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脸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本书名称: 一张脸长得比女人还漂亮 作者：山河还太虚 文案 小混混攻x美受 前期高甜后期虐，一个赌约引发的一系列故事，没文案，已完结，日更，请放心食用。 标签: 现实向 开放结局开放式 第零章 保安拎着手电筒在宿舍附近巡查，从他身后溜过去几个身影，悉悉索索地钻进草丛里。人走远了，有个脑袋探出来，冲身后压着声音说：“走走走，快翻墙出去。” 一连串五六个人翻上墙头，跳出校园，朝远处狂奔。 至少学校在身后只剩了一个小点，这帮大小伙子停下来喘着粗气，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真他妈的爽。” “走，今天去哪儿？” “那还用说啊，工体走着。” 舞池里明灭不断的灯光里无数少男少女痴狂地扭动着身姿，怎么看怎么乌烟瘴气。这几个从学校里跑出来的少年要了一打啤酒，玻璃杯磕在桌子上，一声一声。 桌子中间摆了个酒瓶子，有个少年伸手扶住，嘿嘿笑了： “今晚的重头戏来了。” 然后手腕一动，酒瓶子飞速在桌面上转着圈，围着的几个人聚精会神地盯着，看最后会转到谁。 一圈，再一圈，酒瓶子终于停了下来。 “操。”瓶口对着的少年一怔，随后掐了手里的烟，“说吧，要干什么。” “咱们要不要来点好玩儿的，以前的都太没劲了。”转瓶子的少年摸了摸下巴。 边儿上几个就跟着起哄，支什么招的都有，什么溜进女生宿舍偷个内裤出来，摸摸谁的胸什么的。转瓶子的少年啪啪一拍手，让他们安静下来，然后舔了舔嘴唇：“知道咱们班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子吗？” 瓶口对着的少年点了点头：“嗯，叫什么……一生的？” “就是他，”转瓶子的少年一拍桌子，“李安，一个月，追到他。” 李安切了一声，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还用一个月？” “话别说得太满，到时候追不到可不成，说吧，一个月，追不到怎么办。” “别他妈说我吹嘘，”李安耸耸肩，“追不到我在咱们学校里裸奔一圈。” 边儿上的几个人把酒杯磕的“咣咣”直响，嚷嚷着起哄。 夜还很长，李安和哥几个喝的挺爽，他不明白，一生很长，一生的阴影也很长。 第一章 叶一生推开门，“哗啦”一盆水头从上浇下来，脸盆扣在脑袋上，遮住了他的脸。教室里一下炸开了锅，男生还是女生，都在幸灾乐祸。 他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把水盆从头上拿下来，摆到窗边。回过神来，他那张脸就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肤白唇红，长得的确是格外好看。 男生长得帅，会受班里的女孩子格外追捧，但是长得好看，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正如私下里的窃窃私语一般： 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 叶一生在这个班里，是所有人欺负的对象。 他拧了拧衣服上的水，默默地坐回椅子上，课桌前被人用涂改液写了大大的几个字“一张脸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他仿佛没看见一样。 门突然被撞开，叶一生没有抬头，反正也不关他的事情。 李安带着他一群狐朋狗友从外面走进来，整个班里都安静下来了，边儿上之前转酒瓶的少年戳了戳李安，给他指叶一生。 他顺着看过去，看见叶一生那个狼狈样，不知道是不是赌约的影响，真的拧了拧眉毛，环视了班里一圈，说了句： “哪个死不长眼的干的。” 一片寂静，没个人敢吭声，李安在这个班里就是大扛，真的没人敢跟他对着干。 见没人说话，李安走到叶一生面前，低头看他：“跟我走，换身衣服去。” 叶一生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李安是在和他说话，他迷茫地抬起头来，不知所措。 李安平时没怎么仔细看过叶一生，准确来说，李安是不怎么在班里，在学校呆着，所以同学什么的，他就没眼熟几个，除了他的狐朋狗友。 今天仔细一看，真的是挺好看的，还真是不负他课桌上写着的那句话。 那个迷糊的小眼神落在他眼里，李安有点不自在，可他最后还是拉着叶一生的手腕，走出教室。 身后他那群狐朋狗友开始吹口哨，李安装作听不见。 叶一生被李安拽着去了宿舍楼，一路上也不说话，就低着头。 李安回头看看他，问他：“你冷吗。” 叶一生还是不理他。 李安没辙，看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这时候也入秋了，总归不暖和，就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 “谢谢。”叶一生那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我…我自己上去就成了。”他指了指宿舍楼。 “行，”李安点点头，“那你快点，我楼下等你。” 叶一生抿了抿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废什么话，赶紧的。”李安一瞪眼，叶一生就不敢说话了，蹭蹭跑上楼。 其实李安也没什么想法，赌约已经开始了而已，他又不喜欢男人。 就是不知道拿这种泡妹子的手法来追叶一生管不管用。 叶一生没多会儿就换了一套干净的校服下来，站在李安前面捯饬气儿。 “这么着急干什么。” “啊……”叶一生跑的话都有点说不完整，“不…不是你说让我快点吗。” 李安揉了揉他头发：“傻了吧唧的，走吧。” 然后手放下来。 叶一生有点愣神，用手摸了摸头，接着小跑两步跟上去。 进班的时候，叶一生就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看他，不对，是在看他和李安。 李安倒是没什么，指了指叶一生旁边儿的一张桌子：“这谁，跟我换地儿。” 那张课桌的主人连忙上来收拾好东西。 李安把书包往桌面上一撂，坐下了。叶一生当时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回位子。 李安瞄了他一眼，问他：“傻站着干啥呢。” 叶一生“哦”了一声，坐下了。 叶一生觉得李安总在盯着他。 他把脸埋在书本里，假装做题，可事实上根本做不下去，偶尔用余光往左边一扫。 李安手肘撑着桌子，还在看他。 脸像发烧一样开始发烫，连题目都看不下去。叶一生抬头，怯生生地问他：“你看我做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李安突然凑近他，“再说了，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的。” “我…”叶一生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别再开玩笑了。” 是啊，别再开玩笑了，没人会喜欢他。 “是不是开玩笑慢慢看咯。”李安耸了耸肩。 “叶一生同学，上课请好好听讲。”讲台上的老师用课本敲了敲桌子。 叶一生一下子特别不好意思，扭过头看书。 倒是李安往椅背上一靠，抬头看那个老师：“死老头，关你屁事。” “你…！”老师都不知道拿什么话骂他，这个李安从高一开始就是个刺头，有老师管他吧，出不了第二天一定会被围着揍一顿。 “你什么你，讲你的课。” 叶一生扯了扯他袖子，低声说：“别说了。” 李安扭头看他一眼，还真就不说了。 课堂上只有老师“沙沙”的板书声，和他略带口音的讲解。 叶一生几乎是全程在做笔记。 李安很好奇，这种无聊又麻烦的东西有什么可记的，反正以后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问他1848年法国是什么政体不是吗。 从笔记本上撕了张纸，写下一句话，李安给叶一生递过去。 “中午陪我吃饭。” 叶一生看到之后，把纸条揉成团塞在位洞里，也没有再理他。 李安有点烦躁，这个软硬不吃的，要不是为了赌约，他真是不想为了这么个人浪费心力。 这么个人，怎么个人呢，李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叶一生这个人长得好看，没脾气，被人欺负了就往肚子里咽。就他接触了这么半天来说，还真是挺不错的。 想到课间了李安也没想明白。 