御怒道:“尔等休要含血喷人,我上仙宫乃名门正派,怎会做出如此不义之举!” “有师兄亲眼所见,尔等休要抵赖!” “对,我相信苟师弟的话!” “苟师弟从不打诳语!” “对,苟师兄还发了毒誓,若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 “对!苟师兄……咦?苟师兄人在何处?”有位修士终于发现了端倪。 “不是在我旁……边吗……这……” “苟师兄!” “苟师弟!” “上仙宫来人了,你出来做个证,以免别人说我们冤枉了顾宗师……” “……” 经过一番叫喊,这才发现那个方才信誓旦旦说亲眼看见顾琬琰杀人纵火的苟仕已不在人群中。 喧闹顿时停止,只听得见大火烧毁房屋的“啪啪”声,有人开始因吸入过多的浓烟而剧烈咳嗽。 顾琬琰这才开口:“大家先离开此处,到安全地带,再议此事!”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被大火包围,火光映红半边天,连顾琬琰的白衣都映成红色,想逃出升天,已经是不可能了 。 有人开始唉声叹气,后悔自己不去救火,在这里与顾琬琰师徒纠缠,错过最佳救火时期,也有人开始嚎啕大哭,数着未完成的心愿,还有人骂骂咧咧,说苟仕不得好死,就是没人愿意去奋力一搏,找出一线生机。 负能量传递速度永远比正能量的要快许多,有的人甚至有想直接跳入火海的冲动。 苏御悬在与顾琬琰相同的高度,道:“诸位不必着急,大家都是修道之人,修炼水系术法的,现在可以派上用场,给其他人布上水门结界,然后能御剑的,就御剑,不能御剑的,请别人带着!” 慌乱之下的人群最需要一只领头羊,有人一提醒,立马有行动,但他们毕竟能力有限,走了一部分人,还剩下约三百多人,既没有结界,也不会御剑。 顾琬琰举起长忆道:“一剑封天!” 长忆迅速变大变宽,如一艘巨大的飞船悬在空中,修士们纷纷跃上去,一个挨着一个站好立稳。 顾琬琰吩咐穆耀灵压轴剑柄,自己站在剑锋上,苏御站中间,三人一齐施法。 满载着修士的长忆缓缓升起,直到云层,为行多远,开始摇晃,三人强撑着,尽量不让长忆往下坠,但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三百多修士的重量在此,即便是上古神剑,也没法承受。 穆耀灵在后面大声喊道:“诸位虽不会御剑,但输点儿法力给我们三人总会吧?” 第33章 一剑封天涌鹊潮 不知是风太大,还…… 不知是风太大, 还是众人依然惊魂未定,半晌无人回应穆耀灵的话。 苏御修的是奇门遁甲,善用暗器, 自己御剑游刃有余,但载如此多的修士御剑确是能力不足也有些撑不住了。 他站在人群中间,说话应该比穆耀灵管用,他清了清嗓子, 用最大的嗓门喊道:“诸位都是修道之人,不会御剑,助点儿力量给我等是没有问题的!” 语出半晌,才有人慢悠悠地回答:“我年纪尚小,灵力薄弱,恐怕输给你们也没多大用处!” “是啊, 我灵力也很薄弱, 若输给了你们, 就再难补回!” “我也想帮你们, 但实在没办法啊,最近身体有些不适,不宜输出过多灵力, 若他日有用的上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我也不行的, 我是今年刚入门的, 筑基都没修!” “我也不行,前几日捉妖受了点伤,更不能再消耗灵力了……” “……” 人们以各种理由拒绝助三人一臂之力,穆耀灵怒道:“他们如何能做到心安理得?” 周牧微叹一声:“哼,不到万不得已, 谁愿意把辛苦修炼的灵力输给别人!” “现在不是万不得已,那什么时候才是万不得已?”穆耀灵咬牙问道。 “呵呵,只要有人在帮助他们,就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周牧冷笑着回答。 “你的意思,只要有退路,他们就不会拿出真本领?” “你不妨试试!” 穆耀灵忽地收住灵力,闭言传音给苏御,让他也停下来。 苏御虽然不解,但他知道这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做事一向有道理。 一下子收了两人的法力,顾琬琰在头阵有些撑不住,要不是上次破开结界消耗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载三百多人不在话下。 巨大的长忆因灵力不够,逐渐下降,摇摇晃晃,左边最后一名修士脚跟没稳住,掉了下去,人们开始惊慌,甚至有人开始发问: “站在剑柄上的那位小仙君为何突然收手?” “中间的小仙君为何也收了手?” “若不是他们突然收手,兆临师弟也不会掉下去!明日就是他十六岁生辰了,唉~” “真是可惜!” “就是,没这个能力,就不要逞这份能,若不是他们两个突然收手,顾宗师的剑也不会下降,他们这是想害死我们!” “对呀,顾宗师号称白衣仙人,天下第一剑宗,为何连区区三百多人都载不走?” “莫非是徒有虚名?” “……” 原本的安静被一人落剑而炸开了锅,穆耀灵在他们脸上没有看到一丝因失去同门而悲伤惋惜的神情,都只是嘴上附和着说说而已。 三百多修士,有老有少,竟无一人在兆临脚跟不稳时拉他一把,更无一人舍身相救,皆是先冷眼旁观,而后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来安慰自己的良心。 他们不分析兆临掉下去的真正原因,也无一人主动提出给上仙宫的三个人输灵力,让剑身平稳飞行,反而将一切过错都推给穆耀灵和苏御二人。 穆耀灵实在听不下去,想要怒吼一声,让他们闭嘴,被周牧拦住:“一个人掉下去还不够,一条命死不足惜,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穆耀灵没好气地道出一句: “你想如何?我警告你,别打让我杀人的注意!” “哈哈!你误会了,我没说要你杀人,只是想办法多掉几个人下去!”周牧笑地有些阴险。 穆耀灵冷哼一声:“这与杀人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他们是自己掉下去的,不是你推的!”周牧解释着。 无论周牧如何苦劝硬拉,穆耀灵绝不答应做手脚让长忆剧烈摇晃,没办法,只好闭嘴静观其变, 长忆下降的速度逐渐加快,顾琬琰开始捂着胸口咳嗽。 穆耀灵见势不妙,又出手相助,他强大的灵力让长忆逐渐稳定,视线穿过众多人头,投向被挤到剑尖儿上奋力强撑的白色背影,为了给众人挪出更多地方,他只站了两个脚后跟在剑上,第一次觉得那样单薄,好像风再猛一些,就要将他吹落于地。 他想叫顾琬琰一声,还未开口,便看见前方黑压压一片,向他们汹涌而来。 “不好,是鹊潮!”精灵在耳中大叫一声。 穆耀灵很是不解,问道:“何为鹊潮?” 精灵解释道:“鹊潮,黑鹊迁移时的潮涌!它们有极强的凝聚力,不轻易散开,若遇见阻路之物,会群体攻击!” “它们是要迁移到鸦鹊岭吗?”穆耀灵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个地方。 “是!” “为何要迁移?” “鸦鹊岭的由来想必你已知晓,黑鹊是种有灵性的鸟,它们每年都会来为那两个同伴悼念!” “鹊仙善良,同伴只会避开与它们反方向的东西,怎会直接上前袭击?”穆耀灵十分好奇。 “这就不得而知了,没有任何一本书上记载此等问题!” 眼看着鹊潮离他们越来越近,穆耀灵着急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调转剑头,避开鹊潮!”精灵回答。 “三百多修士,还打不过一群黑鹊?”穆耀灵觉得人给鸟让路,有些讽刺。 “不是打不过,是免去许多麻烦,你不妨往下面看看!” 穆耀灵低头向下望了一眼,英俊的脸上顿时阴沉。 下面的人个个身披羽衣,黑压压跪了一地,对着鹊潮磕头猛拜。 周牧呵呵两声,道:“敢情他们是把这群鸟当神来拜了!” 此时剑上的修士们也开始议论,有人大喊道:“鹊潮,快看,是鹊潮!” “是啊,它们又要去鸦鹊岭悼念鹊仙了!” “……” 有的开始跪下膜拜,嘴里念叨着自己的愿望。 眼看着鹊潮要与长忆相撞,有大声提醒道:“皓月仙尊,赶紧调转剑头,我们要给它们让路!” 顾琬琰在前方尽力驱使长忆,可是承载的人实在太多了,穆耀灵和苏御也在帮忙,可惜已经太迟,为首的黑鹊离顾琬琰只有三寸之远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传出一声暴喝:“长忆,一剑封天,转!” 一道灵流灌入剑身,猛然调转,只擦掉了黑鹊头上的一根小绒毛。 因掉头过猛过于突然,众修士们只在注意看鹊潮,拜鹊仙,没稳住,边上的数十人已经掉了下去。 顾琬琰面色一肃,扭头对穆耀灵喊道:“穆舟,稳住了!” 他猛然发力,驱使剑锋迅速下降,欲接住那十名往下坠的修士。 眼看着就要接住一个少年,不料黑鹊调转潮涌,扑向众人。 一只黑鹊趴在顾琬琰脸上使劲儿地煽动翅膀,还有两只落在他施法御剑的手上,拼命地啄。 顾琬琰强忍着痛继续御剑,他不能停下来,身后的三百余条性命他是绝不会放弃的! 任凭黑鹊如何啄他,打他,他都没有停下来。 鹊群扑面而来,势不可挡,它们趴在修士们的头上,脸上,不停地啄,不停地扇打。 浮华世离鸦鹊岭很近,受当地人影响,绝不会伤害人们拜以为神的黑鹊。 穆耀灵和苏御却是管不了这许多,将扑上来的黑鹊尽数打落,但也没要了它们的性命,只是伤了它们的翅膀,让它们再也不能飞行。 地下的百姓见有黑鹊掉下来,翅膀受了伤,拾宝贝似的揣进怀里,满脸恐慌。 顾琬琰洁白的身上落满黑鹊,影响他施展御剑术,他暗骂一声,发狠地甩了甩广袖,强烈的灵流将黑鹊们齐齐击落。 趁他不备,一只黑鹊正要啄他的脸,被一道灵流狠狠击中,瞬间被烤成了黑炭。 穆耀灵气愤地大骂一声:“死鸟!” 黑鹊约好了似的越来越多,这样悬在半空中不是办法,顾琬琰默念口诀,金光闪过,将黑鹊们弹出八丈远,趁机朝身后一挥衣袖,一道结界将众人罩住,犹如一盏金钟,将黑鹊阻隔在外。 被弹出去的黑鹊又扑了回来,团团围在结界周围,用尖嘴啄,用翅膀扑打,每打一次,结界外面就如水波一般漾出几圈浪花。 又要御剑,又要维持结界,顾琬琰的灵力逐渐变弱,灵光由金色变为白色,由白色变透明,他面色逐渐惨白,脚跟已然开始不稳。 围在结界外的黑鹊们个个长大嘴巴,如饥饿已久的狼群,要将猎物啃噬殆尽。 精灵在耳中大喊不妙:“不好!这些黑鹊已然异变,你看这些黑鹊的眼睛!” 穆耀灵定眼一看,那群黑鹊的眼睛绿得发油,看久了会觉得它们就是一群面目狰狞,要吸人血,吃人肉的僵尸! 结界碎顾琬琰灵力的减弱,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有些地方已经被黑鹊啄破了。 有只黑鹊从小洞里钻进来,趴在一名修士脸上,啄穿他的额头,开始饮血。 紧接着又有几只黑鹊相继进来啄肉饮血,被饮血的几名修士眼睛逐渐变绿,面目狰狞,开始袭击身边的人,有的趁人不注意,直接一口咬在脖子上吸血。 穆耀灵怒道:“你们还舍不得你们的灵力吗?” 第34章 长忆剑落遇鹊仙 众人这才各显神通…… 众人这才各显神通, 使出自身本领,从背后灌输灵力给顾琬琰,人多果然力量大, 有人将里面的黑鹊敢出去,修补好结界后控制住已经成为僵尸的人。 本以为他们会顾及同门之谊,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治疗,谁知他们竟然面无表情地把成为僵尸的人扔了下去! 看着被扔下去的被黑鹊团团包裹, 啃噬殆尽的人,周牧咬牙道:“真不知道这些人修的什么仙,问的何方道!” 穆耀灵冷笑一声道:“人性本就如此!活着有利用价值,死了不但没有了价值,还变成了僵尸,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哈哈, 老弟这次变聪明了!”周牧笑道。 整片天空全是黑鹊, 团团围在结界外面, 虽然人多力量大, 鹊多亦是如此,长忆的飞行速度越来越慢,杀肯定是杀不完的, 唯有想办法引开这群鸟,才可换得一线生机! 穆耀灵望了望前面奋力前行的顾琬琰, 眼眸幽深, 低声道:“师尊,保重!” 说完,他拔出腰间长剑,划破手掌,苏御大声叫道:“穆耀灵, 你要干嘛!” “师兄,保重!” 穆耀灵第一次叫苏御师兄,他想这也是最后一次! 他默念口诀,身体周围闪现一道光圈,从剑柄上一跃而下,砸开围在结界下面的鹊群。 掌中鲜血化作一无数朵高速旋转的血莲,形成一个阵法,将围在结界外的黑鹊逐渐击散。 闻到鲜血的味道,黑鹊们朝穆耀灵汹涌扑来。 夺命红莲不但伤不到这群鸟,反而被它们喝下肚里! 趁鹊群与红莲争斗,穆耀灵赶紧拔出长剑踩在脚下,猛然发力冲在巨大的长忆剑前面。 本以为那群鸟尝到了甜头会紧随他去,没想到它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傻,它们破开红莲阵后,又纷纷围住长忆。 穆耀灵只好又在掌心划破一道口子,将手伸到结界外面,让风把鲜血吹向四处。 鹊群们闻到血的味道,纷纷扑过来,争先恐后地喝着飘洒在空中的血滴。 下面的人们抬头仰望天空,一把载着许多人的巨剑,还有一个人身后拖着长长的红光,身后紧跟一群黑鹊,他们只当这是天神下凡,百年难遇的奇观景象,有祈愿的,有跪拜的,还有惊呼的,他们不知道上面的人正承受着怎样的风险! 鹊群很快追上穆耀灵,将他团团围住,使他不能正常前行。 鸟儿们团结起来的力量令人可怕,罩在周围的结界被啄破,饿狼般扑在穆耀灵身上,啄开皮肉,鲜血四溅。 他已无力施法,从剑上掉落,这个人被黑鹊包裹,失血过多的他已然晕厥,模糊间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 所有黑鹊都朝着穆耀灵扑来,这才剥开顾琬琰的视线,他看了一眼忽然散开的鹊群,觉得奇怪。 直到后面传来苏御大声叫着穆耀灵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 他慌忙召出黑羽鞭注入灵力,击散裹在穆耀灵身上的鹊群,再喝一声:“黑羽,绑!” 黑羽鞭从穆耀灵张开着的双臂穿过,将他紧紧绑住。 为保证长忆稳定,顾琬琰将黑羽鞭的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一手引着剑决,一手聚力凝着流光击想再次围上来的鹊群。 那群黑鹊像是有人操纵的傀儡,退了又来,不伤丝毫。 苏御从指尖弹出一颗透明的小珠子,落在穆耀灵身上时,化作一副金色透明的棺材,将其罩住。 前面有位修士问道:“这是什么法术?我从未见过!” “此乃上仙宫璇玑殿独门秘籍,金棺罩!”苏御答道。 修士一脸不满:“既有如此本领,为何不给我们也罩一个?” “呵呵,你们个个都是有手有脚的修道之人,需要我罩吗?”苏御冷笑道。 这人真是有意思,从大火中把他救出来,危机关头不帮忙不说,反倒觉得还帮得不够! 修士面色一沉:“上仙宫就是这么教育弟子的吗?毫无气度可言!” 苏御只瞥了他一眼,与这样的人说话,简直浪费口舌,就当他是一条疯狗,随他去乱吠! 见对方不肯搭理他,修士只好沉着脸继续给顾琬琰灌输灵力。 鹊群接近不了穆耀灵,失去了仅有的食物,只好再次扑向长忆剑上的人群,不知为何,它们的攻击力比之前强了许多,瞬间破开结界,攻向人群。 没有人不怕死,他们终究为了保命拔剑刺向昔日膜拜的神明! 三百多修士终于被逼得使出浑身解数,与鹊群做斗争,有的用剑直接刺,有的用火烧,有的用电流击打…… 可那群鸟始终不死不灭,哪怕是烧焦的,也照样可以攻击他人。 有少数修士已经被吸干鲜血,成为僵尸,帮着鹊群攻击昔日同门。 顾琬琰失去了众人的助力,有些支撑不住,现在长忆载着的也不全是人了,还有一群僵尸!不能再悬在空中了,他必须想办法落地,否则灵力散尽,也救不了众人,还会搭上自己性命! 他摸了摸绑在腰间的黑羽鞭,确认不会松开后,指尖弹出一颗透明的小珠,暴喝一声:“金棺罩!” 强大的流光把鹊群弹开八丈远,小珠子化作一副巨大的金色透明棺材,将没有化为僵尸的人罩住,然后大叫一声:“长忆,收!” 长忆缩成正常大小,落入顾琬琰手中,金棺迅速降落,晃得人们东倒西歪。 只听见一声巨响,一大一小两副金棺落在一座丘陵上,砸出一个大坑,随后啪啪炸开。 吓得面色煞白的修们从地上起身,确认自己没死后,连连跪地磕头:“多谢仙尊相救!” 顾琬琰负手道:“不必客气,鹊群很快就会追上来,大家做好战斗的准备!” 果然,话音刚落,鹊群铺天盖地而来,眼睛从方才的绿色变成了红色,似乎攻击力又变强许多。 修士们抵死对抗,却奈何不了他们,苏御大把大把地洒着他的飞镖,被击中的黑鹊牢牢地钉在地面上拼死挣扎。 他们只顾着对付黑鹊,没有人注意另一群黑鹊从天而降,黑压压落在穆耀灵的金棺上,已经快将金棺啄破! 顾琬琰大杀一片后,被腰间的黑羽鞭拌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徒弟还躺在金棺里。 他广袖一挥,弹开围上来的鹊群,大步奔向穆耀灵,见金棺上落满黑鹊,挥剑斩去,将黑鹊的头砍落,没有头的黑鹊顿时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这才找到消灭这群鸟的办法。 顾琬琰将金棺上的鹊群尽数消灭,回过头瞥见已有过半的修士成为了僵尸! 他将长忆高高举起,双手顺时针划出一道光圈,一团流窜着火光的灵流聚在中心,注入长忆,暴喝一声:“万剑穿心!” 一把长忆分成无数把小长忆朝鹊群发射,穿过它们的身体,死死钉在地上,顾琬琰一辉衣袖,一道道波光四散开来,如刀剑般尽数割掉黑鹊脑袋,随后化作一阵黑烟,随风飘散。 剩下的修士们狼狈不堪,连夸赞的力气都没有,一阵风吹来,卷起一阵腥臭,有胃口浅的跑到一边呕吐。 天空瞬间只剩下一些零碎羽毛飘飞,还活着的修士大约只有八九十了,那些已经成为僵尸的,都被苏御用符咒控制,一排排站在不远处等待处理。 苏御看着满地黑鹊,他无聊地数了数自己脚边的剑上的黑鹊,而后起身道:“第一剑宗果然不是盖的,一把剑竟能串十五只黑鹊!” 顾琬琰的白衣脏得不成样子,他正准备施个清洁术,却听见一阵琴声。 音律阴森恐怖,令人很不舒服,顾琬琰面色一肃,冷声道:“阁下何人,速速现身!” “哈哈哈……!天下第一剑宗果然名不虚传,我苦心养了十年的黑鹊一朝尽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嗓音清脆,如玉珠落盘。 顾琬琰剑眉一挑:“阁下好手段,潜藏在浮华世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嗯?顾宗师果然聪明,看来你已经猜到本座是谁了,不过你只猜到一半!”声音随着人一起从丘陵背后出来。 他样貌清秀,面带微笑,身披黑羽斗篷,头戴黑羽帽,肤色雪白,像名上京赶考的书生。 手抱一把扬琴,指尖轻拨琴弦,发出颤颤的声音,令人汗毛倒竖。 “他就是那位突然消失的苟仕,趁机制造混乱,放火烧毁浮华世!”顾琬琰对身后的人解释着。 众人纷纷暗骂,有人大声质问:“浮华世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何要如此待我们?” 苟仕咧嘴一笑:“本座要毁掉的何止是浮华世?本座要毁的,是鸦鹊岭结界下的所有人!” “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顾琬琰横眉怒目问道。 苟仕“呵呵”冷笑一声:“无辜?他们就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究竟是谁?”顾琬琰眸光闪烁,似乎已经猜到一二,但还是要确认一下。 “本座想顾宗师已经完全猜到了!”苟仕右手紧握琴弦道。 第35章 师徒情深共抗敌 内心深处的记忆,最终…… “鹊仙!”顾琬琰缓缓吐出两个字。 鹊仙嘴角弯起一道弧度:“正是本座!” 修士们如雷贯耳, 纷纷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很惊讶吗?死前能知道真相也不枉此生!” 鹊仙说完,轻拨琴弦, 黑色音波一层层刀剑般袭来,顾琬琰一挥衣袖,闪出一道白光抵挡过去。 黑光与白光相撞,发出“噌噌”的响声, 强大的灵流带起一阵狂风,吹得二人衣袍翻飞。 鹊仙指尖动作越来越快,音波一阵接一阵,顾琬琰打出去的光圈越来越大,黑光与白光碰撞出层层花火,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苏御折扇一开, 跃到顾琬琰身边道:“顾师叔, 我来帮你!” 顾琬琰望了一眼金棺, 道:“你看好他就行了!” 苏御折扇一扔, 悬在空中,密密麻麻朝鹊仙射出无数飞镖后,才转身跃向金棺处。 鹊仙将杨琴抬了抬, 更快地拨动琴弦,音波将袭来的飞镖尽数弹回去, 幸好苏御及时甩出折扇, 将飞镖收了回来,否则会殃及池鱼! 苏御冷哼道:“不愧是鹊仙,还真有两把刷子!” 顾琬琰趁机召出长忆,脚尖一点,跃到鹊仙身后, 一剑刺去。 鹊仙侧身一闪,收起扬琴,召出一把大刀挡在前面才没有受伤。 刀剑对打,声如响雷,黑白身影交加,快若闪电。 这一人一仙打架让众人大开眼界,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苏御将金棺开启,看见穆耀灵逐渐长出的长指甲,慌忙给他灌输灵力,使用疗伤术将其伤口愈合,抱着试试的心态喂了一颗百毒丸,看能不能抑制他变成僵尸。 鹊仙见金棺罩打开,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对顾琬琰道:“顾宗师剑法了得,不知你那小徒学到多少!” “你休要动他!”顾琬琰怒道,手中刺出去的剑更加有力。 鹊仙冷笑一声:“呵呵,他尚有利用价值,本座当然不会动他!” 顾琬琰剑眉一竖,暴喝道:“你休想!” 鹊仙眯眼笑道:“真是师徒情深啊,那本座要看看究竟有多深!” 说完,甩出一把药粉,顾琬琰本能地用衣袖挡住脸,放下手臂时,鹊仙已不见踪影。 一阵琴声悠扬而来,旋律轻快,令人听了有些兴奋,到中间慢慢缓下来,听了有些难过,最后颤抖起来,听起来有些恐怖,令人汗毛倒竖! 穆耀灵乍地睁开双眼,绿光闪烁,面目狰狞,一掌打在苏御的胸口上! 苏御未及防备,飞出百步开外,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鲜血,骂道:“混蛋!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顾琬琰大声叫道:“穆舟!” 穆耀灵显然已经没有自己的意识了,他提起长剑,朝顾琬琰奔去,周身黑气缭绕,强大的灵流带起一阵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众人先是一惊,而后又看热闹般围观,他们也很好奇,这个做徒弟的,有没有得到师父的真传! 穆耀灵一招直击顾琬琰金丹处,被顾琬琰的长忆及时挡住,接着反手一掌,打在顾琬琰右肩处,只听见“啪”地一声,顾琬琰右臂骨头断裂,长忆掉落在地,众人惊愕,议论纷纷。 苏御起身大叫一声:“穆耀灵,住手!” 穆耀灵趁机一剑刺去,顾琬琰来不及用剑抵挡,只得用左手握住剑刃,鲜血滴落滴落尘土,炸开一朵朵娇艳的小花。 顾琬琰抬眸逼视徒弟眼睛,温声叫道:“穆舟……” 声音有些颤抖! 这一叫,加上对视,仿佛唤醒某种藏在心底的东西,穆耀灵挣扎着大叫一声,将剑猛地从顾琬琰手中抽出来对着空气乱砍一通。 随后,他扔下长剑,双手紧紧抱住头,周牧先醒来,他是来自不同世界的意识,不受鹊仙控制,但此时这具身体灵力太过强大,他没办法使用。 他只能试着唤醒穆耀灵:“穆舟,穆耀灵,快醒醒!” 然而没有用! 琴声越来越来大,旋律越来越欢快紧凑,穆耀灵再次拾起长剑,冲向顾琬琰,只一招快很准,指向顾琬琰喉结处,众人倒吸一口气,苏御怒喝道:“穆耀灵,住手!” 他顺手扔出一把飞镖,却被穆耀灵挥出去的灵流反弹回去。 幸好苏御反应快,及时扔出折扇,将飞镖收了回来。 琴声越来越紧,甚至听不出任何旋律,像是催着傀儡赶紧进攻敌人。 听见琴声的穆耀灵猛然发力,将没有刺下去的剑刺了下去,周牧在体内怒喝道:“穆耀灵!他是师尊,从小到大关心你,爱护你的师尊!” 千钧一发之际,剑锋微侧,刺入顾琬琰的左肩,顾琬琰一声闷哼,鲜血四溅,正好有一滴落在穆耀灵两片发紫的薄唇间。 儿时的记忆刹那间浮现在穆耀灵脑海: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八岁的穆耀灵无力地趴在地上,雪将他盖得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他饿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那等死。 此时一位白衣少年经过,身披貂毛斗篷,手持宝剑,正是顾琬琰! 他只顾往前走着,并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个小孩被白雪盖住。 一脚下去,听到哭声,他才低头看见雪地里埋了个小男孩! 白衣少年迅速将小孩儿身上的雪扒开,将他抱入怀中,用貂皮紧紧裹住他,让他取暖。 看着孩子干得裂开许多小口子的嘴唇,顾琬琰焦急地找出自己的水壶,可惜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了。 原本打算带他找到人烟处,再给孩子找水喝,但孩子的额头烫得能煮熟鸡蛋,无奈之下,他只能咬破自己的食指,放入孩子口中。 烧得发昏的小穆耀灵大口大口地吸,直到觉得解了渴,才停下来。 顾琬琰疼得眉头紧皱,也没有将手拿出来! 喝饱之后,小穆耀灵饕足地打了个哈欠,煞白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体温也逐渐变暖。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身处上仙宫,救他的那个白衣少年令自己叫他师尊,他感激不尽,跪在顾琬琰脚下磕了三个响头,轻轻叫了一声:“师尊!” 许是那滴血唤醒了穆耀灵本来的意识,他松开手中长剑,挣扎着跪在地上,颤抖的声音从喉间发出:“师……尊……” 鹊仙长笑一声,道:“真是师徒情深啊,我倒要看看,究竟能到何程度?” 琴声又开始响起,这次换了旋律,听了让人心烦意乱,好像激起心中所有的怨念,不满,浮现在人们脑海中的,也只有不好的记忆。 浮华世的修士们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抱头痛哭,有的对同伴拳打脚踢…… 幸而顾琬琰意志力坚定,没有被琴声控制,苏御躺自小娇生惯养,没有不开心的回忆,心中也无怨无恨,但这旋律听得极为不舒服,想施展法术,却静不下心来,只好原地不动,静观其变。 听到琴声的穆耀灵想起入上仙宫之前的苦日子,心中怨恨大增,周身黑气更重,已经全然失控。 他猛然起身,对着身后的人暴击一掌,掀起一阵尘土,强大的气流将他们弹到百步开外。 紧接着挑起长剑向苏御刺去,琴声让苏御无法定神,施展不了法术,剑锋离胸口处还有七寸之时,一道白影划来,挡在苏御面前。 随着骨肉撕裂的声音,一口鲜血喷在穆耀灵脸上,硕大的桃花目中闪过一阵红光,他猛然后退几步,双手紧紧捂住狰狞的面颊,惊慌失措地嘶吼着。 长剑插在顾琬琰胸口,血将白衣然得鲜红,苏御扶住顾琬琰,气得随手扔出一把飞镖,即使没有注入灵力,也有极强的攻击力。 顾琬琰忍痛挥动衣袖,一道白光将奔向穆耀灵的飞镖尽数弹到十步开外,插入黄土中。 苏御气道:“都这个时候了,师叔竟还护着他!”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徒弟,自当全心全意护着他!”顾琬琰毫不犹豫地回答。 “师叔乃第一剑宗,不是打不过他,为何要忍让?”苏御实在有些不懂。 顾琬琰咳嗽几声道:“万一我控制不好,伤了他,不还得让我照顾吗,我这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分明是舍不得,好吗!”苏御知道顾琬琰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琴声越催越紧,周牧恨不得钻出来扇穆耀灵几个大耳瓜子,他怒吼道:“捂住耳朵,不要听!” 穆耀灵挣扎着抬起手臂,将双耳捂住,但鹊仙的琴音即使不从耳朵进入,也能从身体各处感官进入,即使捂住耳朵,依然能清楚地听到旋律。 周牧暗骂一声,道:“穆耀灵,你不能没有良心,师尊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吗,你上辈子不分青红皂白,不调查清楚真相,就一剑刺向他,你不觉得有愧吗?穆耀灵,你若再敢伤害师尊,我定与你同归于尽!” “师……尊……顾……衡……”穆耀灵抱头念叨着,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意识的,但就是控制不住,体内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促使他举剑杀人。 琴声形成的音浪层层进入穆耀灵体内,身体不受控制地来到顾琬琰面前,缓缓抬手握住剑柄,猛然刺入,鲜血四溅,炸出一朵朵小花,娇艳欲滴。 一声刺耳的音律奏出,如虎狼嗷叫,穆耀灵开始发狂,反手一剑,又刺向顾琬琰。 离喉结处还有三寸远时,周牧拼劲权力,终于控制住了右手,剑锋一转,插在穆耀灵的腹部。 琴弦崩断的声音异常明显,只听见鹊仙猛咳一声,从一棵树上滚落下来,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冷笑道:“好个师徒情深,真叫人羡慕啊!” 第36章 及受威胁真身现 顾琬琰没有直接答…… 顾琬琰没有直接答话, 而是望了眼疼得坐在地上的徒弟,眸中盛满担忧。 周牧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做了个“无需担心”的手势, 强忍着痛挤出一丝笑容:“鹊仙不必羡慕,前辈不也有个手足情深的同伴吗?” “同伴!”鹊仙眸中似烈火焚烧,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齿间咬出来的,他周身黑气缭绕, 内力逐渐向外散发,强大的气力带起一阵狂风,地上飞沙走石,犹如龙卷。 手中黑光略过,一把长长的黑羽鞭出现在手中,紧握着着鞭柄的指节依然发白, 灵流在整条鞭子上乱蹿, 已经迫不及待要开战了! “呼~”地一声, 长鞭甩向穆耀灵, 却被顾琬琰即使弹出的白光挡住。 周牧吓得只拍胸脯,这一鞭要是打下来,他的盛世美颜从此不复存在, 幸好顾琬琰及时挡住,幸好, 幸好! 鹊仙笑道:“好师尊, 好徒弟!看着你们这样情深,本座倒有些不忍心伤害你们了!” “哼,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顾琬琰挥剑接住再一次打来的长鞭。 剑光刺眼,将长鞭带来的灵流尽数弹回,鹊仙脸上露出一丝棋逢对手的神情, 将鞭子在头顶旋转两圈,再打出去。 顾琬琰一个侧身巧妙地避开如毒舌吐信般攻来的鞭子,顺势滑到鹊仙身边,一剑刺向其小腹,动作之快很准,令鹊仙未及躲闪。 鲜血滴在地上啪啪作响,鹊仙嘴角勾出一抹狰狞地笑:“天下第一剑宗果然名不虚传!” 顾琬琰迅速抽出长忆,扬眉道:“上仙过奖!” 说完,反手一掌,打向对方胸口,鹊仙即使抵挡,二掌相对,强大的气流翻涌而来,将众人衣袍掀起,有身体弱的直接倒飞出去。 这一掌过后,双方脸色都不太好看,只闷哼一声,恐怕都有伤及内脏。 顾琬琰本来就已经被顾琬琰伤了手臂,又消耗过大的灵力载着三百多人御剑飞行,同时抵抗鹊潮,现在这一战都是硬着头皮打的。 五脏六腑顿时剧痛,方才那一招,已经耗尽所能,双腿已然在发软,头顶嗡鸣,眼前发黑,但他依然直立,没有倒下,就算实力输给敌手,气势却不能输! 鹊仙似乎看出了几分端倪,他掌心聚力,又是一掌拍过去,直击胸口,众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不料一道紫色身影闪过,鹊仙被击得倒退五步! 鹊仙一口鲜血吐出,定眼一看,一位紫发少年安然若立,他一身紫衣,面如玉冠,仿佛天生就带着一股邪气,粉如樱花的薄唇带着一抹令人悚然的笑,原本令人迷恋的桃花目红中带紫,杀意凌然! 正是穆耀灵!众人惊愕,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究竟是谁? 从小玩儿到大的苏御亦是杏目大睁,张大嘴巴,不可置信! 鹊仙眯起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妖族!” 众人闻声不禁倒退两步,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恐慌,甚至有人低声道:“完了,这下完了!” 顾琬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穆舟?” 本来没指望会得到回应,不料听见一声:“师尊,我在!” 心中万丈城墙在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土崩瓦解,幸好,徒弟还在! 穆耀灵在体内亦是一愣,随后惊道:“你……你是妖族?” 周牧自己也一脸懵逼:“这难道不是你吗?” “可笑,怎么可能是我!” “好吧,那就当是我!”震惊过后,周牧似乎对这个新身份颇为满意。 鹊仙双眉紧皱,不可置信:“这绝无可能!” 书墨精灵从穆耀灵耳中飞出来,看着紫发少年大呼:“比以前好看多了!” “是吗?”周牧对精灵的夸赞很是满意,自己也低头看了看,是挺不错的! 自我欣赏完毕后,就对着精灵抛出一个问题:“我为何会变成妖族?” 精灵沉浸在思索中,仿佛在搜寻记忆深处的东西。 片刻后,缓缓答道:“好像是有本古书上记载神妖大战之前,传言妖后已有身孕十九个月,还未临盆,百慕上神封印妖王那日天生异象,紫薇星与一流星相撞之时,妖后才产下孩子,但据记载这个孩子不是被天界上神们扔进河里淹死了吗?怎么会……” 精灵在围着周牧飞了一圈,再一次确认无疑:“却是妖族,而且有王室之气息!” 听精灵这么一说,周牧忽然想起在他追剧挂掉的前一个晚上00:00他睡不着,趴在窗户上看星星,是看见一颗巨大的紫色星星和一颗流星相撞,当时心道是百年奇遇,只顾着许愿让自己病好起来,却没想到愿望实现了,只是身处另外一个世界! 但神妖大战都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穿过来,也不会是这个年代啊,这时空错乱的也太离谱了点儿吧! 鹊仙念头一转:“妖族宵小,本座今日就收了你!” 周牧讽刺道:“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妖族宵小?难道你以为别人尊称你一声鹊仙,你就成仙了吗?真正的上仙,你还差的远呢!” 说完周牧就感觉不对,这话是他说的吗?完全不像他的风格啊,这好像也不是穆耀灵说的,他没那么多废话,也没那么大气场! 周牧这话倒是实在,鹊仙本就是百姓对他们的称呼,然而他并没有历劫飞升,天界也不会承认,只是被人们世世代代这样叫着,也就习惯了!现在顶多算个半人半鸟的精灵,只不过比他们多活了许多年而已,也就管管鸦鹊岭方圆百里内的鱼虫鸟兽们,亏他还厚着脸皮自称本座! 鹊仙长鞭一挥,打了出去,周牧指尖轻轻弹出一颗光珠,直接穿过黑羽鞭,直击鹊仙握鞭子的手。 光珠与皮肤接触的刹那间,如烟花般炸开,火花四溅,将鹊仙白皙纤细的手瞬间烤成焦炭。 “正宗妖族王室血统,果然厉害!”周牧忍不住自夸一句。 “妖族王室独门绝技,暴雷珠!”有人惊呼道。 若说方才前对这位紫发少年的身份还有所质疑,那么现在百分之百可以确定他就是妖王之子! 独门绝技?他不是一生下来就被灭门了吗?自己尚在襁褓之时就被人投入河中淹死了,这独门绝学难道还可以无师自通? 周牧拍拍脑门,只要有极强的杀伤力,管他独门不独门,有没有人教,都不重要,既然上天赋予他力量,那就让狂风暴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鹊仙对着烧焦的手吹了口冷气,眼眶发红,咬牙换另一只手,再来一鞭,还未打出去,又一颗珠子袭击而来,直接打在清秀的脸上,只听见“轰”地一声响,鹊仙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被炸竖起来,七窍生烟,他本想大骂一声,一张嘴,牙齿尽数掉落。 众人想笑,又畏惧这个紫衣少年,只好猛憋着。 周牧顿时捧腹大笑起来:“鹊仙?烤喜鹊还差不多!” “你!” 鹊仙双眼发红,杀气不比周牧弱,他衣袖扶过面颊,施了个清洁术,将头发恢复原样,脸上清理干净,可是那双手,应该说是爪子已经彻底废了! 他默念口诀,天边一阵巨响,一道红光闪过,不知从哪儿飞来一把血色的剑,剑柄镶着一颗红宝石,剑神纹路古老,款式也古老。 周牧嘲讽道:“多活一百年又如何,还不是个老古董,前辈,你那剑早就过时啦!” “哦,是吗?”鹊仙眸中的光比剑还要锋利骇人。 顾琬琰捂着胸口上前道:“大胆鸟精,竟敢盗取我派上古神剑!” 众人惊愕,眼睛瞪得不止两倍大,个个唏嘘不已。 周牧和穆耀灵同时道:“灭灵剑?” 鹊仙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对周牧道:“这可是镇压你父王的剑,现在就在你面前,拿到它,你就可以救出你父王了!” 穆耀灵在体内大叫:“不要信他的话,他这是在蛊惑人心!” 顾琬琰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这位陌生又熟悉的徒弟,眸子深不可测,似乎还燃着一丝微妙的火光,仿佛风一吹,就能即可熄灭! 周牧在心里啐了一口,他父王?他爸爸妈妈待他好着呢,病了十几年,尽心尽力地照顾,这个莫名其妙,坏事做尽,一心只想统治六界的妖王他不认! 他嘴角抽了抽:“我爸妈待我好着呢!” “爸妈?”鹊仙挑眉,一脸疑问。 周牧抬手就是一耳光,扇在自己脸上,他倒没叫,穆耀灵一声惨叫,差点儿从这幅身体的喉间发出来! 他一时气急,忘了这幅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灵魂。 “算了,废话少说,要么打,要么你认输!”周牧不耐烦地对鹊仙摆摆手。 鹊仙只应了一声好,掌中汇集灵力,开始操纵灭灵剑。 神剑果然名不虚传,只注入少许灵力,威力便可赛过普通修士修炼二十年的一品灵气! 剑锋指向周牧,杀气腾腾,鹊仙都不用自己动手,剑锋对准金丹处,飞速而来。 周牧暗骂一声,心道这神剑还知道攻人金丹处! 幸好妖族力量被全部唤醒,比之前的那个穆耀灵厉害多了,他就这么轻轻一斜身子,便躲开了灭灵剑的袭击。 “穆师弟,你比以前更厉害啦!”苏御大声喊道。 第37章 恩情错付终身恨 周牧没工夫答话,…… 周牧没工夫答话, 只瞥了苏御一眼,继续与灭灵剑对招,他记得电视剧里有提过, 剑柄上的那颗红宝石相当于开关,谁能按住它,谁就是它的主人。 周牧正想着要如何趁机抓住这把狂舞不止的剑时,鹊仙一口鲜血喷出, 推动灭灵剑的灵光瞬间消失,悬在面前一动不动。 周牧喜出望外,缓缓伸手去握剑柄,却被一道强大的灵流弹开,来得太突然,未及戒备, 惯性地向后退了几步。 鹊仙抬袖抹去嘴角残血, 冷笑道:“灭灵剑可不是谁都能碰的!”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 顾琬琰冷声道:“那你是如何盗取的?” “自始至终本座都没说过这把剑是本座盗来的!” “那是谁?”周牧紧跟着问了一句。 鹊仙未答, 只是冷哼一声,一阵狂风忽起,一道黑烟从天而降, 宛如一条黑色蛟龙,将灭灵剑缠住, 周牧一记暴击, 将黑烟打散,却又聚在了一起,周牧提起来的手还未打出去,只听见“啪”一声,灭灵剑断成三截, 叮里哐啷掉在地上,剑柄上的红宝石瞬间暗淡下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鹊仙方才的话只是在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让黑烟有机可乘。 周牧直接一掌紫光暴出去,鹊仙在地上滚了几滚,直接七窍流血,连头都无力抬起。 黑烟以迅雷之势极速溜走,一瞬间不见了踪影!顾琬琰服了颗药丸,令周牧留下继续观察,以免再生变故,自己叫上苏御往东南方追去。 周牧拎起滚在脚边的鹊仙,就是一顿爆敲,直到他七窍流血,才一把扔向草丛里。 鹊仙像只被折断了腿脚的八爪虫,移不开身子,就拼命抬起头来,满脸委屈:“你为何打本座?” “打你?哼!那都算轻的!”周牧冷哼道。 鹊仙埋脸在杂草堆里擦了擦血渍,说道:“灭灵剑不是本座派人折断的,本座没那么傻!” 周牧望了眼逐渐消失在东南方向的白色身影,眸子深如海底,幽蓝的表面泛着些许涟漪,荡漾开来,直入心扉。 又回眸看向鹊仙,仿如剑光闪过,鹊仙瞬间明白,喃喃道:“那不是你自己刺伤的吗?怎么怪到本座……” 话未说完,见周牧掌心微微发亮的紫光,连忙闭了嘴,闷头捉住了草丛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条虫子。 周牧嘴角微微勾起,一脸笑容:“你总该解释解释,这些年潜伏在鸦鹊岭的目的了吧!” 听到这句话,鹊仙的眸光里透着几分憎恶,几分哀伤,咬牙道:“顾琬琰,穆耀灵,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现在的所作所为不值得!” 说完,鹊仙闷哼一声,周身黑气缭绕,强大的气流卷起地上的花草,将它们连根拔起。 穆耀灵在体内大喊:“不好,他要自爆金丹!” 周牧未及阻止,一道光柱流金溢彩,悬在半空中,缓缓展开 形成一副画卷,由远致近,映着鸦鹊岭的一花一木。 那是一片蛮荒干旱之地,黄土干裂,没有一点点绿色,横尸遍野,蚊虫齐飞。 饥肠辘辘的人们背上行囊,迈着艰难的步子前行,浩浩荡荡如迁徙的狼群。 画面越拉越近,周牧看到人们绝望的眼神,狰狞的面目,他们渴望生存的眸子如刀如剑直插周牧心中。 不知走了多少个日月,终于到达另一处皇城,人们喜极而涕,眼中有了生命的光,但这点光很快就被一群身披铠甲的士兵们浇灭,他们称同乐国人为难民,说他们晦气,对其刀剑相向,赶得他们又往返跑。 周牧暗骂一声,拳头捏得啪啪作响。 难民们又熬过七八个日日夜夜,来到另一个国家,这里同样有重兵把守,但这里有一种人可以进去——有钱人! 可他们哪里有钱呢?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直到几个小国家也不肯收留他们,只好返回同乐,打算自生自灭。 就在人们撑不下去时,两只黑鹊叼来金块,粮食,和水源,它们叼来的东西虽不够百分之一,但它们每天日出起做工,日落时毕,那些体力尚存的青年们拿了金块便去往他国,剩下的老弱病残,或者舍不得家人的就靠着两只黑鹊提供的粮食水源过活。 渐渐地,人们的日子好过了些,至少没有饿死,也没有渴死,他们埋好横在地上的尸骨,整理收拾好之前的狼藉,开始新的生活。 吃水不忘挖井人,人们想起那两只无私奉献黑鹊,起初只是对着天空拜一拜,后来给它们建屋搭庙,供奉香火,让其享受神仙才有的待遇,称之为鹊仙。 两只黑鹊有了香火,便积攒了功德,寻一处洞天福地,修炼成精灵,化身两个翩翩少年,相互照应,相互扶持。 两位精灵修炼之余,依然化为原身,帮助百姓,修到可随心呼风唤雨时,地里的庄稼有了收成,就不用拿着金块千里迢迢跑到别国去交换粮食和水。 就在同乐土地逐渐恢复原样之时,邻国举兵进攻,他们只想要一样东西——两只黑鹊! 起初人们是抵触排斥的,死活不肯交代两只黑鹊修炼的地方,邻国士兵耐心磨完后,开始屠杀同乐百姓,有几个怕死的开了口:“那……那鹊仙是长了翅膀的,它们不愿意去邻国,我们也没办法呀!” 邻国将军一刀下去,鲜血渐在同乐百姓的脸上,失去生命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同乐人再次陷入绝境。 将军冷笑一声:“那两只鸟一天不出来,我就杀一个,两天不出来,我就杀两个,直到杀光为止!” 未及邻国将军杀第二人,一只黑鹊化身的少年就主动来到军营,同乐人们喜出望外,以为鹊仙是来救他们的。 但这次鹊仙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他不愿去邻国,就算杀光同乐人,也不去! 将军一气之下飞刀一扫,前排的十个同乐人身首异处,剩下的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有的甚至低声抽泣。 鹊仙挥袖而去,一张脸埋入黑暗中,看不清是何情绪。 将军对同乐人道:“看,你们拜以为神的鹊仙就这样放弃了你们!” 恐慌之下,人们问将军:“既然是他们抛弃我们在先,那我们也只能保自己了!” 第二日天一亮,同乐人在前,邻国士兵在后,浩浩荡荡来到一个山洞前,指着“泉清月明”的石牌道:“黑鹊就在里面!” 不知为何,山洞外没有设任何结界,一队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进了修炼处。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少年身披黑羽斗篷,一个清秀,一个阳光,双目紧闭,坐在石床上互传灵力。 发觉有人前来,清秀的那位先睁开眼,稳稳地收住灵力,给自己依然闭紧双目的同伴设好结界,再打了道隔音符,才跳下石床。 他面色苍白,喉音颤抖:“我不会去邻国的!” 将军冷哼一声:“这由不得你!” 同乐人们见少年语气坚定,开始跪求:“我等是同乐最后的一脉血,求二位鹊仙救救我等!” 少年眉头微皱:“我们救得还少吗?” “我们知道这样做对不住二位,可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国无主,无兵无将,想保护二位,也做不到啊!” 听到这句话,周牧气得紧咬牙关:“保护不了它们,也不能带他们直捣人老巢啊!” 少年的脸映在画卷里清晰无比,他黑眸闪烁,只答了一句话:“我们不去邻国!” 话音刚落,将军又是一刀,斩了五位同乐百姓,剩下的人更是惊慌,甚至开始说出违心的话: “鹊仙当初从饥荒中将我们解救出来,我们自然感激不尽,但如今我们都有了家眷,就算自己想誓死守护二位,家眷们未必是这个想法,况且,我的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爹!” “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才来这世上没几年,还没体验红尘中的酸甜苦辣,就回到阴间,我们做父母的也实在不忍心纳!” 少年冷着脸问道:“在说这句话之前,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是自己舍不得失去这条捡来的命,还是真的为了孩子?” 此问一出,更多人的选择沉默,只有一个人叹道:“如果我们做父母的失去生命,独留孩子一人在世,也很残忍!” 少年闭不答话,望了眼石床上的同伴,仰天闭眼,道:“总之,我们不会去邻国!” 同乐百姓见道理讲不通,跪求也无用,看少年的模样,是痛下决心,打算舍弃他们。 有几个人面目开始狰狞起来,恶语脱口而出:“你们有今日修为,皆由我们的供奉积攒功德,你们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呵呵,天地各路神仙数不胜数,你们为何不拜他们,转而拜我?还不是因为我随了你们的愿!”少年冷笑道,眸子里露出几分嘲讽。 有的人又开始质疑:“你们之前叼来的那些金块不知从何处得来,怕也不是什么正当手段吧,不然邻国也不会找上门来指着要你们!” 少年双拳紧握,真是可笑,食不果腹时,见钱就捡,见金就拿,从不问出处,如今熬过了惨不忍睹的日子,又回头追究起这些! 第38章 史册真伪藏私心 若没这个能力,当初就…… 还有的人直接把责任丢给鹊仙: “若没这个能力, 当初就不要逞能,既然选择做个好人,就不该半途而废!” 这些人已经无药可救, 规定好人就要做到底?你供奉我,我就一定要替你们办事?你拜我为神,为难之际,就一定要救你们?哪怕舍去自己的生命, 也在所不辞? 人们把信仰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这其实就是一场隐形交易! 少年的拳头捏得更紧,关节发出“啪啪”声,眸子里流露几分悔恨。 人们不依不饶,七嘴八舌,皆道二人不配拥有他们的供奉。 少年终于爆发, 打出一记暴击, 炸出一团火花, 火星落在人们身上, 一下子燃烧起来。 一时间哭喊,惨叫声不断,坐在石床上的令一位少年终于睁眼, 收掉罩住在他身前的结界,羽袖一挥, 熄灭了人们身上的火。 换来的不是人们往常的跪拜感谢, 而是憎恨,厌恶,谩骂。 但是没关系,这很正常,毕竟这火是他同伴放的, 若他不及时醒来,他们一定会化为灰烬。 邻国将军挥起大刀,号召士兵们向两位鹊仙发起进攻。 可凡人哪里是他二人的对手,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杀出重围,直接跃到将军面前。 但有一位鹊仙身体有些颤抖,黑色的羽袖下流出鲜红的血,紧接着就是一阵咳嗽,腿一软,倒在同伴怀里。 闭眼前,缓缓伸手捧住那张清秀的脸,奄奄一息道:“子戊,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同乐国主面前发过的誓吗?只要他将阳寿与精气折给我们,我们就要守住他的子民!” 子戊眸光闪烁,咬牙道:“当初我们是发过誓,可是子戌如今我们自身难保,又如何守住他们?” “欠别人的总是要还的!”子戊咽下一口口水道。 子戌抬手握住捧在脸上的那只快要变成鸟爪子的手,声音几近沙哑:“欠他的,我们早已还清,你看看,这些人是如何对我们的!” 子戊在子戌怀里逐渐化成一只黑鹊,完全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子戌仰天长啸一声,发出尖锐的鸟叫声,强大的气流崩开发冠,墨发飞舞,勾画出柔软的弧度。 发红的双目里燃着熊熊烈火,手中闪现出一条长鞭,火花流窜,一鞭下去,邻国将军机灵地躲开,劈在地上,形成一条深深的口子。 原来那将军也是结了金丹的修道之人,大刀与长鞭对战,激起一波又一波气浪,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人们趁着打斗激烈之时,纷纷逃往洞外,剩下的邻国士兵不去帮助他们的主子,却对同乐人穷追不舍,一下子将他们围住。 “轰”地一声,山洞塌陷,巨石翻滚,将军从尘土里冲出来,魁梧的身躯在地上翻了几翻,吐出一口鲜血。 鹊仙却迟迟没有出来,同乐人面面相觑,以为鹊仙身亡,纷纷跪地哭丧,嘴里说着悔恨的话,对不住两只黑鹊的话。 只见一道黑光从废墟中冲出来,渐渐化作人形,一只黑鹊安详地躺在子戌掌心。 他将黑鹊揣进怀里,继续与邻国将军对战,子戌毕竟吃了人们许多年的供奉,积攒许多功德,将军不是他对手! 眼看将军战败之时,子戌突然头双手抱头,痛得直不起身子,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将军趁虚而入,贴了张降妖符在子戌额头上,子戌再也动弹不得。 将军把子戌双手捆绑,却不曾想子戌眼中燃火自爆金丹,散尽灵力,让清泉明月方圆五里燃起熊熊大火。 画卷变得一片漆黑,须臾,映在上面的就是一群同乐人跪在焦土上悔恨。 周牧回过头来看地上的那位鹊仙,是子戊的脸! 他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子戊就先开了口:“邻国将军进攻前,我与子戊降服水妖之时受了重伤,水妖临死前的一掌暴击,我替他挡下,自此他每日给我灌输灵力保命……” “所以后来,邻国军来时,你们无法抵制,他散尽灵力,自爆金丹烧死敌军,最后一缕魂魄寄托在你身上,现在你们是二魂合一?”周牧将剩下的话说完。 子戊无力地摇头道:“不是二魂合一,而是将我失去的一缕生魂补了回来!” 子戊眸如深潭,蒙上一层雾水,将头埋入草丛,再也看不到任何表情。 周牧此刻见到的,与客栈里说书先生讲的完全不一样,至于人们为何要这样改写,道理很明显。 他们不认为自己有错,反而认为这是鹊仙应该做的,既然吃了他们的供奉,攒了他们的功德,就应该付出性命保护他们,哪怕鹊仙从此不复存在,也会入往常一样祭拜他们,奉其为神,这样,有后人提起,只会歌颂鹊仙舍身救人,世人初心不忘,有恩必报! 史册由人撰写,没有哪个能真正做到公平公正,绝不改写! 画卷刚收起,苏御搀着顾琬琰落地,对周牧微微摇头,示意没有追到那团毁坏灭灵剑的黑烟。 顾琬琰缓缓拾起灭灵段片,道:“灭灵乃上古神剑,能轻而易举地将它毁灭之人,不是我等所能控制的!” 苏御脸色阴沉,转身拎起子戊,怒道:“你给我老实交代,那团黑烟究竟是谁?” 子戊一脸狰狞地笑:“本座今生所就是让人类灭绝!