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是病,得治》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恋爱脑是病,得治!》作者:凌恒 文案: 爱凑热闹的嚣张小灵精,意外被世界意识坑进一个人类幼崽身上,成为一套系列文里的炮灰女配。 在这套三部曲中,虐恋情深的爸妈是重生火葬场文男女主,傲娇高冷的哥哥是校园青春文男配,就连缩在墙角装蘑菇的小可怜弟弟,将来也会成为一本穿书文的偏执大佬男主。 一家子恋爱脑最后完美达成团灭结局。 被迫变成人的五岁绡绡,无奈撸起袖子,捏紧拳头。 “团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听说适度外力刺激有助于恋爱脑清醒,要不……咱试试?” 阅读提示: 1.隔壁快穿文第四个小世界扩写,设定微调,结局走向不同。 2.【高亮】女主怼天怼地,武力值爆表,非暖心萌娃。本体非人,觉得不符合心中小孩子形象,请及时止损。 3.放飞自我写作,第一章 有详细排雷,请一定要看。 4.排雷齐全,对于无视排雷的免费章杠精,作者会怼。看文是为了快乐,不喜就弃,尊重彼此,万分感谢。 内容标签: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绡绡(顾名绡) ┃ 配角:顾名琛,顾名亭,卢月晴,顾景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承载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重担 立意:生命是一场孤单的旅程,始终照亮前方的人只有我们自己。 作品简评: 灵气化形的绡绡,意外穿入一套系列文,成为一家子恋爱脑主角中唯一一个正常人。武力值强大,不通人性的女儿和不负责任的父母斗智斗勇,在相处磨合中以彼此为对照,审视自身,逐渐成长。本文用轻松搞笑的方式,以一个非寻常小孩视角,阐述人生中的缺憾和无奈,讲述各有缺点的一家人,放下过往,不断成长,最后找到自我的故事。 第1章 “嘭,嘭,嘭!” 雨后的露珠静静卧在嫩绿的叶片上,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吓得它忙不迭滚落下来。 “来了,来了,谁啊?” 温和慈祥的女声从屋内传来,不一会儿,一个50多岁的妇人从二层小别墅里走出。 “乓!乓!乓!” 门被敲的越来越响,带着一股找事的气势。 妇人蹙起眉,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走到院门口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位和妇人年纪差不多的女人,身边挨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男孩,身上灰扑扑的像是在地上滚过,一只肉肉的小拳头还揉着发青的眼眶,样子看着又委屈又可怜。 妇人表情一愣,诧异地问:“这……壮壮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她的话刚一出口,对面女人立马大声重复一遍,声音又尖又利,裹挟着十足的怒意扑面而来。 “绡绡她外婆,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女人气的鼻孔张翕,一把把自家小胖子推到面前,叉着腰怒道: “你看我家壮壮让你家绡绡打的,” 妇人:“……” “呃……”她迟疑了一下,好脾气地笑笑,问:“小张你先别发火,你先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女人的语气里的冲意丝毫没有减少,见妇人言语间有退让的意思,说话更是无所顾及起来。 “郑姐,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是,我知道绡绡爸妈不管孩子,你和老卢就格外宠,但也得有个度吧。绡绡一个女孩子,平时招猫逗狗、满村子疯玩疯跑就算了,现在还变本加厉学会欺负小朋友了,这孩子你们要是再不管……” “张玉红。”她话还没说完,妇人原本慈和的眼神一厉,冷声喝止。 “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是我家老卢提不动刀了,还是你们全家新练了金钟罩,开始飘了?那个破嘴说不出人话就给我闭上,要不然别怪我给你撕了!” “……” 妇人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把女人心里的火浇灭一大半。 想到对面人掩藏在温柔外表下的悍妇特质,再一想起拳头梆硬的老卢头,门口人到了嘴边的质问,顺着涌上来的理智,化成一个“怂”字咽了回去。 张玉红心里憋闷,看看旁边揉着眼睛直抽抽的小孙子,又咽不下这口气,她狠狠磨了下后槽牙,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道: “我不管,反正我家壮壮这顿揍不能白挨,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张奶奶你要什么说法鸭?” 清脆甜蜜的稚嫩嗓音顺着风盈入耳中,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不一会儿,一个5岁大的小女孩蹦跳着跑到了院门口。 小女孩长的精致可爱,因为贪玩,皮肤被夏日艳阳晒出淡淡的蜜色,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天使般的外貌,反而更添了几分健康活力。 她仰起笑脸看门口的人,大大的眼睛弯成两弯月牙,看起来特别甜软乖巧。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刚才还揉着眼睛的林壮壮小朋友见到她,顾不上哭,打了两个嗝,扭着小胖身子噌一下躲到自家奶奶后面。 那探头探脑的样子,像极了遇见天敌的胖怂小动物。 张奶奶:“……” 她恨铁不成钢地在自家怂蛋孙子头上敲了一下,转过头,虎着脸看小女孩。 “绡绡,张奶奶问你,我家壮壮是不是你打的?” 大概是怕小女孩不承认,她又眯着眼睛半是威胁,半是诱哄地加了一句: “好孩子可从来不说谎啊。” 叫绡绡的小姑娘没有立马回答,站在原地慢呑吞眨眨眼,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好一会儿,才扬起小脸,坚定地摇摇头:“没有哦。” “……” 张玉红顿时火冒三丈,不顾孙子的阻拦,拎着领子拽到绡绡面前,指着他乌青的眼眶怒道:“你敢说这不是你打的?小小年纪敢做不敢当是不是?” 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换作胆小的孩子早就被吓哭了,绡绡却只是蹙了蹙小眉头,一脸莫名奇妙:“张奶奶你好奇怪哦,明明是你自己说‘好孩子’才不说谎哒。” “可绡绡又不是好孩子,这不是在顺着你的话说吗,怎么还生气了呢?” 小姑娘边说边晃着小脑袋,上面两个揪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看着可爱极了。 配上那一脸“大人好无理取闹哦”的样子,看的张玉红差点没被气死。 她威胁小孩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清纯不做作,自我认知极其明确的小朋友。 眼看着对方被噎的无言以对,旁边的郑外婆用力抿抿拼命上扬的嘴角,赶在笑出声之前转过头,蹲下身摸摸小外孙女的头。 “绡绡跟外婆说,是你先打的壮壮吗?” 自己养的孩子自己懂,她家绡绡调皮捣蛋是真的,但谁要是说她无缘无故欺负人,打死郑外婆都不信。 果然,绡绡摇了摇头:“不是哦。” “呵。”听到绡绡的话,张玉红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 郑外婆的威吓让她不敢再多逼逼,只一个劲儿的向上翻着白眼,以充分表达她过于丰富的心里活动。 看她不信,绡绡小下巴一扬,皱着鼻子不满道:“就是林壮壮先动手哒。” “我们玩的好好的,他非跑过来比比划划,说什么‘让我给他当小弟,他罩着我’之类的梦话。可聪明可爱、善良伶俐如绡绡,怎么会理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傻狗,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恼羞成怒,骂绡绡是爸妈不要的野孩子。 ” 她一张小嘴叭叭叭,说的轻快又利索,看起来不像是难过的样子。可说者不伤心听者却忍不了。 郑外婆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咳咳。” 张玉红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前因,她讪讪地瞥了眼脸色难看的郑外婆,眼神闪烁着打哈哈:“壮壮还是个孩子,说话直来直去,郑姐你别跟他计较。” 她说完,不等郑外婆开口,又皱起眉看向绡绡,严厉道:“就算壮壮一时气急说了两句实话,绡绡你可以讲道理,或者跟大人说,无论如何都不该打人。” 换言之,我孙子骂你是诚实,你打人可就没素质了。 这话的不要脸程度,听的郑外婆拳头都硬了,她深吸一口气,正要破口大骂,自己小外孙女先开口了。 “是鸭。” 绡绡对张奶奶的话颇为赞同,背着小手,点点小脑袋,脆生生地应和:“绡绡也最喜欢说实话呢,所以——” “我就把林壮壮爸爸出轨,被他妈妈捉奸在床的事告诉他啦。” “嘻嘻~” “……”张玉红:“???” “可是……”绡绡小脸上浮上一丝疑惑,歪着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张玉红:“林壮壮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才听了几句就要冲过来打我。” “我琢磨着他之所以嘴这么欠,肯定就是因为喜欢说实话,那一定也很喜欢听呀。所以为什么要打我?是觉得绡绡说的实话不够劲爆吗?” 张玉红:“……” “噗,哈哈哈。” 张奶奶懵逼的大脑被突如其来的笑声冲回了几分理智。 反应过来后,她瞪向喷笑出声的郑外婆,两排牙磨的咯吱作响。 “哈哈哈,对不起啊小张。”郑外婆可不怕她这种纸老虎,擦擦眼角笑出来的鳄鱼眼泪,无辜而又夸张地摆摆手: “我是不是不该笑?” 问是这么问,话语里却没有半点歉意。 张玉红忍了又忍,见她笑的更加猖狂,憋不住,冷道:“郑姐,差不多得了,你自己觉得你笑成这样像话吗?” “外婆还只是个5岁零16000多天的孩子,张奶奶你不要跟她计较哦。” 旁边绡绡见她要发火,上前一步拦在外婆面前。 “就算外婆一时乐急笑了几声,但是张奶奶你可以忍一忍嘛,无论如何都不该吼外婆鸭。” 她背着小手,把刚才张玉红义正言辞护犊子的态度学个十成十,配上那张故作严肃的小脸,让人看着只觉得忍俊不禁。 张玉红此时脸上又臊又气,整个人都快冒烟了。 作为一个普通自信的男人的母亲,她不觉得儿子出轨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过,前提得是儿媳妇没堵着酒店门口捉奸,还把全过程回顾发到网上。 想到这,张玉红涨红着脸看身旁。 果不其然,她那胖乎乎的小孙子也看着她,倔强的眼里闪着点点泪光,像是在期望她像以往任何一次与人对战时一样。 蛮不讲理,底气十足地咆哮出声,反驳对方。 张玉红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余光瞥到抱着臂的郑外婆,还有她身旁歪着脑袋一脸无辜的绡绡,不由怒火直冲上脑,指着鼻子大骂。 “好你个郑月婵,平时装的跟个好人似的,私下里什么破事都跟孩子说,你嘴怎么那么碎呢。” 这就纯属无能迁怒了。 换作平时郑外婆不会惯着她,但她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跟张玉红讨论这些腌臜事,蹙起眉没有立刻说话。 就这么半刻停顿,张玉红调转枪口,把剩余的怒火朝绡绡喷去。 “亏壮壮还要跟你做朋友,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知不知道你的话对壮壮伤害有多大,懂不懂什么叫善意的谎言?” “懂鸭。” 小姑娘浅琥珀色的大眼里闪着点点碎光,唇角微弯 ,甜糯的笑靥掺杂了一点点坏。 “可绡绡对长舌妇和嘴欠小胖子没有善意呢。” “钥匙两块钱一把,五块钱三把,善意的谎言,宁不配哦~” 第2章 “……”张玉红。 她看着郑外婆那满脸的阴云,觉得自己可太委屈了。 你气什么?!! 是我们祖孙上门找茬没错,可是一路被碾压暴打的不还是我们吗。 眼前一老一小,打也打不过,骂又骂不赢。 张玉红再看看身边哭的更大声的孙子,心梗到不想说话。 事情的经过,到了这里已经很明显。 林壮壮性子霸道,想跟绡绡玩,又不会好好说人话,偏绡绡横行村里多年,从不惯病,三两句把人怼回去,对方玩不起想打人,结果反被揍。 怎么看,理都在绡绡这边。 张玉红倒是想胡搅蛮缠,可闹了这么半天,大的她惹不起,小的她怼不过,再加上旁边还有个等着安抚的大孙子。 最后,她只能狠瞪郑外婆一眼,冷哼一声拉着孙子灰溜溜地回家。 绡绡像是没有眼色一样,热情地朝着对方的背影挥挥手:“林壮壮再见,欢迎你下次再到我面前送人头哦~” 林壮壮:“……” “哇……呜呜呜” 顾绡绡太可怕了!╥﹏╥... 直到哭声渐渐随着两人身影消散,绡绡才得意地晃着小脑袋准备回屋。 刚转过头,猛地对上外婆不善的脸色。 绡绡心里咯噔一下,挺着小肚子一秒站直,两只小手牢牢贴在裤缝边,乖巧地立了个歪歪斜斜的军姿。 “……”外婆无奈地揉揉额头,轻戳她的额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先吃饭。” 绡绡偷偷吐吐小舌头,拉住外婆的手一脸讨好地跟着往屋里走。 进了屋,外公正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绡绡松开外婆的手,哒哒哒跑过去,抢着接过来: “绡绡帮外公。” 趁着端菜的功夫她偷偷摸摸朝外公眨了下眼。 这是祖孙俩的小暗号,一般这个动作一出,就代表顾绡绡小朋友又双叒犯错了。 卢外公瞥了一眼去洗手间洗手的妻子,板着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暗搓搓比了个“ok”。 绡绡顿时放心了,抬起小短胳膊,在头顶比了颗大心。 外公嘴角轻轻扬起,嫌弃又亲昵地敲敲她的小脑瓜,用眼神示意赶紧洗手吃饭。 饭后收拾好桌子,外婆看了一眼装乖的绡绡,无声叹了口气,道:“行了,去玩吧。” 哦吼! 绡绡在心里欢呼一声。 林壮壮爸妈的事,是她在外婆跟村里人聊天时,趁着人不注意偷听来的。 本来以为外婆猜到了要批评她,没想到就这么翻篇了。 简直美滋滋! 又偷看外婆一眼,绡绡急忙蹦下椅子,蹭蹭跑回屋,生怕她反悔。 看着小小的身影掩在门后,郑外婆才收回视线深深叹气。 “怎么了。”卢外公端给妻子一杯茶,轻声问。 外婆接过茶喝了一口,看向老伴严肃却满含关怀的眼,摇着头勉强笑笑,半响才道: “我在想,是不是该把绡绡送回她爸妈身边了。” 卢外公心里不舍得,嘀嘀咕咕地反驳:“好好的,怎么就要把孩子送回去了?再说月晴他们也没时间管啊。” “没时间就不管了?” 郑外婆蹙起眉,想起自家那糟心闺女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有生气的苗头,卢外公就不敢说话了,一米八的魁梧大汉低着头往旁边一缩,乍一看,那装可怜的样子竟然跟绡绡有七八分相像。 郑外婆没忍住笑出声,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道: “你不舍得,我就舍得了?绡绡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我身边一天。” 可她知道,他们俩不能一直把绡绡带在身边。 今天张红玉的话提醒了她。 父母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充当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她和老伴儿给绡绡的再多,也不能代替父母。 而且绡绡今年已经五岁,在她在村子里疯玩瞎跑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这时候早已经上了幼儿园、兴趣班。 在顾家那样的家庭,下一代几乎从会说话、走路就开始培养。 所以不能再拖了。 这天,老夫妻俩谈到很晚。 临睡前,卢外公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极少拨打的号码。 翌日 绡绡早起吃完饭,抱着自己的水枪跑出去玩,一直到午日当头,才在外公的再三呼唤下满头大汗往回跑。 卢外公站在院门口,绡绡笑着跑过去,拉着外公的手撒娇:“外公,今天中午吃凉面吗?” “嗯。”卢外公面色冷肃,只在听到小外孙女的问话时牵了下嘴角,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绡绡没有注意,晃着外公的手一蹦一蹦地朝屋里走。 “绡绡,过来。” 此时正值初夏,绡绡在外面玩了一上午,热的不行,刚松开外公的手,要跑到厕所洗脸就被叫住了。 她扭过头看向外婆,注意到对方身边坐了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纤柔娇美,眉眼间和郑外婆有几分相似。 那人也侧头直直看着绡绡,眼眶通红,眼里滚动着复杂的情绪。 绡绡小脑袋一歪,试探叫道:“妈妈?” 伴随着这两个字一出口,女人的眼睛像是闸坏了一样,眼泪像泄洪一样奔腾而出,吓了绡绡一跳。 绡绡走过去靠在外婆身边,看她哭个不停,拿过身边的一抽纸递给她: “别哭了擦擦吧。” 女人抽噎着接过纸,眼里满是愧疚:“谢谢,绡绡对妈妈真好。” “倒也没有。” 绡绡又抽出两张纸塞到女人手里,顶着她越发慈爱的视线,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晃晃腿: “主要今天是绡绡擦桌子,我怕你鼻涕淌上面,我待会儿还得重擦。” “……”女人:“???” 她捏着那团纸,感觉自己心里的一腔感动仿佛喂了狗。 屋中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因为绡绡一句话一扫而空,郑外婆干咳了两声,抱住绡绡,轻声问: “绡绡还记得妈妈吗?” 绡绡点点头:“记得。” 毕竟是她来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嘛,细论起来,要不是因为对方,她还不一定能进入这具身体呢。 绡绡表情淡淡,没有见到亲生母亲的欣喜,更没有伤心怨怼,仿佛眼前人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客人。 意识到这一点,卢月晴的脸霎时变白,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起了滚。 郑外婆把外孙女和女儿的反应看在眼中,和老伴儿对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到底还是晚了。 绡绡天生早慧,大概因为这个原因,这孩子看着热情开朗,实则内里冷漠。 女儿这些年净顾着围在她那狗老公身边,把亲生女儿放在他们两个老的这,连看都不看,还能指望绡绡对她有什么母女情? 郑外婆勉强笑笑,抱着绡绡轻声问:“妈妈以前有事不能跟绡绡在一起,今天是特意过来接你的,绡绡跟妈妈回家好不好啊。” “外公、外婆也一起吗?”绡绡软软靠在外婆怀里,仰着小脸糯糯地问。 郑外婆心里一酸,眼眶泛红,一瞬间甚至想要开口应下。 顿了一下才轻轻摇头,微微哽咽道:“不,妈妈家就在市里,坐车一两个小时就到了,等到周末绡绡可以回来看外公外婆。” “爸爸妈妈那里……” “那好叭。” “……”郑外婆想要再劝的话,被堵在嘴中。 她低头看撅着嘴应下的小外孙女,面容扭曲,立时就想反悔。 这小白眼狼现在就应的这么痛快,等到明天早上在新家睡醒,怕不是连她们老两口长啥样都记不住了! 绡绡就像个没有感情的钢铁直女,把母女见面、祖孙离别的伤感气氛毁的一干二净。 郑外婆把小直女抱起来放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跟糟心女儿把事情敲定。 吃完午饭后,收拾好绡绡的行李,外婆、外公一起目送母女俩上车离开。 车辆缓缓启动,绡绡趴在后座,透过后车窗看着外公外婆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车内一片安静,卢月晴有些局促也有几分生疏和尴尬,她动了动唇,尽量柔和声音,安抚绡绡: “要不要先睡一会儿,等到醒来就能见到爸爸了。” “绡绡还没见过爸爸,不过你不要怪他啊。爸爸工作很忙的……” 一提到自家老公,卢月晴立马起了谈兴,叭叭的开始给女儿树立伟岸的父亲形象。 绡绡窝在儿童安全座椅上,骤然离开外公外婆,让她心情有些低落。 不过她还是打起精神非常认真地听着妈妈讲话,点点小脑袋应道: “是呢,两年娶俩老婆,一年换一个,爸爸真的好忙呢。” “……”卢月晴猛地转过头,嘴唇颤动无言以对。 绡绡疑惑地回看她,大眼睛眨啊眨的,像是再问怎么不继续说了。 表情之认真,让卢月晴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嘲讽还是真的觉得她爸爸好忙。 车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前方的司机悄咪咪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卢月晴,默默用脚趾替雇主抠了一套三室一厅。 太特么尴尬了! 一直到驶进别墅区,车内都再没响起过声音。 司机把车开到别墅门口,下车拿出行李递给迎出来的保姆。 卢月晴此时已经调整好情绪,牵着绡绡的手往里走。 这栋别墅不算特别大,是温馨精致的风格。 正在打量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剪裁良好的高定西装包裹着来人挺拔的身材,他气质十分冷峻,左手系着右手的袖口,动作优雅自然。 “怎么回事?” 他抬起头,绡绡这才发现对方左耳带着蓝牙耳机,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动作一顿,眉头微拧,清冷俊美的脸上浮上一丝怒意。 刚要系好的袖口“啪”一下摔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景扬。”绡绡听到卢月晴呢喃着叫对方的名字,声音小到几不可闻,带着几许期盼和热切。 沉迷通话的顾景扬没有听到,皱着眉继续下楼,绡绡眨眨眼,清脆地喊了一声: “爸爸!” 通话被打断,顾景扬不悦地抬起头,目光冷冷地射向声源处。 卢月晴赶紧拉回女儿,捂住嘴,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爸爸在做正事,绡绡不要打扰他。” 她说完急忙抬起头,紧张局促地看向丈夫。 顾景扬的目光没在绡绡身上多停留,又把注意力转到电话上,继续大步朝门口走。 “咚。” 重物摔在光滑的瓷砖上,发出闷响,绡绡看着面前摔了个嘴啃泥的亲爹,小嘴“o”成一个圆。 她上前一步蹲下身,看着趴在地上的爸爸,拍拍胸口,一脸庆幸: “原来如此,绡绡从小在乡下长大,都不知道城里人的‘正事’是这意思。我刚刚本来要说‘爸爸,小心脚下袖扣’的,差点耽误您正事。” 她说着,笑眯眯转过身,朝一脸懵逼的卢月晴伸出大拇指。 “幸亏妈妈及时拦住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顾.出场即巅峰.帅不到一百字.狗扬。 第3章 卢月晴的脸唰的白了,垂在身侧的手背到后面,紧紧捏着手指,顾不上管刚刚接回来的女儿,满目慌张地看向丈夫。 顾景扬在她的心中就是完美的代名词,这样的窘态,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 她张张嘴,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又怕一开口会让顾景扬更加尴尬。 卢月晴不是不关心顾景扬,看他摔倒她比谁都急。 可她也了解他,知道这时候出声,只会让对方更难堪。 她爱了顾景扬太深太久,把对方奉若神明,日子久了,就连一点点可能触怒他的行为都不敢做出来。 站在一旁围观的保姆看这一家三口,小的小,傻的傻,还一个趴在地上,霸总逼格碎了一地,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先生,还能起来吗?需要请医生看看吗?” 她走上前率先打破沉默。 “……不用。” 顾景扬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拒绝了王姨伸过来的手,他迅速站起身,动作非常快,姿势特别帅。 把“只要我伏地挺身做的好,你就看不出我刚才摔了个大马趴”的高傲冷酷姿态做的足足的。 到底是做霸总的人,装逼这方面,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卢月晴看他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吐出一口气,走过去拉起蹲着的绡绡,小意温声道: “景扬,我把绡绡接回来了。” 她说完又侧过头看绡绡:“绡绡知道爸爸是不是,乖,再跟爸爸打个招呼。” 绡绡抬头看了看装逼死鱼脸的亲爹,又看看一脸鼓励笑看自己的妈妈,眨眨眼。 “不了吧。”她有些为难地点点小下巴,“绡绡年纪小皮肤嫩,学不来爸爸的高难度打招呼姿势。” 顾景扬:“……” 顾景扬眯起眼,看着刚接回来的女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感觉这孩子说话有点噎人呢。 刚才这话是不是在嘲讽他皮厚抗摔? “你……” 刚要说话,耳机那边传来下属的汇报声,再次把顾景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顾景扬没再多关注妻儿,快步朝门外走去,只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朝卢月晴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有事出门。 卢月晴牵着女儿的手,看着他大步离开,直到进入车门都没有回过头看一眼。 她心中苦涩难言,握着女儿的手不自觉攥紧。 “妈妈,你弄疼我了。”绡绡脆嫩的声音,唤醒了卢月晴。 “啊,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卢月晴慌忙蹲下身,看到女儿手上被自己掐出的红痕,满眼愧疚。 “算了。”绡绡善解人意地拍拍妈妈的肩膀,声音啪啪作响:“无能迁怒嘛,绡绡懂得。” “但是妈妈下次可不要这样喽,生爸爸的气就去打他、骂他、撕了他呀。外婆说过哒,只有窝囊废才会从别人身上受了气,跑到儿女身上发泄呢~” “……”卢月晴咬牙,捂住被拍的痛到发麻的肩膀。 她爸妈到底怎么带的孩子?不光说话自带嘲讽,力气还大的跟个小牛犊似的。 卢月晴本来性格就比较骄纵,所有的耐心和温顺都用在了讨好顾景扬和他亲人好友上。 这会儿正伤心,又被绡绡阴阳怪气嘲讽了一顿,也不顾女儿刚回来,脾气一上来,直接上楼回了房。 留下楼下一大一小干站着大眼瞪小眼。 王姨望着面前看起来乖乖软软的小姑娘,又想起对方刚才的一系列成就,头疼中竟然还有点诡异的兴奋。 天呐撸! 这对不负责任的夫妻俩也有被怼的时候? 她是前几个月才被卢月晴聘来工作的,每天看着男女雇主的相处模式,一边秉持职业精神装瞎,一边偷偷在心里疯狂发弹幕。 这夫妻俩,男的沉迷工作冷酷无情,女的沉迷爱情顾影自怜。仨孩子,一个扔给爷爷奶奶,一个扔给外公外婆。 剩下个小的倒是留下了,可还不如前面俩呢,爹娘不上心,可怜极了。 要她说这样的人就别要孩子,害人害己。 王姨吐槽完,走到绡绡面前蹲下,柔声作自我介绍:“绡绡你好,我是妈妈请来照顾你和弟弟的,可以叫我王姨。” “王姨好。” 小姑娘眉眼弯弯,眼神灵动,声音脆甜,看得人心都化了。 王姨选择性遗忘掉她刚才的怼人壮举,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妈妈心情不太好,王姨带绡绡上去哄哄她好吗?” 她做保姆这行时间很长,在看人方面还是有几分眼力的。 女雇主这样的人,一心追着男雇主,连从小养在身边的儿子都不关心,更何况是刚接回来的绡绡。 或许刚开始会因为愧疚多投入几分关心,但时间绝不会长,现在绡绡就跟妈妈起了冲突,只会让这段时间缩得更短。 至于男雇主…… 就更别提了。 王姨想要帮助绡绡维持好和卢月晴的母女关系是出于好心,但年幼的绡绡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她不甚在意地摆摆小手:“心情不好就多喝热水,实在不行就早点睡觉。她要是这样还不高兴,那我也没办法。” “……”王姨:“???” 不知道这么说好不好,但她好像隐约闻到了一股渣味。 两人坐到沙发又聊了一阵儿。 因为小儿子的病症,卢月晴回来后只雇了王姨这一个保姆,家里一直十分安静寂寞。 王姨性格温和善谈,绡绡人小鬼大不认生,两人竟也聊的十分投机。 一直到晚饭时,卢月晴都没下楼,绡绡也不在意,自己拿着一双筷子舞的虎虎生风,吃了个肚儿圆。 晚饭后陪着王姨看了会儿她最近在追的狗血剧,回房洗漱休息。 出于愧疚,这间房是卢月晴亲自准备的。 一张精致的Q版城堡式公主床,上下都可以睡觉,侧面是滑梯,集玩耍休息于一体。 旁边摆满了小女孩喜欢的各式玩偶、娃娃,房间整体偏马卡龙嫩粉色,看起来梦幻绮丽。 绡绡没什么感觉,在王姨的帮助下收拾好行李,爬上床休息。 “哒!” 门锁声轻轻响起,绡绡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确认王姨已经离开。 她缓慢地爬下床,踮着小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走到桌边,从书包掏出一个密码本,和一只胖嘟嘟的圆珠笔。 拿好东西,绡绡又回到床上,打开床头灯,翘着一只小脚开始写日记。 【6月30日晴星期日 成为人lei的di2007天。 妈妈shen上气yun的wei dao比我di一次见到她时,dan了好多。 好奇guai哦~】 绡绡握着笔,小眉头微微拧起,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原因,只好放弃。 她锁好日记本压在枕头底下,抱住身边的长条抱枕,不一会儿小肚起伏,甜甜地睡着了。 ☆ 绡绡有一个秘密,她不是人类。 她的本体是末法时代来临前,一个秘境内灵气聚集而生的灵精。 灵气成精几乎从未有过,她没有传承记忆,末法大劫,仙妖俱灭,更无人教导。 仗着本体无形,她在各个小世界乱窜,如此千年,才勉强生出灵智。 当时她刚来到这个小世界,闻到浓郁的气运味道,一时好奇,顺着飘进了卢月晴的产房。 生产过程很顺利,不过投身到原身顾名绡身上的灵魂出现了问题。 她不愿意出生,只冷冷站在一旁。 灵魂如果不能及时进入胎儿身体就会消散,胎儿也会变成死胎。 可一直到完全消散,那个灵魂都没有改变想法。 眼看着胎儿出生没有反应,就在医生要宣布死亡的时候,在一旁看热闹的绡绡被一股力量推进了这具身体里。 绡绡变成了一个人类幼崽,在几个月大的时候,被想要跟丈夫去外地分公司的卢月晴抱到外公外婆身边。 绡绡喜欢人类的生活,也喜欢外公外婆。 之所以这么痛快地跟卢月晴离开,是因为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绡绡感觉到她与这具身体的因果线,动了。 而她这位五年未见的母亲身上,曾经浓重的气运味道消失殆尽,浅淡虚无到连普通人都比不过。 第4章 绡绡之前在各个世界瞎窜的时候,因为灵智未生,所以记东西东一块儿西一块儿,混乱不清。 只大约记得,气运与人类息息相关,一个人要是一点气运都没有,多半是要挂了。 她现在还记得那个灵魂消散前看向卢月晴的眼神,冷漠、嘲讽,还隐含着一些复杂难言的情绪。 绡绡那时还只是一团初生灵智,懵懵懂懂的灵气,看不懂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虽然用她现在的五岁人类小脑子也还是想不明白。 但至少能确定一点,那魂心有牵绊,不然也不会在散尽前还在身体内留下因果。 不过她的牵绊是什么呢? 思绪戛然而止,五岁的身体不足以支撑绡绡完成如此“高难度”的思考,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 她利索地爬下床,吭哧吭哧铺好被子,洗漱刷牙,然后蹦跳着打开门跑下楼。 “早安,王姨!” 王姨正在煎鸡蛋,乍然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看到门口冒出来的毛茸茸小脑袋,才反应过来,柔和一笑: “早啊绡绡,这么早就起来啦。” “不早啦。”绡绡皱着小鼻子,朝厨房里嗅了嗅,“平时在外公外婆家,绡绡已经要起来练功啦。” “……”王姨:“???” 