叶一生在收拾桌面上的书本，按顺序塞到位洞里。李安戳了戳他：“中午陪我去吃饭。” 李安再次重复了一遍纸条上的话。 “不好意思，我不想去，”叶一生忽然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来，“也请你不要再拿我找乐子了，可以吗？” 李安一怔，看见叶一生这样他忽然不想继续下去了，心里有一种极重的负罪感。 可是他抬头的时候看见兄弟们挤眉弄眼冲他笑，又把这点心思压了下去。 不过是个玩笑，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李安冲着叶一生一笑：“我不是在找乐子，我说了，我喜欢你。” “中午我去饭堂等你。”他揉了揉叶一生的脸，招呼一帮兄弟出了教室。 叶一生很快低下了头，他看不懂李安，明明他们之间没什么交集，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是，喜欢？ 第二章 锁 第三章 下午的数学课，老师把上一次的考试卷子下发，要求就近的同学交流错题。 一般这种活动，叶一生就是自己闷头改错，实际上他的错一般也不多，大多时候是翻出五三刷题。 才拿出五三，叶一生就被戳了一下，他朝左边看去，李安用笔点着卷子：“教我。” 叶一生只好停下笔来，拿过李安的卷子，有点头大，都不知道从哪儿给他讲起。只好从第一道题开始，一点一点告诉他怎么做。 讲完一道之后，叶一生抬头：“听懂了吗？” 李安其实一直都没听他讲了点什么，只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唇看。叶一生这一问他，他才回过神来，含糊地“嗯”了声。 叶一生将信将疑，继续给他讲下一道。却没想讲着讲着，李安突然伸手摸他的嘴，这给叶一生吓了好大一跳，笔瞬间甩开往后躲，匆忙间摔倒在地。 班里的视线“刷”地投过来，李安的手还没收回来，诡异地僵在空中。 然后教室里一下子就笑开了，叶一生站起来扶好椅子坐下，低着头。 李安心里有点儿窝火，其实他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可叶一生这么大反应就是让他觉得没来由地生气。他“碰”地拍了下桌子：“笑他妈什么笑。” 瞬间教室里就安静下来了，老师尴尬地咳了一声，才想起来稳定课堂秩序。 接下来的半节数学课气氛十分诡异，尤其是叶一生和李安之间。 李安竟然也没有再来打扰叶一生，自己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课铃一响，叶一生有一种终于得救了的感觉，扔下书本跑出教室。他有一个常去的地方——实验楼二楼的露台，这里平时人很少，与其说很少，不如说基本没什么人光顾。 但叶一生很喜欢这里，安静，而且可以看到学校围墙上一整片爬山虎，与辽阔的天幕。每当叶一生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来这里坐坐，心情也会好很多。 然而今天这里的景色也难以让他平静下来，数学课上的事情反反复复在他脑子里浮现，挥之不去。 李安到底想做什么？是他把人性想的太复杂了吗，也许李安真的是想跟他交个朋友。 也许真的是喜欢他？ 开什么玩笑呢。叶一生自嘲地笑笑，从他高中入学到现在，每天所遭遇的事情无外乎捉弄和嘲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了这些人。 他只能不断地学习，用学习来麻痹自己，不去囿于生活带给他的痛苦。 他又怎么能轻易相信会有人真正对他好呢。 李安…… “一生。” 叶一生猛然一惊，他刚才想的太入神，竟然没发现李安在身后。慌乱地从地上站起来，叶一生突然发现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李安，甚至于连手该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刚才的事情很抱歉，”李安的笑容格外真诚，“我没想吓到你，但……” 李安停了一下，笑得更加灿烂，恍惚间好像还有一些不好意思：“我的确是挺喜欢你的，你也知道，情难自禁。” “我不介意，不过我没法接受你的好意。”叶一生错开几步从他身边越过，离开了这里。 李安看他毫不留恋地离开，笑容比刚才更深。原本也没觉得这么有意思，本着当个赌约，不过现在看来。 叶一生，你别想躲了。 叶一生觉得，像李安这样的人也许就是一时兴起，毕竟这一位的风流事迹叶一生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 昨天自己的话说的足够清楚了，估计李安也不会再缠着他。 所以叶一生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着实是愣住了，李安靠在门口的柱子边儿抽烟，看见叶一生下了楼，烟往地上一扔，抬脚碾了碾：“走吧。” “你……？”叶一生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怎么，拿我当瘟疫看呢？”李安笑了笑，揽过他肩膀：“情人当不成还有朋友做。” 叶一生很少跟人这么亲近，李安的动作总让他觉得很别扭。不安地动了动肩膀，可李安力气不小，叶一生只能任他去了。 往教室走的一路上，李安都变着花样哄他高兴，给他讲笑话，讲寝室里兄弟们那点儿事儿。 叶一生听着，很礼貌又适时地给他回应，可总让人觉得无比疏远。 李安察觉到这一点，也没有点破，一个人跟说书似的絮絮叨叨一路。他相信总有一天能把叶一生这层壳给敲破。 第四章 叶一生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说是朋友，就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暧昧。 这让李安时不时觉得很郁闷，想着是不是自己魅力下降了？ 课间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喊他：“李安，有人找。” 李安应了，才走到门口就被人扑了个满怀，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却转瞬间又换上了笑脸。 “李安，想我没？”大概十六七的女孩子，脸上涂着不适宜这个年龄的浓妆，看着老气横秋的。 李安不知道怎么的，原来看着挺顺眼的小情人，今天第一面却让他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过李安既然能担得起花花公子之名，自然能逢源每一个女孩子。他捏了捏这女孩儿的鼻子，显得格外亲昵。 “我想你啊，”女孩儿羞红了脸，嘟着嘴佯怒，“你自己说说，你都几天没来看我了？” “小祖宗，是我错了，”李安这会儿突然觉得笑得有点儿累，“中午带你去吃饭，先回去吧，该上课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原来不是一直逃课的吗。” 李安打着哈哈，总算把人哄走了。回去的时候叶一生还在埋头做他的题，李安丝毫没把宋莉的到来当回事儿：“中午跟我出去吃？” “不了，”叶一生没抬头，语气有点生硬，“我去食堂。” 叶一生在李安出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个扑在李安怀里的女孩儿，看到了也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李安回来之后，叶一生自己都没觉得刚才那一句话回的有多冷。 李安是个情场老手，他很清楚叶一生这个语气里夹杂的感情。他眼里笑意很浓，看来这个叶一生也没他想象中那么难搞。 温水煮青蛙，就让他慢慢来好了。 他什么也没说，掏出手机来，给宋莉发了条短信：“中午去食堂。” 没一会儿，短信就回过来了。 “好，老公么么。” 李安嘲讽地牵了牵嘴角，眼神里是叶一生的侧脸。 中午的时候，李安没有跟叶一生一起去食堂，而是先叫着丁旭和周易然三个人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叶一生本来也没想过跟他们凑到一起，就照例一个人走了。他单独坐一桌，周围的人就像看不见他一样，可即使空位稀少，也没人在跟他拼桌。 乐得清闲，叶一生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怎么不等我。”没坐多会儿，李安他们三个就嘻嘻哈哈地走过来，李安特别自然地坐到叶一生旁边。 叶一生没理他。 “怎么了小宝贝儿，是不是安子欺负你了？”