哈哈哈……这一天已经快了!灭灵已毁,等妖王出世,你们都将化为灰烬!” 子戊的身体逐渐透明,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空气中,他话却回荡在整个鸦鹊岭。 周牧腿一软,再也没有意识。 再次睁眼时,已身在客栈,往日立在床前的白影不在,替而代之的是苏御英俊潇洒的脸。 他奋力抓住床沿,想爬起来,却发现完全控制不了这幅身体。 接着,就是穆耀灵的声音:“阁下暂时无力控制这具躯体了,调养些时日后,方可恢复。” 周牧只好乖乖呆在体内,不再浪费一点力气。 这些日子,他跟着穆耀灵修炼《金决术》上的术法,已经学会不少,至少知道如何收放运转灵力。 穆耀灵清了清嗓子道:“能得少尊主悉心照顾,是我修来的福分!” 苏御翻了个白眼:“这些客套话就不必对我讲了!” 顿了顿,他缓缓问道:“你究竟是谁?” 穆耀灵笑道:“我与你从小玩儿到大,可以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呸!没正行,谁与你是青梅竹马!”苏御啐了一口,满脸嫌弃。 周牧在体内嬉笑道:“看了,你已经受到我的影响!” 换做是从前,穆耀灵绝不会这样对苏御开玩笑。 苏御也正因为这句话,更加怀疑:“你知道我与你从小长大,有什么,就更不该瞒着我了!” 穆耀灵微微一笑,点头道:“我依然是我,只是身体里多了一个灵魂,他们有自己的意识,有自己的想法,还有一半的身体控制权!” 苏御一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穆耀灵接着说:“你不用惊讶,第一天发现时,我也是大吃一惊,起初是排斥的,但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发现他并无恶意,有时甚至还能帮上忙,我就默许他使用这具身体,没有向各位长老汇报,更没有告诉师尊。” “原来如此,可他……是妖王的儿子,这其中会不会有诈?”苏御突然谨慎起来。 苏御这样一提,穆耀灵心中也起了丝丝怀疑,体内的周牧感受到来自另一个灵魂的排斥,忙无奈道:“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啊,放心,好像只有受到极致威胁时,才会变成紫色!” 其实就算周牧是妖王的儿子,穆耀灵也没办法将他赶出去,毕竟灵魂剥离体外,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命也会搭进去。 穆耀灵思索片刻,凝重道:“若他果真是妖王之子,日后帮着他父亲为非作歹,那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他这样没寄住在我体内,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我可以随时观察他,他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我的眼睛!” 苏御倒了杯清水递给穆耀灵,叹道:“这样也好,不过你若是控制不住他,一定要向我父亲和各位长老讲清来由!” “那自然会!”穆耀灵接过茶杯,将半张脸埋入杯中,瞧不出是何神情。 喝完水,苏御搀着穆耀灵下床,来到隔壁顾琬琰房中。 洁白的身影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额间冒出许多冷汗,虽然盖了两层被子,身体依然颤抖。 苏御又给他输了些灵力,但不怎么管用。 穆耀灵微微摇头道:“没有的,师尊修为比你高,你这点灵力于他而言,不过冰山一角。” “我知道,但目前也没别的办法!”苏御沉着脸道。 “《金决术》上记载着一种叫蓬羽仙芝的植物,包治百病,包愈百伤,凡人食之,可延长寿命,修道之人食之,可提升三倍修为!”穆耀灵望着床上的顾琬琰,缓缓道。 苏御长叹一声道: “我在玉衡殿的藏书阁的一本古书上见过,此草长在蓬莱仙岛,有九头龙守护,且不说你的修为能不能打得过,古书毕竟是古书,后人没有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也绝不会放过!” 看着一脸坚定的穆耀灵,苏御没有多劝,他也不想上仙宫失去一位长老。 第39章 仙岛归来受重伤 顾琬琰还没气绝!他还…… 十日后的某个深夜, 一道紫色身影破窗而入,重重摔在苏御榻前,浑身是血。 苏御慌忙起身, 瞳孔骤缩:“鸟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周牧缓缓抬起右臂,气息微弱:“快,扶我到榻上!” 苏御迅速伸出双手,托起周牧, 只感觉这个人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会烟消云散一般。 周牧盘坐于榻上,运转十二小周天,调整气息后,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牙关紧咬,剥开小腹, 血肉模糊里, 挖出一株灵芝递给苏御。 苏御身子一僵, 吓得脸色惨白, 哪敢伸手去接。 周牧冒着冷汗的脸上挤出一丝魅笑:“呵呵,怕了么?” “谁……谁怕了!”苏御是个嘴上不服输的人,他咽了口口水, 伸手接过沾满血肉的仙芝,使了个清洁术, 再掏出一颗透明的珠子将其承载。 转头问周牧:“你为何把蓬羽仙芝藏在此处?” 周牧没有看见顾琬琰, 心中不免着急:“废什么话,赶紧带我去见师尊!” 苏御没有答话,周牧本想跳下床去,没想到一骨碌滚了下来,鲜血顺着路线, 染了一地,如一朵朵向天祈愿的红色彼岸花。 他不顾腹部疼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向顾琬琰的房间,所到之处,皆是血迹。 不到三十步的路程,足足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每走一步,都因用力过猛,绷得伤口剧烈疼痛。 见到安详地躺在榻上的顾琬琰,他一膝盖跪下,身子颤抖得更厉害,声音几近沙哑:“师尊……师尊,对不起,徒儿来晚了……” 苏御一手搭在周牧左肩上,低眸不语。 沉默片刻后,将蓬羽仙芝取出来,道:“皓月长老现在不省人事,恐怕无法服下。” 周牧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个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苏御一脸疑问:“有何办法?” “这个请恕我无法相告,劳烦少尊主留下仙芝,出去将门锁好!”周牧缓缓道。 苏御自认对这个儿时玩伴颇为了解,因此从不问他为什么,只会默默支持。 苏御出去后,周牧艰难地起身,一瘸一拐来到顾琬琰榻前,掀开幔帐,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烛光将原本苍白的脸映出几分血色,如开在清河边上的美人娇,十分动人。 他终于近距离看清梦寐以求的那个人,多少次出现在梦里,多少次幻想,都不如这一次真真实实地出现在眼前。 不顾疼痛,不顾鲜血染红了白衣,他抬起颤抖的双臂,紧紧抱住榻上的人,咬了一口蓬羽仙芝,缓缓底头,对准冰冷的薄唇,随着灵流灌输下去。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着这两片薄唇的温度,如今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是温热的! 顾琬琰还没气绝!他还有救!周牧在心底狂欢,瞬间忘记所有疼痛! 接下来,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顾琬琰的唇温越来越热,直到那股热擦亮了心中那棵闲置已久的火苗…… 周牧再也忍受不住,身体的反应越来越浓烈,血液在沸腾,烈火在燃烧,烤得他即将窒息。 他在也忍不住伸手去扒开那件洁白的衣袍…… 当欲望冲入大脑时,突然止步! 他不能这样,太可耻了!毕竟名义上是他师尊,不问自取即为盗,况且这种事,更需要你情我愿! 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名誉什么的都不重要,但顾琬琰是个极为要面子的人,人们敬仰他,视他如白月光,怎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玷污? 不,他不要做受万人唾骂,欺师灭祖之徒,既然爱,就要致死守护! 周牧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方才在干什么?他可是有文化,有素质的现代人,怎可做此等昧良心之事! 他一巴掌打醒自己,回神想想,方才的一切行为,都不在自己意识的控制内,穆耀灵更是没可能,自从大战九头龙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 究竟是什么,让他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 正思考着,忽然感觉浑身剧痛,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骨肉,各处关键有蛆虫在蠕动,火速乱窜,令人发疯! 他对着自己乱拍一通,试图将这些可恶的蛊虫赶走,可无无论他怎么拍,怎么打,受伤的是自己,蛊虫却安然无恙。 顾琬琰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如屏幕上的电影,不断在脑海浮现,炙热感又向身体各处袭来,控制不住,欲罢不能。 他只好举起匕首,狠狠捅了自己数下,痛得伏地打滚,用身体拼命撞击房门。 听到响动的苏御忙踹门而入,点了周牧各处穴位,令蛊虫无法乱窜。 苏御柳眉紧蹙:“怎么会这样?” 周牧捧着鲜血淋漓的腹部,原本樱粉的薄唇被鲜血染得通红,如一朵妖艳的花,颤颤道:“劳烦少尊主先替我疗伤,容我慢慢道来!” 苏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挽起袖子,在顾琬琰房门口设了一道结界,将周牧拖进自己房中,安置在榻上,掏出自己的本行,取出一根最长的银针,边放在蜡烛上消毒,边道:“缝合伤口非常痛苦,你得忍着点儿!” “有麻药吗?”周牧抿抿嘴,问道。 “麻药乃何物?”苏御看向对面的痛得发颤的人。 周牧解释道:“就是一种能让人身体完全失去知觉的药!” 苏御摇摇头,表示没有。 周牧只好在心中吐槽一番,当银针第一次穿过皮肉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叫道:“打住,打住,有没有木棍什么的,借我咬一下!” 苏御随手撕了块帐布塞进周牧嘴里道:“木棍没有,暂时用这个代替!” 周牧吃了一嘴灰,心里暗骂着客栈老板多少年没洗过幔帐。 苏御一边缝合,一边嘀咕:“知道痛还做这等蠢事,这才缝了一针就受不了了?方才拿匕首自己割自己,也没见你皱一下眉头……” 那是当然,方才只想着赶紧取出蓬羽仙芝来救顾琬琰,哪里顾得上这么多?进入顾琬琰房间与其单独相处后,就更是意识尽失,完全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就这样在唠唠叨叨中,苏御缝完伤口,从周牧嘴里取出布块,喂了几颗大药丸,再灌输些灵力,将满手鲜血洗干净,才开口问:“说说吧,为何要把仙芝藏在腹部?方才又是怎么回事?” 周牧无力地指了指隔壁道:“此事可日后再讲,你先去救师尊吧!” 苏御却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床边,低头不语,面色沉重,黑如锅底。 周牧知是情况不妙,但他总会在绝望里抱有一丝希望,道:“说吧,要怎样才能救活他!” 苏御眸色沉重:“皓月长老如今的情况,光靠这株仙芝已无力回天!” 周牧最讨厌在紧要关头绕弯子,有些不耐烦:“有什么直说,无论多艰难也要救回师尊!” 体内的穆耀灵也逐渐清醒,刚好听到这段对话,他是经历过死亡的,知道要救回将死之人,必须要去奈何桥,在其喝下孟婆汤之前寻回魂魄,归位躯体。 周牧感受到穆耀灵的所思所想,缓缓点头:“无论多艰难,我都会去的!” 穆耀灵也坚定道:“我欠师尊一条命,是时候奉还了!” 见好友去意已决,不好阻拦,只能由他去,但眼下最要紧的,是顾琬琰病重的消息不能外传,否则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必须先回上仙宫,再做处理。 周牧在回程途中,又经历了两次蛊虫蚀骨之痛,为不让好友受折磨,苏御在其茶水中放了些迷药,令其沉睡。 三日后,苏御带着元气还未完全恢复的穆耀灵和只剩一丝气息的顾琬琰回到上仙宫。 苏明主,玉衡长老,天权长老,天枢长老四人早早候在十里斜坡,见三人走近,忙下去迎接,苏御见到自己的父亲,连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就立刻晕倒。 望着三位伤痛惨重的年轻人,四位长者皆摇头叹息。 四人将他们接到明主殿,先挨个由外至内疗伤,再输送灵力,保持内力运转。 两个小辈经过运功疗伤,已无大碍,只需休息数日便可醒来,可他们的皓月长老情况不怎么好,各位长者甚为担忧。 苏明主对外宣称顾琬琰因预防妖王冲破封印,重现于世,需闭关修炼一整年,任何人不得打扰! 五日后,苏御和穆耀灵相继醒来,唯有顾琬琰依然面不改色地沉睡着,妥妥帖帖一个睡美人。 穆耀灵急着救回顾琬琰,苏明主也不好劝阻,只得任由他去。 周牧没有瑶月苑看顾琬琰,只在广月殿大门前磕了三个响头,就收拾好行李,踏出上仙宫大门。 苏御早早等在十里斜坡,送了些他毕生收藏的奇珍异宝,几瓶药丸和一些银两。 穆耀灵感激不尽,此去不知是生是死,道了几句贴心话。 周牧只提醒了一句:“若有个叫罗沉碧的女子来上仙宫求办事,千万不要答应!” 苏御满脸疑问,却来不及细问,只好约定等他回来再细细详谈。 第40章 寻魂须过断舍离 告别苏御,一路向西,…… 告别苏御, 一路向西,御剑三天,不曾停歇, 终于到达鬼界。 没有白昼的世界毫无生气,来回走动的人鬼精兽面无表情。 周牧施了个换身术,身后多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两只尖尖的耳朵耷拉下来, 活像一只饿死鬼投胎的狐狸。 穆耀灵有些受不了这个造型,嫌弃道:“赶紧撤回去!” “别呀,这多可爱!” “哼!” 忘川河水幽幽一片,一半血红,一半橙黄,深不见底, 却有幽灵嚎叫翻涌, 它们拼命挣扎, 只为有朝一日能转世轮回。 一搜黑船悠悠使来, 没有帆,只有一根长杆立在船头,上面挂着一串白色灯笼, 偶尔有几张冥币飘飞下来。 穆耀灵纵身一跃,轻落船中, 冥船是没有掌舵人的, 它能清楚地感应来者意向,根据它的感知,将新来的鬼送到不同的地方。 冥船似乎感受到了穆耀灵的意愿,上下摇晃两下,似在点头, 而后飞速前进,拖出一道翻涌的水浪,撞得河下幽灵一片狼嚎。 只一盏茶的功夫,冥船靠在一棵大树下,翘起船尾,表示已经到达目的地,客人该下船了。 穆耀灵跳到岸上,转身想走,不料被船上的甲板扯住尾巴,周牧在体内提醒道:“你还没给钱呢!” 穆耀灵从袖扣掏出五两银子扔在船头,可甲板依旧不放! 周牧这才明白过来,这里是鬼界,只收冥币,人间的银两在这不管用! 穆耀灵那暴脾气,正要一记暴击打出去,被一位老者拦住住:“小仙君息怒!”接着掏出几张冥币扔在船头,笑道:“这位小鬼的运费我替他付了!” 甲板果然松开穆耀灵的尾巴,五两银子自己飞回袖口。 冥船收了钱,对老者“点点头”,飞速离开,寻找下一位乘客。 确定冥船走远后,老者笑容可掬,对穆耀灵道:“不知小仙君来此地有何贵干?” 穆耀灵抱拳道:“多谢前辈慷慨解囊!” 老者一脸慈祥的笑容:“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来这里的自然是阳寿已尽,魂归地府了!”穆耀灵笑道。 老者显然不信:“小仙君莫要说笑了!” 未了解对方来历,穆耀灵自然不能说真话,但见老者气度不凡,不像普通的鬼魂,便多问了一句:“不知前辈位居鬼界何官何职?” 老者笑出一脸褶子,负手道:“阴阳使者!” 周牧在体内噗嗤一声:“呵,不就是个跑腿的嘛!” 穆耀灵还未开口,使者忽然收住笑容,白眉微皱:“小仙君体内还寄住着另一个灵魂!” 穆耀灵面色一肃,想是瞒不住了,便顺口问道:“这种情况很常见吗?” 使者摇头道:“五百年来,你是第一个!” “那可有驱除之法?” 周牧一听此话,心道这个没良心的,闹半天他一直想着如何驱除自己呢! “没有!” 听使者如此一说,周牧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下。 “小仙君虽施法将人的气息盖住,但凡修为高于你的,都能嗅出来!”使者提醒道。 穆耀灵见使者并无恶意,心中的防墙松懈下来,只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 不料放眼望去,周围一片血红,方才因为船钱的事,没注意到自己站着的地方如一座小岛,除了一棵参天大树,什么都没有。 他仰头仔细看看那棵只剩枯枝的大树,虽无叶无花,但依然能认出那是一棵巨大的合欢树! 使者长叹一口气,缓缓道:“一夜绿枝落,人去独饮愁!” “此乃何意?”穆耀灵对使者突然道来的一句话很是不解。 使者微微摇头:“万物自有定数,天机不可泄露!” “既然如此,前辈又何必提醒一句?” “并非提醒,只是感慨!”使者抬头望望枯树,接着道:“将此树连根拔起,便可送你去见想见的魂!” 说完,使者顺手摘了根树枝垫在脚下,乘风而去,不见踪影! 反正隔在小岛上出不去,不如按照使者所说,想办法拔出此树。 他已鬼的身份混进这里,断然不能施展法术,不然会引来忘川河中的千万幽灵,将他啃噬殆尽!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最粗笨,最原始的方法,双臂倒抱着树杆往上拔。 意料之外的是,他只稍稍用了点儿力,看似牢牢抓住土壤的树根竟然有了些许松动。 第二次,他加了些力度,树根微微向上提了提,可以看见许多小树根,但他的心好像被一根细长的针狠狠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他顺势往上,又加了道力度,一小半的树根已经完全出土,此时的心脏就像被一把匕首割破,痛得他闷哼一声。 接下来每拔出一点,心脏便骤然疼痛一次,整棵大树连根拔起时,他已经痛得大汗淋漓,如有人拿刀放了他的心头血一般。 不管如何痛苦,他都没有放开手中的那棵合欢树,依然死死抱住。 忽然眼前一黑,整个身体轻如羽毛,被一阵风刮去另一片天地。 “恭喜小仙君,通过第一关!” 是方才那位阴阳使者的声音! 穆耀灵落稳脚跟后,睁开双眼,疼痛感已经消失,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依然在体内回荡。 使者又是满脸笑容:“小仙君不必惊讶,从你踏上冥船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的来意,但鬼界有鬼界的规矩,凡寻回亡魂者,皆要通过三关,即,离,断,舍!方才小仙君已经过了离字一关!” 使者如此一说,穆耀灵自是明白,方才拔那棵合欢树之时,为何会心脏骤痛,连根拔起,即为离! 离开熟悉的环境,离开父母,离开亲朋好友,离开相守一生的人,桩桩件件都是痛苦的,特别是后者,爱之深,却不能相守,的确如拿刀放了自己心头血一般,痛不欲生。 幸好,穆耀灵就算痛到不能呼吸,也不肯撒手,既然选择,无论是枝繁叶茂,还是花开正浓;无论是细枝嫩叶,还是枯藤老树,都不能轻言放弃! “第二关,乃是断,请小仙君自行保重!” 使者黑色广袖一挥,穆耀灵则来到一片虚无中,起初什么都没有,一阵黄烟吹散,映入眼帘的是青山绵延,清河潺潺。 一位妇人身披麻衣,背着个小婴儿在河边洗衣服,她身材矮小,骨瘦如柴,背篓将细腰压得弯成半圆弧。 无论面色有多憔悴,她依然保持微笑,轻轻道:“耀灵真乖,知道为娘辛苦!” 背篓里的婴儿吐吐舌头,呜呜几声,似在回答娘亲的话。 衣服洗完后,妇人背着娃回到一个白色帐篷里,收拾好床铺,将婴儿从背篓中抱出来放在床上,正准备来摸一摸尿布的情况,从外面走来一个五大三粗壮汉,他提腿就是一脚,将妇人踹倒在地,骂道:“臭婊子磨蹭什么,还不滚过来伺候老子!” 妇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的声音道:“等奴家把孩子……呜……” 话还没说完,粗汉一把拽过妇人,按在墙上摩擦,嘴里边骂边行禽兽之事。 妇女拼死抵抗,换来的是拳打脚踢,床上的孩子也嚎啕大哭起来。 穆耀灵拳头握得啪啪作响,却没有上去试图阻拦,而是任由画面流转。 粗汉被吵得有些不耐烦,推开妇人,面目狰狞地冲向床边的婴儿,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就要刺向婴儿。 幸亏妇人及时挡住,骨肉撕裂的声音从她矮小的身体上发出来,无比刺耳。 她忍着剧痛,哽咽道:“不要伤害孩子,我依你就是了!” 粗汉狂笑一声,收起匕首骂道:“奶奶的,早点识趣,就不会这么麻烦!” 说完,欺身过去,妇女任由粗汉折磨,只望着床上的孩子留下两行清泪,没有再做反抗。 转眼春夏秋冬,孩在每日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长至四岁。 他们一家由荒野帐篷,变为穷乡僻壤,枯巷里的几个娃娃在一起玩泥巴,穆耀灵却只躲在草丛里观看。 突然有一个圆脑袋丫头发现了他,大声叫道:“快看,那个婊子的儿子又来了!” 几个娃娃抡起手中的泥巴就砸,砸得四岁的穆耀灵抱头痛哭,又不敢反抗。 穆耀灵终于忍不住,缓缓举起拳头,要打出去,体内的周牧提醒道:“不要冲动,这只是过去,都已经过去了,这都不是真的!” 虽然周牧提醒着,但穆耀灵的脑海中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去,把他们都杀了,把欺负你的人都杀了!凭什么?凭什么你要受他们欺负?上天真是不公平,同样是孩子,他们可以无忧无虑,而你不行,你要恨他们,要恨上天对你不公平……” 如洗脑一般,那个声音不断催促穆耀灵动手杀掉那群欺负他小孩子。 穆耀灵掌心一热,一窜流光聚在掌心,待发之际,周牧念了个封魂决,将穆耀灵的意识禁封住,自己掌控这具身体。 他立刻收住流光,大声道:“断掉过去的一切,才可重新开始,若一辈子活在痛苦的回忆中,与废人没有区别!” “哈哈哈!好!不愧是妖王之子!” 闻言,周牧一惊,扭头看向身后。 第41章 金银易舍命难求 周牧眸里的锋芒不比鬼…… 阴阳使者面带笑容, 黑袍飘摆,站在周牧身后。 周牧嘴角勾起,微微侧头:“前辈好眼力!” 使者踱步上前, 双手放在胸前轻拍两下:“恭喜你,第二关只过了一半!” 过了一半,还值得恭喜?也是没谁了! 使者身影消失在黑中,一道橙雾迷眼, 一阵冷风袭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金山和一座银山。 光芒四射,高耸入云,山脚下是一座辉煌的宫殿,左右两队士兵昂首挺胸,目光谨慎, 见有人来, 齐齐弯腰道:“恭迎陛下!” 周牧知道这是玄幻剧里的狗血套路, 没打算进去, 可耳边传来使者的声音:“若不进去,则为主动放弃第二关,你师尊的魂魄怕是带不走!” 这是什么狗血规定! 周牧只走到门口, 一只脚还未踏进去,就被一群妖艳女子拉了进去, 大门咔嚓一声关上, 意在留他在此好好享受! 脂粉味儿呛得他轻咳两声,衣袂在俊美的脸颊轻柔地划过,带起一阵诱人的花香。 姑娘们姿态各异,风姿妖娆,有头戴牡丹雍容华贵的, 有金钗满头,团扇遮脸的,她们轻声低语,在周牧耳边吹着热气。 有的端茶递水,跪在地上的,趴在背上的,坐在腿上上,露出迷人的笑脸,怎么诱惑怎么来。 纵使风情万种,婀娜多姿,周牧那颗稳如泰山的心都不曾动摇,不知为何,提不起一点兴趣,反而觉得恶心到想吐。 他不耐烦地呵斥一声:“都给我滚!” 有几个胆小的姑娘连连下跪磕头,还有几个胆大的哈出一口芬芳,纤细的指尖在周牧肩上摩擦,柔声道:“陛下息怒,臣妾们是想让您放松放松嘛!” 周牧嫌弃地拎下那只令他毛骨悚然的爪子道:“赶紧滚!” 姑娘们只好嘟着红唇纷纷退下。 本以为这样就完事了,谁知又来了一群丫鬟,有一部分端着各色美食美酒,还有四五个拿着筷子夹起美食就往周牧嘴里送,还有四五个前来按摩捶背,捏腿的捏腿,伺候得无微不至。 这可谓是人人都向往的生活,金银珠宝,美女佳肴,食来张口,衣来伸手,多美好,多享受! 可周牧一心只想着躺在瑶月苑的顾琬琰,根本没心思享受这些,他暴喝一声:“滚,都滚!” 丫鬟们吓得瑟瑟发抖,有几个胆子大的劝道:“陛下好歹带些金银傍身!” “是呀,奴婢们愿随陛下远走,以便侍候起居!” “……” 周牧双手负在身后,一脸坚定:“我周牧一不要金银财宝,二不要美女傍身,三不求名利双收,只愿一人常伴身侧,携手共老!” 此话一出,殿中之人一阵惨叫,随后慢慢消散,金碧辉煌的宫殿也化为漫天飞舞的彩泡,在空中炸成粉末。 一切又回到荒芜的小岛上,使者拍手道:“年轻人,不错嘛,恭喜,第二关已过!” 名利难断,金银易求,有多少人能断去情感却无法断去名利?第二关看似简单,多少人身临其境之时,能真正断得干净? 周牧微微一笑道:“多谢使者!” 使者点头道:“这第三关,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再难也要过!”周牧双拳紧握,他甚至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使者衣袖一挥,周牧来到一处地牢。 亡魂哀嚎,只有一黑暗,真正的黑暗!没有一点点光线,看不清任何颜色,只凭感觉判断前方有没有障碍物。 刚迈出第一步,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衣角,粗哑恐怖的声音令人盗汗:“阳关大道你不走,偏生地府来一遭!” 周牧双眉一紧,道:“阁下何人?” 对方只传来一声冷哼,一道刺眼的光划破黑暗,呈现出来的是高堂明镜,座上一位身披黑袍,腰佩银带的人,苍白的面颊,精致的五官,眉心一点黑印,像朵简易的彼岸花,长发只用一根木钗懒懒挽着,分不出是男是女。 周牧耳边响起精灵的声音:“还不下跪,这是鬼王!” 周牧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眸光闪烁,暗暗蓄力,整装待发。 见来人不跪,鬼王面带怒色:“身为阳间之人,擅闯鬼界不说,见到本王,还不下跪?” “周牧不跪乱收冤魂者!”周牧答道。 “哼,有点儿意思!本王何时收过冤魂?”鬼王脸上由怒转喜。 周牧微微侧头:“阳寿未尽者,即为冤魂!” “你是说你的那位师尊吗?”鬼王是个安耐不住性子的,三句不到,便开门见山。 周牧微微一笑:“既然鬼王殿下知道,请将顾衡的魂魄交还于我!” “真是天大的笑话,鬼界从来只有进,没有出!”鬼王脸上虽带着笑容,但眸子里闪着狠戾的锋芒。 周牧眸里的锋芒不比鬼王差,两眸相对,虽未动身,却已是刀光剑影! “顾衡的魂,我今日一定要带走!”周牧掌心已经聚起一团流光,一字一字,吐得非常清楚。 本以为鬼王要与自己大战一场,启料他嘴角一勾,露出两颗尖牙道:“想要顾琬琰的魂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拿相应的东西来换!” 闻言,周牧眸子里的锋芒瞬间暗下来:“不知鬼王殿下要我拿何物交换?” “用什么来换,这就要看本王的心情!” 周牧抱拳道:“请鬼王示下!” “本王要你身上的……” “奇珍异宝我的确带了些,不知能不能入鬼王之眼!”鬼王话未说完,周牧抢着回答。 “你认为本王会缺这些吗?” “孤魂野鬼之前抓了几只,请鬼王笑纳!” “本王若是有心抓它们,还需你动手?”鬼王一条右眉,语气带着些讽刺。 “莫非殿下要的是仙丹妙药?” “本王掌管万鬼,要仙丹妙药做什么?” “除了这些,我身上也没什么值得交换的东西了!”周牧摊开双臂道。 鬼王一眨右眼,满脸奸笑:“你好像误会了,本王只是告诉你本王不缺这些,可没说不要哦!” 周牧对鬼王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险些呛出口水来。 他把苏御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双手奉上,鬼王尖着手指着里面挑选半晌,瞳孔一会儿扩大,一会儿骤缩,到最后也没挑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叫了只小鬼端下午去分了。 本以为这样就完事儿了,不想鬼王贪心不足,奸笑道:“顾琬琰可是千年难遇的上等灵魂,无欲无求,混迹于世,却没被世俗污染,多少奇珍异宝都换不来!” 鬼王果然不是个好说话的!穆耀灵在体内怒道:“废话那么多话做什么,直接一掌拍过去得了!师尊的躯体可等不了几日了!” 周牧心道还是不要冲动的好,毕竟与鬼王结怨不是件好事儿,谁还没有个生死关头,若与他搞好关系,指不定日后还有用的上的地方。 周牧收住脸上所有不满的情绪,露出真诚的笑容:“请殿下明言!” “好说,本王从不做亏本生意!方才那些,权当买消息的费用!”鬼王一只手托着腮帮撑在腿上,一边问说着。 “……”周牧一脸无语地耸耸肩膀,又恨又气,简直无可奈何。 “你师尊等不了多久了,本王直说吧,要想领走顾琬琰的灵魂,必须拿相同的灵魂来交换!”鬼王脸上认真的可怕。 闻言,周牧心中咯噔一声,如一块石头狠狠砸在胸口,压得他无法呼吸! 相同的灵魂,上仙宫的六位长老是不可能,苏明主更不可能,其他弟子修为还不够顾琬琰一半,如何与之相提并论! 见对方沉默,鬼王接着提醒:“不用打他人注意,你的灵魂比上仙宫那群人好的多!” 周牧终于明白这第三关,舍,不仅是舍去金银财宝,还要舍去生命!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鬼王殿下确定要做得如此吗?”周牧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 “不,不是本王决绝,这是自然生存法则,况且金银易舍,一命难求,想要取回灵魂,就必须用相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否则会失去平衡!” “好!我换!”周牧紧握双拳咬牙道。 闻言,鬼王抬起水袖,细如葱管的手向他抓来。 灵魂强行剥离躯体,是件极为痛苦的事,但为了顾琬琰,哪怕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鬼王指尖蓄力,强大的气流逼来,冰冷得令人盗汗。 周牧的灵魂正在抽离体内,即使再痛苦,他依然紧握双拳,咬牙忍着,汗如雨下,也不曾抬袖擦一擦。 鬼王一发狠,一只灵魂从躯体抽离出来,是穆耀灵! 周牧瞳孔骤缩:“老弟,快回体内!” 穆耀灵微微摇头:“你我相处已近一年,虽算不得朋友,但毕竟同住一体,因此,我有个请求。” “别说了,回来!”周牧怒道。 “烦请兄弟日后照顾好师尊,他其实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穆耀灵眸中似有泪花蒙珠,声音几近哽咽。 周牧依然坚持说着自己的话:“你回来,你回来!” 第42章 恶斗鬼王救错魂 除了一身雪白的衣衫,…… 穆耀灵倔强地摇摇头, 继续道:“上辈子欠师尊的,这辈子来还也不迟!” “不,你冷静, 你听我说,我本不属于这里,要换,也该由我来换!”周牧急道。 “哈哈哈……好, 金银易得,真心难求!”鬼王一脸狰狞地笑道,“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周牧抬眸逼视鬼王,言语间带着几分怒意:“殿下执掌整个鬼界,当不是泼皮无赖之辈,两魂换一魂, 不觉得有失公平吗?” “公平?二魂一体, 本就很不公平了!”鬼王将右臂搭在一条腿上, 指尖捏着下巴, 言语间带着些讥讽。 看来鬼王是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到人间,原是不想大动干戈的,毕竟得罪鬼王没有好处, 但他必须要救活顾琬琰,这是穆耀灵和周牧欠他的! 周牧将掌中凝聚已久的力量打了出去, 蹿火流光照彻整个大殿, 稳坐高堂上的鬼王只勾起一边嘴角,捏住下巴的手指弹出一道黑烟,扩散开来,形成几只恶鬼趴在地上摆出各种攻击姿势。 首当其冲的是一只长舌外吐的吊死鬼,白眼斜翻, 鲜红的舌头长满绿毛,周牧抬手嫌弃在鼻子前扇了扇。 就因为这个动作,吊死鬼猛然发狠,纵身一跃,从周牧头上翻过,反身趴在背上,死死掐住周牧白皙的脖颈,长舌从发冠上垂下来,遮住周牧明亮的双眸。 太恶心了! 周牧掌心燃起一团明火,反手拍在吊死鬼垂在背上的小腿上,火苗顺着小腿往上窜,直烧到吊死鬼头上,尽管如此,那只死鬼还是不放手,掐得周牧几近窒息。 周牧正要发狠,被鬼王抽出来的穆耀灵一掌劈下去,吊死鬼随着一声嚎叫,化作星星点点消失不见。 “灵魂出体不能太久,快回来!”周牧边和其他扑过来的恶鬼做斗争,边冲周身散发金光的穆耀灵叫道。 鬼王看着派出去的鬼被一一打散,冷笑一声道:“呵……既来之则安之,回去作甚,鬼界不比人界差!” 话音一落,黑袍翻滚,纵身跃下座椅,还未出手,门外几个小鬼冲进来,挡在鬼王面前道:“此等人间宵小,小的们来就好!” 鬼王只瞥了门外一眼:“他可不是人间宵小,你们退下!” “是!” 一时间,鬼界上空火光流窜,电闪雷鸣,紫光与黑光针锋相对,剑与镇魂杖的碰撞,发出噌噌响声,震得鬼界地动山摇。 小鬼们停下手中动作,纷纷挤在奈何桥观望,不知发生何事。 两人从殿内打到殿外,周牧边接招,边向奈何桥处看,茫茫鬼海中,桥的末端他看到一抹白影,是顾琬琰! 幸好!今日死的人多,他没有排在前面,没有喝桥头孟婆煮的汤! 正庆幸着,胸口一阵剧痛,喉头一阵腥甜,低头一看,镇魂杖的杖尖插在自己胸口,鲜血晕开,侵染出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挂在胸前。 未及反应,一道黑烟滚滚而来,看似轻飘,实则灵力强大,躲是来不及了,只好正面迎击。 掌心聚集的力量还没有打出去,眼前闪出一道金影,生生受了鬼王这一招。 周牧定眸一看,是穆耀灵! 黑烟穿透穆耀灵的魂魄,他闷哼一声,周身金色光芒逐渐消散。 周牧抬臂从胸口拔出镇魂杖扔向鬼王,伸手准备抱住穆耀灵,可是没用,根本接触不到。 “你傻呀,我都说了,我不属于的,你……要我如何像顾衡交代!”周牧几近嘶吼。 自他来到这具身体里,到后面的一朝一夕的相处,嫌弃过,轻视过,嘲笑过……但穆耀灵此人确是个正人君子,虽然太过迂腐,但不算笨到无药可救。 上辈子没有弄清事实,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原以为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弥补,却没想到黄泉一趟无归期。 “师尊,就拜托你了!”逐渐消散的穆耀灵吃力地一字一句吐出来,“今后,你就是真正穆耀灵……” 周牧望着彻底消失在空气里的星星点点,眸中烈火燃烧,周身紫气缭绕,双拳紧握,衣衫逐渐变紫。 眸光所及之处,燃起熊熊烈火,掌心的力量打出去带起一阵狂风,吹得整个鬼界天摇地动。 鬼王嘴角微微上翘:“没想到妖王在人间尚留一子!” 说完,迎面回击,镇魂杖顺势打在周牧腰上。 周牧眉头微皱,反手将长剑架于镇魂杖上,用尽力气往下按压,直到镇魂杖微微弯起弧度,趁鬼王抵抗之余,腾出左手,一掌打在其腰部。 鬼王不想对方来这么一招,飞出五十步开外,又迅速弹回来,一道黑烟劈下来,被周牧及时打出去的紫光挡住。 紫色光芒照彻整个鬼界,如人间傍晚的红霞,在此呆了百年千年的鬼魂们见到久违的光,欣喜万分。 新来的鬼魂们却纷纷议论鬼王和妖王之子,谁的力量更强大,究竟谁会赢! 只听见一声巨响,天空炸开一朵血红的花,片片花瓣化作一朵朵高速旋转的小莲花,周牧有了妖的力量后,用这招更是得心应手,看似轻飘的莲花杀伤力比以前强三倍! 鬼王被这些汹涌而来的血莲击得措手不及,劈开这朵,还有那朵,眼看着周牧就要下去抓顾琬琰的魂魄,忙从指尖弹出一颗颗黑色弹珠,一一炸开血莲,上前挡住。 周牧反手一掌,接住鬼王劈下来的黑气,同时脚跟落于奈何桥上,鬼王穷追不舍,由于新来的鬼魂太多,将他们隔开一段距离。 鬼界也有鬼界的规矩,纵使是鬼王,也不能伤害没喝孟婆汤的鬼魂。 这正好给了周牧一个机会,但鬼王不是吃素的,既然在下面追不上,那边飞上去,踏着鬼魂们的头追上去。 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周牧往天上弹出一颗紫珠,炸开一个徽章,众鬼惊道:“快看,妖族的族徽!” 混入鬼界吃喝玩乐,经商的妖族们看见族徽,纷纷抱臂膜拜:“恭迎妖王!” “还不速速拦住他!”周牧指着身后穷追不舍的鬼王暴喝一声。 众小妖得令,纷纷褪去遮掩身份的外皮,挡在周牧身后,有胆子稍大的小妖直接跳到鬼王背上,肩上,趴在其身上,意图拦住鬼王。 鬼王被这些小妖缠得暴喝一声:“你们还不过来帮忙!” 小鬼们亦纷纷涌上去,将鬼王身上的小妖们拽下来,互相厮打。 鬼与妖厮打成团,更是挡住了鬼王的路,周牧瞄准目标,抓起鬼群中的白影就跑,头也不回。 原本在后面气得咬牙切齿的鬼王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阴森可怕,却又稍带讥讽。 周牧一路连飞带跑,竟然没有一只小鬼拦路,照常说,只要鬼王发射族徽,无论大鬼,小鬼,都会听从命令,想尽一切办法拦住他,可怪就怪在鬼王他没有发射号令! 算了,不管了,也许是鬼王被他那群蠢笨如猪的小鬼们气晕了头,没想起来族徽一事,这一路无阻也好! 周牧到了冥船边,才松开顾琬琰的手,深吸一口气,拍拍胸脯道:“师尊,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本以为以顾琬琰的性格,自己的徒弟擅闯鬼界,会狠狠责备一番。 没想到对方带着疑问的语气“啊?”了一声。 这声音,这语气,太不像顾琬琰了! 周牧这才回头看向身后,瞳孔骤缩,暴喝道:“尔乃何人?哦,何鬼!” 除了一身雪白的衣衫,其他方面与顾琬琰相差甚远,那张脸简直丑得没眼看! “不……不是您把我拉来的吗?”那鬼被周牧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吓得不轻。 周牧气得抬手重重拍在自己额头上:“大哥呀,麻烦你下次说一声,这认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我本来是想说的……可方才您跑得急,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那小鬼,一口外乡音,听得周牧又气又笑。 见小鬼一脸茫然,周牧无奈道:“你死就死呗,穿白衣服干什么!真不知道穿白衣服会吓死人的!” “我……我一届书生,白衣才配我这气质嘛!” “配个屁呀!” 小鬼: “……” 周牧骂完后,转身就往回走,他现在总算明白过来,鬼王为何没有派小鬼们拦他,原来他早就知道他拉错魂! 见周牧折回来,鬼王从奈何桥上越来,他动作十分熟练,这才不到一盏茶功夫,鬼王就驱散了打成一团的小妖小鬼!… “呵,怎么,你还要从本王这里带走谁的魂?”鬼王不怀好意道。 周牧将那位白衣小鬼扔垃圾般扔给鬼王:“方才一时着急,抓错了魂!” “那是你的事!机会在本王这里,只有一次!”本王说完,黑袍一挥,一道威力极强的黑烟打过去。 “我今天没工夫陪殿下玩儿,请殿下将顾琬琰魂魄给我!” “笑话!只能进,不能出!”鬼王说着,挥起镇魂杖就打过去。 周牧一边迎战,一边仔细搜索顾琬琰的魂魄,茫茫鬼海,不见有白色身影! 第43章 奈何桥畔望前生 每一朵彼岸花都是一次…… 找不到顾琬琰, 周牧开始急躁起来,妖气更重,他每暴击一次, 气波都会伤及周边数只小鬼。 鬼王的纠缠实在令人心烦,这样打下去,恐怕顾琬琰那具躯壳等不急了,可恨他没有什么能用的法器, 这个穆耀灵自八岁入上仙宫,也没练出个灵器来,这次救回顾衡后,他一定要自己寻一把上等神器! 周牧忽然对鬼王摆出一个暂停的手势:“停!” 鬼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连连收手,满脸疑问:“怎么, 是打算妥协了吗?” “殿下要我灵魂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我现在还不能给你!”周牧尝试用他三寸不烂之舌来谈成一笔生意。 “你不现在给, 何时给?”鬼王双手抱臂问道。 “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救活我师尊,若在这里将灵魂给了殿下,那我要如何带走师尊?” “这个你放心, 只要你将灵魂交给本王,自会有人将顾衡的灵魂带回阳间!” “并非我舍不得将灵魂交于殿下, 只是殿下也看到了, 我乃妖王之子,我的灵魂在鬼界恐有不妥!” “哼!”鬼王从不屑一顾地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声音,“妖王已被天界镇压多年,恐怕早已不及当年勇!” “话虽如此,但妖王当年在六界叱咤风云, 几乎吞并人,魔,鬼三界,当年上神白慕散尽修为,也只能将妖王镇压!”说这话时,周牧故意放大音量,让一众妖妖鬼鬼都听到。 此言一处,底下议论纷纷,鬼王也略有所思,犹豫片刻,收起镇魂杖道:“好,放你们离去也可以,但本王不做亏本生意,三万两黄金,一两都不能少!” “成交!”周牧眼珠一转,接着说,“不过,殿下还是得先放我离去,不然一个铜板都不会有!” 鬼王乜一眼周牧道:“你莫要耍花招!” “我人都在殿下手里了,还能耍什么花招,况且以殿下之能,抓我岂不是轻而易举?” 鬼王刚愎自用,听了这话,心中甚是欢喜,周牧提着一颗心,原以为他没那么好糊弄,结果听到一句:“好!本王且放你们归去,若是那三万两黄金你没有按时送到,本王自当踏平你上仙宫!” 周牧抱剑道:“多谢!” 鬼王乘风而去,黑袍翻滚,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鬼群中。 周牧仔细搜索,依然不见顾琬琰踪影,踌躇间,听到奈何桥头孟婆的声音传入耳中:“公子还是喝了这碗汤吧,了却红尘,转世投胎!” 遁声望去,奈何桥头,孟婆端着一碗汤对一只白衣鬼苦苦相劝。 “师尊!”周牧大叫一声,引得桥上众多目光投向他。 他急步上前,众鬼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目光一路跟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鬼也会八卦吗? 白衣鬼苍白的面容转过来望向周牧,正是顾琬琰!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回头接过孟婆汤就往嘴边凑。 “哗啦”一声,顾琬琰手中的汤碗被一股力量打翻在地,随即化作一道轻烟消失不见。 孟婆望着自己辛苦煮的汤浪费了一碗,头也不抬,只“嗯?”了一声,已足够让众鬼惶恐地底头不语。 周牧忙抱拳道歉:“穆舟莽撞,望孟婆海涵!” 对方只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大有不能就这么算了的意思。 周牧又补充一句:“不如这样,请孟婆开价,就当补偿!” “你以为此处是阳间,事事都能用钱解决?”孟婆抬起头,黑白相间的长发遮住半边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言语间透着令人汗毛倒竖的恐怖。 “是是是,晚辈受教了!”周牧一脸歉意,显得十分真诚。 在鬼界有这样一个定律,可不畏鬼王,不可不畏孟婆! 周牧可以对鬼王大打出手,但不可对孟婆出手,哪怕孟婆出手伤他,强忍着也不能还手! 见年轻人彬彬有礼,孟婆继续低头煮汤,道:“既然鬼王放了你们,我也不好阻拦,走吧,走吧!” 周牧道了谢,拉起顾琬琰衣角就想往回走,却被孟婆叫住! 遭了,这个婆婆是不是后悔了?她是不是不肯放他们走了? 周牧正胡思乱想,脸上一阵发白,却听见孟婆只道了句“阴间不走来时路!” 周牧顿时恍然大悟,带着顾琬琰继续往前走,踏过奈何桥,引入眼帘的是一片血色花海——彼岸花! 只在小说里,电视剧中出现的彼岸花真的有!周牧缓缓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脚边那一簇开得最旺盛的花。 花开千年落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每一朵如同一双紧紧抱住的手,在祈求上天,让他见心爱之人一面。 多感人的故事! 他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眼前最大的那一朵。 彼岸花摆了摆绿色花杆,从花蕊中冒出一个大大的彩色泡泡,飘在空中,越变越大,直到可以看清楚泡泡里记录的画面: 开有一朵金莲的瑶池边上,一只麒麟神兽经过,一颗仙丹从麒麟脖子上挂着的金铃里滚出来,纵使四只爪子扑过去,还是没有抓住。 仙丹在瑶池中点了朵水花,正好有一滴溅在麒麟唇边。 麒麟许是没有好奇瑶池的水是何味道,伸出舌头舔了舔,却不曾想这一舔,还未品出这瑶池水是何味道,立刻化为人形,变成一位翩翩公子,一张脸俊俏里带着些许邪魅。 他立刻下水扒开片片荷叶,看看能不能找到仙丹。 刚刚下水,被一声身后的一声“滚”吓愣住。 麒麟缓缓转过头去,瑶池金莲不见了,但见一名男子赤身站在自己身后,他一头乌发披散,面若玉冠,可谓绝色佳人,就是透着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冷气。 见麒麟转头看他,有些恼羞成怒,抬手就是一记暴击,将麒麟打得退到岸上去。 男子这才随手点了一下离他最近的那朵白莲,化作一身白衣,裹在身上,用一根银色发带将头发束了个马尾。 整理好仪表后,才缓缓上岸,又看见衣摆湿透,施了个法术烘干才算完事。 麒麟端详片刻面前这个比自己还俏的男子,抬手捏住自己尖尖的下巴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金莲所化,绝倒天界之佳人!” 那人没有理会,只顾着往前走,麒麟紧随其后叫道:“喂!我的仙丹助你化作人形,连一声感谢都没有吗?” 闻言,他停住脚步,冷哼一声道:“你不也是喝了瑶池的水才化为人形的吗?” 这仙可真是没礼貌,麒麟不服气:“那仙丹是老君赠与我的,但这瑶池却不为你所有!” “那你想怎样?”金莲抬眸,一双丹凤里闪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光。 麒麟却并不害怕,理直气壮道:“反正你要报答我!” “好,你想我如何报答你?”金莲冰冷道。 麒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金莲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其实他也没真的想要金莲报答他什么,只是见他态度冰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些气不过而已。 望着金莲挑起的右眉,麒麟连连摆手道:“不,不用了!” “有恩不报非君子!你是让我做个小人吗?”不知为何,明明一件很暖心的事,从金莲嘴里说出来却令人瘆得慌。 “那我……我还没想好……”麒麟抬手摸摸后脑勺道。 “那等你想好了,告知于我,我定不负所托!”撂下这句话,金莲款款而去,消失在茫茫雾海里。 麒麟却久久在那盛世美颜中无法缓过神来。 等麒麟缓过神来,被两名天兵叉入紫霄宝殿,跪在天君面前。 众天神们皆投去异样眼光,特别是麒麟之前的主人南斗上神,指着他怒喝道:“孽畜,还不变回原形!” 麒麟不知所以,便冒昧地问了一句:“为何?” “他既然已经化为人形,南斗君就莫要再为难他了!”宝座上的天君开了口,语气虽温和,却足以震慑立于大殿里一众神仙。 南斗君双唇紧闭,狠狠瞪了麒麟一眼,一甩广袖,退到后面。 天君望着麒麟问道:“你可知罪?” “不知!”麒麟回答得干脆,有力。 天君看向拄着仙杖的太上老君道:“老君,你来说!” 太上老君一缕长白胡子,眯着眼睛道:“前些日子,小神炼了瓶助长修为的仙丹,每日都会抽空数一数,今早却少了一颗!” “这与我有何关系?”麒麟疑惑道。 老君指着麒麟怒道:“以溺的修为,若没有偷食仙丹,恐怕再等个百年,也不见得能化成人形!” “难道那些化作人形的天众多上仙都是偷食了老君的仙丹吗?”麒麟反驳道。 太上老君气得发抖:“你……天君,今日您若不处罚这孽畜,恐怕我太上宫的仙丹要被盗尽!” 天君正要派雷公电母施型,大殿外一声“住手!”瞬间冻住全场。 是谁有如此胆量,敢在天君手下叫停?众神仙扭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云锦的小仙立于殿门口,气场丝毫不逊色于那些上神! 第44章 自愿下凡报君恩 皓月仙尊待徒真严,这…… 沉默片刻, 一众仙神小声议论,天君轻咳一声,顿时鸦雀无声。 金莲上前跪拜:“陛下明查, 仙丹并非麒麟所偷,他饮了瑶池之水,才化为人形!” 太上老君将仙杖轻提,而后重重砸在地上:“那仙丹何在?” “仙丹被小仙所食!”金莲冷声答道。 金莲乃佛祖赐于天界之花, 天君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敢为难于他。 只是太上老君一大把年纪,炼丹实属不易,此事若不处理,天君面子上挂不住。 既不能拂了佛祖的面子,也不可令老君心寒, 只能将气撒在麒麟身上。 天君严肃的声音响彻大殿:“南斗君看管不严, 回宫禁足三年, 其坐下麒麟兽盗取仙丹, 削去仙籍,贬下凡间,从此不得为仙!” 一声令下之后, 天兵叉起刚化成人形的麒麟扔下轮回盘。 天君本想让金莲起身,不曾想被他一个带有杀意的眼神愣住。 不等天君开口, 金莲起身就往轮回盘走, 不顾众神仙阻拦,一跃而下,去了凡尘。 “麒麟,你的恩情,凡间来报!” …… 周牧看着看着, 总觉得记忆泡里的麒麟和金莲有些面熟,扭头看了看旁边那只一言不发的白衣鬼,幡然醒悟! 金莲下凡做了顾琬琰,麒麟下凡做了穆耀灵! “这恩报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周牧喃喃自语,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为何他们同时跳的轮回盘,顾琬琰怎么就比穆耀灵大这么多呢? 这些问题会不会也藏在这些彼岸花中呢?他俯身又点了一朵彼岸花,这次出现的事仙妖大战的场景。 妖王横行六界,天君派兵攻打,奈何妖王善于兵法,天兵被妖王困于踏仙峰,天君踌躇之际,天界忽然来了个白慕,自称精通兵法,谋略战术,自愿请命领军攻打妖王。 天君虽半信半疑,但现下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将十万天兵天将交给白慕。 白慕与妖王周旋三日,终于击退妖王,天君大喜,封白慕为战神,令其一鼓作气,将妖王除去。 得令后的白慕摔十万天兵天将与妖王大战五天五夜,散尽修为,利用上古神剑灭灵,吸收天地精气,将妖王镇压于踏仙峰山脚下。 天君唯恐妖王有朝一日冲出阵法,派人在踏仙峰顶建立修仙门派,一来可以随时监视妖王动静,二来可让人们定期给妖王加补封印。 长生不老的诱惑使人们蜂拥而来,门派很快就有了几千人,第一任掌门为其取名上仙宫。 金莲跳入轮回盘后,投胎在一个贫寒人家,姓顾,名衡字琬琰,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第一任掌门是天君派下来的,自然会吩咐他找到金莲转世,并收其为徒。 顾琬琰天资聪颖,十六岁便修成金丹中期,他一身白衣,仙风道骨,不善言辞,待人冷漠,如一轮寒月悬于空中,派中弟子便叫他“皓月仙尊”。 令周牧奇怪的是麒麟被扔下轮回盘,却不见踪影,不知投身何处。 记忆泡到顾琬琰长大后,就炸成了粉末。 周牧又点了一朵彼岸花,泡泡逐渐变大,是一副大雪纷飞的场景。 白茫茫一片中,一个白色身影踏雪而来,他身披白羽斗篷,如画中走出来一般,正是顾琬琰! 忽然,他停下脚步,剑眉微蹙,缓缓蹲下身子发现一只冻得通红的小手。 