她侧首看身旁的小豆丁。 就这小胳膊小腿儿练什么功?修仙吗? 没听女雇主说过她家有这么大机缘啊。 王姨嘴角抽搐,直接把这句话当成小孩子的童言童语。 她盛好煎蛋放到流理台上,低下头问绡绡:“绡绡早餐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王姨看着绡绡仰着小脸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笑着点点头:“什么都可以。” 顾景扬工作忙,不喜欢在小事上浪费时间,早餐吃的简单,卢月晴为了保持身材更是只吃一片全麦面包,喝一杯黑咖啡。 可怜王姨空有一身厨艺,无处施展。 现在来了个绡绡,她可算找到了投喂的快乐。 绡绡闻着空气中面包香甜的味道,吸溜一口,又摸摸自己瘪瘪的小肚子:“那我想吃小笼包、皮蛋瘦肉粥,油条、煎蛋和牛奶。” 王姨:“……” 确定了,就这个饭量绝壁不可能是修仙的。 现在时间还早,王姨也不觉得麻烦,把食材找出来,撸起袖子开始动手。 绡绡也没闲着,在旁边帮着舀水、递东西,打下手打得不亦乐乎。 卢月晴醒来下楼的时候,几乎是被浓郁的香味吸引到餐桌旁。 “太太起来了。”王姨把盛粥的砂锅端到桌上,又从旁边绡绡的手里拿过碗筷,“早饭也刚做好,快趁热吃吧。” “妈妈早!” “绡绡早。” 绡绡一个小蹦坐到椅子上,挥着小爪子朝卢月晴问好,得到回应后夹起一个小包子正式开吃。 小笼包做法繁多,因为时间关系,王姨做的这种是不需发面的汤包。 在吃这方面,别看绡绡才五岁,却是个老手。不用王姨提醒,她先用小米牙从一侧咬开一个小口,小心地吸了一口,鲜亮香醇的汤汁顺着半透明的皮淌下,落在瓷白的小碟里。 小姑娘吃的小脸鼓鼓,卢月晴一脸羡慕地看着,食指大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王姨注意到她的表情,试探着问:“太太,这汤包味道不错,您尝一个吧。” “不用!” 卢月晴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了口面包,端庄假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西餐。” 她和顾景扬刚结婚时在顾家主宅住过一段时间,顾家在顾景扬祖父那一辈从港城回到大陆,一直都吃西式早餐。 为了不让本就不喜自己的顾母印象更差,卢月晴没让厨房按照她的口味,单做一份中式早餐。 再加上她是易胖体质,因为体态不好,被小姑子明里暗里讽过很多次,这些年下来,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以前喜欢吃的东西了。 想到这,卢月晴眼神黯淡,刚被勾起的食欲也消退下去。 她抬起头,咬咬下唇,问王姨:“景扬他……昨晚回来了吗?” 顾景扬工作忙,偶尔回来的晚,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会直接住在客房。 夫妻俩明明在同一屋檐下住着,有时却一个月都见不到面。 王姨摇摇头:“没有,先生可能出差了吧,要不夫人您打电话问问?” “不了。”卢月晴笑的勉强:“打扰他工作就不好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都习惯了,景扬一向不喜欢她在这些小事上问个没完。 “也不一定哦,妈妈你还是打一个吧,也不一定是出差啊。”绡绡从大碗里仰起小脸,嘴角沾着煮的白胖的米粒,小嘴叭叭道: “往好了想,兴许是出车祸了呢。” 卢月晴:“……” 她猛地转头,看着绡绡乖巧的脸,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绡绡,你……”卢月晴下意识想要训斥孩子,强压着火问:“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爸爸。” 绡绡没有被她吓到,小舌头一伸,灵活地卷走嘴边的米粒,高兴地晃晃腿,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 “外公跟绡绡说过哒,出去玩之前必须要跟大人说,不然他们会担心。” “爸爸作为一个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的成年已婚男士,是嘴被猪拱了,还是手被40米大刀剁了?不回家连个电话都不打,说没就没,肯定是出意外了鸭,我琢磨着比起被绑架,还是出车祸好一点叭。” 卢月晴:“……” 你是怎么在这俩原因里选出一个好的? 哪个都不好! 卢月晴心里又堵又涩,强撑着找补:“爸爸是大人,怎么能跟你一样。” “哦。”绡绡假笑脸:“妈妈你说是就是吧,自欺欺人虽然没用,但是你开心就好呢^_^” 卢月晴:“……” 玛德,更堵了! “当。” 叉子磕在瓷碟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吱呀”一声,卢月晴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跑回房间。 身处地震带,刚刚大气都不敢喘的王姨转头看罪魁祸首。 对方毫无自觉,还好奇心颇强,若无其事地拿起她妈妈的咖啡杯猛嘬了一口,苦得小脸瞬间皱成了个小包子。 王姨:“……” 她在心里敬佩地给绡绡竖了个大拇指。 顾名绡—— “劝你清醒”杯泼冷水大师金奖获得者,实锤了。 ☆ 早饭结束还不到八点,吃完饭后,王姨打开电视,把遥控器递给绡绡。 她自己又去厨房做了一些好消化的食物,放到托盘里端着走上楼。 过了好久,王姨又端着盘子下了楼,前后两集动画片的时间,盘子里的东西纹丝未动。 “哎。”王姨把盘子放在桌上,叹了口气。 绡绡见状凑过去:“王姨,怎么啦。” “没事。”王姨摸摸她的头,笑容里带着几丝忧虑。 她在绡绡的小脑袋上揉了几下,看着对方精致的小脸,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看我这记性。”她猛地一拍脑门,“绡绡还没见过哥哥、弟弟呢吧,哥哥现在在爷爷奶奶家,周末才会回来。王姨先带你去见弟弟好不好。” 绡绡正愁没人陪着玩呢,一听,高兴地点点头:“好哇!” 两人一拍即合,拉着手一左一右上楼,在二楼最左侧的一间房门外停下。 进门前,王姨半蹲下身小声问绡绡:“绡绡听外公外婆说过弟弟吗?” 绡绡点点头。 王姨顿了一下,斟酌半响道:“弟弟他……有一点怕生,待会儿如果绡绡跟弟弟说话,他不理你,绡绡不要生气啊。” 绡绡再次点点头。 她在外公、外婆那偷听过哒,弟弟生病了。 王姨握了握手,心里直打鼓。 绡绡比一般的孩子要好交流的多,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吧。 想到房间里那个小小的身影,王姨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推开了门。 这是一间有些暗的房间,窗帘紧闭,只开了一条缝,阳光透过缝隙洒入房间,让屋里不至看不清。 房间很大也很旷,东西摆的井井有条,很有规律。 在最里面的墙角处缩着一小团身影,背对着门一动不动。 整间屋子安静的落针可闻。 王姨刻意放轻脚步牵着绡绡向里走,绡绡看着那一小团身影,嗖地一下抽出手,趁王姨没反应过来,哒哒哒快步跑过去。 “你叫琛琛是不是?”绡绡蹲到小团子旁边,脆生生的自我介绍:“我是你姐姐,顾名绡。”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小团子抖了一下,他下意识抱紧自己,缩的更小。 王姨看得心里咯噔一下,踌躇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她怕绡绡吓到琛琛,也怕琛琛不理人,惹怒姐姐。 出乎意料,绡绡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也没有动手扒拉弟弟强迫对方理自己。 她就那样保持着蹲的动作,静静地等,耐心的不像个五岁的小孩。 不知过了多久,小团子动了动,他试探地从双臂中露出一只眼,绡绡眼睛尖,注意到视线,毫不吝啬地给他一个大大的笑。 小团子一愣,又缩了回去。 又过了好久,小团子微微抖了一下,像个充满警惕的小动物,缓慢地抬起头。 如画卷展开一般,足足一分钟的时间,一张白皙到透明,精致到毫无瑕疵的小脸,展露在绡绡眼前。 绡绡瞪圆了眼,小嘴撅起,忍不住上手揉了揉弟弟的脸。 生病就能长这么好看吗?!! 淦!我这该死的强壮身体!╰_╯ 作者有话要说:  请看作话:弟弟有轻微自闭症状,是长期忽视而造成的,与医学上的自闭症不同,不能带入现实,为文章服务会很快治愈,经不起细究。 文里不涉及修仙玄学,但有一点古武元素。 第5章 绡绡不光上手,还上鼻,抱着弟弟使劲嗅了一下。 小团子似乎被吓到了,老老实实被姐姐抱着,一动不敢动。 那双和绡绡截然相反的黝黑眸子情绪淡淡,只定定看着她,眼底水波浮动,看向人的时候,仿若盛满整个世界。 绡绡嗅够了才松开手,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的小下巴。 唔…… 爸爸、妈妈、弟弟。 这个家里每个人的气运都好奇怪呀。 妈妈身上几近于无,爸爸身上像是罩着一层雾不明显,弟弟的看着正常,但是汹涌起伏,有爆发的趋势。 那个灵魂该不是因为太过正常,感觉与这个家格格不入,才不投胎选择消散的叭。 盲绡顿时觉得自己发现了华点。 王姨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团子对站着,谁也不说话,心里有些着急,走过去小声叫:“绡绡?琛琛?” 话音刚落,一浅一深两双大眼齐刷刷朝她看过来,王姨的一颗姨母心瞬间被萌娃暴击到。 她捂着心口,转向绡绡,商量道:“绡绡带着弟弟一块儿玩好不好。” “好哇。”绡绡眉眼弯弯用力点点小脑袋:“弟弟这么可爱,肯定很好玩。” 王姨“……”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应该是错觉……吧。 王姨转过头看顾名琛,小团子还是老样子,没有太明显的反应。 但在王姨眼中,这已经是好现象了,至少没像以前一样缩回墙角,而且看起来对绡绡并不抗拒。 王姨满含欣慰,内心激动。 她在几个月前被雇佣时就被告知,雇主家的小儿子有轻微自闭的症状。 王姨是真的心善人好喜欢孩子,对顾明琛照顾的十分精细,顾家也请了专门的育儿师和医生定时上门,可顾名琛对外人十分排斥。 今天他和绡绡之间几近于无的互动,让王姨看到了希望。 绡绡说要玩,立马就开始支楞起来。 她小大人般摸摸弟弟的头,让他先等等,然后甩着小腿快步跑回房间,抱起玩具枪、小火车、还有卢月晴给她买的整套娃娃首饰放进小行李箱,吭哧吭哧的拉过来。 “呼!” 搬好东西,绡绡叉着小腰吐出口气,打开行李箱往地上一撒,干净空荡的木地板立时被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小玩具铺满。 绡绡拿起自己最喜欢的小玩具,一件件塞进弟弟手里,热情的给他做介绍。 等到全都塞完,琛琛还是小嘴紧闭,定定看着人的样子。 王姨看得着急,跟绡绡解释:“那个,弟弟有些害羞,但是你说的话他都有在听。” 大度的绡绡表示理解,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儿。” 她在地上挑挑捡捡,拿起一根浅紫色的丝绸发带,撩起弟弟一缕细软的发,在上面扎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一脸兴奋道: “琛琛玩琛琛的,绡绡玩绡绡的,咱们谁都不耽误谁哈~” 她终于有真人洋娃娃玩啦~ 哇咔咔! 王姨:“……” 她就知道,什么弟弟好玩,明明是好好玩弟弟!╥﹏╥... ☆ 王姨原以为绡绡只是三分钟热度。 这话没有贬义,她毕竟才五岁,平时也是热情开朗、精力旺盛的样子,让这样一个小孩子陪着连话都不说,还不理人的三岁小朋友,实在是有些难为人。 可绡绡没有半点勉强,相反,反倒玩的很开心。 这天一早吃过饭,绡绡又跑上楼玩弟……和弟弟一起玩。 门锁声“哒”的一下响起,窝在角落里的小团子仍旧没有动作,若是细瞧,会发现他的头微微朝门那边侧了一下。 绡绡进了门,单方面跟弟弟打了招呼,熟门熟路地拿出矮柜上的玩具撒在地面。 她挨着弟弟坐在地毯上,翻了一会儿,小声嘀咕:“诶?少了块儿积木。” 对着墙的小团子耳朵动了一下,微微侧过头,垂着眼四处扫视,在一件娃娃衣服下,看到了那个圆柱形的小积木。 他抿了抿唇,悄悄拿起那个小圆柱体,放在地毯中央的积木堆旁。 看到不远处的身影还在疯狂翻找,琛琛慢吞吞地伸出手指头,在积木中央戳了一下,迅速转过身。 哗地一声。 乱糟糟堆着的积木塌了一角,声音不大,足够引起绡绡的注意,她转过身,一眼注意到离积木堆还有一段距离的小圆柱体,瞬间高兴了。 “原来在这呢!”绡绡拿起来看了一眼,把积木仔细归拢好,然后一手拿着个小梳子,一手叉着小腰,掐着嗓子,操着一口荒腔走调的伪台湾腔,嫩呼呼道: “好啦,琛琛顾客你好,本店金牌理发师,tony.绡为您服务哦~” “……”疑似被胁迫的无辜顾客,听着身后姐姐脆甜的声音,腼腆地对着墙角翘了翘嘴角。 姐弟俩在楼上玩角色扮演的时候,王姨正在厨房准备小点心。 “叮咚。” 门口的铃声响起,她匆忙在围裙上擦了下手,小跑着去开门。 门口站着三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妆扮精致,姿态高傲,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好相处。 她们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小孩,王姨急忙侧身,把几位客人让进屋。 不出王姨意料,几人屁股刚挨到沙发上,其中一个抹着姨妈红的女人开始找茬了。 “顾太太呢,嘴上说请我们带孩子来玩,倒不见她人影,架子还真大。” 那也没你那血盆大口大! 王姨内心吐槽,面上露出八齿笑道:“太太在楼上,我现在去叫她下来,请几位太太……” “妈妈我要喝水!”话还没说完,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抱着一个穿恨天高的女人叫道。 “好好好,知道了。”恨天高不耐烦地从他背包里拿出水瓶,转过头瞪王姨:“你们顾家就这么招待客人,来了半天连个水都不上。” “……”王姨继续客套假笑:“好,我马上去倒,几位有什么想喝的吗?” “不用了。”恨天高把水瓶打开递给儿子,不耐烦地挥挥手:“等你都渴死了,赶紧把顾夫人叫下来吧。” 王姨咬牙:“……好,请稍等。” 还没走几步,又被一个声音叫住:“哎,孩子有水了,我们呢?” 王姨:“……” 玛德,马桶水管够,你们几个碧池喝不喝?!╰_╯ 王姨深吸一口气,先去厨房准备了茶水饮料,堵住那几张嘴。 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时间,卢月晴也听到声音,简单收拾了一下从楼上走下来。 几个女人一改刚才跋扈的样子,主动笑着打招呼: “顾太,好久不见。” “顾太怎么保养的,又变好看了。” 姨妈红还夸张地上前一步,拉着卢月晴的手:“顾太皮肤是真好,这冷白皮可羡慕死我了,顾总可真有福气啊。” 她说话的时候,涂着鲜红指甲的手半捂着嘴,露出的眼里满是不怀好意。 王姨在一边支着耳朵听着,面无表情的在心里啐了一口。 村口大妈都比不过某些豪门主妇嘴碎。 乍一听像句人话,实际上全是阴阳怪气的屁。 她之前在别的有钱人家当过保姆,吃过现雇主的瓜 据说当年房地产暴发户卢氏的独女苦追顾三少,结果人家没半点表示,转头就跟家世相当的家族联姻。 卢月晴因爱生恨,自我放弃,随便找了个人结婚。 后来也不知怎么了,两人各自离婚,又搞在一起。 有小道消息说,是卢月晴设计了顾景扬,让他不得不娶。 而两人婚后从未同框,以及顾三少极少在外提起妻子的态度,则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圈子里有点人脉的,谁不知顾总夫妻关系极差,姨妈红这话根本就是暗讽。 王姨能听懂,当了多年豪门太太的卢月晴当然也能听懂,可人家没有明说,她反应过大,倒显得不讲理。 只能忍着,卢月晴紧紧攥了下手,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刘太太说笑了,你皮肤状态也很好啊。” 说完,拉着她坐回沙发上,翻过这篇另起了一个话题。 几人聊了几句,不远处传来了“咚咚咚”下楼梯的声音。 玩饿了的绡绡正要跑下来找王姨要吃的,一抬头,发现客厅里坐了好几个陌生的大人和小朋友。 卢月晴下意识蹙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左侧的恨天高抢先道:“呀,这是……顾太太和顾总的女儿。” “不是说丢到那土大款外公家了吗。” 后一句刻意降低了声音,但她声音尖细,效果并不明显。 绡绡看向她,小小的眉毛轻抬,脚步一转坐到妈妈身边。 卢月晴正准备让女儿避开这几个碧池,不想,女儿自己过来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恨天高看绡绡过来,挑挑眉,眼神挑剔的在她身上扫一眼,故作亲切道: “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卢月晴看她那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皱着眉准备替女儿回话。 绡绡一只手按住妈妈,眨眨眼睛,朝恨天高灿烂一笑:“我叫绡绡,老奶奶您叫什么鸭。” 卢月晴手一顿,差点没控制住表情,乐出来。 恨天高脸都僵了,一只手摸着自己刚打完水光针的脸,眼睛里直冒出火。 老? 奶奶? 您? 三连暴击,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姨妈红见状,立马顶上好友的位置,扫了一眼绡绡,对卢月晴道:“呦,绡绡是顾太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吧。” “要说还是农村孩子自由,没人教没人管,每天就在外面疯玩就行了。不像我们家里的孩子,一个个都在城里娇惯坏了。” 绡绡对姨妈红的话十分赞同,点点头:“奶奶家的孩子肯定得娇惯啊。” “黑奶奶你看看你,皮肤又黑又粗糙,毛孔大,鱼尾纹深,皱纹多的,一吨玻尿酸都救不活叭。” “就您这寒碜样儿遗传到下一代,可不得好好娇惯着。本来长得就丑,要是还过得糙,不出门还好,一出门,不纯属给京市市风市容建设抹黑嘛。” 姨妈红:“……” 玛德,今天咱俩必须死一个! 奶奶二人组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绡绡,气的脸比嘴都红。 不待她们再说,“咚”的一声响起,紧接着王姨满含怒意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你干什么,放手!” 第6章 9点24,比昨天晚了10分钟。 缩在墙角的小团子在姐姐出门不久后抬头看了眼时间。 他一直悄悄观察着,每天九点左右,这个时间姐姐都要加餐,多数时候是王姨送上来,如果晚了,她会自己下去拿。 顾名琛的嘴角轻轻抿了一下,模样有些低沉。 三岁崽崽的理智告诉他,姐姐只是像平时一样下去拿零食,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跟他讲,姐姐讨厌你,不想跟你玩了。 一层水意漫上眼眸,小团子抱着膝盖缩了缩,忽然感觉有些难过。 “哐”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 琛琛睁大眼猛地抬起头,看到门口的身影,眼里的光一黯,又把小脑袋缩进双臂间。 “哇,这里的玩具好多啊。” 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吵嚷起来,不客气地拿起地毯上的玩具。 【那是姐姐的。】 顾名琛唇角紧抿,看着那几个小孩。 他太小,杀伤力太低,那几个孩子在家里都是小霸王级别的,也没什么眼色,压根没把他那一眼放在心上。 倒是穿背带裤的西瓜头小男孩注意到琛琛,觉得他长的好看,大大咧咧地凑过来:“哎,你叫什么呀。” 他嗓门挺大,话语里那股不客气的自来熟让人听着反感。 顾名琛撇过头不想理人。 小男孩有些生气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得到回应,气哼哼地骂了一句:“切,不说话拉倒,小哑巴。” 他说完还不解气,狠狠推了顾名琛一下,看着对方上半身栽倒,得意洋洋地跑开,去找小伙伴玩。 顾名琛缩在墙角,被他一推,小身子没控制住,额头撞在墙上,白皙柔嫩的肌肤上瞬间青了一块。 生理性的泪水因为疼痛涌上,顾名琛用力吸了下鼻子没有说话。 旁边几个不知客气为何物的小孩,已经开始分起了玩具。 西瓜头跑过去看上了另一个小男孩手里的小枪,张口就要,那小男孩脾气也大,两人撕扯起来。 西瓜头没抢过对方,熊脾气一上来,哐的一脚,把绡绡搭了大半的积木城堡尽数踹倒,一只脚踩在散开的积木上。 顾名琛一直注意着,看到这一幕,猛地站起身,小步子踉跄地跑过去,用力推开西瓜头,蹲下身去归拢那些积木。 “小哑巴你敢推我!”西瓜头被推的一愣,反应过来后,嗷一嗓子,一拳砸到顾名琛背上。 王姨在楼下准备好点心,出了厨房,看绡绡坐在沙发上聊天,刚想端一盘子放到茶几上,眼神一瞟,忽然注意到几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慌了一下,房子就这么大,不在一楼,肯定就在楼上。 想到琛琛现在一个人在房间,王姨赶紧放下托盘快步跑上去。 刚过楼梯拐角,能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吵嚷声,她跑过去推开门,看清里面的场景,怒从心头起,喝道:“你干什么,松手!” 屋里西瓜头骑在顾名琛身上,一手薅着早上绡绡随手给弟弟扎的揪揪,旁边几个小孩不光看着,还在一旁鼓掌起哄。 楼下人听到王姨的声音,这才发现几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开了。 绡绡一马当先跑上楼,其他人因为担心孩子,紧随其后。 到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王姨揪着西瓜头领子把人拽起来,因为着急,动作略显粗暴。 熊孩子的妈立马不乐意了,恨铁高急忙跑过去抱住宝贝儿子。 西瓜头见有人撑腰,大嘴一咧,哇的一声哭嚎道: “哇,她打我,妈妈你帮我打回去。” “好好好,妈妈教训她给我宝贝出气,快别哭了。” 哄了两句,恨天高一脸愤怒地转过头,指着王姨尖声骂道:“连小孩子都打,这么大岁数还要不要脸了。” “顾太太。” 她转向卢月晴,声音尖利:“这事你得给我个交代,我们孔家就是比不过顾家,也不至于让自己孩子被个佣人欺负。” 卢月晴脸色十分难看,因为她发现王姨怀里抱着的孩子,头上青了一片。 小儿子什么情况,她心里一清二楚,九成九是孔太太的儿子欺负琛琛,王姨才会动手。 她用力攥着手,尽可能平静道:“王姐,刚才怎么回事。” 王姨心疼地抱着琛琛,竹筒倒豆子般把刚才自己所见说了一遍。 “……”恨天高丝毫没有愧疚,冷笑一声反问:“屋里没有监控,她上下嘴皮子一碰,可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屋里可不止王姨一人长了嘴。” 稚嫩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注意到绡绡,她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王姨身边。 绡绡看着弟弟头上的青紫,片刻后,转头朝西瓜头看去,面上带笑。 她平日里总是笑着的,甜蜜的、乖巧的、狡黠的。 看的人只觉得灿烂阳光,十分可爱。 但这个笑不一样,西瓜头被她这么看着,忍不住打个激灵,哭声骤然降低,瑟缩着躲到妈妈身后。 躲是躲不掉的。 绡绡走过去猛地拽着西瓜头的领子,把人拎起来。 因为身高不够,西瓜头两只腿还拖在地上,看起来跟拎死狗似的。 走到中央,绡绡手一松,把西瓜头的脑袋按在地板上,语带不善:“小崽子,是你动手打的我弟?” “你,你干什么?”恨天高被绡绡的动作,弄得懵了一下,回过神急忙出声喊道:“你、你给我松手。” 见绡绡不听她的,恨天高急忙看向卢月晴:“顾太,你快管管。” 卢月晴犹豫了一下:“绡绡……” 绡绡头都没回:“小孩的事,大人别管。” 卢月晴:“……哦。” 然后她就真的乖乖闭嘴了。 恨天高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仿佛再说:“就这?” 卢月晴视线上飘,避开了她的质问,在心里吹起了口哨。 狗碧池没想到吧~ 没错。 就这! 西瓜头被按着脑袋,小眼神不断向他妈求助。 恨天高心里一急,就要上来动手。 卢月晴眼神四处瞟,不经意地伸出一只脚。 恨天高走的匆忙没注意脚下,pia的一下摔了个五体投地。 “……” “卢月晴!” 地上的人气的咬牙切齿,想要爬起来,一抬头,发现绡绡眨着大眼,就在她眼前。 她此时的理智已经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抱着“你敢绊我,我就骂死你闺女”的想法,大嘴一咧,骂道: “你个,唔唔唔……” 绡绡按着对方的头用力压了压,一脸认真:“鉴于老奶奶您所说的话不能成为呈堂证供,所以绡绡这边建议您保持沉默呢。” “……”周围人看着她的手,一脸木然。 所以,这就是你把孔太的头按到人家儿子屁股上的原因? 那只小手细细长长,小小的,偏恨天高怎么挣扎都没用。 绡绡按着母子俩,低头问西瓜头:“你打的我弟?” 亲妈都被制服了,西瓜头看着绡绡一脸“你很牛比嘛”的样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绡绡皱着小眉头,啧了一声:“赶紧说,给你脸你就贴着,要不然别怪我帮你扒下来,明年的今天给你上坟当祭品。” “哇……呜呜……”西瓜头终于崩溃大哭,还不忘了狡辩:“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是他先推我,我才动手的。” 说着说着,可能是太害怕了,忍不住放了个屁。 与他臀部亲密接触的恨天高:“……” nm……是我。 绡绡得到回答,照着西瓜头身上就是两拳,确保对方的伤比自己弟弟只重不轻,这才一脸嫌弃地松开手。 恨天高也被松开,抱着儿子快速退到安全区。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人说话。 “顾太,你这就过分了吧。”三人组话最少的那个忽然出声。 “一开始可是您家小公子动的手,晗晗不过是还手罢了,受害者还击还得被打,这也……” 那女人声音轻轻柔柔,姿态冷淡,话只说一半,眼神轻飘飘掠过卢月晴,嘲讽满满。 “对。”恨天高今天面子丢大了,干脆纠缠到底,她看向顾名琛,严肃地问:“你说,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这么多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顾名琛忍不住想要退后,他看着姐姐,想要说话,可是根本发不出声音,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王姨看的心疼,把他抱进怀里:“琛琛是什么样的孩子我最了解,他绝对不可能主动打人。” “呵。” 一开始出声的女人又笑了一声。 “行了。”姨妈红朝角落里被吓到的女儿招招手:“宝贝过来,咱们回家。” 作为三人组里的专业捧哏,她接着姐妹的冷笑,阴阳怪气道: “这是顾家,当然顾家说了算。顾太脾气大,本事也大,怪不得当初能挤走原配,二婚上位。行了,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 这话实在难听,卢月晴被她说的面色铁青,想要回击。 情绪一上头,她那“一吵架就忘词”的毛病就犯了,不争气的身体被憋的直颤,眼眶发红。 绡绡看看左,看看右,在心里叹口气。 这个家没她是真的不行,她小小的身体承载了太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责任和战力。 她单手插兜,抖了抖腿:“原来黑奶奶你心里也有数啊。” 绡绡嘴上说着姨妈红,眼神却看向那个故作姿态的女人。 “我就纳闷了,既然知道惹不起,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妈妈面前叫嚣?” “我妈想找人陪自己小儿子玩,你们得了消息带孩子上门。本来就是拿孩子上门讨好顾家的,现在又玩什么又当又立的套路。” “还来逼问我弟弟?”绡绡扭头,对恨天高呵呵一笑:“粪堆里打滚——宁算哪只屎壳郎?” 她小嘴一通叭叭叭,句句朝碧池三人组脸上怼。 说完看向缩在角落满眼惊恐瞅着自己的小朋友,问:“刚才屋里的事谁看到了。” 没人说话。 绡绡掏掏耳朵,扯了下嘴角:“搞快点,再没人说,别怪我靠山屯小霸王动手。” 众人:“……” 就… 挺洋气的。 第7章 在某些时候,幼崽对危机的敏锐度是最强的。 刚才还看热闹不嫌事大,鼓掌加油的熊孩子们早已经安静如鸡,缩在角落。 听见绡绡不耐烦的声音,好一会儿,一个扎着双马尾的5岁小女孩颤颤巍巍举起手,弱弱道:“我看到了。” 绡绡朝她点点小下巴,干脆道:“说。” “我们正在玩着,那个……小朋友跑过来推了晗晗,然、然后晗晗动手打了他。” 女孩声音细若蚊蝇,低着头,眼珠子从下往上看绡绡,不敢直视。 那一脸怂样儿,半分不见刚才欢呼鼓掌的兴奋劲儿。 她的话佐证了刚才西瓜头的说法,三人组立马重振旗鼓。 姿态冷淡的女人又笑了一声,看向卢月晴:“顾夫人听清了吗?” 她的声调一直是柔柔的,也许是掺杂了过多的个人情绪,听在耳里让人觉得不舒服。 绡绡闻言翻了个白眼:“您自己要是耳朵不好,就别忙着cue别人,有那功夫建议去看看兽医。” “你……” 那女人一噎,还要再说,绡绡小手一挥:“奶奶你着急就先去挂号,我现在没空搭理你。” 说完,她抱着小胳膊,看那帮小孩:“有没有人要补充,这是最后一遍,我劝你们不要不识抬举。” 边说还抖抖脚,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的卢月晴眼睛疼。 不过不得不说,倒的确跟她疑似自封的“靠山屯小霸王”称号相得益彰。 西瓜头本来就怕她,这会儿抖的更狠了,他妈妈抱着他,又心疼又愤怒,低声咒骂:“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敢威胁别人。” “???” 她这么说绡绡就不乐意听了。 小姑娘随手拿起一把不知被谁玩坏的塑料小枪,“咔吧”一声掰成两半扔到对方面前,歪着头甜甜一笑: “老奶奶看清了,把您儿子的头,像这样掰下来那才叫威胁呢。” “……” “哇……啊啊啊啊,妈妈” “呜呜呜,不要,哇……” 短暂的寂静后,屋里哭嚎声连成一片,震得人耳朵发麻。 三人组抱着自家孩子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哄,却半点用都没有。 绡绡五感灵敏,这声音一般人听着都吵,在她耳力无异于音波杀人,她狠狠拧着小眉头,忍不住喊了声:“闭嘴。” 声音戛然而止。 三人组忍无可忍,就连最开始的做作女人也不装了,朝卢月晴恨恨道: “是你们要问的,现在事实真相已经出来,还敢威胁人。果然孩子随妈,山鸡生不出凤凰。” “你再说一遍。”绡绡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冷冷看向那女人。 那女人忍不住一哆嗦,竟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恐惧感。 她觉得荒唐,又控制不住心里的畏惧,强撑着和绡绡对视:“我说错了吗?明明是你弟弟先打人!” “姐、姐姐。” 细细的声音响起,清浅微弱到要不是此时屋里安静,可能都不会有人听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姨,她看着怀里的孩子,一脸震惊。 顾名琛用力抿抿唇,迟疑着走到绡绡身边,好半天,缓慢地拉了拉她的衣摆。 这过程持续的有些久,却没有人催促,中间三人组要说话,被眼眶通红的卢月晴一个不经意地转身,怼在肚子上。 顾名琛小手紧紧掐着手心,仰起脸看姐姐。 对方穿着一条小牛仔背带裤,胸口处是一只卡通流心煎蛋。 金黄的蛋黄,就像她每次推开门和他说早安时,他侧过头,在地板上看到的那道光。 有些耀眼,但不刺目。 顾名琛嘴唇轻启,一字一句道:“他先推我,踩姐姐积木。” 因为没怎么开口过,小朋友话说的含糊不轻。 王姨和卢月晴的眼泪却唰一下,流了下来。 绡绡紧绷着的小脸也柔和下来,摸摸弟弟的头,看向西瓜头:“是不是这么回事?” 西瓜头早就被吓怕了,忙不迭把全部经过都说出来,几个小孩争先恐后地帮着补充完整。 绡绡毫不意外,指着恨天高,对三人组哼笑一声:“打脸来的太快,就像你儿子在你脸上崩的屁。” “……” 也不知道是脸疼的,还是气的,亦或是被恶心的。 三人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在原地扭捏了一会儿,姨妈红哈哈一声站出来:“哎呀,确实是有点小误会,小孩子嘛,打打闹闹的很正常,说开了就好了。” 有她圆场,恨天高两人也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出来说了两句场面话。 