周易然笑嘻嘻地坐在他对面，“他欺负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揍他。” “去你妈的。”李安伸手捶了他肩膀一下。 “没有，谢谢。”叶一生冲周易然笑了笑。 然后这哥儿仨就聊开了，叶一生就吃自己的，他觉得他们之间的确挺热闹。 可是跟他没有关系，他也插不上话。 但其实说实话，突然之间不是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微妙。这是叶一生三年来都没有体会过的。 “李安。”这个气氛一直维持到宋莉来。 宋莉走到饭桌旁的时候，气氛就有些奇怪了。饭桌都是四个人坐，宋莉看着叶一生坐在李安旁边，当即皱紧了眉头瞪着李安。 “哟，莉莉来了啊，好几天没看见你了。”丁旭先出来打破了僵局。 可他和周易然都没有跟平时一样喊小嫂子，而是直接喊了名字，然后戏谑地看着李安，看着这场如同正宫和小三会面一样的戏。 其实无论是宋莉也好，叶一生也罢，都不过是他们给游戏增添乐趣的棋子罢了，所以他们自然懂得如何让游戏更有意思。 “我吃饱了。”叶一生没多话，端起盘子就走。 他还没离开几步，身后宋莉就抱怨开来:“李安，你怎么跟这种人混在一块儿啊。” 李安回头瞧了瞧叶一生，然后拉着宋莉坐下:“怎么，连我交朋友都要管了？小管家婆。” 这种亲昵的话一下子就让宋莉忘了叶一生这码子事，戳着李安的胸口说他讨厌。 李安顺势牵过她的手亲了亲。 第五章 第六章 周五的松散气息弥漫在教室里，每个人都显得懒洋洋的，可能只有叶一生是个个例。 反正李安是这么觉得。 他本来打算今天逃个课，这两天跟叶一生在这儿耗的时间太久了，下课还好，还能逗逗叶一生。上课就太他妈无聊了。 第一节课下了，李安就开始收拾东西，刚把烟啊打火机什么的揣兜里，就被叶一生一把拉住了。 “补习。”叶一生一脸冷漠。 李安都怀疑自己听岔了，首先，叶一生不让他走，第二，叶一生竟然要给他补习？ “你这脑子整天都在想什么，我像是会学习的人吗？”他戳了戳叶一生脑门，“还是说找借口留我，嗯？” “老师要求的。” “操，”李安整个人都快炸了，“谁啊，老子找他去。” “你别为难我。”眼瞅着李安就要往办公室跑，叶一生一把就拉住了他胳膊。 李安看了看他，一下子没脾气了：“行行行，我不走了还不成吗？” “嗯，”叶一生点点头，把六科课本掏出来，摆在他面前，“选一科。” “……” 李安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语文书。在他看来语文可能是六科里最正常的一本，至少是母语，能听得懂的母语。 可叶一生讲到什么第一本志人文言小说第一本志怪文言小说的时候，李安头都快疼死了。 叶一生那儿还滔滔不绝的讲着，李安瞅他这劲儿还真不好意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上课铃响的时候，李安才惊觉，妈的，他竟然听了一课间的语文。 结果就是第二节语文课他睡了一节课。 叶一生看着李安一上课就趴下了，也有点儿头疼。 给李安补课这件事真是这么多年来他做过最艰难的事情。 没有之一，绝对没有。 叶一生抱著书走到教室门口，就被李安给拦下了，他看着横在自己面前挡道的这条胳膊，侧过头去，用探寻的眼光看着李安。 “陪我下楼。” “我要复习。”叶一生知道今天和隔壁班有场球赛，李安是肯定要去的，不过他真的没什么兴趣，也没这个空闲。 “每天跟教室闷着都闷出毛病来了，”李安就是不给他让路，“再说了，我都答应你补习的事儿了，就这点儿事你都不答应我？” 叶一生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又干啥去？”李安拉住他胳膊。 “我把书放回去。” 李安这才松开他。 篮球场边儿上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女生，一看见李安来了喧闹声就更大了，甚至有不少胆儿大的高声喊李安的名字。 叶一生就默默地跟在李安身后，等走到篮球场，李安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帮我拿一下。” 叶一生接过来，那种淡淡的松木香又充斥着他的鼻腔。他有些发愣，看着李安走上球场，跟平时的样子有很大不同。 那种傲气，张扬，眼神中的不屑，仿佛他会是球场上永远的胜者。 这场篮球赛无疑是精彩的，叶一生看了整场，说实话，他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认真地看过一场比赛。而今天，赛场上的激情与热烈深深感染了他。 而整场下来，叶一生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李安。看他挥汗如雨，看他进球之后难以抑制的自豪的表情，叶一生有些羡慕。 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结束的哨声响起，李安朝叶一生走过来，“咕咚咕咚”灌下几口水之后，擦了把汗，挑眉看向叶一生：“怎么样？” “很精彩。”叶一生没有吝啬他的夸赞。 他把衣服递给李安，操场上人群已经渐渐散去，他的余光里，几个下场的人接过女朋友手里的衣服和水。 叶一生收回来的手一顿，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李安却突然问他：“想不想试试？” 叶一生最开始没反应过来，想了下才知道他说的是篮球，连忙摇头：“不不不，我真的不会。” “我教你。”然后不由分说拉着他站到篮筐前。 作为男生，总是期待着自己能驰骋在球场上，叶一生也不例外，可是他从小似乎就没什么运动神经，篮球？更是连球都投不进，干脆就不碰了。 李安把球递到他手里，然后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调整角度，然后指着远处的篮筐教他该怎么投，往哪儿投。 叶一生整个人被他环在怀里，却浑然不觉。 球进的时候，叶一生显得格外激动，孩子气地晃了晃李安的胳膊：“你看，我进了！” 这是几天来，李安见过的叶一生最明媚的笑容，明媚又干净，那双眼里都是喜悦，没有一丝杂念与尘埃。 如果真的追到他，在一起感觉也不错。 李安忽然一愣，他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的。他的眼神微微一暗，大概是这几天下来的错觉罢了。 不过是个游戏，不是吗。 第七章 自从赌约开始之后，李安他们每一次聚会都离不开这个话题。 “怎么样安子，这都小一周了，进展如何？”周易然开了一瓶啤酒，给李安满了一杯。 “还成。”李安把杯子端在手里，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他对这件事儿的态度。 “我看这回安子赢定了，你没看那天李安打球的时候，那小子眼都快看直了。”丁旭坐在沙发的一头儿，怀里搂了个姑娘。 “我看不一定。”周易然说着，指了指跟门口站着的另外俩姑娘，“瞅你们这没眼里价的，还不过去跟二少喝两杯。” 有个姑娘坐在了周易然旁边，另外一个就往李安身边凑。 却没成想李安瞄了她一眼，摆了摆手：“不用了。” “哟，”丁旭一挑眉，“安子，你他妈的转性了啊。” 周易然笑眯眯地朝那女孩儿招了招手：“也是，人身边现在就有个水灵灵的，哪儿稀罕这个。” “下周一二三出去玩儿一趟吧。”李安不动声色地移开话题。 “怎么，不陪那个小宝贝儿了？” 李安故作神秘地一笑：“你懂什么，这叫欲擒故纵。” 周易然被他逗得哈哈直乐。 包房里昏暗的灯光掩盖了李安眼神中的异色，周易然和丁旭俩人越喝闹得越厉害，估计也有点昏昏然了。 李安自始至终也没喝多少，他把杯放在桌子上，脸上的笑容早就挂不住了。 他眼前总晃着叶一生的脸，叶一生明媚的笑容。不知道这算什么感觉，可李安下意识想逃避。 叶一生太过干净，所以才不断地吸引着他，不断地想要靠近。几天下来的殷勤，李安心知肚明，绝不仅仅因为赌约。 他揉了揉眉心，没想好该怎么决定。是继续当一场游戏，一个月之后一拍两散，还是该换个心态。 所以他想静静。 接连被老师点了几次名，叶一生也没法把注意力集中在讲的东西上。他的视线总会有意无意地看向左边空着的座位，李安没有来，整整一天。 其实想一想，这件事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李安逃课最狠的时候一个月没在学校露面。 可叶一生就是总在想他去哪儿了。最后一节班会课，台上的体委组织运动会报名，叶一生干脆就发呆了。 “快点，还有谁，女子800米跑，再报一个！”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李安的？