他迅速施法化去周围的积雪,发现一个孩子躺在地上,约八岁,骨瘦如柴,衣不蔽体,无力地抬起眼帘,看见来人,冻得发疆的身体微微抽了抽,干裂的嘴唇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力气。 顾琬琰抱起孩子,施了个暖身咒,孩子苍白的脸上逐渐恢复血色。 待孩子完全醒来,顾琬琰开口问道:“你自何处来,父母何在?” 孩子无力地摇摇头,低声呢喃着:“水……水……” 顾琬琰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在孩子额头一探,吓得他连连缩回去,孩子此时的确需要喝水,可他没有随身带水壶的习惯,放眼望去,周边也没有水源。 孩子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嗓子似乎干得要冒烟,情急之下,顾琬琰咬破手指放入孩子唇间。 孩子烧得不省人事,只感觉有甘露流入口中,便大口吸吮,丝毫没有发现那张眉眼如画的脸疼得直蹙眉。 孩子喝饱后,饕足地合上只睁开一条缝的双眼。 顾琬琰微微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看着熟睡的孩子,只好将没有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 好人要做到底,不忍心叫醒孩子,又不知他家在何处,想寻一处客栈安顿,又怕孩子父母来寻,只好找了棵枯树倚靠,将白羽斗篷解下来盖在孩子身上。 这一等就是一整天,眼看夜幕降临,也不曾有人来寻,血也喂了三次,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好掏出一张传递符,化作一只彩色灵蝶,说了一句:“欲寻孩子,请到上仙宫!” 灵蝶将顾琬琰的话复述一遍,便展翅飞到一根树梢上。 从此上仙宫的皓月长老多了一位小徒。 “原来如此!”周牧似乎已经猜到那个孩子就是麒麟转世,可为何整整小了金莲八岁? 这些谜团难道是隐藏剧情吗?不管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想弄清楚的是周牧本人为什么会是妖族,他不是现代人吗…… 问题和猜想如潮水般涌来,他想一一证实,他又伸出手去,想点出一个记忆泡,被鬼王的声音打断: “你若舍不得走,那便与顾琬琰一起留在鬼界!” 周牧收回伸出去的手,答道:“鬼界虽好,怎及阳间!” 说完,拉着顾琬琰就走。 冥船自茫茫忘川驶来,停在周牧脚边,他先把顾琬琰推上船,自己紧随其后。 冥船还未开动,阴阳使者大笑着从花海走来,双手抱拳道:“恭喜小妖王,过了离断舍三关!” “谢前辈一路照应!”周牧回礼道。 使者向冥船扔了些冥币,道:“莫要为难他们!” 冥船轻晃两下,状如点头。 回到上仙宫,苏明主,玉衡长老,苏御,天权长老四人合力将魂魄再次注入顾琬琰躯体中。 剩下的,就看顾琬琰自身的造化,玉衡每日坚持把脉,周牧三餐熬药,喂药,决不假手于人。 转眼三月有余,周牧照常端着药进入瑶月苑,一推门,看见顾琬琰盘坐榻上,长发散披于肩,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一副泼墨画。 周牧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他缓缓上前,哑声道:“顾……师……师尊!” 闻声,顾琬琰缓缓睁眼,声音如玉珠落盘:“药搁在桌上,你过来!” 周牧依言将药放在桌上,缓步走到榻前跪下,顾琬琰抬起右手,轻轻将徒弟散在两鬓的碎发拂去,而后拍拍头顶道:“辛苦了!” “徒弟应该的!”周牧抬眸望着那双满载宠溺的丹凤,突然感到有股烈火在心底燃烧。 三个月以来,周牧每日都在想,顾琬琰醒来该怎么和他说鬼界的事,他真正的徒弟穆耀灵已消散于鬼界,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把准备好的话演练一遍。 可就在刚才,他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止于喉间,永远都不会让它们冲破喉结,从唇齿间涌出来! 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爱他的这个徒弟,上辈子,为他挡下所有的危险,替他除去所有绊脚石,直到被徒弟亲手杀死,也不曾解释,他不想让徒弟一辈子活在悔恨里,今生亦是如此,哪怕徒弟的剑锋对准他,也不曾躲闪。 若某天有人告诉他,你的徒弟为救你,用自己的魂和鬼王做了交易,那他会如何?是踏平鬼界,还是会灭了那个附在徒弟躯壳里的那个魂魄? …… 不管是那种结果,周牧都不会告诉顾琬琰真相,他不想验证他任何地猜想,上天派他来到穆耀灵体内,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天,哪怕真正的穆耀灵不见了,还有个人会护在顾琬琰身边。 此刻,他想起穆耀灵消散前的话,从此以后,他就是穆耀灵,真正的穆耀灵!周牧这个名字,他要忘记! 既来之则安之,从此,他就是穆耀灵!他的使命,就护顾琬琰一世周全! “师尊,您把药喝了!”穆耀灵起身轻轻端起药,递到顾琬琰面前。 顾琬琰不语,合上眼睛继续打坐。 他怕苦,所以不肯喝药! 穆耀灵嘴角勾起,轻声道:“师尊是要徒弟亲自喂您吗?” 顾琬琰虽昏迷三月有余,但他模模糊糊间,感觉有股温热撬开他的僵硬唇齿,将苦药渡进喉间…… “师尊?”穆耀灵催了一声。 不想换来一声:“滚!” 穆耀灵有些莫名其妙,但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拿起汤匙舀了半匙棕色的药水,凑到顾琬琰唇边,抬眼对上的却是一张恼羞成怒的脸。 这才想起之前三个月里,他是如何给顾琬琰喂药的。 顿时羞得面色通红,又觉得无比甜美,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 接下来就不妙了,一道黑影落下来,打翻了药碗,苦味儿在整个房间弥漫,随后只听见瑶月苑中传来穆耀灵的惨叫: “师尊饶命,徒儿再也不敢了!” 外面值班的弟子们不知所以: “皓月仙尊待徒真严,这才醒来,就在抽查学业!” “可不是嘛……” 第45章 糖果不及师尊甜 糖果虽甜,却不及师尊…… 修行者们的日子过得很快, 春夏秋冬在他们眼中不过弹指一挥间,瑶月苑的那棵合欢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 枝叶相比之前茂盛许多。 一朵粉合欢随微风飘落下来,晚霞里映得格外艳丽。 长开的穆耀灵个子高挑,肩膀不宽不窄,一张透着邪气的面容更加让人不敢逼视, 他金衣飘摆,端着药碗款款而来,步履轻盈,脚下的风带起片片粉色。 推扉而入,顾琬琰端坐案前,手持一卷古书, 白衣若雪, 面如冠玉, 从穆耀灵的角度看去, 就是一副铺在宣纸上的丹青。 穆耀灵看得有些呆了,没想到他比剧里描述得还要美,端着药碗的指节发白, 他不想做那滴污染名画的墨汁,不想打破宁静, 只想这样静静地欣赏着。 顾琬琰感觉到了徒弟的气息, 他缓缓抬头,示意来人上前。 穆耀灵得令,咽了口口水,沙哑着声音:“师尊……” “你怎么了?”顾琬琰似乎发觉了徒弟的不对劲。 “没……没什么,师尊该吃药了!”穆耀灵将药碗递过去。 顾琬琰接过药碗, 指节分明,左手大指姆和食指捏住鼻尖,将那碗要命的苦味儿一饮而尽。 穆耀灵嘴角微微上扬,从袖口掏出一颗糖果剥开塞到顾琬琰两片朱唇间。 好吃! 顾琬琰自入上仙宫,得掌门厚待,普天之下什么美味佳肴都让他送去,导致他什么都吃厌了,辟谷后,更是觉得世间食物都不能入他的口。 直到这次自鬼界归来,起死回生后,吃了穆耀灵的糖果,再不能忘,有时甚至馋得睡不着觉。 那糖酸中带甜,入口顺滑,过后回味无穷,令人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穆舟!”顾琬琰咽下最后一点余味,朱唇轻启。 “师尊有何吩咐?”穆耀灵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硕大的桃花目中清晰地映着顾琬琰轮廓分明的脸。 顾琬琰抿了抿嘴,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又忍俊不禁,最终还是选择说出来:“糖,还有吗?” 闻言,穆耀灵噗嗤一声笑出来:“皓月仙尊也有贪嘴的时候!” “没有就算了!”顾琬琰明显生气了。 见师尊生气,穆耀灵忙从袖口掏出一颗糖果,边剥去纸皮边道:“有,当然有,只要师尊想吃,要多少……” 穆耀灵抬头的那一刻,后面的三个字卡在喉间,再也难以吐出,他看见顾琬琰白皙的脸上泛起微红,如一朵娇羞的粉玫瑰,颇有种我见犹怜之感伸出去喂糖的手骤然停在半空。 见徒弟欲喂又止,顾琬琰挑眉问道:“怎么,舍不得了?” 殊不知他这一挑眉,在另一个人的眼里却有种撩拨的意思。 这还不算什么,顾琬琰接下来抬手顺头发的动作,如一根导火索,引得穆耀灵心中万千火星相撞,最后炸开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师……师尊……”穆耀灵喉结滚动,指尖逐渐泛白,“啪”地一声,糖竟然被捏碎了! “你……”宁愿捏碎了也不给为师吃!后面的话,顾琬琰始终卡在喉咙没有说出来,他气得召出黑羽鞭,噼啪一声打在穆耀灵满是糖渣的手上。 穆耀灵看着皮开肉绽的手,委屈道:“师尊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滚!”顾琬琰只甩出一个字,见徒弟没有离开的意思,又举起黑羽试了试。 穆耀灵赶紧灰溜出去,一路不敢回头,怕一个不小心,又挨上一鞭。 回到房间的穆耀灵仔细琢磨半天,为何莫名其妙又挨了一鞭子,以前的那个在体内时,他本是聪明的,如今该不会是连智商也继承了吧! 找了些纱布,打了盆清水,简单地处理好伤口后,便开始打坐。 唉,这无聊的古代啊,没有手机,没有电视,只剩修炼来打发时间了。 本想把《金决术》第二卷最后一页修完,奈何眼睛一闭,全是顾琬琰方才娇羞的脸(其实是生气),满脑子都是,挥之不去! 强行运转灵流,意图让这些画面消失,可是没用!若是再继续恐怕会走火入魔,他本就是妖族,离入魔仅差一步而已! 牙关一咬,起身拍手道:“还是去做些糖果吧!” 在上仙宫转悠半天,没有任何收获,穆耀灵耷拉着脑袋本想回自己房间,却鬼使神差地走到厨房后面,惊奇地发现有个葡萄架! 此时正值秋季,圆润饱满的葡萄一串串垂于绿叶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赶紧纵身跃上去捡熟透了的几大串摘下来拎在手中,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些圆溜溜的果子熬成蜜水,炼制成糖,步行去厨房门前,实在太慢了,干脆走一回房顶! 看来这具身体除了智商不足,其他方面还挺管用,至少轻功是一等一的好,他只需跳跃一步,就顺利地落在厨房门口,还特地摆了个帅帅的姿势。 进了厨房,先塞了满灶的柴,然后打了个响指,“噗”地一声,火燃了以后,便顺手把锅洗了。 这要是放到现代,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等会儿做配料,还得时刻注意灶中火势。 正愁着,但见一个身影略过,他赶紧跑出去叫住:“师兄请留步!” 那人闻声转头,一脸茫然:“不知穆师兄唤我何事?” 他个子不高,步履沉稳,弟子服穿在他身上有些长,拖在身后像个某个后宫佳丽。 “闭嘴师弟!”穆耀灵惊讶道。 毕尚晬满脸无奈:“是毕,尚,晬,不是闭嘴!” “反正都是一个意思,以后就叫你闭嘴师弟啦!”穆耀灵说着就上前勾肩搭背,摆出一副久别重逢之模样,继续道:“上次一别,不知师弟一切可还顺利?” “都好,都好!”毕尚晬说着,扭扭捏捏地移开身子。 “那就好,不知师弟现下有没有时间帮我一个忙?”穆耀灵言归正传。 “师兄请吩咐,小弟定当竭尽全力!” “帮我看着点儿火,我要给师尊做些好吃的!”穆耀灵边说着,就把毕尚晬往厨房攀。 见那一锅煮的全是葡萄,毕尚晬惊讶道:“小弟活了十四年,不知这东西还能煮着吃!” “不是煮着吃,师兄我是要提炼出葡萄里的糖分!”穆耀灵赶紧解释着。 “糖分为何物?”毕尚晬摸摸后脑勺不解地问。 穆耀灵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便搪塞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你就帮忙往灶里加柴火就好,其他不必多问!” 见穆耀灵不肯与他多费口舌,毕尚晬只好乖乖坐在灶前,拾起地上的长棍,从中间折断,反复如此,然取根稻草扎成把子,塞进灶里。 “慢点儿,火小点儿!” “好,知道了!” “……” 二人在厨房倒腾到天黑,只做出十八颗糖果,穆耀灵娴熟地将它们从瓷盘里拿起来用事先准备好的纸皮包起来,一颗一颗,塞进袖子里,拍拍毕尚晬的肩膀道:“辛苦啦,闭嘴师弟!” “是毕尚晬!” “知道啦!”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只留了毕尚晬盯着锅里的那些葡萄皮咽口水。 正在气头上的顾琬琰见徒弟又来了,赶紧躺在榻上装睡,其实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徒弟没有给他糖而生气,还是气自己因为嘴馋竟然放下多年皓月仙尊的架子找徒弟要糖吃! “师尊!师尊还在生气吗?”穆耀灵轻轻走到床边,扯了扯洁白的衣摆。 顾琬琰冷冷道:“为师要休息了,你且退下吧!” 活像一个过生辰没有收到丈夫礼物的新婚小媳妇儿! 穆耀灵捂嘴偷笑两声,从袖子里掏出十八颗刚做好的糖果,凑到顾琬琰鼻尖晃了晃:“师尊,这些都是你的!” 顾琬琰猛然起身,一把从穆耀灵手中夺过来,却不料穆耀灵没稳住,一头栽下去,扎扎实实撞在顾琬琰怀中。 “……” “……” 糖果在慌乱中洒落。 顾琬琰身子一僵,冷道:“你干嘛!” 穆耀灵忙起身,不料脚下一滑,又栽了下去,这次将原本坐起来的顾琬琰压了下去,惯性使他们的脸贴到了一起,樱花唇与丹朱唇撞在了一起,甚至还有一条绵软撬开了牙关…… “!!!” “!!?” 身子一震,穆耀灵怎么也没想到谪仙般的顾琬琰会突然做出此等举动,压根儿就没有防备! 顾琬琰丹凤圆瞪,白若凝脂的脸红到脖子根,掌中聚力,狠狠打在穆耀灵胸膛,怒道:“大胆狂徒!竟敢……” 竟敢什么?竟敢轻薄为师吗? “……”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那实在太像一个被登徒浪子轻薄的小妇人! 穆耀灵被这一掌打得喉头腥甜,一口淤血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他倒腾半天的糖果洒落一地,虽然有点心疼,但也觉得值了,一掌换一吻,算算,也不是亏帐! 穆耀灵轻轻拍了几下胸脯,运转十二小周天,将卡在喉间的淤血化去,起身走向顾琬琰笑道:“师尊难道不想尝尝徒弟费尽心思做出来的新口味吗?” “滚!” “师尊还是尝尝吧!”穆耀灵摊开手,看了看躺在掌心里的纸皮糖,对顾琬琰柔声道。 原来,他情急之下,还不忘抢抓一颗没有落地的糖,这才导致…… “为师……唔!”顾琬琰的话还未说完,一颗紫色的糖就塞进嘴里,令他再也无法抗拒,甜得难以发出声音。 “师尊,甜吗?” “嗯!” 穆耀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糖果虽甜,却不及师尊半分!” “滚!” “有话好说!师尊千万别拿黑羽!”穆耀灵边说着边灰溜出瑶月苑。 刚出门,便撞上来人,幸好这次及时稳住,不然又要“投怀送抱”! 他抬眸一看,惊道:“毕尚晬!你来瑶月苑做什么?” 第46章 亲养徒弟不让人 不到生命最后一刻,为…… 毕尚晬唯唯诺诺地摊开一只手掌道:“你做的糖!” 穆耀灵一脸无语:“下回单独给你做!” “白耽误我半天时间了……”毕尚晬嘟囔着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 又转回来嘱咐道:“你一定记着啊!” 穆耀灵拜拜手道:“放心吧!” 确认毕尚晬不再转回后,摊开左手,看了看躺在掌心的糖果,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剥去纸皮,将糖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房中的顾琬琰慢慢拾起洒落在地上的糖果,用一个精致的木盒装好, 放入床头的暗格里,躺在榻上入眠。 奈何一闭眼,就是徒弟“轻薄”自己的画面,几分羞涩,几分怒意,却又默默期待着有下一次, 或者更深入的进展。 一夜辗转, 卯时方起睡意, 却听见上仙宫的警钟划破黎明, 连敲三下,必有紧急情况! 来不及梳洗,施了个小小的清洁术, 召出长忆,踏剑而去, 直达聚仙殿。 等在门口的穆耀灵朝顾琬琰招招手, 满脸笑容:“师尊早!” 不知为何,顾琬琰总觉得徒弟的笑容诡异,透着某种欲望。 他不敢直视穆耀灵,只好将头微微侧向殿里,“还不进去!” “是!”穆耀灵做了个请的手势, 让顾琬琰先进。 偌大的聚仙殿黑压压一片,站满弟子,苏明主面色阴沉,坐在高堂之上,六位长老分两边坐,中间的那个位置,自然是留给顾琬琰的! 待顾琬琰坐稳,苏明主才开口:“今日议论的事关苍生存亡,请诸位务必认真对待!” 众人齐声:“但凭尊主吩咐!!” 苏明主微微颔首,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看到他们一张张兢兢业业的面容,心中甚感欣慰。 清了清嗓子,道:“灭灵剑被毁,妖王蠢蠢欲动,不出半年,就要破阵而出,而我们目前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派些弟子前往蓬莱岛修炼禁术三个月,看到时能不能将妖王冲破法阵前,将其陨灭!” 此话一出,掌管戒律门规的天权长老第一个站起来反对:“此事望尊主三思,上仙宫禁术早已被先祖撕毁,余下的残页记载又不详细,届时派去的弟子们走火入魔,更是令我们应接不暇啊!” “那天权长老有何妙招对抗妖王?”苏明主从未如此与长老们这样说话。 看来妖王的力量不可小觑! 天权长老顿了顿,一时间也答不出话来。 “既然天权长老想不出法子,那就按我说的做!”苏明主如下命令一般,眸子里散发出坚定的光。 上仙宫禁术,是立派之时,无德上仙无意间开创出来的,名叫陨杀决,听这名字,就知道其杀伤力极强,但修炼此术需每隔七日要杀一个人,否则会前功尽弃,无德上仙当年杀红了眼,最后走火入魔,良知全无,被天君陨灭,永世不得超生! 一片寂静中,穆耀灵开了口:“除了修炼禁术,还可以重塑灭灵剑!” 若要选人,顾琬琰是第一剑宗,必定首当其冲,穆耀灵不会让自己师尊承担任何风险,他信口胡诌,引来上千双异样的目光。 “灭灵乃上古神剑,怎是你我凡人能重塑的?”掌管上仙宫所有武器的天枢长老反驳道。 穆耀灵胸有成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只要找到三样材料,以上仙宫各位长老之力,重塑灭灵剑不是难事!” “三样材料?”苏明主杏眸里隐隐闪着希望之光。 穆耀灵点头,继续道:“嵩山伏羲血,沅湘蛟龙须,北冥鱼目!” 玉衡长老皱眉不语,开阳吹着胡子瞪着眼怒道:“少听他放屁!伏羲早已身亡,沅湘长河已不复存在,北冥的鱼其名为鲲,岂是我等能随意侵犯的?” 璇玑长老掐着指尖道:“这三样东西我倒是听说过,嵩山伏羲血指的是嵩山岩浆,鲜红如血,因伏羲曾在嵩山借宿过,故名伏羲血;沅湘长河虽不在,但源头还未消失,只是远在西域,来回路程需要些时日;据史册记载北冥的鲲有好生之德,心怀大陆,别说一只眼珠,就是一条命,为了苍生安宁,也会献出来!” “如若果真如此,我们只需要找到这三样东西就不用修炼禁术!”苏明主点头道。 “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件事情说三遍,若这三样没有聚齐,或者说聚齐了,我们没有能力将灭灵重铸,妖王冲破法阵,我等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璇玑摇摇头,并不赞成苏明主的话。 被人否定了的苏明主虽有些挂不住面子,道:“依璇玑之见,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璇玑低眸看了看指尖夹着一黑一白两颗子,笑道:“一部分派去蓬莱岛,一部分去寻找铸剑所需!” 闻言,苏明主拍手道:“好,不愧是璇玑长老,两手准备,以防万一!皓月长老带一队弟子前去蓬莱岛,开阳长老带一队去寻找铸剑材料!” 穆耀灵赶紧阻止道:“弟子觉得尊主的安排稍稍欠妥!” “那依你之见,有何不妥?” 苏明主自认为对手下的人颇为了解,知道他们擅长什么,派中大小事务他的安排从未出错,今日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未及弱冠的毛头小子有何歧义。 穆耀灵抱拳道:“妖王破阵而出,势必会召集所有妖族前来围攻,届时群妖四起,我们改如何应对?开阳长老善领兵布阵,他领弟子去蓬莱,将阵法布好,再修炼禁术,若群妖攻来,也可快速击退;师尊长老乃第一剑宗,擅长各种剑术格斗,那三种铸剑材料必定有看守者,况且蛟龙须是普通剑无法斩断的,师尊之剑长忆是上古玄铁铸造而成,最适合斩龙须!” 此事其实不止穆耀灵一人想道,弟子们都想到了,只是没有胆量说出来而已,现在有人冒出了头,自然是各种附和,觉得颇有道理。 苏明主见大多数人都同意,便调转码头,重新安排道:“开阳自行挑选五百弟子前往蓬莱,皓月……” “人多麻烦,只要挑选两人随我即可!”顾琬琰拦下了后面的话。 苏明主咽下半句没说完的话,顿了顿,又补充道:“好,所有殿中,不得在选弟子一事上为难于二位长老!” 散会后,穆耀灵回房收拾好细软,就往瑶月苑去,还未踏进门槛,便听见开阳粗哑的声音:“穆耀灵必须随我去蓬莱!” “不行,穆舟乃我门下弟子,岂有跟随他人的道理?”顾琬琰声音虽没有开阳大,但震慑力却毫不服输。 “尊主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所有殿中不得在选弟子一事为难你我!” “既然是尊主的意思,为何开阳长老要与我为难就?” “并非是我有意为难皓月长老,只是我那爱徒胖墩在决伝赛中断去左臂,已难成气候!我寻思再找一名弟子传授我毕生所学,奈何开阳殿选不出根骨尚佳的,只好来你广月殿瞧瞧!” 开阳这话表面看起来是为穆耀灵好,但实则想公报私仇,若穆耀灵随其去蓬莱,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此话一出,顾琬琰的语气更加坚定:“我带大的徒弟,自然会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开阳长老的好意,小徒怕是无福消受!” “皓月长老虽为师长,但不能在没有问过他本人意愿之前,就妄下定论吧!”开阳死揪着不放,一副不到手不罢休的样子。 顾琬琰正要霸气回绝,见穆耀灵款款而来,他装作没看见开阳,直径走到顾琬琰面前,拘礼道:“师尊!” 顾琬琰斜了斜旁边的开阳,穆耀灵这才抱拳道:“弟子问长老安!” “嗯!”这一声颇带怒意。 顾琬琰不确定穆耀灵是不是会拒绝开阳,故意试探道:“穆舟,开阳长老要将毕生传授与你,还不快道谢!” 穆耀灵先是一惊,难道之前的表现还不足以证明自己对顾琬琰的心意吗? 顿了顿他对开阳道:“承蒙长老不弃,弟子甚感荣幸,但弟子一心只想追随师尊,此生绝不再转拜他人为师!” “这点,我不会为难与你,名分这事我不会在意,我只是不想我这一身本事无人继承罢了!”开阳嘴上虽这样说着,但眉眼间可以看出是在意的。 穆耀灵本不想再次得罪开阳,但他纠缠不休,实在令人讨厌,便一膝盖跪在顾琬琰脚下,深磕三个响头:“穆舟今生别无他求,只愿师尊今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舍弃徒儿!” 掉了东西宁愿弃了,也不肯在他人面前弯腰去捡的顾琬琰此时竟然屈身蹲下来与跪着的穆耀灵并齐,缓缓道:“不到生命最后一刻,为师绝不弃你而去!” 穆耀灵抬眼,将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映在眸子里,晕开涟漪,最后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这一场师徒情深演绎得淋漓尽致,开阳终于无法忍受,甩袖离去。 顾琬琰仿佛被炸开的火星烫到一般,骤然松握在徒弟胳膊肘上的双手,目光斜向门外,道:“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启程嵩山!” 第47章 一颗糖果生醋意 对,我师尊他,就喜欢…… 除了穆耀灵, 顾琬琰还选了苏御,三人一路御剑直达嵩山附近。 从上空望去,嵩山地势险峻, 嶙峋如云,雾蒙蒙一片,不宜御剑,十里开外, 便落地步行。 没走多久,苏御开始发牢骚:“皓月长老,咱能不歇会儿脚吗?” 顾琬琰自顾自地往前走,没有理会,他早就告诉过苏明主,让他多历练历练少尊主, 可苏明主总认为自己儿子天资过人, 又继承了自己处事管理的智计, 不用历练, 随时可当大任。 穆耀灵快步凑上去,与顾琬琰并齐,递过去一个水壶道:“师尊喝口水歇息歇息吧!” “平时就让你们多历练历练, 这才走了多久,就要歇脚?”顾琬琰冷声道。 穆耀灵扯了扯洁白的衣角:“师尊, 徒儿真的走不动了!” 顾琬琰将衣角拉回来, 面带怒意:“此去嵩山险境未知,若连这点路程都走不下去……唔!” 话还没说完,一颗酸酸甜甜的糖果塞在唇齿间,顺滑的口感让他连后面的话也一并吞了进去,指着对面两块大石块道:“走了半天, 为师也累了,就到前面坐会儿,不可走远!” “是,师尊,师尊最好了!”穆耀灵对着早已竖起大拇指的苏御眨了眨右眼,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三人前后来到石块前,顾琬琰只挑了个角落坐下,阖上眸子,静心打坐,他本意是想留出更多的位置给两个年轻人躺身子的,却不曾想穆耀灵跟在右侧坐下。 他缓缓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微波荡漾,隐隐有火光闪耀,眼前的已不是从前那个稚嫩的孩子,而是一个英俊成熟的少年,那张脸长得越发邪魅。 仿佛被灼伤一般,顾琬琰忙将头侧向一边,淡淡道:“累了,就躺会儿!” 穆耀灵还没来得及答话,苏御躺在他们对面的石头块上,翘起二郎腿笑道:“若世人知道冷如寒冰的皓月仙尊,为一颗糖向徒弟妥协,会作何反应!” “少尊主多虑了,我只是不想让您跟着我受累而已!”顾琬琰的语气里显然带着一丝怒意,他待苏御如子侄,平时都是直接叫的名字,不会如今日一般生分。 穆耀灵忙掏出一颗糖隔空扔给苏御:“放心吧,你也有份!” 苏御将右臂从后脑勺抽出来,精准地抓住飞来的纸皮糖,嘟囔道:“一颗糖而已,用这么大的力干嘛,若换做普通人,少说手掌心也要穿个洞!” “就因为你不是普通人啊,所以我才用这么大的力!”说着,穆耀灵朝苏御做了个鬼脸。 当他回头瞥向顾琬琰时,却看到一丝莫名的不悦,仿佛刚才吃的不是糖,而是柠檬! 只听见苏御“啊”地一声,一副吃了剧毒之模样,吐了几口后,抬袖擦了擦嘴,怒道:“穆舟,你给我吃的什么?” “糖啊!”穆耀灵摊开双手,满脸无辜。 苏御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我没吃过糖吗?拿这畜生都不吃的东西忽悠我!” “哈哈,畜生都不吃的东西你却吃了!师尊你看如意酸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哈哈哈……”穆耀灵捧腹大笑道。 顾琬琰却一脸严肃:“不可取笑同门不可给同门取绰号不可目无尊长!” 这一连串的三个不可,分明是带着怒意的,而顾琬琰也从未如此说话,穆耀灵顿时收住,顾琬琰他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冷淡的脸上泛起红晕,如一朵娇羞的玫瑰,令人不由生出怜爱之心。 穆耀灵双手在面前搓了搓,道:“师尊教训得是,徒儿谨遵教诲!” “哼!”顾琬琰的这一声,在苏御看来是完全不相信穆耀灵此时所说的话,而在穆耀灵看来,却是吃醋新娘子在与夫君置气! 忍住想笑的冲动,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顾琬琰的腰部,如一只小猫爪轻轻挠在掌心般,令人心底发痒,再大的火气,也烟消云散了。 “起身吧!”顾琬琰淡撂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苏御指着顾琬琰对穆耀灵吐了吐舌头,低声道:“生气啦!” 穆耀灵对竖起大拇指对着自己胸前指了指,示意他有办法,随后大步跨向顾琬琰,扯着洁白的衣角不停地叫:“师尊,师尊!师尊……” 每叫一声,都会换种语气,直到顾琬琰停下脚步应了一句:“叫为师何事”,才停下来。 穆耀灵满脸笑容,故作神秘道:“师尊一路辛苦无趣,徒儿想了个办法消磨这枯燥的赶路时光!” 顾琬琰是知道他这个徒弟的意志力的,若是不答应他,剩下的路怕是走不了,淡淡道:“试试倒也无妨!” 苏御大吃一惊,仿佛眼前的这个白衣人他从未认识过,今日的言行举止,完全与往常在上仙宫里的皓月长老大相径庭! 穆耀灵亦是没想到顾琬琰竟然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心中不由得激动起来。 他从金线滚边,绣着云锦的袖口抽出一条黑色方巾,双手各捏住一个角,先是从左往右摆三下,然后从右往左摆三下,示意方巾里面是不可能藏有东西的,最后将方巾揉成一团,双手捧住,使劲儿摇晃两下,脸上洋装着一副很吃力的模样,再次打开方巾之时,一个小巧玲珑的木盒出现在穆耀灵手中。 他满脸笑容地递给顾琬琰道:“师尊打开看看!” “小孩子把戏!” 顾琬琰嘴上虽说着,可手上已将盒盖打开,是满满一盒纸皮糖,酸中带甜的各种口味都有! “师尊要慢慢吃哦,吃多了会掉牙的!”穆耀灵一脸笑容,酒窝比盒子里的糖更甜腻,至少盒子里的还带点酸! “为师用得着你提醒吗?”顾琬琰将盒子收进袖子里,虽说着生硬的话,但语气比之前温和许多。 苏御冲上前来竖起大拇指直夸道:“鸟东西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不用法术,就可以变出东西!” “这是民间的一种杂耍小把戏,不难学的!”穆耀灵笑道。 “你不是一直在上仙宫么,何时去过民间?”苏御好奇道。 “你忘了我八岁才入的上仙宫吗,在那之前,我可是个贫民家的小孩儿!”穆耀灵生怕露出马脚,赶紧解释。 此时的他只顾着和苏御说话,并没有注意顾琬琰脸上的阴雨变化。 苏御微微点头:“这么说来,也就不奇怪了,不过鸟东西,你的记性可真令人佩服,八岁以前的事都还记得!” “那是必须的,毕竟那几年是我最难熬的的日子,我到死都不会忘记!”穆耀灵抬眸望向远方,意味深长。 苏御凑上前去轻轻拍了拍穆耀灵右肩:“好啦,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入了最好的门派,有最好的师尊,还想那些不开心的做什么!” “有道理,这还有最好的兄弟!”说着,穆耀灵抬臂搭在苏御肩膀上。 二人聊得正欢,顾琬琰忽然倒插一句:“勾肩搭背,成何体统?好好走路!” “是,长老/师尊!”二人相对而视,齐声完,默默跟在顾琬琰身后。 穆耀灵始终是个不喜欢太安静的人,刚走百步左右,他就忍不住找了个无聊的话题:“如意,据说嵩山脚下有个小镇,名唤伏羲镇,镇上有各色小吃,若有机会,我们去尝尝!” “好啊,要是小吃,我最爱湘西米粉,入口顺,有嚼劲!”说起美食,苏御一脸兴奋。 穆耀灵抬起右手,做击掌之势:“说好的,你出钱!” “鸟东西脸皮挺厚啊,你何时与我说好的?”苏御嘴上虽说着,手还是凑上去击了一掌,表示一言为定。 二人又窃窃私语一番,商量了一下先吃什么,再吃什么,等办完事回上仙宫之时,还要打包带些回去,给其他师兄弟们分享。 待他们商量完后,猛地抬头,顾琬琰已经将他们远远地甩在后面,若是平时,他早就怒骂二人乌龟速度,令他们迅速跟上,今日却头也不回,自顾自地往前走。 苏御抬了抬下巴:“又生气啦?” 穆耀灵摊开双臂,表示无辜又无奈,他仙风道骨,谪仙之姿,从来都是一副淡然,今日怎得总得莫名其妙地生气? 穆耀灵与苏御对视一眼,一路小跑追上前去,紧随其后。 二人气喘吁吁,顾琬琰却加快脚步,又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原以为是自己和苏御商量无关紧要的事耽搁了脚下步伐,不曾想不是他们慢了,而是顾琬琰越走越快,甚至使出顾琬琰的绝技——飞花飘步。 所谓飞花,是指因走路速度过快,脚下的风带起地上的尘土或落叶,从远看去,就像几朵花围在脚边,飘步呢,就是前脚尖轻轻点地,后跟还没落地前,后面那只脚,就已经上了前,如此循环,就好像人在地上飘一样!速度极快,不亚于天上的御剑飞行,但极为消耗力气。 穆耀灵大步追上去,大口喘气道:“师尊您慢点,我们还要留些力气取伏羲血呢,不能把力气都花在走路上啊!” 穆耀灵这样一说,顾琬琰才肯停下那耗力的飞花飘步,铁青着脸继续往前。 他虽金丹中期,却还是因为耗力过猛,额头冒出许多汗珠。 穆耀灵赶紧掏出帕子替顾琬琰擦了擦,笑道:“不知师尊喜不喜欢那些民间小吃,到了伏羲镇,我们一起去尝尝吧,反正有人请客!” “快弱冠的人了,整日里就想着吃喝玩乐,简直不成体统!”顾琬琰淡淡道。 “师尊教训的是!但民以食为天嘛,虽然修了辟谷,但总不能真的就断谷不食吧!”穆耀灵嘟囔着。 “你想吃,就和苏御去吃,叫我做什么?”顾琬琰扔下一句话,继续往前走。 穆耀灵这才明白,方才应该先约顾琬琰,再约苏如玉的! 他捂嘴偷偷笑了笑,苏御凑上去问:“长老都生气了,你还笑?” “没事,师尊他没有不是生气了!”穆耀灵摇摇头回答。 苏御满脸担心:“他的样子不是生气了,那是在为何事忧心?” “放心吧,师尊只是想吃酸的了!”穆耀灵一手搭在苏御肩上说道。 “皓月长老喜欢吃酸的?”苏御抬手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有人喜欢吃酸的东西。 穆耀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对,我师尊他,就喜欢吃酸的,而且,越酸越好!” “是吗?” “千真万确!” “……” 第48章 倒v结束 高手过招,得看个够!…… 两个少年一路嬉戏打闹, 终于到达嵩山,三人立在群峰脚下,显得异常渺小。 崇山峻岭, 悬崖峭壁,素来以褶皱的断块著名。 “果然名不虚传啊!”苏御打开折扇叹道。 “嵩山有号骛镇守,小心行事!”顾琬琰提醒道。 苏御满脸疑问:“号骛是什么东西?” “让你平时多读点书,你不听, 号骛乃伏羲坐骑!”穆耀灵嫌弃道。 “没听说过伏羲上神有坐骑啊!”苏御一脸疑惑。 “你不知道很正常,此事鲜为人知伏羲就骑过一次而已!”穆耀灵解释道。 苏御递过一个怀疑的眼神:“既然鲜为人知,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我……我小时候经常蹲在街边听说书人讲故事嘛!”穆耀灵搪塞道,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些是从野史上看的,况且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苏御是不会相信的! “号骛脾性暴躁, 若是激怒它, 必定要见了血光, 才会平息!”顾琬琰看似提醒着两个年轻人,语气却像一个被人忽视的孩童,不满地朝同伴抗议! 穆耀灵这次意识到, 这一路来,自己与苏御相谈甚欢, 丝毫没有顾及到另一个人的所思所想。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 顾琬琰生性孤僻,又爱端着师长的架子,即使小辈们议论的话题是他感兴趣,也绝对不会凑上去插一句嘴! 穆耀灵对苏御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 与顾琬琰并齐。 忽闻一声巨响,如爆竹炸开山石,接下来就是霹雳哗啦飞沙走石的声音。 三人一起倒飞而起,在滚落的石子砸中脑袋前,落在对立面的小峰上。 苏御拍拍胸脯:“刚才真是太险了!” 穆耀灵双眼紧闭,缓缓蹲下身子,声音颤抖:“放心吧,有师尊在,定保你毫发无损地回上仙宫!” 苏御冲穆耀灵点点头:“有皓月长老和你在,定会护我周全!” “如意你就别谦虚了,你的功夫……啊!师……师尊快放我下来!” 穆耀灵话未说完,就被人提着衣领悬在半空,他本来就有恐高症,加上方才还没有缓和过来,这次又突然直接升到半空中,更是头晕眼花。 “鸟东西,你该不会怕高吧?”苏御嘲讽道。 穆耀灵没有理会,悬在空中,他不敢睁开眼睛,只感觉自己即将掉入万丈深渊。 他面色发白,胃里翻腾倒海,酸水只往喉间冒,坚持不住之时,一双脚掌稳稳落在地上,一股暖流从背后传入体内,不适之感顿有缓和。 完全恢复正常后,穆耀灵转身道:“谢师尊!有师尊在,徒弟什么都不用怕!” 顾琬琰只淡淡道一声:“嗯!” 苏御将收起的折扇在掌心轻敲两下,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十岁那年与你一起在踏仙峰后山打雏鹰,你站在最高的树顶上,那可比今日高出一倍啊,怎么没和方才一般?” “我……我那时候是在你面前逞强嘛,其实那时候不舒服得很!”穆耀灵搪塞道。 苏御却没那么好糊弄,摇摇头道:“你方才那副极为不适的模样是强行压不下去的!” “那……小时候精力旺盛嘛,现在……现在年纪大了,自然是压不住的!” 穆耀灵想也不想,就随便答了一句,却不曾想到这句话稍稍触动了旁边那位白衣仙尊,他还弱冠未及,便说自己年纪大了,那大他八岁的顾琬琰岂不成老家伙了! 苏御弯起嘴角,杏眸里闪着不可置信的光:“你就别开玩笑了,你才多大呀,不过穆师弟,我很好奇究竟是谁,那日在鸦鹊岭,你突然就变成了妖族,而且你近两年的言行举止,与之前相差甚远……” 一向面不露色的顾琬琰此时也一脸疑问地看向穆耀灵。 看来有些真相是瞒不住了,他必须要如实相告,他来到这个修真世界之后的一年里,整个上仙宫的人都以为他患了失心疯,这两年来,又突然正常起来,这样出奇的变化,想让人不心生怀疑都难。 穆耀灵正在脑海组织语言,准备来个华丽的开场白,只听见一声巨响,如雷贯耳,顿时地动山摇,穆耀灵和苏御不如顾琬琰的脚跟不稳,也随着剧烈摇晃。 两个少年在身后碰碰撞撞,一会儿肩挨着肩,一会儿膝盖磕膝盖,一会儿头碰头,甚至脸贴脸,两人都捂着额头上的青胞,嚷嚷着对方站远点儿。 顾琬琰肃着脸色怒道:“都给我立稳了,都是结了金丹的人,磕磕撞撞成何体统!” 二人气沉丹田,顿时立稳,苏御对穆耀灵对了个“生气啦”的口型。 穆耀灵却指了指袖子里的纸皮糖,轻声道:“他是想吃酸了!哈哈……” 苏御无语地看了眼穆耀灵,他总觉得这对师徒相处起来有些奇怪,虽然说不上是哪里奇怪,但明显不同于普通师徒之间的相处。 未及深思,只听见顾琬琰急声道:“迅速闪到左侧褶皱石后面!” 三人齐齐纵身一跃,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褶皱石峰后面,一个个探出脑袋观察前面的情形。 只见群峰深处银光耀眼,逐渐裂开一道口子,从里面钻出一个牛头象身的庞然大物,额间还有虎头上的“王”字,四只蹄子足有井口粗,高约两尺,它一声嗷叫,如虎如牛,震得山间树叶沙沙作响,纷纷飘落。 当它完全走出裂缝时,庞大的身躯逐渐形成一个人的形态,身长七尺,腰细腿长,裹着一身黑衣,面白唇红,龙眉凤目,虽比顾琬琰稍稍逊色,但也称得上盛世蓝颜。 穆耀灵喃喃道:“这个世界眼光都这么高的嘛,连个兽类修成人都要选副好样貌!” “你在嘀咕什么?”苏御一掌拍在穆耀灵的后背上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号骛真身不堪入目,却挑了一副好皮囊修炼!”穆耀灵随口答了一句。洪星邵先兑du佳 一向不随意插花的顾琬琰淡淡道:“你看人也是如此肤浅吗?” 穆耀灵先是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忙一脸痴笑道:“再好看也只是一副寻常样貌,哪里比得上师尊谪仙之姿!” 这句答非所问的话让顾琬琰欲言又止。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嵩山?”声音从立在褶皱石前的黑衣男子嘴里传出来,如翡翠落地,清脆明亮。 顾琬琰率先起身,抱拳敬礼:“上仙宫顾琬琰前来向前辈借点东西,如有叨扰,还望见谅!” “呵呵!”号骛冷笑一声,继续道:“我坐镇嵩山三百年,从未与外界有任何联系,来此处借东西莫不是一句用来搪我的笑话吧!” 穆耀灵抱拳道:“前辈多虑了,我师尊说得句句属实,并无搪塞之意!” 号骛侧头看了穆耀灵一眼,眸中似乎有火光闪过,随后摊开双臂问道:“那不知阁下要向我借何物?” “取一壶伏羲血即可!”顾琬琰温声回答。 号骛眸中带锋,冷声道:“别的皆可借,唯这个不行!” 穆耀冷笑一声:“哈哈,前辈真会说笑,这里除了伏羲血,恐怕也不会有别的东西吧!” “不借!”号骛一脸坚定。 顾琬琰依然彬彬有礼:“事人界生存亡,还请前辈施以援手!” “人类存亡与我何干?擅闯嵩山之事,我不与你们计较,请尔等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人类存亡与他何干?这只畜生不仅脾气臭,还不把人界放在眼里!既然这么看不起,为何不直接用它那副又重又笨的真身,干嘛还要修一副人的皮囊! 穆耀灵心中虽早已骂他千万句,但碍着顾琬琰的面子,依然毕恭毕敬道:“伏羲上神与女娲娘娘为创造人类不惜抛下羞耻,兄妹成亲,前辈难道想看到他们的努力付之东流吗?” 本以为提到伏羲,号骛会留些情面,不曾想会直接激怒他,原本说不追究他们擅闯嵩山的号骛面带怒色,掌中聚力,一记暴击扔过去道:“他们兄妹如何造人与我何干?你们擅闯吾地,今日就陪我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号骛的力量不容小觑,只是一记暴击,就打碎了并在一起的三块褶皱小峰,幸好三人躲闪速度快,这一记要是中在身上,必定血肉模糊,伤筋动骨! 顾琬琰看似一副凡事淡然的模样,其实脾气也不好,见对方话不投机,就暴击过来,心中着实恼火,也使出三成力量还击回去,击碎连在一起的四块褶皱石! “师尊就是厉害!”穆耀灵大声夸道。 苏御一脸嫌弃:“作为徒弟,你不去帮自己师尊对抗敌人,在这儿像围观擂台比武一样,好意思吗你?”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号骛虽然活得久些,可不见得是我师尊的对手,况且高手过招难得一见,看看也无妨,百年难得一见啊!”穆耀灵满脸期待,顾琬琰可是主角,自带光环,不会有配角比他功夫更高! “啧啧,这是个什么人呐!”苏御摇头道。 第49章 嵩山险些失贞洁 精彩一万字,如约而至…… 二人说话间,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已经打去了群峰之巅,长忆剑光凛冽,威力无比, 每出一招流光四溢,星火闪耀。 号骛用的弯刀也毫不服输,招招致命,灵力强大。 一刀一剑火花四溅, 周围飞过的虫鸟皆遭受殃及,树叶飒飒落下,白光与黑光交错,照彻半边天,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穆耀灵拍手道:“高手过招, 真是精彩!” “喂, 皓月长老可是不占上风啊, 你确定不去帮忙?”苏御提醒道。 穆耀灵对苏御扬了扬下巴道:“走!” 二人脚尖点地, 一跃而起,来势汹汹,一副势在必赢的架势, 不料穆耀灵头一晕,从并不高的位置上掉下来 该死, 这个时候恐高症犯了!以前原装穆耀灵在时, 他这个冒牌的晕了,还有个意识可以支撑。 自从原装不在了,他的恐高症开始影响着高处行动,最初还能强行坚持,如今却连这点儿高度都难以维持! 号骛挡过顾琬琰反手过来的一掌, 啧啧道:“顾宗师名声在外,徒弟这么差的吗?” 顾琬琰左手从对方腋下穿过,接住右手抛来的长忆,架在号骛脖子上道:“我这徒儿自有过人之处!” 号骛再动一下,便会破喉而亡!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愧为天下第一剑宗,出剑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前辈承让了!”顾琬琰淡淡道。 剑都架到了脖子上,号骛依然不肯让步:“就算我死,也绝不可能让你们取走一滴伏羲血!” 苏御搀着穆耀灵匆匆赶过来,见顾琬琰经过一番打斗后,白衣如初,丝毫未染,惊得互相对望一眼。 武力完全在线的顾琬琰果然名不虚传,号骛乃是伏羲上神坐的兽,虽未列入仙班,但几百年的岁数在哪里摆着,多活这么些年,身法就算不厉害,反应速度也应该练出来了! 号骛冷笑一声:“呵呵,你那无用的徒弟来了!” “他不是无用之徒!”顾琬琰面带怒意,凤目里有厉光闪过。 “呵,世人皆道皓月仙尊待人冷漠,从不关心他人,今日一见,却是我枉信了传言!”号骛望了望穆耀灵,继续道:“除了一副好皮囊,我看不出他还有何过人之处!” 顾琬琰久经沙场,敌方打不过自己,试图用谈话来转移注意力,然后趁其不备返攻的套路他可不会上当,只把长忆握得更紧,依然保持警惕。 “还请前辈告知取伏羲血的地方!”顾琬琰在言语上依然带着恭敬之意,但语气颇带命令之意。 号骛到底活得久些,能听得出来:“顾宗师是在命令我吗?” “此事不可耽误!”顾琬琰的剑已经割破了白如凝脂的皮肉,鲜血缓缓溢出,滴在剑上,迅速化开。 号骛龙眉微皱:“你若杀了我,永悦都不会知道取伏羲血的入口!” 杀不能杀,话也问不出,若不是估计苍生存亡,顾琬琰早一剑抹了他的脖子! 僵持片刻,穆耀灵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师尊何必与他废话,一剑抹了,嵩山就这么大,我们三人分头行动,找个三天,总会找到!” “鸟东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号骛虽未列入仙班,但他毕竟守护嵩山多年!”苏御提醒道。 “这有什么,天界有多少神仙无事可做,派个山神下来天君还是有办法的!只不过……”穆耀灵故作神秘。 却碰见苏御不懂事,多问了一句:“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听闻伏羲上神身归混沌之时,还留有一丝残魂,不知如今可有转世!”穆耀灵接着说,眼睛还时不时望号骛那边瞥。 他只是一时胡诌八扯,没想到号骛脸上竟然有了起色:“你所言可是真的?” “句句属实!”穆耀灵只好硬着头皮承认自己没有撒谎。 号骛眼中的狠戾逐渐消失,变得深不见底。 这种眼神苏御不明白,但穆耀灵却是心知肚明,这个号骛怕是对伏羲生了.爱.慕.之意。 抓住了这一点软肋,事情就好办多了,穆耀灵只需要再胡编乱造一通,会说动号骛带领他们去寻伏羲血。 思索片刻,穆耀灵装作满脸可惜:“前辈活着,总有一天会再次遇见伏羲上神,若是就此陨灭,即使上神的那一缕魂魄的转世路径此地,前辈也没有机会再看上一眼!” “说了半天,你就是想让我带你们去入口!” 号骛脾气虽倔,但确实不傻,这时刻在线的智商着实令人头疼。 话已抛出,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若非如此,前辈在此守候多年,不曾离开嵩山半步,为的,又是什么?” 这次穆耀灵可是蛇捏七寸,说到了点子上,号骛守护嵩山几百年,为的不就是那一点渺茫的希望吗? 听到这里,号骛终于妥协,点头同意引他们去伏羲血入口。 三人随号骛一路踏过褶皱石块,来到山脚,扒开一丛比人高的杂草,指着半埋于土里的机关道:“若你们能搬动此机关,石门自会打开!” 机关遁甲,暗器八卦乃苏御所擅长之事,不由分说,他迅速上前查看。 只见两个碗口大小的八卦盘置于时块上,外围刻着五行和四个方向。 号骛抬手将架在脖子上的剑轻轻扒下来,笑道:“放心,我既已答应你们,就不会食言!” 顾琬琰确认他没有发出攻击的意思,便收起长忆淡淡道:“方才一时情急,多有得罪,望前辈海涵!” “哈哈哈!顾宗师待人挺客气的嘛!看来以后要少听信传言!”说着,号骛掏出一块手帕,边擦脖子上的血,边说:“喏,八卦盘,你们只要将盘上的四方和五行按照四柱八字摆好即可开门!只有一次机会,我可提醒你们,一旦错了,就会触动机关,到时候万箭齐发,千石滚落,我可不帮你们逃跑!” 苏御蹲下来仔细端详,八卦盘上的四方与五行对应错得一塌糊涂,思索片刻,便开始动手转动外围。 四柱八字是最简单的阴阳之术,这是入门基础,苏御有些不可置信,他不相信重兵之地会设如此简单的问题! 尾数为一楼及六层,对应北方,五行属性为水。 尾数为二楼及七层,对应南方,五行属性为火。 尾数为三楼及八层,对应东方,五行属性为木。 尾数为四楼及九层,对应西方,五行属性为金。 尾数为五楼及十层,对应中央,五行属性为土。 不出一盏茶的工夫,苏御便转好八卦盘,对面的褶皱石门果然发出咯吱响声,缓缓打开,里面漆黑一片。 穆耀灵对着苏御竖了个大拇指,准备进去,不料脚还未抬起,箭如暴雨,从洞里铺天盖地而来,过快的速度发出“嗖嗖”地声音。 来势突然又紧急,躲是来不及了,顾琬琰长忆出鞘,隔空横扫,一道耀眼白光弹开无数扑向自己的箭。 苏御撑开折扇,在掌心旋转数下,变得越来越,直到足以挡下攻向自己的箭为止,他躲在大折扇后面,安心看着穆耀灵如何耍帅。 只见他拔出腰间长剑,扔向扑来的羽箭,在空中高速旋转,越变越长,越变越宽,直到足以弹开周围七寸距离的羽箭为止! 其剑身成树叶状,中间一条棱角将剑刃均匀地一分为二,剑柄末端雕刻着一朵合欢花。 高速旋转起来就像画了一个大大的圆遁,将外来之物妥妥隔绝。 苏御拍手叫好,大声问道:“鸟东西何时修成的灵剑?可有取名?” “炼了两年了,还不怎么灵感,名曰长思!”穆耀灵大声回答,生怕羽箭的声音太大,对方听不见。 苏御将长思二字轻声念了数遍,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的确又是第一次听说灵剑还有这个名字……现在也来不及多想,待办完一切事物,他定要把所有卡在心间的疑惑一一解开! 羽箭不断,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如此虽然可以抵挡保住自己不受伤,耽误时间不说,若不阻断源头,无法继续前行。 为保安全,只能一个人进去将发箭口堵住,遏制源头,其他两人,一个要时刻注意号骛的动向,以防趁机偷袭,另一人以备不时之需,随时接应。 顾琬琰正要收长忆,却看见穆耀灵衣摆飘飞,双手持剑抵挡,脚踏羽箭,跃进洞里。 苏御喃喃道:“怎么有架打的时候没有怕高?穆耀灵这个人越来越奇怪了!” 穆耀灵踏着羽箭入了山洞,他一边机灵地躲过飞奔而来的羽箭,一边趁机打了个响指,燃起掌心火。 借着火光仔细查看洞内情况,在两边山壁发现数个铜狮头,羽箭就是从他们嘴里发出来的! 他将乾坤囊里所有紫色的弹珠尽数掏出,凝聚四成功力,洒进铜狮嘴里,瞬间堵住铜狮的嘴,羽箭再也无法发出。 待最后一波羽箭彻底落地后,他一个跟头空翻出去,落在洞口道:“师尊,如意,除了一些铜狮头,并无其它攻击性的武器,你们放心进来!” 顾琬琰一把拎过号骛,怒道:“方才怎么回事?” 号骛做出一副无辜之态:“我也不知道啊!” 忽闻“嗖”地一声,一支羽箭直奔顾琬琰飞速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只闻“嘣”地一声,一颗纸皮糖将羽箭头击得粉碎,长杆掉落在地,糖渣化开成紫色水滴,映着一张邪魅的脸,随后滴入尘土。 号骛抬起手轻拍两下:“怪不得顾宗师对此徒疼爱有加,果然不同凡响!” 顾琬琰只淡淡一句:“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号骛一脸疑惑。 “我说那颗糖可惜了!”顾琬琰看了看粘在长箭杆上的糖渣。 众人:“……” 两个年轻人率先进入洞中,顾琬琰担心里面会有更多危险,遂不与号骛多废话,拽着号骛先进了山洞。 洞中果然除些发射羽箭的铜狮头,再无其他,他们一进来,山壁上烛台自动燃起,照彻黑暗,虽确认并无危险之处,但穆耀灵不由生出一股不详之感,总觉得危险正在靠近! 果然,脚下一声巨响,地上无数板块翘起,之后只感觉身体在高速下坠,然后“啪”地一声落入一片漆黑当中。 