卢月晴心里很生气,可这事细究起来,对方推琛琛在先,绡绡也同样打回去,帮弟弟报了仇。 事情弄清楚后,三人组也道了歉,思来想去,她只能冷着脸默认接受。 绡绡不知道妈妈心里想了什么,但能看出她息事宁人的意思,惊讶而又愤怒地看向其他小孩,质问:“那他们呢?” 剩下两个大人急忙把孩子抱住,连声道:“我们孩子可没动手。” 绡绡忿忿接过话:“劝你们有空看看今日说法,纵容犯罪也是犯罪,在杀人现场围观起哄,那叫帮凶。” 众人:“……” 不是,你是不是碰瓷,怎么就上升到犯罪的高度? 绡绡执意要惩罚帮凶,卢月晴却不想再把事情闹大,拦住绡绡不让她再说,吩咐王姨送客。 顾名琛敏锐地注意到,在妈妈说出这句话后姐姐急欲迸发的情绪,害怕地拽着手里的衣角,紧紧挨着她,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 “……”绡绡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一帮人如蒙大赦,快速离开。 送走人后,屋内恢复寂静,卢月晴呼出一口气。 她不经意一回头,和女儿的视线撞个正着,愣在原地。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望着她,神色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发毛。 片刻后,绡绡率先移开视线,拉着弟弟朝王姨甜甜一笑:“王姨我饿了,我和弟弟要吃好吃的。” “哦,哦……”王姨急忙点点头,带着两个小朋友下了楼。 她注意到路过妈妈身边时,绡绡头都没抬,仿佛没有这个人一样。 吃过东西,绡绡又继续上楼和弟弟玩,今天的事情也不算完全糟心,至少顾名琛从之前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一下午的时间,还是没怎么说话,但已经能对人的话做出反应,也会乖乖地挨着姐姐,陪她一起玩。 王姨高兴之余,也在注意绡绡。 小姑娘对她和弟弟的态度没有变化,可是一直到晚饭时,都没再主动跟妈妈说过一句话。 晚饭结束后,一切如常,绡绡陪王姨在楼下看狗血剧,不过这回旁边多加了一个小跟屁虫。 卢月晴在楼上做瑜伽,心里一直记着女儿上午的那个眼神,心情有些乱,做了一会儿,借口喝水跑下楼。 狗血剧这会儿已经播完,一大一小又换了一个情感类节目,看的津津有味。 电视上,男女方在两个相对的圆台上站着,宛如牛郎织女。 中间隔着个中年男主持人,就像性转版的王母娘娘。 女方喊的声嘶力竭,说她多么多么爱男方,狂追多少多少年,才终于让对方松口。 然而男方一直姿态冷淡,肆意享受着对方的好,最近还主动提出分手。理由十分强大,且不容置疑—— 女方喜欢吃甜豆腐脑,他喜欢吃咸的。 原则问题,不分不行。 连借口都找的这么不走心。 王姨磕着瓜子,“啧啧”两声,兴头上来,指着电视里哭到崩溃的女人,跟绡绡说:“看到没有,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她感慨完感觉有点渴,朝净水机看去,和正在倒水的卢月晴对个正着。 视线碰撞间,两人都沉默了。 “……”卢月晴:感觉有被冒犯到。 “……”王姨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影射的嫌疑,嗖的一下转过头:“呀,都这么晚了,那什么,绡绡、琛琛,王姨带你们回屋休息。” 她站起身,看到卢月晴,夸张瞪大眼:“太太什么时候下的楼,快休息吧,睡个美容觉。” 卢月晴:“……” 倒也不必演的这么浮夸。 琛琛已经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了,王姨左手抱个娃,右手牵个崽正要上楼,门外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 一辆汽车驶进,半响,司机扶着顾景扬走进来。 “先生这是?”王姨急忙放下孩子,上前帮着扶住。 看到丈夫,卢月晴心里那点别扭也抛到脑后,急忙走过去。 司机把人放到沙发上,抹了把汗,道:“没事,今天小崔总在‘夜……’。” 余光看到卢月晴,他立马顿住,含糊着说:“……办生日派对,顾总刚出差回来,身体比较疲劳,又被多灌了几杯,就醉倒了。” “王姐你帮忙煮点醒酒汤吧。” 王姨连忙应声:“好好,我这就去。” “呕……” 躺在沙发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干呕一声。 这是要吐的节奏。 王姨和卢月晴急忙去找垃圾箱。 但已经晚了,下一口汹涌而至。 眼看地毯就要遭受无妄之灾,一只小手忽然横插进来。 猛地捏住顾景扬的嘴。 “唔……” 顾景扬感觉自己胃里翻涌,到了嘴边却被死死堵住,正难受的时候,一道小奶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亲亲,这边建议您出口转内销呢~” 第8章 顾景扬头晕,胃也难受,嘴里鼓胀着吐不出来,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绡绡小脸严肃,紧紧捏着他的嘴,或许是感觉到了爸爸的难处,学着刚看过的电影,攥着另一只小拳头,加油打气道: “爸爸!” “咽下去。” “加把劲儿,咽下去。” 卢月晴注意到丈夫的不适,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提醒:“绡绡,放开……” 话刚说一半,她眼看着自己那可怜的丈夫,做了一个明显的吞咽动作,鼓囊囊的脸也瘪下去,恢复到平日里帅气的样子。 卢月晴:“……” 王姨:“……” 司机:“……” 对不起,但是…… yue…… 此时已经没人顾得上欣赏,在场大人不约而同捂着嘴干呕。 绡绡松开手,小大人一样摸摸爸爸脑袋,摸完后一脸嫌弃,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背着一只小手朝爸爸伸出一个大拇指: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为爸爸点赞!” 大人们:“……” 画面出来了。 yue…… 不知是因为得到表扬,还是被折磨怕了,在这之后顾景扬老老实实没再作妖。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司机告辞离开,王姨急着去厨房煮醒酒汤,卢月晴也跑去准备器皿和湿毛巾,以防顾景扬再吐。 客厅里只剩下信誓旦旦表示能照顾好爸爸的绡绡,以及困意被折腾散的琛琛。 两个小孩靠着坐在一起,无聊地晃腿等着。 “叮”一声,微信提示音响起。 绡绡扭过头,看到顾景扬掉在沙发边缘的手机屏幕亮了。 她走过去拿起来怼到他面前:“爸爸,你有微信。” 沙发上的人还在半梦半醒中,没有回话。 绡绡撅撅嘴收回手,正要放回去,发现手机已经自动识别人脸,解锁了。她的手不小心碰到屏幕,刚好点开那条微信。 【薛岚雅】:景杨,到家了吗? 绡绡犹豫一秒,还是决定告知当事人。 “爸爸,一个叫疯牙的人问你到家了吗?” 再三被打扰,顾景扬终于有了反应,他混乱的大脑无法做出思考,皱起眉大着舌头道:“告诉他我到了。” “好哦。”绡绡捧着手机坐回沙发上,一边回信息,一边教弟弟认识手机app。 她三心二意,速度有点慢,对方似乎等不及了,又发过来一条。 【薛岚雅】:我在国外太长时间,好久没喝这么多了,头好疼呀~ 还配了一个萌兔子晕倒的表情。 这种既莲且绿的高超说话方式,超出绡绡现有的知识范围。 不过她是一个勤于思考的好孩子,联想到刚才电视上,女主角对渣男前男友撒娇的场景,立马点开小键盘,啪啪啪开始打字。 【多喝热水】 觉得这样不够热情,绡绡又删删改改,看了一遍满意点击发送。 发完之后又非常民主的和弟弟商量:“弟弟,你觉得我这样发行不行。” 顾名琛似懂非懂地咬着手指,糯糯道:“头疼,病了,请医生。” “有道理。”绡绡朝弟弟伸出一个大拇指,又在手机操作一番,放回爸爸身边。 ☆ 京市某五星级酒店套房内。 薛岚雅做好护肤,从洗手间走出来拿起手机。 她刚刚经历一段失败的婚姻,损失惨重,回国后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为了逼格,只能住在酒店。 看到微信界面显示新消息的红“1”,她惊讶地挑起眉,随即唇角一勾,点开。 【景扬】:多喝一百度开水。【微笑】 看清这段话,薛岚雅捏着手机,脸色十分难看。 这特么到底是嘲讽,还是直男式关心? 她憋着一口气,斟酌着怎么优雅又不失娇俏地再问,提示音响了。 薛岚雅不耐烦地点开,上面是一条好友申请。 【京市安详精神病院胡医生】:您好,头痛在精神疾病中是比较典型的症状,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详谈。 薛岚雅:“……” 我或许是假的莲,但顾景扬是真特么狗! ☆ 顾景扬完全不知道,在他睡眠期间,一朵未知的烂桃花差点被气死。 此时的他还在沙发上挺尸,卢月晴和王姨站在他身边,商量着怎么把这位身高187,体重78公斤的成年男性搬到楼上。 正在犹豫间,绡绡举起小手自告奋勇:“我来,我可以哒。” “……”两个大人用一种“兄弟,牛批吹大了啊”的眼神看着她。 被质疑的绡绡不高兴地撅起小嘴,二话没说,上前捞起爸爸一只脚脖子,直接一路拖着跑到楼上。 等到楼下两大一小反应过来,顾总的头已经成功与二十多个台阶亲密接触,完美达成“从睡到晕”这一质的转变。 卢月晴&王姨:“……” 很好,那么问题来了。 医生这个点还上门吗? 等到匆匆忙忙叫来私人医生,给顾景扬看过后,已经很晚了,琛琛已经被王姨哄上床睡觉。 卢月晴简单的给丈夫擦过身体,走下楼去喝水。 上楼时瞥过绡绡的房门,想到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她轻轻咬住下唇。 正在愣神的时候,门咔一声开了,穿着乳白色睡衣的小小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母女俩视线对上,都愣了一下。 卢月晴走过去,半蹲下身轻声问:“很晚了,绡绡怎么还不睡?” 绡绡轻轻抬眉,婴儿肥的小脸嘟嘟着,眼神却十分认真:“我有话想跟你说。” “……”卢月晴:“好。” 两人走进绡绡的房间,绡绡坐在软乎乎的懒人沙发上,伸出一只小手示意妈妈也坐。 母女俩相对而坐,绡绡率先道:“关于白天的事件,我觉得我们要正式谈一下。” 她穿着绵羊头睡衣,刘海软软搭在额前,显得软萌可爱,但表情却十分严肃,这样的反差萌更让人觉得好笑。 卢月晴却笑不出来,因为女儿现在的眼神和上午十分相似,感觉就像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5岁小孩,而是一个比她还要理智的大人。 她思考良久,吐出一口气,抬起头与绡绡对视:“我知道你怨妈妈没有追究那些孩子的责任,可妈妈有妈妈的原因,你还小,大人之间的复杂关系,还不是你现在能理解的。” “比如呢?”绡绡没有因为她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惯用句式生气,而是语气平静道: “你弄错了一点,我不是怪你不追究她们,我是在问你,你凭什么替弟弟不追究她们。” “受到伤害的是弟弟,保护弟弟的是王姨,揭穿西瓜头谎言,为弟弟报仇的是我。” “而你,几次被人侮辱挑衅,被动反击,最后慷他人之慨故作大度。在整件事情中,你唯一的功能,就是带来这些人,让弟弟备受欺辱。” “……不”卢月晴嘴唇颤抖着,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的想法。医生说弟弟有好转,可以适当和同龄人接触,所以你才请这些人过来。可你请的时候都不想想她们是什么人,弟弟又是什么情况吗?” “那三个人明显是看你软弱可欺,一边把你当傻子,一边又想讨好顾家,干着谄媚的事,说着恶心人的话。” “刻薄、虚荣、欺软怕硬。妈妈,但凡你对我们真的上一点心,都不会请这样的人的孩子,来陪弟弟玩。” 卢月晴瞳孔一缩,直直看着女儿,小姑娘浅琥珀色的眼眸就像是清透的镜子,照的人无所遁形。 她张了几次嘴,想尖叫,想反驳,声音就像被不知名的力量抽走,根本发不出来。 绡绡看着这样的妈妈心里有些失望。 她不是真的人类,没有人类所谓的血脉亲情。 在绡绡的眼里,外公、外婆对她好,所以她喜欢外公外婆,也想要对外公外婆好。 爱屋及乌,绡绡也愿意为了外公、外婆,尽自己的力量保护他们珍视的亲人。 所以她会在外人嘲讽时维护妈妈,会照顾生病的弟弟。 但妈妈和弟弟又不一样,弟弟是可爱懂事的弱小幼崽,还不能依靠自己抵御风雨。 卢月晴已经是成人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能力去面对这个世界,有很大的自主权,与此相对,也要承担行使权利时,与之对应的责任。 可她没有做到。 绡绡从沙发上跳下来,走近看着妈妈:“今天我最后什么都没说,不是因为你阻拦,是因为我不想弟弟刚有好转的病情继续加重,但只有一次。” “妈妈和爸爸在我这里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称呼,如果你们没有承担应有责任的意识,我想,我也没必要付出同等的尊重。” 卢月晴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苍白地解释:“你还小,你不懂。那几家都和顾家有生意往来,所以……” “所以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给爸爸的事业带来一点点损害是吗?” “妈妈。”绡绡声音平静:“你以为我小,就什么都不懂吗?。” 绡绡或许不能完全理解成人世界的规则,但作为漂浮在天地间的灵气,没有人比她更懂弱肉强食的大自然法则。 顾家处在食物链的顶端,处理那些人就像踢走脚边的垃圾一样。 而她的妈妈,甚至害怕给她的爸爸带来一个抬脚就能解决掉的麻烦。 “你到底把自己看的多卑微,又把我们看的多卑微。” “……”卢月晴整个人像被雷劈中,愣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脱力一般瘫回沙发上,捂住脸,声音沙哑: “对不起,是妈妈错了。” 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门口传来敲门声,被吵醒的王姨小心翼翼推开门,惊讶地看着绡绡。 绡绡抿着小嘴走到她身边,扬起的小脸上满是担忧,她用小眼神瞥向妈妈,示意王姨看看她。 王姨摸摸她的头,走过去安慰雇主,绡绡走出门,把门关上,十分贴心。 她迈着沉重的小步子往楼下走,满脸都是“我好难过”。 又走了几步,楼上没有丝毫动静,她脚步一顿,下一秒,蹭的一下直接从三层台阶上跳了下去。 哈哈。 我装哒~ ball ball妈妈哭的再久一点。 被狠心王姨扣下的冰淇淋们,绡绡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绡绡搜索千度医生,第一条。 还在为狂躁头痛而烦恼吗?还在为昏厥乏力而郁闷吗? 精神病院哪家好,京市安详等你找。 今天,您给我一个机会,明天,我还您一个奇迹。 详情请点击下方链接,或在对话框留下您的微信号,我们将派专业医师与您沟通。 绡绡:留下疯牙阿姨微信号。 别问我是谁,请叫我红.领.巾。 第9章 绡绡算计的很好。 然进行未半而中道崩殂。 卢月晴的情绪太过饱满,王姨根本找不到插话安慰的点,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只能先出门让绡绡去跟弟弟一块儿睡。 于是,正踮着小脚在一众冰淇淋后妃中遴选的心机.绡皇上,当场人赃并获。 被提溜上楼的绡绡:╥﹏╥... 本以为世间最大的悲伤莫过于此,没想到第二天早饭,绡绡收到取消果酱面包的惩罚警告,顿时整个人宛如丧失灵魂一般,瘫在椅子上。 王姨又好气又好笑,敲敲她的脑袋道:“明天我就找人给冰箱门焊两个把手,拿锁锁上。” 说是这么说,看绡绡打不起精神的样子,还是没忍住,给她倒了一杯橙汁。 “谢谢王姨,爱你呦~” 小戏精一秒出戏,小小的身子从椅背上弹起来,抱着杯子一阵“吨吨吨”,半分不见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 王姨:“……” 大意了!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卢月晴走下来,她的眼睛浮肿,眼睛里有微微的血丝,不知昨晚哭过后睡没睡。 不过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差,坐下后微笑着朝几人问早,甚至破天荒吃了一个高热量煎蛋。 饭桌上温馨和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顾景扬下楼。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宿醉遗留的迹象,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西装外套搭在左臂,慢悠悠地系袖扣。 王姨连忙站起身:“先生,来用早餐吧。” “嗯,谢谢。”顾景扬看向王姨,颔首,视线移开时,掠过看过来的绡绡。 他挑起眉等女儿主动问好,几秒后才发现小姑娘似乎不是在看他。 顾景扬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移,扣着袖扣的手一僵,脸顿时黑了一半。 显然,他和绡绡都想起了父女间“隆重”的第一次见面。 “爸爸,早啊。”绡绡目的达到,大大的眼睛弯起,掩盖住里面的小坏。 顾景扬:“……早。” 他黑着脸把袖扣放进口袋,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决不在下楼梯时系袖扣。 一家人全部落座,顾景扬喝了一口咖啡,看向身旁的妻子:“昨天我喝得有些多,麻烦你和王姨了。” 卢月晴切着面包的手一顿,嘴角弯起,笑得苦涩:“没事。” 对方总是这样,客气疏离,好像无论是她还是家中的阿姨都没什么两样。 不,也不一样,至少作为他的妻子,她并没有在微信中与他闲聊的殊荣。 卢月晴自嘲地摇摇头,低头吃下一块儿面包。 餐桌上再次恢复安静,顾景扬拧起眉。除了出差,他通常都会在家中吃早餐,卢月晴每次都会在一旁说一些好笑的事,或问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平日里总觉有些聒噪,今天偶然安静下来,他竟不太习惯。 早饭时间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结束,顾景扬又看沉默的妻子一眼,轻咳一声,看看儿童椅上的琛琛,对王阿姨道: “名琛看起来好很多,都能下楼和我们一块儿吃饭了。” 王阿姨营业式假笑,忙道:“是,多亏绡绡一直陪着弟弟。” 求求您赶紧换个人尬聊吧! 作为一个装逼满点的高冷霸总,顾景扬在进行这种闲话家常式交流时,心里也有点尴尬,只不过面上不显。 他递给女儿一个赞许的眼神:“绡绡是姐姐,应该照顾弟弟,这一点你做的很棒。” 可惜只见过一面的爸爸,并不了解自己女儿,绡绡可不会跟他玩这种车轱辘话来回说的客套游戏。 她无聊地晃着腿儿,拄着小下巴脆生生道:“爸爸你想跟妈妈说话就直接说,不必侧面迂回cue遍全家,虽然你说着不累,但我和弟弟、王姨并不想听哦。” “……”顾景扬噎了一下,被女儿点破心思的羞恼如井喷一般向外冒。 霸总病一上来,他闭上嘴拿过沙发上的西服,起身出门。 走到门口时,顾景扬顿了一下,回过头看向卢月晴:“妈最近头痛犯了,周末我们去老宅看看她,顺便也带名绡、名琛见见哥哥和祖父祖母。” 他这会儿已经面色如常,恢复平日的冷淡,说话就像吩咐下属一样。 卢月晴早已习惯,今天忽然觉得难以忍受。 与女儿的谈话,以及昨天她拿着湿毛巾回来时,那亮着的聊天界面,两幅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撞的她头脑发昏,忍不住讽道: “让你妈多喝开水啊,100度,能烫猪毛的那种。” “……”顾景扬:“???” 他锋利的眉皱着,看向卢月晴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已经被烫,正在疯狂尖叫、无理取闹的疯猪。 卢月晴顿时就怂了,显然,对方对她的长久影响,还不足以被几句话,和突然冒出的酸意盖住。 她脖子梗在那,当着孩子的面缩也不是,伸也不敢,维持着一个僵持的姿势,活像一只从龟壳伸脖的怂乌龟。 绡绡忽然一拍腿:“绡绡认识医生可以介绍给奶奶鸭。” 她扬起小脸看向爸爸:“爸爸,那个叫疯牙的阿姨回复你微信了吗?治疗效果怎么样?” “……”顾景扬:“???” 他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敏锐地抓住了“微信”的字眼。 拿出手机,看到了最上端和薛岚雅的聊天记录,点进去。 【薛岚雅】:景杨,到家了吗? 【薛岚雅】:我在国外太长时间,好久没喝这么多了,头好疼呀~ 【我】:多喝一百度开水。【微笑】 他握着手机眼神冷冷地看卢月晴:“你私自翻我的手机?” 英挺的眉紧皱着,这是他极度不悦的表现,就连作为枕边人的卢月晴都有些害怕。 “不是妈妈。”绡绡是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乖崽,挺起小胸脯走过去:“绡绡把手机递给爸爸,你自己人脸解锁,让绡绡回复的。” 怎么可能? 顾景扬在心里冷嗤一声,这种垃圾信息他理都不会理。 他认定这是绡绡为自己调皮捣蛋找的说辞,低下头严厉道:“未经他人同意,不得随意触碰他人物品。年纪小,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借口,这一点我希望你能记住,。” “哦。”绡绡翻个小白眼:“客厅有摄像头,可供随时查看。岁数老,不是爸爸无脑乱开喷的理由,这一点望你知。” 绡绡说完探过头,眨着大眼真诚地问:“需要绡绡带爸爸去观看打脸现场吗?” 顾景扬:“……” 不看是不可能的,就算顾景扬不追究,绡绡也决不允许自己“做坏事不改名”的乌黑光荣榜上,留下不属于她的荣耀。 确认监控后,顾景扬郑重给女儿道歉。 “那么问题来了。”绡绡接受道歉,又抱着小胳膊,斜眼看爸爸:“那位叫疯牙的阿姨,为什么半夜给爸爸发微信,说自己头疼?” 顾景扬一向不理会这些无聊的问题,然而余光扫到妻子与往常相比,略显失望冷淡的脸,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垂眸思忖片刻,斟酌道: “头疼是精神疾病中比较典型的症状,严重时可能会影响手部神经状况。” “……”绡绡:“???” 顾总一句话总结:“她应该是突然犯病,手抖发错了。” 第10章 屋内一片安静,但点各有不同。 卢月晴是被冷漠丈夫突如其来的解释吓了一跳,王姨是被顾总的钢筋直男言论,弄得无话可说。 而绡绡则是对piapia摔跤,疑似小脑不好的爸爸,说出与医生判断相同的高深言论,感到万分震惊。 至于琛琛,正捏着手里的芝士棒,边舔边用小眼神觑姐姐,期待对方赶紧说完话上楼玩。 对于自己这位久不见人影,和陌生人相差无几的爸爸,视若无睹。 顾景扬自己也有些不自在,他不习惯解释这些在他眼中无意义的小事,摸摸鼻子,对女儿提起刚才的话题:“周末去祖父家,看望两位长辈还有你哥哥。” 他的声音冷硬,习惯性的命令式语气,配上他冷峻的上位者气势,让人听着不自觉头皮一麻,心理素质稍弱点,可能就直接按照他的步调走。 绡绡显然不在此列,她干脆地摇摇小脑袋:“没空呢~” 顾景扬:“……” 他差点气笑,也不着急上班了,蹲下身和绡绡直视,问道:“你有什么忙的?这是你和名琛第一次和长辈见面,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没有哦。” 面前突如其来的俊脸并没有让绡绡改口,她皱着小鼻子退后一步,满脸都是“莫挨老子”的嫌弃。 “我已经和外公外婆说好,每周末都会回去看他们哒,所以没空去看爷爷奶奶。” 顾景扬皱起眉,顾不上追究女儿嫌弃的举动,不悦道:“你从小在外公外婆长大,不过是一周不见而已。待会儿打电话告诉外公,你这周末去不了。” 他话说到最后又不自觉用上命令式语气。 见他说不通,绡绡彻底不耐烦了,皱着眉不悦道:“你在教我做事?” 顾景扬:“……” “爸爸,我劝你清醒。”绡绡抱着小胳膊,嗤了一声。 “你平时也这样吗?随便来个人约你出门见面,你就立马推掉手里的工作?” 顾景扬蹙眉:“这怎么一样……” “哪里不一样。”绡绡摊摊小手:“绡绡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日常规划,你在做决定前为什么不先问过我?” “有事好好问,有话商量着说。这是家里不是你的公司,我和弟弟更不是你的下属,或许妈妈愿意惯着你随处发号施令的臭毛病,但我拒绝。” “……”屋内一片寂静,抱着琛琛缩在角落的王姨大气都不敢喘,只默默在心里给绡绡伸了个大拇指。 果然只有魔法能够对抗魔法,小魔头才能对抗装逼怪。 顾景扬脸色被说的不太好看,成长的环境让他从未被这样当面指责过,人生经历让他习惯于现在的行为方式。 他眉间皱的更深,良久后妥协道:“好,这事是我的不对,那下个周末我们回老宅……”他顿住,加了一句:“可以吗?” “嗯哼。”绡绡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又提醒道:“以后有事记得提前三天预约哦,看在爸爸的面子上,我会视事情重要程度,决定搭不搭理你。” “……”顾景扬站起的身形一顿:“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呢~”绡绡回以甜甜一笑:“快去上班吧,虽然爸爸半夜接收不明女精神病患者微信、对家里屁事不管、对儿女不闻不问,但是绡绡知道,爸爸是个热爱工作的好粑粑呢。” “……再见!” 顾景扬下意识瞥了眼妻子的脸色,黑着脸咬牙出了门。 ☆ 周末。 卢月晴应绡绡要求,带着儿女一同前往父母家。 本来绡绡觉得外公、外婆想念她,只想自己回去,并不想带妈妈,但琛琛一听姐姐要走,立马泪眼汪汪地拽住了她的衣角。 没办法,绡绡只好带上弟弟,同时勉为其难地同意妈妈作为工具人同行。 卢月晴:“……” 忍住,时刻注意,法治社会,即使是亲生的也不能打死! 三人一早出发,中午到达目的地,到了大门口还不等上前敲门,外公外婆就迎了出来。外婆抱抱这个,抱抱那个,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看的卢月晴都酸了。 琛琛乖乖缩在外婆怀里,大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惊慌,显然被她的热情吓到了。 外公注意到,轻轻抚了下妻子的肩道:“好了好了,别在外面晒着,先进屋。” 说完一把抱起绡绡往上颠颠,看着小姑娘高兴欢呼的样子,紧绷的唇角弯了弯,整个人柔和下来。 卢月晴站在最后,手里拿着东西,手足无措。 外公好似不经意地侧过头注意到女儿,他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像是要挤出一抹笑,但因为不常做这个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外公你还是不要笑了叭。”父女尴尬对视,不知道该说什么,怀里的绡绡忽然开口: “虽然妈妈是个不孝女,但是你用这种方式吓她,有一点点过分哦。” 外公:“……” 卢月晴:“……” 父女俩同时气的笑出声,一起抓住小杠精狠狠rua了几把。 无力反抗的绡绡挣扎着蹦下来,气鼓鼓跟着外婆进了屋。 这一打岔,气氛轻松了很多,外公朝女儿伸出手:“给我拿着吧。” “不用了……”卢月晴想要推拒,老爷子没说话,抢过一堆东西直接进了门。 卢月晴站在原地,看着父亲仍旧高大健朗的背影,鼻子一酸,跟着走进屋中。 时值中午,饭菜很快做好,祖孙几人吃完饭,聊了几句,被外婆赶上楼休息。 绡绡和琛琛去她的小房间一起休息,卢月晴被带到另一间卧室。 她站在屋子里打量四周,有些恍然。 二老是前几年才搬到乡下的。 外婆身体不好,那几年因为卢月晴的事情心力交瘁,外公看不下去,把公司交给专业的人管着,带妻子来到空气好的乡下缓解心情,调养身体。 仔细说来,卢月晴已经8、9年没跟父母在同一屋檐下住过,可这间屋子却到处充满她的影子。 床头摆着的全家福,墙上贴着的泛黄奖状。 因为好玩随手买来,却丢弃在一旁的尤克里里,那些她曾经痴迷熬夜画过的画稿,也被摆放整齐收纳在柜子里。 太多太多的东西。 卢月晴自己都快忘了,爱上顾景扬之前,她曾有过那样没心没肺又欢快明亮的少女时代。 她眼里有些热,正要合上抽屉,忽然注意到画稿下面一个黑白小猪的相册。 卢月晴手一顿,把相册拿出来走到床边坐下翻看,床单是她曾最喜欢的浅紫色。 这是一本很厚的相册,里面是她和绡绡的照片。 摆放的方式也很新颖,做相册的人别出心裁,特意把母女俩同一年纪的照片放在一起。 卢月晴随手抽出一张,上面的女儿软萌萌肉嘟嘟的,让人看着就止不住心里发软。她翻过背面,上面写了一排小字,是她妈妈的笔迹。 【绡绡今年1岁了,长得像妈妈,都这么可爱。】 还未消退的热意再次涌上双眼,卢月晴仰起头用力眨眨眼,垂首抽出自己的照片。 她把两张放在一起,认真的看着,眼角挂着点点泪光,良久,笑意柔和地翻到背面。 这张也有字,歪歪曲曲,还掺杂着拼音、符号,卢月晴好半天才辨认清楚。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这个肿眼泡、大脑袋,像喝了三聚氰胺的小胖子,和绡绡长得像叭!→_→】 “......” 卢月晴眼里的泪意瞬间一扫而空,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卢月晴:小王八蛋不值得! 马德,我们家祖传鸡毛掸子呢?!! 第11章 卢月晴被女儿气的脑瓜仁疼的时候,绡绡趁大人们在午睡,带着弟弟偷偷遛出屋玩。 她从小就精力旺盛,要是没有外婆压着,恨不得除了正常的晚上睡眠时间,其他时候都是“不要睡,躁起来”的状态。 所以午睡是不可能的,为了分担被惩罚的风险,还得勾着弟弟一起起来high。 调皮的女孩趴在墙边确定没有敌方巡查,朝后面招招手,顾名琛攥着小手,看到姐姐的手势,急忙跑过来,因为太慌张差点摔倒。 绡绡稳稳拽住弟弟,两个小朋友手拉手,从小门悄悄遛出去跑到小区中间的小广场上。 卢家住的地方说是农村,其实只是距京市较远,新开发的一片郊区。 住在这的有像外公、外婆一样嫌弃城里空气不好,来调养身体的,也有像林壮壮的奶奶,因为掐尖要强,婆媳关系紧张,自觉不愿受委屈而搬过来的。 总之,都是家境殷实、喜欢田园生活的有钱人家。所以小区里设施非常完善,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儿童游乐园。 这会儿正是中午,小孩们都在家午休,正是人少的时候,绡绡牵着弟弟大摇大摆走过去,身上带着一股“看,这就是姐姐为你承包的鱼塘”的气势。 刚刚走近,秋千上一个小身影朝她瞪过来。 绡绡好奇地歪歪脑袋,感觉这个莫名奇妙的小朋友有点眼熟。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她之前是小区里的孩子王,登上王座的道路注定不会平静。 因为上位手段过于暴力,难免有几个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仇家。 像“怒视”这种意念杀人法,绡绡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小型游乐场设施不少,绡绡带着弟弟走到另一边的滑梯处。 本打算大家相安无事,各玩各的,没想到那个小朋友看绡绡不理自己,噌地一下从秋千上跳下来,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喊道:“顾名绡!” 绡绡皱起眉,她自认是个文明崽,但要是有人非要找死,倒也不介意帮帮对方。 她捏起小拳头,粗声粗气问:“你谁?” 按照绡绡的经验来讲,接下来应该是一场单方面碾压的大战,没想到小男孩不动了,站在那张着嘴,像是不敢置信。 片刻后他拳头一握,一层水雾迅速弥漫上来,哭嚎道:“你竟然不记得我了,哇呜呜……顾名绡你没有心!” 绡绡愣住了,她凑近一点,看着那张糊满泪水的脸,试探问道:“林壮壮?” 小男孩擦擦眼泪,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但绡绡已经能确认,她张大嘴,惊道:“林壮壮你买的什么减肥产品?不是吧,不是吧,为了吸引我的注意,你这么无所不用其极的吗?” 也不怪绡绡认不出来,林壮壮原来是个标准的肉挤的不见五官的小胖子,绡绡一直都是通过那一身标志性的白肉辨认。 他现在还是有点胖,但相比之前,在绡绡眼里就跟脱下了人皮的白骨精一样,要不是那熟悉的声音,还有哭的一脸鼻涕的样子,她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哼!”林壮壮傲娇地哼唧一声,没有说话,显然对绡绡忘记自己这位“生死大敌”十分不满。 顾名琛正在滑梯上站着,看到姐姐被陌生小盆友吸引了注意力,心里顿时涌上一阵危机感。他咬了下嘴唇,忽然从滑梯滑下来,下来时候小小“哎呦”了一声。 绡绡的注意立马被转移,赶紧跑过去拉起弟弟,蹙着小眉头查看:“摔到了吗?不是让你等我看着再滑吗?” “我没事哒。姐姐,对不起。”顾名琛软软地道歉,小模样真诚又可怜。 绡绡对弱的像个小鸡仔的弟弟一向十分宽容,见他没有受伤,大度地表示没事。 姐弟俩交流间,顾名琛抬起头和林壮壮的视线对上,对方似乎不满于他突然冒出来,擦了把眼泪狠狠瞪他一眼。 