叶一生拍了拍脑门，最后捂住眼睛趴在桌子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 “男子跳高，快点啊，这可是必须要报满的。” 这一周下来，李安对他好，是不是一时兴起呢。大概是吧，否则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呢。叶一生啊，你在奢望什么。 “跳远！跳远有没有人报？诶那个谁，就你，就报你了啊。” 这个世界真的会有人对他好吗。叶一生闭上眼，就是那天浑身湿透的时候，李安给他披上衣服，陪他走过好几次从教室到宿舍楼的石子路，中午复习李安总要在一旁捣乱，说起来，其实他一周的中午都没看进去什么东西。 叶一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笑了出来。 “集体项目呢，大家都出份力啊！” 然后还有宋莉。 叶一生在想到她的时候，笑容就收敛了起来，你看看宋莉啊，李安追她的时候也是轰轰烈烈，最后呢。 不能相信的，叶一生，不能信他。 叶一生不断地默念这句话，不断地告诫自己，可是最后积郁满腔的念想还是化成一个名字被他轻声念出来: “李安。” 我能相信你吗，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喂，三千米怎么办?” 叶一生听见班长和体委悄声商量。 “没人愿意报吗？” “嗯，太累了，都不想上。” “那就叶一生吧。” …… 你看，这是个充满了恶意的世界。 如果你习惯了，没有一个人突然来给你希望，你不会觉得早晨从宿舍楼走到教学楼的路有多长多冷清，也不会觉得课间喧闹一片中的与世隔绝，也不会觉得饭堂的四人桌一个人坐既宽敞又渺小，也不会觉得初秋坐在楼梯口会瑟瑟发抖。 李安，李安，李安。 第三天坐在楼梯口的时候，叶一生已经烦躁到不行，他无法理解从心底往上翻涌的躁动和心慌了，只是单纯觉得坐立难安。站着，坐着，重复几次都不大舒服。 书上一条一条的知识点密密麻麻，才更令人心烦。这会儿正是午休，楼梯间什么人都没有，叶一生把手里的书狠狠摔向对面的墙壁上，然后把脸埋在腿上。 似乎是这一下得到了宣泄，他竟然冷静了下来，冷静下来之后，叶一生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也如是，视线一点一点模糊，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角。 “嗒，嗒，嗒”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大约可以判断那人刚走上一楼的半层。 叶一生一点都不好奇是谁，他用手抹着眼泪，可怎样也控制不住，如决堤一般外涌。 二层，三层。 叶一生干脆打算不抬头，其实怎样都好，没人会在意他，没人的目光会停留在他身上，所以怎样都好。 四层的半层，那人却停下了，脚步声戛然而止，那人的声音宛若天籁: “几天不见脾气怎么这么大了?都会扔书了。” 叶一生猛然抬头，他红肿的眼就直直落在李安的眼里。李安弯腰捡起书，走上来，捧着他的脸:“哭什么呢。” 叶一生那双干净清澈的眼蒙上了一层水雾，你甚至能看清，他眼里水雾反着光颤抖。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迟疑，也许他本想说些别的，可张嘴的一刻就只想喊一喊对方的名字，他喊: “李安。” 叶一生这幅惨兮兮的样子让李安心里一抽，他把叶一生搂在怀里，轻柔地在他耳边叹息:“乖，我在呢。” 怀里的人还在呜咽，李安多日的挣扎早已经尘埃落定。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天生是光明，总有人天生是黑暗，总有人身处光明，也总有人身处黑暗，总有天生的光明熄灭于黑暗，也总有天生的黑暗黯淡了光明。身处黑暗的人向往着光明，身处光明的人向往着黑暗。 我喜欢你，如同最简单的光明对于黑暗的吸引。 可是一生，你知道吗，你身处黑暗，可你的确是在天堂。我身处光明，可我却是在地狱。 我们之间隔着的是光与暗，昼与夜的距离。 如果你不能拉我进天堂，我们也许会一起堕入地狱，挣扎于无尽的深渊。 第八章 叶一生被李安抱在怀里，哭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等哭够了就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有多尴尬。他的手还捏着李安的衣角，一时间继续捏着也不是，放开也不是。 他心里其实还是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这种感觉是喜欢吗，是喜欢吧。那李安呢，李安也是喜欢他的吧，可如果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又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在叶一生脑子里盘桓，听着李安的心跳声，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 李安听着怀里的人没了声响，可是也没什么动作，他就没动，还是那么抱着叶一生。叶一生一直是坐着，他就只能保持着屈膝，虽然腿已经有些酸了，李安还是没敢动。 也不想动，他纵容叶一生赖在他怀里，如同他贪恋着叶一生。 贪恋，真的是很奢侈，于他来说。 好一会儿叶一生才把头抬起来，水润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李安。 你去哪儿了。 话到嘴边，却又被叶一生咽了回去，这话撒娇的意味太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怎么了？”李安见他这幅想说什么又不开口的样子，连忙问到。 叶一生只是摇了摇头。 “怎么哭成这样的，这两天有谁欺负你了？”李安掏出纸巾给他擦了擦脸，这哭得跟小花猫似的。 “没有，”叶一生咬了咬唇，“就是……” 李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捏了捏他的脸:“想我了？” “没…没有！”叶一生被他这句话勾的心跳大乱，像只受惊的小兽般往后躲。 “你想什么都写脸上了。”李安忍俊不禁，边笑着边从他包里掏着东西，“对了，给你带了点吃的。” 说着从包里掏出个纸包来，里面包着嫩黄色的糕点。 “豌豆黄？” “是啊，我去地安门买的，”李安拿起一块送到叶一生嘴边，“尝尝。” 眼见着叶一生伸手来接，李安嘴角含笑，一手握着他手腕:“张嘴。” …… 叶一生只觉得耳根发烫，眼神开始躲躲闪闪，不敢看对面的人，张嘴咬了一小口。糕点的甜味化在口中，总让人觉得甜到了心里。 “还害羞呢，”李安用手指揩去他嘴角的残渣，“刚才谁赖在我怀里不起来的？” 叶一生默默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一点怒意都没有，反而更多的是羞赧。 第二天就是运动会，下午的时候班里就张贴了时间表以及各自的项目。本来李安也没什么兴趣看，哪知道体委刚把表贴好，身边的叶一生明显就沉默了一会儿。 李安再仔细看过去，才察觉到叶一生异常的原因。 叶一生体弱，总不会自己犯傻去报这种项目。 体委就坐他斜后方，说起来平时也跟他混的不错，不过李安火一上来也不顾及谁是谁，伸腿就踹在对方桌子上:“三千米你给叶一生报的？” 体委咽了咽口水，他估摸着叶一生是不敢说出真相，竟然壮着胆子回道:“那是他自己报的。” “是吗？”李安挑挑眉，忽然笑了，“我也不知道你们脑子都怎么想的，总之，我最后说一遍，谁再跟叶一生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至于你，”李安的视线重新落回体委身上，“三千米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叶一生不会参加。” 李安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但让人觉得比他发火骂人的时候更可怕，他拉起叶一生:“出来。” 语气里不容拒绝。 俩人一直到了水房才站住脚，这里人少，李安也绷不住他的平静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叶一生这会儿有点害怕李安，声音也是支支吾吾的。 “不是大事儿？”李安的爆发简直是没有一点征兆，“还他妈不是大事儿，叶一生，你就让他们这么欺负你连个声都不吭的？” 