这一下,摔得他五脏六腑一阵剧痛,险些呕血,他抓起掉落在身旁的长思,燃了个掌心火,照了照周围,没有发现顾琬琰和苏御,怎么又玩单打独斗的游戏,这剧情真是够了! 握紧长思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没走几步,看到了顾琬琰的身影! “师尊师尊!师尊!!”他如小羊见了母羊一般连叫了几声。 不知是因为隔得太远,还是山洞狭小,散音效果不好,没听见,亦或是听见了不想回应。 离得太远,洞里又黑,无法看清楚顾琬琰在干什么,只好缓步上前。 “师尊?”穆耀灵再一次确认性地叫了一声。 只见顾琬琰蹲在一个碗口大的壁洞前仔细观察着里面的动静,听到徒弟的叫喊,他压低嗓音道:“禁声!” 穆耀灵凑上前去,趴在顾琬琰背上,脑袋搁在其左肩,好奇道:“师尊在看什么?” 温热的气息从左耳灌入,顺着血液流进全身,最后融进心脏,有种猫爪轻挠微微发痒之感。 凤目轻瞥一眼左肩上的人,微弱的指尖火将少年的脸映得更加轮廓分明,粉唇被火光照成了朱红,颇带性感之意,翘起的嘴角更显得整张脸邪魅无比。 “师尊,里面究竟是什么呀?”穆耀灵再次发问,漆黑的眼眸映着谪仙般的面容。 顾琬琰扭捏地动了动身子,“你先起开!” 穆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身子都压在对方背上,若不是隔着两层衣衫,这个动作怕是会引起某些误会。 “哦,好!”穆耀灵嘴上应着,身子却不听使唤,根本不想起身,他没想到,顾琬琰的身子竟是如此温暖,虽瘦,但一点儿也不会硬,仿佛骨头是软的,上次在无男镇就已经发现了,他这个人.肉.垫子真是令人感到舒适无比。 “你在为师背上蹭什么?”顾琬琰低声怒道。 穆耀灵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受控制地在上下晃动,心里居然有点儿痒!某个地方也渐渐起来。 顾琬琰身子一震,瞬间僵住,穆耀灵清楚地感应到了对方这一系列的反应。 天呐,真是要命!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沉默良久,顾琬琰用力抖了抖左肩,意图将这只挠得人心发痒的小猫抖下来。 却不想越抖,小猫抓得越紧,甚至整张脸都贴了上来,心中那股痒意徒然上升,甚至令人头晕眼花。 温热的气息变得滚烫,似乎再近一点,就要把脸烫伤。 “师尊……我好想……啊!” 话未说完,体内似有万蚁蚀骨,痛得穆耀灵在地上打滚,是断情蛊! 母虫迅速在血管里乱窜,所略之处有数只幼虫蠕动,饮血食肉! 豆粒大小的汗珠从额间冒出,湿透的金色云锦服将地上的尘土沾在身上,整个人就像在泥坑里滚过一般。 顾琬琰急声道:“穆舟!” 看着疼得打滚的徒弟,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慌乱,被世人称为杀伐果断,处事淡然的皓月仙尊,也只有在看见徒弟承受痛苦之时乱了阵脚。 穆耀灵身体开始抽出,面色苍白,顾琬琰想起浮华世的庞逸,喝了妻子的血,才控制住。 剑光闪过,顾琬琰右腕上破了一条深深的口子,他一把抓起地上的穆耀灵,将鲜血直冒的手腕塞进疼得发白的薄唇间。 起初穆耀灵侧头抗拒,奈何身上已疼得没有力气,无法推开顾琬琰,也无力挪动身体,只好死咬着牙关,不让血流进嘴里。 鲜血染红了薄唇,顺着白皙的手腕往下.流.洁白的衣袖瞬间变成红色,空气被着铜腥味儿。 见徒弟不肯饮自己的血,剑眉微蹙:“你想让为师的血流干吗?” “师……师尊……不,不要!”穆耀灵疼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来。 “为师的血可金贵得很,你若再浪费一滴,我便将你逐出师门!” 顾琬琰用着激将法,但徒弟压根不吃这一套,没办法,只好召出黑羽,将穆耀灵捆了,左手粗暴地捏住尖尖的下巴,硬生生掰开紧咬的牙关,将血灌进去。 真是一滴见效,穆耀灵明显感觉到体内所有的蛊虫都安分下来,疼痛感骤然消失,灵流逐渐恢复平静。 顾琬琰将徒弟扶在自己胸前考住,待他气息完全缓和下来,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穆耀灵从未见过如此慈祥的顾琬琰,原来他的胸膛很宽很广,足以容纳他整个上身,他如记忆里儿时生病一般,蜷缩起来,静静地躺在温暖的怀抱里,好想时间就此凝固,好想永远都这样靠着…… 顾琬琰抬袖轻轻拂去他额头上的汗珠,穆耀灵这才看见染在衣袖上那块刺眼的红色。 顾琬琰可是上仙宫出了名的洁癖怪,且不说他现在满身灰尘,还躺在其怀里,就是衣袖上的血渍血,放在平常,顾琬琰早就满脸厌恶地施个清洁术除去了,可如今他却毫不在意,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他认识的顾琬琰吗? 他不能太贪心,时间无法凝固,他也不可能永远躺在顾琬琰怀里,他来到这里,是有使命的啊,奈何桥畔,鬼王殿中他可是答应了那个原装货,要保护好师尊的,为什么现在是反过来,成了师尊保护他呢? 穆耀灵骤然起身,一把拉过顾琬琰还在淌血的手腕,随手撕下自己的裙摆,给顾琬琰包扎好,随后施了个清洁术,让洁白的广袖袍恢复如初。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这才开口问:“师尊方才是在看什么?” 顾琬琰将头转向山壁上那个碗口大小的洞道:“开启伏羲血池通道的机关!” 穆耀灵立刻抬头去看,只见漆黑的洞里燃着一台烛火,烛台下是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铁齿轮,摩擦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齿轮与齿轮间用一根铁链串起来,看起来与普通机甲并无不同,只是这齿轮转动的方向却乱无章法,不是朝着一个方向。 “若想开起血池之门,就要想办法让这些齿轮朝同一个方向转动!”顾琬琰在一旁提示这。 一听说奇门遁甲,阴阳八卦,穆耀灵就头痛,这些苏御最是擅长,他自小就喜欢往璇玑殿跑,自然也学到不少东西,加之他个人喜欢,爱钻研,更是精通此术,只可惜用到他时,他却不知掉在了那个旮旯去了。 踌躇之余,苏御纤长的身影从狭小的洞中走来,见到顾琬琰师徒,杏眸骤亮:“长老,穆师弟!” 穆耀灵朝他招招手:“快过来,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苏御快步跨来,穆耀灵指了指山壁上的洞,示意他去看看,好尽快想出破解之法。 观看良久,苏御才缓缓开口:“此机关异常复杂,看似乱无章法,实则走的是一副八卦图,稍有不慎,便会触动防御系统,到时候在这个狭小的山洞里也来一次万箭齐发,那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瞧出其中奥妙?”穆耀灵凑上去问。 苏御思索片刻,微微点头:“只需想办法让齿轮朝同一个方向转动即可!” 穆耀灵满脸佩服地看向顾琬琰:“不愧是师尊,纵使没学过奇门遁甲之术,也可道出其中端倪!” “那要如何才能做到?”顾琬琰直接看向苏御。 苏御起身在两边山壁上仔细查找,伸手摸摸所过之处,一盏茶功夫后,对身后二人道:“长老,穆师弟,你们看!” 师徒二人起身走过去,只见山壁上钉着十二颗棋子,黑白各占一半,摆成阴阳两间。 穆耀灵好奇地抬起手想去触摸,被苏御及时拦截:“别乱动!” “一旦出错,会激起防御系统!”顾琬琰再次提醒着。 穆耀灵满脸遗憾地收回手,喃喃自语:“这么上等的材质,只能看,不能摸,这要是随便取一颗回……” 话到一半,突然收住,他不能说出这世间还有另一个空间存在,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见他欲言又止,苏御好奇地问:“你想带回哪里?” “还能是哪里,上仙宫呗!”穆耀灵低头凑近棋子道,他不敢与苏御对视,因为眼睛是所有感官中最诚实的部位。 顾琬琰面起怒色:“广月殿缺你什么了,要从外面带好东西回去?” “师尊多虑了,时间再稀奇的物件怎抵得过一个独一无二的师尊!”穆耀灵又开始油嘴滑舌。 苏御只看见顾琬琰面中有桃色泛起,却不知这话究竟有何魔力,能让一向面无表情的皓月仙尊有这样酷似害羞的表情。 “如意,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穆耀灵拍了拍苏御右肩提醒着。 苏御将折扇收于袖中,边着手扭动棋子,边念着听不懂的口诀:“干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兑为泽,泽水困,泽地萃,泽山咸,水山蹇,地山谦,雷山小过,雷泽归妹,搞定!” 随着这声成功的提示,山壁从两边分开,形成阴阳两扇门,缓缓划开,映入眼帘的事一片火红,赤光映得三人面色油红。 里面的岩浆如沙漠烈日烤得人大汗淋漓,顾琬琰默念咒语,一道蓝色结界将三人罩住,瞬间凉爽下来。 三人迈着整齐的步子,抬脚踏入阴阳门,后脚还未跟上,一个黑色身影挡住了去路:“伏羲血真的不能取,尔等若不听我劝,执意要取,那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顾琬琰面色一肃,冷道:“前辈原何后悔了?” “我就是后悔了!”号骛说着,刀光一闪,朝顾琬琰喉结处割去。 一颗紫色弹珠略过,擦在刀上铮铮作响,力道足以让持刀之人后退几步。 “有两把刷子嘛!”号骛眸带利光,说着夸人的话,语气却带着敌意。 “如意,你护着师尊取伏羲血,这个,交给我!”穆耀灵暴击一记过去,对苏御说道。 苏御很是不解,明明顾琬琰比他武力强多了,为何不是顾琬琰护着他? 这些话留着以后再问,现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取到伏羲血,也不知穆耀灵能在几百岁的山兽面前走多少招。 号骛侧身躲过穆耀灵的一记暴击,顺手将弯刀扔出,直击命脉。 一颗紫色弹珠将弯刀挡回去,插在山壁上,只听见一声脆响,刀刃上出现一个大大的缺口。 号骛怒目圆睁,发了狂地暴击穆耀灵,强大的气流将山壁爆出一个又一个大洞。 看来是真生气了,不过兽毕竟是兽,一旦生气,出招就会乱无章法,注意力也不如平常时候集中。 穆耀灵边闪躲,边抓住机会反击过去,一人一兽打得不可开交,招招致命,毫无余地。 顾琬琰与苏御已经来到岩浆池边,走近了才发现,他们离岩浆至少还有百尺高。 温度如此之高,人不能下去,这不是普通火焰,再好结界也经不住炙烤。 “长老可有注意?”苏御看向顾琬琰。 顾琬琰望着深不见底的岩浆道:“取到它是没问题,我只是在考虑用何物来承载这沸腾的伏羲血。” 苏御掐着下巴道:“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如意,是时候贡献出你的那些奇珍异宝了!”穆耀灵一心挂二用,手里对着招,耳朵里却听着里面二人的对话。 苏御念念不舍地扯下挂在腰间的乾坤袋,将里面的物件一一摆在面前,“紫金琉璃盏、玄奘化斋铍、银瓷罐……” 整整三十五件! 一一介绍完后,顾琬琰满眼可惜地望着苏御:“把它们都扔下去,没有化开的,便是能承载伏羲血的容器!” “啊?全部扔下去啊!”苏御满脸不情愿。 顾琬琰话不多说,抓起银瓷罐就扔了下去,在滚滚岩浆中,瞬间化为乌有,连个泡都没有资格冒出来。 顾琬琰又扔进去一个,与前面一样的结果,他正准备扔去第三个,苏御阻拦道:“长老这样扔下去,就算遇到可承载的容器,咱也捞不上来啊!” 顾琬琰淡淡道:“你尽管扔,我自办法!” 苏御一脸心疼,他如何舍得将这些收藏多年,随身携带的奇珍异宝扔白白扔进去,得来这些费时费力不说,还花了不少银子!这有去无回的,岂不相当于在烧钱? 顾琬琰知道苏御是不可能亲手扔掉这些来之不易的宝贝,只好一手拎起两三个往里扔,现在轮到最后一个,玄奘化斋铍了。 本以为这个也如前面那是一样的下场,却不曾想它静静地浮在翻滚的岩浆之上,毫发无损! 苏御原本要落泪的杏眸骤然亮起来,他喜出望外:“长老,这个可以!可是,怎么捞上来呢?” 顾琬琰没有作答,他咬破手指,在一张空白的黄纸上画了一只火凤,默念一番咒语,那火凤如赋予灵魂一般,跃然而起,飞出黄纸,变成一只真正的凤凰。 其毛色彩,拖着长尾长鸣一声,落到顾琬琰身前道:“仙尊有何吩咐?” “彩戈,去打一钵伏羲血来!”顾琬琰发号着命令。 彩戈得令后,扑扑宽大的翅膀,飞到岩浆下,细长的嘴叼着玄奘铍盛了满满一钵滚烫的岩浆来到顾琬琰身前。 拿到想要的东西后,那边打得不可开交,已经全身变紫的穆耀灵使出浑身解数,将一波夺命红莲洒出去后,立马收手,变回原来的模样,大步跨向顾琬琰。 彩戈完成任务后,扑扑翅膀,变成一个毛绒玩偶后飞入顾琬琰广袖里,以后召它,只需拿出这个玩偶,默念咒语即可,不用以血为媒,以画在黄符上这么麻烦了。 三人一前两后走出阴阳门,被血莲包围的号骛大声喊着:“你们不能拿出去,否则伏羲血会将破山而出,后山脚下的小镇将化为一片焦土!” “师尊,别听他危言耸听!” 穆耀灵冷哼道。 话音未落,一阵地动山摇,岩壁逐渐裂开缝隙,岩浆沸腾翻涌,贱气十丈高的浪花。 书墨精灵从耳中飞出,急道:“不好啦,不好啦,岩浆喷发啦!” “快撤!”顾琬琰厉声道。 三人迅速朝洞口奔去,岩浆冲破阴阳门,飞奔而来,所掠之处,皆成为一片焦土! 浪墙翻涌,直接山洞顶端,溅起的火星落在三人衣袍上,瞬间燃烧起来,顾琬琰忙施法给两个年轻人灭去身上的火,完全没有顾及已经烧去半个衣摆的自己。 穆耀灵忙弹出一颗弹珠,化作一缕紫烟吞噬火焰。 岩浆已经蔓延至脚下,再不出去,等大浪涌来,三人便会成为一片灰烬。 自己跑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再次召出彩戈,三人一齐翻上背去,顾琬琰正准备下令让彩戈走,穆耀灵却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道:“慢着!”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苏御着急道。 穆耀灵纵身跃下,往回跑去,只见号骛还在与血莲抗衡,他急忙弹出一颗紫色弹珠,破开血莲阵,大声叫道:“快走!” 号骛倔强异常,宁愿化为灰烬,也不愿与敌人逃出去。 没办法,穆耀灵只能掏出捆妖绳扔过去,强行将号骛拉过来,甩在彩戈背上,自己再纵身上去。 “彩戈,冲出去!” 赤红的浪墙铺天盖地翻涌而来,幸好彩戈速度极快,逃过了一劫。 随着一声巨响,岩浆冲破山顶,汹涌而来,迅速蔓延至整座嵩山,所掠之处皆成焦土。 从远望去,一只火凤破洞而出,在一片赤红中逃出生天,像极了凤凰涅槃之象。 苏御正为捡回一条性命而喝彩,号骛却一脸阴沉:“你们口口声声为苍生存亡,但你们不知道,伏羲血一旦冲出,会带来多大的灾难!” 顾琬琰一脸阴沉:“你在此守护百年,不会不知道抑制办法,只是你不想罢了!” 号骛闭言不语,岩浆爆发,不是他们这些修士可以抵挡的,号骛是亲眼看见伏羲上神如何镇压岩浆的,即使花再大的功夫,也可以抑制,至少不会让它殃及后山脚下的百姓。 眼看岩浆即将留到山脚,顾琬琰话不多说飞身出去,准备一己之力,再次将岩浆引回伏羲上神所设的法阵中。 穆耀灵想拉住洁白的衣袖,不料还是迟了一步。 他面带怒色,努力压制音量:“快说,用什么办法能将岩浆引回去!” “你可知世人为何称嵩山岩浆为伏羲血吗?不是因为伏羲上神从此地经过,而是他占卜预算到未来某天岩浆会破山而出,给人间带来灾难,他消耗半身鲜血,将岩浆压制地底,百年来,岩浆早已与伏羲上神的血液融为一体,不会发难,一旦有人取出一滴岩浆,剩下的便会随之而去,如燕群要寻找它们的伙伴一样!”号骛一字一句解释着,穆耀灵和苏御却心系顾琬琰,根本没有认真听。 只听见一声巨响,又一波岩浆冲破岩石,翻涌而来,顾琬琰在巨大的浪墙下显得十分渺小,从他掌心发出的灵流与那一片赤红比起来,是微乎其微,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顾琬琰是剑宗,只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剑法,对于其它方面的法术,只能说是颇有了解,若是硬碰硬去抵抗,绝无胜算。 望着微微颤抖的白色身影,穆耀灵纵身从火凤背上跃下来,与顾琬琰并肩作战,但他的力量于这强大的岩浆而言,只是冰山一角,根本没有用。 顾琬琰掌心灵流越来越弱,鲜血从嘴角溢出 ,穆耀灵瞳孔骤缩:“师尊!” 再撑下去,只是白白浪费灵力罢了,根本无法阻止岩浆蔓延,一波又一波的岩浆破山而出,根本不可控制。 最低的山峰已经被赤红淹没,若号骛再不肯出手相助,后山脚下的伏羲镇真的要化为一片焦土。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色身影纵身跳入一片赤红里,连泡泡都没有冒一下,便消失不见。 奔流的岩浆瞬间凝固,片刻之后,迅速倒流回去。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岩石炸开,穆耀灵一把拉起顾琬琰跳到火凤背上。 彩戈一声鸣叫,划破天际,展翅翱翔,拖着长尾,将三人带出危险地带。 穆耀灵面色发白,一阵头晕眼花,哇~地一声,差点没把苦胆吐出来。 顾琬琰皱眉道:“彩戈,慢慢降落!” 火凤得令,缓缓下降,落于伏羲镇的石牌前,它伏下身子,让背上的三人下来后,变成一只毛绒玩偶,飞入顾琬琰洁白的广袖中。 苏御右手搀扶穆耀灵,左手在其背上轻轻拍打,帮对方顺气。 待穆耀灵缓和过来,转身看向顾琬琰,却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苏御原先不知所云,看了一眼顾琬琰身下的衣袍后,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只见顾琬琰下面的衣袍被火星烧去了一半,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显露在外,烧得参差不齐的衣摆直直下垂,颇带性感之意。 见二人笑得弯腰伏地,顾琬琰面完微红,怒斥道:“目无尊长,回了上仙宫,我定让天权长老重重处罚!” 二人赶紧收住,天权殿可不是好玩的,进去的弟子不分大小,先挨八十杖,再罚跪三天,最后抄上仙宫七百八十五条门规五百遍。 顾琬琰冷哼一声,率先走在前面,进入了伏羲镇。 两个少年依然捂着嘴偷笑。 笑完后,穆耀灵拍了拍苏御肩膀:“唉,号骛在跳入嵩山前,在火凤上对你说了些什么?” 苏御长叹一声,道:“他真够傻的,就因为伏羲上神当年对他说了一句,你若帮我镇守嵩山,我便将你永远记在心里,它便再也不离开嵩山半步!” “看不出来,它还挺痴情的!”穆耀灵亦叹了口气。 于伏羲上神而言,这句话并无其他意义,一个作为上司,一个作为下属,被牢牢记住是在寻常不过的事,但于号骛来说,此话足以让他守护百年初心不变! 穆耀灵一只手臂搭在苏御肩上,道:“这次多亏你会八卦,否则……” “你这话,我怎么听得那么别扭呢,什么叫我会八卦?” “难道你不会八卦吗?哈哈哈……” 第50章 鬼面人头吓师尊 师尊有话好说,别动手…… 本以为伏羲镇与外界隔着一座嵩山, 是个穷乡僻壤之地,走进小镇才发现堪比某个小国的王城。 穆耀灵对小摊上的各种挂饰配件及感兴趣,苏御专看些奇珍异宝, 顾琬琰自然是进来间服装店看衣服。 店老板是个胖女人,一张脸全靠脂粉衬着白,厚厚的嘴唇像蒙了一层猪血,还自以为美到极致地倚在门门口照镜子。 见有客人来, 忙将小镜子收在袖子里,笑容满面,嗲嗲道:“欢迎光临鲜衣馆!” 顾琬琰直径走进去,根本不理她,女人紧随其后,“客观生得一副好样貌, 为何待人如此冷淡呢!” “你若在聒噪, 就给我出去!”顾琬琰很讨厌这种嗲嗲的声音。 见对方眸中闪光, 女人只好乖乖闭嘴。 众多衣袍中, 顾琬琰选了件白色锦绣衫,广袖以卷云纹滚边,苏绣竹叶做点缀, 对身后的女人冷冷问道:“有换衣间吗?” 女人这才敢开口,她打开左边墙上的一扇木门道:“客观这边请!” 顾琬琰快步进入, 在里面叫了一声:“把门关好!” 女人嘟着猪油唇, 狠狠将门带上。 里面不算黑,至少能看见宽衣解带,空间勉强可以容下两人。 确认四周无人偷窥后,开始行动,衣服脱到一半, 一个鬼面头突然出现在眼前,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了! 鬼面具青面獠牙,嘴角还淌着鲜血,啪嗒啪嗒,滴落在地。 猝不及防,顾琬琰虽面无表情,但脸上血色褪去,原本就白的脸如涂上了一层脂粉,抬起双手将鬼面头生生从屋顶上扯下来,就是一拳,直击对方胸前,不料对方反应敏捷,侧身一翻,稳稳当当落在顾琬琰身后,将他从腰间紧紧环抱,将双臂也抱在其中。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不能有太大动作,更不能拔出长忆,否则整个鲜衣馆将不复存在,只能近身肉搏。 顾琬琰被对方抱得太紧,无法出手,又挣脱不开,只能狠狠给对方一脚,不知踢在何处,只听见对方一声闷哼,环在腰上的手臂微微松了些,正好给了他出手的机会。 他扬起右掌,重重敲在对方太阳穴上,顺便扯下鬼面具,想扭头去看对方面孔,可对方不给他机会,右手趁机从他腋下穿过,先掰正了他微微侧过的头,然后反手从肩膀略过,将他抬起的手臂用力顺下来,贴在身体两侧。 做完一系列动作后,又将顾琬琰从身后紧紧拥住,如一根绳子捆着,令其动弹不得,几番挣扎,乱踢乱打,不想身上一半的衣服滑落在地! 原本伸出手想反抓对方的顾琬琰此时□□,他急忙收住伸出去的手,双臂交叉保在胸前,面色铁青,活像被登徒浪子强行调戏的良家妇女! 对方亦是停住手中动作,身子一僵,愣在原地,面具里的两只眸光呆滞,似乎被自己极为失礼的行为吓到。 顾琬琰想暴喝一声,又怕店老板听见,莽撞地闯进来,他可不想再有第二个人看见他赤裸的身子,况且外面的还是个女人,他只好吞下这口闷亏。 鬼面人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看来真是吓得不轻! 顾琬琰扭了扭身子,想挣脱出来,却发现对方的手放在敏感位置,身子顿时一震,僵持良久。 “……!” “对……对不起!”耳边传来道歉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在抑制些什么。 “给我滚出去!”顾琬琰再也无法忍受,终于暴喝一声。 果然不出他所料,胖女人打开门就想往里冲,嘴里还大喊着:“发生何事了?” 门一开,却看见一个金衣男子壮实的后背,怀里抱着刚才进来试衣服的男子一阵亲吻! “妈呀!对不起,对不起,请继续!”女人抬手遮眼,嘴里念念叨叨,还不忘顺手把门带上。 出去后还在好奇:“什么时候又来了个人?难道屋顶又破了?” 顾琬琰:“……” 鬼面人:“……” 顾琬琰掌心聚力,重重打在对方胸前,对方一声闷哼,倒退几步,奈何空间狭小,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脚下不稳,这个人扑在了顾琬琰身上,软唇在右肩后面轻碰一下。 一股麻意从头顶直灌到尾椎骨,他亦是感觉对方身子一愣,他趁机掀开趴在身上的这个男人,抬手就是一掌,重重打在对方脸上。 “谁在此装神弄鬼!”说着还擦了擦嘴唇。 “师尊用不着下如此狠手吧!” 是穆耀灵的声音!方才他根本没有机会看清对方的脸,搞半天,原来是他! 顾琬琰面色铁青,怒道:“还不快转过身去!” “我想不必了,反正我也都看到啦,再多看两眼,我也不嫌弃!”穆耀灵厚着脸皮道。 顾琬琰掌中流火闪过,凤目怒视,黑羽长鞭出现在手中。 穆耀灵吓得连忙转过身去道:“师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顾琬琰凤目圆睁:“闭嘴!” 须臾,穆耀灵只感觉右耳一阵灼痛,他偏着头哀求道:“求师尊别拎耳朵,疼疼疼,师尊,好师尊,有话好说!” “哼!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顾琬琰边说着,边拎着徒弟的耳朵一路走出换衣间,走出鲜衣馆。 女老板撇了撇嘴角:“啧啧啧,刚才还在里面热火朝天,如痴如醉,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如此凶残?光天化日之下,真是不得了……咦?他好像还没付钱啊!” 胖女人追出去时,门槛上安安静静躺着十辆银子,她弯腰将银子拾起来放入袖中,意义深长地摇了摇头,进了自己的店。 顾琬琰将徒弟拎入一处僻静之地,才松开手。 “嘻嘻,师尊把徒儿带到如此偏僻的地方,是想方才的事继续进展下去吗?”穆耀灵厚颜无耻地嬉笑道。 顾琬琰抬起手,准备又是一耳光,被徒弟及时叫住:“师尊师尊,千万不要打脸啊,破相了可就不好看了,将来娶不到娘子,你可付不起责任啊!” “你还想娶娘子?” 穆耀灵竟是没想到顾琬琰会有此一问,这算是又吃醋了吗? “今日之事,若有下次,仔细你的骨头!”顾琬琰怒道。 “我今日可是保住了师尊的名节,若是被那女人看见师尊……啊!” 穆耀灵后面的“赤.身.裸.体.”还未出口,背上便一阵生疼,黑羽鞭打的伤口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没有下次了,师尊,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穆耀灵抱头哀求道。 见徒弟真心悔过,顾琬琰收起鞭子,道了一声,“走!”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穆耀灵紧紧跟在后面叫道:“师尊等等我!” 师徒二人一个在前面走得飞快,一个在后面小跑着紧跟,背上还有几道淌着鲜血的鞭痕,引得路人纷纷围观: “你们看,这是一对父子吗?啧啧啧啧,这当父亲的,下手真狠,把儿子打成这样!” “不是吧,哪有这么年轻的父亲,这是叔侄吧,这叔叔也管得太宽了些!” “不,你们眼瞎吗,这分明是一对师徒!” “好像是哦,这才说得通嘛!” “他们腰间挂着长剑,是修士无疑了!” “哇!前面的那个应该是师尊吧,好美啊,仿佛从画中来的仙人一般!” “我觉得后面的徒弟颜值更高,你看看那张精致的脸,邪魅得像只狐妖!” 喂,不会比喻就不要乱说话,什么叫像只狐妖? 穆耀灵心中非常不满,又无可奈何。 “长老,穆师弟,你们去哪儿了?让我好找!”苏御站在一个卖灯笼的小摊前朝这对师徒挥手喊到。 折扇收在扬起的右手里,一身掐腰云锦服将黄金段位分割得恰到好处,无论何时,他看起来都是一番潇洒无羁的模样,好像从来不会因为一件事而烦恼! 顾琬琰微微侧头,示意苏御过来与他们站到一起。 苏御快步走到穆耀灵左侧,随顾琬琰进入一间客栈。 老板见三位客观气度不凡,忙放下手中盘,上前迎接,笑容可掬:“几位客观是来住店的吗!” “不然来你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安排三间上好的客房!”穆耀灵皱着眉头对老板道。 老板抱拳作揖:“客观见谅,小店只剩两间中等房了,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挤一挤应该没什么问题!” 顾琬琰一想到在换衣间的时候,怒道:“不想挤!” 老板恭敬道:“拐角处还有一个客栈,三位客观去那里看看!” 穆耀灵谢过老板,三人一前两后来到拐角处的客栈,没想到里面只剩了一间房,于是又折回去定了之前那两间中等房。 穆耀灵自知方才在换衣间惹怒了顾琬琰,也不敢请命与他同住,只好一条手臂搭在苏御肩上:“如意,咱俩挤挤,我知道你是不会嫌弃我的!” “只要你不聒噪,也没什么不可以!”苏御点头道。 三人来到二楼的客房,顾琬琰是025号房间,穆耀灵,苏御二人是026,二房中间只隔了一堵白墙。 进门前,顾琬琰对两个年轻人冷道:“身为修士,勾肩搭背不成体统,你俩赶紧休息,若再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我必将你们送回上仙宫,交由天权长老处置!” 两个年轻人相互对视一眼,齐声问道:“出格之事?” “鸟东西,你又把皓月长老怎么了?”苏御一脸怀疑地看着穆耀灵。 穆耀灵摊开双臂,“并没有啊!” “那他为何面色极差?”苏御观察力非常敏锐。 “可能又想吃酸了吧!” “什么?” “哎呀,进去啦!” “……” 第51章 醋意横生遭表白 师尊,位置有点儿不对…… 各自进了客房, 顾琬琰因换衣间的事有了后怕,关上房门,就开始四处查看, 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苏御公子哥当惯了,倒在榻上指派着穆耀灵做这个做那个。 “往里面去点儿,给我腾出些空来!”穆耀灵收拾完一切后,站在榻前道。 苏御懒懒道:“你打地铺去!” 穆耀灵一把推到墙边, 趁机躺在空出的位置上,笑道:“都是累了一天的人,岂有你睡床铺,我打地铺的道理?” “两个大男人同榻算怎么回事?”苏御一脸不情愿。 穆耀灵翻过身去右手搭在苏御肩上,邪魅笑道:“两个男人同榻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 苏御反手一把抓住穆耀灵搭在肩上的手, 怒道:“滚下去!” “如意, 不要这么无情嘛!来……啊!” 穆耀灵话未说完, 胸前一阵剧痛, 苏御的脚还停留在他心窝。 “咳咳!好俊的脸,好毒的心!你若再用力,我的肺都要出来了!” 说完, 穆耀灵一把抓住苏御的脚反扭一招,骨头啪啪作响, 苏御疼得一声惨叫:“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要再使点劲儿, 我脚踝都要断了!” 苏御反手一掌,击向对方右肩,穆耀灵顺势往身后一拉,不仅成功地躲过击向自己的那一掌,还将苏御倒甩在地上。 苏御尽力稳住身子, 没有摔得太难看,还顺势摆了个姿势。 他气得满脸通红,折扇一展,四只飞镖发出嗖嗖声,直向榻上的穆耀灵奔去。 穆耀灵身子一闪,侧身下榻,四只飞镖尽数扎在红木墙上。 他看了眼墙上的飞镖,尖锐锋利,笑道:“哟呵,动真格啦!” “我就不该同意与你住一个房间!”苏御看着穆耀灵一副厚脸皮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穆耀灵却还在嬉皮笑脸:“来嘛,如意,瞧瞧你这生气的小脸蛋儿,红得像朵盛开的牡丹,即华贵,又美丽!” “滚!”苏御一向保持着世家公子的气度,从来不会如此失态,这回是真生气了。 但穆耀灵丝毫不在意,甚至上前去一把捏住苏御的下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如意,我的好如意,咱俩儿时又不是没有同榻睡过,怕什么!” 苏御不知道这个人今天是这么了,像犯了癔症一样,他认识的穆耀灵从来不会如此失礼,他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在妓院嫖客的纨绔子弟。 他生气地举起折扇,狠狠敲在穆耀灵脑门上,呵斥道:“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穆耀灵捂着头大叫:“啊!疼,疼,如意你轻点儿……” 苏御虽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穆耀灵这叫疼的语气,绝对不是寻常挨打时所发出来的惨叫声。 “咯吱”一声,房门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震开,一个白色身影立在门口,面带怒色。 “师尊?!”穆耀灵惊讶道。 “皓月长老?!”苏御亦是惊道。 顾琬琰面色泛红,倒不像是生气所致,但语气却十分恼怒:“无耻之徒!” 此话一出,两个年轻人才意识到现在一个在地上,一个捏着对方下巴的姿势极为不雅观,连连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端端正正站好。 本以为顾琬琰要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他只是淡淡道:“苏御,你先休息,这逆徒交由我来处置!” 说着,还朝穆耀灵看了看,眸中闪着他从未见过的厉光。 苏御微微点头,虽然他不知穆耀灵为何会有方才那种举止,但他相信这个从小玩到大的人,早已把他当兄弟,顾琬琰走时,还不忘替穆耀灵求个情:“穆师弟他……只是一时糊涂,望长老从轻发落!” “我自有分寸!”顾琬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穆耀灵在后面给苏御做了个鬼脸,才跟上去,苏御对他比了个小心应对的手势,最后祝他好运! 还未走到另一间客房门口,穆耀灵便被黑羽鞭捆了,顾琬琰将手里的鞭柄用力往前一拉,穆耀灵整个身子重重撞在房门上,硬生生将房门撞开。 “疼,师尊……”穆耀灵满脸无辜。 “闭嘴!”顾琬琰似乎对这个字十分敏感。 进去后,一股气流将房门狠狠关上,发出咔嚓响声。 腿上一阵剧痛,膝盖被一股力量强行弯曲,“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上仙宫门规第四百三十六条是什么?”顾琬琰凤目里有火光闪烁,找了把椅子坐下。 “不得亲近女色,不得□□!”目的达成,穆耀灵嘴角上扬,即使被罚,他依然满脸笑容。 他本就长着一张邪魅的脸,这一笑,更显得妖媚无比,无异于火上浇油。 “啪”地一耳光,甩在脸上,嘴角开始溢血。 “为何明知故犯!”顾琬琰语气很压抑,若再不说出真相,恐怕这栋客栈今晚要毁于一旦。 穆耀灵跪着走到顾琬琰脚下 扯着洁白的衣摆道:“师尊误会了,我于苏御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听我狡辩……” “狡辩?!” “呸,解释!”穆耀灵抬手轻轻拍了拍本来就红肿的脸颊,继续道:“如意让徒弟打地铺,徒弟不肯,为挣榻上的位置,所以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动作!” “一系列的动作?!” “不,打架!”穆耀灵一向油嘴滑舌,今日总是用错词语,舌头仿佛不听自己使唤,他捋了捋,继续道:“徒弟是真心不想睡地铺啊,地上又硬又凉,非常不舒服!” “真是这样?” “比珍珠还真!”穆耀灵满脸真诚。 顾琬琰突然抬脚一记,踹在穆耀灵心窝,怒道:“再怎么打,也打不出方才那个姿势出来,你还敢撒谎!” 本来滚到门口的穆耀灵,又滚了回来,起身跪好,这次不是双膝,而是单膝,他一把握住顾琬琰放在腿上的脚,眼眸漆黑如墨,整个瞳孔里只映着顾琬琰那张精致的面容。 他温声道:“因为我想和师尊同住!” 此话一出,顾琬琰先是一惊,随后整个身子都僵住。 沉默良久,白皙的脸上的泛起驼红,像是生气,更像是害羞。 心中那道高高厚厚的防顿时墙土崩瓦解,变成一片废墟,仿佛闯进一个能让尘封已久的宫殿顷刻间蓬荜生辉的人。 “你……你休要胡说!若你真的想与我同住,为何在楼下跟着苏御走了?”顾琬琰还是有所顾虑。 因为换衣间的事怕你气还没消啊,笨蛋! 穆耀灵当然不会这样说,他将顾琬琰的手啦到自己胸前,紧紧贴在心窝处,语气极为温柔:“师尊感受到了吗?” “什么?”顾琬琰一脸好奇。 “我为师尊心动的速度!每次见到您,都是这个速度!”穆耀灵笑道。 顾琬琰如被灼伤一般,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徒弟紧紧按住:“师尊,我喜欢你,从来不是徒弟喜欢师父的那种喜欢,不是一般徒弟对师父的喜欢,而是一见到你,痛苦不再痛苦,悲伤不再悲伤,刀山火海亦不能阻挠追随你的那种喜欢!求求你,以后不论有多生气,都不要把我推开!” “所以方才……”顾琬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是的,方才是徒弟故意做的一场戏,目的,就是要让师尊主动过去将徒弟带过来!所以师尊,请您以后不要再让徒弟离开你半步了!”穆耀灵终于承认了。 表白后,顾琬琰没有如常人那样惊讶,也没有更多的话,因为当他推开苏御房门的那一刻,穆耀灵就确认顾琬琰也喜欢自己,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表露而已,现如今他来做这个先开口的人,日后他人议论起来,也只会说他这个徒弟胆大包天,枉顾纲常! 顾琬琰抬袖轻轻擦去徒弟嘴角的血渍,染指白袖上,如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娇艳欲滴,热情洋溢。 穆耀灵捏住沾着血渍的衣袖道:“师尊的袖子脏了!” “无妨,袖子脏了可以洗,再不然可以重新换件衣服,徒弟脸上脏了,就不好看了!”顾琬琰声音无比温柔。 穆耀灵桃目大睁,真是没想到啊,这顾琬琰撩起人来,可不比自己差呢! 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穆耀灵心中发痒: 顾琬琰轻轻拂去散乱在穆耀灵额间的碎发,每拂一次,纤细的指尖便从耳朵后面滑过。 一次,两次,三次……五次…… 穆耀灵不知为什么,明明两次就可以做完的动作,顾琬琰为何要重复多次。 六次……七次…… 穆耀灵一抬眸,发现顾琬琰笑了!他竟然主动笑了!千年铁树开了花,万年沙漠显绿洲,世间罕见之事,除了这些,还有皓月仙尊的笑容! 他今晚竟然主动对着徒弟笑了,传出去,谁会相信? 这一笑,炸开穆耀灵心中燎原星火,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把环住顾琬琰的脖子,血液沸腾,紧紧含住那两片红如丹砂的薄唇,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挣扎,还微微张开牙关,没有一丝防备。 舌头慢慢探去,才发现对方早已不是那个冰冷,寒傲的人,原来他的血液也会沸腾,舌头也是灼热的! 急促的呼吸让人忍不住想继续发展下去,一股暖流从背后灌入全身,若是平常,这个时候,断情蛊虫早已发作,今日却没有!看来顾琬琰早有防备,连抑制之法都修炼得如此精进,看来他等这一天,也很久了! 两人从地上,吻到了C上,开始了一系列寻常情侣该有的动作……(此处自行脑补) 干涸已久的土地,终于得到了滋润,一股清流,宛如一条鱼在水中欢游。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爱意,突然一声尖叫:“啊,师尊!” “怎么?” “位置好像不对!” “有何不对?” “我……”穆耀灵气若游丝,轻吐一声后,再也没有后话。 真是难以启齿,他是穿过来攻略师尊的,怎么被反攻了?以后还怎么在攻.组混!不行,他想反过来,奈何他到底还没长壮实,没有顾琬琰力气大! 他躺在波浪起伏下,暗暗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早起锻炼身体,练壮实了,才不负初心! 第52章 喜看群魔共乱舞 啊!师尊你见红啦!这…… 第一次有些不熟悉, 折腾大半夜,好不容易研究出结果来,却体力不支, 分开又舍不得,因此走走停停,破晓时分,顾琬琰累得睡过去。 穆耀灵却是激动得睡不着, 一只手撑着脑袋满脸痴迷地望着那张神仙脸,昨日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竟然换来这么大一个惊喜,若是那个原装货还在,他肯定…… 他肯定要与自己同归于尽,其实也不见得吧,若他还在, 昨夜的占位兴许不会出错…… 顾琬琰熟睡的样子像极了一朵盛开在绿叶丛里的荷花, 清冷, 高贵, 出淤泥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越看越喜欢,恨不能让时间就此凝固。 太美了!睫毛怎么会那么长?下巴为什么会这么尖?现代整容技术怕是也不及这十分之一吧! 这真是一张令人见了就想犯罪的脸! 穆耀灵忍不住, 低下头去,又吻在顾琬琰红如朱砂的薄唇上, 温热的的气息从牙缝间灌入, 心里的火又开始隐隐燃烧。 不行,不能再犯罪了! “唔!”穆耀灵抬起来一半的头,突然绕到后脑勺的手强了回去,两张嘴又碰到了一起! “怎么,还想来一次?” 对这突如其来的主动, 穆耀灵反倒不适应了,有些手足无措,慌忙起身摆手道:“不,不,不不不!” 这种反位置的事儿,还是不要再来了!他抓起床边的衣服,一件递给顾琬琰,一件自己披上。 穆耀灵的青衣是紧口袖,直筒长衫,只需配条腰带即可,没有过多的衣带环扣,三两下便穿好了。 他坐于床沿,穿好白长靴起身准备去打点儿水上来伺候顾琬琰梳洗,却疼得迈不开脚! …… “怎么了?”顾琬琰不知是故意装傻,还是真不明白。 总不好直接说哪里不舒服吧,这也太难以启齿了,只好挤出一丝微笑:“没事!”见顾琬琰还没穿好,他转过身去,“师尊,我来帮你吧!” “好!” 顾琬琰竟然答应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顾琬琰吗?怎么,原剧定好的人设还能到了中间篡改? “你不是要帮为师穿衣服吗?愣在哪儿干嘛?”顾琬琰的帝王嗓音就算音量就算不大,也带着股震慑力。 穆耀灵忙凑上前去帮顾琬琰索斜在胸前的两排带子。 这胸肌,这肤色,若放到现代穿低领衬衫走在大街上,不知会迷倒多少妙龄少女! 穆耀灵瞪大眼睛,像极了花痴女,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喃喃道:“别索了,敞着凉快!” “你说什么?过两天就秋末了,还不够凉快吗?”顾琬琰挑眉道。 “哈哈,瞧我着记性,过得都不知道时间了!”穆耀灵轻轻拍了拍脑袋。 帮顾琬琰穿好衣服,铺床叠被的事儿,自然是归穆耀灵这个当徒弟的做了! 他顺手撩起被子,还没折好,突然大叫一声:“啊!师尊!” “何事?” “你……你你你你!” “为师怎么了?” “你……你竟然见红啦!”穆耀灵看着粉色床单上晕开的那几滴大红惊讶地叫道。 “你竟胡说!”原本已经走到梳妆台前的顾琬琰倒了回来,老实说,被徒弟这么一惊一乍地,也吓到了,只不过他惯于隐藏情绪,没有表露出来。 “没胡说,师尊你看!”穆耀灵指着床单上的那几滴大红委屈道。 顾琬琰看了看床单,又抬头看了看徒弟,哭笑不得:“连自己的鼻血都不认识吗?” 穆耀灵抬手摸了摸鼻子,确实是自己的鼻血,这就尴尬了!他转过头去满脸歉意:“师尊……” “无妨,往后多吃鱼补补脑子吧!”顾琬琰冷道。 穆耀灵正要说些什么,房门被一脚踹开,是苏御,生得一副翩翩公子样,却总做些莽夫事。 “鸟东西,你在咋呼什么,什么见红?什么……”他声音清脆,如鸣佩环,看了看穆耀灵,惊道:“你怎么流鼻血了?” 穆耀灵使了个眼色,暗示他闭嘴,他看了看顾琬琰,抱拳道:“长老责罚弟子本天经地义,但请长老莫要过于严苛!” 顾琬琰:“……” 穆耀灵:“……” 苏御依然不明所以,见好友鼻血擦得一脸都是,想走过去帮忙擦一下,一道白色身影闪过去,施了个清洁术。 穆耀灵则赶紧将床单卷起来,抱在面前,道:“我我不小心弄到了床上,拿去洗一洗!” “这房间有股怪味儿,你们没闻见吗?”说着,苏御四处看了看。 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继续道:“小二说这是中等房,怎么会有如此难闻的问道,这可不行,我要找他们理论理论!” “还……还是不要了,反正,我们今天就要走了,即使是被坑了,也就这一次!”穆耀灵赶紧打圆场。 苏御伸出手一把夺过穆耀灵手上的床单,那股奇怪的味道更加浓郁,他满脸嫌弃道:“怪不得你要拿去洗,这味道着实令人恶心!” 说着还要打开看看,这怎么得了?若是被苏御知道了,顾琬琰积攒多年清心寡欲的形象可就毁于一旦了! 穆耀灵忙拽过床单,揉成一团,扔进了废弃桶中,道:“既然这样,不如放那里面,小二来收拾的时候,自会拿去清洗!” 苏御还想说些什么,被顾琬琰的一句“收拾收拾,准备启程北冥”堵了回去。 穆耀灵轻咳一声道:“我们的确不能耽误太久!” 三人收拾好后,一齐走下楼去,客栈老板阴阳怪气道:“昨晚有个房间动静太大了,震得底下的主客们投诉了好几回!” 苏御好奇道:“既然投诉了好几回为何不上来告知一声?” 老板:“这……小公子年纪尚小,还不知其中深意,待张大些,自然有人告诉你!” 顾琬琰扔了个金腚子在桌上,好好摆桌酒菜,招呼他们吃顿饭! 老板收了金子,命小二将昨日投诉的那些主客都召集到了饭厅,一桌全是山珍海味,还请了个弹琵琶的乐女。 有些贪小便宜的人只要有饭吃,只管吃喝,不问出处,有些小心谨慎的,不知所以,见顾琬琰一脸冷淡,更是不敢贸然动筷,只一脸好奇地望着顾琬琰三人。 这个时候,自然是穆耀灵出面解决,他笑容可掬,给每个人酌了杯酒,语气亲和:“大家莫要见怪,我师父速来日系,大家只管吃好喝足就行!” 一众人在穆耀灵的说动下,开始动筷子,一位面带薄纱,身穿大红色长裙的乐女歌声绕梁,腰细眸明,一手琵琶更是绝佳。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偏偏有几个喝醉了的开始不怀好意地接近乐女,逼着她喝酒,还趁机占其便宜。 不想那乐女是个练家子,抡起琵琶就打,她虽外表柔弱,但招招精准,致人命脉,奈何抵不过人多。 一个持剑的中年男人剑架在女子脖子上,坏笑道:“丫头,既然选择出来抛头露面,就该想到会有今日之事发生!” 乐女桃目大睁:“小女子只是喜欢琵琶小曲,若是诸位还有其他要求,不妨去东巷的醉月楼,那里的姑娘们可比小女子风姿绰越!”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老子乃有家室之人,怎会去那种地方?”中年男人大仰头大笑道。 苏御实在看不下去,怒道:“既然知道醉月楼去不得,就不知道乐女也碰不得吗?” 中年男人唾口骂道“你他妈少管闲事!别以为吃了你们一顿饭就可以来教训老子!” 穆耀灵一只酒杯扔过去,其力度,直接将男人架在乐女脖子上的剑砸成两截,却丝毫没有伤到乐女! 一众人吓得忙跪地求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莫要追究!” “哼!一群怂包!我还没动手打你们呢,就吓成这样?我……” “小仙君饶命啊!”中年男人连磕几个响头道。 “我……” “穆舟,不得招摇!”顾琬琰发话了。 “可是师尊,他们太过分了!若不让他们尝尝厉害,恐怕日后会迫害不少姑娘!”穆耀灵着急道。 “哼!那是自然,不过,上仙宫有门规,不得用法术伤及百姓!” “那师尊有何办法?”穆耀灵就知道顾琬琰不是个纵容恶人的主儿。 顾琬琰轻哼一声,从袖中掏出几张黄符,扔向跪着的几个人。 一道光闪过后,几人起身就开始唱歌跳舞,引得一众吃早餐的人纷纷围观,但顾琬琰始终是个思想传统的人,跳的舞也较为保守。 穆耀灵眼珠一转,指尖弹出几颗紫色珠子,纷纷进入众人体内,他们开始摇头晃脑,跳起浪舞来,那个中年男人更是抱着一根红木圆柱扭来扭去,引得饭厅里一阵哄堂大笑。 这舞实在太耗费体力,有人已经开始求饶:“仙君饶命,仙君饶命,小的们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要是信你们,这母猪都要爬到树上去了!”穆耀灵冷哼道。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拍手叫好,只是穆耀灵万万没想到一向正经古板的顾琬琰,会想到让这群恶人当众跳舞这种办法,他朝顾琬琰偷偷看了一眼,却对上那双同样看着他的丹凤! 第53章 芳华绝代罗沉碧 你说什么?”顾琬琰磁…… 眸里泛起的涟漪漾进穆耀灵心里, 如春雨滋润枯草。 见师徒二人眉来眼去,虽说不上来,但能感觉到不对劲, 也不想多言,看了眼乐女,觉得此人遇事不惊,不似其她女子哭哭啼啼, 心生敬佩,走过去想从袖中掏出一辆银子作为赏钱,却被一根琴弦狠狠勒住手腕。 “姑娘这是为何?”苏御满脸疑问。 “你们这群人模狗样的东西,别以为本姑娘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苏御只看得见一双清如泉水的眸子里盛满怒意,面纱后面的情绪谜团一般,令人好奇。 他彬彬有礼:“姑娘多疑了, 在下只是想给姑娘一些银子作为赏钱而已!” “赏钱?”柳眉一挑, 语气里似乎带着些嘲讽。 苏御未及开口,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约摸十六岁的丫头, 髻分两边,长发盘成两个包子状,毕恭毕敬地对抱着琵琶的乐女道:“小姐若还不回去, 镇主恐怕要把整个伏羲镇翻个底朝天了!” “他爱翻就让他翻去好了,本姑娘又不是只金丝雀, 要关在笼子里喂养!”乐女起身不耐烦道。 丫鬟连连下跪:“小姐就跟奴婢回去吧!不然奴婢又要受罚了!” 满厅的人听丫鬟这样说, 纷纷起身示礼:“参见少主!” “都免礼!”说完,看见依然坐在桌前不动声色的顾琬琰和穆耀灵,眯眼问道:“二位远道而来,不知我伏羲镇的规矩,本姑娘不予追究, 但现在知道了,是不是该遵守遵守?” 穆耀灵没有答话,而是低声问了问身边的人:“可知此女芳名?” “罗沉碧!”旁边的人轻声道。 闻言,穆耀灵瞳孔一缩,这……怎么可能,按照原剧情,罗沉碧不是一个戏子世家的姑娘吗?她不是应该惨遭灭门,上踏仙峰求助的柔弱女子吗?怎么突然……这年头,改剧情都不带给演员商量的! 反正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剧情就没有按原来的轨道发展,之前那么多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桩,不管她是哪个罗沉碧,会不会伤害苏御,总之都要谨慎行事。 他起身礼貌性地笑道:“罗姑娘有所不知,我们修道者只尊天地,尊师长,只会向他们行大礼,别人无法享受此待遇!” 罗沉碧上下打量穆耀灵几番,摆手道:“罢了,看见尔等是修道者的份儿上,此礼便免了!” 旁边那个的丫鬟不依不饶:“走吧,小姐!” 罗沉碧抱紧琵琶,走在前面,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忽然刮起一阵风,不大不小,却足够掀起姑娘的面纱。 那是一张令世人为之惊叹的面容,可谓绝代风华! “太美了!”穆耀灵不禁嘀咕道。 “你说什么?”顾琬琰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颇带怒(醋)意。 穆耀灵连连摆手:“没……没什么,我说师尊太美了!” 顾琬琰起身道:“宴请已差不多了,我们早些赶路吧!” “是,师尊!”穆耀灵毕恭毕敬说完,快步跟上。 顾琬琰都跨过门槛了,苏御还在原地望着门外发呆,上前拍了拍对方右肩:“走啦!” 苏御吓了一跳:“你干嘛!” “走啦!想什么呢?”穆耀灵边推动苏御往前走边问。 苏御折扇一开:“没什么!” 哼!真当他穆耀灵不知道?分明就是一眼万年的神情啊! 这世间缘分真是玄妙,就是这一眼,足以让潇洒著称的苏公子沦陷一世! 三人找老板结了账,来到伏羲镇尽头,召出各自配剑准备向北冥出发,却看见前方一名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女子边跑边抵挡身后递过来的招数,后面一群黑衣蒙面人举着大刀扬土追来。 “太可恶了,这么对人欺负一名女子!”穆耀灵愤愤不平,仗剑杀过去。 苏御折扇一展,横扫着跳过去,十支铁头飞镖准确地扎入十名黑衣人的喉间,一镖毙命! 穆耀灵剑气逼人,强大的气流震飞数人,剩下武力较强的以一挡十,迅速斩杀,不出一盏茶功夫,兄弟二人灭掉大半黑衣人群,剩下的二十个吓得瑟瑟发抖,为首的用剑挡在身前,对身后的手下道:“撤!” “可是……”有个手下很不服气。 “主上那边,我自会禀报,撤!”为首的人眸中带怒,身后的人按命令撤退。 穆耀灵忙上前扶起卧倒在地的女子,翻过脸来一看,瞳孔骤缩,竟然是罗沉碧! 前一秒不是还骄横任性吗,怎么他们才结账的功夫,就被人追杀了? 苏御大步上前,一把拉开穆耀灵,自己抱着满脸血迹,完全与绝代风华相反的罗沉碧,关切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他们……他们屠了我全家,我回去正好……正好赶上!”罗沉碧一句话卡了两次。 穆耀灵一脸无语:“果然,就算全剧都改了,这英雄救美,女主晕倒前说话的经典桥段永远不会改!” 苏御给罗沉碧渡了些灵力,保她气息不绝,三人又返回客栈,却发现伏羲镇已被人血洗,全镇上下,一个活口都不留! “这……”穆耀灵疑惑地望向顾琬琰。 顾琬琰剑眉紧锁,掌中灵光一挥,地上的尸体瞬间化为枯骨,每个关节处都有一只蛊虫蠕动。 闻言,苏御慌忙将背上的罗沉碧放下来施法查看,没有发现蛊虫的踪迹,他舒了口气道:“幸好!” 穆耀灵仔细探查一番,没有发现其他线索,若要追查此事根本毫无头绪。 “伏羲镇与世外可是隔了坐嵩山啊,这些人是如何进来的?寻仇也不至于扫了整个镇子,连只狗都不放过吧,莫非伏羲镇还有其他秘密?”