顾名琛挨着姐姐站着,缩了缩,怯怯地出声:“姐姐,这个哥哥是谁呀,他好像很讨厌我,是琛琛做错了什么吗?” 绡绡不在意地摆摆手:“哦,脑子不大好的手下败将,没有必要知道姓名的路人丙。” 林壮壮气了个仰倒:“你……你敢不敢再跟我比一场,谁输了谁就给对方当小弟!” “不了吧。”绡绡嫌弃地撇撇嘴:“你吵也吵不过,打又打不赢,输了还哭,我可不想要这么辣鸡的小弟。” 林壮壮气的快冒烟,叉着腰怒指顾名琛:“那他呢,这小屁孩更弱。” 被他这么说顾名琛小小撅起嘴,黑黑的眼珠闪了闪,低下头小声道:“姐姐对不起,我给你丢人了。” “哪里有丢人。”绡绡不高兴地提高声量: “投胎是个技术活,琛琛有我这么厉害能干的姐姐,就已经是生在了金字塔尖,幸运的超过世界上99%的小朋友,如果你再更厉害一点,那对别人就太不公平了。” “不要听林壮壮瞎说,他那是自己没有厉害的姐姐,屎壳郎看巧克力球——羡慕嫉妒恨。” 林壮壮:“……” 谁屎壳郎?我怀疑你是仗着我不可能有姐姐,在这瞎吹牛比! 战况毫无意外又变成林壮壮惨败,偏偏他总是不长记性、越挫越勇。 他气鼓鼓地向前一步,不等再说,远处忽然传来呼喊声:“林岩柏,你又跑哪去了?” 林壮壮身形晃了一下,眼神慌张,下意识就要拽着绡绡躲起来。 顾名琛眨眨眼,无辜的大声喊:“哥哥原来你叫林岩柏啊。” 那声音已经很近了,听到顾名琛的声音,快速朝这边过来,林壮壮简直要被气死,伸出手去捂眼前三岁小屁孩的嘴。 “林岩柏,你干嘛呢?”不等绡绡上前救弟,刚才那道声音又响起。 三个小孩看过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气势汹汹跑过来,拉开林壮壮的手怒道:“中午不在屋里睡觉,就是跑出来欺负小朋友的?” “我没有!”林壮壮立马否认,虽然他有这种想法,但是顾名绡在这,他哪敢啊。 女人半信半疑,虽然这孩子前科累累,但是她也不想冤枉儿子。 “阿姨,壮壮哥哥没有欺负我。”顾名琛缩在姐姐身后,忽然道。 他比同龄孩子瘦弱,小小一团缩在同样不胖的姐姐身后,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再加上可怜兮兮、委屈难言的小眼神,换作谁来看,都是被欺负狠了,不敢说话的样子。 那女人果断怒了,低声叫儿子名字:“林岩柏!” 林壮壮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对母亲发怒的征兆十分了解,撒腿就要跑,被妈妈一把拽住耳朵,被迫停下。 “阿姨,阿姨。”顾名琛急忙站出来,慌道:“都是琛琛不好,是琛琛身体弱哥哥才会嫌弃我、骂我的,是琛琛的错,阿姨不要打哥哥。”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女人正要发火,远处外婆和卢月晴也找了过来。 几个大人见面,女人连连表示歉意,又按着儿子道了歉,得到顾名琛的大度原谅,这才提着熊儿子走回家。 临走前,林壮壮狠瞪顾名琛一眼,他妈妈并不常打孩子,除非他做的太过分。虽然不太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幼崽的直觉告诉林壮壮,因为这个小弱鸡的话,他这次回去肯定会挨打。 顾名琛不以为意地翻了个小白眼,转过头和姐姐的视线对个正着。 他身子一僵,讨好地蹭蹭姐姐:“姐姐怎么啦?” “……没事。”绡绡摸着小下巴在弟弟身上扫了一眼。 感觉自家这弱鸡弟弟,有点东西啊! 绡绡中午逃出来玩已经不是一两回了,要不是担心顾名琛还小,她照顾不了,外婆都不会出来找。 所以见她们没事,不痛不痒地说了绡绡几句,这事就翻篇了。 回去的路上,绡绡和弟弟跑在前面,母女俩跟在身后慢慢地走。 气氛有些尴尬,想到中午在房间看到的那些充满回忆的东西,卢月晴心里愧疚,抬头看到前面的儿女,找了个话题:“绡绡挺活泼的,都是妈你和爸照顾的好。” “嗯。”外婆声音冷淡:“亲爸、亲妈跟死了似的,外公、外婆再不靠谱,还让这孩子活吗?” “……”卢月晴尴尬一笑,顽强地继续道:“您和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放心吧,且活着呢。怎么也得熬到在顾景扬坟头上蹦完迪,把遗产交到我俩乖孙手里,才敢放心走。” 卢月晴:“……” 行叭,起码还能蹦迪就说明身体不错。 她决定还是闭嘴,毕竟鲁迅说过,世上本没有话,说的多了,也就被怼死了。 她默默不言,没有生气反驳,倒让外婆有些惊讶,嗤笑一声问:“怎么,你们的爱消失了?” 卢月晴愣了下,反应过来妈妈的意思,苦笑一声。 当年因为顾景扬,她和妈妈之间发生过太多次争吵。 现在也不是不爱了,只是最近她才开始真正代入母亲这一角色,绡绡的态度,让她渐渐反省到,自己这些年的任性行为给父母带来多大的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迈进家门的时候,一道长长的叹息从身边传入耳中。 卢月晴鼻子一酸,头更用力地低下去。 外婆靠在门框上,看着凑过去和外公一起浇菜的绡绡和琛琛,忽然开了口。 “你决定好让绡绡上哪所幼儿园了吗?” 听到母亲主动问话,卢月晴立马答道:“景扬的意思是去佳盛,但是我……” “你担心绡绡因为你遭排挤?” “嗯。”卢月晴难堪地低低应道。 “哎。”外婆又长叹一口气,她转过头看着渐渐变得陌生的女儿,拍板道:“就去佳盛吧。” “可……” 外婆没等她继续说,而是问:“我们想让你们母女多相处,第一周就没让绡绡回来,现在已经有半个月了,你对绡绡的了解有多少?” 卢月晴侧头想了一下,犹豫道:“绡绡她……很成熟。” 训起爸妈来就跟训孙子似的!→_→ 作者有话要说:  琛琛:没后台的人才当大佬,我们有后台的,当心机绿茶就够了。(* ̄︶ ̄) 第12章 外婆看着作吃瘪状的女儿,非常不厚道地笑了。 颇有一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有女儿,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的报复性爽感。 忽略掉对方怨念的眼神,外婆收敛笑容缓缓道:“你这几年要是没有因为恋爱脑晚期,引发视觉神经问题,就应该能看得出来,绡绡很聪明。” “甚至在很多事情上,她比成人看的都要明白。所以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和你爸爸就在有意识培养她。” “你注意到绡绡力气很大了吗?” 卢月晴想起女儿拽着亲爹脚脖子上楼的名场面,嘴角抽搐地点点头。 外婆继续道:“她从能站起来的时候就开始学武,你爸特意请会古武的老朋友过来教孩子。” 卢月晴一惊:“为什么?绡绡还那么小?” 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她小的时候看爸爸练过功,兴致上来也缠着要学,但只坚持不到一天。 她知道那有多累多苦,就更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舍得让那么小的绡绡去学。 “小?”外婆嗤笑,沉声道:“在适合的年龄做适合的事,这句话有一个前提,就是要有足够的支撑庇护。你自认你和顾景扬符合这个资格吗?” “我、我在改。”卢月晴无措道:“我有努力做好一个母亲,我……” “那不够。”外婆转过身与女儿对视。卢月晴觉得母亲看过来的眼神,和小时候她犯严重错误时一样,不严厉,但让人不由自主心虚畏惧。 外婆直视女儿冷声道:“顾家的家世有多庞大复杂你想过没有?顾景扬同父异母的姐姐、同母异父的哥哥,他们各自的儿女以及身后的家族,甚至还有港城那边的顾家分支。你自己数一数,将来两个孩子长大要面对的压力和风险,又何止一个异母哥哥。” 卢月晴被说的怔在原地,一脸懵然,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但外婆并不想放过她。 “你明明可以选择,却挑了一条异常艰难的路,并对此毫无所觉。绡绡和琛琛没有选择,只能沿着你选的路走下去,除了懦弱无能的母亲,和不负责任的父亲,只能依靠自己。” 外婆说到这停下来,缓缓呼出几口气,卢月晴赶紧上前扶住她,被一把推开。 外婆平复良久,看向远处:“刚才壮壮妈你也看到了。前一阵她老公出轨被她捉奸在床,现在正在闹离婚。好多人都拿这些年一起奋斗的情分,和孩子小当理由劝她,杜佳死不松口。” “我们闲聊时她跟我说过,人活一世,她首先是杜佳,其次才是其他任何身份,她会承担该承担的责任,但绝不委屈自己。” “可你呢?”外婆转过头,眼神有些忧伤:“你已经三十二岁了,既没有承担责任的想法,也没有管理好自己人生的意识,难道你的一生到最后就只剩下‘顾景扬’三个字吗?那——” “未免太可悲了。” 太可悲了。 四个字像是重锤一般,砸得卢月晴头晕目眩。 外婆看她一副神志出走的样子,摇摇头,朝绡绡她们走过去。 她蹲在老伴身边,拔出一颗野草,深深叹出一口气。 琛琛手里捏着泥巴,不知所措,他天生性格敏感,刚才外婆和妈妈之间的氛围他也注意到了,这会儿看到外婆一副神伤的样子,小嘴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 他看看左看看右,发现姐姐和外公都在认真除草,十分淡定。 茫然间,外公忽然抬起头来了一句:“过了啊,演差不多就行了。” “哦。”琛琛注意到外婆表情一秒松弛,快的让人猝不及防,伸着脖子兴致冲冲问:“怎么样,怎么样,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嗯……”绡绡皱起小鼻子,深思片刻,小脸严肃道:“不能说演技精湛,但可以说过于浮夸了。” “……”琛琛:“???” “嘿!”外婆伸手作势要捏小外孙女的脸:“怎么说话呢?” “外公救命。”绡绡急忙朝外公身上逃窜。 “哎呦,好了好了。”卢外公被小炮弹一撞,差点摔倒,急忙抱住绡绡,平息战场,对妻子道:“你没说得太过分吧,我看晴晴站在那半天,看起来受的打击挺大。” “哼。”外婆冷哼:“打击大就对了,三十多岁当妈的人,光长个子不长脑……” “咳咳……”眼看着脏话就要出来,外公赶紧咳了两声,示意孩子还在。 绡绡趴在外公背上,玩着草好奇地问:“外婆你都说妈妈什么啦?” “没什么。”外婆揽过仍在状况外的小外孙,亲昵地拂去他脸上的土,慢悠悠道:“主要问问有些小孩有没有半夜偷吃冰淇淋,如果有的话,建议定一个小目标,先断上一个月。” 绡绡:“!!!” 我真的哭给你看哦! 外婆没有多做解释,不过就像绡绡说的那样,她刚才多多少少有点演的成分。 绡绡是灵气,进入躯体后会自动滋养身体,直到达到这个世界允许范围内的最高值。 外在表现就是天生神力,外公、外婆发现以后,为了掩盖小孙女的异常,才让她开始学习古武。 当然,也是想让她学会控制力气,免得跟人打架的时候太过上头,一不小心把人拧折了。 至于关于顾家那些话,有一点点夸张。 她希望女儿能够从那些情情爱爱中醒悟过来,承担起她的责任。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感情可以被无休止的消耗,爱情如此,血缘亲情同样如此。 ☆ 卢月晴被妈妈说的怀疑人生,一直到离开都浑浑噩噩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姐弟两个玩的不错,临走前绡绡还把林壮壮按着揍了一顿,在大人发现之前,琛琛“碰巧”小脚一滑,摔了一身土。 最后,事件以“林壮壮欺负弱小,顾绡绡为弟报仇”盖棺定论,绡绡和弟弟坐上车,在小胖子被亲妈按着打的哭嚎bgm中,得意而去。 回到家,顾名琛被抱上楼睡觉,绡绡跑到王姨面前大诉思念之情,哄的王姨笑逐颜开,特意烤了一盘小泡芙投喂。 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卢月晴的心情好了一点。 可惜,只维持到晚饭之前。 饭菜刚刚端上桌,外面就传来了汽车声。 卢月晴心里一喜,边起身边道:“绡绡、琛琛先别吃,爸爸回来了,我们等他一下。” “哦。”绡绡拿起一个鸡腿,先咬为敬,以示自己的不屑。 母女间的多次交锋,让卢月晴智慧的选择忽视,她站起身走过去开门。 看到司机走下车开后座门,卢月晴唇角勾起,然而等到看清从里面出来的人,她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那是一个8岁大的小男孩,穿着熨烫整齐的小衬衫,眉眼精致如画,长长的睫毛垂下,在傍晚夕阳映衬下,整个人如水晶娃娃般精美冷淡。 司机去搬行李箱,顾景扬走下车,对小男孩颔首:“走吧,到家了。” 男孩点点头,跟着爸爸一起走进屋,路过门边仿若失魂一般的卢月晴,顾景扬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在餐桌边坐下,顾景扬习惯性扫视一圈,看着好奇望着这边的儿女:“这是你们的哥哥顾名亭,之前一直住在祖父家,今天开始搬回家住。” 绡绡和琛琛点点头,齐声道:“哥哥好。” 或许是还不习惯这个称呼,顾名亭愣了一下,才点头回应:“你们好。” 绡绡又撕下一口鸡腿,歪着头打量这位哥哥。 那粗放的动作,和她举止优雅的哥哥形成鲜明对比。 顾景扬看的眼睛疼,忍不住蹙眉:“顾名绡,注意你的餐桌礼仪?” “fine。”绡绡看着爸爸,如慢动作回放般,张大嘴又咬了一口,汤汁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上。 顾景扬感觉自己的额角青筋突起:“下巴上,擦擦。” “好呢~”绡绡抬起小手用力擦了一下,嘬嘬手指头,仰着小下巴乖巧道:“爸爸,你看我擦干净了。” 啪! 绷着的筋断了,顾景扬确定了,这个女儿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他咬着牙逼自己视线转移,转过头看向妻子:“待会儿你和王姨帮名亭准备一下房间。” 卢月晴脸色不好,连笑都维持不住,硬邦邦地问:“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顾景扬对她的语气有些不适,皱眉解释:“是我的疏忽,不过你这两天带着孩子去了你爸妈那,也不在家。” “爸爸你要是没有手机的话,飞鸽传书了解一下。”绡绡油油的小手摸着下巴,插话道。 顾景扬:“……” 小欠儿登,怎么哪都有你?!! “够了!” 啪的一声,筷子落在瓷碟上发出清脆声响,卢月晴猛地推开椅子:“我吃饱了,先上楼。” 声音很平静,不过只要长了眼就不难看出她在生气。 顾景扬看看身边的儿子,对方唇紧抿着,显然是察觉到卢月晴排斥的态度。 顾景扬眉间拢起,语气冷下来:“坐下,再吃点。” 他总是这副样子,冷静、淡漠、强势,从不与你争吵,看过来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莫名奇妙的疯子。 心中压抑的恐慌、愤怒、委屈,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卢月晴猛地拿起一个碗,用力一摔:“吃什么吃!” 瓷器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顾景扬不懂对方为什么突然这样无理取闹,冷声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呵,干什么?”卢月晴胳膊一扫,一小片装着饭菜的碗盘哗啦啦落在地上,在空荡的餐厅中,仿佛能听见回响。 最先承受不住的是顾名琛,他哇的一声大哭出来,8岁的顾名亭也忍不住害怕啜泣。 碎裂的瓷盘,孩子的哭泣声,王姨的哄劝声,许多杂音连在一起。 妻子骤然变化的态度,让这一切像紧箍咒一般,顾景扬仍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他用力揉揉额头,厉声道:“顾名亭、顾名琛……” 嘭的一声巨响。 屋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惊恐地抬起头。 纹理流畅的乳白色大理石餐桌从中间裂开。裂缝前的小姑娘脸上沾着肉汁,她吹了吹小拳头,朝看过来的爸妈甜甜一笑,一字一顿礼貌道: “现在,可以,安静吃饭了吗?” “还是爸爸妈妈觉得,你们的天灵盖,比这桌子结实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绡绡:是时候让你们认清,谁才是这个家的老大,我真的忍你俩好久了! 主要人物档案: 主角:顾名绡 母:卢月晴 父:顾景扬 同父异母哥哥:顾名亭 同父同母弟弟:顾名琛 第13章 “哐。” 本就摇摇欲坠的桌子终于还是没能顶住小魔头的威压,倒塌在地,卢月晴吓得一哆嗦。 片刻后,她淡定而又僵硬地坐回桌前,仿佛刚才发疯的人与她无瓜。 又是一阵沉默,顾景扬优雅而又抽搐地朝王姨点点头,平静道:“麻烦王姐你打扫一下这里。” “哦,哦哦。”听到声音,王姨才如梦初醒一般,连忙应声站起身。 “等一下。” 不等她迈开步子,刚才hold住全场的稚嫩声音再次响起,听到的人下意识僵了一下,一个个挺直腰板,活似上课时被老师从后门小窗盯住的小学生。 绡绡从椅子上下来,弯腰从地上的纸抽里抽出几张纸,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慢条斯理地擦起来。 顾景扬和卢月晴看着,后背窜上一股凉风,感觉女儿不像是擦手,倒像是刚把他们俩脊梁骨抽出来,一根一根擦干净。 绡绡仔细擦完,随手扔进垃圾桶,朝妈妈扬起小下巴:“谁污染,谁治理。” 顿了一下,转向爸爸:“谁拱火,谁帮忙。” 曾亲眼见过亲爹徒手打折流氓腿的卢月晴,面对着表面亲女儿,实际疑似亲爹2.0的要求,二话不说站起身,小跑着到杂物间拿工具。 霸总包袱一吨重的顾总怂中还觉得有点丢脸,试图挣扎:“不……” 咔嚓! 绡绡拿着实木桌腿随手一掰,扯扯嘴角,冷笑着问:“爸爸你要说什么?” “!!!” “不……”顾景扬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余光扫到妻子拿着清扫工具走来,如蒙大赦,一把抢过来:“不是说好了,我来。” 顾总:这不是怂不怂的问题,主要是他就享受这种把家里清扫干净的成就感。 绡绡对爸爸识时务的行为还算满意,叫上被抢了工具的妈妈和其他人回到客厅点外卖。 王姨特意走到最后,趁绡绡拿手机查看商家的时候,悄悄走到顾景扬身边,接过他手里的工具,低声道:“先生,还是我来吧。” 她可是受过专业培训的保姆,轻易不能站在一旁看雇主干活。 “王姨,你快来看看该给弟弟点什么儿童餐。” “……”王姨回手就把工具塞到顾景扬手里,扭头直奔客厅。 王姨:除非一家之主召唤。 “……”顾景扬看着沙发上的两大三小,再看看手里的工具。 这个家的天,要变了! 直到点的餐到,绡绡她们吃完,顾景扬才勉强收拾好一地狼籍,剩下一个破碎的大理石桌孤零零趴在那,等着明天生活助理过来找人搬走。 夜晚 顾名亭洗漱后坐在床边,王姨刚刚离开,月色如水般透过落地窗倾泄入房间,撒在他的身上,衬得小男孩眉眼愈发忧郁沉静。 良久,顾名亭握紧手,站起身。 他想好了,还是应该跟爸爸好好谈谈,或许只有他回到祖父、祖母身边才能让大家都开心。 顾名亭拧开门把手走出门,长长的走廊里挂着暖黄色的小夜灯,驱散了夜晚给人带来的恐惧。 他按照王姨收拾屋子时说的房间布局,走上三楼,想要看看爸爸是否在书房。 刚刚踏上三楼,一抬头,在一个房间门口看到鬼鬼祟祟的小身影。 顾名亭的记忆和视力都不错,很快辨认出来这是他那位一拳砸塌桌子的妹妹。 外卖到的时候,对方还递给他唯二的一只鸡腿,虽然疑似没有洗手,但是顾.洁癖.名亭小朋友也并没有拒绝。 至于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畏惧,那就不知道了。 此时顾名亭站在楼梯口,沉默地看着那个贴在书房门口,撅着屁股探头探脑的小身影,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 绡绡吓了一跳,踮着小脚伸出手一把捞住哥哥的脖子,不顾对方挣扎,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用气音道:“一看你就是第一次偷听大人说话,跟我学着点,别出声。” 顾名亭:“……” 谁要偷听大人说话! 一盆脏水泼的顾名亭猝不及防,他从小到大从未做过这么失礼的行为,小脸胀的通红。 偏偏这个小三岁的妹妹,小胳膊细细长长像是铁钳一样,箍得他一动不能动,只能被迫跟着她做这种羞耻行为。 顾名亭放弃了,生无可恋地挨着妹妹贴在门口,听见争吵声隐隐约约从里面传来。 书房里,顾景扬正在处理文件,他刚回到京市接手顾氏,事情繁多,每天都要忙到很晚。 卢月晴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他,两人之间气氛沉默到压抑。 最后还是卢月晴没有熬住,强作平静道:“你接名亭回来,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顾景扬手下动作不停,声音平静冷淡:“我认为刚才在楼下已经说过。” “那算什么理由?”卢月晴忍不住提高声量:“你就那么着急吗?连等我回来跟我商量的时间都没有?” “你声音小一点。”顾景扬皱紧眉。 他不想解释,也没法解释,因为这件事本就是他故意为之。 那天他提出带孩子去见祖父母,被绡绡拒绝,卢月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顾景扬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被卢月晴追着舔着这么多年,早已经被宠坏。他习惯于对方全心全意的关注和顺从。 而越过孩子母亲的身份,擅自把孩子接回来,就是顾景扬给她的惩罚。他用这种方式表示对卢月晴的忽视的不满。 自持内敛沉稳的顾景扬,是绝不会承认自己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 卢月晴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涌上,她滑坐在沙发上,捂着脸低喃道:“顾景扬,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顾景扬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像是被线缠住又乱又烦,他放下手里的笔,闭上眼问:“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是一个孩子,名绡和名琛你不是一样照顾得很好。” “那怎么一样。”卢月晴忽然道。 她对顾名亭没有任何敌意和抗拒,她在意的不是顾名亭回来,而是顾景扬做决定从不征求她的意见,她在意的是顾景扬对她的不尊重。 但顾景扬却误解了,他面如寒霜直视着卢月晴,片刻后,冷笑一声:“卢月晴,你在跟我结婚之前,不知道我结过婚有孩子吗?” “……” 冷,那一眼仿佛射到卢月晴的身体里,寒意从骨缝里向外渗透。 眼睛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霜,让人看不真切。卢月晴轻笑一下,还有些庆幸,至少这样她就看不到对方眼神里是否含着轻蔑。 她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卢月晴站起身走到门边按动把手。 门外的顾名亭头皮一麻,僵在原地,他从未做过这样的“坏”事,更想不到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下意识往妹妹怀里一缩,像个掩耳盗铃的八岁小鸵鸟。 与之相比,绡绡无疑十分有经验,她甚至有闲心在心里默默翻出自己的十套“偷听被抓应对模板”,在里面挑挑拣拣,看看哪个更适合她那被渣爹伤透心的老母亲。 可没想到把手动了,人却没出来。 顾不上多想原因,绡绡心里一喜,赶紧捂住哥哥的嘴,快速而又安静地拖着人跑回楼下房间。 “顾景扬。”书房内,卢月晴一只手按在门把手上,声音里带着一股自嘲:“当初是你向我求婚。” 说完,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内顾景扬僵坐在原地,下一秒用力一扫桌子上的文件,狼狈地靠在椅背上。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年在宴会上看到卢月晴和她的前夫并肩站在一起,心中那股刺破心脏的妒意。 所以他离婚后来到她的面前,卑劣地用需要一个人帮自己照顾家庭当借口,让她到他的身边来。 他赌赢了,卢月晴爱他。 可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 大人的悲欢与小孩并不相同。 反正绡绡听完一肚子八卦回到房间,还是挺开心的。 绡绡坐在懒人沙发上咂咂嘴,意犹未尽。现实版狗血剧《爸妈的诱惑》可太有意思了,就是不知道她啥时候能看到男、女配。 想到这,绡绡转过头,好奇地看向顾名亭:“哎,哥哥你妈长的好看吗?再婚了吗?” 顾名亭:“……” 他看着眼前把“搞快点,我要吃瓜”写在脸上的妹妹,面色复杂,半响才矜持地点点头:“还可以,去年在黎国再婚了。” “哦。”绡绡遗憾地转过身。 可惜了,没有恶毒女二的狗血剧是没有灵魂的。 她想了一下就抛在脑后,跳下沙发,小手伸进沙发缝里抠出两颗棒棒糖,她拿着糖,蹙眉仔细看了一会儿,把其中一颗伸到哥哥面前,笑眯眯地问: “哥哥你要草莓味的还是橙子味的?” “……”顾名亭本来是不想要的,但看着快怼到他眼前的橙子味棒棒糖,忍不住坏心眼一起,道:“我想吃草莓味的。” “好哒。”绡绡眉眼弯弯,把另一只手的草莓味塞到他手里。 顾名亭拿着糖,脸一下就红了。 他没想到妹妹竟然这么迁就他,心里又羞又愧,他捏着糖递回去,小小声:“你、你吃吧,我不吃。” “哎呀,吃吧,吃吧,别客气。”绡绡拿过来拆开,不由分说塞进哥哥嘴里,探着小脑袋问:“好吃吗。” 顾名亭感觉到嘴里甜蜜香浓的草莓味,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好吃。” “是吧,是吧。”绡绡哈哈大笑:“我也觉得特别好吃,可惜昨天舔了一口就掉在地上,本来要扔的结果忘了,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绡绡:哈哈哈,跟我玩心眼? 第14章 顾名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拿出棒棒糖起身就往厕所跑。 绡绡笑够了拦住哥哥:“骗你哒,我没吃过。” “呼……”顾名亭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刚才的话,给小洁癖造成多大心理阴影。 “不过……”绡绡看着哥哥放心的样子,晃晃小脑袋,狡黠一笑:“你怎么知道我这句话不是在骗你呢?” “……”顾名亭:“!!!” 我的四十米大刀呢! 顾名亭拿着那颗棒棒糖扔也不是,吃也不是,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被小三岁的妹妹耍了的怒气。 绡绡耍完人,满足地收回自己的小恶魔角,开始顺毛哄人:“吃吧,真的没骗你,你刚才要是选了橙子味,这个就是我自己吃,怎么可能掉到地上过。” 她一说完,顾名亭更气了。 就感觉……像他自己上赶着找耍似的。 他鼓着脸独自坐在那生闷气,直到这会儿,才显出一点8岁小孩的样子。 兄妹两个对坐着吃糖,不知过了多久,顾名亭闷闷道:“你不讨厌我吗?” 绡绡不解:“啊?为什么讨厌你?” 顾名亭一口咬在硬硬的棒棒糖上,低声道:“我要是不回来,爸爸和……你妈妈就不会吵架。” 卢月晴本意并非要针对他,但在和顾景扬的争吵中,隐隐流露出的排斥,不难被发现。 没有孩子不向往父母,顾名琛才满周岁父母就离婚,被接到外公家生活,到了四岁,因为是顾家这一辈长孙,又被祖父接到老宅。 双方老人待他不能说不好,只不过都有自己的事做,感情又比较内敛,所以不算特别亲近。 在爸爸提出带他回来的时候,顾名亭心中情绪十分复杂,但总归还是高兴居多。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冷水一样,泼的他一颗心凉到底。 顾名亭捏着棒棒糖棍儿,正觉伤心迷茫,忽然听到一句: “你想多了。” 他抬起头,那位一拳碎桌的妹妹凑到他身边坐下,撇撇嘴:“他俩吵架不是因为你,哥哥你少自作多情哦。” “那是因为什么?”顾名亭被噎了一下,又疑惑道。 “嗯……”绡绡摸摸小下巴:“这么说吧,就像你有一只宠物狗,你给他喂饭、铲屎、洗澡,极尽宠爱。但是他就是不理你,想出门就出门,想吃屎就吃屎,你忍无可忍朝他怒吼,可他听不懂人话,还埋怨你怎么不像以前一样安心当铲屎官。” 绡绡看着哥哥一脸“你在说个啥的表情”,进一步解释:“在你看来,你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他背着你偷吃屎,而是他为什么不肯理你。而在他看来,他只是简简单单、大大方方地吃个屎,你为什么要吼他。” “实际上有错的不是这坨屎,而是你俩无法正确理解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这样信息不对等的沟通,最后必定会引发争吵。” “这么说哥哥你懂了吗?” 顾名亭被这粗犷而朴实的比喻震住,好半天才点点头,转过头看着妹妹幽幽道:“我怀疑你在骂爸爸是狗。” 且有证据! 绡绡赞许地点点头:“那你听没听出来,我还把你比作屎。” 顾名亭:“……” 顾!名!绡! 最后,绡绡用实力证明,打败沮丧的办法,不只是获得安慰,更可以是遭受更大的打击。 至少被耍一通又被损一遍的顾名亭,从妹妹房间里出来后,心里除了愤怒和憋屈,别的情绪一扫而空。 从第二天开始,卢月晴和顾景扬正式进入冷战期。 低气压本该波及全家,但因为绡绡的一些状况,没能维持下去。 “啪。” 王姨听到声音,见怪不怪地起身,把绡绡面前碎裂的碗打扫干净,捏着那只柔软光滑的小手,无奈道:“绡绡,你再努努力,好好控制一下你的力气。” 自从那天绡绡爆发,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既然暴露了,我就不用再隐藏”,家里的东西接二连三被她“不小心”捏坏。 惹的王姨都不敢让绡绡跟哥哥、弟弟随意玩闹,生怕她小小年纪就变成法制咖。 刚开始几天,见到绡绡这样,大家还会怕一下,现在听到碎裂声,连看都懒得看。 绡绡讨好地朝王姨笑笑,苦恼地挠挠脸:“过几天我习惯习惯就好了。这也不怪我嘛,每次使用力气过大,都得重新掌握力度,好烦哦。” 不是说有肌肉记忆嘛,为什么她没有,是不是瞧不起她们这些半路当人的? 生活不易,绡绡叹气。 这事只是一个小插曲,虽然有些麻烦,大家却都没放在心上,后来王姨买了一批食品级软硅胶用具,彻底解决了问题。 日子渐渐平稳下来,卢月晴并没有因为顾景扬迁怒顾名亭,按照他的喜好重新布置了房间,还在房间隔壁,装修出一个供他练习的琴房。 母子俩的关系算不上多融洽,至少没有回来那天那样尴尬。 这天晚上,顾景扬破天荒早归,在餐桌上说起一件事:“下周末,妈会在老宅举办一个美容沙龙,会有不少人带孩子去,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带名亭他们去玩玩。” 他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专心吃着盘里的东西,像是谁都没看,实际上余光一直注意着卢月晴的反应。 卢月晴叉着蔬菜沙拉的手一顿,旋即恢复正常,淡淡“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顾景扬眉头蹙起,他知道自己那天的话说的过分,有心缓解,却实在不知该如何。 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卢月晴先让步,在没有遭到真正的打击前,他永远无法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而到了那时,他也会明白,什么叫做为时已晚。 兄妹三人,主要是绡绡,对这个沙龙很感兴趣,第二天中午,跑到哥哥的琴房找他打听。 她和琛琛一人端着一盘小甜点敲门,顾名亭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差点把门砸她脸上。 “哎呀,别这样嘛。”绡绡一只手挡着哥哥,用眼神示意弟弟先进,琛琛像一条灵活的小鱼,直接从哥哥手臂下钻过去,姐弟俩配合的天衣无缝,气的顾名亭站在原地直瞪眼。 他瞪着瘫在沙发上的两张小饼,气闷又无奈地走回钢琴前,没好气地问:“干嘛?有事说事,没事快走。” “哥哥你生我们的气了吗?”琛琛看着兄长杀人般的目光,眨着大眼委屈道。 图样图森破的顾名亭还没有经历过顶尖绿茶的打击,看到弟弟一副可怜样,心一软,傲娇地哼了一声。 “行叭,行叭。但顾名绡你不能把食物残渣掉到地毯上。” “OK。”绡绡塞了一口蛋挞,答应得痛快。 绡绡:做不做得到另说,反正态度要摆出来。 姐弟俩抱着盘子吃吃喝喝,看的顾名亭也饿了,本着“她们吃,我凭什么光看”的想法,他走过来,也拿起一块小蛋糕。 绡绡举着盘子让他挑,顺便问道:“那个沙龙是干嘛的,好玩吗?” 顾名亭一手拿叉子,一手拿着手绢,优雅地托起小蛋糕,听到妹妹的问题,蹙起眉思考片刻:“就是贵妇聚会,祖母喜欢热闹,经常会在家中举办聚会。” “后来……”顾名亭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说:“为了找人陪我玩,就邀请那些太太们带着孩子一起过来。” 