叶一生，到底什么对于你来说才是大事，欺负你你可以忍，我们把你当做一场游戏你也什么话都不说。你真的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接近你吗，你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 李安被他气的眼前都有点发暗，叶一生被他吼得一哆嗦，声音委委屈屈的:“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真的……” 叶一生小心翼翼地晃了晃他的手:“你…你别生气啊。” 刚上来的这点火气就被叶一生这可怜的小模样给冲散了，说实话，叶一生说他习惯了的时候，李安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很心酸。 他握着叶一生的手，叹了口气:“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李安，”叶一生笑的眉眼弯弯，“谢谢你。” “以后有这样的事，一定要告诉我。”李安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 “好。”叶一生特别乖巧地点了点头，他的心里很甜。如同契科夫所说，我们要度过一连串漫长的黑夜，我们将会听到天使的歌唱，我们将看到镶满宝石的天空。人间所有痛苦，都会淹没在慈爱之中，我们的生活会变得安宁、温柔，变得像轻吻一样甜蜜。 轻吻一般的甜蜜，他想他找到了。 “敢不敢逃学？” “啊？”叶一生被他忽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有点懵，逃学这个词离他好像很遥远，既遥远又陌生。从小叶一生就是父母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别说逃学，就是请假都很少。 不过，如果是李安的话…… 叶一生点了点头。 第九章 叶一生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学校周边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他平时住校，来的时候是周一大早晨，回去的时候是周五晚上。两个时间段边儿上的店铺根本就不会开。 而这一天，在叶一生第一次逃学这天，是属于逃学者的狂欢日。几乎附近大大小小的学校，那些无拘于学校的学生，也偏爱周五这天。 所以周五，也是附近的店铺开的最多的一天。 这一片有许多学校，所以那些稀奇的小店开的也杂。 比如在叶一生他们学校街口的一家，油绿色的森林景观外饰。李安牵着他进去的时候，刻意走快了两步，然后抓起挨着门那个货架上的东西在叶一生面前一晃。 隐隐约约看出条蛇的形状，叶一生被他吓得往后躲了两步，站定了之后李安已经笑得不能自已了。 叶一生这才看清是个玩具，他有些好奇地往里走，这家店的货品，用不知名材质做的动物玩具，简直是栩栩如生。 再比如说这家店隔壁，是一家专卖“古董”的店，陈列着上世纪末曾流行的各种东西。昏黄的灯光，木质的地板，总叫人无比怀旧。 李安拉着他买了两套海军衫，换好之后叶一生磨磨蹭蹭也不从更衣室里出来，李安干脆直接进去把他拎出来。 叶一生红着个脸跟在他身后，这样真的好像情侣装啊，叶一生觉得店里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 再比如说这家店对面有个微型影城，基本上都是一间一间的小隔间，小隔间里就一张沙发，不大的电影屏幕，李安竟然带着叶一生窝在这儿看了一场泰坦尼克号。 虽然以往也看过，但是跟李安看好像有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当然李安是没有仔细看，整场下来都在乐此不疲地投喂叶一生。 嗯，整场李安都抱着爆米花桶坚决不让叶一生自己动手。 甚至叶一生觉得最疯狂的，是他跟李安去了网吧，两个未成年这么堂而皇之溜了进去。在叶一生的世界观里，去网吧和坏学生是可以划等号的，所以坐在网吧柔软的转椅里，叶一生的心情既新奇又忐忑。 不过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来网吧是联机斗地主的，李安好像对这个游戏有一种别样的偏爱。 就像对小情侣一样黏黏腻腻一天，可总是要分开的，李安一路把叶一生送回家。 从叶一生上楼之后，两个人之间的短信就没断过，后来干脆煲起电话粥。其实叶一生也都不记得他们聊了什么，有时候还是叶一生在写作业，电话里一阵静默。只是他经常会轻声喊一声李安，然后李安回他一句在呢，接着又是一阵静默。 只要知道你在就好。 “明天我会去图书馆。” “好，那我明天去找你，明天见。” “晚安。” “嗯，晚安。” 时针悄然停在十二，又是新的一天，李安锁屏之后又不自觉的点开，时间已经刷新。 你还记得吗，赌约的倒计时已经归入两周。 李安突然额间冒汗。 不计较输赢，赌约本来已经成了泡影，在我对你动心的那一刻。 只是赌约的遮掩，一切才名正言顺，当一个月之期结束，我们又该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流言蜚语。 第十章 图书馆的自习室安静的很，只能听见“沙沙”的写字声，或者敲击键盘的声音。 叶一生坐在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这倒是很适合他。李安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在安闲的角落自成一方天地。 不得不说李安完全是少女心中标准的学生时代的暗恋对象，当然不是那种温文儒雅的学霸，而是张扬又痞气——要知道每个人学生时代都有一段叛逆期。 叶一生似乎听见旁边女生下意识惊艳的声音，然后面前笼上一点阴影，他抬起头，果然，李安正拉开椅子坐在他面前。 自习室的气氛本来能让人十分平静，然而这时候叶一生却不这么觉得。他觉得心脏先是漏了几拍，然后又像是加倍把漏掉的几拍补回来。 李安拍了拍他头，比着嘴形：“好好学习。” 叶一生嘴角挂着甜腻的笑，偷瞄了他几眼之后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笔头的东西上。 要是原来有人告诉李安有一天他能来自习室，那他一定会觉得那个人可能出生的时候就被护士给磕傻了。 可现在就是这样，他坐在自习室里，哪怕不是来学习的，也还是一件挺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是想看着我的一生。 李安贯彻着这个原则，撑着头看了叶一生一个上午。看他奋笔疾书，看他解不开难题时下意识咬笔头——当然每一次都被李安掰正这个坏毛病，看他写着写着题不自觉的就把眼神往自己身上飘。 该怎么说呢，反正我的一生怎么看都好看。 叶一生用完一本书摆在旁边，李安就会拿过来摆弄一会儿，教科书上的东西总让人很头疼，不过叶一生旁批的清秀小字着实赏心悦目。 每一个字李安都没有错过，包括那些极其讨厌的知识点。 李安屈指敲了敲叶一生面前的桌子，比着口型问他：“去吃饭？” 叶一生看了看时间，点点头。 出了自习室的门，李安就顺势搂上叶一生的腰，然后就感觉到手底下的身体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李安低沉地在叶一生耳边笑出声。 叶一生的耳根一点一点烧成了红色。 “去…去哪儿吃啊。” “秘密，”李安故作神秘，“去了你就知道了。” 然后牵起叶一生的手，两个人并肩出了图书馆。叶一生纤细的手指被李安交握在手心里，他低下头，感受到与平时不太一样的触感。 李安左手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银白色的戒指，昨天明明还没有呢。 站在那个看起来就十分高档的餐馆前，叶一生突然有些胆怯，他与这里实在格格不入，他似乎都能预想到自己这幅穷酸样子会接受什么目光。 “别怕，”李安站在他身后，手安抚地放在他肩膀上，“会是一个很愉快的中午。” 问清楚姓名之后，服务生很客气地将他们迎到包间里。暖意洋洋的灯光，叶一生说不出这灯是什么材质，一瞬间总会让人联想到水晶钻石一类的。白色的桌布上摆着两套精致的餐具，娇艳欲滴还挂着水珠的红玫瑰，斜着搁在酒架上的洋酒。 一切都让叶一生感觉无比新奇。 李安跟服务生交代好之后，才转头对叶一生说：“估计你吃不惯西餐，我特意跟这家定了一些别的。” “很贵吧……” “还好啊，”李安先是一愣，随即笑开了，“博你一笑，我觉得很值。” 叶一生很容易害羞，比如现在。 他低着头的时候，除了害羞，也会想一些别的。