穆耀灵指了指躺在尸堆上的黑狗道。 顾琬琰微微摇头:“不,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或者说是铸剑所需的材料更贴切!” “难道有人不想让灭灵剑重铸?”穆耀灵恍然大悟。 “嗯,还记得永悦公主山洞里的那些男尸吗?还有浮华世的庞逸,你身上的……蛊虫……”顾琬琰分析着。 说到自己体内的断情蛊,这段时间好像没有发作,不知是怎么回事,现下最要紧的,是要找出这些蛊虫的主人,究竟是谁在背后捣乱,目的又是什么? “恐怕早有人跟在我们身后,一直观察着我们的行动!”顾琬琰一脸严肃。 细细思来,顾琬琰说的一点没错,从灭灵剑被盗,浮华世被烧,永悦公主,鹊仙,甚至与世隔绝的伏羲镇,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都会遇到蛊虫,也惨遭灭绝,这足以证明,确实有人盯着他们。 究竟是谁呢? “我们可能都上当了,灭灵乃上古神剑,岂是说毁就能毁的!”苏御安置好罗沉碧后,插了句嘴。 穆耀灵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拉住顾琬琰袖角问道:“师尊当日追那团黑烟时,可有见到那东西的真身?” “没有!”顾琬琰淡淡回答一声。 “那就是说师尊当日只是与黑烟做了一番打斗?”穆耀灵就像一个私家侦探,说得头头是道。 “嗯,那黑烟的力量无可估量,但它并不恋战,只对了十来招,便溜走了!” 穆耀灵眼眸一亮,继续追问:“那师尊可曾看清楚它往哪个方向去了?” “起初是往南,后转向北方腾入云中,就不知所踪了,不知它在云中是否又调转方向!” 穆耀灵突然泄了气:“连方向都不能确定,想抓到它是不可能了,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三年,想要找到更难了!”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我们只需静待重逢即可!”顾琬琰淡淡道。 “那北冥我们还去吗?”穆耀灵问。 “去,当然去,要引蛇出洞,就必须把事情做完!”顾琬琰眼眸坚定。 苏御临走前给伏羲镇念了个往生咒,祝他们超度。 穆耀灵看了看苏御背上的罗沉碧,好心劝道:“苏兄,不如我们翻过嵩山,到对面的小国给她找个富贵人家,收她做义女,就此安家吧!” “不行,你怎知富贵人家就一定会认她做义女,不会让她做小妾?”苏御反应很激烈。 “你别激动,我只是觉得她这样跟着我们,耽误路程不说,还会有性命之忧!”穆耀灵苦口婆心,依然好言相劝。 此时的苏御已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完全不顾往日兄弟情分,大发雷霆:“你不要再说了,以我的能力,可以护得罗姑娘周全!” “可……” “穆舟,随他去吧!” 穆耀灵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被顾琬琰叫住了。 “师尊……” “赶路要紧!” 他们一路向北,这段日子,苏御因罗沉碧的事一直与穆耀灵怄气,没有主动找他说话,而穆耀灵也同样气对方为了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就不顾往日情分,过于重色轻友。 这日,穆耀灵早早起床去厨房给顾琬琰做早餐,一推门,发现苏御在厨房边咳嗽边倒腾锅碗,满屋的浓烟。 穆耀灵赶紧打开门窗,将苏御拉出来透气,见他满脸锅底灰,不由得笑出了声:“哈哈哈,想不到堂堂上仙宫少尊主会屈尊到厨房做饭,还弄得满脸脏,哈哈哈……” 第54章 一言不慎遭处罚 天黑之后来为师房间领…… “有何可笑?你不也经常下厨做饭吗?”对于好友的嘲笑, 苏御有些难为情。 “想不到英俊潇洒的苏御公子竟对一名乐女一眼万年!”穆耀灵故意这样说,想试探苏御对罗沉碧到了何种境界。 一听罗沉碧被人说成乐女,苏御很不高兴, 大声纠正:“她不是乐女,是镇主千金!” “可伏羲镇已经灭亡,哪儿来的镇主?”穆耀灵故意戳中伤点。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一路走来, 你都在和一个无家可归的柔弱姑娘作对,总是看她不顺眼,罗姑娘哪里得罪你了?”苏御怒视着穆耀灵,他从来不会对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如此说话。 穆耀灵心中已有数,罗沉碧已经在苏御心中扎根,若强行用猛力拔除, 苏御会痛成疯子, 得慢慢来! 望了眼苏御生气的面孔, 完全失去了当初他认识的那个潇洒公子, 为一个女子伤了多年的和气,不划算,再者, 现在就与苏御闹翻,也不利于今后的行动。 他突然微微一笑, 开玩笑的语气道:“哈哈, 罗姑娘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都被你遇到了,真是艳福不浅啊,我都有些嫉妒呢!” 对这突然的转变,苏御先是一愣,不过好在穆耀灵在上仙宫是患过失心疯, 虽然很久没有发作过了,但未免不会留有后遗症,苏御只当他是又犯病了,微微笑道:“若穆师弟不嫌弃,我这个作兄长的可以帮你物色物色!” “我不要!”穆耀灵拜拜脑袋,“若是你隔壁的那位,我可以考虑考虑!” “好你个鸟东西,师兄心尖儿上的人,你也敢觊觎!回头我禀告皓月长老,看他如何处置你!”苏御边说,边伸出右手捣在穆耀灵脸上。 穆耀灵扒开对方的手道:“哟,还心尖上的人呢,哎呀哎呀,不行了,甜得发腻啊!” “没正行,干活儿啦!” “好咧,不过苏少爷还是别动了,我来就可以了!”穆耀灵装作恭敬地模样与苏御一起进了厨房。 他方才所说的隔壁,其实指的是顾琬琰的房间,苏御娇贵惯了,他要了最中间的豪华客房,罗沉碧是女子,自然住在右边的女客房,左边的则是中等客房,穆耀灵主动让顾琬琰住进去,自己进了一间最差的标配房,这样算来,顾琬琰的确是苏御隔壁房中的美人! 二人从辰时倒腾到午时,说是做早餐,却因两位喜好不同而做了倒,倒了做,最后决定做了两份。 穆耀灵兴高采烈地提着食盒去找顾琬琰,只见他端坐于案前,没有闭目打坐,没有阅读书卷,眉头紧锁,静静思考,风从窗外袭来,带起衣摆,映在午阳里,如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丹青。 见有人来,缓缓抬起睫毛帘子,淡淡道:“进来坐!” 穆耀虽脚下迈着前进的步子,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美人儿。 “师尊!”他开口了,嗓音如玉珠落盘,“在想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罗沉碧与永悦公主非常相似?”顾琬琰轻声道。 穆耀灵回想了下当年永悦公主的模样,在脑中与罗沉碧对比,摸摸下巴道:“之前没有注意,师尊这么一提,倒真觉得有些相似呢,若是罗沉碧摘去额头上的流珠发饰,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想了想,他又道:“不对啊,师尊,永悦公主被我们送去奈何桥才三年啊,不算排队的时间,现在顶多也只有两岁,罗沉碧可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这……怎么可能?” “就是这一点,让为师想不明白!”顾琬琰低声说着。 穆耀灵大手一挥,“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这天下长相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那永悦国主微服私访时在乡下四处留情,有个私生女呢!自古帝王最多情!” “别胡说,若那罗沉碧真是永悦公主,那就麻烦了,此事可关系苍生存亡!”顾琬琰一脸严肃。 穆耀灵边摆出食盒里的菜,边道:“若她真是永悦公主,为何身上一点儿鬼气都没有?况且那永悦公主可是只厉鬼,见不得阳光的,师尊别想多了,眼下凑齐铸剑材料要紧!” “但愿是为师想多了!”顾琬琰微叹一口气。 摆出三碟色香味俱全的菜后,将最底层的一碗白米饭放到顾琬琰面前,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肉凑到丹朱薄唇边,展露出一抹醉人的笑。 顾琬琰微微侧头,一把从穆耀灵手中夺过筷子:“我是残废吗?要你喂?” “徒弟伺候师父天经地义啊,那些人间帝王不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吗?”穆耀灵一脸谄媚的的笑容。 常人听见他人把自己比作帝王,高兴还来不及,但顾琬琰却是极为不高兴,他脑海中只闪现徒弟方才的那句“自古帝王最多情”!现在又将他比作帝王,岂不是在映射他多情? 顾琬琰闷头嚼食,闭声不语,穆耀灵便知道他是生气了,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话,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饭饱汤足后,穆耀灵娴熟地收拾起碗筷,见顾琬琰神色有些不对劲,问道:“师尊又有何事?” “你当年替为师洗衣服时,当真没有看见为师藏在衣服里的东西?” 穆耀灵这才想起十七岁那年给顾琬琰洗衣服,在最里层发现一个缝合严密的小口袋,里面装着的是他儿时编织的小蚱蜢,他当时顺手就揣进自己兜里,本打算着衣服晾干了给他缝回去,后来事儿多给忘了。 有次顾琬琰问过他,那个时候怕受责罚,搪塞过了过去,没想到今日又被问起,是如实告知呢,还是继续隐瞒呢? 原装货在就好了,他肯定会帮自己拿主意的,纠结半晌,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如今这关系也算是同床共枕了,自然也不能有所隐瞒。 穆耀灵停下手中的活儿,抬手从领口掏出一个锦囊,色为大红,上面还清清楚楚绣着个双囍字。 打开绳索,里面是一只发黄的小蚱蜢,顾琬琰眸色一亮:“果然是你拿的!” “师尊!”穆耀灵的这一声,叫得有些阴阳怪气。 “为什么要隐瞒?” “不是我要隐瞒”穆耀灵摆摆手,满脸无辜,“原本是想找机会告诉你的,但由于每次想说之时,总有意外发生……” “欺上瞒下,罚抄门规三百遍,受天权法杖五十下!”顾琬琰冷道。 一听天权长老,穆耀灵头都大了,上仙宫谁不知道天权殿是出了名的苛刻严谨,处罚起人来是一丝不苟,说五十杖,半杖都不会少,力度一点儿也不含糊,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天潢贵胄,只要触犯门规,绝不姑息! 这还不算什么,处罚完后,还非逼着人把门规在各大神灵面前诵读一百遍,帮助天权殿批阅完近三天来所有的卷宗,才放出来。 在这期间,一日食一餐,不得沾荤腥,清汤寡水吃得人肠胃倒挂。 他连连摆手:“不是存心隐瞒!” “是不是存心,你说了不算!”顾琬琰倒了盏茶凑到嘴边小咪一口。 穆耀灵双膝下跪:“师尊,好师尊,徒儿错了!真的错了!请师尊自行责罚就好!” “好啊,你说的!”顾琬琰的语气有些怪异,像极了纨绔子弟调息良家妇女。 穆耀灵只顾着磕头,没仔细斟酌,慌忙道:“任凭师尊处置!” “好!”顾琬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现在来往的人太多,被别人听了去,还以为我这个做师尊的不体谅徒弟,天黑之后来为师房间领罚!” “谨遵师命!”穆耀灵说完起身提起碗筷去了厨房。 以前苏御总在空余时间找他练剑打坐,要么就上街看看什么稀奇物件,丰富他的乾坤囊,再不然就是去山上抓鸡打鸟。 如今他金屋藏有美娇,自是顾不上兄弟了,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正低声骂着,房门外就有人敲门:“鸟东西,你在吗?” 是苏御的声音,果然还是兄弟重要!穆耀灵满心欢喜地打开房门:“在的呢,找我何事?” 苏御满脸着急:“你知道女子最喜欢什么物件吗?” 原来还是美人重要啊!穆耀灵泄气道:“进来说吧!” “你怎么了?”见对方一脸丧气,苏御不解道。 穆耀灵长叹一口气:“这么多年的兄弟,终究比不过一个才见面数日的姑娘!” “这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哈哈哈……” “瞎说什么呢,要吃醋,也不会在你面前……”穆耀灵摆手道。 “不在我面前?那在谁面前?”苏御凑近穆耀灵,满脸好奇。 “没……没有谁,谁能有这么大本事,能让我吃醋?”穆耀灵嘴上说着,心中却有些慌。 “当真?”苏御显然有些怀疑。 “比珍珠还真!”穆耀灵确定道。 “姑且信你一回!之前见你对皓月长老颇为用心……” 说到这里,穆耀灵更加心虚,以为他接下来会说什么,结果苏御转了个弯,道:“我以为你对讨好他人欢心有一手,所以今日请你支支招!” 看来那罗沉碧目前还比较排挤苏御,这对于穆耀灵来说是好事,正愁没机会让她离开,现在苏御主动找上门来,请他支招,机会千载难逢,他可要牢牢把握! 穆耀灵假装思索片刻,故作神秘道:“时间稀奇之物,一掷千金即可得到,唯有那装在脑袋里的知识任他金山万座,也买不到!” 苏御立刻明白对方意思,忙扯下腰间钱袋双手奉上:“穆师弟请笑纳,为兄知道这些远远不够,日后有用的到的地方,任凭差使!” “我可不敢劳烦少尊主!”穆耀灵故作恐慌。 苏御坚定道:“这是我欠你的!” “好,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儿上,我就帮你这一回!”穆耀灵一拍苏御肩膀,胸有成竹道。 他将苏御带到繁华的大街上,选了家客流最多的胭脂店,对苏御道:“女为悦己者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女人!” 苏御半信半疑:“可上仙宫的女修们都不用这些啊!” “你怎么知道她们不用,她们只是用法术掩去了味道而已!” “奇怪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苏御斜着眼睛看着他。 “别瞎想啊,我只是偶然听说的!”穆耀灵连连澄清。 “你听说的可真不少!” “行了,现在不是帮你买胭脂吗,怎么扯到我头上了?赶紧进去选吧!” “你进去前,你要弄清楚一件事儿!” “什么?” “不是帮我买胭脂,是你陪我给罗姑娘买胭脂!” “这有何区别?” “当然有!” …… 二人进了胭脂店,各色各样,看得眼花缭乱,苏御已经被浓烈的胭脂味儿呛得连咳几声。 周围的妇人姑娘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两个大男人怎么会进这种地方? “唉,他们长得好俊啊!” “太仙了!” “这身段,这皮肤,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 “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癖好!” “……” 二人对视一眼,穆耀灵彬彬有礼道:“诸位不必多想,替我家娘子买的!” 苏御在一旁附和道:“对,给我家娘子买的!” 此话一出,全场更是一阵轰动: “哇,这么年轻,竟然成家了!” “是呀,真是可惜了!” “不知哪家姑娘有如此负分!” “真是羡慕啊,若我能嫁给怎么好看的人,我愿做苦力挣钱把他供起来!” “咦~你看人家能出来替自家夫人买胭脂,可见不是个吃软饭的人啊!” “……” “咱们速战速决吧!”穆耀灵凑到苏御耳边轻声道。 这一举一动,又激起一阵口舌风波: “妹妹,你看他俩好亲密啊!” 甚至还有尖叫声:“啊!真是神仙眷侣啊!好羡慕啊!” “咦~你居然羡慕一对断袖?” “他们恐怕是背着自己的夫人另有私情吧!” “老板,这种人还是轰出去的好!” “是呀,别在这污了我们的眼睛!” “若是没有夫人,确实挺羡煞旁人的,若是各自有夫人在家,那可真是太恶心了……” 穆耀灵:“……” 苏御:“……” 所谓腐眼看人基,真是没说错,这下人们可顾不上买胭脂了,只围观这对她们眼中的看“好兄弟”!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穆耀灵拉起苏御就跑,想不到那些姑娘们脚步挺快,能追上他们。 夕阳下,两个少年一青一金,在长街上奔跑,后面一群少妇闺阁穷追不舍,形成一副色彩俱全的画卷。 “怎么办啊?”苏御着急地问道。 “能怎么办,跑到一个隐秘处,躲起来!”穆耀灵回答,一抬头,却看到从彩色夕阳边飘来一抹白影,近些才发现,那不是一朵云,而是一个人! “师尊?” “长老?” 第55章 治疗鞭伤引非议 为师这样处置你可好?…… 二人一脸抓住了救命稻草的表情, 既惊讶顾琬琰怎么会来,又惊喜。 只见顾琬琰指尖弹出一道白光,时间被凝固般, 后面的人群保持最后的动作,静止下来。 “快走!”顾琬琰冷道,瞳孔里只映着穆耀灵的身影,苏御于他而言, 如同虚设。 走时穆耀灵还不忘回头看看身后,女人们千姿百态,表情各异,一口口水狠狠咽下去,实在被惊艳到了,怪不得苏御一世潇洒, 会毁在一个不过数日相处的女子身上! “看什么, 时间禁锢之术, 只能维持半盏茶的工夫!”说完, 苏御拽着穆耀灵就往客栈跑。 穆耀灵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直径去了顾琬琰处,推开门便看见自己师尊端坐于桌前, 茶都煮好了,看来是等着他了。 “跪下!”顾琬琰厉声道, 声音极具威严。 穆耀灵吓得连连双膝下跪, 磕头道:“徒弟知错,请师尊责罚!” “哼,知错?”顾琬琰语带讽刺之意,“知错了还不知悔改?” “徒儿真的知道错了,师尊莫要气坏身子!” “为师身子好不好, 你会不知道?”顾琬琰右眉高挑,“那你倒是说说,错哪儿了?” 这话什么意思?顾琬琰怎么变了个人似的,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徒弟不该私自取出师尊随身之物,事后不该隐瞒!”穆耀灵未及细思,脱口而出。 顾琬琰端于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眸光严厉:“还有呢?” “还……还有?”穆耀灵不知所以。 “未经允许,擅自出门,引得众人穷追不舍,险些暴露身份此乃其一;枉顾门规,于同门私相授受,此乃其二;身为修道之人,本应清心寡欲,却带着少尊主去那烟花之地,此乃其三!”顾琬琰一一细数着种种罪名。 前两项穆耀灵无可辩驳,按照上仙宫门规第九百六十七条,弟子出门前,必须向自家师长禀报。 这条是防止有些灵力低微的弟子收妖时遇到不可估量的危险,以便于师长及时赶到解救。 顾琬琰说的第二条,穆耀灵确实收了苏御的钱,答应帮他办事。 这第三条他可不能认,许是顾琬琰见到许多女子在身后追逐,便认定他们去了烟花之地,此事必须解释清楚,不然会形成一个不可磨灭的疙瘩,论谁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儿! 穆耀灵赶紧解释道:“师尊误会了,我们只是去买些胭脂,并没有去烟花之地,那些女子都是从胭脂店里出来的。” “买胭脂?”顾琬琰语气中带着疑问。 “少尊主近来为哄罗姑娘开心,想尽一切办法,今日拉我出去,也正为此事。”穆耀灵不敢再撒谎,将事实一一道出,若顾琬琰也对罗沉碧有所怀疑,那他也会阻止苏御的感情进展,有了顾琬琰的助力,这样也就不用穆耀灵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两边顾着了。 本以为顾琬琰会将心思转移到苏御身上,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上当:“少尊主的事一时急不来,眼下是如何处罚你这个枉顾门规之徒!” “但凭师尊处置!”穆耀灵双手贴地,将头埋进去道。 半晌,穆耀灵听到黑羽鞭发出的滋滋声,他全身紧绷,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却迟迟没有抽下来,只听见顾琬淡淡一句:“去,捆了!” “什么?”穆耀灵喃喃道。 黑羽依令而行,在穆耀灵身上缠绕数下,将他绑成了木乃伊,全身灵力滞涩,掀不起任何波澜,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 就只是捆了?不,这太不像顾琬琰的行事作风了,黑羽一向只拿来抽自己,怎么会捆了自己呢?不会的,绝对不会这么简单,那接下来会怎么样?是把他的手指切下来还是将他扔进万丈深渊,让他自行爬上来? 顾琬琰右手食指勾了勾:“过来!” 穆耀灵还未及反应,便被黑羽牵动着闪到顾琬琰身边。 “到榻上去!”顾琬琰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侧颜比正面还要还看,原来他面颊的骨骼是有曲线的,穆耀灵今日才仔细看清楚。 穆耀灵被黑羽狠狠扔到榻上,摔得他五脏剧震。 这又是闹的什么欢?难道处罚就是让他睡觉?不会这么简单吧!这个顾琬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见顾琬琰拔下头顶银冠,墨色长发散下来,在空中形成柔软的弧度,披落于肩。 眸深如海,似有漩涡翻涌,剑眉舒展,脸上虽没有明显的笑容,却能看出一丝喜意。 “师……师尊……”穆耀灵终于明白顾琬琰要如何处罚自己了,看着那张盛世美颜,心中烈火焚烧,奈何身体被黑羽绑得死死的,无法行动。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顾琬琰竟然如此主动?他怎么会?他该不会是中什么邪了吧,或者被种了蛊虫? 望着欺身下来的人,穆耀灵只觉得无比耻辱,明明是他攻略顾琬琰,如今是哪个环境出了差错反过来了? 难道顾琬琰本来就是个闷.骚.攻?只是一直没有表露出来?难道这就是隐藏剧情?这人物设定也太过奇葩了! “我……我衣服呢?”穆耀灵突然发现自己衣服不见了,大声喊道。 “嘘!你想吧少尊主引过来吗?”顾琬琰捂住穆耀灵那两片樱粉薄唇低声说道。 “可是……!” 穆耀灵话没说完,如在温泉里欢游一翻,令人神清气爽。 让穆耀灵奇怪的是,断情蛊自上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发作过了,不知顾琬琰是用了什么神奇的法子,想问个清楚,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个处罚你能接受吗?”顾琬琰问道。 穆耀灵气若游丝:“下次还是用黑羽抽徒弟吧!” “你确定吗?” “我……确定!”穆耀灵咬牙回答。 如果总是这样,倒还不如抽穆耀灵几鞭子来得痛快,若那原装穆耀灵还在,定会笑他不争气的,回回占错位置,真是空有了这一身本领了! 世人皆道皓月仙尊洁白无瑕,冷如寒月,杀伐果断,可远观不可靠近。 人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神圣般的人现在已经脏了! 这世上任何人脏物都可以用清洁术祛除,唯有鱼水之污,任凭再厉害的法术都无法洗洁!这也是为什么顾琬琰误以为穆耀灵入了烟花之地而无比生气的原因。 “师尊…下次要把位置摆对哦!”穆耀灵大喘一口气道。 顾琬琰剑眉上扬:“这位置哪里不对了?” 穆耀灵一脸委屈加无奈,再不加紧修炼,恐怕这辈子位置都摆不对了! 顾琬琰果然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这次轻车熟路,没耽误他们相拥而眠的时间。 穆耀灵刚睁开眼,就听见苏御在敲自己的房门,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顾琬琰,真不敢答应,他现在是在顾琬琰房中,自己的房间是空的,若苏御踹门而入,不见人影,会不会转而来敲这间房门? 这可怎么办才好,穆耀灵正要下床,衣服还没裹上身子,被一只手拽入被子里。 “师尊!” “嘘!你别说话!”顾琬琰压低嗓音道。 果然不出穆耀灵所料,苏御见房中无人回应,便转而敲扣顾琬琰的房门:“长老,请问穆师弟在您房中吗?” “进来说!” 没想到顾琬琰会直接让苏御进房间来,这怎么得了!若是被他发现,顾琬琰这一世英名尽毁啊! 苏御一推门进来,表情从欣喜转为怪异:“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难闻?好像和上次……” 躲在被子里的穆耀灵轻轻掐了掐顾琬琰细腰,示意他赶紧截住苏御的话,不要让他发现什么。 顾琬琰剑眉微曲,淡淡道:“找穆舟何事?” 见顾琬琰盖着被子倚在榻上,单手支着脑袋,墨发披散于肩,他从未见过如此状态的皓月长老,满脸疑问:“长老今日身体不适吗?” 顾琬琰轻咳一声,“偶感风寒,有些头痛!” 感染风寒?拜托,编造谎话,也要先打个草稿好吗!他白衣仙人,皓月仙尊怎会感染风寒?这话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相信! “长老怎会感染风寒?”苏御显然不信。 “虽是金丹中期,但终究不是仙人之躯,怎么不会感染风寒?”顾琬琰说完还故意咳嗽两声,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被子里的穆耀灵捂住肚子差点儿笑出声,被顾琬琰狠狠掐了下脸,才收住。 穆耀灵顺手将掐在自己脸上的手扒了下来,却无意间发现顾琬琰肌肤润滑,如刚出浴的美娇娘。 如得稀世珍宝,穆耀灵的手开始不老实,东掐一下,西掐一下,撩得顾琬琰脸上时青时白,黑羽再次将他捆住。 苏御好像听到被子里有滋滋响声,走近厉声道:“长老别动!有东西爬进被子里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揭,顾琬琰急得大喊一声:“放肆!” 苏御这才停住动作,满脸无辜:“长老别误会,我……我只是想看看什么东西溜进去了,若是什么妖邪,就不好了!” “确实溜进来一个东西,而且是条蛇,它正吐着信呢!”顾琬琰知道苏御是个不依不饶的性子,若不瞧个明白,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同时,也知道苏御怕蛇,就干脆断了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念想。 “蛇?!”苏御又惊又惧,连连后退几步,“那……能长老快把它抓住,可别让它跑出来了!” “好!”顾琬琰嘴上回答着,手在被子里曲成指决,缠在穆耀灵身上的黑羽哧溜一声,变成了一条大花蛇。 顾琬琰单手捏住鞭柄化成的舌头,装模作样地冲苏御甩了甩。 苏御吓得面色铁青:“长……长老自行收拾吧,我…我有事先走了!” 黑羽还没有变回来,穆耀灵便从被子里冲出来捧腹大笑:“哈哈哈,哎哟我滴妈呀,没想到皓月仙尊编起谎话来还知道捏人短处呢!哈哈哈……” “闭嘴!”顾琬琰很没好气,他堂堂皓月仙尊,竟然沦落到编谎话来吓唬人的地步,真是可耻可恨! 看着笑得打滚的徒弟,顾琬琰气不打一处来,抡起变回原样的黑羽就是一鞭,打得穆耀灵哇哇直叫。 从前还有几层薄纱挡着,如今这一下一下,生生挨在皮肉上,任他再强壮的身体,也疼得哭爹喊娘。 “师尊师尊,我错了,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师尊!” 穆耀灵连声求饶,却不管用,直到三十鞭打完,顾琬琰才收手。 三十鞭听起来很多,但顾琬琰每打一鞭,就会减轻一道力度,前十鞭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中间十鞭留下数道紫痕,最后十鞭印记越来越淡。 穆耀灵十分不解,□□愉来得受宠若惊,令人猝不及防,这一顿鞭子挨得莫名其妙,令人难以捉摸,难道顾琬琰是个精分?他到底要干嘛? 一系列迷惑问题潮水般涌入脑海,若不解开,难以平静! “师……师尊,下次受罚之前让徒弟先穿上衣服可好?”穆耀灵颤颤道。 顾琬琰这才意识到徒弟没穿衣服,自己也没穿!回想起方才在苏御面前的情形,心中不觉更恼怒。 他抬手扶额,冷淡道:“下次若未经为师允许,擅自出来,仔细你的骨头!” “是,谨遵师命!”穆耀灵答得斩钉截铁。 顾琬琰点头示意,穿好自己复杂的衣服后回头看看徒弟,他还没有来穿上去。 恼羞道:“你,你还想干什么?” “不是啊,师尊,徒儿身上还有伤呢,这……穿不上去啊!”穆耀灵一脸委屈。 顾琬琰穿好水袖白衫,厉声问道:“还敢有下次吗?” “不敢了,不敢了!徒儿对天发誓!”穆耀灵说着,还伸出三根手指头。 顾琬琰水袖一挥,两瓶药膏现于桌上,冷道:“为师叫苏御来给你上!” “不要啊,被他看见,又该嘲笑我了!”穆耀灵摆手道。 顾琬琰水袖一甩:“那就自己上!” 穆耀灵忙扯住一片洁白的衣角:“师尊,您就帮帮忙吧!” “自己上!” “请师尊帮忙上嘛!” “自己上!” “可徒儿就是想让师尊帮忙上嘛!” 二人一个.裸.着身子在榻上,一个白衣翩翩立在旁边,半推半就,僵持不下。 忽然,楼上传来一阵沸扬: “哟哟哟,你们听听楼下的!” “什么,什么什么?” “我滴妈呀,你们说说,这两个大男人在干什么呢!” “就是!大清早的,我还在做梦呢,就被他们吵醒了!” “这也太不堪入耳了!” “什么你上,我上的,啧啧啧,这年头的少年们都如此不知羞吗?” 顾琬琰:“……” 穆耀灵:“……” 二人相对而视,赶紧闭嘴不言,为不引起误会,顾琬琰只好屈尊给徒弟上药。 顾琬琰自认为手脚已经很轻了,可那怕疼的徒弟叫得撕心裂肺:“疼!啊!师尊,师尊轻点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怕疼就别犯事儿!”顾琬琰冷声道。 “师尊,师尊轻点儿,徒儿真的知道错了!啊!疼……”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参合着议论传进师徒二人的耳中: “哟哟,我滴妈呀,这简直太腌臜了!” “闹半天是对师徒啊,也不知道克制些!” “就是就是,若是真心心相印,也没必要闹出这么大动静吧!” “你们说这算不算扰民!” “哎……可怜我一个寡妇,很久没有这样了!” “……” 声声议论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都散了!赶紧散了,大白天围在别人房门口干什么!” 是苏御,他也是闻声而来,他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问也不问,一脚将门踹开,看到的确是顾琬琰在给满身鞭伤的穆耀灵上药包扎。 苏御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对身后的一群吃瓜众怒道:“看见没,上药呢,还不散赶紧散了!” 人群叽叽咕咕散去,苏御忙上前去帮顾琬琰一起上药,还不忘嘲讽一句:“你看你,堂堂七尺男儿,疼得这样大喊大叫,闹出这么个笑话!” “那些人就是闲着没事干!”穆耀灵嘟哝道。 “禁声!”顾琬琰冷道。 第56章 远赴北冥成驸马 “驸……驸马?!”穆…… 看了看两个少年, 顾琬琰严肃道: “北冥之行,再不可耽误!” “师尊,您说这北冥究竟在何处?也没个具体位置!”穆耀灵摸着脑袋问道。 “我们只要一路向北, 总会找到!”顾琬琰其实也不确定会不会找到这个传说中的地方,但只要有希望,就不会放弃。 苏御扎好最后一根绷带道:“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只是古人胡编乱造的?” “不可能, 纵使胡编乱造,也要知道鲲是何模样,若是没见过,胡编也未必能说地头头是道!”顾琬琰其实也这样想过,只不过他不想两个年轻人沮丧而已。 出了客栈,他们继续向北前行, 越走越冷, 天上的云如同冰块儿, 还未靠近, 便已感觉到寒意,现下这种情况已是无法御剑,只得步行。 三日后, 终于到达极寒之地,鹅毛飞雪, 任他们设几道结界都无法抵挡穿透力极强的寒风。 放眼望去, 一片冰川世纪,海水已冻结,翻不起一丁点儿的漩涡。 苏御试探性地伸了伸穿着皮绒靴的脚,确定冰的厚度足以承载人在上面行走的重量时,对身后二人点头示意。 顾琬琰率先迈开脚步, 方走两步,脚下一滑,幸好身后的穆耀灵及时抱住,才没难看地大跌一跤。 “师尊,当心啊!” 空气虽冷,气息却很温热,从左耳灌入体内,流入心脏,全身血液随着那团被点燃的火逐渐沸腾,热得赶紧撤去结界。 罗沉碧不知所以,冷得直打哆嗦:“仙尊为何突然撤去结界?” 穆耀灵满脸嫌弃:“你不是会些功夫么,怎么会怕冷?” “会些功夫就代表不怕冷了吗?那你自己为何披着貂皮斗篷,踩着皮绒靴?”苏御毫不留情面地怼了回去,说着,还大步跨到罗沉碧身后,把自己身上的貂皮斗篷卸下来披在对方身上。 罗沉碧摆出一副娇弱可怜模样:“小仙君莫要误会,奴家只是会些护身的小功夫,并没有您说的那样厉害!” 果然是个绿茶,在伏羲镇的时候不是挺刚硬的么?怎么现在死了家人变得柔弱起来了?这才一月不到,苏御竟然这般护着她,若说她没使什么手段,穆耀灵是万万不信的! 穆耀灵皮笑肉不笑:“若真是如此,那是最好!” “穆师弟此话何意?莫非是怀疑罗姑娘另有他图?她一个失去爹娘的弱女子能干什么?”苏御的护妻模式又开启了。 哼!弱女子?不知道有何等手段呢,上辈子就是她害得你命都丢了,直到死都没明白咋回事呢! 她若没两把刷子,这才多久,你苏御就为她神魂颠倒了? 这些话,穆耀灵当然只能在心底抱怨几句,原装货临死前的嘱咐犹在耳边,今生一定护住师尊,护住苏御,可现在的情况怕是一个都护不住。 想了想,穆耀灵连连摆手:“少尊主多虑了,我只是觉得身为一个女子,有些防身的功夫很好,并无他意!” “若果真如此,那再好不过!”苏御也学着穆耀灵之前的口气说了一句。 说话间,四人已行至北海中央,穆耀灵正庆幸茫茫冰海之上没有异动,突然就刮起了大风,吹得人立不住脚跟。 “不好!冰裂!”穆耀灵耳中飞出的书墨精灵大叫一声。 可一行人已经来不及后退,天地一阵剧烈摇晃,远处高耸入云的冰山逐渐出现裂缝,脚下亦是有海水溢出,四人在庞大的□□下,显得异常渺小。 顾琬琰脚下突然裂开一条缝,逐渐扩散,直至足以掉进去一个人,一只刚浸入刺骨的海水中,被身后的徒弟从腰间环抱提起,转移到安全地带。 可裂缝越来越多,几乎没有哪里可以成为安全地带,偌大的海面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裂成数块寒冰,从远望去,好像一块土地被分割成无数个小板块。 苏御和罗沉碧站在同一块上,穆耀灵,顾琬琰一个人各站一块冰上,冰块随着唤醒的海水移动,二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一颗紫珠横飞出去,化作一条透明的线,与承载顾琬琰的那块冰上连接,试图拉进双方距离。 眼看着就要成功,却没想到从海地翻起一道浪墙,猝不及防,二人被卷入漩涡,世界一片漆黑。 再次醒来的穆耀灵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贝壳里,花瓣为边,轻纱为帐,海藻为被,芳香四溢,像极了某位大户小姐的闺房。 四周水草摇摆,鱼虾嬉戏,地上玛瑙怪石,天然形成的美丝毫不比人工雕刻的差!陈设豪华,珍珠流串,衣柜砚台一应俱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北海龙宫?还是鲲的王宫! 头痛欲裂,他缓缓抬手扶住额头,轻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一阵匆忙的脚边声传来,五名身披绿纱,头盘灵蛇髻的丫鬟整整齐齐站在穆耀灵面前,手中所端之物各不相同,个个埋头不语。 左边为首的丫鬟亲切地问道:“驸马有何吩咐?” “驸……驸马?!”穆耀灵瞪大双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您与我们公主明日便要举行婚礼大典,整个北海举目庆祝!”丫鬟面带喜色回答。 公主?婚礼大典?他穆耀灵这是遇见传说中的人鱼公主了吗?还是北海龙王的女儿? 穆耀灵一头扎进海藻做的被子里,打算将自己闷死算了,再来个重生到灭灵剑被盗之前,届时,他一定提醒尊主长老们小心戒备! 生活总是事与愿违,那海藻做的被子不仅透气,还会产生新的氧气,根本闷不死人! 连上天都不帮他,不带这样玩儿的!气煞他也,这可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想起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被反派强娶的美少女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不然就绝食抗议,亦或长跪不起,直到反派心软为止。 可如此丢人的场景若是被顾琬琰看见,以后还有何威严将他俩的位置调换过来?若是被苏御看见,他一世英名,一身傲气,混世魔王的名号可就毁于一旦了! 闹之前,还是得先问问他们在何处,确定他们几个能不能看见里面的动静,他缓缓坐起身子问道:“我师尊和师兄在何处?” “驸马请放心,您师尊虽有些固执,但公主没有为难他,只是让他出不来而已,好吃好喝招待着呢!”丫鬟语气非常柔和,生怕有所得罪。 闻言,心中虽不悦,但总归不用担心一哭二闹三上吊被顾琬琰看见。 丫鬟头头儿见穆耀灵起身,朝另外四个招招手,示意她们伺候驸马更衣。 首先过去的是一名端着洗漱用具的丫鬟,她拿起一把梳子,闻声道:“轻轻驸马坐直,让奴婢为您梳头。”说着,手已经伸到了穆耀灵头上。 “放肆!”穆耀灵佯装大怒,怒喝一声,接着道:“叫你们公主过来!我要问问她怎么教的手下!” 这一声怒喝,吓得丫鬟手中木梳掉落在地,连连下跪:“驸马息怒,驸马息怒,奴婢只是想替您束发!” “束发?你知道人间有句俗语是什么吗?”穆耀灵起身负手,摆出一副非常生气的模样。 “奴婢自小在这深海之中,不曾去过人间,恕奴婢不知!” 见小丫头吓得只打哆嗦,穆耀灵心中不觉好笑,不能再吓她了,万一把人小姑娘吓出毛病来,罪过可就大了! 他低眸看着跪在脚下的人,语气缓和:“不知者无罪,你且先起来!” “奴婢不敢!” “起来再说!” “奴婢知错,奴婢今后一定多看古书,增长知识!” 小丫头如此固执,令人头痛,穆耀灵大吼一声:“怎么,我的话不管用吗?” “驸马的话就是公主的话,自然是管用的!”小丫头诚惶诚恐。 “那你倒是起来说话啊!”穆耀灵一脸无奈。 小丫头缓缓起身,不敢抬头,穆耀灵上下打量一番,小丫头浓眉大眼,樱桃小嘴,一副我见犹怜之模样。 穆耀灵绕到丫头左耳边,压低嗓音,异常柔和:“人间有句俗语说的是,女人的腰,男人的头,只能看,不能碰!” 小丫头如被火烧到一般,连连后退几步,脸从头红到脖子根! “驸马不必为难一个小丫头,有何不周之处,请直言!”领头的丫鬟到底年龄稍大些,稳重许多。 “呵!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为难她了?”穆耀灵冷笑道。 领头的丫鬟露出一脸诚心的笑意:“驸马若不喜欢别人替您束发,那便试试奴婢为您准备的婚服!” 婚服?这也太吓人了,穆耀灵这次是真的一口气没上来,当即晕倒在贝壳床上,吓得一众奴婢大叫“公主,不好!” “慌什么,本公主说了多少遍了,遇事莫慌,遇事莫慌!”一个尖锐有力的声音将慌乱的场景镇住。 穆耀灵眯眼望去,一名裹着大红轻纱的女子徒步走来,腰间,脚踝,手腕上皆带着一串铃铛,随着轻盈的脚步发出叮当响声。 “你们做了什么,把驸马吓晕了?”嗓音尖锐,若放到现代,肯定是女高音选手。 说话间,已经走到穆耀灵贝壳床前,准备伸手去探其额头…… 第57章 为救师尊玩游戏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穆耀灵紧紧憋住一口气, 一动不动,那公主探额未发现异常,底下头去轻呵一口气。 绿烟盖在俊美邪魅的脸上, 这味儿简直还不如茅坑! 穆耀灵呛得连咳几声,从贝壳上一翻而起:“这是绝命毒药吗?” “哼,你可是我的驸马啊,怎么舍得给你下毒呢!” 被丫鬟们称为公主的女子凑过去, 双臂搭在穆耀灵肩上,语气颇带勾引之意。 这次是一阵浓郁的香味灌入鼻中,呛得穆耀灵又是连咳数声。 公主妖艳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怪不得那些丫头急得眼泪打转,原来驸马这么难伺候,臭味闻不得, 这香味儿, 也闻不得!”说着 还吐出粉嫩的舌尖, 像极了蛇精吐信。 恶心! 穆耀灵厌烦地扒开搁在肩膀上的头, 怒道:“男女授受不亲,公主好好说话!”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明日就是本公主的驸马了!”公主换了边肩膀趴上去。 穆耀灵再次掀开她的头, 目带嫌弃:“就算还差一滴水的时间,那也还是陌生人!公主身为女子, 更要矜持些!” “矜持?何为矜持?”公主不解地问。 穆耀灵在心底偷笑两声, 道:“公主常年在这冰封之地,没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吧!” “外面的世界?呵呵,哈哈哈……”公主又是冷笑,又是狞笑,如着魔般, 紧接着满脸怒意:“你以为我不想出去吗?谁不想出去看看?你真是本公主见过最有趣的人!哈哈哈……” “既然想出去,那便出去啊!我看也没人拦得住你!”穆耀灵很不理解面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 身上挂的铃铛发出碰撞声,如她此刻的心情,杂乱不堪,听得穆耀灵直抬手捂住耳朵。 精灵也在穆耀灵耳朵里抱怨:“吵死了吵死了!” “嗯!你耳朵里藏着什么?!”公主突然止住笑容,满脸谨慎。 她张开五指,绿光闪耀,如磁场般将周围的小虫小鱼吸来,当然,也包括躲在穆耀灵耳中的书墨精灵。 “这是什么东西?”公主用两根玉指拎着精灵头上的三根触角,好奇地问道。 精灵四个爪子乱扑腾,奶声奶气地叫喊,穆耀灵无奈道:“它是书墨精灵,号称无所不知!” “哦?是吗?”公主显然不信,“那你说说本公主为何出不去这极寒之地?” 精灵翻着白眼摇头:“这个嘛……这个没有古书记载,本精灵不知!” 穆耀灵戳了戳它圆溜溜的脑袋:“以后别可说你无所不知了!” 精灵满脸委屈:“是你自己说的!” “哼!无趣!”公主厌恶地抓起精灵重新塞进穆耀灵耳中。 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我们来玩儿个有有趣的!” 穆耀灵摆手道:“没兴趣!” “只要本公主有兴趣,你就得陪着!”公主瞪大双眼,蛮横无理。 穆耀灵躺回贝壳床上,双手枕着头,闭眼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听你指示的!” 公主不声不响,一下子扑上来趴在穆耀灵身上,将其压在身下,舌尖在嘴角舔舐,一副见到美食的模样。 穆耀灵使出全身力气想将她推开,却发现她一副女子的轻巧身体,却重如泰山! 压住身上,虽然掀不起来,但无窒息之感,穆耀灵只好将头扭向一边:“公主请自重!” “自重?本公主怎么不自重了?”压在身上的人冷笑一声,接着道:“我与自己的驸马玩儿游戏,怎么就不自重了?” 穆耀灵是真受不了了,被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口口声声说成驸马,本就不爽,更不慌的是此女放荡,不拘小节,打从见面起,就用尽一切办法勾引自己,怎么看都像个妖精。 他在心底骂了无数遍,精灵提醒道:“她可不是鱼妖或者蛇精,她就是你要找的鲲!” 这桃花运也是没谁了,来北冥寻只鲲,还碰上一只雌的!!这不算什么,居然还是只会主动撩人的雌鲲! 穆耀灵嘴角抽了抽,感到非常无语。 公主却低下头在他嘴角舔了舔,道:“玩儿吗?” 弄得穆耀灵一嘴海腥味儿!他满脸恶心地抽出一只手擦了擦,厌恶道:“你好好说话!” 公主轻笑一声:“你师尊,师兄,还有那位貌美的小姑娘,三条人命都掌握在你手上!” 闻言,穆耀灵神色严肃起来:“丫鬟不是说他们很安全吗?还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哈哈!他们的确很安全,但前提是你要乖乖听话!”公主此时的表情像极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怎么可能?以顾琬琰的能力怎会轻易被控制?他的性子,也不会轻易任人摆布!苏御虽不及顾琬琰,自保不成问题,这只雌鲲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见穆耀灵一脸迷惑,公主坐起身子,玉手在空中一绕,指尖便捏着一只高脚琉璃杯,里面看似装着满满一杯热茶,仔细瞧着,却有一团暗波涌动,力量非常强大。 “你给他们喝了什么?”穆耀灵横眉冷对。 公主仰头望着被自己高高举起的琉璃杯,装作一脸无辜:“不知道啊!” “那要怎样才能知道?”穆耀灵有些着急。 公主露出一脸奸笑:“你陪我玩儿游戏,赢了,本公主就知道这个杯子里是啥了!” “好,你别轻举妄动,我陪你玩儿就是了!”说着,穆耀灵还起身比了个冷静的手势。 闻言,公主稍稍一用力,琉璃杯被捏得粉碎,里面装着的液体,也升华般化作一缕绿烟飘走。 她满脸兴奋地跳到地上:“不许反悔哦!” 穆耀灵想了想,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自己赢了,公主就给外面的三个人解药,若是输了…输了岂不是会害死他们! “等!停!”穆耀灵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大声喊道。 “你想反悔?”公主满脸不悦。 穆耀灵连连摆手:“不,我们是不是要提前说清楚规则?比如要玩儿什么,怎么玩儿,输了怎么办 ?” “好,丑话说在前头,总比后面输了不认有意思!”公主面带喜色,“我们这个游戏叫猜猜它在哪儿!” 公主纱袖一挥,石桌上出现五个一模一样的大碗,她指着碗继续道:“本公主在一个碗下放东西,然后不断调转碗的位置,你来揭底下有东西的碗,机会只有一次,我们轮流来,输了就脱一件衣服,你衣服脱光了还没赢,就与我把那夫妻之事行了!” 穆耀灵起初还以为是什么坑人的游戏呢,听到公主的解释,他紧提着的一颗心松了下来,这个游戏他在医院接受治疗时,都已经玩儿通透了! 他信心满满,也提出了条件:“若公主输了就给我三杯解药,放我师尊师兄师姐他们出来!不许对我再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哼!我不会输!”公主亦是自信满满。 穆耀灵嘴角上扬:“那可不一定哦!万一输了……” “好!本公主若是输了,给你师尊他们解药,放他们自行离去,但你,是驸马,自然是不能出这北冥冰海!”公主一脸认真。 不管了,先把顾琬琰他们救出来再说,况且鲲的眼睛还没拿到,自己留下来单独行动也可在顾琬琰面前邀个大功。 他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好!留下来就留下来,说实话,你这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倒也没什么不好!” 公主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爽快,眸中带喜:“好!那我们开始吧!” 话音一落,鲲公主将一颗青葡萄放在第三个碗下面,施法变动它们的位置,这是第一次,有些慢,穆耀灵能清楚地看到装葡萄的那只碗移动的方向。 “好了,你揭碗吧!”公主做了个请的手势。 穆耀灵想都没想,直接将第四个碗拿起来,一颗青翠欲滴的葡萄躺在石桌上。 公主拍手道:“好!厉害!这次轮到本公主猜了!” 穆耀灵将葡萄放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拿了颗大红李子:“我用这个,颜色喜庆!” “请便!”公主笑道。 穆耀灵第一轮速度也相对较慢,公主一下子就猜到了。 两局打成平手,公主邪笑道:“这一轮,本公主不客气了!” 穆耀灵笑道:“请便!” 鲲公主这次依然选了一颗青葡萄罩在碗下面,调换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二十倍不止,得亏穆耀灵得了个金丹之躯,否则他只会与普通人一样只看得见几个碗的影子。 “请吧!”公主收了法术,对穆耀灵道。 穆耀灵嘴角勾起,拿起左边的第一只碗,葡萄果然在碗底下。 公主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 穆耀灵假装谦虚:“公主过奖!” 这一次,穆耀灵也美客气,施法调换碗的速度比鲲公主还要快,让其眼睛来回移动,穆耀灵收起法术,做了个请的手势。 鲲公主笑着拿起右边第一个碗,一颗大红李子躺在石桌上。 穆耀灵有些佩服鲲公主的眼力了:“好,公主果然是游戏高手!” 鲲公主也客套地谢过夸奖,这一轮,她更是提高百倍的速度,穆耀灵只看得见一抹影子在迅速飘动,连碗的形状都看不见了。 他胸有成竹地揭开中间那只碗,葡萄却不在下面。 公主笑道:“你输了!”说着,她还伸手揭开左边第一个碗,一颗葡萄躺在石桌上,水滴透着光一闪一闪地,似乎在说“我在这儿呢!” 穆耀灵不会看错的,他明明就看见罩着葡萄的碗被移到了中间,怎么会…… 他面带怒意:“身为北海公主,竟然如此不讲信用,言而无信!” “呵呵,本公主怎么言而无信了?总之,你输了!” 穆耀灵点点头:“好!不过现在论输赢还为时过早,你比我少猜了一轮,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还是继续吧!” 公主点点头,一副再给你十次机会,也不见得能搬回局面之气势。 穆耀灵开始施法了,他在高速移动碗的过程中,趁机将李子藏在袖子里。 公主猜一次没什么中不服气,将五只碗全部揭开,不见李子,她生气道:“你耍赖!” 穆耀灵无辜地摊开双臂:“没有啊!公主在讲规则时,并没有说不能把碗下面的东西变不见啊!” “你!” “公主不必生气,若说耍赖,公主才是那个耍赖的人,说清楚了,只有一次机会,公主将五只碗全部揭开,还不算耍赖吗?” 鲲公主气急败坏:“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是人定的,之前也没说游戏中或者游戏结束后,不能更改!” 穆耀灵本以为自己的一张嘴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没想到这个鲲公主比他还要会狡辩,罢了,他摆摆手:“那如今我们打成平手,怎么办?” “哼!打成平手,你也没赢过本公主,之前可是说好的,要你赢了,才会放了你师尊他们!”鲲公主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完就扬长而去。 第58章 一人一鱼感情深 阳光见证了一人一…… 穆耀灵一夜辗转未眠, 刚跳下贝壳床,便被一群丫鬟围住,束发的束发, 洗脸的洗脸,奉茶的奉茶。 一名小丫头伸手拉开腰间的衣带,穆耀灵生气地拍了拍丫头的手:“不许碰!” “大喜的日子发火可不好哦!”鲲公主从水晶门外走进来,凤冠霞帔, 一身婚服美不胜收,只是脸上的装画得太浓,像个假娃娃。 见鲲公主过来,穆耀灵收起脸上的愤怒与生气,露出一脸迷人的笑,抬手捏住正在解衣带的小丫头, 眯着眼睛道:“瞧这小脸儿嫩得能掐出水来!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真令人着迷, 不如做个侍妾吧!” 鲲公主怒目圆睁, 加上一脸烟熏浓装, 活像个吸血鬼。 她手中绿光一闪,一根绿色藤条迅速将那小丫头捆到了跟前跪下。 可怜的丫头吓得连连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可是鲲公主却一脸杀意, 手中绿藤变成数截,死死勒住丫头脖子, 顷刻, 一条鲜活的鱼命消失了。 其他丫鬟见势不好,赶紧停下手中动作,想趁机离开,却被鲲公主喝住:“你们一个都不许走!” 丫鬟们知道事情不妙,纷纷跪在穆耀灵面前磕头求放过。 穆耀灵无辜地摊开双臂:“你们求我也没用, 要你们命的,是你们公主!” 丫头们哭着喊着,请穆耀灵帮忙求情,他却还在添油加醋:“唉,没办法啊,谁让你们长得比你们公主好看呢!” 鲲公主手中绿藤将所有丫鬟困住,而后吸取她们身上精元,待她们都化为鱼骨,才饕足地吐了口气。 穆耀灵突然有些畏惧眼前这只喜怒无常的雌鲲了,都说鲲有好生之德,她却杀鱼不眨眼,现在,她杀气太重,目测她功力深厚,穆耀灵现在还不是她对手。 