顾名亭边说边小心地注意妹妹、弟弟的神色,确认她们没有不高兴,才继续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大家玩不到一起去。那些孩子应该被家里嘱咐过,不要跟我起冲突,我自己也更喜欢安静,只和班里同学接触多一些。” 大人不会过早让孩子认识到平等下的不平等,但也不会允许孩子一无所知,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打了小的,惹来老的的状况。 所以所谓的圈子,不光大人有,孩子们也有。 顾名亭说完,看看眨着大眼,只知道吃喝的弟妹,忽然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他肃着小脸认真道:“卢妈妈要是准备带咱们去的话,你俩一定记住跟在我身边。” 顾名亭:这大概就是长兄如父的感觉吧,生为兄长的我,注定要承受更多。 沉浸在艰巨使命中的顾名亭已经完全忘记,他那弱小可怜但能打的妹妹,那天是如何徒手劈断大理石桌。 ☆ 卢月晴最后还是决定去。 给顾景扬脸色看,是她迄今为止迈出最大的一步,但对于那位高傲的婆婆,她暂时还没有胆子拒绝。 聚会当天,母子几人打扮好坐上车,绡绡好久没有出门,扒着窗子东看看西看看,瞧什么都觉得新奇。 等到看厌风景,绡绡才老实下来,她扭过头,注意到身边老母亲身体紧绷,面色严肃,整个人充满一种下一秒就能喊出“首长好”的紧张感。 绡绡伸出小手去摸她的手背,一片冰凉。 “妈妈,妈妈。” 卢月晴大脑正放空着,听到声音噌一下转过头:“啊?有什么事吗?绡绡。” 绡绡皱着小脸,问道:“咱们是要去沙龙玩,又不是上战场,妈妈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 上战场吗? 卢月晴苦笑一声。 可不就是上战场,在她那位挑剔的婆婆还有她的事儿精老姐妹团面前,无论她准备的多精心,都一定会被挑出错处。 穿小众品牌,说你寒酸;穿大牌服装,说你媚俗;穿定制衣服,又说你不懂搭配,缺乏审美。 总之,从妆容到服装,从饰品到搭配,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们挑不出的。 就差指明,你这个人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陪顾景扬去外地分公司那几年,让卢月晴短暂地喘了口气,而现在,噩梦又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绡绡:什么噩梦?谁是噩梦?让我康康。 第15章 华景丽宫,位于京市最著名的中央别墅区中心,坐落在延清河上游,依水而建。 其内的独栋别墅建筑汇聚全球最精华设计,刚建成时甚至有“一栋一世界”的美称。 这里的业主,几乎是圈内最顶级的存在,而顾家京市本家正是其中一员。 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车从大门驶入,早早守在道路两边的男佣走上前,躬身打开车门。 卢月晴深吸一口气走下车,她打量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精致庭院,有些恍然。 她当年到底是哪来的狗胆,竟敢死追顾家三少爷不放。 果然,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即使最后得到,也终不得圆满。 “呦,三嫂这是看什么呢?怎么,在廉价小房子住得太久,骤然又看到豪宅,不适应?” 怔愣间,一道讥笑声从身后传来,轻慢的女声掺杂着几分高傲,只一句,卢月晴就听出这是她那位许久未见的小姑子。 绡绡跟在妈妈身后蹦下后座,听到声音也转过头去看。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明丽的女子,坐在高尔夫球车上,像是刚打完球回来。 她侧着头跟旁边人说话,偶尔看向卢月晴的眼神里满是不怀好意,就像是在背后跟同伴说别人坏话的小学生。 她旁边的人认真听着,面色柔和,像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小妹妹,偶尔瞥向的卢月晴视线中,带着几分家长般的歉意。 绡绡歪歪小脑袋。 这个人她见过! 她高兴地挥挥小爪子:“疯牙阿姨,你好啊。” 窃窃私语的两人动作一顿,转过头来,那个女人对上绡绡的眼神,指着自己疑惑道:“小朋友,你在叫我?” “对呀。”绡绡点头:“阿姨你不是叫辟疯牙吗?之前给爸爸发过微信哒。” 薛岚雅:“……” 小朋友,我劝你多读书! 这话信息量太大,顾景怡一直叭叭的破嘴顿住,狐疑地看向身边好友。 薛岚雅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撩起一缕发放到耳后,朝卢月晴笑道:“啊,我想起来了,是说延华生日那天吧。那天我们聚到太晚,景扬哥喝的有些多,我担心他,后来发了条微信问他到没到家,没想到被你们看到了。” “崔延华生日会竟然不叫我。”顾景怡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被薛岚雅哄了几句,又转过头朝卢月晴喷道: “你竟然还趁我三哥喝醉偷看他手机?” “还真不愧是暴发户作风。” 卢月晴知道这小姑子霸道难缠,懒得解释更不想与她发生争执,没想到她竟然越说越过分。 她面色一冷:“暴发户作风是什么样的?难道你这种大吵大嚷,随便乱喷人的就是世家名媛作风?那我还真是长见识了。” 顾景怡没想到这位“好欺负”的三嫂竟然敢训斥自己,短暂的怔愣后,怒意翻倍喷涌而上。 她冷笑一声,从车上下来,讥讽道:“你能嫁到我们顾家可不就是长见识了。我的作风再不好,也没有没皮没脸的追在男人身后。我三哥前脚一离婚,你后脚就跟着离,这么上赶着凑上来,还不许别人说?。” 顾景怡毫无顾忌的话就像刀一样,刺进卢月晴最软弱的部分,一击致命。 卢月晴面色霎时苍白下来,顾景怡看她这副样子,嗤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你就是我小姑叭。”刚迈开脚步,身后响起一道脆脆甜甜的童音。 顾景怡转过头,这才注意到绡绡兄妹三人,她低下头挑挑眉:“你是……名绡?被你妈从乡下接回来了?” “可怜的孩子,你外公、外婆没让你喂猪、喂鸭吧。”她边说边抬手要去摸绡绡的头,样子漫不经心,就像逗弄一个小动物。 绡绡动作灵巧,侧头避过。 顾景怡的手落空,拧起眉,有些不悦道:“你和你哥哥比真是差远了,待会儿向你祖母多学学礼仪,少说话,别把乡下那一套带出来丢人现眼。” 绡绡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傻逼,仰着小脑袋甜甜一笑,道:“是呢,能教出宁这种多少沾点脑瘫的货,想必奶奶的礼仪一定很好呢。” “……”顾景怡被骂的一懵。 她是顾家幼女,从小受尽宠爱,说话做事极少顾及别人心情,大多数时候碍于家世,大家都不会和她一般见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脸骂。 她瞪大眼,似是不敢置信一般伸出手,指着绡绡。 绡绡小眉毛一抬:“有礼貌的人,都拿爪子指着别人?” 说着捏住顾景怡的手指轻轻一掰。 一阵钻心的疼传来,顾景怡尖叫一声,惊恐地缩回手。 绡绡白嫩的小脸上笑意未变,从旁人角度看过去,却觉得有些冷。 这是这个小姑和她妈妈之间的战争,回击还是忍让,自己选择,她懒得再多管,但绡绡绝不允许别人轻辱外公、外婆。 她走到哥哥身边,从他裤兜里掏出一块手帕,仔细擦拭捏过顾景怡的那几根手指,转身淡笑道: “我不管你是个什么品种的蠢货,也没兴趣探究脑坏死也能长大成人这一医学奇迹,但你给我记住,下次再敢对我外公、外婆嘴贱,我就把你绿豆大点的脑仁掏出来,崩成爆米花,堵上你那张吐不出人话的破嘴。” 顾景怡:“!!!” 她从未受过如此委屈,想要骂人,手却痛的钻心,一张口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绕是薛岚雅心机深沉,都没想到场面会变成这样。 她从绡绡的满口芬芳中醒过神,走下车,来到顾景怡身边,焦急道:“景怡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顾景怡快要委屈死了,见到有人关心自己,立时张着血盆大口,嚎哭出声。 薛岚雅扭过头,眼神里带着隐晦的嫌弃,她拍拍顾景怡的背,对卢月晴道:“卢小姐,本来你们是一家人,我不该多说的……” “那建议宁别说。”绡绡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嘴实在闲着难受,可以挂闲鱼上卖了。” “……”薛岚雅全当自己没听见,笑容不变道:“景怡就是比较真诚,有什么说什么,虽然有时可能会让人觉得冒犯,但她真没什么坏心眼。” 绡绡恍然大悟:“原来阿姨你这么想啊,那我就放心了。” “那我就直说了叭。你微信头像是你自己叭,说实话,真人有亿点点丑哦。刚才乍一见到你,好家伙,差点以为你因为说话太绿被人泼硫酸了呢。” 薛岚雅:“……” 尼玛,人言否? 她脸色难看的吓人,装出的温柔没维持住,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顾名亭在一旁看着,心里咯噔一下,上前一步挡在妹妹身前,磕磕巴巴道:“那个……阿姨,我妹妹就是有什么说什么,虽然可能让人觉得冒犯,但是、但是……” 薛岚雅那段话有点长,他没记住,加上本身不善言辞有些紧张,想半天也没想起来,只好自己发挥: “但是你又能怎么样呢?” 薛岚雅:“……” 你踏马更牛批,连客气都不装了是吧! 她们在外面僵持太久,一旁的男佣不敢上前阻拦,只好跑回去找管家,这会儿正朝这边走来。 顾名琛人小眼尖,注意到不远处的动静,小手掐了大腿一下,泪眼汪汪道:“阿姨你没生气吧,琛琛知道你不是故意半夜给爸爸发微信,也不是故意在妈妈面前婊里婊气哒,像你长得这么——” 他顿了一下:“长得这么安全,怎么可能随便挑拨人家夫妻关系呢。虽然哥哥和姐姐刚才说的都是真话,但是我们还是小孩子,阿姨一定不会跟我们计较的叭。” 薛岚雅:“……” 小狗绿茶,你才安全,你全家都安全! 她感觉自己脑中绷着的弦摇摇欲坠,要不是管家已经走过来,她真想冲过去,跟这帮小王八蛋同归于尽。 管家缓缓走到近前,他充分展示了一位专业管家的职业素养,面对着眼前混乱的场景,笑容没有一丝变化。 有条不紊地安排人送顾景怡回房,家庭医生已经在那等候。 薛岚雅自然要一起离开,走之前看到还在状况外的卢月晴,心里不忿,阴阳怪气道:“卢小姐真是厉害,让孩子替您把话都说了,自己清清白白什么都不用做。” 管家闻言朝她礼貌一笑:“薛小姐说得对,清清白白当然不必做多余的事。” 意有所指的话刺得薛岚雅脸色一白。 管家仿佛没有看见,又道:“请薛小姐下次称呼太太为‘卢女士’或‘顾太太’,想必清清白白的人不至于搞不清这些。” 管家一张口就是老阴阳人,堵的薛岚雅面色铁青,再不敢多说,扭头就跟着佣人离开了。 送走事儿精后,管家朝卢月晴微微躬身:“三少夫人请先随侍者进屋,太太正在和朋友交谈,沙龙尚未正式开始,您可以先和认识的太太们闲聊。” 他说完,目光和蔼地看向绡绡兄妹,朝好奇看着他的绡绡眨眨眼:“小小姐,两位小少爷,跟我去后院吧,有不少小朋友在那里。” 凯勒管家一向周到,卢月晴点点头,对孩子们交代几句,这才不甚放心地独自跟着侍者前往正厅。 她走后,绡绡兄妹和管家坐上高尔夫球车前往后院。 车子到达目的地,能听到孩子们的吵闹声。 走到近处,一堆小孩分散几伙儿,正玩的热闹。 管家看着三个孩子,轻声道:“去玩吧,名亭少爷先带绡绡小姐和名琛少爷认识一下小朋友。” 顾名亭点点头,刚要牵起妹妹的手,一团鹅黄色的小身影怒气冲冲地从远处跑过来。 那女孩看起来和绡绡年纪差不多,见到人猛地顿在原地,她打量了一下绡绡,啪一拍手:“就是你了,我们的戏少一个人,你来吧。” 她二话不说,甚至不待绡绡回应,拉着人直接跑到小朋友中间,开始分配起角色。 小姑娘一手叉着腰,趾高气昂道:“这个剧本叫做《邪王娇宠:公主不要逃》,我是冰凝王国唯一的公主,也就是女主角,而你——”她看向绡绡:“是我身边的大宫女小红。” 她说完高傲地扬起下巴,问:“有什么异议吗?” 一众小朋友们也不知是被绑架了,还是因为这个名字如此敷衍的职位终于被补上,都摇头表示没有异议。 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小脑袋,简述剧本内容,喊了一声“action”后,朝绡绡吩咐道:“小红,给本公主倒杯茶。” “好的。”被迫上岗的小红宫女适应良好,见桌子上没有茶,很懂变通地倒了杯苹果汁递给小公主。 好在小公主没有计较细节,拿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下,眼看着一杯喝完,绡绡小嘴一勾,露出一个得逞的坏笑: “哈哈,你死了,我在里面下了毒。” 女孩:“!!!” 她没想到这个临时找来救场的十八线小配角还给自己加戏,顿时慌了,硬着头皮继续演:“你,你为什么给我下毒。” “哼!”绡绡站起身,笑的一脸邪魅狂狷:“女人听好了,我就是来复仇的前朝公主——” “钮祜禄.绡绡!” 作者有话要说:  绡绡: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第16章 崔锦雯作为京市四大家族之一——崔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孩,从小就备受宠爱。 在过度宠爱中长大的孩子,总容易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像顾景怡,年近三十的人,还把嘴贱当耿直,觉得全世界都该让着自己。 崔锦雯虽然年纪尚小,但也隐隐露出这种趋势。 今天绡绡被临时抓壮丁,就源于此。 本身《邪王娇宠:公主不要逃》这个听起来就让人觉得不正经的剧本,在孩子们眼中,流传度就远没有《白雪公主》等名著广泛。 再加上受限于崔小公主的文化水平,除了“冰凝、紫蝶、梦影、落叶舞”之类充满玛丽苏味的称呼,就是诸如“小红”之类连小孩都嫌弃的名字。 有资格进入顾宅的,谁在家里还不是个小祖宗,就算碍于家长吩咐不敢得罪崔锦雯,惹不起总能躲得起。 上一位“小红”就是因为觉得角色配不上自己咖位,不满崔锦雯的专横,才愤而离席。 崔锦雯怒气冲冲跑出来,本来是想找崔夫人告状,没想到半路碰到一个陌生面孔。 绡绡不张嘴说话的时候,一张小脸确实极具迷惑性,遗传自父亲的一双桃花眼,又大又亮,盛着浅琥珀色的眸,宛如玛瑙一般剔透晶莹。 她又不像爸爸一样爱释放冷气,总是眉眼弯弯笑着,崔锦雯一看,就觉得这是她梦中大丫鬟该有的样子。 当时的崔小公主万万没有想到,之后会发生这样的神转折。 崔锦雯看着面前顶着一张“老娘很嚣张,毒死你不商量”脸的“前朝余孽”,小嘴张着,像没有脑袋的小智障。 绡绡神气地笑笑,插着腰扫视周围同样被“宫变”吓到的小朋友,一脚踩在小椅子上,大声道:“同志们,我宣布,此处已被我钮祜禄.绡绡包围,冰凝王朝彻底破灭,被压迫的小朋友们,你们自由啦!” “让我们记住这一伟大的时刻,这是属于被压迫阶级的伟大胜利,是属于我们的胜利!” 绡绡的声音又脆又响,说话抑扬顿挫,一众“听不太明白,但是感觉好厉害”的被剥削阶级小朋友们,就这么被煽动了,一个个不明所以地站起来,跟着兴奋欢呼: “哦哦哦!胜利啦!” “啊啊啊,崔锦雯被打倒了,太棒了!” “大英雄扭葫芦.绡绡,我爱你!” 担心妹妹(姐姐、小小姐)而跟过来的一大两小,看着面前这幅传销现场般的场景,都沉默了。 良久,凯勒管家推推金丝眼镜,轻咳一声:“不愧是三少爷的女儿,这么小就这么……有号召力。” “……”顾名亭嘴角忍不住一抽。 没词倒也不必硬形容。 这边起义阵仗不小,很快引起了其他小朋友的注意,有好奇心强的凑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儿就围了不少人。 远处过来几个小男孩,还没到近处,围着的小朋友们自觉让开一条路,刚才还欢呼着的“被剥削阶级”小朋友们忽然安静下来。 被气哭的崔锦雯见到了救星,小手用力擦把眼泪,一吸鼻子,朝绡绡哼道:“你等着!” 说完,她迈着小短腿跑到那几个男孩身边,拽住其中一个穿英伦风衬衫背带裤的小男孩,指着绡绡怒道:“哥哥,她欺负我,你帮我报仇。” 绡绡这才看清来人,除了崔锦雯拉着的那个,还有两人。最中间那个一头自来卷一脸嚣张,还有一个留着短短的小平头,笑的吊儿郎当。 “呦,还有人敢欺负你呢。”小平头手贱地拽拽崔锦雯的小辫子,得到对方一个怒视,不气反倒得意地笑笑。 他抬起头看绡绡,愣了一下,本来还以为欺负人的是什么恶霸,没想到是这么个瘦瘦小小的漂亮小女孩。 当然,8岁男孩倒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挑着眉问:“是你欺负的崔锦雯?” “云哲。”顾名亭站出来,阻拦这场战争:“刚才是锦昱的妹妹冒犯在先,没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三个小男孩这才注意到被人群挡住的好友。 绡绡站在原地,隐隐约约听见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 “我的天,顾名亭今天竟然露脸了,再加上东方昊、向云哲、崔锦昱,现实版F4,啊啊啊,我可以!” “……”绡绡:“???” F啥?谁要死? 三个小男孩和崔锦雯一起走过来,只看家庭伦理狗血剧,不看偶像剧的钮祜禄.绡绡也从椅子上下来,朝自己的信众们挥挥手,走到哥哥身边。 眼看事件中心就要被转移,崔锦雯又不满地拽自己哥哥的袖子:“哥哥、哥哥你帮我报仇。” 最中间的小卷毛不乐意搅和进女孩中间,皱着眉暴躁不耐道:“顾名亭,你妹妹第一次来,肯定是她不对,让她道歉吧。” “哼!”崔锦雯见有撑腰的,立马扬起下巴。 绡绡就没打算跟这战五渣小公主计较,看她没完,翻个白眼道:“败军之将,别瞎逼逼。” “!!!”崔锦雯怒了,气哼哼地鼓起脸:“我还有哥哥,我是公主他就是太子,只要我哥哥没死,你、你就没成功。” “假的哦。”绡绡小脸严肃道:“其实当年你妈妈生的是女孩,为太子之位找了个男婴替换掉,所以你哥哥其实是冒牌货。” “……”崔锦昱:为什么我不知道? 崔锦雯没空给她哥哥解释,因为她也被这复杂的剧本震住了。 小公主从未在一个人身上吃过这么多瘪,她跺跺脚,跟绡绡杠上了,指着中间的小卷毛,不服气道:“那还有东方哥哥,他、他是我未婚夫,他会为我报仇。” “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绡绡长叹一口气,凑到崔锦雯耳边神秘兮兮道:“其实他是我的舔狗,为了我才忍辱负重潜伏在你身边哒。” 崔锦雯:“……” “哇,呜呜,你骗人,哇,坏蛋我打死你,呜呜……” 崔锦雯一败再败,终于被绡绡逻辑严谨的剧本打服,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绡绡毫无同情心,得意地挑挑小眉毛,拉起弟弟的手准备换个地方玩。 “你给我站住!”刚要走,一道满是怒意的声音响起。 小卷毛走过来,推开拦着的顾名亭,质问绡绡:“你说谁是舔狗?” 他刚才无脑让绡绡道歉,绡绡转头给她安个舔狗剧本,自觉俩人勉强算扯平,于是不在意地摆摆手:“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冒犯,你又能把我咋的?” “……”东方昊从未见过有人比自己还嚣张,气的不行,指着绡绡:“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绡绡惊了:“不然呢,难道还需要写在纸上,到你坟头上烧给你?” “你、你……”小卷毛被气到失去理智,攥着小拳头直直冲过来。 一直在一旁静候,不欲掺合进小孩争执中的凯勒管家眼皮一跳,急忙上前拦人。 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见他家那位5岁的小小姐伸出一只小细胳膊,一把薅住东方家小少爷的一头卷毛,随手一甩,把人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讲义气的向云哲见兄弟被打,眼神一厉也冲上来。 绡绡耐心有限,没兴趣再耍傻子玩,拽住他手臂,一个背拧,一脚踹到对方的屁股上。 凯勒管家神色一凝,向家祖上是古武世家,即使后来落寞,家中子弟也仍被要求日日习武,现在京市上层最著名的私人保镖公司,就出自向家旗下。 向云哲作为家主之子更是从小习武,别看才8岁,可连14、5岁的男孩都不是他对手。 可他家小小姐…… 凯勒管家看着那一脸“虽然我针对你,但你也确实辣鸡”的小小姐,再看看全程一脸“我早知如此”的名亭少爷,默默退后一步。 凯勒管家:淡定、从容,我是专业的。 周围小朋友都被这一场景惊呆了,两个怀疑人生的八岁少年趴在地上,丢脸的一动不想动。 绡绡抱着小胳膊,嚣张地问崔锦昱:“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崔锦昱偷偷咽了口口水,强作镇定转过头看顾名亭,试图眼神交流。 崔锦昱:干啥呢?管管你妹啊! “……”顾名亭看看朋友,又看看他妹,半响小声道:“绡绡,你……” “嗯?”绡绡与哥哥对视,眼神核善。 “你渴了吗?。”顾名亭求生欲极强的来个一百八十度变脸,谄媚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说完就跑,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崔锦昱。 顾名亭:倒也不是没有朋友情谊,主要还是看不下去我这么瘦弱可怜的妹妹,被人欺负。 ☆ 后院的小孩子们“快乐”玩耍的时候,卢月晴也跟随侍者来到顾家主宅大厅。 顾家祖上是世家贵族,王朝末年,朝廷腐败,君主昏庸,当时的顾家主一怒之下举家南迁,后在港城定居。 因为历史原因,几代下来,审美喜好更偏西式,如今这栋房子,就是以奢华法式宫廷风格为主题,装修设计而成。 卢月晴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踏进屋中。 这次的沙龙是晚宴形式,现在才4点左右,屋中人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坐交谈。 精致合体的服装,绚丽精巧的首饰,在巨大水晶吊灯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无论多少次进入,卢月晴都觉得自己就像是误入宫廷的灰姑娘,即使身着华服、水晶鞋,也掩不住心中的畏怯和惶然。 那是她不喜欢也融不进的气氛。 她悄悄呼出一口气,再抬起头,嘴角勾出一道得体完美的弧度,提起裙摆随侍者上楼,去见她那位婆婆。 楼上也有人,能到上面的人身家自然比楼下那些更贵重,见到她愣了一下,互相眼神交流,露出一点心照不宣的戏谑笑容。 卢月晴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婆婆所在的房间,推开一条缝,里面熟悉的声音渐渐清晰,传入耳中。 “妈、姐,也不知道卢月晴怎么教的孩子,竟然敢打大人,快气死我了。” “哦。”另一道冷沉的女声,漫不经心道:“理解一下吧,估计孩子也没想到还有这么废物的大人,吵架输就算了,打架也能输,可——” “乐死我了,哈哈。” 第17章 卢月晴推门的手顿住,犹豫片刻,忽然想起女儿平日里总爱干的事。 她把门推开一个缝,微微靠近,朝侍者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侍者看着三少夫人趴在门边,一副“让我康康”的吃瓜姿态,在心里挣扎片刻,还是转头走了。 唉,这豪门世家可真不是人待的,好好一个阔太,当着,当着,就疯了。 卢月晴不知道顾宅的佣人这么能脑补,她透过缝隙看到顾景怡侧对着门,生气地跺跺脚:“姐,你怎么这么说我,你到底是哪边的?” “什么哪边的?” 刚才那道声音从卢月晴的视线盲区传来,比起之前的漫不经心,添了几分怒气。 “我看你是被妈宠傻了。名绡从小没养在父母身边,是你三哥、三嫂没尽到责任,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还有,名绡是景扬的长女,将来出入社交场,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她,你一个做姑姑的当着外人面随口就是一句‘乡下来的’,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名绡?” 她声音不高,却极具威严,顾景怡最怕这个姐姐,理亏地退到妈妈身边,瘪着嘴嘟囔一句:“岚雅又不是外人?” 嘭! 她这句话声音太小,卢月晴偷听的正过瘾,忍不住向前想要听清,没注意脚下,一脚踢到门上。 她眼看着那条手指大的缝在自己面前裂开,和屋里三个女人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卢月晴:稳住,想想顾名绡小朋友是怎么面对这种场面的。 然而事实就是她想不起来,因为绡绡一向秉持“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的原则,比被偷看的人都坦荡。 这种厚脸皮与生俱来,更有后天加持,卢月晴现在的段位还远不能及。 她只能尴尬地笑笑,硬着头皮道:“妈、大姐,你们都在啊。” 顾景怡刚被姐姐骂过,攒了一肚子气,见到发泄桶主动送上门,当即不客气地开喷:“呦,三嫂这是眼神不好,没看见我?” 卢月晴第一次偷听被抓,心里正慌着,一听这小碧池又阴阳怪气,下意识就嘲道:“哦,不好意思,辟疯牙女士的御用冲锋炮,你好。” “……” “你——” “噗——” 震怒的尖叫声和笑声同时响起。 顾景怡不敢置信地看看她大姐,拽着自己妈妈胳膊,告状:“妈,你看看大姐,她到底是谁亲姐啊。” 一直没说话的顾老太太此时终于有反应,从桌前抬起头。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真丝改良旗袍,身段面容都保养的很好,眉眼间甚至还有几分与顾景怡相似的骄纵。 一看便知,是真正顺风顺水长大,活到这样的年纪,也未曾受过半分挫折。 顾老太太不悦地看向继女:“景娴,你怎么还帮着别人笑你妹妹。”她说完又转过头看卢月晴,眼神不悦中还带着嫌弃。 卢月晴握紧手,指甲微微嵌进肉中,带出些许疼痛,刚要道歉,顾景娴却道:“听说周姨拍下了elie春夏系列的压轴高订,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穿……” “!!!” 这话一出,顾老太太哪还有心思管这些小事,急忙站起身,快步进屋,查看晚上要穿的战袍。 顾景怡眼看着唯一能为自己撑腰的人离开,回过头看看不惯着自己的大姐,又看看突然胆肥的暴发户三嫂,气的直跺脚。 “行了。”顾景娴蹙眉斥道:“跺脚的动作娇嫩,你如今多大年纪了?” “……”顾景怡。 哇,气死我了! 年近三十的“小”姑娘,气的直接跑出屋。 噪音机器一走,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卢月晴眨眨眼,一脸懵逼,她是真不知道大姑子的战斗力原来这么强。 她一直以为绡绡像她外婆,现在才发现,可能还有一半是随了姑姑。 顾景娴懒得搭理脑子不清楚的妹妹,挑眉看向卢月晴,戏谑道:“行啊,离开京市三年,终于长嘴了?” 卢月晴:“……” 本来就有,谢谢! 她抿抿唇没敢反驳,顾景娴也只是随口一说,看一眼墙边的钟,站起身淡淡道:“你带名亭兄妹来了吗?晚宴还有一段时间,小孩子不顶饿,先去带他们吃点东西。” “哦、哦。”卢月晴讷讷应下。 比起顾景怡,她与顾景扬这位大姐关系更加生疏,生疏中还透着一点畏惧。 此时只能宛如一个听话的小跟班,跟在对方身后走出门。 和她待遇不同,顾景娴刚一出来,立马有好几个贵妇热情迎上来,笑着攀谈。 不同于训斥妹妹时的严厉,这时的顾景娴姿态端庄,礼仪恰到好处,既不热切,也不让人感到怠慢。 卢月晴心中那股自卑感又冒出来,顾景娴侧头注意到她,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对着围着自己的太太们道:“快到晚饭时间,我和我三弟妹正要到后面叫孩子用餐,不如大家一起吧。” 太太们对视一眼,仿佛才注意到卢月晴,笑道:“是小小姐和小少爷吧,我们还没见过呢,看顾总和三少夫人就知道,肯定是两个聪明乖巧的孩子。” 卢月晴:“……” 良心让她无法厚着脸皮接受后两个字,只好抿唇一笑,并不多言。 顾景娴却误会了,看她这副扶不起的样子,在心里翻个白眼。 顾老夫人经常举办宴会,为了方便孩子们玩,后院专门开辟出一片游戏区,几人说笑着朝后院走,远远地就看到小萝卜头们四散开来,不像在玩耍,反倒都看向一个方向。 “这是在做什么?”一位太太问道,其他人也有些好奇,加快脚步走过去。 刚到近前,便看到众人中间,站着一个穿粉色百褶裙的漂亮小女孩。她一脚蹬在旁边的景观石上,一手叉腰,指挥道: “成王败寇,你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就得听我的指挥。现在我们继续玩过家家,剧本变了。” “我,钮祜禄.绡绡现在是达西尼帝国的女王。”小女孩说完指着穿鹅黄色裙子的红眼眶小姑娘:“你是我的皇妹,钮祜禄.没头脑,你哥哥是我皇兄,钮祜禄.不高兴。” 大人们:“……” 卢月晴看见“女王”身边真正的王弟举起手,不满道:“姐姐,我才是你亲弟弟。” 绡绡摸摸弟弟的头,小声哄道:“你姐姐现在可是导演,好角色随便你和哥哥挑,这些一听就知道是炮灰的我们可不要。” “好叭。”小盆友瞬间被姐姐顺毛。 卢月晴侧头注意到旁边崔太太越来越黑的脸色,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玛德,头疼! 刚被放过的东方昊立马跳出来:“不公平,你这是黑幕!” 绡绡瞪大眼,举着小拳头惊道:“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有人不知道什么是潜规则叭,给你个机会,再把刚才的话组织一遍。” “……”霸道的东方昊眼睛都被气红了,梗着脖子想反抗又不敢,像个被掐住脖子的小鸡仔。 崔.钮祜禄.没头脑瘪着小嘴,眼里含着一汪泪,正委屈着,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妈妈,哇的一声哭嚎着跑过来。 “妈妈,妈妈,呜呜呜……” 这时被“公然搞潜规则”的导演震住的太太们才醒过神,一个个走上前把自家孩子拽回来,生怕对方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崔太太心疼地抱住心肝宝贝,用纸巾温柔地给她擦干泪,哄了一会儿才扭头质问:“顾太太,请你给我个解释。” 卢月晴:“……” 我踏马也得能解释啊。 她知道绡绡绝不可能主动欺负人,但又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能先打哈哈道:“小孩子嘛,打打闹闹的很正常。” 绡绡这时候也走过来,她撅着嘴,脸上有游戏被打断的不满,有对崔锦雯哭到流鼻涕的嫌弃,就是没有欺负人的愧疚,和对大人找上门的畏惧。 崔太太本来就被卢月晴说的火大,一看她这副样子,胸口气的起伏不定,指着绡绡:“好,不愧是小三教出来的……” “林筱韵。”一直没说话的顾景娴忽然出声,语气里带着警告。 崔太太扭过头瞪她:“顾景娴,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若论以前,她是比不过顾景娴,可时移世易,如今她嫁入崔家,而顾景娴离异多年,林筱韵自认现在压人一头的那个是她。 顾景娴对她这种心理清楚地很,平时压根懒得搭理,她转转腕上的镯子,忽然想起刚才听到过的话,轻笑一声,讽道: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有人以为靠嫁人自升咖位,就能和我相提并论吧。我给你个机会,再把脑子里的水倒一倒。” “噗——” 身边传来一道毫不掩饰的清脆笑声,顾景娴挑挑眉,低头去看这位初次见面的小侄女。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气氛良好,没人搭理的崔太太简直气到炸肺,她蹭地站起身,一手点点几人:“好,我倒要问问顾老夫人,顾家的家教就是这样?” “等等。” 她牵起抽抽噎噎的女儿刚要走,一道压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崔太太转过身,冷笑一声:“顾太太这是要道歉?晚了,我告诉你——” “啪!” 卢月晴骂骂咧咧冲上来,抡圆了胳膊就是一巴掌: “道你爹的歉,老娘是要把你脑子里的水打出来,给你洗洗嘴。” 作者有话要说:  达西尼——打死你。 第18章 卢月晴在京市的上层圈子里曾是个笑话。 她当年追人追的轰轰烈烈,周围人看着,也都在笑着。 追顾三少的人太多,他就像是高岭之花,逼退过的人不知凡几,区区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又算什么。 果不其然,后来顾景扬和家世相当的苏家大小姐结婚,从那时起,卢月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谁都没有想到,不到两年时间,顾家长孙才刚过周岁,顾三少就和苏大小姐离婚,没过多久,转头和同样离婚的卢月晴结婚。 豪门夫妻利益结合,这不算新闻,离婚再婚的人更是多了去了,但世上永远不缺少无端恶意,作为曾单方面苦追多年的那一方,不知从何时起,卢月晴就背上了小三上位的名头。 