比如说，他和李安两个人谁也没说过喜欢，也没说过在一次，可他都觉得无所谓，因为事实早已超越了一切语言。 他对上李安的目光，觉得很像一场梦。 饭吃的差不多，李安突然起身整了整衣服，然后在他外套的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心里的某种猜想，叶一生带着无尽的期待看着李安，看着李安手里的盒子。 “左手给我。”李安看着他期待的小样子，不禁勾了勾唇，柔声道。 叶一生乖乖伸出左手。 李安打开手里的盒子，将里边的东西取出来，套在叶一生左手的无名指上。 乍然的冰凉触感激在叶一生心头上，他看着自己的手，银白色的戒指环在无名指上，没有很繁复的花纹，简约而大气。 和李安手上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这…？”叶一生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喜欢吗？”李安牵起他的手，轻轻印上一吻，印在那枚戒指上，“看起来有点像求婚，总之就是想把你定下来才安心。” 人在难过至极的时候会哭泣，这是素日来叶一生的体会，但他也知道，高兴至极的时候也会流泪，比如这时。 他眼睛里泛着水光，翕动了嘴唇很久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最后他抱住李安，他喃喃自语：“李安，我好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喜欢你身上的松木香，喜欢你为了我生气，喜欢你来打扰我学习，总之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我知道，如果一切都是撒旦的诱宴，我也甘之如饴。 李安轻轻地回抱住他，额角贴着他温热的脸颊：“我也喜欢你，一生。” “虽然我知道这个年纪充满了未知数，不太适合承诺些什么。我只是希望，能尽我所能陪你走到最远。 “我们能够达到的最远。” 第十一章 “喂，听没听说，严家那小子跟家里出柜了。” 李安手里摇晃的酒杯一顿，棕红色的液体受不住惯力，从杯沿飘出。他抬头看了一眼周易然，示意他继续讲。 “卡都被他爸妈给停了，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借钱来着。”周易然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原来以为这小子也就是玩一玩，没想到真喜欢男人。” 边儿上几个跟着出来的公子哥，总有那么几个小家小户的，看了看周易然的脸色，连忙跟着奉承： “唉，同性恋什么的想想就恶心。” 一帮人叽叽喳喳的，李安坐在一边儿的沙发里，神色有点不太好看，知趣儿的看到了也就赶紧闭嘴。 “我说，安子，”丁旭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那个赌约还有两周就结束了吧，你悠着点儿，别把自己玩儿进去。” 没想到周易然在旁边“哈哈”笑了出来：“咱们安子喜欢的可一直都是肤白腿长的大胸美女，就那小子，脸是还成，咱们安子也看不上啊。是不是安子？“ 李安含混地"嗯"了一声。 其实说实在的，像他们这些人，这些上流社会的圈子里，玩男人还是玩女人都不算什么稀奇事，酒池肉林的生活荒唐事多了去了。可唯独有一点，玩是玩，可没几个人能接受同性恋，性和爱是两码事。 李安有些烦躁地闷了一口酒，他下意识摸上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现在也许叶一生都不知道，他手上的戒指内侧刻了“YS”，而叶一生那一枚刻了“LA”。 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哪怕已经深秋，温度不算太高，太阳斜着打在人身上的时候还是会让人觉得燥热。 叶一生甩了甩手上的水，一进教师就看见李安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忽然笑了笑，悄悄从教室后绕过去，绕到李安身后，然后伸出手贴在他脸上。 李安根本没注意那么多，整个人都沉在自己的思考里，忽如其来的这一下让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回头看过去，叶一生早就跑了好几步，站在几张桌子之后笑着看他。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要一看到叶一生他就不想再想了，李安朝叶一生招招手：“过来。” 叶一生乖乖地回来，李安把他两只手握在手心里：“明天我给你带点湿纸巾，别用冷水洗手了，怪冷的。” “嗯。”这会儿教室里没有人，叶一生回头张望了一下，门口也没有，然后就把手抽出来，扑到李安怀里。 李安把他抱到腿上，有一下没一下摸摸他的头。 叶一生的桌子上摊着一大堆学院的资料，李安眼尖，在其中一本上看到了叶一生做的标记：“想好报考哪儿了？” “嗯，想考政法试试看。” “这么高的目标，”李安故作为难，“这样我不就没法跟你考一个大学了？” “你可以努力，”叶一生从他怀里起来，一脸正色，“我监督你学习。” “你还是饶了我吧，”李安笑嘻嘻地把双手举过头顶，然后他亲了亲叶一生的额头，“不管在不在一个学校，你都是我的，跑不了。” “嗒，嗒，嗒” 高跟鞋碰撞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旋，此时刚刚打过下课铃，各班里的学生鱼贯而出，却不由得让出了一条路。烫成大波浪的头发垂到腰间，黑色的长裙，玲珑的曲线，她笑意盈盈的眸子扫过一个又一个班号，最终停了下来。 “同学，”她拉住刚刚从班里出来的一个男生，“请问，李安在这个班吗？” 那个男生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能被一个美女搭讪，先是愣住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好的，谢谢。”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就没有再给拉住的人多余的眼神。不过她也没有着急进这个班，而是站在门口，随意地打量。 李安这会儿和叶一生两个人聊的正开心，也没有注意周围的异动。 她把目光越过李安，落在叶一生的脸上，最后轻声笑了。 “钟晴？” 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正是刚从篮球队回来的周易然。周易然的确很惊讶，他看了看教室里的李安和叶一生，其实明明跟他又没有关系，可是就是觉得有点尴尬。 该怎么说，钟晴实在不同于之前那些女人，像宋莉，那都是玩玩而已。钟晴才是真正的正宫，或者说准正宫，是李安的父母钦点的儿媳妇。 钟晴笑着跟他打了招呼，结果偏头看了看教室里：“那是谁，看起来跟李安关系不错。” “你可别误会啊，”周易然尴尬地摸了摸头，毕竟这也算是由他而起，关于赌约，“其实这个事情……” 周易然把之前跟李安的赌约完完整整跟钟晴说了一遍，钟晴听了之后，坦然地冲他一笑，表示并没有关系。之后就跟周易然告了别，让他转告李安有时间回家一趟。 其实周易然也有点佩服钟晴，这么多年来，李安真是一点都不喜欢她，身边莺莺燕燕无数，人钟晴愣是一点都不生气，全然无视。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钟晴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 挂掉电话的时候，钟晴的笑意才更深。赌约？怕是只有周易然这样脑子缺根弦的才会相信什么鬼的赌约。 不过既然想玩，咱们就玩的更精彩一点吧？李安。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李安醒过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叶一生侧躺在他身边，身上一片青紫，大腿内侧干涸的白色污迹混杂着血色，骇人得很。 醉酒之后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可也足以让李安记起他昨晚干了些什么，他一下子就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 这时候叶一生也悠悠转醒，眼神里满是疲惫，他茫然了一会儿，看到李安，忽然惊恐地缩了缩，想往后躲。 “一生，你…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啊。”李安有些口不择言，他现在也觉得自己没脸面对叶一生。他想伸手摸摸叶一生，却被他尖叫着拍开手，然后叶一生整个人都开始颤抖，清澈的眼里满是戒备。 “一生，一生你听我说，”李安语气里带着一些无措，慌乱得不得了，“我昨天晚上喝多了，真的不知道……” 李安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说什么，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强上了叶一生？ 他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跟叶一生说：“一生，你打我也成骂我也成，我都受着，成吗？” “李安，”叶一生的声音沙哑，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这两天先不要见面了吧，我现在很累，真的很累。”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忍不住哭出声。 李安知道如果这件事真的过两天再谈，那他就真的会失去叶一生了。可他也无话可说，他甚至找不出安慰的话来，只能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坐在一旁，叶一生隐忍的哽咽声听的他心里一抽一抽的。 “一生，”李安试探着开口，“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谈谈成吗，别…别说什么不见面的话，一生，我知道是我的错，你原谅我成吗。” “我没怪你，李安，”叶一生哭得更厉害了，“我就是心情不好，真的，我们过两天再说吧。” “那…”李安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找点吃买点药，等我回来，成吗？” 叶一生点了点头。 李安出去的那一刻，叶一生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忍着身上的痛，迅速去浴室清理了一下，穿好衣服出了这家ktv。 站在大街上，叶一生突然有些迷茫，所有的事情在一夜之间都变了模样。 叶一生最终决定先回宿舍，他掏出手机，几十条未接来电，有几条来自父母，剩下的都是来自李安。他没什么表情，关了机，准备从侧门进校园。 迎面撞上个人，他连连道歉，却没想到那个人总拦在他面前，他不解地后退两步。 身后传来“嗒，嗒”的脚步声，他回头，一个女子站在他面前，身后跟着几个保镖。 叶一生捏了捏衣角，下意识觉得情况不太对：“有事吗？” “做个自我介绍，”女子坦然一笑，“我叫钟晴，是李安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着实刺痛了叶一生，他目光一滞，之后看向钟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钟晴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不禁笑了出声：“我的未婚夫都跟别人搞上床了，还没有关系？” “而且，”钟晴话音一顿，“竟然还是个男人。” 她的语气阴森森的，让叶一生一下子戒备起来，她和那些人一样，那些欺辱他的人。 “别紧张啊，”钟晴语气悠然，“就是给你个教训而已。” 说着，钟晴挥了挥手，她身后跟着的保镖几步上前。叶一生第一反应就是跑，赶紧跑，可他忘了身后还有人拦着，铺天盖地的拳头落在他身上，牵扯着昨晚的伤口。 叶一生只能捂着头，连反抗都没有力气。 叶一生也不知道这些人打了多久，总之全身上下哪儿都疼，最后他倒在地上，死死地握着拳。 钟晴让这些人停下，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叶一生的手上，落在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笑了笑，走到叶一生的面前，蹲下来抓住他的手：“这个，是李安送你的？” “跟你没有关系。”叶一生想挣开她的手，然而她尖利的指甲刺在他的手腕上，只要他轻轻一用力，都会感受到针扎一样的疼痛。 “你这样的人，”钟晴打量了叶一生两眼，“李安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呢？” 她松开叶一生的手，站了起来，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突然对着叶一生的手踩下去。 叶一生惨叫了一声，整只手都在颤抖，握紧的拳头被迫松开。钟晴就这么踩着他，又蹲了下去，把戒指从他手指上取下来才放开他。 对着阳光，戒指泛着幽幽的冷光，戒指内侧刻得字母同样落在钟晴眼里，她嫉妒的发狂，然而却没有失态，只是像鉴定稀世奇珍一样把戒指放在手心里把玩。 “还给我！”哪怕昨天晚上出了这样一件事，叶一生还是心心念念着戒指，那是李安送给他的。 “好啊，“钟晴两根手指捏住戒指，然后骤然松开，戒指就这么在叶一生面前滚进下水道，“哎呀，这可怪不得我了，是你自己没有接住。” 叶一生只觉得心口一疼，比昨晚，比今天经历的任何疼痛都要疼，是硬生生地被剜下一块，就像这枚戒指一样，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找不回来。 钟晴捏起他的下巴，笑意盈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怎么样？其实我觉得你也挺可怜的。” 然后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文件里找出音频，播放，然后搁在叶一生耳边。 音频一点点播放完，叶一生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他的表情该怎么说？失望，痛苦，或许还有别的，钟晴欣然地观赏了他神情的变化，仿佛出了多大一口恶气。 “现在你该明白了，你啊，不过就是个消遣而已。” 钟晴的话如梦魇一样环绕在叶一生耳边。 第十四章 李安先是去了叶一生家里找，结果被告知他没有回来过，连忙又赶去学校。 他推开宿舍门，却发现叶一生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没什么反应，李安以为叶一生还在生气，他把带过来的早餐和药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轻声哄他：“一生，别气了，先吃饭好吗？” 然而没有得到叶一生的回应，他凑近了弯下腰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叶一生的脸上有很明显的伤，嘴角裂的口子还在渗血。 “一生？一生你醒醒。” 叶一生身上的伤确实是挺重，却也没有哪里伤到要害，钟晴那帮人下手很讲究，大多都是皮外伤，睡着了也只是他累极了。 突然之间被人叫醒，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再看到是李安，钟晴给他放的那段音频又不断回响在他耳边，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把李安推远：“滚出去。” 李安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叶一生，眼神冰冷。 “一生，昨晚的事我真的知道是我错了，咱们可以好好谈，别这样……” “李安，你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叶一生不耐地打断他的话，”你们的赌约不是快结束了吗？何苦再跟我这里惺惺作态。“ 赌约两个字从叶一生嘴里说出来是李安怎么都没想到的，联系叶一生身上的伤，李安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钟晴。 “一生，你听我说，我承认之前是我混蛋，是因为赌约才接近你，”李安有点害怕，害怕因为这件事会失去叶一生，“可我之后是真的喜欢你啊，一生。” 叶一生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平淡无波，看不出怒火，也看不出其他神色，反而是这样才更让人觉得惴惴不安。 “出去，我说出去。”说完，叶一生从床上下来，推着李安出门。李安顾及着他身上的伤，没敢用力。 “嘭"地一声，门被狠狠摔上，叶一生倚着门坐下来，一张脸无悲也无喜，他不太想哭，就是觉得有点累。 门外李安沉默着盯着眼前的门，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有叶一生笑着扑到他怀里的画面，也有刚刚叶一生默然的一眼。 叶一生一个人在宿舍里，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哗啦啦的声音让他不由得往外看，下雨了。 这一看却让他愣住了，李安站在宿舍楼的底下，站在雨里，就那么抬头看着他的窗户。他往外看这一眼，正好跟李安的视线交汇。 叶一生慌忙地低下头，心乱如麻。 不去想，他跟你没有关系，他骗你的，你还在乎他做什么。 他近乎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左手，然后愣住了，因为那里已经少了一点东西了。 那一枚戒指。 “我只是希望，能尽我所能陪你走到最远。” 李安，你说的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李安这时候站在雨里，其实也没有多想，他只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看着叶一生抬头看见他，又看着叶一生低下头去。 这场爱情也许从最开始就是个错误，是他执意将错就错，走到如今这一步也大概都在意料之中。可他真的，真的不想失去叶一生，明明还有那么多对于未来的规划没有完成。 他闭了闭眼，低下头，被雨水打湿的戒指凉意更甚，混杂着秋天的恶意，刺透骨骼直达心底。 黑色的伞面被撑开在他头顶，雨水被隔绝在外，他抬头，叶一生眼角含泪站在他面前。 “一生……”他把来人抱在怀里。 然后听到叶一生哽咽的声音，他说： “李安，你不就是知道我会心疼吗，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一生，我只要我们在一起。 破镜难重圆，有了裂痕之后就很难再回到原来的轨迹上。 哪怕有了叶一生那一天的让步，李安和叶一生之间的关系也没有过多的缓和，虽然看起来像往常一样，一起从宿舍楼走到教室，一起去吃饭，但常常都是相顾无言。 叶一生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似原来对一切都是隐忍，而是沉默，安静。 李安看着他这个状态也着急，想尽了法子哄他开心，可依旧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安子。”周易然走上天台，拍了拍他肩膀。 李安手里的烟燃着，却一口没抽，就那么烧了过半，被周易然这么一叫才缓过神来：“怎么了？” “没事啊，”周易然在他身边坐下，“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对。” “有点烦而已。”李安弹了弹烟灰。 “安子，”周易然的神色有些担忧，“你不会是……认真了吧？” 李安斜斜扫了他一眼，那一天聚会上一群人说的话现在还清清楚楚印在他脑子里，他收回目光，吸了口烟：“怎么可能。” “我就说，对了安子，”周易然捅了捅他，跟他挤眉弄眼的，“前儿晚上怎么样？” 李安掐了烟站起来往外走，没回他。 李安的性子也一直都这样，周易然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还追上他勾搭着他肩膀：“你小子，自己爽完就不认人了啊。” 两个人离开天台，全然没有注意到这里第三个人的存在。 脚步声渐远，刚刚李安抖落的烟灰被人踩在脚下，叶一生扶着栏杆，觉得今天的阳光有些暗。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李安走在路上，任凭他这帮兄弟说什么都不开口，脑海里刚才的画面盘桓不去。 他得回去。 一直有个声音这样告诉他，他得回去，他得回去，他得回去！ 李安忽然转身往回跑，把他一帮哥们吓了一跳，谁也不知道发生了点什么，只能跟着他往回跑。 穿过他们逛过的小店，穿过学校的大门，穿过开着紫藤花的长廊。 叶一生慢慢站了起来，嘴角挂着笑容。 我就说你会回来，李安，我看到你了。你看到我了吗，李安，你看着我吧。 看着我从这里跳下去。 李安越来越挨近这座大楼，叶一生踏上栏杆，纵身一跃。 有时候死亡就是这么简单。 一声巨响，飞扬的沙土阻断了李安的去路，他怔愣地看着眼前。 “一生…？” 直到看清了那人的容貌，李安都有好久没有动静，周易然他们追上的时候，只听到他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一生！” 带着无尽的绝望和忏悔，每一个人的心都在悲鸣。 “一生，一生别怕，我带你去医院。”李安的声音打着颤，他几次想抱叶一生起来都没有抱动。 如果我知道你的一颗真心有这样重，也许早就该捧着护着，把你带到人前，那是我足以骄傲的一生。 手术持续了多久，李安就在手术室门前跪了多久。叶一生的母亲站在一旁焦急地抓着往来的医生。 在此之前，李安向她承认了一切，叶一生的母亲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她最后一个要求是： “离开一生。” “能不能，等他醒过来。”李安近乎恳求地看着她。 她没有应声，许久之后回道：“总之，别让一生看到你。” 手术室的灯灭掉，李安匆忙站起来，却摔了个踉跄，他听到医生说： “没事了。” 没事，真好，一生没事。 李安跟着护士把叶一生送到病房，然而他只能站在一边，叶一生的母亲根本不准他靠近。 叶一生像是睡着了，大概也没做什么好梦，眉头好像还轻轻拧着。 “你该走了。”叶一生的母亲毫不留情面地下达逐客令。 “打扰了。”李安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放到床头，“这是一生的，现在还给他。” 银白色的戒指内刻着“YS”的字样，这让叶一生的母亲没有多想。 李安退出病房，却没有真的离开，他看着叶一生醒过来，他的母亲抱着他哭，看着叶一生把床头的戒指拿过来若有所思。 李安想，他也许真的不能再介入叶一生的生活了，至少，让他还能看一看。 然后第二天，面对着空无一人的病房时，得知叶一生搬家和办了转学的消息时，李安彻底地崩溃了。 叶一生，真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董事长，您当初真的好渣啊。” 当李安把这个故事完完整整讲完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手底下的小姑娘开始抽纸巾了。 她们没看到，李安的眼眶早就通红，他接连闷了几口酒来掩饰。 “那后来呢？” “后来啊，”李安的眼神有些飘忽，“后来我去了政法，可是那一届的新生里并没有一生。我也找了他很久，可是没有一点消息。” “好可惜……” 听者都在叹惋，李安却自嘲地笑了笑，是他活该，他不配。 不远处的吧台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酒吧里有不少人都被那个男人吸引了目光。那张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然而他眼里含着的森森寒意，却让不少人望而却步。 这个男人好看是好看，不过太危险了。 “麻烦，”他叫来了服务生，将一枚戒指放到服务生手里，又指了指李安的位置，“把这个交给那边那位先生。” 说完站起身就走了，服务生有点莫名其妙，也只好照办。却没想交过去的时候又被人抓着问人去哪儿了。 今天真是莫名其妙。 李安追着出了酒吧，然而大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他熟悉的身影，他茫然无措地看着手里的戒指。 “董事长，”刚才酒吧里的男人站在李安身后不远处，司机为他拉开了车门，“您在看……那不是华盛科技的李董吗，您认识？” 男人做进车内，狭长的眸子眯了眯：“老相识了。” “那您不去见一面。”司机发动车，跟他打趣。 “不了，”男人摆摆手让司机乖乖开车，“总会再见的。” 黑色的商务车从李安面前呼啸而过，那一瞬间李安抬了头，那人的眼睛落在他的视线里，一闪而过。 他甚至忘了去追，整个世界里只剩下那双眼。 有记忆里的样子，却又多了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是他的一生，却好像又有些陌生。 叶一生坐在车里，盯着反光镜里渐渐远去的身影。 李安，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