他只能先依着鲲公主,在她放松警惕之时,趁机扰乱她这个鱼心不和的海宫,届时再与顾琬琰他们一起取她一只眼睛,若是能骗得她主动交出眼珠,再好不过。 看着鲲公主一步步走近自己,穆耀灵比了个停住的手势,道:“不必麻烦公主,我自己来!” “好,希望驸马不要让本公主等太久!”鲲公主撂下这句话,就走出了水晶门。 他堂堂一个现代人与古代人合体,还被人称是妖王之子,竟然被一只雌鲲逼婚,简直可耻! 穆耀灵想起上仙宫独家特制的彩色灵蝶,指尖撵出一张黄符,化成灵蝶,闭目传音:“师尊一切可好?想办法买通下人,得到解药,婚宴上大闹北海,以取鲲目!” 灵蝶在面前环绕三圈,展翅飞出了水晶门,穆耀灵才开始换上婚服。 刚换好,就有一四个丫鬟进来引路,这次的四个人不是嘴歪了,就是眼斜了,要么就是鼻子塌陷,反正个个丑得像庄冤案。 穆耀灵低声讽刺道:“女人的嫉妒心呐!” 在丫鬟的带领下,穆耀灵来到一处极为豪华宽阔的场地,珊瑚灯,海藻陈设,奇形怪状的海石,还有满席鱼精虾精化成的宾客,闹得像人间结婚个一样。 丫鬟们把穆耀灵牵到高台之上,鲲公主也拖着长长的衣摆缓步上来,她面带喜色,满眼幸兴奋。 鲲公主走上台,清了清嗓子,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讲话:“各位,本公主今日大婚,大家开开心心吃好,喝好!” 底下呼声一片,齐齐喊道:“公主万福金安,与驸马白头偕老!” 公主满意地点点头,走过去想牵住夫君的手,却不想穆耀灵一点儿面子都不给,黑着一张脸,不让她牵,鲲公主只好牵着对方衣袖,面带微笑走下台,坐到最中间的空桌上。 穆耀灵坐下来,提起大红色的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递给鲲公主。 鲲公主不解道:“这是?” 穆耀灵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公主有所不知,在人间,夫妻成亲当日,要喝交杯酒,意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交杯就是交心!” 鲲公主先是一惊,压根没想到早上还一心抗拒的穆耀灵,竟然这么快就想通了! 她高兴地接过酒杯,一饮而下,穆耀灵趁机将酒倒在地上,假装擦擦嘴,让鲲公主以为他喝完了。 一鲲一人聊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公主才发现周围的宾客不对劲,有的晕倒在桌上,有的现出真身,竟是些龟虾鱼虫。 有只八爪鱼恶心地吐了一地,全身白沫,穆耀灵抬手厌恶地在鼻子前扇了扇。 公主见他不慌不惊,便知道这是穆耀灵使的诈,她生气地起身,将面前的桌子掀倒在地,蝶碗琉璃打碎一地。 “你给我们喝了什么?”鲲公主指着穆耀灵怒喝一声。 穆耀灵摊开双臂道:“不知道啊!” 公主喝的东西似乎开始发作,她面色发白,双拳紧握,牙关紧咬:“你想如何?” “不想如何,第一,我穆耀灵不想与你成亲!第二,至于毒的解药,我们交换,你解开我师尊师兄的毒,我便解开你的毒!” 鲲公主捂着肚子,嘴角开始溢血,穆耀灵邪笑道:“看来你的肠子已经开始绞痛了。” 鲲公主狞笑道:“我根本就没有给你师尊他们下毒,只是将他们困在海藻里,派人看着而已!” 穆耀灵面色突变:“那你为何要威胁我与你玩那种无聊的游戏?” “你欠我一个夫妻之实,难道我不该讨回来吗?”鲲公主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穆耀灵无辜道:“我何时欠你这个了?” 鲲公主似笑非笑,面色极为狰狞:“男人果然薄情,不过百年之久,你就忘得一干二净!” 穆耀灵更是一脸不解,这是个什么迷惑剧情,苏御和永悦的前世今生尚未弄清楚,怎么轮到自己头上了! 鲲公主强行运转体内毒素,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倒在地上的石桌。 她周身绿光散发,掌心聚力,一记又一记暴击朝穆耀灵打去,不知是故意还是穆耀灵太过敏捷,看起来气势汹汹,却没有一下打中。 听到动静的顾琬琰他们匆匆赶来,见穆耀灵一身婚服,顾琬琰怒喝一声:“穆舟,你弱冠未及,怎能娶亲,还不赶紧换了这身皮!” “就差两日而已!”穆耀灵嘟囔着。 顾琬琰更是生气:“莫说两日,就是差一刻钟,那也是个未及弱冠的毛头小子!” “是,师尊!”穆耀灵应声答到,说完,立刻施法,换回自己原来的一身掐腰青袍。 苏御折扇一展,指着鲲公主道:“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放下武器,交出眼睛,我等留你一条性命!” 顾琬琰:“……” 罗沉碧:“……” 穆耀灵嘴角抽了抽,这个苏御莫不是导演派来搞笑的吧! 鲲公主苦笑道:“交出眼睛?”她看了眼身旁的穆耀灵,眸中带些忧伤:“你们此次前来,就是想要我的眼睛?” 穆耀灵侧脸过去,没去看她,雌鲲已经知道答案,她突然大笑一声:“那好,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说完,雌鲲雷霆打发,强大的气流卷起地上狼藉,身上婚服炸为碎片,双脚化为鱼尾,战斗力爆表。 穆耀灵忙道:“公主别冲动,有话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雌鲲怒火渐旺。 眼看着一场大战不可避免,顾琬琰指尖撵出一束血红的彼岸花拿到雌鲲面前:“公主不防看看这里面记载的东西再决定要不要把眼睛给我徒弟!” 雌鲲眯眼道:“这是……彼岸花?” “正是!”顾琬琰点头道。 雌鲲玉指在一朵彼岸花心点了点,一个彩色记忆泡升起来,停在众人刚好看得舒适的地方,画面由模糊到清晰慢慢展现: 这是一条林间小道,落叶铺地,一名素衣小少年步履轻盈,走走跳跳,嘴里还吹着优美的旋律,看起来,就是个缩小版的穆耀灵。 穿过树林,他来到一条小溪边,见溪水清澈,便喝了几口,正起身时,看见一条金色小鱼浮上水面,与其他金鱼不同的是,它的区尾巴特别大,像把折扇。 小少年正要伸手去抓,却听见有人唤他:“辉阳,孙辉阳!” 少年边答应着边迅速将金鱼抓起来,藏在背后。 一名中年妇女走过来,拎起孙辉阳的右耳朵就骂:“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没事乱跑什么!赶紧回去烧水去!” “婶婶轻点儿,婶婶轻点儿!”孙辉阳疼得乱叫。 妇女一路提着耳朵,将少年生生拖回去,少年眼泪在框里打圈,也没哭出来。 妇女插着腰出去后孙辉阳将藏在手心里的金鱼拎起来,瞧着没有了动静,伤心地挖了个坑,打算将其埋起来。 刚捧了一把土把金鱼盖住,却见它尾巴微微颤动,眼睛也散发金光,才赶紧住手,再次将小鱼捧在手心,寻了个盆子将其洗干净,换上清水,养起来。 每当婶婶来查看工作时,孙辉阳就将小鱼藏在柴堆里,盖得周周全全,发现不了一丝踪迹。 婶婶离开后,就将它拿出来,端到院子里唯一能照射到阳光的地方,空闲之时,会用树叶吹旋律给鱼听,也会讲讲故事,金鱼成了一个人最好的听众。 每当孙辉阳受委屈时,小金鱼也会成为最好的倾诉者。 阳光见证了一人一鱼的互相陪伴,柴堆见证了一人一鱼惺惺相惜,互相维护。 第59章 真相大白得鲲目 “澡堂里已经没什么人…… 一众人看得心中五味杂陈, 大约也是猜到那条小金鱼就是眼前这只雌鲲。 鲲公主又点出一个记忆泡,这次是离别的画面。 某天,孙辉阳看完柴回来, 闻到厨房里烧鱼的味道,正巧又发现柴堆里的金鱼不见了踪影,便以为婶婶一家烧了他最好的倾听者。 他握紧拳头,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开厨房门, 看见烤架上的大尾巴鱼,抡起棍子,将烤架打翻,锅碗瓢盆,全部打碎,打的厨房一片狼藉。 可是这一切的后果, 就是一顿毒打, 还被拎到小溪边, 生生将头按在水里闷死。 婶婶走后, 一个半人半鱼的小姑娘将孙辉阳轻轻抱到岸上,给他做人工呼吸,帮他排出肺里的水, 最后给他灌输了些灵力,保他呼吸顺畅, 体温不散。 做完一切后, 一支商队路过小溪边,人鱼姑娘忙溜进水里,消失不见。 从商队里走出一对中年夫妇到溪边打水,发现了躺在岸边的孙辉阳,便决定将他带走。 接下来的一个记忆泡是喜庆的画面, 鞭炮锣鼓,响彻云霄,街上热闹非凡,百姓站在街道两边,中间流出一条路来。 远处一位身穿官服的男子貌若潘安,桃花目,樱粉唇,骑在马上,甚是好看。 人们纷纷高呼:“孙大人来啦,孙大人来啦!!” 马上的人礼貌地朝百姓点头,引得一众少女惊呼不已,甚至跑到马前挡住去路,但都被后面跟着的一队侍卫拉走。 众多女子被士兵拉走,只有一位清秀脱俗,一身绿衣的女子死活不肯让开,孙辉阳来之前已经下过命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伤害百姓,特别是姑娘们! 侍卫们拉不走,只好抬,却发现此女子重得八名侍卫都抬不动。 孙辉阳坐在马上温声道:“姑娘意欲何为?” 绿衣姑娘一副楚楚可怜之模样:“小女子无家可归,望大人收留!” 孙辉阳朝身后的侍卫招手,示意他们将姑娘一并带着。 可绿衣姑娘不愿意,带着哭腔道:“小女子脚上受了点儿伤,已经走不了路了!” 孙辉阳想了想,道:“若姑娘不嫌弃,与我一同骑马如何?” 绿衣姑娘面带喜色:“大人愿意收留,小女子感激不尽,怎会嫌弃!” 孙辉阳伸手将绿衣姑娘提上了马,这下可引起了众怒: “这姑娘是哪家的?” “不知道,说起来,还是副生面孔呢!” “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该不会是只狐狸精吧!”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我看过的一本《聊斋志异》,里面说狐狸精就是装出一副可怜样骗男人,让后吸其精元!” “说得好吓人呐!你这么说,确实有点像,你看那姑娘眸光闪烁,与正常姑娘大不相同!” “大人小心呐,孙大人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 对于这些议论,孙辉阳一概不理,只顾着骑马前行。 下一朵彼岸花记忆的是孙辉阳与绿衣姑娘的日常点滴,渐渐地,二人有了感情,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由于姑娘没有家人,一切从简,但孙辉阳觉得若是不娶亲,会亏待姑娘,着人将姑娘安排在客栈里,第二再去迎娶。 下一朵彼岸花记载着娶亲之日。 街上喜气洋洋,孙府彩灯高挂,人们敲锣打鼓。 然而,一家成事几家愁,有嫉妒心强,心机深重的女子则在闺阁里算计着如何让明日的场面大乱,如何让新娘子永不见天日。 第二日孙辉阳一切就绪,兴奋地骑着喜马去客栈娶亲。 可到了客栈门口,却不见新娘出来,孙辉阳发觉不对劲,差人冲进客栈,发现新娘子倒在地上,眼珠被人挖走,本是出嫁的喜事,却被人盖上了白布,还写着“狐狸精必死”的血字。 一场喜事变白事,孙辉阳万念俱灰,他不知究竟得罪了谁,让他遭此横祸。 他欲拔剑自刎,却被一名突如其来的白衣人拦住:“她还有救,只是,她活过来以后,需去极寒之地永生不得见日光,否则性命不保!” “那他的眼睛?”孙辉阳问道。 白衣人长叹一声:“眼睛也不是不能治,只不过需要有人牺牲自己的眼珠……” “我,我,我愿意的!”孙辉阳想都没想,直接应下。 白衣人微微颔首:“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重情之人!” 挖眼是件极为痛苦的事,绿衣女子救活后,孙辉阳为让人生圆满,将婚礼进行到底。 娶亲当日,为不让对方知道真相,新郎官盖起了盖头! 街上的人纷纷围观,议论不断,男人盖盖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他孙辉阳是第一人! 娶亲队是孙辉阳事先安排好的,没有送入孙府,而是直接送去白衣人那里,由白衣人送去北冥冰海,从此不得出世。 这个举措只有白衣人和孙辉阳本人知道,无第三人知道,送亲的队伍回孙府后,就被处置了,没留一个活口。 孙辉阳到死以为绿衣姑娘是人,却没想到她是人鱼,更没想到她是北冥冰海鲲族公主。 他一腔深情,却被绿衣姑娘误会百年,自始至终都没从牛角尖里出来,她被白衣人打入冰海之时,心中还怨着孙辉阳欠她一个夫妻之实! 等待百年,只为完成这个圆房,当她见到长相与孙辉阳相同的穆耀灵时,便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孙辉阳,便将他截下来逼婚。 看完这些后,鲲公主已是泪流满面,她之前还怨孙辉阳薄情寡义,请白衣人将她封在北冥冰海不见天日,没想到是为保自己性命,婚礼未得圆满,是因为孙辉阳把眼睛给了自己! 她一心只怨着孙辉阳,却从没有记起当年是谁在新婚头夜下药害她! 穆耀灵虽不是当年孙辉阳,但孙辉阳是他一百年前的一世,鲲公主得知真相后,愿意将自己的一只眼睛献给他们,就当是还孙辉阳当年恩情。 穆耀灵也为伤害了她宫中鱼虾而感到致歉,一人一鱼道了几句珍重,便启程离开。 得了鲲目,一行人向西前行,他们要取最后一件铸剑材料——蛟龙须! 走过冰川世纪,来到一片阳光充足的热温地带,水和干粮差不多耗尽,顾琬琰,穆耀灵,苏如玉三人倒没什么,罗沉碧是一介普通人,自然经受不住。 步行一日,终于找到一家客栈歇脚。 现在多了个人,就要开四间房,可没有巧合的剧情不精彩,偏生又来个客满,只剩两间房,这次苏御也不与穆耀灵争了,自然选择与罗沉碧同房。 晚餐过后,穆耀灵收拾好床铺,本以为顾琬琰会如往常样直接上榻睡觉,却没料到他端坐于椅子上,温声道:“穆舟,你过来!” 穆耀灵见师父一脸严肃,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就上次鲲公主的事,与他一路怄气没说话,直到今日才叫他。 “师尊有何吩咐?”穆耀灵恭敬道。 顾琬琰摊开右掌,穆耀灵以为又要挨鞭子了,怕得往后退了退。 顾琬琰挑起一边剑眉:“你怕什么?” 穆耀灵连连摇头:“没……没有!” 只见顾琬琰掌心躺着一只雕花银发冠,他抿了抿唇,轻声道:“你二十岁生辰时,还未走出冰海,没来得及庆祝,今日为师给你补上。” 闻言,穆耀灵先是一惊,他忙得自己都忘了,顾琬琰却记得,目测那只发冠非一日之功,顾琬琰应该是早有准备。 愣了半晌,才想起上仙宫弟子满弱冠之时,要拜谢师恩。 他忙双膝下跪,双手叠交盖在地上,额头随后贴上去,道:“弟子感谢师尊教诲!” “不必拘礼!快起身吧!”顾琬琰的声音温和磁性,听得穆耀灵心中发痒。 徒弟起身后,顾琬琰亲自给他解开发带,换上发冠,道:“以后就是成年人了,言行举止当更加稳重成熟才是!” “谨遵教诲!”穆耀灵再次叩头大拜。 起身后,穆耀灵对着铜镜看了半晌,没有了龙须刘海,将头发全部高高束起来,一张脸更显英俊,加上自然上翘的嘴角,像极了某部仙侠剧里的高颜值反派! “你还坐在那里做什么?” 洗完澡的顾琬琰裹着白色内衬走近房门,腰细腿长,肤色更白,如出水芙蓉,许是泡了温水,全身血液流动更加顺畅,导致唇色饱满。 穆耀灵扭过头去,在另一个人眼中,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变化: 抹去龙须刘海的脸天庭饱满,嘴角自然上翘,一双桃花眸更大更深邃,微弱的烛光下,樱粉的薄唇异常迷人,一张脸映在墙上毫无颜值死角,睫毛长得出现双影。 顾琬琰顿时也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的徒弟会如此好看! “澡堂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你且去吧!”半晌,顾琬琰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说完就立马后悔,为什么要催徒弟去洗澡了,澡堂里有没有人又关他何事?这像不像一个久等夫君,欲望横生的妇人说的话? 第60章 艳福不浅遭闭门 穆师弟真是艳福不浅呐…… 穆耀灵抓起内衬, 便往澡堂里跑,他选择了温度最低的一个池子,试图将滚烫的体温降一降, 沸腾的血液冷一冷! 可只要一想起顾琬琰方才出水芙蓉的模样,就冷不下来,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此高温, 非顾琬琰本人不得下降! 他三下五除二洗完澡,出了澡堂,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房间。 反手关上房门,他还没走到榻前,便被一抹白影扑倒在榻上! 他先是一愣,而后用尽力气反扑上去, 笑道:“师尊, 我可不是以前那个弱小的少年了哦!” “起开!”顾琬琰气急败坏。 “师尊, 你就别挣扎啦, 从了徒儿吧!” “滚!唔……” 顾琬琰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冲动的,可没想到张开的穆耀灵肩宽胸阔, 令人十分有安全感,自知往后自己是占不了便宜了, 只好乖乖就范! 第二日起床时, 穆耀灵腰痛得厉害,顾琬琰也是各种不舒服,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位置摆正以后,不知为何会比之前累! 苏御见师徒二人脸色不太好, 便一脸关心道:“长老和穆师弟昨夜是去抓妖了吗?怎么如此狼狈?” 师徒二人尴尬地对视一眼,顾琬琰甩袖去结账,穆耀灵吞吐道:“对!是有只猫妖昨夜叫春叫得厉害,我与师尊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其除去!” 苏御满脸不解:“何为猫妖叫春?” 穆耀灵戳了戳苏御脑袋:“没事儿多看点儿书吧!” 此时顾琬琰正结完账过来,听到穆耀灵的话,对苏御道:“少尊主可别学他整日看些无用之书!” “我知道,可猫妖叫春究竟是什么,不过一只小小的猫妖而已,以长老之力,不可能如此疲惫!”苏御一路追问着同一个问题。 顾琬琰实在没辙,只好怒道:“穆舟说得对,少尊主确实该多看点儿书了!” 闻言,苏御一愣,很是摸不着头脑,一会儿让他别学穆耀灵,一会儿又说他确实该多看书。 “少尊主,苏师兄,别想啦,昨日那只猫妖着实厉害,我是怕惊动了罗姑娘,才没去叫你的!”穆耀灵一条手臂搭在苏御肩上笑道。 苏御却一脸责备:“捉妖这么好玩儿的事你也不叫上我,可见没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还有,你别误会,昨晚,我睡在走廊上,罗姑娘睡在房间里!” 见过老实的,却没见过如此老实的!若不直言相告,苏御怕是要一路问到西域! 穆耀灵凑到苏御耳边小声嘀咕几句,苏御的脸霎时红到脖子根! 顾琬琰见兄弟二人举止过亲密,心中莫名起了火气:“穆舟,你俩成何体统!” 苏御倒没觉得有什么,罗沉碧却在一旁捂嘴偷笑。 苏御一脸不解:“罗姑娘为何发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修仙的挺有趣!”罗沉碧立即收住笑容回答。 罗沉碧这话也只能瞒过苏御这个钢铁直男,却骗不过穆耀灵,他目光闪烁地朝罗沉碧望去。 罗沉碧正好也在看他,她微笑着点点头,示意穆耀灵自己不会乱说话,可穆耀灵眸中带着杀意,看得罗沉碧忙将视线移到一边。 穆耀灵追上顾琬琰:“师尊慢点儿!” 顾琬琰牙关紧咬:“若再让为师遇到那叫春的猫妖,定将他碎尸万段!” 穆耀灵打了个寒蝉道:“师尊要不要这么狠!” “要!” “……” 四人一路向西,不久便来到沙漠之地,日光毒辣,遍地的仙人掌开出白色花朵,偶有几只骆驼行走。 顾琬琰施法设了个清凉结界,将四人罩住,继续前行,他们来到一个驻扎在沙漠里的小村庄里,人烟虽不如绿地多,但生活用品,也算得上样样俱全,勉强可以将就! 见有外人来,全村的人都跑来迎接,很是热情,穆耀灵给村里的小孩儿一些糖果,他们一整天都围着穆耀灵转。 晚上,星辰闪耀,沙漠的天空非常美丽,村里的人为他们举办晚宴,做出他们最拿手的烤全羊,手抓饭等美食。 村民们围着火把跳舞,步伐整齐,还拉着他们一起跳。 跳完舞,人们围着火把坐下,火光将穆耀灵的脸映得更加邪魅英俊,他拉着顾琬琰的衣袖,正准备开口说话,被走到面前的姑娘打断了:“这位公子已经是我的人了,今晚得跟我走!” 顾琬琰挑眉望着满脸无辜的穆耀灵,等待着他的解释,上次在北冥冰海的气至今还没有完全消,如今又来一个,看来不是那些女子有问题,就是穆耀灵本身有问题了! 女子浓眉大眼,一张圆脸,就是鼻子有些塌,皮肤黝黑,不过整体看起来还是不错的,见二人一脸奇怪的表情,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在我们这里有种风俗,哪个女子看中某位男子,就会踩他的脚,被踩到脚的男子必须要与女子就地完婚,那些路人也会帮忙主持见证,并在当晚就要行夫妻之事!” 穆耀灵摊开双臂:“你没有踩我的脚啊!” 女子微微一笑:“方才跳舞时,已经踩过了!” 穆耀灵这才想起来,方才在与他们跳舞时,是有个人踩到了他的脚,当时以为是别的无心之失,便没在意,没想到竟是这层意思! 穆耀灵无语道:“成亲当要夫妻二人合心,互相心悦于对方才行,我与姑娘并不情投意合!” 姑娘摇头道:“若是公子不同意,该在我踩到脚时,就要说清楚,姑娘们踩完脚,会给一定的时间让男子主动去找她,若是男子没有当即拒绝,就代表同意!” “我……我不知道你们有这种习俗!所以以为是无心之失,就没有在意!”穆耀灵有些急了。 “来我们西域之前,公子当要做一番功课才是,若不是完全了解我西域风俗,又怎会轻易入境?”姑娘这话颇有狡辩的意思,但说的,也不无道理。 穆耀灵一脸无辜地看向顾琬琰,表示求救,顾琬琰却冷道:“这位姑娘所言极是,来之前,你确实应该做些功课!” 穆耀灵:“……!” 这也能怪他?好吧,他又满眼可怜地望向苏御,启料苏御来一句:“穆师弟真是艳福不浅呐,到哪儿都有女子主动投怀送抱!哈哈哈……” 顾琬琰更是一脸怒色,直接甩袖离去,穆耀灵狠狠瞪了眼苏御,这个钢铁直男却一脸无辜地摊了摊双臂! 穆耀灵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仙人掌上倒挂起来,扎他一身刺,或者裹成木乃伊,掉在城墙上! 女子不依不饶:“公子必须跟我走!” “不行!”穆耀灵坚定道。 还没睡的村民们纷纷被他这一声引过来围观,没想到那女子来泼皮无赖那一招,哭诉着事情经过,让众人评评理。 村民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议论起来,甚至有人把村长叫了出来。 村长是名中年男子,皮肤黝黑,留着山羊胡,拄着权杖。 他一脸严肃道:“既然公子当时没有拒绝,那这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了!” 穆耀灵起初还与他们讲道理:“各位请听我一言,村里的风俗特殊,好也不好!我来自绿地,见过一些恩爱夫妻,也见过一些日日争吵不休的夫妻,但有一个硬道理是自古不变的,那就是强扭的瓜不甜!”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成亲一事,须夫妻二人心心相印,两情相悦才可长久,若强行将两个不合的人强行凑在一起,日后争吵不断,旁人听了不好,自己也过得不开心!” 村长却不认同他的话:“哪有一开始就和睦的夫妻?还不是经过漫长的相处,才慢慢磨合的,所谓日久生情嘛!” 穆耀灵摇头道:“村长错了,日久不一定生情,但一定生怨!二人长期不合,便会激起怨恨,导致一些不可挽回的事发生!” 无论穆耀灵怎么解释,都无法改变他们的老古董思想,只好放弃,来点儿实在的:“若是心有所属是否可以拒婚?” 村长摸着山羊胡摇头道:“心有所属,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忘,这不足以成为拒婚的理由!” 穆耀灵咬牙道:“若是家中已有妻室,可否拒婚?” 村长先是一惊,而后答道:“我们西域女子一生只得一人心,决不与她人共同侍奉一个夫君!” “那便好,其实,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了,此亲,我不能成,还请姑娘另寻佳婿!”穆耀灵抱拳道。 村长叹气道:“阿芳啊,人家既有妻室,就莫要为难于他了,对你自己也没好处啊!” 阿芳却不信:“若没猜错的话,公子应该方及弱冠,怎会有妻室?” 穆耀灵笑道:“姑娘怕是没出过西域大门吧,绿地男子十六可娶亲,先成家后立业,是我们祖训!” 阿芳疑惑地望向村长,村长微微颔首,示意穆耀灵所言极是,阿芳这才耷拉着脑袋离开,围观的人也没趣地散去。 村长双掌交叠于额前,客气道:“小姑娘不懂事,还望公子海涵!” 穆耀灵忙回礼道:“村长不必客气!” 村长进屋后,穆耀灵回房休息,却发现房门口设了一道他破解不开的结界! 第61章 巧用对话入房门 一张迷人的笑脸凑了过…… 穆耀灵捂嘴偷笑, 对着房门大声叫道:“师尊,开门啊,师尊, 徒弟错了,徒弟真的错了!” 良久,里面没有动静,穆耀灵伸手在透明的结界强上敲了敲, 他喊了这么久,里面的人连个“滚”字都没有发出来,说明这道结界不仅隔人隔物,还隔音! 师尊,够狠心的! 黑夜中,邪魅的脸露出一脸奸笑, 眸光比漫天星辰还明亮闪耀。 玉指点在额间, 一道音波灌入结界中, 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 躺在床上的顾琬琰辗转难眠, 一想到苏御说的那句“穆师弟真是艳福不浅呐,到哪儿都有女子主动投怀送抱!” 越想越生气,甚至还想起冰海里的鲲公主, 样貌虽比不上罗沉碧,但也算有点儿紫色, 她整容浓妆艳抹, 身为一条鱼,更是身姿妖娆,再想想百年前穆耀灵曾与他成亲,更是心中不悦。 他起身倒了杯凉水,还没凑到唇边, 便听见窗外传来一段对话: “阿芳姑娘……”是穆耀灵的声音,“阿芳姑娘算得上是这村子里最漂亮的一个了!” “哼!”阿芳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接着道:“公子在众人面前拒绝我,这会子人散了,原何又追过来?” “在下当众拒绝是当时没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 “公子不是已有妻室了吗?” “呵,我那个只有夫妻之实,没有名分的妻子其实不算的!” “公子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却没想到是如此背信弃义之人!” “早闻沙漠女子不拘小节,想必也不会在意这些吧!” “是不在意,但沙漠女子也是有骨气的!” 一片沉寂后,便传来巴掌打在人脸上的声音,还伴着一声怒骂:“轻狂之徒!” 顾琬琰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个穆耀灵简直恬不知耻! 他跳下床去,一脚踹开房门,还没踏出去,一张迷人的笑脸凑了过来:“师尊终究是舍不得徒儿睡在外面!” 顾琬琰挥袖收了结界,窜着火光的黑羽闪电般击中穆耀灵左侧脸颊。 溅起的红滴映着穆耀灵邪魅中带着委屈的脸,可怜又可恨! “师尊,您能别一见面就打啊!”穆耀灵捂着受伤的脸道。 啪,又是一鞭挥过去,在穆耀灵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献血直冒。 两鞭下去,痛得穆耀灵额头直冒冷汗,顾琬琰没说话,只看着徒弟,眸中星火燎原,似要将对面的人化为灰烬。 脸上火辣辣地疼,眸中带着委屈,但心里确实甜的。 顾琬琰扬起黑羽,又想打下去,见徒弟立在原地,没有躲闪的意思,及时收住。 “徒儿就知道师尊会心疼的!”穆耀灵眼中噙着泪,声音有些颤抖。 见徒弟一副楚楚可怜之样,顾琬琰心软了,默念咒语收起黑羽,淡淡道:“你今晚睡地上!” 穆耀灵毕恭毕敬:“是,师尊!” 顾琬琰这次是真生气了,从穆耀灵进房到熄灯睡觉,都没有听到他说过一句话,他蜷缩着身子,面对着强,一动不动,不知睡没睡。 穆耀灵静静地躺在地上,眼睛却一直盯着榻上的人,心中百般纠结,在心底一遍遍演练着开场白,却始终说不出口。 一夜辗转,不曾合眼。 榻上的人一闭眼,就是徒弟捂受伤的面颊,满眼无辜的样子。 地上的人一遍又一遍修改着开场白,纠结又纠结,琢磨再琢磨,直到天明,依然没开口。 辰时,穆耀灵拿了脸盆想去打水,一开房门,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映入眼帘,才叹气将脸盆放回架上。 正要捏个清洁术,阿芳端着盆热水进来,没好气地放在桌上,道:“这是村长家最后一点清水了!” “有劳阿芳姑娘!”穆耀灵笑道。 顾琬琰闻声坐起来,冷道:“穆舟,把水端过来为师洗脸!” 阿芳出去时,狠狠瞪了眼穆耀灵,他摊开双臂,耸了耸肩膀,表示无辜。 女人心海底针,只不过就是拒绝她而已,何必如此记仇,昨晚的传音术只给顾琬琰一人听的,她又不知道,干嘛这幅要杀人的模样? 穆耀灵边想着,边端起脸盆还没走到榻前,一个白色身影闪到旁边,吓得一盆水全泼到了地上,溅起的水花侵湿了洁白的衣摆。 “师尊!人吓人会吓死的!”穆耀灵慌慌张张,赶紧施法将衣摆烘干。 奈何心不在焉,气流太猛,一下子燃起火来,洁白的衣摆瞬间烧到大腿。 该死!这衣服是什么材料做的,竟然这么容易起火! 穆耀灵一时着急,竟然用手去拍,烫得他咬牙切齿,吹吹手,又拍拍火,像极了一只情急之下讨好主人的猫。 一股清凉的气流从顾琬琰体内散发出来,火一下子就灭了,穆耀灵烧伤的手也不再火辣。 他抬头看了看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顾琬琰,慌忙跪地:“对不起,师尊,徒……徒弟不是故意的!” “滚!” 一声暴喝,吓得穆耀灵直打哆嗦,生怕黑羽落到背上。 一抬头,看到的是两条笔直的长腿,皮肤吹弹可破,细腻柔滑,大腿被烧得不规则的衣摆遮住,神秘而性感。 穆耀灵自动脑补着长腿美少女穿着超短裙的画面,极其勾人兴致! 心火隐隐燃烧,烤得全身血液沸腾,喉头发干。 他紧咬着下嘴唇,这是白天,若是苏御突然造访,怕是再也瞒不下去了! 他猛地起身,正好对上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剑眉凤目,朱唇挺鼻,不可一世的傲,不识烟火的洁,如一朵莲花立于清池。 真是令人向往! 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把扑过去,烧伤的手不再痛,脸上的鞭痕也迅速愈合,这是作为妖族独有的能力,只要一高兴,不管新伤还是旧疾,都会在一瞬间愈合如初! 顾琬琰面对这个突然欺身过来的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免疫力,邪魅的脸,坚实的胸,危险得无处可逃,又安全得坚不可摧! 这一次,他没有抵抗,没有挣扎,没有言语,只是闭上眼,尽情地享受心心相印的快乐,享受你情我愿,灵魂响交的幸福! 世事总不随人愿,一切准备就绪,一阵敲门声吓得二人赶紧抓起衣服裹在身上。 穆耀灵跳下榻去开门,见苏御满脸着急,没好气地问:“什么事,急成这样?” 苏御大口喘着气:“罗,罗姑娘不见了!” 穆耀灵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早不晚来打扰他的好事儿! 一听是罗沉碧不见了,嘴角抽搐两下:“这么大个人了,不会走丢,肯定是觉得沙漠稀奇,想出去走走,师兄别担心,说不定过会儿就回来了!” 苏御见穆耀灵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转而投向端坐于太师椅上的顾琬琰:“长老,罗姑娘是被人掳走的!” 穆耀灵面色一肃:“此话怎讲?” 苏御朝他做个鬼脸,继续道:“我费了好大功夫得来一盆热水,端到罗姑娘房前,敲了好几下门里面却没动静,我踹门进去,房中陈设物件安然无恙,却不见罗姑娘踪影,我原本也以为她是出去走走,却在房门后面发现这个!” 说着,苏御掏出一块蚕丝方巾递给顾琬琰,除了左上角有朵紫芙蓉,瞧不出其他异样。 穆耀灵撇撇嘴:“姑娘家掉块方巾很正常啊!” “不!”苏御摇头道,“罗姑娘与寻常女子不一样,与她相识这么久,从不见她带这种东西!” 穆耀灵一脸坏笑:“难道你时时与她在一处?包括睡觉?” “别胡说!”苏御瞪了一眼穆耀灵,继续道:“这是罗姑娘自己告诉我的,她不会说谎!” 傻子! 穆耀灵在心底骂道,罗沉碧说的话也能当真!怪不得上辈子死做了鬼都不知道仇人是谁! “师兄不必担心,罗姑娘会回来的!”穆耀灵说着与内心相反的话。 苏御一口咬定罗沉碧是被人掳走的,但仅凭一块方巾确实不足以说明事实,只好咬牙出去。 真是扫兴! 送走苏御,穆耀灵回头看向顾琬琰,正对上那双明亮凤眸,气氛略显尴尬。 清了清嗓子,穆耀灵道:“师尊,罗姑娘真的是自己出去走走吗?” 顾琬琰挑起右眉:“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她吗?正好省去一些麻烦!” “师尊觉得什么人会在不知不觉中掳走罗姑娘呢?他又有什么目的?”穆耀灵思索着。 顾琬琰浅眸中带着一丝不解:“你不是盼着罗沉碧从此消失吗?怎么,现在舍不得那角色佳人了?” “师尊,徒儿怎么觉得你这话有点酸呢!”穆耀灵一脸邪笑,低眸看了看顾琬琰被火烧到大腿的衣摆。 顾琬琰抱起双臂道:“为师只是就事论事!” 穆耀灵咬咬下嘴唇,挑起一边眉笑道:“师尊这是什么动作?” 顾琬琰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动作像极了被地痞调戏的良家妇女,赶紧放下手臂怒道:“觉得有些冷而已!” “哈哈,冷?这可是沙漠!”穆耀灵提醒道。 看来俗话说的没错,恋爱中的人智商基本为零,包括天下第一剑宗,被人们奉为皓月仙尊的顾琬琰亦是如此! “好啦,师尊,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换件衣服吧,幸好如意刚才为罗沉碧心急没看见!”穆耀灵一脸坏笑地提醒着顾琬琰。 第62章 师徒同心斗傀儡 “师尊何必动怒,徒儿…… 顾琬琰顿觉自己的每一处角落都被他这个大逆不道的徒弟看穿, 一时间,白皙的脸上泛起微红,仿佛一朵刚受雨露滋润的莲花, 看得穆耀灵一脸痴笑。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说得对,衣为师看来,对方的目的不在罗沉碧!” “那是……”穆耀灵顿了顿,面色一白, “遭了,如意!” 不等顾琬琰说完接下来的话,穆耀灵已经闪到隔壁敲苏御的房门,果然没有回应。 踹门进去,没有打斗痕迹,仔细检查, 也没有绣有紫芙蓉的方巾。 这时阿芳正端着午餐过来, 穆耀灵着急地问:“看见我师兄没?” 阿芳摇头不答, 将手中饭食扔给穆耀灵, 便转身离开。 穆耀灵将饭食随手扔在地上,却正好被村长撞见。 村长捋着山羊胡,面带怒色:“公子虽是客, 但老夫有几句话不得不说!” 穆耀灵心中焦急,语速有些快:“村长不必遮掩, 有事不妨直说!” 村长却以为穆耀灵是年轻气盛, 嫌他烦,便摆手道:“罢了,罢了,反正你们也住不了几天!” 穆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抱拳道:“村长误会了, 我正着急找师兄和罗姑娘!” 村长这才松了口气,道:“在沙漠一水难求,更何况是清水,你师兄早上还让老夫将家中所有清水烧开供你们洗脸用,可我们连吃的水都是沙浆里挖出来的!” 顿了顿,他又道:“这是老夫家仅剩的大白米,都留给贵客了,可你们竟如此不知珍惜!” 闻言,穆耀灵面露愧色,道:“浪费粮食和水非常抱歉!”说着,掏出一个五两重的金锭子递过去。 村长许是没见过真金子,暗沉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来:“谢公子!” 本以为金子可以堵住村长的嘴,没想到他依然啰里啰嗦:“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呐,以为有钱就什么都能买,殊不知在沙漠里有钱也没处使啊……” “村长教训的是,日后我定当注意!”穆耀灵口中应着,视线却在远处。 村长见对方听地心不在焉,摆手道:“罢了罢了,现在的年轻人也听不进这些唠叨,还嫌我烦!” 村长转身要走,却被穆耀灵叫住:“村长可有见过我师兄?” “不曾见过!”村长头也不回,说完就走。 穆耀灵迅速画了张画像顺着村子挨家挨户问了个遍,没有人见过苏御。 苏御先前不是说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来一盆热水给罗沉碧洗脸,怎么现在全村人都说没见过他? 询问无果后,最终拿着画像回房找顾琬琰商讨。 本是件非常严肃的事,谁知顾琬琰一看画像,忍不住笑了笑:“难怪大家说没见过,你看你画得有几分像苏御了?” 穆耀灵起先还不知不觉,被顾琬琰一提醒,定眼看了看,道:“确实不是特别像,但也不至于相差甚远,昨晚他们都见过苏御,猜也猜得出这画上的是谁啊!况且我们中间少了两个人,他们也应该有所察觉!” “你当所有人都会把精力花在与自己无关的人身上?而且你当众拒婚,还说出一些试图改变他们传统的话,他们排斥你都来不及,怎会告诉你实情?”顾琬抿了口茶琰淡淡道。 “他们不会如此记仇吧,况且他们自己也说已有家室的不要!”穆耀灵一脸无辜。 顾琬琰挑眉道:“有没有家室你自己不清楚?他们只是碍于村长的面子不说而已!” 穆耀灵一脸奸笑:“师尊,徒儿有没有家室您真的不知道?” 顾琬琰被徒弟瞧得有些恼羞成怒:“混账东西,再胡说为师要请黑羽了!” “师尊何必动怒,徒儿没说家妻是你呀!哈哈……”穆耀灵抬起右手捏着下巴,仿佛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混账东西,滚!”顾琬琰瞪大双目。 “好了,正事儿要紧!”穆耀灵忙岔开话题,不然黑羽会应召而出。 顿了顿,穆耀灵继续道:“说起村长,徒儿觉得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哪里怪异?”顾琬琰问。 “也说不上来,师尊你仔细回想一下他手中捏的权杖,靠近时,会感觉有股神秘的力量,就算是传家之宝,毕竟也是凡人的东西!” 思索片刻,穆耀灵继续道:“他看似中年,留着山羊胡,可仔细瞧他皮肤,虽然黝黑,却很细嫩,这不正常!” 原以为顾琬琰会夸自己几句,却没想到他竟然来一句:“你观察的可真够仔细的!” 那语气,像是一个在埋怨丈夫出轨的已婚妇女,既生气,又委屈。 太可爱了! 穆耀灵这样想着,恨不得把这时而乖顺,时而暴躁的泰迪揽入怀中,紧紧抱住,让它再也无法逃脱! “阿芳,也绝非简单角色!” 顾琬琰一句话将穆耀灵拉回现实,他附和着问道:“此话怎讲?” “阿芳不是村长的女儿却总是随其后!”顾琬琰分析着。 闻言,穆耀灵洋装着一脸不开心:“师尊还说我呢,您若是不仔细观察,怎知阿芳紧随村长身后?” “为师可没你那般不正经!”顾琬琰狠狠瞪了一眼最近愈发没有规矩的徒弟,继续道:“整个村子唯一的一点儿清水在村长家,若是没有十足的信任怎会轻易交给他人?而且是用来给我们洗脸的!” “对哦,师尊如此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他们连吃的水都没有,怎会把唯一的清水拿来给我们洗脸呢?再贵的客,终究也只是客,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穆耀灵右手食指在脸颊上点了点,细嫩的皮肤上晕开一朵漩涡。 “正是如此!”顾琬琰点头 “遭了!”穆耀灵大喊一声,拉着顾琬琰就往外冲。 一踏出门槛,便傻了眼。 村里的人将二人团团围住,他们瞳孔涣散,一举一动皆如□□控的木偶,此为傀儡! 师徒对望一眼,背靠背立在傀儡群中。 长忆长思相继出现于手中,强大的气流带起一阵狂风,将屋顶沙瓦吹得四处散落。 剑光横扫,数十个傀儡相继倒下,原本朴素,整洁的村子一下子变得狼藉一片,血腥味儿漫天。 原来他们初来时看到的情景,皆为障眼法,可谁又有如此本事,能将障眼法施展得如此真实,连顾琬琰都没有识破! 那些傀儡又是如何做到如正愁活人一般,毫无破绽? 师徒二人这次遇到的对手可没有前两次好对付了! 被打倒的傀儡□□迅速消散,只留下一只豆粒大小的蛊虫。 “又是苗疆蛊虫!”穆耀灵厌恶道。 “时间不能浪费在此处,速战速决!”顾琬琰消灭掉一个扑过来的傀儡道。 穆耀灵应声回答:“是,师尊!”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一人一句口诀念完后,两把长剑悬于头顶,最后齐声一句:“万剑诛妖!” 随着回荡在空中的余音,两把剑化作无数把剑,纷纷从傀儡喉间一穿而过,将蛊虫死死钉入黄沙中。 而他们的□□化作粒粒黄沙,随风飘散,原本热闹嘈杂的村子顷刻间化为乌有!热情的人们化作飞沙,简朴的房屋变成一片废墟! 究竟是谁,如此很辣,摧毁了原本宁静的村子,将活人拿来种植蛊虫! 突然一阵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风越刮越猛,掀起一道高高的黄沙墙,将师徒二人卷入其中,沙子将脸上磨得生疼。 穆耀灵看不见白色身影,想大叫一声,却被黄沙打得张不开嘴。 慌乱中,穆耀灵随手乱抓,幸好抓住了顾琬琰宽大的衣袖。 风越来越猛,卷起的沙墙越来越高,只感觉身子一轻,眼前便一片漆黑。 再次睁眼,穆耀灵发现自己身在一间黑暗的地牢手脚皆被锁上铁链,全身软通无力。 他躺在地上咳嗽两,叫道:“此乃何地?放我出去!” 半晌,却无人回答他。 他试着摧动法术,却感受不到一丝灵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捆仙索? 也对,作为一部真二八经的修真仙侠电视剧,没有此类道具倒是不合乎常理了! 只是这道具不应该是捆顾琬琰的吗,怎么捆在自己身上了? 他挣扎着,大叫着,实在没辙,他学着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喊道:“来人啊,我要上厕所,不我要出恭!” 依然没有人理他,看来这些守门的人不傻,知道他是想耍花招逃跑。 不怕反面坏就怕反派太聪明! 苏御和顾琬琰也不知怎么样了,以往还能遇到个深情的人,只要摧动往事,他们便会乖乖就范,这回不知还能否故技重施 。 正想着如何才能引人前来,便听见一阵脚步声逼近。 随后,就是一阵开门锁声。 噗嗤一声,四周的火把燃起,一条长长的影子映在地上,穆耀灵一点儿一点儿抬头往上看去,是阿芳! 她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穆耀灵挣扎着往后退了退,没好气地问道:“我师尊呢?”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担心你师尊?不关心关心你自己吗?”阿芳脸上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 第63章 沅湘河底遭强娶 磕cp也不能拆官配啊…… 穆耀灵如一个即将被登徒浪子玷污的少女, 一脸恐慌道:“你……你别过来!” 阿芳轻笑一声,冷道:“你不是挺骄傲的吗?怎么,现在怕了?” 穆耀灵若是使得出灵力, 他肯定会昂首挺胸来一句“对,我就是骄傲,有本事来咬我啊!” 可现在,手脚被捆仙索栓得牢牢的, 灵力无法流转,长忆无法召唤,只能装装可怜样,连连摇头道:“没有啊,并没有!” 阿芳一步一步走过去,眸子里的光如一把尖刀, 即将插进对方胸膛! 穆耀灵一点一点后退, 脸上表现出极为害怕的神情。 “哗!”地一声, 阿芳拔出一把尖锐的匕首朝穆耀灵小腹处刺去, 穆耀灵身子微微一侧,还是没有躲过去,鲜血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溅起一朵朵娇艳的血花,将细小的尘土卷起。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小腹直窜到头顶, 穆耀灵不禁打了个寒颤, 幸好他方才微微侧了下身子,这一刀,错过了金丹,哪怕就差那么一点点,也是令人后怕的。 阿芳似是知道到没有刺中金丹, 眸光一闪,狠狠拔出匕首,又想一刀下去,不料突然飞来一些沙子迷了眼睛。 待她缓过神来,穆耀灵已经将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令她惊讶的是对方从一身青衣变为一身紫衣,连头发都是紫色的! “怎么会……”阿芳喃喃自语。 “怎么不会?你以为捆仙索当真能捆得住我?”穆耀灵一脸骄傲。 书墨精灵在阿芳眼前盘旋一圈,眨眨眼笑道:“他体内流着妖王的血,有着修士的躯体!捆仙索虽名为捆仙,但他也只能对付金丹中期以下的修士而已!” “这是个什么东西?”阿芳瞪着精灵问道。 穆耀灵先是感谢精灵及时洒出去的一把沙子,然后再回答问题:“它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书墨精灵!” 阿芳自知无力反抗,只轻轻瞥了眼精灵,道:“我既然已经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穆耀灵将剑凑得更紧些,道:“我师尊师兄身在何处?” “无可奉告!” 阿芳说完这句话,就将嘴紧紧闭上,然后轻轻闭上眼睛,做出一副等死之态。 穆耀灵本还想怜香惜玉一番,本着“对女子不要下狠手”的概念,将剑刃上下微微移动。 阿芳脖子上的一块皮被擦翻起来,鲜血慢慢从破裂的细小血管里溢出来,若是普通女子,早就尖叫着喊疼,可阿芳并没有! 见对方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穆耀灵只得下同下狠手,抡起长忆,一剑刺入阿芳右肩上。 阿芳只闷哼一声,依然眼神坚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穆耀灵再将剑往里推了推,对方依然连眉毛都没有拢一下! “好!想不到你一个小女子,竟有如此傲骨!”穆耀灵勾起嘴角,说着夸奖的话,语气却带着怒意。 顿了顿,他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平,继续道:“我再问你一遍,我师尊师兄呢?” 阿芳依然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你不要消磨我的耐心!”穆耀灵咬牙道,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 阿芳冷笑一声:“杀了我,也不会说!” “呵!杀了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吗?”穆耀灵邪笑道。 闻言,阿芳暗沉的眸子似有火苗隐隐燃起,可刚刚燃起,便被穆耀灵果断掐灭。 他眸中锋芒尖锐,直入人心,剑入肩骨都不曾皱眉的阿芳此时忍不住颤了下身子。 动作虽小,却逃不过穆耀灵的眼睛,他将剑慢慢拔出来,在阿芳干净的衣服上擦了擦,重新架到对方脖子上。 狰狞的面目令人心生恐惧,他绕道阿芳身后,抬起左手一下一下,慢慢量着背部的宽度。 “我知道你不怕死,那求死不能,求生不得,你怕不怕?”穆耀灵凑在阿芳右耳旁,语气极为可怕。 阿芳身子一僵,背上如万只蚂蚁在爬在咬,声音有些颤抖:“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哈哈……好!”穆耀灵冷笑一声,继续道:“你知道背上的这根骨头叫什么吗?” 阿芳面露疑惑,却不答话。 穆耀灵接着道:“叫脊梁骨,如果将它一截一截抽出来,你也不会死,只会成为一个肉团,然后一刀一刀将肉割下来,煮了喂你吃!” “你!”阿芳紧咬牙关,豆大的汗珠爬上额间,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你……是恶魔!” “哈哈,精灵不是说过吗,我虽是修士的躯体,却流着妖王的血!”穆耀灵笑得极为恐怖。 阿芳握紧双拳,脸色发白:“若你师尊知道你是如此恶毒之人,他会不会将你逐出师门?” 提到顾琬琰,穆耀灵恐怖的面容一下子温和下来,柔声道:“你认为师尊会信你这个无名之辈,还是会信我这个自八岁起就跟随他的徒弟?” 阿芳如一朵枯萎的夕颜花,她牙关一咬,脖子狠狠往剑刃上一滑,鲜血又染红了长忆。 原以为自己会死的阿芳轻轻闭上双眼,半晌,依旧没失去意识,脸上有些失望。 穆耀灵一边在阿芳衣服上擦剑,一边笑道:“我这把剑啊,只听命于我,我不想让它杀人,它便自有分寸,只会伤人皮肉,不会要人性命!” 阿芳咬牙道:“你到底想怎样?” “带我去见师尊!” 阿芳微微叹一口气,道:“你奈何不了他的!” “谁?”穆耀灵疑惑道。 “蛟龙!” “蛟龙?”穆耀灵面露惊讶,抽了抽嘴角,继续道:“是沅湘河里的蛟龙吗?” “你现在就在沅湘河底!”阿芳冷冷答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永悦公主早说过沅湘已不复存在,那此处就是源头了! “带我去见你的主人!”穆耀灵呵斥道。 阿芳在穆耀灵的挟持下,只能妥协,缓缓迈开脚步。 他们穿过一条漆黑的甬道,来到一座金殿前,阿芳下巴微微一抬:“就是这里!” 金殿大门紧闭,两扇门中间盘着条龙,栩栩如生,却只是龙头上没有眼睛! 阿芳从袖口掏出一支毛笔,在龙头轻点一笔,一道金光闪过,两扇大门缓缓滑开,门槛高到穆耀灵小腿。 穆耀灵一手握紧剑柄,一手将阿芳推在前面走。 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喜庆天地,殿梁上红纱高挂,金墙上红烛燃起,撑梁柱上红花盘绕……喜意皆露。 穆耀灵自踏入金殿的第一步起,心中便有种惴惴不安之感,总感觉有不好的事发生。 先前面色惨白的阿芳此时面带喜意,甚至一脸姨母笑。 剑架在脖子上了,还笑得出来?真乃奇人也! “你笑什么?”穆耀灵心生好奇,忍不住问道。 阿芳指了指大殿上的两把金座,柔声道:“主人终于要和他所爱之人成亲了!” “成亲?今日大喜还抓我师尊,你家主人不怕新娘子不高兴啊!!”穆耀灵怒道。 “哈哈!你不知道吗?我主人喜欢的就是你家师尊啊!”阿芳笑得更加灿烂,一脸磕了糖的样子。 穆耀灵鼻子不太灵,但在这个阿芳身上嗅到了一股子“腐”味儿! 见阿芳一脸姨母笑,穆耀灵嘴狠狠瞪了那两把金座,喃喃自语道:“拜托,大姐,磕cp也不能拆官配啊!我与顾衡才是一对!” “你说什么?”阿芳将穆耀灵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不明白什么意思。 穆耀灵正要解释,还没来得及开口,只闻得一声巨响,不知什么东西炸开,从殿顶上散落无数花瓣,飘落下来。 红烛闪耀,一对身穿大红喜服的人从金座前的空地上缓缓升起来,如从地里冒出来一般,新娘凤冠霞帔,盖着盖头,新郎金冠束发,貌比潘安,眼睛一直盯着身边的新娘,不曾移开视线。 穆耀灵惊叹道:“这个蛟龙,春晚舞台都用上了!” 阿芳一脸懵逼地看着穆耀灵,实在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穆耀灵想起阿芳在地牢里说的话,心中如火如荼,五味杂陈,握着剑柄的手逐渐发白。他牙关紧咬,恨不能将新郎一剑封喉,然后碎尸万段! 但他不能如此冲动,首先他还不清楚对方实力;其次,盖着盖头的人究竟是不是顾琬琰还不确定,因为他没有感受到顾琬琰的灵气。 “主人!” 阿芳眸中带泪,大叫一声。 新郎这才将视线从新娘身上移开,看见阿芳肩的伤,又看看架着剑的穆耀灵,冷哼一声道: “你当真觉得能在我眼皮底下杀了阿芳?” 穆耀灵假装笑容可掬:“并未想过要杀她,只是……”说到这里,往阿芳身上看了一眼,她唇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看来她是真被唬住了。 “只是想问她,我师尊在何处!” 这个大转弯让阿芳先面色一愣,随后道:“如今已见到你师尊了,为何不把我放了?” “呵!”穆耀灵冷笑一声道:“放了你?我还未确定你主人身边那位是不是我师尊呢!” 第64章 巧掀盖头瞧美人 加上一头流苏凤冠,比…… “她说得不错, 本座旁边这位的确是你师尊!”新郎说着,还伸手过去顺了顺新娘的背。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穆耀灵,一掌暴击对准新郎打过去, 新郎抓起身边的人迅速撤离,一团紫光重重砸在金座上,两把黄金做的椅子瞬间碎为粉末。 新郎怒目圆睁:“念在你是本座爱妻徒弟的面子上,不本想为难与你, 如今你破坏本座婚礼,定将你碎尸万段!” 此言一出,盖着盖头的新娘突然剧烈晃动身子,却不言不语,如一个不由自己意识控制的木偶。 