顾景扬从不把这些子虚乌有的小道流言放在心上,更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 而卢月晴当时刚入顾家门,顾老夫人对她的不满简直要突破房顶,为了不添麻烦,招致更多厌烦,也就没有计较。 本以为这种空穴来风的东西久了就散了,没想到今日,这种谎言竟会被人拿出来,当做攻击她孩子的武器。 所有的爆发都有一个累积的过程,崔太太的话无疑就是那最后一根柴。 “哇,坏女人,你敢打我妈妈!” 崔太太被打的一懵,还是女儿的哭声唤醒她的理智,她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伸出手指着卢月晴,因为太过生气,身体还微微颤着。 “你敢打我?” 卢月晴甩出这一巴掌,心中豁亮,现在整个人都充满一种“玛德,都别活”的豪气。 她脸上客气的笑意散净,面带厉色:“打这个字不准确,有来有往才叫打,我那叫抽。” 崔太太没想到对方这么嚣张,她这人平日最爱面子,顿时忍无可忍,不顾形象尖叫道: “我说错了吗?你以前像个哈巴狗一样追在顾总身后,谁不知道?人家一离婚你就闻着味过来,说没有猫腻谁信?” 眼看两人之间战意汹涌,绡绡拉拉旁边人的袖子,对方低头看她,绡绡小声道:“她叫你顾景娴,那你是我大姑姑叭,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顾景娴拿出手包里的手机,解锁递给她,好奇地探过头:“你要做什么?” 小姑娘细细的手指灵活按动,找到自己爸爸的号码拨过去。 很快,低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姐,找我有……” “是顾景扬那狗比求老娘结的婚,我要是小三,顾景扬不得好死,我敢发誓,你敢吗?” 不得好死…… 好死…… 死…… 底气十足的洪亮嗓音顺着电话传到对面人耳中,包括当事人在内所有人都震在原地,花园内一片安静。 只有绡绡没眼色地按下免提,脆生生地问:“爸爸,爸爸,现在确认你的生命体征,被雷劈了吗?” 对面没有说话,但能清晰地听见呼吸声传来,顾景娴不厚道地笑了:“哟,看来还活着,那这话应该是没撒谎。” “……”顾景扬听到大姐的声音,怒气梗在那,痛苦地揉揉额头,无奈道:“姐,你那边究竟在做什么,月晴她……怎么了?” 顾景娴从绡绡手里接过手机,朝目瞪口呆的崔太太晃晃,戏谑道:“你老婆孩子被人欺负了,你要还喘着气就赶紧回老宅。” “发生了什……” “自己回来看,行了,挂了。” 电话声戛然而止,顾景扬握着被挂断的手机,皱起眉,片刻后,拿起西服外套快步走出办公室。 崔夫人愣在那,没想到竟然有人给顾景扬打电话。 夫人社交和生意场上的社交同样重要,下卢月晴的面子就是下顾景扬的面子,甚至可以说下顾家的面子。 她敢这么说卢月晴,无非是仗着对方忍让好欺,笃定她不会回去告状。 可现在传入顾景扬耳中就不一样了,不说这事本就是捕风捉影,单说崔家和顾家交好的关系,她作为崔家太太也不该说这种话。 崔太太脸色难看,却仍不想低头,冷硬道:“无论如何,顾太太纵容女儿欺负我家雯雯总是事实吧。” “崔阿姨误会了。”顾名亭站出来:“先找事的不是我妹妹,不信你可以问别的小朋友。” 这话一落,被崔锦雯压迫的小朋友们纷纷站出来。 他们惹不起崔锦雯,可崔锦雯在顾名亭面前也就是个弟弟,这种既能告状,又不用担心回家被家长念叨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把崔锦雯的霸道行为扒个底掉,自以为大家都喜欢自己的崔锦雯哭的好大声,差点抽过去。 崔太太又尴尬又心疼,抱着闺女边哄边道:“雯雯心是好的,就是脾气急了点,小孩子一玩起来哪能顾及到那么多。” 她说着看向绡绡,眼含嗔怒:“你不想跟雯雯玩直说就是,何必那么欺负人。” “阿姨你怎么这么说?”绡绡皱着小眉头,有些不满:“我怎么就欺负人了,是崔锦雯主动勾引我的,我又没逼崔锦雯,你问问,是不是她主动跟我玩的?” “我只是把她当朋友才愿意跟她玩游戏,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想我。算了算了,我错了,行了吧。” 她边说边摊开小手,一脸“你说是就是吧”的不耐表情。 众人:“……” 这究竟是何等的渣男发言? 一时间大家看卢月晴的眼神都不对了。 “……”卢月晴心底的火灭的毫无准备,她尬笑一声走到女儿身边,捂住那张还要说话的小嘴。 气氛有些尴尬,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一直静候在一旁的管家上前,温声道:“厨房已经准备好晚餐,各位太太可以带着小少爷、小小姐们前去就餐。” 人群一哄而散,被气的心堵的崔太太带着一儿一女飞快离开,活似晚一步离开就会急性心肌梗死。 周围很快安静下来,顾景娴笑笑,朝三兄妹招招手:“走吧,我们也去吃饭。” 兄妹俩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琛琛有姐姐保护,同样什么都不怕,三兄妹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手拉手蹦跳着跟管家和大姑前往餐厅。 卢月晴无奈,只得随后跟上。 晚宴采用自助餐形式,顾景娴和卢月晴帮孩子拿好食物,坐在一起。 “喝吗?”顾景娴从侍者端来的托盘上拿起一杯酒,礼貌性问了一句。 没想到卢月晴真应了,把一整个托盘都扣下,看的顾景娴眼皮一跳,急忙伸手拦住。 “停,你喝没喝过酒?别看这几杯颜色好看,实际上amf和吉娃娃都在40°以上,不擅长喝酒的人一杯就倒。” “没事。”卢月晴推开她的手,破罐破摔一般,拿起一杯酒灌进嘴里。 姿态豪迈,动作流畅。 要是喝完后没咳得像个愣子,就非常完美了。 顾景娴无奈地帮她拍背:“你可真行,何必呢?” 卢月晴不知这话是说酒还是说她和顾景扬,她确实不善喝酒,一杯下去脑子就开始犯晕。 又拿起一杯灌进嘴里,卢月晴啪的把杯子放下,大着舌头道:“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 顾景娴收回手,晃晃酒杯,也不否认,反倒问:“那你知道你为什么被人瞧不起吗?” 卢月晴嗤笑一声:“因为我家是暴发户,我就想不明白了,我爸妈凭本事挣钱,你们凭什么瞧不起。” “呵。”顾景娴也笑,摇摇头:“你要是这么想,那就别怪别人瞧不起。你爸妈凭本事挣钱,的确有小人在背后说酸话,可你见过有人敢当面说吗?” “男人就那么重要?明明有优越的家庭条件,却活得没有自我,把自己低到尘土里。卢月晴,不是你的父母让你抬不起头,反倒是你,让他们受到了本不该有的嘲笑。” 虽然顾景扬是她亲弟弟,但顾景娴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只不过卢月晴也不全然就是受害者,顾景扬给她伤害,她又把伤害转移到父母身上,或许她无意识,但伤害是同样的。 卢月晴愣住,没有说话,不知听没听进去。 顾景娴见状不再看她,转头和孩子们闲聊,。 天色渐渐暗下来,顾老夫人穿着精致的礼服,从楼上缓缓走下,顾景怡在她身后半步和薛岚雅站在一起,两人穿着同色系的礼服,宛如一对亲姐妹。 薛岚雅陪着顾老夫人在一众贵妇之间浅笑攀谈,一双眼却在不断扫视周围。 看到卢月晴带孩子们朝这边走来,嘴角勾起,柔声插话道:“今天沙龙来了这么多人,不如我给大家弹钢琴助兴吧。” “好啊。”立马有贵夫人赞同,笑道:“我记得岚雅的钢琴水准还受过大师赞扬,没有继续深造,可惜了。” 薛岚雅矜持一笑,等到卢月晴走近,又道:“我听说顾三少夫人也学过钢琴,不如我们来一个四手联弹,如何?” 这话一出瞬间安静,顾老夫人笑着的脸耷拉下来,不辨喜怒。 绡绡看看沉默的大人们,忽然举起小手:“我来吧,绡绡也想表演节目。” 小孩子的话总能起到缓解尴尬的效果,立马有人接话:“这是景扬的女儿吧,长的真可爱,你想表演什么节目呀。” “唱歌!” “哎,挺好的。”有人搭腔:“咱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式宴会,让孩子们表演几个节目乐呵乐呵也好啊。” 她一提,大家瞬间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顾老夫人面色稍缓,矜持颔首,吩咐佣人:“让人准备一下。” 薛岚雅脸色难看,不过这时候再cue卢月晴也不合适,只能沉默不语。 佣人动作很快,在大厅中间空出一片地方,搬来话筒,还询问绡绡需要什么音乐。 绡绡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 佣人有些惊讶,难道要自弹自唱,这小小姐可以啊! 绡绡拿着话筒,站到临时舞台上,众人围过来,一脸慈和地看着面前穿着粉色裙子的乖巧小女孩。 刚要鼓掌以示鼓励,一阵电子音从不知什么方向响起,台上的小女孩一手拿着话筒,一手高抬。 “嘿呦,这里是MC钮祜禄.绡绡,what''s up man。” 众人:“……” MC钮祜禄.绡绡激情唱跳,并试图互动,她冲到人群中把话筒举到薛岚雅面前: “哦耶,我问你要干啥,你说你叫疯牙,一拳崩掉你门牙,say 疯牙!” 第19章 “疯牙!” 绡绡确实是一个不怕尴尬的小盆友, 她压根也没指望真和台下观众互动。 反正只要耍到这位疯牙阿姨,看到对方像现在一样脸色胀红,没法再作妖, 她就已经很快乐了。 却没想到,竟然真有人跟着喊。 绡绡顿时兴奋了,探着小脑袋边唱边找自己的知音, 然后她就看到她亲娘脸上晕了两团红,边喊边跺脚打拍。 绡绡拿着话筒跑回台上, 大喊:“下面有请我的hoie, tony。” 卢月晴的酒劲儿正慢慢涌上来, 现在脑子是懵的,听到一个字下意识站直身体, 看到女儿用一种鼓励和兴奋的眼神看着她, 整个人顿时飘了。 挣脱开扶着自己的大姑子, 卢月晴撩起裙摆, 迈着六亲不认步跑上台。 绡绡立马把话筒递给妈妈:“e on tony it''s your turn nobsp; 卢月晴拿过话筒看向台下,一不小心对上婆婆满是怒火的眼, 吓了一跳,话来不及过脑,唱道: “你在那看你爹 我看你像只鳖 脸上涂的白不呲咧 裹身白袍像花椰。” 这词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抱着“卢月晴疯了吧”的想法, 震惊地朝顾老夫人看去。 卢月晴疯不疯顾老夫人不知道, 反正她快疯了, 还不能当这么多人面失态, 气的身体直发抖。 站在她身边的顾景怡没有这么多顾虑, 瞪着眼睛对台上怒吼:“卢月晴你疯了吧, 给我滚下来!” 这时绡绡已经从佣人那拿到新的话筒,闻言立马接上表演,跑到小姑面前: “you hear, 听说你叫顾景怡 我看你该叫驴尥蹄 一天心里没逼数 你没病走两步” “你……”顾景怡一天之内被同一个小孩指着鼻子骂了两顿,既愤怒又难堪,想要上手,又想起眼前这死孩子撅她手时的利落劲儿,猛地顿住,不敢再动作。 整个人气到爆炸。 台下的人各有各的愤怒,台上的人却兴奋到一处。 卢月晴也学着女儿的样子,兴致冲冲下台找观众,大家生怕自己被毒害,纷纷避让躲开。 中间被让出一条路,远远地从门口走过来一个人,卢月晴晕乎乎地走上前,拍拍那人的肩:“hey o!” 顾景扬看着发丝凌乱,一脸傻笑的妻子,抿抿唇,皱着眉无奈道:“你在做什么?” 这道声音就像印刻在灵魂里,现在脑子极度不好的卢月晴,感到一股莫大的酸涩和怨怒从心底涌上来。 台上绡绡唱到兴奋处,小跳着朝台下喊:“这边的朋友,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 卢月晴拿着话筒看着丈夫,愣愣道:“顾景扬。” 绡绡又喊:“没有听见,再大声一点!” 卢月晴深吸一口气,使出全部的力气,吼道:“顾景扬。” “我日你大爷!呜呜呜……” 这一声本来就大,加上话筒加持,几乎要穿破房顶,在场有胆子小的小朋友,都被吓哭了。 顾景扬脸色黑的不像样子,可当事人骂完就把话筒一甩,抱着膝盖呜呜哭出声,这副耍无赖的醉鬼样子,实在让人没法计较。 被打断表演,绡绡有些不高兴,走过来后看到妈妈在哭,好奇地仰着小脑袋问:“爸爸,妈妈怎么了?” “……没事。”顾景扬闭上眼呼出一口气,下一秒,弯身把卢月晴打横抱起,对绡绡道:“叫上你哥哥和弟弟,回家。” 说完转身就走,高大的背影里仿佛缠着黑气。 绡绡遗憾地耸耸肩,转过身去找哥哥、弟弟。 最后是顾景娴送三兄妹出的大门,想到今天这一场闹剧,临上车前她小声问绡绡:“要不要和哥哥、弟弟去大姑家住几天。” 这两口子肯定要发生一场大战,她怕伤及无辜。 绡绡有些犹豫,她觉得这个大姑很好,换个新地方玩也很有吸引力,但是…… 绡绡小脸皱成一团,半天才摇摇头,艰难道:“谢谢大姑,但还是下次吧。” 顾景娴看她这副样子觉得又好玩又好笑,捏捏她的脸问:“为什么呀?” “爸爸妈妈回去肯定会吵架哒,绡绡必须得回去。” 顾景娴没想到这孩子年纪小小竟然这么懂事,今天那一番表现,她还以为这是个厉害的酷girl呢,伸出手摸摸她的头,想夸奖几句,就听对方又道: “我还得回去看热闹呢,不能缺席。” 顾景娴:“……” 行叭,心大在她们那个家也是不可或缺的优点。 与大姑告别,来时坐的宾利已经吩咐司机开走,现在一家五口坐在顾景扬的迈巴赫上,由他开车带回。 顾名亭和顾名琛都是敏感又聪明的孩子,察觉到今天的事会让父亲不悦,所以低着头缩在后面没有出声,绡绡今天难得玩累了,也瘫在后座上休息。 车内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睡在副驾上的卢月晴不安分地哼唧起来。 顾景扬瞥她一眼,向左打方向盘,想要靠边仔细查看。 不等车停下,短暂歇够的绡绡从中间探出小脑袋,贴过去问:“妈妈在说什么?” 卢月晴咕哝一句,顾景扬侧过头问女儿:“听清你妈妈说什么了吗?” 绡绡歪着小脑袋仔细分辨,不确定道:“好像再叫爸爸你的英文名。” 顾景扬黑了一路的脸,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和缓下来,他抿了下唇角,竟也生出几分玩笑的想法,故作平静道:“你知道我英文名是什么吗,就说你妈妈在叫我。” “知道鸭。”绡绡认真地点点头:“skr嘛,妈妈刚才就这么叫哒。” “……”顾景扬微扬的唇角骤然落下,冷酷道:“坐回去,注意行车安全。” 绡绡不知道爸爸好好的又犯什么病,懒得跟他计较,又坐回后座。 可没过多久,卢月晴又哼唧起来,这次反应特别大,死活叫着要回家找爸妈,顾景扬怎么劝都没用,好不容易把人哄住,一开车,竟被这个醉鬼看出不是去郊区的方向,伸出手来抢方向盘。 “卢月晴!”顾景扬这下真的怒了:“你不要命了?” “要命?”卢月晴半阖着眼嘿嘿傻笑:“嫁给你老娘连脸都没了,还要个屁的命。” 她说完又觉得没劲,用力掰车门要自己回去。 车内散着淡淡酒味,熏的顾景扬头疼,连带着心口也闷疼,他猛地拉住卢月晴,低吼:“你到底要干嘛?” 换作平时卢月晴早就收住话不再多言。 不,应该说换作平时,她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酒壮怂人胆的道理亘古不变,卢月晴丝毫没被吓到,大着舌头耍赖:“我要回家,要爸爸妈妈,我不要顾景扬了,我不要你了,嘻嘻……” 笑着笑着,一行泪从眼角滑落,她脱下鞋子缩在副驾上,抱住自己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景扬的心随她的声音一扯一扯的疼,他用力解开脖间的领带,闭眼无力道:“好,我送你去……” “我说。”嘲讽的声音打破了这段狗血气氛,绡绡无语道:“差不多得了,赶紧消停回家,大半夜的开两、三个小时车去郊区,我看你俩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 “你俩想找也先把我们仨送回去,死俩算殉情,死五个那是想组团买坟蹭折扣,挺大个顾氏别干这种丢人事。” “……”被女儿骂了一顿,顾景扬尴尬地摸摸鼻子,转过头解释:“你妈妈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听劝,只能按她说的……” 声音在绡绡“你在放什么屁,我要回家睡觉觉”的视线下越来越小,绡绡朝亲爹翻个白眼:“外人说我妈的时候你听不见,你妹嘴像吃了陈年鲱鱼罐头的时候你听不见,现在倒长耳朵,知道听我妈说话了?” 顾景扬被女儿这样说,面色十分难看,但过往的教训又让他不敢制止,一时恼羞成怒,破罐破摔道:“那你说怎么办。” “哎。”绡绡叹口气,丢给她爸一个“我就知道你是个废物”的眼神,无奈地伸出小手:“把你手机给我。” “你要干嘛。”顾景扬递过去问道。 绡绡没理他,按下一串号码拨通,片刻后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喂,哪位?” “外公。”绡绡叫了一声,顾景扬眼皮一跳,下意识觉得不好,想要制止女儿。 但已经晚了,绡绡瘪着小嘴,叭叭道:“你闺女大半夜耍酒疯,说想爸妈,非要大半夜开车带我们去找你和外婆。” “……”外公沉默片刻,问:“你爸呢,没拦着你妈?还是又不在家?” “哦。”绡绡看着爸爸拼命示意要接过电话的动作,牵起嘴角道:“爸爸要帮妈妈开车呢~” “这俩人脑子有病吧!” 一道高达high c的女音顺着听筒传过来,听的车里父子几人一个激灵,就连脑子不清醒的卢月晴都抖了一下,哭声骤降。 外婆抢过电话,压着火对绡绡道:“绡绡,你妈在你身边吗,把电话给她。” “好哒。”绡绡乖巧探过身,把电话塞到妈妈手里。 卢月晴缩在副驾上吸吸鼻子,带着哭腔道:“妈,我想你和……” “想你大爷!”压着的火找到喷发点,外婆像连环炮一样,疯狂输出:“追男人的时候你不想,好几年不回家你不想,大半夜快睡觉,你踏马打电话告诉我想我们了?” 卢月晴被骂醒了神,颤颤巍巍地抱紧自己,又缩了缩。 外婆还在激情输出:“我看你是想我俩早点死,继承我们的遗产倒贴你老公。” 这就有点冤枉人了,听的清清楚楚的顾景扬忍不住弱弱插话:“顾氏那么大,我也不至于——” “hello?宁哪位?”女儿的自私和肆意让外婆理智彻底出走,对这位本就不满的女婿,也没了表面客气。 爸妈被骂,绡绡在一旁听的特别爽,靠在哥哥肩上,晃着腿怪声怪气插话:“外婆你忘了吗?是你那位集顾家、爱护妻女、孝顺懂事三位全没有的好女婿鸭。” “哦。”外婆声音冷淡:“是顾总吗?” 顾景扬讪笑一下,刚要接话,又听。 “是我女儿舔了好多年,对妻子不管不顾的顾总吗?” 电话那边传来笑声,热切道:“不好意思啊,六、七年没见面,我还以为宁死了呢。” “……”换作别人敢这么说话,顾景扬就算当面没反应,之后也绝不会绕过这人。 但现在他只能低着头,乖乖认骂。 他不说话,发过一通火的外婆也不好再多说。 无论心里有多不满,顾景扬都是她女儿一心爱慕的人,是绡绡和琛琛的亲生父亲,将来要在一起生活的是他们,外婆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们多生隔阂。 淦,可还是好气啊! 她身体不好,火气一上头就不舒服,外公注意到,急忙把人扶住拿过电话:“顾景扬?” “爸。”顾景扬立即应道。 外公言简意赅:“把你老婆孩子照顾好,否则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顾景扬莫名想起家中那张死状惨烈的大理石桌,后背一凉,郑重应下:“放心吧,爸。” “呵。”通话在老丈人那低沉而充满杀气的声音处结束,给人以刀悬在顶的充分留白。 绡绡看着爸爸僵着脸把手机收回去,朝他甜甜一笑:“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顾景扬抹了把脸,把住方向盘:“回!” 得,全都是祖宗! ☆ 家离顾宅不算很远,很快到达目的地。 顾景扬把哭到一半睡过去的卢月晴抱下车,三个孩子紧随其后。 进到屋中,顾景扬吩咐王姨:“王姐,麻烦煮一碗醒酒汤,再帮我拿条干净的湿毛巾。” 王姨连连应下,刚迈开步,绡绡的声音从楼梯处传过来:“自己的事自己做,我今天在这里郑重宣布,以后谁要是再喝的烂醉回家,就自己老实摊死在那,别麻烦别人。” “……”顾景扬已经无力争吵,瞥绡绡一眼,淡淡道:“王姨是我花钱雇的。” 绡绡拄在栏杆上,两只手托着小尖下颌,摇摇脑袋,得意一笑:“王姨,我上次说让你挂靠到外公家公司的事已经办妥了,从下个月开始,工资不变,给你交五险一金,最高杠的社保。” 王姨正为难着的身形一顿,迅速转身:“先生,毛巾在卫生间,醒酒汤可以百度查,我现在正式辞职,以后受雇于卢盛辉先生,做顾名绡女士的私人管家,没事的话我先回屋,再见。” 然后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 给妻子倒水的顾景扬:“……” “嘿嘿!”绡绡得意地晃晃小脑袋,左手拉着哥哥,右手牵着弟弟,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间。 顾景扬万万没有想到,他堂堂顾氏总裁,竟然输给了最高杠社保。 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和沙发上的醉鬼妻子,顾景扬无奈地长出一口气,认命低下头,把人抱回房间。 卢月晴半夜的时候被渴醒,睁开眼,在昏暗的房间内躺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已经到家。 想到之前模糊的记忆,她侧过头,床头的小夜灯亮着,那是她为经常晚归的顾景扬准备。 大概是想到她喝多了会起夜,所以顾景扬特意开了一盏灯。 这样微小的关怀,换做以前,卢月晴一定高兴的不行,可现在却觉得索然无味。 她累了。 她转过头不再看身边的男人,掀开被子下楼喝水。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卢月晴谨慎地站在最远处的墙角看过去,一团小小的身影站在冰箱门前,不知在做什么。 “……”她面无表情走过去,拍拍她的肩。 “噢!”绡绡小小呼了一声,转过头看到是卢月晴,松了口气,笑着打招呼:“妈妈你酒醒啦。” “……”卢月晴都不知道该说顾名绡小朋友脸皮厚,还是该说她这个妈当得毫无威严。偷吃东西被当场抓到,竟然也敢这么坦荡。 绡绡摆弄着冰箱上的锁,无果,丧气地垂下小脑袋。 卢月晴好奇地朝那看,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王姨果然是个狼灭,竟然真的找人焊了两个把手,把冰箱门锁死。 绡绡生气地撅起小嘴:“好啦,我要回去睡觉啦,妈妈喝完水也快去吧,晚睡老的快。” “……”卢月晴:她就知道这破孩子嘴里没一句好话。 压抑的心情在母女互怼间缓和许多,卢月晴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诉说欲。 叫住拖着小步子一步三回头看冰箱的女儿,道:“反正你也醒了,不能立马睡着,陪妈妈聊一会儿吧。” 也不知道这孩子哪那么大精力,天天半夜偷摸下楼,也精神满满。 “不了吧。”绡绡皱着小脸:“妈妈,你知道吗,个体基因差异会导致信息交流产生误差。” “……”卢月晴:“说人话。” 绡绡:“我怕你智商太低,听不懂我说话。” 卢月晴咬牙:“过几天我带你去吃冰淇淋。” “!!!” 绡绡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沙发上,拍拍身边,热情道:“妈妈快来,咱们母女之间哪有什么不能说的。” 卢月晴:“……” 您可真现实。 说要聊天,坐到沙发上后反倒不知从何说起,卢月晴抱着膝盖,喉咙像被棉花堵住,发不出声。 绡绡自觉是个有职业道德的小朋友,于是主动给客户递话题:“现在为您介绍服务项目,起聊价一个冰淇淋,超过半小时增加一个,超过一小时以上,每小时需额外支付两颗巧克力……” “妈妈要是和爸爸离婚,你会跟谁?”眼看越说越过分,卢月晴急忙出声打断。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个话题对小孩来讲过于沉重,她抓抓头发,摇摇头:“算了,当我没……” “一定要选吗?” 卢月晴看着女儿一副在“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巧克力”之间艰难抉择的表情,被气笑了。 念头一转,用力点头,认真道:“一定要选。” “那好吧。”天大地大客户最大,绡绡应得不情不愿:“那选爸爸叭。” 卢月晴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毛病,瞪大眼看着女儿,虽然她只是一问,但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绡绡以为妈妈没听懂,叹口气。 妈妈智商果然不是很高的样子,为了冰淇淋她真的付出了太多。 打工人绡绡耐心地开始扎心:“我们现在来看这个问题,已知前提,你和爸爸都不是好家长。条件一,你无所事事,天天在家待着,还总因为爸爸的原因,苦着个脸。” “再看条件二,爸爸有钱,不管事,虽然总爱拉着一张老驴脸,但是他也经常不见人影啊。到时候,我和哥哥、弟弟拿着卡,徜徉在一屋子糖和冰淇淋的海洋里,醉生梦死。这么一对比,你说选谁?” “……”卢月晴决不承认她竟然被说服了,还在负隅反抗:“那外公、外婆呢,你不要他们了吗?” “当然是接来一起住啊。”绡绡一脸“你的大脑so sad”的表情:“绡绡可以拿着爸爸的卡,住着爸爸的房,养外公、外婆嘛,这么一想好开心鸭。” 她托着小下巴,满眼幸福的样子,看的卢月晴直想骂人。 小丫崽安排的明明白白,就是没她这个亲妈。 为防止被气死,卢月晴深吸一口气,指着楼梯:“回房睡吧。” 绡绡看看时间,还不到半个小时,想到第二个冰淇淋,她挣扎片刻,收敛笑容,决定增加服务项目。 “别这样,我们再谈谈嘛。” 卢月晴“呵”了一声:“还谈什么?” 绡绡挠挠脸:“就谈妈妈你为什么总把错误推在别人身上吧。” “……”卢月晴觉得女儿对自己误解太大,惊讶又委屈地问:“我什么时候把错误推在别人身上了?” 绡绡坐在沙发上晃晃腿:“很多时候啊,比如你和父母的关系,比如你和我还有弟弟的关系,再比如你和外人的关系。” “我刚出生时,你把我送到外公外婆家,是因为照顾我会影响你和爸爸一起去外地。” 卢月晴张嘴想要解释,绡绡挥挥手示意别插话:“你不管外公外婆,是因为爸爸更需要你。你被外人嘲笑,是因为你家世不够硬,她们人品太差。” 绡绡侧过头认真道:“在你的眼里,什么错都是别人的,你总有各种无可奈何,不得不做的取舍。那你想没想过,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你自己。” “不爱自己的男人就放弃,觉得孩子耽误恋爱就不生,讨厌别人嘲讽就骂回去,狗男人不听话就离婚。” “这些,有那么难吗?” 窗外昏黄的路灯照进窗内,映出沙发上两团身影。 卢月晴抱着自己,许久,自嘲地笑了:“大概因为我太过狭隘也太过自私吧。” 她现在回头看自己这些年,就像看一出讽刺喜剧。 讨好不爱自己的人,忍让嘲笑自己的人,唯独伤害了她最亲的人。 她总觉得,年幼的孩子天生依赖母亲,不会怨恨她,爸妈宠她爱她,不会离开她。 只有顾景扬,如果她不牢牢抓住,对方就会像当年一样,转身和另一个女人走进婚姻的殿堂,再不回头。 她又何尝不是个混蛋。 母女俩的谈话终于走到尾声,绡绡看了眼时间,唇角高高扬起:“谢谢惠顾,总共两个冰淇淋,支持实物或现金支付。” “……”卢月晴面无表情的一擦眼泪:“明天买给你。” “欢迎下次光临,祝您晚安。”绡绡乐颠颠地跑回屋里,兴奋地直在床上打滚。 既能怼人,又能赚糖,天下竟还有这种傻子……不是,竟还有这种好事,哈哈哈! 她要把赚钱小天才——顾名绡,打在公屏上! 第20章 那晚过后家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具体表现为王姨的雇主转移。 绡绡雇主小人得志, 妄图以势威胁王姨不许锁冰箱,冷酷的私人管家断然拒绝,并向位处京郊的真雇主告状, 在被扣下一个月的糖果和甜点后,小熊孩子彻底蔫了。 同时,卢月晴正式向顾景扬提出离婚。 作为见证者, 绡绡全程目睹了顾狗爹同志从“你又在胡闹什么”到“你这么爱我,一定不可能”再到“我不知我错在哪, 但如果我说我错了, 你就收回这句话, 那就当我错了吧”的霸总式心路历程。 现在已经正式步入第四阶段——“反正我不离婚”。 经过长达近一个月的对峙,顾景扬终于确切认识到, 妻子没在开玩笑。 虽然表面还能维持镇定, 但心里已经慌了。 好几次, 顾景扬想要和卢月晴谈一谈, 可这次不理人的那一方变成了卢月晴。 攻防彻底调换。 这天一早,吃完早餐, 顾景扬看一眼孩子们,又看向妻子:“我已经让助理帮绡绡和琛琛在佳盛报了名,暑假结束正式上学。” 餐桌上一片安静,王姨今天做了四个特别好看的奶黄包, 三个孩子为了最后一个, 在桌上抢成一片, 根本没空搭理爸爸。 卢月晴静静喝着粥, 淡淡道:“嗯。” 顾景扬见她还是不愿与自己对话, 敛下眸继续吃饭。 绡绡抢到了最后一个包子, 顶着哥哥和弟弟怨念的眼神, 啊呜一口塞进嘴里,这才想起来刚才听到的话,问爸爸:“几号开学呀。” 顾景扬:“9月2日。” 绡绡快速吃完饭,跳下椅子去看日历。 8月23日星期六,离开学只剩一周时间。 绡绡瘫在沙发上。 王姨走过去摸摸她刚吃饱,显得鼓溜溜的小肚子,惊讶道:“你这还没上呢,就厌学了?” 绡绡翻个身,忧愁道:“也不是厌学,主要是还没玩够呢。” 王姨嘴角一抽:您是还没玩够,但我是够够的了。 在绡绡来之前,她从不知道照顾小孩子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顾绡绡小朋友在某些方面确实是个懂事的孩子,可重点是,这点懂事不耽误她使坏。 每天气气哥哥,逗逗弟弟,把人惹的又气又哭,再欠欠地上去哄人。 剩下俩也不是省油的灯,顾名琛小小年纪心眼比蜂窝都多,打不过哥姐就装委屈告状,顾名亭被他坑的最多,忍不下气,又反过来欺负小孩。 家里整天是三个孩子吵闹的声音,王姨感觉短短两个月,她老了二十岁。 再不上学,她怕自己有命挣钱,没命花。 绡绡只郁闷片刻就恢复活力,她拿起日历,斗志满满道:“我得好好安排一下,让这短短的一周丰富起来。” “……”王姨感觉自己头疼病要犯了。 为了身体着想,她出主意:“不如去游乐园玩吧,绡绡是不是还没去过?趁还没开学玩个痛快。” 绡绡眼睛一下亮了,坐在餐桌前的兄弟俩,也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爸爸、妈妈。 两位貌不合心也开始不合的夫妻俩,不约而同地悄悄坐直身体,心里还有点得意。 苍天有眼,可终于有你求我们的一天了! “嗯……”绡绡摸着小下巴看了会儿,对哥哥、弟弟道:“算了,我给外公打电话,让他陪咱们去。” 顾景扬:“……” 卢月晴:“……” 怎么就算了,凭什么算了? 两人看向儿子们,但失去了用处的父母,在两个孩子眼中宛如废柴。 顾名琛有过自闭症,在情感方面本就较常人淡漠,对爸爸妈妈感情并不深。顾名亭倒是个情感细腻的孩子,不过有妹妹、弟弟在身边,还有慈爱的王姨,虽然偶尔也会难过,不过很淡,甚至不如被妹妹抢了包子的怨念重。 三个小没良心凑到一起,在iad上查哪个游乐园最好玩,讨论的叽叽喳喳特别兴奋。 火热的气氛,衬得餐桌前两个大人像一对空巢老人。 两人少有地对视一眼,顾景扬清清嗓子,道:“别麻烦外公了,从京郊过来不方便,我把公司的事安排一下,带你们去。” 他以为自己这么说,孩子们不说兴奋,总该欣然接受,没想到绡绡蹙起眉:“啊?可以拒绝吗,爸爸你看起来就很扰人兴致的亚子。” 顾景扬咬牙加重筹码:“你们妈妈也去。” 没想到绡绡更郁闷了,嘴撅的能挂油瓶:“那就是双倍的扫兴,爸爸,看我们快乐这么让你和妈妈难受吗?” “……”顾景扬愣了,转过头,卢月晴硬生生从狗男人的眼中读出“你也不怎么样嘛”的意思,顿时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就这么定了。”她啪地一拍桌,看绡绡还要叭叭,又补充一句:“大周末的你外公还得陪外婆呢,哪有功夫理你,小单身狗可有点自觉吧。” 顾单身狗三兄妹:“……” 有被冒犯到! 最后绡绡不得不背上王姨准备好的零食小书包,和哥哥、弟弟一起委屈接受与扫兴父母同行。 临出行前顾景扬打了个电话,告知秘书他的行程,因为游乐园人来人往过于嘈杂,很可能听不见手机铃声,所以他尽可能趁现在把工作安排好。 转过身对上女儿那双“你有事就快去叭”的乖巧眼神,顾景扬冷酷挂断电话,凶恶地撸了把面前的小脑袋。 “死心吧,我让助理订了疯淘谷的票,距市区200多公里,晚上在那住宿,明天下午再回来。” 他看着女儿“得跟傻子爸爸待一整天”的绝望小脸,非常恶毒地笑出声。 顾景扬:讨厌我还得被我烦着,就问你气不气,略略略。 虽然同行的人让人不愉快,但绡绡很小的时候就懂的“生活并不总尽如人意”的道理,很快就调整好情绪。 到达目的地,看着面前色彩鲜艳的大门,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那点不高兴直接被抛到脑后,看都看不见。 进入里面,三个孩子宛如进城的小土包子,兴奋地拿着园门口的手册查看。 顾景扬和卢月晴站在身后,看着孩子们高兴的样子,心中升起几分愧疚。 他们真的是不负责任的家长,琛琛已经三岁,这却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一起出行。 两人凑上前蹲下,轻声问:“看好了吗?想玩哪个。” 绡绡有些犹豫,这上面好多都有身高要求,她能玩的就少,加上顾名琛就更少了。 她抬起头和哥哥对视,懂事的兄妹俩挑挑拣拣找到一个合适的项目,指着那片区域道:“这里,去这。” 顾景扬接过地图,那是游乐场著名的坑钱项目区域,包括但不限于,打气球、打地鼠、套圈赢奖品等一系列游戏。 但顾冤大头总是不会在乎这点钱的,反而因为这些项目看起来很安全感到满意,收起地图带着孩子们朝那边走。 边走边问绡绡:“套圈还好说,你个子这么矮,还没台子高吧,怎么打枪?” 绡绡不满地瞪爸爸:“咱俩比赛,谁输了,谁叫对方霸霸。” “……”顾景扬垂下头:“你当我傻?” 绡绡小嘴“o”成圆形,一脸“难道不是吗”的表情回看过来。 顾景扬气笑了,平日里总是板着的脸,都生动了些,他捏捏绡绡的手,道:“好。” 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是真不知道谁才是爹。 志得意满的顾景扬没有注意到,三兄妹在他没看到的角落,彼此对视,偷偷露出一个相似的坏笑。 卢月晴看到了,想想还是忍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想到顾景扬叫爸爸,就很高兴。 因为赌约,一家人先来到儿童射击体验馆,听过教练简单的指导,比赛正式开始。 父女俩同时开出第一枪。 round 1 顾景扬:5环 顾名绡:脱靶 绡绡小脸沉了下来,顾景扬也不太高兴,觉得有失水准,但是注意女儿脱靶,他又开心了。 毫无慈父心的狗爹,目光直视前方,幽幽道:“5:0” “……”绡绡:奇耻大辱! 第二回合开始 顾景扬:8环 顾名绡:2环 这回顾景扬的得瑟劲儿都盖不住了,嘴角忍不住上扬,还要故作轻松的姿态,道:“13:2了?哎呀,最近太累,状态不太好啊。” 绡绡忍无可忍朝弟弟使了个眼色,琛琛抿着小嘴比了个ok。 第三回 合开始 瞄准准备射击,顾景扬的腿被撞了一下,子弹这时刚好射出,脱靶。 顾景扬低下头看儿子,琛琛立马捏着手,委屈道:“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有人撞我,对不起。” 顾景扬本就没打算怪他,看小儿子这副小模样,更不会多说什么,摸摸他的头吩咐离人群远一些,小心碰伤,才转过身查看靶数。 毫无意外,他脱靶了,但绡绡的成绩让人惊讶,竟然打出了8环。 顾景扬点点头,只当碰巧,比赛继续。 没有防备的他在接下来,接连遭受两个儿子的“没站稳”袭击、“哎呀,头晕”袭击还有“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就是不小心撞到你了”袭击。 喜获3环、2环、4环,等最高不超过5环的好成绩。 反观绡绡进步飞快,除了最开始几枪,后面基本都是9环以上,看的顾景扬都呆了,甚至来不及计较两个儿子的小动作。 两人打完靶,他惊讶地捏捏女儿的小脸,狐疑道:“你在你外公家真的没练过?” 绡绡扬着小下巴,小胸脯挺的高高的,趾高气昂道:“注意你的动作和语气,就是这么和霸霸说话哒?” 第21章 顾景扬不信邪, 带着绡绡把周围游戏玩了个遍,惊讶地发现,他闺女似乎真的有点东西。 无论是什么游戏, 刚上手的时候绡绡就像个完完全全的菜鸡新手,但只要尝试过几次,之后几乎没有落空的时候。 绡绡看着爸爸没见识的样子, 翻着小白眼,嫌弃的不要不要的。 她是灵气成形, 适应环境、调整状态的能力世间无人可比, 哪怕不懂这些游戏背后暗藏的猫腻,直觉却会给她最好的指引,快速分析出诀窍。 疯淘谷的游戏类项目分中高低档区域, 价钱越高奖品价值越大, 阔气如顾总自然带孩子到高档奖品区。 等到一家五口捧着一堆东西走的时候, 工作人员的脸都绿了。 小小的热身比赛彻底激发了三个孩子的玩闹兴趣,手拉着手满园子跑起来,像三只离巢的小鸟。 周六来游乐场的人多, 因为决定做的突然, 也没带保镖, 光是看着三个孩子就耗尽夫妻俩全部心力。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最后一个游园烟火表演,顾景扬和卢月晴就差仰头高呼解脱。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疯淘谷内灯光四起, 倒映在园中央的湖里, 熠熠生辉。 夜晚的疯淘谷仍旧热闹非凡, 绡绡头上带着新买的小恶魔角, 顾景扬付钱的时候还拨了拨, 心里吐槽, 这东西简直跟顾名绡小朋友绝配。 高傲的女王坐在华丽的马车上缓缓向前行驶,边上围着的小丑们一边演绎各种杂技,一边把手中的鲜花、小布偶朝人群中掷去,不断惹来欢呼。 绡绡兴致冲冲地也要向前冲,身边的琛琛拽拽她:“姐姐,我想上厕所。” 绡绡为难地看看前面热闹的人群,犹豫一秒,转过头牵着弟弟到爸爸面前:“爸爸,弟弟要去上厕所。” “……”顾景扬就知道她找自己不会有好事,抱起琛琛没好气地问:“你们呢,马上就是烟火表演,过一会儿再去,错过了可不许闹啊。” 顾名亭闻言立马也举起手,顾景扬皱起眉看看人群,再看看仅剩的母女两个,有些不放心。 “快去吧。”卢月晴丝毫没有感动,甚至有点嫌弃:“放心吧,和绡绡在一起,比和你在一起安全多了。” 绡绡立马得意地挥挥小拳头。 “……”顾景扬一看她的手就能想起那张大理石桌,顿觉无话可说,黑着脸领着两个儿子去上厕所。 母女二人继续在热闹的园区街边看表演,直到烟火表演开始,都不见父子三人的身影。 卢月晴掏出手机给顾景扬打电话,连续打了几次都没有人接,绡绡拽拽妈妈的手:“也许是太吵没有听见,我们去找一下他们吧。” 卢月晴点点头,拉着女儿朝洗手间走。 此时大多数人都围在主街区,厕所这边人不算多,但也不少,母女两个在厕所门口等了会儿,还拜托一位男游客进里帮忙查看。 却得知里面并没有父子三人的身影。 绡绡小眉头拧在一起,抬头看妈妈:“这边离表演场地最近,爸爸他们或许觉得人多,绕远去了别的厕所。” 很有可能,卢月晴心里也这么想,皱着眉继续打顾景扬电话,绡绡也拿出自己的电话手表,打给哥哥、弟弟。 然而仍旧没有人接。 卢月晴的脸开始发白,她点开手机定位系统,查看兄弟俩的手表定位,发现他们在一个位置上没有动作。 位置显示他们正在街区内,母女两人沿着原路返回,在定位点附近停下,却并没有见到人。 卢月晴挤在人群中焦急地四处查看,绡绡站在那,心中忽然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她抢过妈妈的手机,凑近街边的垃圾桶,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她看见上面的三个点重合到一起。 绡绡顾不上脏,打开手机手电筒,翻开上面一层新垃圾,里面赫然躺着两个崭新的电话手表。 绡绡拿出手表,神色凝重地转过身,朝正在四处查看的卢月晴走过去。 烟火表演后人群开始撤离,不时有陌生人擦身而过,不知从何处伸出一只手捂住绡绡的嘴。 刚要动手,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那女人先算了,顾景扬和孩子已经到手,赶紧撤。” 这么几秒间的犹豫,一阵眩晕感传来,只来得及丢掉手中的表,绡绡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破旧的土屋里,绡绡发现自己手脚被绑紧,嘴也被堵着。她转头看向身侧,父子三人倒在地上,看样子还在昏迷。 她好奇地挑挑眉,动了动。 绑得还挺紧,丝毫没有看在她是小孩子的份上放水,绑在身后的姿势更是让人使不上力。 可惜那是对一般人来讲,绡绡运满力气用力一撑,身后的绳子顿时崩开,不过因为小孩子皮肤太嫩,勒出两道深深的血印。 这样的痛楚也只是让绡绡眉头微动。她谨慎地没有挪动,姿势不变,放开五感倾听门外的声音。 那些人在隔壁房间吃饭,暂时没有过来的意思,绡绡这才开始推人。 “顾景扬。”她推推爸爸的头,在他耳边小声叫,没有得到丝毫反应。 绡绡皱起小脸,贴的更近一些,小声雀跃道:“好消息,好消息,顾氏集团破产了,顾三太太甩掉前夫,跟小狼狗私奔跑路啦!” “!!!” 顾景扬垂死病中惊坐起,噌地一下支起身,要不是嘴里塞着布,这会儿都能叫出来。 他满眼惊怒交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上女儿的视线,示意给他松嘴。 绡绡拿掉爸爸嘴里的布,在他说话前捂住嘴,虎着脸道:“小声点,那帮人就在隔壁。” 顾景扬看着一脸“闭嘴,要不然老子砍了你”的女儿,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绡绡这才松开手,顺便在爸爸的衬衫上嫌弃地擦擦手。 “……”顾景扬眼不见为净,低声道:“你怎么被抓了,你妈妈呢。” 父女两个进行了简单交流。 就像绡绡和卢月晴想的那样,洁癖父子三人组嫌弃最近的厕所人多还脏,趁时间还早,绕道去稍远的洗手间。 疯淘谷场地面积广阔,到了晚上很多设施关闭,为了省电,只留几盏昏暗的太阳能路灯。 沿途几乎只有父子三人,就在这时,几个身手利落,一身悍气的人突然出现。 顾景扬出身豪门,从小学习各种防身术,但双拳难敌四手,还得护着两个孩子,很快被人打晕劫走,再次恢复意识,就被女儿气醒了。 绡绡也把自己昏过去前听到的话复述一遍,顾景扬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垂眸深思。 看样子这些劫匪就是冲他来的,会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为了钱,还是为了人? 绡绡看看旁边的哥哥、弟弟,顾景扬注意到,拦住她:“别叫名亭和名琛了,现在情况不明,他们要是哭闹惹恼劫匪,会吃苦头的。” “哦。”绡绡瘪瘪嘴,瞪爸爸一眼。 顾景扬知道被绑原因在他,心虚地避开眼神,视线刚好在女儿的手腕上划过,惊道:“你的手怎么了?” 鲜红的血液顺着被磨破的地方流出来,乍看过去,血迹斑斑,在奶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狰狞。 绡绡抬起手看看,不在意地摆摆手:“挣脱绳子勒的,不严重。” 虽然很疼但现在状况不明,不是娇气的时候。 顾景扬并不相信,怎么可能不严重,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人看着都觉得可怖,绡绡究竟是怎么忍住的。 他看着五岁的女儿,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和无能为力感涌上来,他神色更加冷沉,轻声道:“绡绡,帮我也解开绳子。” “你要干嘛?”绡绡警惕地看着爸爸:“我告诉你哦,你要是想自己偷跑,我把你打成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景扬面无表情道:“我是想帮你包扎手。” “哦。”绡绡敷衍地谢绝,嫌弃地皱起小鼻子:“净整那些花里胡哨的,有时间想想怎么逃,你简直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爸爸。” 顾景扬:您究竟有几个爸爸? 父女两个斗着嘴,解开绳子,门口刚好传来锁开的声音,绡绡立马把手放到背后,缩到爸爸怀里,做出一副“粑粑我好怕哦”的正常被绑五岁女孩状。 顾景扬已经无力吐槽了,他也把手背后,拧紧眉,佯装警惕看向门口。 屋外的人踹开门走进来,看到人醒来还有些惊讶,前方的光头朝身后的寸头粗声粗气道:“大人就算了,那小孩怎么也这么快醒了?” 在他们的计划中顾景扬就不该醒这么早,孩子的药物耐受力远低于大人,绡绡更不该醒。 那寸头满眼不耐:“谁知道了,可能是捂嘴的时候药量轻,醒就醒吧,反正也逃不了,你担心什么。” 光头一想也是,没再细究。 顾景扬观察着这两人,沉声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光头冷笑一声,面上横肉颤动,表情阴狠:“老子是你惹不起的人。” 顾景扬冷静和他对视:“你们想要什么?如果是有人找你们来的,他给多少,我可以出双倍,只要你放过我。” 光头哼笑着走上前蹲下,一手捏住顾景扬的双颊不让他避开,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脸:“我也让你做个明白鬼,钱我们肯定要,但是命我们也得要。你也别怪我们……” “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光头下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自动补上,还擅自改成了娃娃音。 他怔了一下,看见顾景扬怀里的小女孩把脸露出来,眨着无辜的大眼,怯怯地问:“叔叔,你是要这么说吗?” 光头:“……” 顾景扬又想以手扶额了,好在他及时忍住,又对光头道:“你们的目标是我,我可以给你们大笔查不到来源的私人账款,把孩子放了吧。” 光头:“你想得倒……” “爸爸,你想的有点多哦。”绡绡看着爸爸那副没见识的样子,晃着脑袋解释:“电视里说了,绑匪没带面具就是抱着杀人灭口的想法,我们已经看到他们的脸,这位光头叔叔不可能放过我们哒。” 她说完转过头:“叔叔,我说的没错叭。” “……”光头:倒是没错,就是…… 玛德,你抢我台词干嘛?!! 感觉自己身为绑匪的威严有被冒犯到,光头大嘴一扯,笑的更加狰狞。 他伸出手要去捏绡绡的脸,让这个死丫头见识到什么叫做穷凶极恶。 门口的寸头已经没了耐心,出声提醒:“你快点,赶紧让顾景扬打电话,吩咐顾家送钱,老大他们那边一得手咱就换地。” 听到他的话,顾景扬在脑中迅速分析,按照他们的说法,这里还不是全部人手,得手应该就是拿到钱,至于换地之前会发生什么。 联系到光头刚才的话,顾景扬心里一沉。 他打量着眼前的人,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光头听到同伴的话,不耐烦地摆摆手:“行行行,知道了,你先去拿电话,我教训教训他们,把人整治服帖,待会儿办事才利索。” 寸头看看屋子里因为被捆战斗力为零的顾景扬,再看看剩下三个小拖油瓶,觉得问题不大,离开屋子去拿手机。 光头嘿嘿笑着,去摸绡绡的脸,被避开也没发火,而是挑衅地看向顾景扬:“待会儿电话拿回来,该做什么你心里清楚,我们也不多要,就10个亿。” “别想耍花招,老老实实听话,我还能给你个痛快,要不然……”他看向躺着的兄弟俩,笑的狠戾:“我们兄弟在刀尖上舔血,可都是荤素不忌的,你这几个孩子长的不错,死之前让我们玩玩,也没浪费那张脸。” 顾景扬再也无法忍耐,趁现在屋中只有光头一人,抓紧时机用尽浑身力气猛击出一拳,不等碰到人,眼前的光头就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墙角窗下,一颗反光的大灯泡。 顾景扬懵逼地看着他弱小无助但嘴欠,还能打的女儿站起来,猛地冲到那人身边,快得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绡绡一手掐住绑匪的脖子,把人提过来摔到地上。 她扭扭脖子,朝爸爸扬起下巴:“那俩个,叫醒,这个,把他袜子脱下来塞嘴里。” “……”顾景扬一开始是抗拒的,但光头吐的白沫太多,倒也不是怕,可能就是单纯有点晕吐沫,只能老老实实把儿子们叫醒,纠结一番后,把自己袜子脱下来,塞进光头的嘴里。 光头捂着肚子双眼涣散,宛如一头死驴,魔鬼绡绡踢他一脚:“你们这还有几个人?” 光头呜呜着说不出话。 绡绡怒了,一脚踹在他腰部以下:“该死的,你竟然敢无视我!” 光头:唔唔唔… 绡绡怒极反笑,脚下用力一捻,眼里露出三分讥讽、三分薄凉还有四分漫不经心。 “很好,你是第一敢无视我的男人。” 光头:唔唔唔… 全部清醒的顾家三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顾景扬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绡绡,他嘴还堵着呢。” “哦哦哦,不好意思,忘了啊。”绡绡乖巧收回脚,因为太“愧疚”,下意识又踩了两下。 光头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啧。”绡绡走回家人身边,不满地撇撇嘴:“这也不行啊,我还没把他挂房顶三天呢。” “……”顾景扬发誓,他回去要把所有电子设备断网。 屋里的麻烦解决掉,屋外还有不知多少的未知麻烦,绡绡确实能打,但靠她一个并不现实,而且顾景扬不能确定对方是否有枪,不可能让女儿去冒险。 父子四人站起身,查看房内的环境,这是一间简陋的农村土房,里面空荡荡一片,只有一个废弃的炕和土灶,一看便知荒废许久,整间屋子没有别的出口。 “秃子,你还没问完?” 门口传来刚才寸头的声音,父子几人对视,顾景亭和顾名琛趴回原来的位置,绡绡和爸爸屏息躲到门后。 寸头推门而入:“你——” 咚! 顾景扬一脚把人踹倒,绡绡人小高度不够,就等人趴下后,在他后脑勺补了一脚。 寸头脑瓜子嗡嗡地,人勉强还算清醒,顾景扬堵上他的嘴逼问,示意他把答案写在地上。 得到回答后,他心情放松很多,这帮人手里没有枪,为了不引人注目,只留四个人看守,剩下两个正在村口买东西。 绡绡仔细的听过,附近确实没有别人,不管他其他的话是真是假,但现在确实是最好的逃跑时机。 再没有犹豫,把人打晕后,父子四人迅速逃走。 这是一个人烟稀少的村子,几人身上的东西都已经被搜走,顾景扬无法确定时间,只能从太阳的方向,猜测应该是正午左右。 道路上没有人,顾景扬也没有找人帮忙的打算,这种村子比荒山野岭还要危险,每一个看似无辜的村民,可能都是劫匪的帮凶。 他拉着孩子们,犹豫着该往何处跑,绡绡拽拽他的手,指着树林:“去那边。” 人生地不熟,往哪边都一样,大路容易被人找到,顾景扬不再犹豫,领着孩子们跑进树林中。 没有人说话,父女四人都在全速前进,他们无法确定那人没有撒谎,更不知道会不会有大批人追上来,只能跑,用尽全力跑。 不知走了多久,顾景扬先撑不住了,顾名琛人小跑得慢,顾景扬一直抱着他,双臂已经酸疼到支撑不住。 顾名亭也很累,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他知道自己没什么用,就更不肯出声拖后腿。 看似最适应的绡绡也好不到哪去,她虽然有本体滋养身体,但受限于世界规则,也只是肉体凡胎的水准,五岁孩子的身体又娇又嫩,一双脚已经磨出了血。 手腕上的血迹阴过顾景扬草草包扎的布条,满是干涸的深红色,红红的嘴唇因为长期没有饮水泛白干裂,配上绡绡头上歪扭的恶魔角,整个人像一个刚刚堕神的邪恶小天使。 顾名琛因为自己太没用,忍不住哭了,挣扎着想要自己走,顾景扬放下孩子,喘着粗气查看四周。 他们似乎在一座山上,一路走来都是朝下的坡度,想来下山就能见到人。 这个想法并不能让顾景扬松口气,他们现在的情形肯定无法继续走下去,等到天黑,谁知道这林子里会有什么东西。 绡绡站在爸爸的身边,闭上眼睛试图打破禁制,调动力量。 她感觉到自己化成一团气,漂浮着向四周扩散,她看到了山林、野兔,看到了光秃秃的土地,再往下看到了热闹的小镇。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绡绡!” “姐姐!” 三道声音把绡绡拉了回来,她猛地睁开眼,面前是三张焦急的面孔。 顾景扬抱紧女儿,手都在颤,刚刚有一瞬间,他没有摸到她的呼吸。 “咳咳。”绡绡跳起来,吐出口血,顶着三人惊恐的视线,豪气地一擦嘴:“走,霸霸带你们下山。” 顾景扬没想到她都这样了,第一件事还是下山。 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孩为什么会这么坚韧。 她不会害怕,不会难过,也不怕伤害,甚至不曾怨怼,好像永远都是进击的态度,不会被任何艰险阻挡。 午后西斜的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来,在那小小的身躯上印出点点光斑,有一种不似真人的不真实感。 “哇。”顾名琛大声哭出来,抱住姐姐:“姐姐你不要死啊。” 觉得自己很好的绡绡:“……” 顾名亭也抽噎着抱住妹妹:“不走了,他们追过来就抓我,我把他们引开,你们朝别的方向跑。” “……”绡绡:你在放什么屁? 顾景扬张开双臂,把儿女们抱进怀里,良久后松开手,下定决心道: “不走了,待会儿我们找个地方休息,我去找点食物。” 他想好了,尽可能把孩子们安顿好,自己回去尽可能拖住那帮人,顾家那边肯定在找他们,只要他拖的时间够久,就能给孩子们赢来更多时间。 “……”绡绡:hello,你的脑子,fe? 绡绡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人,叉着腰火道:“咱们这正经逃难呢,演的哪门子悲情剧?还担心我,看看你们自己吧,一个工作狂,俩个小宅男,肚子上的肉遮都遮不住,我一个天天早起练功的人死你们前面,老天爷都不忍心。” “赶紧的,别扯淡,利索跟我走。” “有病。” 绡绡骂骂咧咧,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身后三个没用的男人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六块腹肌的顾总觉得自己有亿点点委屈,但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只能老实站在后面,和两个委屈吸着小肚子的儿子排成一队,时刻注意着绡绡的情况,蔫蔫跟上。 其实绡绡身体状况没那么糟糕,突破禁止受到反噬很正常,但她是本体进入这具身体,过不了多久就能滋养好,问题不大。 就是有一点奇怪,理论上来讲灵魂出窍是不可能的,世界规则不会允许灵魂在非死亡的时候脱离躯体,哪怕是她也一样。 灵体不合例外,可她并没感觉到哪不对啊。 绡绡摇摇头不再想,继续向前带路,托刚才本体出窍的福,她又对力气失去了控制,一路见树砍树,见石碎石,直线横扫下山。 吓的后面父子几个差点抱成一团,再不敢说累。 山脚下也是空荡的一片,父女四人继续向前走,走到怀疑人生,几欲虚脱的时候终于见到了车影。 三个孩子凭借自己可怜弱小的形象拦到一辆货车,一路被载到最近的居民区。 谢过司机,顾景扬站在外面把孩子们一个个抱下来,目送司机离开。 大概是因为到了人流多的地方,整个人放松下来,转身正欲离开,顾景扬腿一软,啪一下摔倒在地,对上一双布鞋小脚。 抬起头,和一个小男孩视线正对上,四目相对,有点沉默。 小男孩剃着光头,身穿一件青衣布袍,看到父子四人的惨状沉默了。 半响,他拿过身后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饭盒,放到顾景扬面前。 “阿弥陀佛,施主拖家带口趴活儿也是不易,可惜我囊中羞涩,只有这些了,还望施主不要嫌弃。” “……”一阵疲惫袭来,顾景扬脑子一懵,晕了过去。 小和尚:“……” 兄妹三人:“……” 绡绡眼珠子一转,假哭的好大声:“哇,你把我爸爸气死了!” 第22章 林远寺, 坐落在距京市四百多公里的顺平市丰烟县,取自诗句“无媒径路草萧萧,自古云林远市朝。” 是不是真的安书杰不知道, 反正他前一阵儿随口问起,二叔翻出手机按了一会儿才回答他。 但也不重要了,安书杰并不觉得谁会来一个穷乡僻壤, 破破烂烂,人烟稀少的小寺庙打假。 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上香拜佛的信众, 他掐指一算, 觉得这小破寺庙吃枣药丸。 哎。 想到这,安书杰郁闷地抱住扫把,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这一坐就到了晚上, 磨完洋工的懒驴看一眼天色, 感觉小师弟差不多要回来, 拍拍屁股准备回去做饭。 刚要动作,不远处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 听这声音不像小师弟啊,都这个时间了, 这鸟不拉屎的地也有人来? 安书杰好奇地蹦下几层台阶, 惊讶地发现, 还真是他小师弟。 八岁大的小男孩身上扛着个成年男人,因为身高差距过大, 对方穿着皮鞋的脚拖在地上, 上台阶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在这安静的山腰上十分清晰。 男孩身后跟着三个小孩, 浑身灰扑扑的, 像是刚逃难过来, 尤其后面那个拿着他小师弟书包的小女孩, 胸前、手腕全是血迹,看起来像是刚从凶案现场出来。 “小师弟。”安书杰急忙跑下去接人,小男孩抬起头认真道:“安施主,你不是师父的弟子,不能叫我师弟。” “好的,小师弟。”安书杰全当没听见,伸出手去扛人。 嘭。 他低估了小男孩的武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手没使上劲儿,一不小心把人摔在地上。 “你们杀人不够,还要虐尸?”站在最后面的小女孩叉着腰,气哼哼道。 “……”安书杰:“这是个尸体?!!” 安书杰一蹦三步远,抖着手问:“小小小师弟,你你你抱个尸体回来?” 小男孩看着面前没用的大人,深深叹口气,上前扶住人。 “哼!”绡绡没想到面前的大人比这位小哥哥好糊弄多了,立马把自己碰瓷的态度坚持到底,理直气壮道: “差不多吧,反正我们爸爸是被这个小和尚哥哥气晕过去的,你们得负责。” 安书杰:“???” 良知告诉他这么猜不好,但功能齐全的大脑告诉他这小丫头在碰瓷。 想他安书杰在家也是个小霸王,敢碰他瓷的,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刚想开口骂人,又注意到三兄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一软,骂人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小和尚一脸平静地又把人扛起来,扭头道:“走吧,先回寺里再说。” 绡绡立马领着哥哥、弟弟跟上,安书杰见状,也捡起扫把,紧随其后。 寺里的布置比外面更加简陋,一个掉漆的半旧主殿,后院是住处,几间简陋厢房挨在一起,院子里是围住的菜地,间或跑过几只母鸡,不像是庄严的寺院,倒像是普通的农家小院。 小和尚把人扛到一间房内放到炕上,转头对绡绡道:“我刚才给你爸爸把过脉,只是晕倒,没有大碍,休息够了应该就会醒过来。” 绡绡点点头,这个爸爸真的是太没用,要是指望他,她们一家四口早死光了。 身为一家之主的她真的太累了。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身上的疼痛便迅速蔓延开,顾名亭看看妹妹身上的血迹,担忧地走上前问:“小……师父,你会把脉,那你师父在吗?能不能让他帮我妹妹看看。” 小和尚看一眼绡绡,伸出手要去把她的脉,被绡绡挥手避过。 她现在身体还没修复好,要是这小和尚真的会医,怕不是得被吓死,为了小哥哥的心里健康,她觉得自己可以忍一忍。 小和尚以为她不信自己,眉眼平静,并不生气,反倒耐心解释:“我师父和师兄们去外地做法事,几天内都不可能回来,如果你伤势严重,还是建议去县里的医院看看。” 绡绡伸直耳朵听着,在心里摇摇头。 去医院是不可能的,但是…… 她摆出自己迷惑人专用的乖巧表情,甜甜地问:“那哥哥你们可以借我们一点看病钱吗?” 小和尚缓缓点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他从布衣口袋里掏出两个硬币,塞到绡绡手里,声音淡淡:“记得还我。” “……”绡绡:她的四十米大刀真的好久没出鞘了。 她没有接,而是拆开手上布条诚恳地问:“您觉得这钱够吗?” 小和尚顺着她的动作看,面上闪过一丝不忍,犹豫半响,他脱掉鞋子,从里面掏出一张五块钱,和那两个硬币一起推到绡绡面前。 “云南白药创口贴,2块钱一袋,一袋六贴,买三袋围着手腕贴一圈,剩下的一块钱买俩馒头,一个你留着补身体,一个帮我带回来,明天早上配粥吃。” 绡绡:“……” 你但凡说俩馒头都给我,我都当你是个人! 连被追求者吐槽“人间第一直男”的安书杰都看不下去了,咳了两声,对一脸“哇,看畜生”的三兄妹解释道: “不是我们不想借,我二叔,也就是方丈,带着两个徒弟外出做法事,路费对方不报销,你们看我们这的情况也知道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 他甚至觉得,这七块钱可能是小师弟的全部身家。 顾名亭两兄弟都震惊了,在他们短短的人生中,虽然父母不够慈爱,却从未在物质上有过短缺,7块钱的身家,甚至不够绡绡买一个冰淇淋。 与他们相比,绡绡倒没有太多诧异,她做灵气的时候,连流民逃难的场面都见到过,对贫穷并不陌生。 她点点头收回手,反正伤口很快会在灵气滋养下长好,不用药也没什么关系。 刚要动作,又被对面的小和尚一把抓住,对方小小的手有些糙,磨在细嫩的皮肤上,泛起阵阵痒意。 绡绡歪着头好奇看他,小和尚没说话,仔细看看她的伤口,站起身走到外面,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药瓶和一盆清水走进来。 他把干净的棉布沾湿,低下头,擦拭绡绡腕上干涸的血迹,从绡绡的方向看过去,那双略显清冷的凤眸垂着,配上轻柔的动作,一张很有世外高人风的清俊小脸多了几分人气。 屋里安静下来,安书杰闲不下来,开始和几个孩子搭话。 “小朋友你们叫什么呀?你们这是出了什么事,被人抢了?” 绡绡享受着小和尚的贴心照顾,晃晃脚,指着哥哥:“我哥哥,卢站台。” 又指着顾名琛:“弟弟,卢橘子。” 说完,小手一转指回自己:“我,卢秀儿。” 安书杰:“……” 我看你是欺负我读书不好。 安书杰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地问:“我盲猜一下你爸爸的名字,是不是叫卢背影?” “当然不是。”绡绡摇摇小脑袋,一脸“你怎么这么没新意”的表情,严肃纠正:“我们随母姓,我爸爸姓顾,叫顾苟。” “……”安书杰俯下身:“你确定他是你亲爸?” 他觉得并不像的亚子。 绡绡眨眨眼,用力点头:“怎么了?一丝不苟的苟,不行吗?” 安书杰无语地抹了把脸:“好的,秀儿,你歇会儿吧,我要去做饭了。” 三岁一代沟,隔着马里亚纳海沟的他们本不该交流太多,告辞了。 安书杰跑去做饭,懂事的顾名亭心里清楚,人家是被他妹妹赖上的,自然不好意思白吃,也要跟着去帮忙,安书杰拦住人,把兄弟俩一起按到床上休息。 顾景扬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他睡的昏昏沉沉,陡然间想起自己正在逃跑,猛地惊醒。 侧过身,发现身边躺着两个小身影,借由外面照进来的月光,顾景扬认出那是他两个儿子。 绡绡呢? 他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巨大的酸痛感席卷全身,痛的他差点摔倒,顾景扬用力咬紧牙,磕磕绊绊地打开门走出屋子。 山间夜晚清凉,一阵舒适的清风吹过,顾景扬不自觉眯起眼,一个大嗓门在耳边突兀响起:“苟哥你醒了。” “……”顾景扬:“???” 说话的人捧着切好的西瓜放在前方小石桌上,招呼他过来,顾景扬注意到,那已经坐了两个小孩,他女儿正是其中之一。 “苟哥,你饿了吗,先吃饭还是先吃瓣西瓜?” 顾景扬终于反应过来那是在叫他,他走过去挨着女儿坐下,皱着眉,死鱼脸质问。 绡绡仿若眼瞎,捧着瓜啃地特别欢实,一点不见外。 安书杰注意到父女俩的眉眼官司,坏笑一声,问道:“苟哥,听秀儿说你叫顾苟,我看你年纪比我大,就自作主张这么称呼了。站台和橘子还在睡吗?用不用叫起来吃点饭?” 顾景扬:“……”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用想都知道,这小混蛋在他昏过去的时候又编了一堆瞎话,他看着一脸“我看破不说破”的安书杰,无奈地揉揉眉心。 “你可以叫我顾哥。” “行叭。”没看到亲爹暴打熊孩子的安书杰遗憾地咂咂嘴。 没有丝毫愧疚的绡绡吃完手里的西瓜,拍拍手,自来熟道:“我吃好了,有洗澡的地方吗?我想洗漱睡觉。” 小和尚放下手里的瓜,朝她点点头:“跟我来吧。” 安书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转过头对顾景扬道:“你女儿真不是个简单的孩子,戒心太强了。”毅力也是一等一的好。 明明三个孩子里,她不是最大的,伤还是最重的,却偏偏硬撑到爸爸醒来,才肯休息。 他拐弯抹角设了一堆语言陷阱,想要套话,这孩子就跟铁泥鳅似的,滑不溜手还撬不开嘴。 顾景扬听出他话里的赞许,又心虚又愧疚,更加心疼,他叹口气向安书杰道谢,又把父子几人被绑架的事,掐掉重要关窍,简单讲了一遍。 最后道:“安先生也看到了,以我们父子四人的状况,现在还无法离开,我马上联系家中,但因为时间问题,还想麻烦您收留几日。” “这我决定不了。”安书杰摆摆手,大大咧咧道:“林远寺是我二叔的,我纯粹是离家出走,走投无路,过来蹭吃蹭喝。” 顾景扬为难地蹙起眉:“那……” “哎,管事的来了。”安书杰朝回来的小和尚招招手,待人走近对他说:“小师弟,苟哥想带孩子们在寺里住几天,你看行不?” 顾景扬握拳:“……” 算了,为了蹭住,这个称呼他忍。 顾景扬看向小和尚,用尽全身力气,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没想到小和尚平静冷淡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反倒沉默良久,转过头看安书杰: “他做这个表情,是在威胁我?” 顾景扬:表情渐渐狰狞jg 玛德,为什么现在的孩子说话都这么欠揍? 安书杰噗哧一声,不厚道地笑着拍拍顾景扬的肩:“苟哥你别介意,我小师弟哪都好,就一点,过于诚实。” “哦,呵呵。”顾景扬诚实地回给他一个假笑。 小和尚垂眸思索片刻,最后点点头:“可以,但是寺里不养闲人。” 顾景扬松口气:“没问题,等到过几天我们离开,我会捐一大笔香火钱,作为我们父子叨扰的感谢费。” 小和尚眉眼淡淡,摇摇头:“不用,肉偿就行。” “……” 一阵凉风吹过,顾景扬捂紧自己的破洞小衬衫。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是这种和尚? 晚上休息之前,顾景扬联系到顾老爷子,家里那边果然已经乱了,绑架案发生后,顾老夫人直接晕了过去,卢月晴也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 绑匪打过一次电话,只说不许报警,之后或许是因为父子四人逃脱,没有再联系过。 