此时穆耀灵才将注意力放在那个盖着盖头的新娘身上,难道他/她是被人控制了?他到底是不是顾琬琰呢?穆耀灵必须想办法将盖头掀开! “别乱动, 乖, 本座只是吓吓他, 让他知难而退, 你只要乖乖与本座完婚,本座会放了他!”新郎温柔地对新娘道。 穆耀灵默念咒语,最后喝一声:“出!” 一条金色的捆仙索从挂在腰间的乾坤囊中奔腾而出, 嗖嗖两声,将阿芳绑在一根撑梁柱上。 阿芳惊道:“捆仙索?!” “正是, 你那条是赝品, 让你尝尝什么才是捆仙索!” 穆耀灵嘴上回答着阿芳的话,眼睛却盯着盖着盖头的人,他真想看看顾琬琰打扮成新郎究竟是什么样子。 “打狗还要看主人,你绑了本座的人,今日别想出这金殿!”新郎俊美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 杀气横溢。 还在脑补各种画面的穆耀灵被一掌暴击惊醒,幸好还来得及闪身! 他侧身的同时打出一道紫光,两掌暴击相遇,掀起一阵地动山摇。 见穆耀灵伸手敏捷,新郎一声暴喝,婚服逐渐变为龙王金袍。 “好伸手!”蛟龙夸道,顿了顿,继续道:“但从本座手下休想逃出去!” 穆耀灵只轻哼一声,见过自信的,没见过如此自信的! 蛟龙摊开右掌,一把禅杖现于手中,金光刺眼,恍如佛祖降临。 他不是蛟龙吗?怎么整的跟个和尚似的,用起禅杖来了? 正疑惑中,一道金光迎面击来,灵力强大,带起一阵狂风,殿梁上挂着的红纱尽数掉落,烛火也剧烈摇曳,照得人影若隐若现。 穆耀灵正面回击,一颗紫珠从玉指尖弹出,威慑力不亚于蛟龙那一掌。 两束光相遇,炸开一道一道光圈向外散开,被波及的物件顷刻间碎为粉末!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原本喜庆的金殿变得狼藉一片,完全没有了起初的气派。 一金一紫两道身影从五十步外打到三寸距离,盖着盖头的人安安静静坐在一张小方桌上,看不清真是面容,更品不出是何情绪。 穆耀灵在打斗中数次顺手扫过去一阵风,试图掀开盖头,皆被眼疾手快的蛟龙拦截。 对此,穆耀灵恨得直咬牙,这次面对的敌人不仅武力在线,智商也是一等一,他能猜出对手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 面对这样的强敌,硬打,是绝对不可能赢的,如今也只能智取。 在完全不了解对方弱点的情况下,要如何智取呢? 穆耀灵边接着对面击过来的致命招数,边在脑中将毕生所读的书迅速地过一遍,依然没有找到想要的。 突然,耳边响起精灵娇嫩的声音:“虎豹还需防獬豸,蛟龙最怕遭蒺藜!” “何为蒺藜?”穆耀灵用传音术问道。 “蒺藜,是一种多足虫,身长七寸,背有黑壳,不硬不软,足色为丹朱色,头有两个小夹子,其液有毒!”精灵答道。 说了半天,不就是蜈蚣吗!可这一时半会儿去哪儿弄蜈蚣来呢? 穆耀灵正犯愁,十支飞镖从门外直奔蛟龙而去。 “来的正是时候,如意!”穆耀灵扭头看向门外。 蛟龙脚尖点地,一个后空翻,十支飞镖在纯金的墙壁上留下一个个豆粒大小的洞。 被刺穿的墙壁如一个小规模的喷泉,撩起数丈细水柱。 蛟龙将手中禅杖一掷而出,而后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不知打中没有。 穆耀灵试探性地调侃道:“如意,这么大的人了,还被打中屁股,丢不丢人啊!” “你才被人打屁股呢!”门外的声音坚韧有力。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穆耀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若再不出绝招,恐怕打上个三天三夜,都不会分胜负。 穆耀灵先是暴弹一波妖族王室独有的紫珠,再将左手在长忆上划破,让鲜血化作一朵朵锋利的血莲,飞速围住正在与紫珠做斗争的蛟龙,之后默念咒语,将两样东西凝结成两道阵法。 蛟龙被紫珠和血莲层层围住,还要应付穆耀灵时不时抛来的暴击和门外狂扔过来的飞镖,有些接应不暇,措手不及。 穆耀灵趁空朝依然端坐在方桌上的人送去一阵风。 大红盖头随风而起,露出一张绝美容颜!剑眉凤目,薄唇尖鼻,脸颊菱角分明,皮肤吹弹可破,加上一头流苏凤冠,比堪称风华绝代的罗沉碧还要美上三分。 如此美颜,除了顾琬琰,还会有谁! 穆耀灵还沉浸在顾琬琰的美色里,蛟龙已经攻破他的紫珠阵和血莲阵! 一记暴击过来,穆耀灵已经来不及躲闪,正准备硬着头皮接住,一道红色身影闪到面前,生生受了蛟龙这掌注入十成功力的暴击。 原本被风带到横梁上的盖头此时飘落下来,重新盖到顾琬琰头上。 穆耀灵扶住迎面倒下来的身子,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盈。 “师尊!”他大叫一声,对方只闷哼一声,没有如往常一般回答他。 穆耀灵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想揭开盖头,却被顾琬琰一把抓住手腕,用尽全力掰了回去。 “为师……疼痛的表情丑,不要……不要看……”顾琬琰气若游丝,一字一句吐得异常吃力。 绑在柱子上的阿芳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大叫道:“主人!” 愣在一边的蛟龙这才凑上去,伸出双手试图接过顾琬琰,却被穆耀灵一把推开,他暴喝一声:“滚!” 穆耀灵尊重顾琬琰的决定,他没有掀开盖头,只看见原本就红如朱砂的盖头颜色比之前更深了。 “你……你怎么还是这么傻?宁愿自己送命,也要保护所谓的苍生!” 蛟龙面露悲伤,眼角竟然淌出两行清泪。 穆耀灵不可置信地望着蛟龙,原本想拼个鱼死网破的他看见滴落在地龙泪时化为乌有。 “这究竟是这么回事?”穆耀灵低声问道。 蛟龙垂眸望向倒在穆耀灵怀里的人,眸中波光荡漾,深不见底,又带着几分愧疚。 “你确定不先治好他?”蛟龙提醒道。 穆耀灵低头看着胸腔起伏越来越平缓的顾琬琰,哑声道:“你有办法?” “他周身筋脉已断,若是普通人,可施法接回,可他是金莲,只有蛟龙筋才可以接上!” 闻言,穆耀灵抬头满脸祈求地望向对面的人:“可如今这世上仅剩一天蛟龙!” “本座愿意还他一命!” “还他一命?”穆耀灵疑惑道。 蛟龙伸出双手,示意穆耀灵将怀里的人交给自己。 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他提醒道:“没有多少时间给你浪费了!” 穆耀灵虽有疑虑,但他没有选择,哪怕万分危险中有一丝希望,他也会去追寻,刀山火海,决不放弃! 蛟龙接过顾琬琰,衣袖一挥,地上出现一朵金色莲花,他将顾琬琰放入其中,屈指念决,让金莲旋转起来。 “阁下究竟是何人?既有高僧禅杖,又有天池金莲!”穆耀灵此刻再也藏不住那颗好奇的心了。 “蛟龙,世间仅剩的最后一条蛟龙!” 穆耀灵撇撇嘴角,表示无言以对,只好默默在一边观看蛟龙是如何将自己的筋接到顾琬琰体内的。 只见他走向阿芳,柔声道:“阿芳,借你匕首一用。” 阿芳挣扎着叫道:“主人不要!” 蛟龙伸出去试图解开捆仙索的手又缩了回去,道:“看来现在还不是给你松绑的时候!” 蛟龙轻车熟路,找到了藏着阿芳腰间的匕首。 他缓缓拔出匕首,走向顾琬琰。 穆耀灵急得大叫一声:“你想干什么?不是要救他吗,怎么后悔! “穆公子莫慌,本座不会伤害他的!” 蛟龙说完,便握紧匕首朝自己走大臂处狠狠刺去。 鲜血顿时炸开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洒落在地上,将脚下石子染成红色。 穆耀灵吓得连连后退,刚从门外进来的苏御更是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颤。 蛟龙只闷哼一声,沾满鲜血的手伸进伤口中拉出一条龙筋出来扔进金莲中,顷刻间被金莲吞没。 他痛得牙关紧咬,颤抖的手再次举起匕首,还没刺下去,苏御便大叫道:“停!” “怎么啦?”穆耀灵好奇地问道。 苏御捂着口鼻道:“太残忍,太血腥了!” “受不了的话,你先出去,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好可怜的!”穆耀灵握紧拳头道。 第65章 偷窥往事生醋意 一股酸意从穆耀灵腹部…… 蛟龙拔出臂膀上的筋, 又将匕首对准自己大腿,又是一刀,血溅三尺, 腥味弥漫。 一刀没有割到筋脉,蛟龙咬牙又是一刀,这次力度比上次更大,鲜血直接溅了穆耀灵一脸。 闻到恶心的腥味, 穆耀灵终于心软,叫道:“够了!” 蛟龙先是一愣,疑惑地望了眼穆耀灵,而后继续挖筋。 穆耀灵一把抓住满是鲜血的手腕道:“就算你把自己折磨死,也不能让我师尊马上活过来!” “这是本座欠他的!”蛟龙忍痛道。 原装穆耀灵虽不在了,但他的记忆没有消散, 哪怕记忆深处, 也没有关于这条蛟龙的画面。 可穆耀灵不记得, 不代表顾琬琰不记得, 还是先保住这条傻龙再说。 穆耀灵从来不会苦口婆心地劝别人,他认为激将法比较管用:“你要想清楚了,大腿上的这根龙筋抽出来, 可会失血而亡的!” 蛟龙的手指已经插进伤口里,忍痛道:“那又怎样?” “既然你这么不在乎, 那等我师尊醒了, 我就告诉他是我不顾一切求来灵药救了他,你猜他会如何报答我?”穆耀灵试图激怒蛟龙。 “你敢!”蛟龙怒目圆睁。 “反正你已经死了,我有何不敢!”穆耀灵故意激怒对方。 “你若真敢邀功,本座定会化为厉鬼取你性命!” “呵!”穆耀灵冷笑一声,继续道:“且不说你本是魔物, 死了,便会灰飞烟灭,就算你有幸化作厉鬼找到我,顾琬琰是干什么的?他会放过你?” “你……”蛟龙一时无言以对。 “你若好好珍惜这条命,憋着那口气不断,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儿啦!”穆耀灵擦了擦溅到脸上的鲜血道。 “可他不能死!”蛟龙望向躺在金莲里的美人。 穆耀灵一脸无奈:“究根结底,这是都你自己惹的麻烦,你若待我客气些,若不控制他,若不逼他与你成婚……你若当真与他接触过,该知道他心性如何!” “你可知本座等了他三百年?当本座见到他再次出现时,心中已经着魔 看见他如此护着你,叫本座怎能不生气!”蛟龙眸中带着沮丧,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恨。 “其实救他只需要一根龙筋即可,他真身乃天池金莲,有自愈能力,只不过需要闭关很久!”穆耀灵眸中带着不舍。 只闻“嗖——”地一声,蛟龙生生抽出了自己大腿上的筋脉扔入金莲中。 金莲迅速将龙筋吸收,转换成灵流灌入顾琬琰体内。 蛟龙痛得瘫在地上,鲜血染红地面,那条腿上已是血肉模糊,人形渐渐消失,留下一条青色蛟龙无力地盘在地上。 苏御实在受不了这血腥的场面,早已不见踪影。 穆耀灵掏出金疮药,随手撕下一块衣摆,打算给它将受伤的腿包扎一下。 走过去,才大吃一惊,原来这条傻龙抽去的不是大腿上的筋脉,而是背上的! “傻龙!明明武力值爆表,为何一见到顾衡受伤就怂成这样呢!”穆耀灵边包扎边嘀咕,“难得有情郎啊!顾琬琰好福气啊……” 穆耀灵嘴上嘀咕着,心里却已经打翻了一缸醋!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何种不甘心,不高兴的语气了。 包扎完伤口,穆耀灵盘腿坐下,右手中指和食指曲成决,给地上的那团东西灌输灵力。 蛟龙是有灵,别人在给它灌输灵力之时,便可以探寻到它记忆深处。 穆耀灵对他与顾琬琰的过去非常好奇,哪怕是三百年前的事儿了,也要看个清楚! 随着逐渐升起的灵流,穆耀灵眼前出现三百年前的画面: 沙漠古国,人群聚集,白纱飘逸,冥币漫天,屋外的人个个披麻戴孝,泣不成声。 令人奇怪的是,不管男女老少,都带着面纱,烈日炎炎,烤得地面裂开深深的口子,他们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 皇城门口竖着“国主急召,若有能者治好瘟疫,赏黄金千两,赐官爵一等”的木牌。 牌子看上去经历了不少风雨,定是有些时日了。 守门的两位士兵一左一右慵懒地坐在地上,他们脸上蒙着面纱,亦裹得严严实实。 左边的人满脸厌烦道:“国主日日派你我守着,怕有人前来报名,都三个月了,一个大夫的影子都没见着!” “咱西国内哪儿还有大夫啊,不都被他抓进世子宫里了吗?”右边的士兵靠在城门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草道。 “是啊,也不知世子病情如何了!”左边士兵叹道。 “嘘!里面的事,还是少议论得好!”右边的士兵压低声音提醒道。 “哎!看来天要灭我西国呀!” “我叫你别乱说话……” “本来就是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要吵起来,却见一白衣人踏沙而来,身后留下一排前后有序的足迹。 他头戴斗笠,一身白衣,高约六尺,步履轻盈。 见有来人,两位士兵忙停下来起身站好,一本正经地拿着长枪将白衣人拦住。 “你是远方来的吧,劝你赶紧离开,我们这里有瘟疫!”左边的士兵好心提醒着。 右边士兵比左边的聪明,他粗略打量来人一番,道:“你是来行医的?” “在下自药神山而来,听闻此处瘟疫横行,便请命下山救黎明于水火!”白衣人温文尔雅,谈吐轻和。 二位士兵对视一番,左边那位躬身道:“医者请!” 白衣人被带到大殿,虽是一个国家的金殿,却极为简陋,毫无气派,像样的陈设一件没有。 国主坐于高堂之上,没有龙椅宝座,就是一把普通的椅子。 苍老的脸上苦笑一声,道:“让高人见笑了,孤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去他国求医换药了,如今最值钱的,只有传国玉玺了!” “国主不必担忧,所有药材皆由药神山供给,草民行医不为钱财!”白衣人恭敬道。 “好!不愧是药神山的人!”国主紧锁的白眉终于缓缓舒展。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国主捋须问道。 “草民邱恩!”白衣人答道。 国主微微颔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一名小丫鬟慌慌张张闯进来,一膝盖跪在国主脚下,急道:“国主,世子……世子怕是不成了!” 闻言,国主整个身子一僵,干裂的嘴唇微微发颤:“孤去看看!” 国主迈步履匆匆,邱恩紧随其后,来到世子殿里院的一个房间里。 下人们纷纷跪在房门外泣不成声,医丞和普通大夫围在金纱幔帐前唉声叹气。 见国主来,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躬身迎接。 “晃儿,晃儿啊……”国主哑声叫了两声,已是老泪纵横。 幔帐中传来微弱的气息:“父…父主……孩儿不……不孝……” 听到这句,在场的一众人从泣不成声变得哭声一片。 为首的医丞跪在国主脚边,身子剧烈颤抖,连声音也跟着抖起来:“请……请国主准备后事!” 国主一脚踹在医丞心窝上,暴喝道:“滚!” 医丞在地上滚了两圈,立刻稳住,颤抖道:“国主息怒,国主息怒!” 国主狠狠瞪了眼医丞,对幔帐里的人道:“你若敢让孤白发人送黑发人,孤定将你这个不孝子碎尸万段!” 可是激将法没用,已经病入膏肓的世子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他将手从幔帐里缓缓伸出来,随后,就没了动静。 所有的人齐齐跪地,异口同声道:“请国主节哀!” “此时节哀,还为时过早!” 明亮磁性的声音从白衣人口中传出,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人身上,疑惑,犀利,担忧……各有千秋。 闻言,国主面露激动,但没有表现得太过分,他胡乱擦去脸上老泪,道:“邱神医若能治好李晃,孤定给药神山建庙立堂,世代供奉香火!” 邱恩作揖道:“国主不必客气,只是我治病时,不喜欢人打扰,更不允许旁人观看……” “好!你们都下去!”国主命令道。 “国主也要回避! 为救儿子国主只好从房间出来,顺便将门带上。 邱恩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取出长短不一的细针,分别扎在李晃致命穴位上。 而后从胸口掏出几瓶药丸,每瓶里倒出两颗,喂李晃服下。 可李晃不省人事,哪里吞得下药丸,千万种办法尝试无果以后,邱恩取下兜里,露出一张谪仙般的脸来,此脸与顾琬琰一模一样! 他抿了抿红如丹朱的薄唇,缓缓低下头去,与李晃唇对着唇,鼓起腮帮子一吹,药丸在李晃的喉结处稍作停顿,而后顺着气管滑了下去。 喂完药后,邱恩站在榻前躬身道:“事急从权,得罪了!” 看了此段画面,一股酸意从穆耀灵腹部一直倒流到嘴里,他忍不住侧头啐了口口水,可嘴里依然冒着酸水! 无名之火烧起,点燃心中那片刚发芽的青草,恨不得回到三百年前,将那榻上之人拽下来换成自己! 越想越生气,可他必须要想办法平静下来,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自己也会走火入魔! 第66章 世事无情人有义 ,他还没死啊!若是真…… 穆耀灵努力让波涛汹涌的心平静下来, 继续探索后面发生的事。 起初邱恩每次给李晃喂完药,都会用清水漱口,渐渐地, 他也觉得没什么了,就只用袖口擦擦嘴角。 某天,阴沉的云雾散开,艳阳高照, 邱恩做完一系列通风透气的事后,如往常一般唇对唇喂药。 第一颗药下去后,李晃突然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与自己嘴对嘴,吓得一个翻身,落到了榻下, 摔得一阵剧烈咳嗽。 依然坐在榻边的邱恩顿时傻了眼, 他虽然料到李晃会醒来, 但没想到他是在自己给他喂药时醒来! “你……你竟然有这种癖好!”李晃抬起衣袖用力地擦了擦嘴, 还顺带啐了几口。 邱恩连连解释:“没……不是,殿下病情严重,昏睡中无法吞咽药丸, 所以草民……草民事急从权,只能如方才那样喂药给您了!若有冒犯之处, 望世子海涵!” 见邱恩剑眉凤目, 一张脸轮廓分明,唇红如朱,皮肤吹弹可破,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不觉叹道:“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人!” 李晃就地坐起身子, 一时看傻了眼。 “殿下刚从昏迷中醒来,不宜久坐于地!”邱恩边说着边上前扶起李晃。 李晃愣怔地望着眼前这个谪仙般的人,低声问道:“你是上天派来救我的吗?” 闻言,邱恩微微一愣,道:“草民自小长在药神山,听闻西国瘟疫横行,这才特请命下山历练!” “你果然是上天派来的!”李晃自言自语嘀咕着。 邱恩扶着李晃上了榻,盖好被子,温声道:“既然殿下醒了,就该派人告知国主。” “不急!”李晃目不转睛的看着立在榻前的人,眸色漆黑,涟漪泛起。 不识人间烟火的邱恩被李晃盯得有种烈火焚身之感,不知如何是好。 他抿了抿朱唇,垂眸道:“殿下还是尽快派人告知国主吧,好让他安心操持国事!” “唉!”李晃长叹一声,无力道:“这都是天意!” “天意?”邱恩对李晃的话很是不解。 李晃微微勾起嘴角,笑得很无奈:“我西国子民本就不多,要想在沙漠里生存下去,必须有一副好身体,一向康健的我们,怎会突然染上瘟疫?” “殿下多虑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国也是如此,有鼎盛丰收时期,就有天灾衰弱时期!”邱恩少年不知愁,照着生平所看过的书安慰了两句。 “来人!”李晃没有接着邱恩的话说下去,对着房门叫了一声。 掌管轻声入门,见李晃醒来,先是两眼发直,在原地愣了愣才跪下行礼道:“殿下有何事吩咐?” “去请父主来,就说本世子想见他!”李晃说着,还摆手示意下面的人赶紧去。 一盏茶时间不到,国主匆匆赶来,见到靠着榻板坐起的李晃,老泪纵横,站在榻前的身子微微颤抖。 “拜见父主!” 李晃说着欲起身行跪拜大礼,被国主及时阻拦:“皇儿不必多礼!” 下人们都离开了房间,邱恩最后一个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父子二人窃窃私语片刻,国主大叫一声:“请邱大夫入门一叙!” 邱恩缓缓入门,恭敬道:“但凭国主吩咐!” 国主打量一番,满意地点头道:“不愧是药神山上下来的,西国有救了!” 邱恩治好世子的事一日之间传遍整个西国,慕名而来的人们拥挤在皇宫大门口,纷纷跪拜求药。 国主令士兵将围在宫外百姓们驱逐,邱恩请命为百姓治病,只是他一旦出了宫门,便再不能踏入皇宫。 国主自是喜出望外,连连准奏,李晃却极力阻止,左右劝阻,奈何邱恩一心拯救苍生,拗不过他,只好放手让其离去。 邱恩一出皇宫,被百姓团团围住,他柔声笑道:“各位莫慌,我一定将大家治好!” 百姓们为邱恩腾出一间干净的房子,左有小河清流,右靠田园青山,后院可晾晒草药,是个难得的清净之地。 邱恩将白醋煮沸,全屋上下喷洒擦拭,整理干净后才入住。 他日日起早贪黑,研究快速治疗瘟疫之法。 起初百姓们团团围在大门前,只要门一打开,便蜂拥而至,邱恩没有亲自把脉开药,决不离开! 一日卯时,邱恩打开大门,百姓如往常一般蜂蛹而至,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头儿被生生踩死,邱恩一时大怒,闭门谢客,不待见任何人。 消息很快传入皇宫,国主派去的人都吃了闭门羹,直到李晃登门说服,才肯重新开门为百姓治病。 半月以后,百姓病情依然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在少数人的躁动下,聚集起来,在邱恩门前叫惨,甚至把死去的家人抬去索要安葬费。 穆耀灵越看越气,这都是些什么人!邱恩给他们看病分文不取,还得自己掏钱从别的地方买药,没有治好还闹出这等不要脸的事。 面对百姓们的质疑,邱恩将自己锁在房中,闭门不出,将所有药方摆在桌上仔细检查,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经过一天一夜不休不眠的研究,终于发现问题出自哪里! 他的药方没有错,只是百姓们煎药的方法错了,五钱子要小火单独熬半柱香才能放进其他药里再一起熬。 他就少说了一句话,导致百姓病情加重,无数家庭失去主力骨。 内心充满愧疚的邱恩重新打开大门,迎接他的却是无数青菜臭鸡蛋,纵使他被砸得狼狈不堪,也不放弃劝说百姓再相信他一次。 百姓们起初义愤填膺,但他们没有选择,只好带着分发的药按照邱恩说的方法煎熬,果然不出半月,他们病情痊愈。 本以为瘟疫会过去,却没想到之前治好的人们病情复发,疫情又回到当初入西国之时。 经过查探,邱恩发现问题来自人员流通,自从疫情有所好转,冷清的街上逐渐热闹起来,人来人往,有瘟疫的和没染上瘟疫的混合在一起,导致疫情复发。 邱恩门前如往常一般,又被围得水泄不通,他只好乔装成染了瘟疫的百姓,混了出去。 他直径来到皇宫求见国主,没想到国主说到做到,没有见他。 沮丧之时,李晃匆忙赶来,带邱恩去世子府烹茶闲聊。 嘘寒问暖一番后,邱恩直奔主题,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李晃,请其务必说动国主,拯救百姓。 第二日,禁卫军前后围住邱恩住宅,见禁卫军如见国主,百姓们不敢造次,纷纷下跪叩首。 邱恩站在门前,闻声道:“经我再三思考,疫情反复的原因在于没有隔离,即日起,我会将你们分为重症,轻症和没有染疫者分别隔离!” “你家就那么大点地方,要如何安置我们?”百姓们提出质疑。 邱恩微微一笑,继续道:“若大家想尽快驱逐瘟疫,过上从前那般惬意的日子,就请大家按我吩咐去做,我保证两个月内驱除瘟疫!”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之前你不也出过错吗?” “我们还是听邱大夫的吧!” “好,我倒要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样!” “……” 百姓们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但目前除了邱恩,无人敢站出来说两月之内驱除瘟疫。 邱恩提出让百姓们不要回到自己家中,将整个西国划分成四个区域,重症去、轻症区,观察区、无感染瘟疫区。 起初百姓不同意,无奈邱恩有禁卫军,只好妥协。 邱恩给所有百姓挨个儿诊脉,分重轻症和需要观察的人,派禁卫军一路跟随,若有违抗者,扔出境外,自生自灭! 划分区域人员后,邱恩每日四点一线,来回巡查,煎药熬药的人都由他亲自挑选,果然不出两月,疫情完全消除,百姓归位,们如拜神一般朝拜邱恩。 国主大摆宴席,举国同欢,亲自去接邱恩参加国宴。 国宴上,文武百官纷纷敬酒,赞歌不断正喝得尽兴之时,邱恩突然倒地。 众人愕然,国主忙吩咐下人们将邱恩抬回寝宫,请医丞把脉。 医丞把完脉,满脸惊恐,仿佛坠入无间深渊,瞳孔里布满恐怖,惊慌。 正要开口,被李晃一把抓住衣领,道:“你若敢胡言乱语,我定将你凌迟处死!” 医丞深知李晃之命是邱恩救回的,也看出二人隐匿在心中的情意,他狠狠咽了口口水,连带着嘴边的话 一起咽了下去。 国主递过一个严厉的神色,李晃才松手笑道:“我与医丞开玩笑呢!” 医丞对国主恭敬道:“邱大夫只是偶感风寒,劳累过度而已!” 国主没有答话,只拂袖而去。 李晃以为保住了邱恩,没想到国主深夜召见医丞,得知真相的国主欲派人将邱恩扔出去,奈何李晃日夜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一日,国主下令让李晃出城采买,趁机将昏迷中的邱恩扔在宫门外。 一位好心的寡妇在宫门口看见昏迷中的邱恩,将其带回家中安置,悄悄请郎中来把脉,得知其感染瘟疫后,将所有的钱都给了郎中,让他不要对外讲。 可那郎中是个藏不住话的,收了钱出门就和自己几个兄弟讲。 事情传开后,有人忧心疫情再次复发,召集众人到寡妇家闹事,令其交出邱恩。 起初寡妇极力维护,奈何抵不过人多力量大,看着那群禽兽冲进去将邱恩抬走。 李晃回宫不见邱恩,急得到处寻人,宫里却无人敢说出实情,逼得李晃拔剑斩杀了身边给国主通风报信的丫鬟,才得知邱恩下落。 李晃赶去寡妇家之时,已经不见人影,百姓们会将一个染了瘟疫的人抬去哪里呢? 扔进河里,怕污染水源;扔下山崖也怕污染环境,只有一个办法——烧掉身体掩埋于山林中! 李晃一时头晕眼花,他还没死啊!若是真扔进火堆里,该有多痛苦! 李晃提剑赶往西国最大的山林中,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浓烟滚滚,邱恩已然葬身大火之中! 他双眼布满血丝,一个可怕的念头诞生,他紧咬牙关,掏出打火石,点燃正片山林,进去的人都给邱恩做了陪葬! 点燃山林后,李晃自知罪孽深重,没有回到皇宫,终身跳入河中,被翻滚的大水吞没。 大火一发不可收拾,整个西国陷入一片火海,足足烧了半月,整个国家覆灭,许是邱恩显灵,从此烈日炎炎,再无雨水,再无绿林,就连绿色植被都不曾有,只有无边无际的沙漠。 令李晃自己没想到的时是,他跳河之时,正式蛟龙蜕皮之时,魂魄阴差阳错入了蛟龙身体,带着人间的记忆,活到现在! 第67章 十里斜坡杀红眼 一道白影略过,穆耀灵…… 观完这一切, 穆耀灵心中几分愤怒,几分怜悯,五味杂陈。幸好李晃对邱恩的情意从未变过, 否则他真的太不值了! 眼前的一切全靠着蛟龙灵力支撑,若蛟龙身死,将随之消散,蛟龙拼尽最后一口气将四人送出去, 自己跳入河中永没(mo)于世。 由于穆耀灵每日要给顾琬琰输送灵力,铸剑用的三种材料带在身上恐生变故,只好交由苏御保管。 四人出了河底,原先的沙漠小镇竟然消失不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是一具具尸体, 经过查看, 才发现又是苗疆蛊虫在作祟! 穆耀灵恨得牙痒痒, 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着一切?目的又是什么? 他握紧拳头, 对苏御道:“三样材料请少主妥善保管,眼下最重要的是送师尊回上仙宫闭关!” 苏御拍胸保证道:“放心吧!” 回上仙宫的路上,穆耀灵一路背着顾琬琰, 一路遭遇两次暗杀,打得深受重伤, 也不肯放下。 四人刚到十里斜坡之下, 便看见庞墩带着一队人过来,想必他们已从蓬莱出关,他虽失去右臂,但那股自视清高,狂傲不羁的气质一点都没变。 见到这个人, 穆耀灵心知准没好事,干脆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往前走。 可人不找事,事找人!庞墩大笑一声,快步走向穆耀灵道:“穆师弟出门一趟,越发没了规矩,见了师兄连声招呼都不打!” 穆耀灵无奈,只得转过身来抱拳道:“师兄好!” 说完转身就想走,可庞墩不依不饶,喝道:“这样就算了,按上仙宫门规,无视兄长者,罚跪三日,门规三百遍!” 趴在背上的顾琬琰无力地动了动手指,许是想提醒徒弟不要理会庞墩。 这一动,如狂风掀起平静的水面,原来他在顾琬琰心中如此重要,就算是昏迷状态,也会惦记他的安危!穆耀灵瞳孔放大,侧脸叫道:“师尊!” 庞墩扬起一端嘴角道:“顾琬琰受伤啦!好啊,太好了!穆耀灵,今日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看谁会护着你!” “庞墩,你不要太过分了!”苏御终于开口打抱不平了。 从入上仙宫起,庞墩就没把苏御这个少尊主放在眼里,但碍着其身份,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苏师弟的身份何其尊贵,怎可与穆耀灵这等无规无矩,混世魔王厮混在一起?若苏师弟愿意,庞墩愿效犬马之劳!” “呸!就算上仙宫的人都死光了,本少主也不会与你为伍!”苏御大声啐了一口说道。 庞墩眸光闪烁,如刀似剑,恨不得将苏御凌迟,但凭他现在的本事,还不够与苏明主抗衡,只好将火撒在穆耀灵身上:“乡野村夫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说着,掌心一道利光甩过去,幸好苏御及时撑开折扇阻挡,否则受伤的穆耀灵来不及躲闪。 穆耀灵眸光一闪,咬牙道:“庞墩,我今日不便与你纠缠,你若想打架,咱约个时间,定分出个胜负来!” 庞墩仰头大笑一声:“好!就喜欢你这干脆的性子,不过,我庞墩算账,不挑日子!” “庞墩,你若不知收敛,我定会禀报父亲,将你请上陨仙台!”苏御急得拿出让上仙宫弟子们谈之色变的陨仙台来压阵。 庞墩却不以为然,讽刺道:“陨仙台?哈哈哈!自上仙宫开创以来,只有一位先祖上过,谁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恐怖?你也用不着拿来唬我!” 苏御气得满脸通红,竟是无言以对,一旁的罗沉碧声如玉珠滚地,道:“就算没有传言说得可怕,但上了陨仙台的弟子,要如何在小上仙宫立足呢?” 此言一出,庞墩眸中锋利暗淡许多,将目光移到罗沉碧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见其一身淡紫轻纱,亭亭玉立,看似柔弱,语气却坚硬如铁,点头眯眼道:“这姑娘不错呀!” 穆耀灵见他一脸色相,怕是淫心已起,忙将罗沉碧拽到苏御身后,道:“庞墩,她只是个若女子罢了,劝你莫要打歪主意!” “可笑,我能打什么主意,只不过见到此等倾国之容,心生怜爱罢了!”庞墩抬起独有的一只手摸摸下巴道。 穆耀灵握着拳头的手渐成玉色,骨节分明,啪啪作响,他真后悔当初没断他两条胳膊! 穆耀灵双眼微闭片刻,睁开后,眸中泛起微紫,爽快道: “好!咱今日就将你我之间的拿笔烂账了却!” 苏御瞳孔骤缩:“穆师弟!” 趴在背上的顾琬琰的整只右手都无力地拍打穆耀灵,频率越来越高,若是他没有受伤,定会亲自收拾庞墩这个杂碎,但他现在自身难保,只能尽力做些动作提示徒弟。 穆耀灵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温暖,本来渐渐发紫的眸子瞬间漆黑如墨,眉间的狠戾也瞬间褪去。 妖族之力只有在他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受尽世态炎凉,感到极度威胁之时,才能召唤出来,原本被庞墩激得差不多了,但顾琬琰这一拍肩的动作,令穆耀灵有了感情的牵绊,无法召动妖族力量! 庞墩已经迫不及待,一掌暴击已经打了过来,苏御一个空翻,折扇一展,生生接住,可他毕竟主修暗器,真气对仗,不是强项!这一掌,接得他五脏震动,喷出一口鲜血。 穆耀灵赶紧放下背上的顾琬琰,拼力设下一道结界,才去与庞墩对战。 他一记暴击还过去,不料心急打歪在地,卷起一阵沙土,看似气势逼人,但威力却小得连白石都震不碎。 庞墩讽刺道:“皓月仙尊的徒弟就这点儿能耐吗?”说完,对着身后的师兄弟们做了个“上”的手势。 原装穆耀灵先前在上仙宫本就不讨人喜欢,偏偏还有个混世魔王的称号,更是让一众师兄弟们恨得牙痒,但碍于顾琬琰的面子,没有挑起事端,如今顾琬琰昏迷不醒,生死尚未可知,正是发泄多年怨恨的好时机! 五名兄弟率先拔剑冲过来,苏御折扇一展,数支飞镖投过去,擦在剑上哐当作响,将五人弹回原处。 苏御满眼愤怒地喝道:“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报父亲,各位师兄弟都是上仙宫得意弟子,别因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怨气犯下不可挽回的罪过!” 此话一出,准备出手,却还没出手的兄弟们瞬间收起长剑,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不敢再向前一步。 庞墩甩袖喝道:“蛇鼠之辈!” 说完,长剑出鞘,直往穆耀灵要害刺去,虽没来得及躲闪,却也微微侧了下身子,以至于没有中到要害。 他反手一掌击向庞墩左肩,因这些天不断给顾琬琰灌输灵力,却来不及修炼恢复,于庞墩而言,根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庞墩见对方眼下毫无反击之力,干脆用力将剑刺得更深,骨肉撕裂声异常清楚。 穆耀灵一口鲜血直接喷在庞墩脸上,此情此景异常熟悉,上一世顾琬琰身死正是这个站位,原装货虽魂飞魄散,但记忆和情感依然留存,此时更是不由控制地浮现过往画面。 那时,顾琬琰一身白衣被血染得鲜红,苍白的脸映得颇为妖艳,倒地前,他就默默望着穆耀灵,眸色漆黑,带着几分不舍,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仿佛要将所有委屈苦痛一起带进土里一般。 穆耀灵他是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查清真相?为什么不选择相信自己的师尊?打着正义的旗号,亲手刺进他的心脏! 鲜血顺着剑流,滴落在地,卷起些许尘土,炸开一朵朵娇艳欲滴的小花躺在地上,像极了开得正旺的血合欢。 躺在结界里的顾琬琰缓缓抬起手指在地上点了两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眼角滑落两行清泪,与穆耀灵的鲜血一起落入尘土,像极了当初一起跳下轮回盘的麒麟与金莲。 “哈哈哈,好啊!今日断臂之仇得报,真是大快人心呐!说到底我一条胳膊断了,顾琬琰也有责任!你死后,接下来就是他了!” 庞墩得意得仰天大笑,却没留意对面的人周身已然有紫气冒出,眸色由黑变紫,由紫变红,淡绿轻纱也变成深紫色,逐渐变成紫色的长发挣脱发冠,在半空狂舞,仿佛要将给自己造成威胁的人绞得粉碎!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有乌云滚滚而来,仿佛被关押良久的饿狼猛虎突然释放出来,瞬间盖住绿地白羊! “啪”!强大的气流将庞墩连人带剑一起震飞,重重摔在地上,笨重的身子滚了两圈,起身时,刚好撞在杀气腾腾的穆耀灵身上。 他眸色如血,面目狰狞,周身冒着紫气,寒气逼人,不知是否失去理智。 见有人撞到自己,抬手便掐住对方脖子,高高举起。庞墩用手中的剑乱刺乱砍,却未伤穆耀灵分毫! 只见他眸中一道血光闪过,“啪嗒”一声,庞墩脖子被生生拧断!众人吓得齐齐倒抽一口气,连连执剑后退。 庞墩脖子虽断,尚还吊着一口气没咽,接下来,令众人不敢直视,纷纷用长袖遮住双目,待他们放下长袖,睁开眼睛时,庞墩已被撕得四分五裂! 穆耀灵脸上,身上沾满鲜血,缓缓移步,了到一众师兄弟面前,抬起右臂,随机掐住一名师弟的脖子高高举起。 苏御大叫一声:“穆师弟,穆耀灵,快住手!” 可是没用!穆耀灵根本听不见,他心中只有仇恨,为什么这些人不让他安宁度日,为什么要伤害顾琬琰?为什么非要找他麻烦……他们都该死,他们死了,他和顾琬琰就可以潇洒半生,惬意度日! 他眸中血色一闪,“啪”地一声,那位不知名的师弟命丧黄泉,接下来,穆耀灵一手抓起两个人,将他们高高举起,意图摔碎他们! 苏御深知此时的穆耀灵越杀力量会越强大,而且根本停不下来,只好将身上所有的信号弹都抛向空中。 穆耀灵已经摔死了四个无辜之人,此时他双手提人,一次四个,力量当真越来月强大,现在已经无人能敌,恐怕等不到苏明主和其他六位长老赶来,这些去蓬莱修炼禁术的人已全部阵亡! 剩下的人为自保将蓬莱所学的阵法,禁术通通用过,却未能伤到穆耀灵,反而自身遭到反噬,吐血不止。 眼看着事态不可收拾,一道白影略过,穆耀灵双手渐松,放开了还未摔下去的四个人,双膝下跪,吓得众人连连后退,惊恐万分。 第68章 众怒难平逐师门 他要见到自己师尊,亲…… “皓月长老!”苏御瞪大双眼, 异常惊讶,他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一个全身筋脉尚未复原的人能在一瞬间站起来将发狂的人打跪下,而且只此一招! 穆耀灵眸色逐渐褪去血色, 变得清明,周身紫气也在往体内回收,他抬眸呢喃:“师……尊……” 顾琬琰面色苍白,没有答话, 一把抱住徒弟,便再也没有了气息。 苏御正要放出彩蝶,便看见十里斜坡上浩浩荡荡赶来一群人。苏明主和六位长老御剑顺坡而下,其他弟子执剑奔跑,本以为要面对一场恶战,却没想到穆耀灵已被制服, 只是有些画面令人难以置信! 苏御虽不知大家脸上为何会有难以琢磨的表情, 但他有种直觉, 若此事不解释清楚, 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抱拳道:“爹!各位长老好!” 长老们纷纷颔首致意,唯有苏明主怒斥道:“没那把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有危险不会走远点, 非要逞强!” 苏御挠挠后脑勺道:“我现在不是没事嘛!皓月长老好厉害呀,一招就讲穆师弟打跪下啦!” “什么穆师弟, 他是妖族, 少主难道没看出来吗?”开阳长老没好气道。 苏御不喜欢庞墩,更不喜欢开阳,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若不是开阳教导无方, 庞墩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开阳长老不是去蓬莱修炼禁术了吗,如何比他们先回上仙宫?”苏御假装好奇地问着,其实心中明镜儿似的。 提及此事,无异于揭了开阳心中解不开的结,当初他带着众弟子前去蓬莱,被守岛神兽拒之门外,理由是他怨气深重,不可修炼禁书,原本庞墩也不能进的,但开阳一席拯救苍生,为苍生着想的话让神兽开了前例。 全上仙宫都知道苏明主护儿子,开阳没有多说,只将长袖一甩,退到了门下弟子面前立好。 苏明主看了眼地上紧紧相拥的一白一紫,再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满眼疑惑。 “是这样的父亲,我们刚下山不久,便遇到鹊仙拦路,穆师弟与他打了一架,不知那鹊仙使了什么诡道术法,将妖王之力灌入穆师弟体内,那鹊仙着实可恶!”苏御替自己的好兄弟辩解着。 可苏明主不是个傻子,他早已知晓穆耀灵的身世,甚至说他们这一路的行踪,包括发生了什么,都了如指掌,他上仙宫独家炼制的彩灵蝶可不是吃素的,也许他们在路上看的普通蝴蝶,就是苏明主安插在各处的眼线! “原来如此!虽说穆耀灵一路上没有伤害任何人,但由今日之事态看来,他承受不了这种力量,一不小心就会失去理智,他不能继续留在人世了!”苏明主虽不揭穿自己的儿子,但依然会拐着弯儿除掉任何对苍生造成威胁的人。 闻言,开阳率先喊起口号:“除妖族,保苍生!” 其他五位长老未动声色,门下弟子却跟着高呼:“除妖族,保苍生!” “除妖族,保苍生!” “爹!”苏御急得大叫一声。 苏明主一脸严肃道:“你可知妖族出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妖王有机会冲破封印,重见天日,届时,别说人间了,六界将大乱!” “我相信,穆师弟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会想办法控制妖王之力的,这么多年的相处,我了解他,他是个胸怀天下的人,绝不会助妖王挣脱!”苏御拍胸保证着。 可一众师兄弟们不同意:“少主想保穆耀灵,我们可以理解,但方才那些兄弟,让他们白死吗?” “妖族就是妖族,怎么可能会控制住自己不杀人!” “上仙宫为何而建立,我们不是不知道!” “……” “除妖族,保苍生!” 喊杀声震破云层,在十里斜坡不断回荡。 苏御仍仍然坚持维护自己昔日好友:“你们……你们简直可耻!昔日,你们看他不顺眼,碍着皓月长老的面子,不敢言语,如今他们身受重伤,不先想着救人,反而落井下石,除之后快,上仙宫的门规,你们读到狗肚子里去啦?” “少尊主此话不敢苟同,皓月长老乃上仙宫顶梁柱,自然是要救的,但他胡乱收徒,教徒无方,也是要罚的!”开阳吹胡子瞪眼道。 一向少言寡语的天枢也跟着开阳附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皓月长老是七大长老之首,更应该遵守门规,当罚则罚,当救的,我们肯定会救!” 玉衡长老没有插话,而是对离他最近的两名弟子挥手,示意他们将顾琬琰抬过来。 两名弟子先是往后缩了缩,对于紫色的穆耀灵,有些害怕,又见玉衡长老一脸坚决,只好硬着头皮上去。 还未走近,开阳广袖一挥,打出一道青光,呵道:“危险,别过去!” 两名弟子被强大的气流弹出百步开外,苏御忙大声质问:“开阳长老寓意何为?” “我只是想提醒他们不要靠近妖族,并无他意!”开阳辩解道。 顾琬琰的治疗耽误不得,苏御不再争辩,只好自己上前分开地上的二人,将顾琬琰拖到玉衡长老面前,抱拳道:“有劳玉衡长老!” 玉衡彬彬有礼道:“少主不必客气!” 苏御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玉衡长老可否愿意为穆师弟瞧一瞧?” “自然可以!”玉衡长老毫不犹豫地答应,却引起后面的一片噪声。 “不可呀,玉衡长老,怎么能给妖族医治!” “若他醒来,再次发狂,那该如何是好?” “我上仙宫建立的宗旨就是镇压妖王,陨灭妖族,怎能救治妖族?这岂不是违背了祖宗的初衷?” 玉衡长老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道:“医者眼里没有善与恶,只有生于与死!恶人活着,才能遭到报应,善人活着,才能继续锄奸扶弱,若是死了,不管是善是恶,只会一了百了!” “玉衡长老言之有理,既是喊着要保卫苍生,惩恶扬善的正人君子,那也要给苍生做个表率,不可趁人之危,要公平对战!”苏御忙接着玉衡的话,强行将两个毫无联系的事物连在一起。 众弟子这才闭了嘴,唯有开阳长老不依不饶:“不行!绝对不能给这妖族余孽医治,玉衡,你若执意如此,为了正义,我开阳与你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我怎样都好,开阳长老请随意!”玉衡边给顾琬琰治疗边答话。 “好!这可是你说的!”开阳双目圆瞪。 苏明主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其实是在暗暗观察,上仙宫的这些人究竟是骡子是马,那些人日后可用,那些人日后不可用,此时心中都已有数。 “好了,既是要光明正大地决斗,那就等穆耀灵伤好了再做打算,趁人之危确实有背我上仙宫门规!”掂量好后,苏明主开口道,长叹一口气,继续道:“但妖族确实不能再入我上仙宫做弟子了,他的伤我们也没有义务管,让他自生自灭吧!” “爹!……”苏御叫道。 苏明主对儿子比了个闭嘴的手势,继续道: “穆耀灵生性顽劣,屡教不改,杀害同门,念其昔日于上仙宫忠心耿耿,不予追究,但从此不得踏入上仙宫半步,就此剔除弟子之名!” 念完,苏明主召出配剑,对其他人挥手示意 ,提醒众人都跟上。走时还不忘拎起苏御和罗沉碧。 众人虽有不甘,但掌门发话,不得不从,只好御剑回各自殿中,只留穆耀灵一人躺在十里斜坡下自生自灭。 不知过了多久,穆耀灵褪去紫色,变回一身青衣,缓缓睁眼,才恍然大悟,他竟然杀害了同门师兄弟! 师尊呢?如意呢?怎么只剩他一人了? 地上的血迹尸骨早已被弟子们清扫干净,他缓缓抬眼,看到的是云开日明的十里斜坡,斜坡之上,仙气缭绕,上仙宫依旧耸立在云巅,没有一丝变化。 他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感觉整个身子被掏空了一般,腿脚发软,浑身无力。 他要去见顾琬琰!看他的伤势如何,能不能开口说话了,筋脉都接完全了没有,灵力恢复了没有,他要去见他! 凭着坚定的意念,迈着醉酒般的步子,慢慢爬上十里斜坡,哪怕抓破手指,哪怕大汗淋漓,都没有觉得累!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满心欢喜地准备踏入石拱门,却被两名昔日师兄拦住去路:“哪里来的野杂种,快滚!” “师兄,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穆耀灵啊!”他摸了一把脸,本想擦干净了让两位师兄看,却不知道手指上的污渍留在脸上,显得可怜兮兮。 两位师兄互相对望一眼,道:“不……不认识!” “怎么可能?我有通行玉令的!”穆耀灵说着将手伸到袖口里摸,却什么也没有,腰上也没有,难道是丢了? 不可能!上仙宫的通行玉令是认主的,丢多远,都会自己找回来,除非……除非是掌门没收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诞生,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他杀了同门?他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这不可能,若是真被逐出师门,那也应该由顾琬琰亲自下驱逐令,上仙宫有规定,他人不得代任何人招手门徒或者驱逐门徒! 他要见顾琬琰,他要见到自己师尊,亲耳听到师尊说不要他,否则,他不会相信! 穆耀灵着急地想冲进去,守门的师兄没来得及拦住他,可他一头撞在了结界上! 他竟然连上仙宫的结界都打不可了?上仙宫的结界是有灵性的,只要是修习了上仙宫的三等功法,出入时,结界自动打开一道门! 难道连他之前修习的法术都被收了回去?不可能,顾琬琰不会下如此狠手,苏明主也不会! 第69章 捕猎偶遇黑衣侠 什么动手动脚,都是男…… 穆耀灵朝结界暴击一掌, 却没有任何反应,更感觉不到体内灵力的流动! 上仙宫没有哪一条规定说被逐出师门的弟子要收回功力的,他的功力去了何处?若是被人封印, 也不是没感觉,身体被掏空般的感觉分明就是被人取走所有的功力,他现在就凡人一个! 他自己如何都是小事,进去只是想知道顾琬琰的情况, 但他现在连守门的师兄都打不过! 正沮丧之时,但见苏御乘剑而来,忙抬手招呼。 苏御稳稳落地,收剑后,满脸自责道道:“苏御愧对穆师弟!” “这与你无关!”穆耀灵摆手道。 苏御摇头道:“未能保护好师弟是其一,未能完成师弟所托之事乃其二!” “所托之事?”穆耀灵认真思索一番, 惊道:“铸剑材料不见了?” “苏御愧对师弟, 愧对皓月长老!” 穆耀灵不用掐指, 就知道材料为何人所偷, 能毫无顾忌地靠近苏御的人除了罗沉碧,整个上仙宫,没有第二个! 穆耀灵长叹一口气道:“少主不必自责, 是他们太狡猾,令我们防不胜防!” “罗姑娘许是有她的苦衷!” 苏御此话, 便知道他有多爱罗沉碧, 多说什么都无用,看来他死于罗沉碧之手,是无法改变了! 唉!可惜了他一片赤子之心,翩翩少年啊!穆耀灵他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 又何谈保护苏御。 沉默片刻,苏御一手拍在穆耀灵右肩上道:“别再来上仙宫了,他们正等着杀你呢!” 穆耀灵抱拳道:“少主保重!” 苏御沉重地点点头,站在十里斜坡之上目送,直到穆耀灵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之中。 穆耀灵本就是顾琬琰在路边拾来的,不知父母何许人也,更不知自己家乡何处天地虽大,却不知去往哪里。 他自读书起,便有个习惯,考试遇到不会做的选择题,会用橡皮擦做成一个骰子,写上ABCD,听天由命,如今身在古代,只好找块木头削成立方体,刻上东南西北,随意扔在地上,朝上的是个东字。 既然这是上天的指示,那便遵从吧,自此,穆耀灵一路向东行去。 无异于凡人的穆耀灵离了上仙宫,做什么都要亲自动手,吃饭亦是如此,他每天除了赶路外,还要到深山老林逮捕猎物,虽然他一身法术不在了,但基本拳脚功夫还是有的,捕猎绰绰有余! 靠着捕食动物过活的穆耀灵身体越发强壮,身体得到充足的锻炼,各大肌肉逐渐发展起来,足以迷倒万千少女! 这天,穆耀灵如往常般躲在大树背后,将木标枪对准两只灰兔抛去,眼看着枪头就要结束两条无辜的生命,一把木剑自天而降,生生将标枪击碎。 穆耀灵仰头问道:“不知哪位大侠要断我生路!” “活命有千万种方法,杀生是最不可取的!”声音不知从何而出,清脆缥缈。 穆耀灵从大树后疾步出来,只见一名头戴斗笠,一身黑衣的男子从树上轻盈地跳下来,在空中摆了个优雅的姿势,本想来个大侠风范,却没想到落地时重心没稳住,竟摔了个狗吃屎! 穆耀灵捧腹大笑:“哈哈哈……!” “笑什么笑!这只是个意外!待本大侠重新来过!”地上的人说完这句话,双手在地上狠狠一拍,纵身而起,重新回到树梢上,落稳脚跟后又纵身一跃,轻盈而下,他左手在前,右手比了个兰花指,边围着穆耀灵转圈边念着戏腔:“呛呛呛……呛!” 最后一个“呛”念完,还学着戏子一瞪那双水灵的胡杏目,仿佛可以看穿他人所有的心思! 穆耀灵不屑道:“原来阁下是个唱戏的!” “你才是唱戏的,你全家都是唱戏的!”那人一身大侠打扮,说起话来却没有半分大侠风范。 穆耀灵嘴角一勾,笑道:“世间有千万条生命等着阁下去救,为何偏要在两只兔子上浪费时间?” “哼,谁说我今日只为了救兔子?” 闻此言,穆耀灵摆手道:“我只喜欢吃兔肉,其他的没兴趣!” 黑衣侠冷笑一声道:“是没兴趣,还是抓不到?” “阁下若有空,便去看看那些连兔子都捕获不到的人吧!”穆耀灵语气颇带讽刺。 黑衣侠收起木剑,黑纱下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感觉他语气颇带怒意:“可那些人遇不到我,今日你我有缘相遇,往后你就跟了我吧!” 不知这人是故意还是有意,竟然用“跟了我”这个词眼,穆耀灵现在也没得选,只好笑道:“好啊,我可以跟你,但本人身无所长,不能帮你什么,反而一日三顿要吃肉,大侠确定要收留吗?” “只要你跟了我,别说肉了,你想吃什么都有,而且不需要你帮我做任何事情!”黑衣侠仿佛很喜欢在嘴上占便宜。 若是有一点儿办法,穆耀灵也不愿意去杀害那些可爱的小兔子,现在有了选择,他当然不会拒绝。 黑衣侠将头侧向前方道:“既然决定了,就跟我走吧!” 穆耀灵被带到一座旧宅前,一路上,他只默默跟在后面,没有多问,黑衣侠也只闷头带路,什么也没说。 旧宅背靠青山,二面环树,门前溪水长流,小石铺路,以竹做墙,以芦苇做瓦,虽简却大。 穆耀灵做了个“请”的手势,黑衣侠颔首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挺有贤惠的嘛!” 事完黑衣侠咯吱一声推开已经歪到一旁的门,提摆进去,穆耀灵跟在后面道:“这门根本不用推好吗!” 黑衣侠只轻哼一声,道:“以后打扫事宜,就交给你了!” 穆耀灵抡起鸡毛掸子边假装刷墙上的灰边道:“还未请教大侠尊姓大名,不知可否告知!” “你不知道我名为何许,我却知道你是谁!”黑衣侠故作神秘。 “那你倒是说说,我是谁?” “穆舟!” 穆耀灵:“!!” 穆耀灵面色一惊,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是顾琬琰在叫他,可他定眼一看,黑纱下的那张脸虽看不清容貌,但也决不会是顾琬琰! 当时他是亲眼看见顾琬琰受伤的,迷糊间,也知道是顾琬琰控制住了自己,他全身筋脉尽断,虽得龙筋,却也要闭关三年,怎么可能出上仙宫! 再者,顾琬琰什么品味,即便是要化身大侠,也决不会选择一身黑色,更不会说出一些尽占他人便宜的话。 “怎么样,怕了吧!是不是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黑衣侠似乎很骄傲。 穆耀灵拿着鸡毛掸子狠狠敲了房梁几下,道:“没有!” 黑衣侠一屁股坐在破椅子上道:“没有就好。” 见他没有摘下斗笠的意思,穆耀灵好奇地问:“为什么不把帽子取下来?” “我……我样貌丑陋,不堪入目,免得吓到你。”黑衣侠小声道。 “怎么会,多丑的妖怪我都见过,也没被吓到,你就摘下来吧!”穆耀灵边说着还伸手去抓对方的斗笠。 黑衣侠敏捷地侧身闪过,趁机一把反扣住穆耀灵手臂,从背后抱住他整个身子,令他动弹不得。 做完一系列动作后,黑衣侠将头搁在穆耀灵左肩上,轻声道:“你若诚心跟我,以后这动手动脚的习惯可要改!” “什么动手动脚,都是男人,你怕什么?”穆耀灵挣扎着道。 “别动宝贝儿!” “你……你想干嘛!我可是好人家的公子!”穆耀灵眸露惧色吞吐道。 黑衣侠却轻笑一声道:“你确定你还是好人家的公子?” 要死!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原着剧情可没有这一号人啊! 穆耀灵咽了口唾沫,道:“你…你说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现在扣住我就是君子啦?” 黑衣侠说了一个“好”字,突然一松手,挣扎中的穆耀灵猝不及防,身体惯性往前扑去,若不是一只手臂及时揽住腰,一定会摔得很难看。 尴尬的姿势僵持片刻,穆耀灵起身道:“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 穆耀灵只微微点了点头,继续打扫卫生,黑衣侠负手出门,不知去往何处。 半个时辰后,黑衣侠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进来,对正在洗手的穆耀灵道:“吃饭吧!” 穆耀灵看了看碗里清汤寡水的面条,嫌弃道:“你不是说跟着你有肉吃吗?怎么,你这是吧肉丝削成了面条!” “今日有些匆忙,你先将就着吃,我保证明日一定会有牛肉!”黑衣侠说着将面条放在破旧的木桌上,示意穆耀灵赶紧吃。 自从这个人出现在穆耀灵眼前起,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有某个瞬间感觉他就是顾琬琰,可观察其言行举止,又觉得相差甚远,要区分此人是不是顾琬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吃了桌上的那碗面,因为三鲜面,在这个世界,只有顾琬琰一人会做! 穆耀灵缓缓拿起筷子,却迟迟下不去嘴,因为他怕,若此人是顾琬琰,那自己如今这幅模样,怎么有脸面对一向骄傲的他?若此人不是顾琬琰,那自己会不会失落。 第70章 受人欺负思琬琰 皓月当空,漫长的黑夜…… 穆耀灵缓慢地夹起一根面条送到嘴里, 汤里虽有虾米和紫菜,却远不如顾琬琰做的好! 心中一阵失落加纠结,再次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黑衣人。 “怎么, 被我的身材迷住了?” 穆耀灵没防备对方会来这么一句,他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把此人与顾琬琰想到一起去!这说话没皮的风格,倒是有几分像自己, 八竿子也打不着顾琬琰身上去! “吃完面条,就跟我去打坐吧!” 黑衣侠撂下一句话,在穆耀灵脑袋上轻轻敲了五下,便负手出门。 穆耀灵吃完面,收拾好碗筷,出门向东行走五十步, 看见一片竹林, 黑衣侠在一块石头上打坐, 依然没有取下斗笠。 “坐对面!” 穆耀灵依言坐在黑衣侠对面, 看不见黑纱下的表情,只好乖乖打坐。 竹林将烈日遮挡,只筛选出些许柔和的光洒在地上, 形成一片斑斓,微风拂过, 落下两三片竹叶。 转眼过了半个时辰, 穆耀灵终于熬不住了,他能沉寂如此之久,自己都觉难道,他抿了抿唇,问道:“敢问大侠何许人也, 姓甚名谁?” 黑衣侠生硬的语气回答:“禹州人,姓王单名一个页字!年龄不便透露!” “哈哈,王叶?竹叶的叶吗?”穆耀灵觉得此名取得很不认真。 “书页的页!” 穆耀灵瞪圆眼睛问:“王页,此名有何典故?” “并无典故!你打坐非常不认真!”王页语气里带着一丝怒意。 穆耀灵却一副满不在乎:“没事啊,我灵力全无,打坐也无用,感受不到什么的!” “可你金丹尚在!”王页淡淡道。 “金丹还在吗?那可真是幸运!”穆耀灵一脸喜悦。 “自己结的丹,自己感受不到?”王页好奇道。 “感觉空空的,我以为不在了!”穆耀灵抱起双臂老实地回答。 “好好打坐,以后你可不能贪玩了,得重新修炼!”王页语气非常严肃。 “修炼?修炼了干嘛?飞升吗?我可没想过!”穆耀灵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王页气愤道:“为什么不修炼?就算不飞升,也可为苍生做点儿事,至少不用杀生裹腹!” “嘿嘿……我说王大虾,苍生与我何干?我一人又能为他们做什么?况且他们不需要我做什么,冥冥中自有定数!”穆耀灵说着拾起一片竹叶在手中把玩。 “你叫我什么?”王页怒气未平,又听到对方瞎叫,更是生气,手中木剑已经握紧。 穆耀灵却毫不畏惧,反正他也看不清黑纱下的真容,对方是翻白眼也好,还是一脸嫌弃也好,反正眼不见为净! 他依然把玩着竹叶道:“难道我叫的不对吗?你整天瞎担忧,可不就是王虾吗?看你一身黑,动不动就拿出两只大钳子示威,不是虾什么!” “你……!” “我怎么,现在想赶我走吗?告诉你,已经晚了!你既然把我带到这里,你就要负责到底!”穆耀灵耍起赖真是不负他“混世魔王”的称号。 王页拿他没办法,只好放开紧握着木剑的手,冷道:“好!你放心,我定会负责到底!” “看来王虾这个名字没给你取错!你和大龙虾还真的挺像的!哈哈!”穆耀灵笑道。 “你想吃大龙虾吗?” “什么?”穆耀灵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句,惊得瞳孔放大。 “你若认真打完坐,我便带你去抓龙虾,晚上烤着吃宵夜!” 穆耀灵从今到古,都不会拒绝美食,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过虾这种高蛋白的食物,今日偶然听到,异常兴奋,连连点头道:“好!” 一个时辰后,王页起身道:“走,抓虾去!” “好啊!”穆耀灵猛地站起来,抬手抓在王页右肩上。 王页本能地闪开身子,拔出木剑打过去,穆耀灵只接了三招,便气喘吁吁喊道:“不打了,不打了!” “这才三招!”王页惊道。 “虾哥,我是个灵力尽散的人啊,怎么招架得住您如此强大的灵流!”穆耀灵摆手道。 “我没用灵力打!”王页冷道。 “可……可能是我有点儿饿了吧!”穆耀灵故意捂着肚子道。 王页二话没说,转身就走,穆耀灵紧随其后,约行两里,来到一条小河边,微风拂柳,晚霞渐起,水波粼粼,景色甚好。 王页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找了棵小树三两下削成长短粗细一样的木棍,一根扔给穆耀灵,一根自己拿好。 穆耀灵接过木棍,仔细瞧了瞧,问:“抓龙虾靠这个?” “当然不是!” 王页回答完之后,掏出一卷绿色的鱼线,坐在岸边织起网来,动作娴熟,手法独特,那些线不一会儿就形成一个细密的捕虾网。 作为具有现代人思想的穆耀灵自愧不如,竖起大拇指夸道:“优秀!” 王页将剩下的鱼线扔给穆耀灵道:“你来!” “我不会!”穆耀灵又将鱼线扔了过去。 王页无奈,只得再织一个捕虾网递给穆耀灵,并吩咐他将捕虾网拴在木棍上,方便取出。 二人同时将网投进河里后,穆耀灵突然想到什么,起身道:“我们是不是忘了放诱饵进去!” 二人只好将捕虾网重新扯回来,接下来又出现了新的问题,拿什么做诱饵呢? 穆耀灵摊开双手望着王页,表示不知道放什么进去。 王页随手抓了把青草放进捕虾网,穆耀灵噗嗤一声笑道:“你怕是病急乱投医吧,听说龙虾是肉食动物!” “姜太公钓鱼,你没听说过吗?” “可您毕竟不是姜子牙!”穆耀灵反驳道。 王页没有理会一旁冷嘲热讽的人,只管将虾网投进河里。 半个时辰后,王页吩咐穆耀灵取出虾网,果然有很多“自愿者”前来送命! 捕虾穆耀灵不行,做油焖大虾却是一把好手,回到旧宅,挽起袖子就开干! 一进厨房,王页便成了最好的助手,一会端水递刷,一会儿找针穿线,更要命的是要把虾头上最硬的那个壳子剥下来! 二人在厨房叮铃哐啷捣鼓一炷香的时间,香喷喷的油焖大虾终于出了锅,穆耀灵迫不及待地捏起一只送到王页面前,兴奋道:“快尝尝!” 王页有些抗拒地往后退了退,穆耀灵做了个鬼脸,自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做出极为夸张的吃相,一副人间美味不过如此之模样。 有些人终于是忍不住了,坐到穆耀灵对面,缓缓捏起一只红油油的虾,端详半晌,开始下口! 穆耀灵满脸期待地望着对面的人,以为接下来会听见一句接着一句的夸奖,却没想到对方一只虾直接甩到头上,怒道:“这辣得能吃吗?” “嘿!怪不得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就您这脾气,谁跟你过得去两天!” 不好吃,也没必要直接甩人头上啊!穆耀灵气不打一处来,摔门就跑,头也不回。 他一路向东奔去,原来离了顾琬琰,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不尊重他!他突然有些想回上仙宫了,从前只要别人看到他腰间的玉令,便会自觉地敬他三分,如今他没了这些,区区一个隐世侠都敢甩虾在他头上! 一路上满脑子都是自己和顾琬琰在一处的情形,如果师尊知道有人如此欺负他,会不会替他讨回公道? 不知不觉,他竟然来到傍晚时捕虾的河边,杨柳随风摇曳,仿若顾琬琰练剑时的英姿,白衣飘摆,惊如天人! 突然又有点儿想原装货了,他若还在,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苏御怎么样了,铸剑材料又去了哪里,罗沉碧究竟是谁的人,顾琬琰闭关得如何了,醒没醒来…… 一系列的问题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这些迷局他究竟是该解,还是该瞒? 起初,他遇到问题总会有原装货帮他出主意,后来,他遇到难解决的事,就去问顾琬琰,再不然就去找苏御,如今他们都不在身边,这些心事向谁去说…… 穆耀灵吹了会儿凉风,摘下几片细长的柳叶,打了个结,做成穗子挂在柳梢上,他决定,以后每次想顾琬琰之时,就来做一个穗子挂在柳梢上,以做计算日子之用。 王页哪里,他是回不去了,方才摔门而去的样子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素昧平生,却肯收留自己,安静下来回想,穆耀灵自己也是有错在先的。 他不问对方口味,就擅自做了油焖大虾,也许在他们这个时代,龙虾是要清蒸的,想必王页是生气了,才不来寻他回去过夜的吧! 想到这里,穆耀灵长叹一口气,摘下一片柳叶,吹起音律来,吹一段,还唱一段,婉转轻柔,情感丰满,常人听之悦耳动听,情中之人可听出其相思之意。 一曲唱完,身后响起孤独的掌声,穆耀灵扭头一看,是王页,他依然戴着黑纱斗笠,晚上也舍不得取下来。 “你来啦!”穆耀灵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轻描淡写问了一句,仿佛二人约好在此相聚一般。 而王页也是情商颇高之人,微微颔首道:“曲佳词妙,不知是何人所作?” “本人一时兴起,大侠见笑了!”穆耀灵谦虚道。 王页找了块空地坐下,轻声道:“不知穆兄弟可否赏脸再唱一遍?” “赏脸不敢当,还要感谢大侠舍命陪君子!”穆耀灵说完便开始吹前奏。 皓月当空,漫长的黑夜唯有长庚相伴,河岸微风扶柳起,俏妙歌声掀水波,夜空中回荡着婉转悦耳的唱词。 第71章 误听传言显妖化 他不能给任何人一个想…… 黑暗下看不清隔着纱的表情, 一曲唱完后,一前一后回到旧宅休息。 从此,穆耀灵与这个整日以纱折面的人过上平淡的日子, 只要他认真打坐,王页都会给他不同的奖励,如哄小孩子吃饭一样。 时间越久,穆耀灵心中便越觉得不安, 他有种被人坑的感觉,那个王页总是抓住机会接近他,有时候甚至故意找茬,闹得穆耀灵晚上都不敢真正睡着,生怕半夜三更突然有个人躺在自己身边。 一日卯时,穆耀灵梦里出现一巨兽, 似麒麟, 似火凤, 不知何物, 自黑暗向他走来,到眼前时,化作人形, 眉心一团红,如刚点燃的火苗。 他一身紫红, 妖气逼人, 声如牦牛:“你就是我儿子?” 穆耀灵猜想这就是仙侠剧里的梦境之地吧,看来人这一身装扮,应该就是那个尘封已久的妖王。 他握紧双拳,道:“妖王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吗?您再仔细看看吧!” “哦?”妖王冷哼一声,继续道:“你知道我是谁, 不简单啊,年轻人!” “请妖王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穆耀灵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妖王眸中带火,表情却不曾改动:“儿子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你能帮我出封印就行!” 穆耀灵很不走心地作了个揖道:“您可太瞧得起我了!况且我就算有这个能力,也不可能帮你!” 妖王长袖一挥,怒道:“这可由不得你!你杀了我安插在上仙宫的眼线,这笔账等我出来与你慢慢算!” “眼线?”穆耀灵装作不知道是谁,故作猜想之意:“庞墩吗?” “哼!”妖王冷冷一声,继续道:“别跟我装疯卖傻,只要你同意破坏踏仙峰阵眼放我出去,我保你平安无事!” “那是不可能的!”穆耀灵握紧拳头道。 “这可由不得你!”妖王眸中之火熊熊燃烧起来,缥缈的声音仿佛可以刺穿人的一切感官:“孩子,过来!到父亲这里来!过来!” 一束红光灌入穆耀灵呆滞的眼睛里,湖蓝布衣立刻化为深紫,头发也由墨转紫,双眸里烈火燃烧,与对面的妖王一模一样! 穆耀灵被妖王完全控制,缓缓抬脚走上前去,仅差一步之遥,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只听见妖王一声嘶吼,眼前的一切变得漆黑。 醒来时,穆耀灵衣襟全湿,额头上沾满汗珠,那道白影是什么?看样子力量非常强大,它能把自己从梦境之地拉出来。 “虾胸?大虾?”穆耀灵坐起身子大叫两声,回应他的确是一阵凉风。 叫不来人,穆耀灵只好撑着床沿缓缓起身,穿戴整齐后,自己打水洗漱。 两个人惯了,一个人就会觉得无聊,穆耀灵去河边找过,竹林找过,乡间小路也找过,均没有发现王页身影。 这个人来也神秘,去也神秘,连声招呼都不打,真是没礼貌! 傍晚时分,天空一抹酡红,穆耀灵一身青布衫徒然走在乡间小道上,如今又只剩他一人了! 他锤头长叹一声,继续向前走,脚下突然一声脆响,不知踩到何物。 缓缓挪脚一看,是一株合欢树苗,本来已经开了枝的,被他一脚踩下去,残得不堪入目。 穆耀灵正蹲下身子,准备将踩残的树苗拔起来,却发现周围全都是这种树苗! 他抬头望去,整片都是!来时路上没发现是因为这些杂草太长,遮住了树苗。 看见合欢树,穆耀灵不禁想起广月殿的那棵大合欢,泪眼朦胧,在上仙宫的日子又放电影般浮现脑海挥之不去。 他缓缓伸手一点一点拔取挡在合欢树苗前的杂草,拔一株草,掉一滴泪,双手被荆棘刺得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也不肯停下。 这一夜,他以血肉作肥,以眼泪作甘露,只盼着这些树苗能早日长大,开出一朵朵粉色合欢,届时,他的师尊,他的顾琬琰一定会回来找他! 不知不觉,天已微亮,穆耀灵一夜除草虽过得辛苦,但抬眼便能看见最美的日出!看到一轮新日爬出云层,心中斗志又燃起,也许下一个日出,就是他与顾琬琰一起在合欢花下依偎共赏! 他起身回头,看见绿油油一片,足足十里,仿若人间净土!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合欢花开之景象,如果顾琬琰见到,一定会非常高兴! 穆耀灵掸了掸粘在长衫上的尘土,回到旧宅打了盆水将手洗净,扯下幔帐裁剪成细条,咬牙包扎好被荆棘刺得不成样子的双手。 一系列事情做完之后,王页还没回来,最后一点希望瞬间被掐灭,他再也不指望有人与自己同行。 此后,穆耀灵每日打完坐后,不是去合欢树田除草吹风,就是去河边钓龙虾,傍晚时分便摘下柳叶吹奏自己写的那首歌。 白天倒是过得悠闲惬意,可晚上一睡着,就会被妖王拉入梦境之地,逼他做选择,每每要与妖王抗衡之时,就有一道白影出现。 一日,他如往常一般被白影拉回现实,醒来却不再是一身粗布麻衣,而是冒黑起的深紫! 体内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催动内心的怨与恶,仅存的善良逐渐被吞噬。 幸好他日日静心打坐,即便没有灵力,也可压制那股尚未成熟的力量,不让自己妖化。 一番挣扎下来,浑身发热,冷汗湿透衣襟,完全冷静后,穆耀灵疾步到河边,想泡个凉水澡。 下水后,却听见远处传来人语声,一向冷清的山间,今日不知怎的来了一群人,他们个个手持长剑,走近后才看见他们身上的金色掐腰云绣袍。 “上仙宫的人!”穆耀灵低声道。 若被这些人看到自己在此处,会不会找他麻烦?会不会对他冷嘲热讽一番,甚至打起来? 穆耀灵大吸一口空气,整个人隐进水里,打算等他们走后再出来。 人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河边时,他们并没有发现水里有人,只管你一言,我一句,讨论着上仙宫的事: “这个妖王真是厉害,封印他的法阵就要破开了!” “据说当年上神慕白拼尽全力才将他封印的,如今靠我们这些还未修成正果的凡人来与之抗衡,肯定不行!” “怕什么,咱们上仙宫不是还要七大长老在吗?特别是那位人称白衣仙人的皓月仙尊,他不是天下第一剑宗吗,对付老妖王还不是绰绰有余啊!” “可我听说镇压妖王的灭灵剑被盗以后,他下山寻剑时替亲传弟子穆耀灵挨了蛟龙一掌,筋脉全断,现已自身难保!” “我可听说他是天池金莲转世,就是筋脉全断,也有不死之身,力量之强大,也比我们强。” “你听说的倒是不少,连人家前世都打听清楚了!” “你这话听着不像是夸我啊!我还听说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 “什么?” “赶紧说!” “你们凑近点儿,来,此事万不可宣扬!” “别绕弯子,快说!” “听说尊主召集二十二大修真掌门人,与其他六位长老一起商讨再次镇压妖王一事,最后他们决定把昏迷不醒的皓月仙尊投入阵眼,以其金莲之身,净化妖王!” “这不可能吧,皓月仙尊多年来为上仙宫做了多少贡献,为天下斩妖除魔,这样的仙者用来净化妖王,有点可惜吧!” “怎么不可能,他若一心想着苍生,不用他强行逼迫,自己也应该跳入阵眼,净化妖王!” “他这一生为苍生做的事还少吗?他凭什么连生的权利都没有?” “俗话说有多大力量,就要付出多大代价,他既然来自天池,拥有不死之身,就必须承担责任!若妖王重见天日,别说人间了,六界都难以安宁!” “你俩别争了,这事儿我们说了也不算,事到如今,入与不入,可由不得皓月仙尊自己,他本事虽大,但一人之力也很难与二十二派掌门抗衡,况且他大伤未愈,那二十二派掌门对付他岂不是手到擒来!” “嘘!你小点儿声,别被人听了去!” “哼,怕什么,如今广月殿六神无主,弟子们走的走,散的散,可大不如从前了!” “我是说你小心被他那位亲传弟子听见!他可不得了,听说是妖王的儿子!那日十里斜坡手撕庞师兄,场面血腥可怖!” “你是说穆耀灵?呵呵!他如今废人一个!” “此话怎讲?” “那日他杀害同门,被尊主逐出上仙宫,开阳长老将他体内灵力散尽,吸走一部分妖族之力,如今还不知在哪儿苟且偷生呢!” …… 听了此话,水里的穆耀灵终于忍不住破水而出!他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正片河水都变成深紫色,他彻底妖化! 赤红的双目狠狠盯着黑气缭绕的水面,顷刻间,掀起一道高耸入云的水墙,溅起的水花化作无数把尖锐的冰刀,向岸上的人扑去! 岸上的人群未及逃跑,被铺天盖地的冰刀凌迟而亡! 刚出条的柳树被削成木桩,穆耀灵打的柳条结也化作碎片没入泥土! 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穆耀灵冷哼一声,便点脚而去。 他要去灭了那二十二个修真门派,踏平上仙宫!他不能给任何人一个想伤害顾琬琰的机会!只有他们全死了,他的师尊,他的顾琬琰才安全! 第72章 装疯卖傻渡难关 我就这一扇门啊! 此时的穆耀灵怨念胜过善念, 尘封在体内的妖族之力完全爆发,天下修真派于他而言,不是对手! 他发红的眼眸需要用杀戮来滋养, 身体做出的任何举动,都不由他原来的思想控制。 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便可一跃十里,落脚处刚好是位列二十二门派最后一位的晋神阁, 此派以修炼太极拳为主,他们的宗旨以柔克刚,阴阳相调!与剑派比起来,毫不逊色! 可这些在此时的穆耀灵眼中,如一只过脚蚂蚁,一踩即碎! 守门弟子见到穆耀灵, 吓得连滚带爬地关门进去通报。 门中弟子虽然不多, 但他们在掌门的带领下齐心协力, 绝不退缩, 奋力迎战! 可凉就凉在他们还未走出大门,就被穆耀灵一把妖火烧成了骨灰! 晋神阁顷刻间化作一片焦土!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与其他门派通报,就已全军覆没。 迈出了杀戮的第一步, 就真的再也停不下来,因为它比做善事更让人有成就感, 也许这就是恶魔难以为善的原因吧。 穆耀灵站在最高处, 望着那片焦土冷笑一声道:“该死!” 离晋神阁最近的门派是枪竹峰,他们以竹做枪,枪法无人能及。 穆耀灵站在竹峰顶上,妖气笼罩整个门派,乌云密布, 电闪雷鸣。 掌门察有异样,带着众弟子前来迎战,穆耀灵报臂等其排兵布阵一番后,才开始发力。 一发紫珠弹过去,一半的弟子相继殒命,剩下的,紫袖一挥,便化作漫天飞舞的紫合欢,看似浪漫的景象却充满着浓烈的血腥味儿。 全派覆灭后,同样一把妖火烧为焦土,不留后患! 穆耀灵越杀眼睛越红,根本停不下来,杀到排行第十的八卦门之时,总算有弟子逃了出去,通知最近的门派前来援助。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剩下的九大门派为保自己,没有前去援助,但穆耀灵并不会放过他们,一一上门挑战,唯有上仙宫还未有诛灭的念头。 到底是修真界排名前十的门派,掌门在迎战时,都留了后手,事先遣散年轻弟子,死的都是老弱病残或者不成气候的! 杀累了的穆耀灵纵身一跃,回到那个隐秘的旧宅里睡大觉。 刚合眼,便被人拉进了梦境之地。 来者正是妖王! 见穆耀灵杀气腾腾,双眸血红,妖王开怀大笑道:“好!很好!看来离我冲破封印的日子不远了!哈哈哈……” 笑声未收,一道白光闪过,妖王面色一肃,瞬间消失,独留穆耀灵一人踌躇在灰蒙蒙的梦境里。 片刻沉静后,穆耀灵耳边响起一阵呼喊声:“穆舟!穆舟!耀灵……” 磁性的声音异常熟悉,从耳中直刺入心脏,唤醒那一点还未燃尽的良知,体内两股力量相互抵触,相互排斥,争持不下间,受苦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师……尊……”穆耀灵捂着胸口呢喃道。 身体没有一处不是痛苦的,豆粒大小的汗珠爬满额头,浸湿衣衫,支撑不住的穆耀灵瘫软在地,一低头,看见自己抓在地上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每根血管里都有一条虫子在蠕动着。 痛到即将昏迷之时,一道白影从暗处闪来,一把抱起穆耀灵,之后就再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再次醒来时,紫衣褪去,布衣裹体。 醒来后的穆耀灵已不知今夕何夕,对于自己之前做的事一概不记得,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身体被掏空般无力。 阳光透过窗纸上大小不一的窟窿洒进来,给土灰色的被褥增添几分色彩。 穆耀灵扶着床沿缓缓起身,想借一杯凉水醒醒神,杯子还未放稳,就听见门外一阵叫嚣:“杀妖族,祭亡灵!杀妖族,祭亡灵!” 穆耀灵透过窗纸,看见自己的宅子已被人群包围,个个怒气冲冲,高举法器。 说来也奇怪,明明记得耳朵里藏著书墨精灵,不知何时那个小东西竟然不见了,若不是现在有问题想问它,还没有察觉此事。 他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人的事,为何要落到今日这种地步,他想回去了,真的想回到二十一世纪,他宁愿没有穿越,没有重生,身死魂归,也好过现在被一群修真界的人围剿。 怎么办?他现在一点儿灵力都使不出来,凭他肉体凡胎出去迎战,恐怕人家一阵气流都会将他带飞起来,扔到河里淹死! 迎战,身无长处,逃跑,更是没路,怎么办? 左右为难间,一只脚踹开房门,一群人跟着冲进来,见到穆耀灵,如见到作恶多端,从监狱里出逃的通缉犯! “穆耀灵,血债血偿,你今日是逃不掉的!”为首的修士是天下第二大派蜀山仙门少主张索,他拔出长剑指着穆耀灵鼻子道。 后面的人也跟着一起起哄,声如雷响。 事已至此,纵使心中波涛汹涌,害怕得不行,对着众人,也不能表现出来,他装着镇定,问:“什么血债血偿,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屠杀二十一修真门派,一句不知道,就了事了?”张索冷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看我现在是一点灵力都没有,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穆耀灵摊开双臂,表示异常无辜。 张索长对准穆耀灵胸口就是一剑,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屏住呼吸,骨肉撕裂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屋子。 血顺着长剑滴入尘土,穆耀灵抬手紧紧握住剑刃,手也被划伤,他猛然抬头望向张索众人齐齐倒抽一口气,以为接下来就要看见那个凶狠的紫发少年,都备好武器,整装待发。 谁知穆耀灵“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你们不是人,你们欺负一个弱男子!我都说了不是我,你们还要给我一剑,好痛啊,师尊救命啊!师尊,师尊!” 穆耀灵边哭喊着,还抓住剑往胸口深处捅,幸好张索收得及时,不然就一命呜呼了! 见张索有所卸防,穆耀灵缓缓向前迈出脚步,恶狠狠地盯着张索道:“我师尊呢?是不是你杀的?告诉我,师尊去哪儿了?” 众人惊愕,大眼瞪小眼,在下面窃窃私语,张索也顿感奇怪,难道真是自己认错了?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而且一点儿灵力都没有,怎么可能屠杀二十一修真门派? “啊!是你,是你,就是你杀了我师尊!我今日就让你们血债血偿!”穆耀灵说完这句话,摆出一副气势汹汹,要召唤法器杀过去的样子。 众人因为穆耀灵接下来要放狠招,齐齐倒退一步,却没想到对方脱下破了洞的布鞋乱舞一通,嘴里还念着:“霍霍哈嘿,看我乾坤大挪移,把你们全部打断气!” 见穆耀灵一副疯癫状态,有人掩嘴偷笑,有人一脸不可置信,有人低声议论: “听说他被逐出上仙宫时灵力尽失,起初我不相信,看来是真的!” “哼,想不到一代上仙宫混世魔王,竟沦落至此!” “唉!皓月仙尊威名远播,何其风光,怎么会收这样的徒弟!” “……” 冤有头债有主,张索不是个不分黑白的人,虽没了动手的念头,但心中仍有疑虑,怕他是为躲避罪责装疯卖傻,于是对爆累珠施了个障眼法,变成一个大鸡腿扔在穆耀灵脚下道:“徒儿,师尊只是出去给你找鸡腿了,来赶紧吃!” 见到鸡腿的穆耀灵嘟嘴道:“徒儿不喜欢吃鸡腿,徒儿喜欢吃师尊做的三鲜面!” “徒儿怪,师尊今日没有面条了,只找来这个鸡腿,你就将就点吃吧!”张索抬手摸摸穆耀灵的头道。 穆耀灵一脸不情愿地拾起鸡腿一口咬下去,只听见“嘭!”地一声,暴雷珠炸得穆耀灵墨发竖起,一脸漆黑。 穆耀灵猛地蹲下来抱起张索的大腿哭诉道:“呜呜呜~你骗我,你骗我,哼!我再也不理你了!你不是我师尊,我师尊不会这样对我的!” 确认穆耀灵已经疯了无疑,张索一脸嫌弃地踢开穆耀灵道:“我们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但我们也决不会放过一个作恶多端的人!我们走!” 张索带着众人出去后,穆耀灵低声暗骂道:“妈的!算你小子知对错!” 骂完正准备出去打水,房门又一脚被踹开,这次竟然直接把门给踹掉了,杀气腾腾地进来两名修士。 穆耀灵赶紧坐在地上又哭又滚道:“去你妈的!给老子把师尊还回来!” 两名修士对视一眼,左边道:“看了是真疯了!” “张少主说得没错,也许是有人易容,冒充穆耀灵屠杀二十一门派!”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那穆耀灵的确是有妖族之力在身,我师兄当日亲眼看见过!” “开始穆耀灵被逐出上仙宫时,灵力被人吸干了,这妖族之力,也定被吸走了!” “也许吧!穆耀灵在上仙宫虽被称为混世魔王,可他也从未做个恶事!” “既然如此,那什么人要陷害他呢?” “好了,我们赶紧走吧,这不是我们操心的事!” “……” 确定二人走远后,穆耀灵赶紧起身跨到碎得五马分尸的破门前,一脸惋惜道:“我就这一扇门啊!” 第73章 完结篇上 哪怕是回到二十一世纪去,也…… 穆耀灵装疯卖傻逃过一劫后, 便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清修了。 这天阳光明媚,河岸微风拂柳,正是出行好时机。穆耀灵黑袍裹身, 黑纱遮面,想出门溜达一圈,刚跨出门槛,一只彩蝶迎面飞来, 在空中留下一道彩圈,化作一张字条栩栩而落。 穆耀灵抬手接住纸条,上面金光闪闪,出现四个字:急难盼救! 字迹陌生,不是苏御的,但落款却是少主印。这个印章是苏明主送给儿子的十岁生日礼物, 材质特殊, 雕刻精细, 价值足够让一家普通百姓过上三代的好日子了! 这个印章苏御一直带在身上从不离手, 也不曾显露于人,作为知己,穆耀灵也只草草地看见过一眼!如今定是遇到大难, 才肯拿出来做考证。 朋友有难,哪怕自己灵力尽失, 也要前去搭救, 他提起早已生锈的长思,大步迈出门,随纸条变回的彩蝶一路向前。 一路上,穆耀灵在脑中将之前发生的一切仔仔细细过了一遍,自从苏御认识罗沉碧后, 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然完成任务当天怎么会如此之巧,刚好撞上庞墩他们,就算是学成归来,也不会在同一天回上仙宫,况且蓬莱甚远,御剑飞行也要七八天! 还有他们遇到的一切人和事,怎么会那么巧,他们得到每一样东西都那样容易,这一路几乎没有遇到困难,伏羲血,蛟龙筋,都是他们自愿给的,那些人前世真的认识顾琬琰吗? 灭灵剑的力量何其强大,什么人能盗取上古神剑? 细思极恐,这一切的一切,怕都是设计好的,这是一盘旷世棋局,人人都被掌控其中!这幕后的操纵者也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对抗的! 路越走越熟悉,彩蝶到达目的地,化作一缕青烟之时,穆耀灵大吃一惊,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他抬头望向断成台阶的十里斜坡,便可想象上仙宫的一片狼藉。 他一步一个脚印,沉重地蹬上去,方爬二十步,一具红白相间的尸体自上而下,重重地摔在穆耀灵面前。 “师尊!” 穆耀灵顿时一僵,心中长城瞬间崩塌,连同他的骨肉一齐瓦解成渣! 何为身体被掏空,仅仅是失去法力吗?何为骨肉撕裂,仅仅是被人一剑穿心吗?何为恐惧,仅仅是在黑暗里遇到一只青面獠牙的鬼吗? 从现代来到架空,从周牧变成真正的穆耀灵,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何为“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这句话。 原来被掏空的从来都不是身体而是心!被撕裂的从来都不是骨肉,而是心!! 穆耀灵伸出颤抖的双手,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青布盖在尸体脸上,黑眸被紫瞳代替,衣袍颜色渐变,黑发被紫色吞没,脸上毁天灭地的表情令人发指。 他一跃而上,轻轻一步,便上了聚仙殿门前,大堂之上的天权长老坐在尊主椅上稳如泰山,开阳和天枢一左一右,虎视眈眈。 外面一阵刀剑声,喊杀声交替,顷刻间,黑压压一群人冲过来将穆耀灵包围。 此时的穆耀灵已是六亲不认,唯有杀戮不可平息! 对于冲过来的人们,穆耀灵见个杀个,下手极重,几乎个个都要见血。 越杀妖气越重,甚至笼罩在整个上仙宫,其他人面无表情,唯有坐在中间的天权长老拍手叫好,瞳孔中直倒映着两个影子。 杀到最后,后面的人们都不敢进门,甚至后退,有些干脆连滚带爬地跑了。 不到一刻钟时间,聚仙殿内的人就只剩下四个了,天权眸光一闪,扭头对开阳道:“你去!” 开阳复命跃下高台,摆着决一死战的姿势,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干脆主动出击,一剑砍过去,用的都是当初从穆耀灵身上吸取的灵力。 穆耀灵只一抬手,快很准地捏住刺向自己的尖峰,轻轻一弹,整把剑碎成了渣。 开阳剑碎,凭内力与穆耀灵打,没有胜算,一世骄傲的开阳脸上露出恐怖之色。 穆耀灵紫唇微扬,手中长剑直逼开阳额头,一副对方必死无疑之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将长思弹断,熟悉的声音冻住全场:“逆徒住手!” 伴着余音的还有阵阵脚步声,是方才那些仓皇而逃的人! 穆耀灵猝不及防,强大的内力让他连连倒退几步,侧头看向门外,一个白色身影款款而来,衣摆飘飘,天蚕丝制成的细纱如天河之水,随身子流动。 看见来人,开阳收去脸上的惊慌,忙道:“皓月长老若再不出关,你那好徒儿可是要灭了上仙宫了!” 谪仙般的脸上却是冷如寒冰的面容,按理说见到自己用性命维护的徒弟应该是激动掺杂着心痛,可顾琬琰如今的眸中却透着歼灭魔头的神色。 顾琬琰闭关这些年,功力强大不少,他走进聚仙殿的架势毫不逊色于当年镇压妖王的白慕! 高坐于大殿之上的天权拿出受命文书缓缓走到顾琬琰面前,一脸伤痛悼念:“尊主临危受命,将掌门之位传授于皓月长老,望皓月长老替上仙宫报仇!” 顾琬琰颤抖的双手接过文书看了一眼,怅然道:“顾衡养出如此逆徒,罪无可恕,尊主之位需另选他人!” 说完把文书重新塞到天权手中,眸光一闪,长忆出鞘,流火肆窜,气势如虹。 强大的气流带起一阵狂风,将聚仙殿里所有的红烛吹断,最后一滴蜡泪忧愁地滴落在地,炸开一朵朵血色小花后迅速凝固,似要将生前的记忆全部尘封! 门外的人怕横遭波及,慌乱逃走,也有不怕死的想目睹这对师徒的巅峰对决! 穆耀灵长思紫气流窜,断在地上的剑峰迅速回归到剑身上,指着对方缓缓抬起。 天权圆目怒瞪道:“是灭灵!好你个穆耀灵,原来灭灵剑是你偷的!” 顾琬琰更是满脸怒色,只听见“噌噌”两声,一白一紫两道身影打作一团,快得人们只能看到影子,全然不知是如何出手,如何接招的!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聚仙殿内变得一片狼藉,房梁倒塌,里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 天边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师徒二人从屋内打到屋外,从山顶打到山脚,再从山脚又打到顶峰,总之没有分出个胜负。 扔出去的暴击将踏仙峰炸开几个巨大的窟窿,震得看热闹的人都站不住脚。 天空突然一道闪电划下来,终于将二人劈开,众人呼吸倒抽,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二人继续开打,不想刚到一起,又一道闪电劈下来,将二人分开,穆耀灵一个机灵,直接将手中长思甩出去。 顾琬琰虽侧身躲闪,却还是被剑锋伤了右臂。 鲜血飞溅,趁此机会,顾琬琰默念口诀,将血珠化作血莲暴击出去。 上仙宫独门秘术夺命红莲被这师徒二人用得出神入化,整个上仙宫无人出其项背。 疯狂扑来的血莲并没有让穆耀灵慌神,他指尖一弹,无数紫色弹珠飞奔出去,将血莲一一击碎,一滴溅开的血无意间进入了穆耀灵嘴里,令其紫瞳逐渐褪去。 顾琬琰见势不妙,脚尖轻点,直接仗剑刺过去,却没想到穆耀灵突然双膝跪地,潸然泪下道:“师尊!” 众人微微一怔,纷纷瞪大双眼欲瞧仔细,皓月仙尊这么厉害的吗?剑不近身,便可让敌手跪下! 剑出难收,长忆就这么刺入穆耀灵心脏,正座踏仙峰异常安静,连血滴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回声。 普通剑根本伤不了穆耀灵,但顾琬琰的长忆在修真界有这样一句赞词“长忆剑出,妖魔鬼怪皆让路!” 话虽如此,但穆耀灵却不是普通妖魔,这一剑虽不能要了他性命,却也足够让他血流不止,暂时封住妖力。 “师……尊……” 对于胸口的剑穆耀灵毫无感觉,眸中噙泪,嘴角带血,抬起颤抖的手拽住洁白的衣摆,想和从前一般撒娇求原谅。 徒弟还是从前的徒弟,师尊却已不是原来的师尊,顾琬琰一脚踹开眼下那个浑身是血,脏兮兮的人,满脸厌恶道:“休得胡言,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闻此言,穆耀灵先是一愣,而后哭道:“师尊,难道你不要我了吗?” 一手血全在白衣上擦干净了,顾琬琰向来洁癖,如何受得了,挥剑斩下去,幸好穆耀灵躲得快,不然一双手臂就没有了。 接下来,无论顾琬琰怎么打,穆耀灵只是躲避,绝不还手,一来他怕闪电劈他这个欺师灭祖之徒,二来他已经猜到顾琬琰已失忆,根本不记得自己了。 不想死是因为他还有许多事要查清楚,哪怕是回到二十一世纪去,也要带上他心心念念的顾琬琰,否则这一趟罪就白受了。 顾琬琰似乎也没想打死穆耀灵,将其逼到山穷水尽处装进一个收妖葫芦里。 他这卖的什么药穆耀灵还没想清楚,就昏迷在黑暗中。 第74章 完结篇下 师尊,干嘛是这个颜色啊?…… 黑暗里, 穆耀灵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洞天福地里闭关修炼的顾琬琰突然起身换了套黑色衣服,以黑纱斗笠遮面,来到自己身边, 教自己抓鱼捕虾做三鲜面! 梦见正在修炼的顾琬琰突然起身来到梦境之地,救自己于妖王爪牙之下…… 原来他一直都在…… 点点滴滴恍如昨日,亦如隔世。 穆耀灵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四肢被铁链锁住, 只要稍微动动,便会发出叮铃哐啷的响声,实在烦人,穆耀灵索性不动,甚至连呼吸都要放慢。 低头瞧了瞧一身沉重的行头,与梦境之地的妖王一般无二, 难道以后就这副模样了?真是难以想象, 他本是英俊少年, 生生被弄得像中毒一般, 真是可恶! 这待遇,像极了被封印在塔里的恶魔,可仔细打量一番, 又发现这并不是传说中的锁妖塔,而是一间密室! 此间密室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密不透风, 黑暗无穷, 反而有一扇特别大的窗户和数不清的烛台。 任何人被关进这里,应该无比焦虑不安,脑子里有千种万种方法想逃出去,可穆耀灵却没有,他一点儿都不想出去, 因为他还有个人没见到,有些话还没问清楚,若是逃出去,这些就成了永远的谜! “咚!”一声双脚落地声灌入耳中,其实这声音很小,只是在这无比安静的密室里显得异常明显。 穆耀灵缓缓抬头,循声望去,一道纤长的身影映在墙上,随着忽明忽暗的烛光逐渐走近。 “师尊!”穆耀灵瞳孔扩张,脸上很是激动。 “啪!”地一声,黑羽一闪而过,在紫色的衣袍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这一鞭未伤及皮肉,却甩得毫不迟疑,像是对恶魔的惩罚。 穆耀灵看了看破开的衣服,嬉笑道:“嘿嘿,我就知道师尊舍不得打我!” “休得胡叫,我不曾收过你这个徒弟!”顾琬琰面无表情,语气冷如寒冰。 闻言,穆耀灵泪眼朦胧,撒娇道:“师尊,你怎么能这么说,好坏都是你的徒弟呀!” 从前只要穆耀灵一撒娇,顾琬琰就拿这个徒弟没办法,可如今这招不管用了。 顾琬琰抬起水袖,狠狠一甩,白光如剑,准确地划在穆耀灵右边脸颊上,俊美的面容顿时失去昔日颜色。 可穆耀灵他并不在意,还在以开玩笑的方式说话:“师尊有气也不能毁徒弟容貌啊,若留下疤痕,将来娶不到媳妇儿,师尊可是要负责的!” “你是在赌我不敢杀你吗?”顾琬琰眸中带锋,厉声道。 “嘿嘿!”穆耀灵痞痞一笑,继续道:“师尊要真心想杀我,就不必把我藏在密室了!” “哼!”顾琬琰只冷哼一声,沉寂片刻,问道:“说吧,为什么要屠杀二十二门派?” “我没有!”穆耀灵否认道。 顾琬琰剑眉紧皱,语气颇带怒意:“既然你不愿承认,我也不必再问,总该说说为何要盗取灭灵剑吧!”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在路边捡到长思之时,并不知道它就是灭灵剑啊!”穆耀灵一脸无辜。 顾琬琰现在根本不记得他有这么一个徒弟,所以穆耀灵的每一个字,他都不会相信! “呵!你运气不错嘛,随手一捡,就是上古神剑灭灵?” 穆耀灵抬高声调:“真的!” “一个恶魔的话,没有人会信!” 顾琬琰一口一个恶魔脱口而出,却不曾想过这两个字犹如五雷轰顶,击得对面的人头晕眼花,无法呼吸。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师徒二人总要做个了断,不论结局是好是坏,都不应该像如今这般耗着。 穆耀灵嘴角一扬,原本是想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满脸仇恨的恶魔之相,但抬眸一见顾琬琰的脸,又不忍心,只好闭上眼睛隐藏所有情绪,缓缓承认:“对,是我杀了他们!什么二十二门派,什么修道之人,都该死!” “很好!既然你承认了,那我今日便替□□道,为民除害!” 顾琬琰说完,抬起一直紧握的长忆向穆耀灵胸口处刺去。 骨肉撕裂的声音在静谧的密室里显得异常清楚,穆耀灵咬着牙关,连一声闷哼都不曾有,像是早就准备好要挨这一剑。 顾琬琰正要将剑插得更深,眼睛不经意间却瞄到穆耀灵张开的领口里有一个小物件在映这烛光在闪烁。 顾琬琰以为是什么法器,指尖弹出的一道白光化作一条细绳将物件拉到掌中。 原来是只草编蚱蜢! 那蚱蜢编得极为精致,一步一步很紧凑,若不是草色已发黄,还挺像只真的,连细细的胡须都不曾有折痕! 穆耀灵苍白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该送给师尊的,哪怕时隔多年,世事无常,依然会到师尊手里,既是上天注定,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穆耀灵说完,自己将身子往前一倾,让长忆入得更深些,一口血霎时喷在了顾琬琰脸上,包括那只泛黄的小蚱蜢也染成了深红。 顾琬琰似被天雷惊醒一般,面色骤然一白,手中蚱蜢掉落在地,颤抖的手拔出长忆扔在地上。 “穆……舟……” 顾琬琰一向磁性的声音此刻抖得模糊不清,一双凌厉的丹凤顿然失色,他杀了自己的徒弟!他杀了自己最爱的徒弟呀! 幸好顾琬琰冷静惯了,心中虽然一阵剧痛,但还是不忘给穆耀灵灌输灵力,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救治。 眼看着穆耀灵心脏处正慢慢化作紫烟消散,顾琬琰眸光一亮,似乎想到一个好办法。 他默念咒语,一洁白是衣衫逐渐化为金色,照得密室金碧辉煌,顾琬琰的□□变得透明,形成一朵金色莲花。 “咔嚓”一声,一片花瓣从花蕊处断开,拖着金光慢慢飘进穆耀灵心脏处,化成一个有血有肉的心脏,植入穆耀灵□□。 奄奄一息的穆耀灵又满血复活,此刻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顾琬琰记起自己了,昔日疼爱自己的师尊又回来了,可他那片花瓣是接近花蕊的,就好比在心脏附近剜了块肉,对身体的损伤之大可想而知! 若是这肉没有剜好,还会留下心痛的后遗症,顾琬琰是何等人物,若有了这个毛病,在降妖除魔之时犯了,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哈哈!顾琬琰,你终究还是想起来了!”一个恐怖的声音打断了穆耀灵的思维。 一抹黑影从窗外飘进来,慢慢形成人形,继续道:“想不到本座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还是不能回到肉身!” 来着正是妖王! 顾琬琰以迅雷之速拾起长忆,斩断锁住穆耀灵的铁链,师徒二人紧紧靠在一起,准备一场激烈的斗争。 “别做无谓的斗争!顾琬琰,若你发誓效忠于本座,可保你不死!”妖王凑近顾琬琰低声道。 “滚!” 妖王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令顾琬琰十分讨厌。 穆耀灵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他毫不畏惧地问妖王:“反正我们打不过你,也让我死得明白些吧!” “好,你既替本座养了一副好肉身,本座就满足你的要求,让你死得明白些,有什么,你尽管问!”妖王答应得很爽快。 穆耀灵深吸一口气,摆着一口气问完的架势:“第一,我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第二,上仙宫里谁才是你的耳目?第三,我们寻找铸剑材料时遇到的人和事究竟是不是你设计好的?第四……” “停!”妖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打断穆耀灵的话:“俗话说事不过三,在本座这里,问也不过三!” “好,知道三个问题,后面的,我大概也能猜到!”穆耀灵果断道。 妖王伸手在穆耀灵额头轻轻一点,一道黑墙映入眼帘,画面如放电影般展开: 顾琬琰紧紧握住徒弟的手,同时看见硝烟四起,民不聊生的画面。 那个时候天空都是灰色的,没有一点活的气息,上神与妖王的战争可谓是惊天动地。 妖王与白慕对抗之时,趁机挤出两缕魂魄在战乱中逃走,因而才被白慕轻易封印。 两缕魂魄飞出安全地带后,便各奔东西,一缕穿越黑洞,不知去到何处,还有一缕折回去停在踏仙峰脚下,附在一株绛仙草上。 多年后,在某个时空,一个呱呱坠地的孩童被诊断出患有脑癌的绝症,那便是妖王的一缕魂魄!于此同时,修真界也有个叫穆耀灵的孩子降生,两人命格相同,因此周牧亡与少年时,灵魂来到修真界后灵魂住进了他的身体。 而妖王的另一缕灵魂则到处寻找宿主,永悦、庞墩庞逸父子、所谓的蛟龙以及上仙宫的天权和开阳……这期间,所谓的蛊虫不过是妖王为掩盖事实而制造的假象,当年穆耀灵中得那只也是妖王为成功融入□□而做的准备! 妖王做好了一切铺垫,却发现自己投胎塑造的□□有自己的思维,还被顾琬琰□□成了正人君子,更难办的是另一个灵魂没被挤掉,更是棘手。 于是妖王想尽一切办法,先排除异己,以为这样就能融入□□,可从现代去的那缕灵魂经过人类的坯胎,善良的洗礼,不愿接纳自己,无奈之下,只得慢慢引导,给他妖族之力,放消息说穆耀灵是自己儿子。 妖王曾试图在梦境之地引导穆耀灵,但每每即将成功之时,被顾琬琰坏了事。 经过查证,妖王发现当年白慕与自己对战之时,也留了一缕魂魄在天池,最后长成一株金莲! 当年那只路过的麒麟是后来下凡的穆耀灵,如今麒麟死了,就只剩下妖王自己放到人间的魂魄了。 妖王他统一六界的心愿没有完成,怎会甘心,与是他只好狠心对那缕不听话的魂魄下手,设计让顾琬琰忘记穆耀灵,让他们师徒互相打起来,待穆耀灵魂飞魄散之时,再回到□□,去解开封印,把自己完全放出来,最后融为一体! 奈何妖王他不懂人间之爱,临了了,顾琬琰记起往事,宁愿折了真身一片花瓣也要救回徒弟! 这一切都只是妖王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而已,他与白慕前世仇,今生情,穆耀灵心道这剧情真狗血! 了解完一切真相,妖王准备出手,一掌将密室顶上击了个大窟窿,顾琬琰真身受伤,凭他师徒二人,根本打不过妖王强大的魂魄。 穆耀灵将手中灭灵交给顾琬琰,二话没说,直接冲过去融入妖王的魂魄里,用最后一点力气冲出去奔向封印法阵,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顾琬琰紧随其后,却没能拉住徒弟,只听见熟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脚:“快用灭灵剑镇压法阵!” 为苍生舍小爱,顾琬琰也相信徒弟一定会再次回到他身边的! 顾琬琰忍着脑中嗡鸣,举起灭灵,聚集天地灵气,修补好即将破裂的法阵,不断输入灵力,直到法阵下的黑波不再翻涌。 一场风波平静后,修士们重建门派的重建门派,修补的修补,一切恢复原样。 唯有顾琬琰的广月殿,再也恢复不了以前那样,因为那里少了一个人,一个从小就跟着自己的人! 苏明主带着一家老小刚从掌门密室里狼狈地爬出来,便遇见顾琬琰前来辞行。 苏明主一阵痛哭流涕道:“开阳天权二人自知犯下大罪,已请辞,你若是走了,上仙宫怎么办啊!” 顾琬琰悠然道:“近年小辈们大有长进,七大长老可从他们之中选拔!” 苏御哽咽道:“穆耀灵那个鸟东西,若日后再见到他,我定好生骂他一顿!” “放心吧,少主会有机会的!”购顾琬琰放慢语调,一字一句,咬得非常清楚。 告别上仙宫,顾琬琰来到当年隐居之地,合欢田已是杂草丛生,有些甚至高于合欢树。 顾琬琰挽起袖子,开始锄草,直到日落,才回旧屋休息。 隐居的日子如同散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悠然自得。 一日,顾琬琰收拾屋子时,在衣柜的暗格里发现一本《追师攻略》,里面详细记载着自己的喜好,以及如何逃自己欢心。 岁月的长绳栓不住余晖,一本《追师攻略》风靡修真界,每个当徒弟的手里都有一本。 转眼八年光景,等的人却还没回来。 春末夏初,正是合欢花开好时节,顾琬琰如往日一样,做了两碗三鲜面摆在桌上,等徒弟回来吃。 刚拿起筷子,边听见天边传来一声巨响,一只彩蝶从窗户飞进来落在桌上化作一张纸条,闪出五个大字:速回上仙宫! 顾琬琰乘剑而去,直达上仙宫,众人聚集在法阵台上,各人指尖输出的灵力像一座虹桥。 “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整个踏仙峰都在晃动,灭灵剑被强大的紫光弹出百步开外,穆耀灵破阵而出。 苏明主拔剑相对,众弟子齐齐摆出进攻的架势,原以为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却没想到穆耀灵冲上去一把抱住顾琬琰道:“师尊,这些年可有想徒儿啊?” 众人惊愕,苏明主将剑收入鞘中道:“众弟子面前,成何体统!” 穆耀灵松手,紧紧贴着顾琬琰站正身子,苏明主又一脸惊恐地问:“妖王呢?” “放心吧,这世间再无妖王,只有穆耀灵!”穆耀灵拍拍胸脯道。 苏御一拳捶在穆耀灵胸口道:“想不到这身装扮挺适合你的,不过还是换回布衣顺眼!” 顾琬琰指尖在穆耀灵额间轻轻一点,一身紫色变为广袖绿衫,清秀脱俗。 穆耀灵皱眉不满道:“师尊,干嘛是这个颜色啊?” “配你!”顾琬琰嘴角一勾道。 众弟子齐齐掩嘴一笑道:“对,配你!” 穆耀灵嘟起朱唇道:“师尊,我要吃三鲜面!” “早已备好,走!” 目送的人唱起熟悉的词: 挽一髻青丝,挂于杨柳枝, 借东风寄相思。 奏一曲古琴,深入痴人心, 等鸿雁来书信。 前世怨,今世缘, 寒风凛冽刺骨, 十里合欢一夜枯, 倚门望月不知你在何处, 执剑归来,与你共展宏图…… 《精分徒弟的追师攻略》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