父子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商定好方案,结束通话。 在陌生的地方,绡绡一直保持着警惕心,半梦半醒间听到声音,想起外公外婆,强撑着起来,也要打电话报平安。 电话里外婆听到外孙女的声音又哭又笑,那天从女儿那得知孩子丢了的消息,外婆都快疯了,焦急万分的老两口急忙跑到城里女儿家,询问情况。 卢月晴就在旁边,也在哭,三个人说了好一会儿,外公才拿过手机,了解他们的现状,又让绡绡把电话给顾景扬,翁婿俩说了几句,这才挂断。 等到绡绡再度睡着,顾景扬仰躺在床上,从头思考这场绑架案。 他们一家的行程是突然定下,知道的人极少,也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带保镖。 所以内鬼必定就在那几人间,即便不是也脱不开干系。 顾景扬刚才和顾老爷子报平安时,让他先压下消息,如果这次绑架是因为顾氏,幕后黑手肯定会第一时间跳出来搅浑水。 如果是为了他个人…… 顾景扬看看身边满身是伤的儿女,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无论什么原因,他都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 霸总王霸之气只维持到第二天一早,因为肉偿正式开始了。 浇地、锄草、砍柴、烧饭。 顾景扬三十四年没干过的活,一天之内干了个遍,因为三个孩子年纪小,脚上有伤,皮糙肉厚的顾总不光要干自己的,还得偿还儿女的。 最惨的是,没良心的儿女们暗中投靠了奴隶主,伤还没好,就搬着个小凳子坐在那,对着他比比划划,一会儿说这块地没浇好,一会儿又说那颗草没锄净。 气的顾景扬差点弑子泄愤。 晚上,小和尚背着书包回来,抓住一只鸡递给正在烧火的顾景扬:“晚上吃小鸡炖蘑菇。” 顾景扬:“???” 正在瞎指挥的绡绡,嘴里的瓜子都忘了嗑,诧异地瞪大眼:“你不是和尚吗?” 小和尚抿抿唇,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嘿嘿。”在门口围观父女斗嘴的安书杰适时走进来,欠欠地从绡绡手里抢走一小把瓜子,抖着腿八卦。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我小师弟这个和尚是自封的。” 看到父子四人眼里同时冒出“然后呢,搞快点”的疑问,安书杰得意地咂咂嘴,说:“我师弟一心向佛,但我二叔,也就是他师父不肯,说小孩子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均衡,怕他天天吃素长不高,所以不让他出家。” 绡绡扭过头看小和尚,脸上写满了“没想到你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竟然是假的”。 小和尚平静的脸上出现一道裂痕,从耳根红到了脖颈,低着头反驳:“师父说等我成年就可以自己决定,我现在先做好准备,18岁就能正式出家。” 男孩一贯清淡平静的声音掺杂上几分赌气的意味,冲淡了身上那股清冷。 绡绡才想到,她还不知道这位小和尚哥哥的名字,于是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安书杰的嘴就像安了弹簧,也可能是被山上的清静逼疯了,不管谁说话都想要插一句,立马抢答道: “知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吗,我小师弟就叫——” “哦。”不等他说完,绡绡点点头,伸出手:“我顶哥哥,你好。” 小和尚:“……” 安书杰:“……” 绡绡看他们脸色不太好,皱着小眉头,试探道:“那……结发哥哥。” 小和尚垂下眸,看那双满是狡黠笑意的眼,伸出手握住对方的小手:“我叫长生。” 顿了一下,礼貌道:“你好,秀儿妹妹。” “噗——”几个男人没忍住,偷偷笑出声。 屋里的人都知道这名字是假的,每次顾名亭和顾名琛被安书杰故意叫“站台”和“橘子”的时候,都会尴尬到脚趾抠地。 但绡绡就不一样了,厚脸皮永不服输,决不尴尬,丝毫没有异样,笑眯眯直接应下。 两个大人合作把鸡炖好,饭桌上,长生宣布一个重要的决定——赶集。 山下小镇有几个大型集市,热闹非凡,林远寺清贫,除了极少数时候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外出做法事赚个外快,其余时间基本上靠自给自足,到集市卖货就是一个重要途径。 周三有一个大型集市,因为离林远寺有些远,寺中人没怎么去过,长生打听到那个集市物价更高,决定后天去试试。 拍板定下后,周三一早,所有人全部出动,带上寺里人编的竹筐、竹篓,新鲜蔬菜,还有一些小物件,信心满满出发去往集市。 到了地方租好摊位,把东西摆放整齐,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绡绡还是第一次卖货,捧着小脸看人群来来往往,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待会儿挣了钱要去买个吃。 没想到半小时过去,无人问津,偶尔有几人有过来看看的意思,也被旁边的吆喝声吸引走。 热闹是别人的,和她们没有半点关系。 绡绡怒了,皱着脸严肃道:“这样不行,咱们得支楞起来呀,你看看人家,再看看咱们,哪像个正经卖货的。” “……”几位男士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不正经,长生老板沉默片刻,伸出手,示意秀儿妹妹先打个样儿。 绡绡翻个白眼,深吸一口气,抱住爸爸的腿,嚎道:“爸爸,不要打我,我会好好卖菜,挣钱给你再娶的,求求你不要打我了。” 第23章 现在是早上八点, 在这个早睡早起慢节奏的小镇,正是大爷大妈们起早到集市血拼的时候。 绡绡那一道又脆又响的哀嚎,在喧闹的集市中宛如小钹相撞, 瞬间吸引来一堆看热闹的人。 顾景扬死鱼脸看着女儿,在脑中把这小混蛋狠狠rua了几遍。 绡绡毫无所觉,用低头的姿势掩盖住动作, 用力揉揉眼,小小声问坐在旁边的长生:“眼睛红了吗?” “……”长生沉默着点点头。 绡绡非常满意, 抽抽搭搭松开抱着爸爸腿的手, 乖巧蹲到摊子旁边,皱着小脸苦笑着看路过的人群。 “阿姨,您要买菜吗, 这些是我们早上刚摘的, 非常新鲜, 您看看叭。” 她身上原本穿的那套短袖短裤因为沾满血洗不净,已经被顾景扬扔掉,现在穿的是长生小时候的衣服。 林远寺的情况在那, 长生小时候就是捡别人的旧衣服穿, 一套衣服穿坏了补, 补完了拼接,到现在不能说是轻薄透光, 但也可以称作老旧发白了。 瘦弱的小女孩脸上还带着逃跑时, 被树枝划伤的细碎伤口。 从外婆家回城后, 一直在家里欺负哥哥、弟弟, 两个月时间, 微微泛着蜜色的皮肤也被养白了, 看在众人眼里, 便被自动认定为常年忍饥受饿的苍白。 两个出自手残老父亲手的鸡毛掸子小辫儿,更衬得女孩如小叫花子一般,幸亏颜值能打,勉勉强强可以被称作幼年版犀利姐。 一众人看的心中酸涩,忍不住怒瞪“人渣爸爸”顾景扬。 顾景扬:“……” 朕累了,真的。 在生意场厮杀的顾总也经不住无数谴责的目光,只好低下头,努力回忆起女儿厚脸皮的样子,若无其事看向围观群众:“是要买菜吗?” “……”众人好久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瞪得更狠了。 顾景扬忍着额角抽动的青筋,推推安书杰:“你介绍一下价格。” 被绡绡演技震惊到的安书杰回过神,揉揉僵硬的脸,走到绡绡旁边,刚要拿秤,没想到身边小女孩身体猛地一颤,朝离他远的方向挪了几步,瑟瑟发抖道: “叔叔,我会好好卖菜的,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安书杰并没有感觉到她试图表现出来的恐惧,反倒感觉到一股“爬山吗”的凉意。 他抬起头,毫不意外对上十几双充满愤怒谴责的眼,抹了把脸,凑到绡绡身边:“秀儿,别骚了。” 再这样下去,菜能不能卖出去,他不知道,反正他们几个,人应该是出不去了。 “哦。”绡绡遗憾地撅撅嘴,颇有些意犹未尽。 热闹来的快,去的也快,所幸林远寺的菜新鲜,绡绡几个孩子虽然穿的寒碜但颜值在线,放开叫卖之后,渐渐吸引来一些顾客。 直到中午集市渐渐散了,摊子上只剩下一些挑剩的菜,和几个小物件,安书杰摆弄摆弄:“行了,也没剩几个人了,咱们走吧。” 几人应下,开始收拾摊子,往电动小三轮上搬。 绡绡坐在车边,昨天长生和顾景扬带她去山脚的诊所看过,没查出大碍,不过顾景扬还是担心,嘱咐她在回家彻查之前不要做大动作。 这会儿大家都有意识不让她干活,绡绡也没抢,晃着小腿,安静等着。 “哈哈,不是吧,小光头你穷的都得捡破烂回去吃了?” 几道嬉笑声打破了平静,绡绡抬起头,看到四、五个拿着沙包的小男孩嘻嘻哈哈走过来,对着长生指指点点。 长生眼皮都没抬,手脚利落地装着麻袋,看起来并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也不知道那几个小男孩是没看出来,还是脸皮厚当没看见,见长生不理人,得得瑟瑟地走过来,插着兜嘲笑道: “小和尚不念经敲钟,跑下山打水来啦?哈哈哈。” 8、9岁年纪的孩子已经褪去一部分童真,嘲笑人的时候,带着让人厌烦的恶意。 长生还是不搭理他们,有个男孩面上挂不住,想要动手,不等他伸出来,长生就转过了身。 平淡无波的眼神在他手臂上一晃而过,对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缩回去。 绕过几人把袋子搬到车上,绡绡下意识要接,被长生避过,放好后又低头看绡绡的手腕,确认包扎完整没有松动,这才上车等其他人弄好一起离开。 那几个男孩像个跟屁虫一般走过来,看到绡绡,忍不住问道:“你是谁呀?” 不等绡绡说话,互相之间挤眉弄眼,笑嘻嘻地喊:“小和尚娶童养媳喽,哈哈哈。”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向往大人世界的时候。因为过于活跃,如果没有适当积极向上的消耗精力方式,就会格外招人烦。 网络时代,信息传输快,孩子们接触世界的方式变广,相对早熟,总喜欢开一些“大人”的玩笑,以显摆自己“见多识广”。 长生显然不在此列,他蹙起眉,第一次有了回应:“男女平等是常识,童养媳是旧社会恶习,没文化不是你的错,但出来丢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男孩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 绡绡觉得他可能有被社会主义正道的光晃道,决定帮他醒醒神:“这位同学,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日记写几篇了?开学之后测验能打满分吗?” 一连三击,男孩身形一晃,他身后的小伙伴同样被震慑地齐齐退后一步。 这时,顾景扬和安书杰也把东西都收拾好,一人骑上一辆电动三轮,拉着四个孩子们准备离开。 那些男孩们似乎心有不甘,站在车前不动,问顾景扬和安书杰:“看你们的样子肯定不是林远寺的和尚,那你们俩有人是安长生的爸爸吗?是来接他回家的吗?当初为什么把人扔了?是不是他不讨人喜欢。” 这都是哪家的熊孩子?!! 安书杰听的拳头都硬了,正准备认领爸爸,再给他小师弟吹八百字“绝世好儿”的彩虹屁,就听绡绡抢先道: “都不是哦。”她指着顾景扬:“应该是岳父。” 她翘着小脚,作出一副大爷状:“你们不知道,我家里家财万贯,十八代单传,爸爸担心我以后找对象不合心意,就想着从小培养。” “这不。”她小手一伸,指着另一辆车上的哥哥和弟弟:“都是在你们这抓的。” 男孩们感觉自己三观炸裂了,指着绡绡:“你、你这是拐卖人口。” “怎么说话呢?”绡绡叉着腰怒道:“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拐卖了?不知道我家有皇位要继承吗,你要是再逼逼,我让我爸爸把你也抓了,净身送入后宫。” 小男孩们不是傻子,不会被这么糙的剧本骗到,但是顾景扬身高腿长,当总裁多年,身居高位自有一股压迫力在,一看就不是好说话的大人。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扭头直接撒丫子跑远了。 “噗哈哈。”等到人走远,安书杰放声大笑,他忍俊不禁地摸摸绡绡的脑袋:“秀儿,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怎么会有这么逗的孩子,哈哈哈。 绡绡翻个白眼,嫌弃地避开他的手,朝爸爸道:“我们走叭。” 表情十分高傲,吩咐地理所当然,好像强给爸爸加人渣戏份的不是她一样。 顾景扬也是服气了,泄愤般拽拽她的小辫子,招呼好安书杰,骑上车驮着孩子们朝寺里开去。 林远寺在半山腰,几人把车停在爱上书屋习、帮忙的中医诊所内,背着袋子上山回到寺里。 到家已经是下午,所有人都饿得前心贴后心,安书杰炒了几个快手菜,大家狼吞虎咽吃完,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绡绡没什么困意,到处溜哒。 院子里这两天她已经转遍了,决定进正殿看看,刚走到门口,听到一阵念经声,她小心迈过高高的门槛,看到长生面朝佛像正在诵经。 绡绡无所事事,随便找了个蒲团坐下,拄着下巴听。 经文阐述世间真理,灵气集天地之精华,两者极易产生共鸣。 绡绡自然也是如此。 于是在长生温和平静的诵经声中,秀儿妹妹睡的人事不知,还是长生念完经把她叫醒的。 绡绡睡眼朦胧地从蒲团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小呵欠道:“长生哥哥你催眠曲,不是,经文念的真好。” “嗯。”长生点点头,从布衣口袋里拿出一包面巾纸递给她:“看得出来,你感动的眼泪都从嘴里流出来了。” 厚脸皮绡绡全当听不懂,笑嘻嘻道谢接过纸。 长生看着她动作,轻声道:“今天谢谢你。” “嗯?”绡绡一时没反应过来,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哦,没事,本来没有我,你自己也能把他们打发走。” 男孩虽然嘴上欠得很,但是没一个敢动手,绡绡看得出来,不是因为他们有底线,而是因为不敢。 想到这,她好奇地问:“他们看起来好奇怪啊,明明害怕你,为什么还要找茬?”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不上升到肢体冲突,我就不会动手。”长生坐到绡绡身边解释道。 “很多人性格里都有欺软怕硬的成分,但并不是所有人愿意承认并接受自己的劣根性。他们害怕我,却不愿承认这一点,在知道我不会主动对人动手后,就只用言语挑衅,因为清楚我不会理睬,他们就可以自欺欺人或对外炫耀是我怕了,把这当做证明他们‘力量’的证据。” 绡绡点点头,这一点她明白。 只不过她和长生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同。 她是灵气化形,可能有人觉得灵气温和平静,就算成为人,也该是长生这样的。 但并不是,绡绡在秘境中千年,见到的多是大自然优胜劣汰,保命厮杀,哪怕灵智未全,但潜移默化下,她的性格中天然就带着属于猛兽的进击性。 遇到事件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压过去。 如果今天那些人针对的是绡绡,她能保证给那几个男孩以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 她侧过头看长生,觉得对方确实挺适合出家,不惹人,也不忍让,通透冷静,小小年纪带着一股世外高人风。 绡绡于是道:“长生哥哥对不起,刚才让我爸爸给你当岳父,玷污了你高尚的灵魂。” “……”长生:“???” 难道不是你强抢民男,纳后宫的行为更过分吗? “你不喜欢你爸爸。”长生侧过头看绡绡,用的是肯定句。 “嗯……”绡绡迟疑地点点头:“也不算太讨厌。” 严格说起来,她不算真正的小孩子,她能轻易地看透人心,本性更是凶悍恶劣。 大自然中的生物,为了生存会把自己隐藏在环境中,绡绡同样如此, 在熟悉的人眼中,她或许只是一个有些早慧、有些熊的孩子,但实际上,这是她隐藏后的结果。 即使这样,她也并不能很好的融入一个真正小孩子的身份。 在多数人眼中,幼崽天生便该是弱势的,大人也习惯处于更强势的位置,绡绡的性格会让大人感到冒犯,会让人不适。 但绡绡很幸运,她碰到了能够接受她的异样,也愿意耐心引导她的外公、外婆。 顾景扬和卢月晴绝对不是好父母,但从另一方面,他们能够接受绡绡的冒犯,被指出错误时,愿意承认,这对于绡绡来讲就足够了。 他们或许不会成为亲近的父女、母女,却能够形成平等的关系。 两个小孩聊了很久,一个五岁,一个八岁,都早慧通透,绡绡活泼,长生温和,你一言我一语聊得还挺开心,直到安书杰一觉醒来,找人干活才停下。 又过了三天,外出做法事的长生师父也回来了。 长生师父是一个人回来的。 这场法事是去给一家过世的老人念往生咒,但葬礼上,出现了一点意外,几个儿女不知为何,因为遗产问题突然打了起来。长生师父在两个徒弟的保护下才从灵堂中勉强逃出来,钱没挣到,还搭了两趟车费。 两个徒弟再也忍不了了,本就是小年轻看求职网站虚假宣传,误以为只要当和尚就能月入上万才跑来出家,一个干脆宣布回家继承祖产小卖部,另一个要去别的寺碰碰运气。 长生师父只好独自踏上归途。 这位原名安国富,法号安贫的主持了解到顾景扬父子几人的情况后,犹豫良久,搓了搓手指:“阿弥陀佛,既然长生已经答应施主住下,我自然不会反对,我观施主龙章凤姿,英俊挺拔,看起来便是有大气运之人……” 安书杰听不下去了,翻个白眼:“二叔,说人话。” 安贫主持慈祥一笑:“但要是想接着住,那是另外的价钱。” “……”顾景扬已经习惯身边人都是两副面孔,嘴角都懒得抽了,痛快应下,还非常豪气地承诺会把整座寺庙重新修缮。 安贫主持大喜过望,面露感激,当即拿出一个本伸到顾景扬面前:“施主先打个欠条,我们再细细商量此事。” 顾景扬:“……” 我算是知道你两个徒弟为什么跑了。 又过了几天,顾老爷子打电话过来,准备派人来接他们,同时绑架案的幕后主使也冒头了。 这次的绑架案是港城顾家策划的,顾家父亲这一支是顾家本家,顾家每一任家主都嘱咐下一代,有机会要回到故土。 当时内陆刚开始发展,顾老爷子眼光毒辣,再加上父亲的嘱咐,决定搬回内地,但分支觉得顾家在港城发展的很好,不同意,两方各退一步,本家回到京市。 这么多年过去,大陆经济发展迅猛,顾家本家在顾景扬父亲和他的带领下,发展迅速。 港城顾家眼红了。 好不容易碰到顾景扬不带保镖,顾家分支这才决定下手。 这些事都要等到顾景扬回去亲自处理,现在父子几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几天后离开时要带回去的土特产。 安书杰靠在门边看着,心里还挺不舍得:“你们这一走,都没人陪我说话了。” “你也可以走。”安贫主持拿着手机,边搜各种寺庙装修风格,边道:“大嫂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了。” 安书杰挠挠头,这几天看着绡绡父子几人,弄得他也有点想家。 犹豫片刻,转头看到正帮绡绡装海棠果的长生,他小声道:“二叔,你就让长生跟你在这庙里待着啊。” “也太苦了吧。” 安贫按手机的动作一顿。 安书杰看二叔似有意动,接着鼓动:“京市又不是没有寺庙,我听说灵元寺还热情邀请过你,你不想想自己,也想想长生啊。” 安贫主持眉头动了动,收回手机,转过身看长生。 四个小孩都在海棠果树下站着,女孩拿杆子打果子,三个男孩拿着筐在下面接。 绡绡淘气,故意打几人头上的,果树不高,果子砸人也不疼,就是气的顾名亭和顾名琛直跳脚。 长生也是从小习武,除了最开始被砸了两次,剩下的全都轻松躲过,惹的绡绡集中火力,专挑他头上的戳。 安贫看到长生常年平静的眼中泛起点点笑意,难得带上几分小孩子的稚气。 哎。 安贫长叹一口气,他知道长生早慧,长年跟他修佛,性子平静淡漠,跟同龄人少有话聊。 而且因为他执意剃光头穿布袍,混在一群小朋友中显得格格不入。 年幼的孩子,总是对群体中特立独行的那一个,有天然的距离感,再加上长生也不主动,久而久之就真的没什么朋友。 安贫是成年后才出家当和尚,他对长生当或不当没有意见,但不该是现在,应当是他见识过繁华人世后,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 他眉头紧皱着,良久后缓缓转过身,走向顾景扬郑重行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施主能不能把修缮寺庙的钱兑现?” “……”顾景扬点点头:“可以,大师还有什么要求吗?” 安贫腼腆一笑,一脸“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的宰冤大头架势。 顾景扬顿了下,抢先一步道:“但我也不一定答应。” 安贫瞬间老脸一垮,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里啐了一口。 资本家! 老抠门! 安贫最后拍定,搭顾家的顺风车一同回京市,他在这等着顾景扬派来的人帮爱上书屋籍转移,整理一下余杂事项,半个月后再回去。 长生犹豫片刻没有反对,反正马上又会相见,不必对离别过于伤感。 到了顾家接人这天。 卢月晴这段日子在家中又自责又难受,一天都不想再等,和保镖们一起坐上车,去往丰烟县接人。 丰烟县距京市四百多公里,开车走高速需要将近五个小时。 按照顾景扬的吩咐,他们总共开了三辆车,中途路过休息站的时候,卢月晴下来醒醒神。 也许是忧思过度,她最近总觉得精神不振,有时候还会眩晕,连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整个人脑子都在发晕。 保镖注意到她难受的表情,关心道:“太太,你身体不舒服吗?” 卢月晴勉强笑笑:“有一点,可能是有点晕车吧。” “那待会儿你坐到副驾上吧,晕车坐前面会好一点。” 卢月晴点点头:“好,谢谢。” 休息二十分钟左右,一行人又开始上路。 今天是阴天,天气有些暗,没过多久又下起了大雾,为了保险起见,保镖们没敢开的太快。 卢月晴感觉自己晕的更加难受,胃里翻腾,她在车里翻找了一会儿,没有发现袋子,只能捂着嘴道:“前面停一下,我忍不住了,想吐。” 保镖一愣,急忙靠边停车,刚刚转动方向盘,就听嘭的一声,车辆遭受到剧烈撞击,然后晕了过去。 ☆ 林平寺内 顾景扬和安书杰下山去买东西。 从京市到这要将近五个小时,疲劳驾驶太危险,他们还需要在这住一晚,所以两人要去买点东西回来做饭。 主要是顾景扬知道卢月晴要来,想露一手,他还记得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也想借此缓解一下夫妻关系。 绡绡也要跟着下去,她一说话,顾名亭和顾名琛也吵着要去,最后没办法,两个大男人只好带着四个小萝卜头一起上路。 长生主要是来带路的,他知道那家最好吃的糖酥饼在哪,负责带贪吃鬼顾绡绡去。 现在还是上午,夜晚下过蒙蒙细雨,台阶有些滑,顾景扬和安书杰一人带一个孩子,脚步稳健的练家子——绡绡和长生走在最前面。 绡绡边哼着歌边走,或许是因为天气阴沉,她觉得有些闷,扭过头问长生:“长生哥……”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脑中一片昏暗袭来。 “绡绡!” “绡绡!” 疼痛蔓延全身,透过眼前弥漫的血色,能看到长生几人惊惶的面孔,在彻底昏过去之前,绡绡遗憾地咂咂嘴。 可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到糖酥饼了。 第24章 绡绡做了一个梦,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那是梦,因为她现在觉得自己拳头有点硬。 她梦见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倔强的小女孩被其他孩子嘲讽没有父母,强硬地冲上去和人打架, 但胜利后却并不开心, 因为不想让外公、外婆担心,总是默默独自缩在屋子里掉眼泪。 但还是被发现了,外公、外婆十分心疼, 把她送回父母身边。 握着妈妈温暖的手,小女孩有担忧, 有对二老的不舍,还有一点点期待和喜悦。 然而她并没有得到幻想中的一切。 父亲整日忙于工作,母亲忙着围着父亲转, 弟弟有轻微的自闭症, 抗拒与人沟通,似乎这个家的温暖只有保姆王姨一个人。 小女孩尝试过接近弟弟, 但她太小, 没有耐心, 也不懂得自闭症的严重,尝试无果, 没多久就放弃了。 后来哥哥回来, 妈妈和爸爸发生争吵,小女孩懵懵懂懂,只知道是因为哥哥才会这样,她决定不喜欢哥哥。 没过多久, 哥哥又走了, 回到祖父祖母身边。 小女孩渐渐长大, 渐渐懂事, 愧疚于自己年幼不懂事时对哥哥、弟弟产生的芥蒂,也开始对父母失望。 她不再祈求父母的关注,开始努力学习,她逐渐明白,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依靠,只有她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然而生活就像一幕荒诞戏剧,在她以为生活开始逐渐变好的时候,她的妈妈在家中割腕轻生,正逐渐走出自闭症的弟弟,不幸亲眼目睹。 女儿自杀的消息传来,身体逐年变差的外婆情绪起伏过大,猝死家中。 女孩的世界塌了大半,后来在国外学习音乐的哥哥回来,兄妹两个一个照顾心理问题加重的弟弟,一个和父亲一起照顾母亲。 再后来女孩长大,开始接触家中企业,在一次意外中丧生。 死后她漂浮在空气中,那时才从世界意识那里知道,原来她生活的世界是一套系列文。 哥哥是第一部 书中女主的男配白月光,最后女主按照既定命运爱上男主,她的哥哥伤心之下远走他乡,飞机失事而亡。 父母在她死后接连而亡,一家五口最后只剩小弟一人。 小弟成为了第二部 书的男主,和一位同样看过这本书,魂穿而来的女主相爱。 因为从小缺爱,亲人接连离世,小弟变得越来越偏执,女孩理解他、心疼他,为了爱情一退再退,最后实在无法忍受,两人在一起没有了过往的甜蜜,只剩痛苦和折磨。 她的妈妈照理来讲会成为第三本书的女主,在上一世女孩死去后,终于醒悟决定离婚。 再醒来,重回尚未和顾景扬再婚的时候,两人间展开一段火葬场追妻故事,最后大圆满结局。 但因为第二个世男女主没在一起,世界崩乱,导致气运不足,所以无法重生。 女孩沉默了,问清气运一事,提出祭献灵魂补足,但有一个要求,世界意识要调整时间,让卢月晴回到兄妹三人年幼时。 她舍弃灵魂让母亲重生,不是为了让她和爸爸重修旧好,是要让她弥补哥哥、弟弟还有外公、外婆。 她清楚所有的伤害已经发生,但至少这一世,希望她的家人们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所以你让我来是要干什么呢?你自己都做完了呀。”绡绡旁观完记忆,非常没有人性的冷漠道。 她站在意识海中,看着身体的一个角落,过了一会儿,一个透明的影子飘过来。 绡绡不高兴地撅起嘴:“你没消散倒是自己上啊,推我进入这具身体干嘛。” 她就说为什么每次力气使大了,都要重新练习掌控身体,原来是这具身体的原主还在,她并没有成功融合。 影子看着那张熟悉的小脸上嚣张不满的表情,心里有些想笑,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的灵魂已经祭献,只剩下一丝执念在等待妈妈重生,现在她已经重生,我也该彻底消散了。” “至于推你进来的,不是我,是世界意识。顾名绡这个人不该现在死,可我灵魂已经祭献不可能进入身体,所以需要一个魂代替,你当时刚好在场,就被抓了壮丁。” 绡绡也想起当时跑来看热闹的自己,顿觉无语。 原来这麻烦还是她自找的。 她皱皱小脸又问:“当时产房里气运高是因为你正在祭献,后来降低,是因为气运被压制,到妈妈重生才允许被放出来?” “没错。”那影子点点头:“你会晕是因为重生我会感应到,意识反应过大,影响到身体,不过不用担心,等你再次醒来就能够彻底掌控这具身体了。” 卢月晴之所以会身体不适,也是因为重生前气运会降到最低,身体状况差,更容易发生各种意外。 影子说完,笑着上前抱住绡绡:“命运已经更改,还有,谢谢你。” 如果自己是面前的人,或许上一世她们一家不会落到那样的地步。 影子轻叹一声,却并无嫉妒怨怼,浅笑着等待自己彻底消散。 “等一下。” 绡绡忽然道,她咬牙忍痛从身上撕下一团气,伸手塞进影子身体里。 影子愣了一下,不待再问,忽然意识一晃,睡了过去。 绡绡走过去把她拎起来,团吧团吧塞进自己意识体角落。 那是汇成她本体的灵气,孕养百年或许不能让原主重生灵魂,但没准能让她以念入道。 她也只是个野路子灵精,只能帮到这。能不能成,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做完这一切,绡绡打个小呵欠,睡了过去。 ☆ 卢月晴醒来时是在一家医院,她猛地坐起身。 这是哪里?她不是在家吗? 她还记得自己刚把离婚协议书放进抽屉,吃了安眠药正要睡觉,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醒了?”有些哑的熟悉声音在耳侧响起,卢月晴猛地转过头,看清说话的人,一阵酸涩从心口涌上。 这是梦吗?为什么死去多年的妈妈会在这。 “妈…”她愣愣地看着人,伸出手去拥抱对方。 “有病!”没想到对方丝毫不给面子,一巴掌把她挥开,叉着腰中气十足道:“犯癔症,还是被撞傻了?少碰瓷儿啊,医生说有安全气囊在,就是轻微脑震荡,要不是你平时总节食减肥,身体素质太差,压根就不会晕。” 外婆指着女儿的脑袋一顿训斥,然后拍拍衣服:“算了,看样子你也没事了,起来跟我去看绡绡。顾景扬挺大一个人,啥也不是,连个孩子都看不住,竟然还让绡绡从台阶上掉下来。” “啊?”卢月晴一肚子的疑惑,忙问:“绡绡怎么了?伤的重吗?” “能不重吗?”外婆想起小姑娘头上的伤,心里就难受,转头又看见女儿苍白失措的神色,叹口气,道:“头撞到了台阶上,左腿骨折,好在都是外伤,养养就好了。” 卢月晴捂着头,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她觉得这个梦很真实,又不太敢相信,试探着问外婆:“妈,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呗。” 外婆不疑有他,递了过去。 卢月晴看向屏幕,9月5日,又点开日历,看清年份,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 17年前。 卢月晴整个人都蒙了,下一秒,捂着脸哭了出来。 外婆被吓了一跳,忙过去问:“好好的,怎么了?” 卢月晴用力摇摇头,靠在妈妈的肩上又哭又笑。 到底是亲生女儿,外婆神情软下来,轻轻顺着她的背,过了好久,卢月晴才渐渐止住哭声,抽着鼻子坐起身,不好意思地看着妈妈被自己哭湿的肩。 外婆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回去给我买件新的,要比你以前买给你婆婆的贵。” “好。”卢月晴破涕为笑,连忙点头。 起床简单洗漱后,卢月晴跟着母亲去看住在其他病房的绡绡。 在路上,外婆给她讲了那天后来发生的事。 当时高速上雾太大,后面的车没刹住撞了上来,除了卢月晴,有几个保镖也受伤,不过不严重,都是轻伤。 他们现在在顺平市的医院,卢月晴脑震荡昏迷,因为担心顾景扬父子几人,连续一个多星期都没好好休息,这次昏过去直接睡了将近两天。 县医院条件不好,绡绡包扎完后,也被顾景扬转到这里,现在在另一间病房。 母女两人来到病房门口,外婆推门二入,卢月晴跟在她身后,脚步顿了一下,才有些紧张地迈进去。 绡绡中途醒过一次,这会儿又睡了。小姑娘躺在床上,为了方便伤口包扎,头发被剃掉,贴着白色的纱布,显得那张小脸苍白可怜。 左腿打着石膏露在被子外面,睡梦里的小女孩睡姿不老实想要动弹,被坐在旁边的卢外公一把按住。 卢月晴愣愣地看着女儿,眼泪又一次滑落下来。 自从母亲死后,她和女儿之间就没有过平静见面的时候,卢月晴还记得她从医院醒来,女儿告诉自己母亲离世的消息时,那个厌恶憎恨的眼神。 也记得少女大哭着,声嘶力竭地质问她“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时的绝望痛苦。 更记得女儿躺在医院中,抢救无效后的冰冷身体。 卢月晴颤抖着走过去,握住女儿被子下的一只小手,再次泪水决堤。 “妈妈,拿被单擦鼻涕是不道德的行为。” 一道因为刚醒,而显得奶声奶气的童音响起,卢月晴猛地抬起头,和女儿浅琥珀色的眸对个正着。 小女孩打个小呵欠,抽出手摸摸妈妈的肩膀:“妈妈,早上好!” 卢月晴:“……” 别以为你笑的可爱,我就没注意到你在我衣服上擦手! 两股记忆还没完全重合的卢月晴,感觉一股熟悉的憋屈感席卷全身。 她面无表情拿手擦掉眼泪,换来女儿一个“咦,这么脏的人怎么会是我的妈妈”的嫌弃眼神。 没有人关心她受伤的心灵,外婆和外公把碍事的女儿丢开,凑到床边对他们的心肝宝贝嘘寒问暖,绡绡享受着外公、外婆的照顾,没有留给没用的妈妈半分眼神。 这样的情形持续到顾家父子和长生的到来,顾景扬守到绡绡第一次醒来,才去附近的酒店休息,现在带着孩子们和早餐过来。 三个孩子一进来立马围着绡绡热心关怀,外公外婆打开饭盒给绡绡挑她爱吃的菜。 夫妻两个站在最外面,顾景扬看到卢月晴,嘴角动了动,柔下表情:“你醒了,身体怎么样,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卢月晴和他对视,思绪飘忽。 这样面对面的情景恍如隔世,上辈子她患得患失,抑郁自杀,醒来后一直是顾景扬和顾名亭陪着她。 那时母亲离世,小儿子亲眼目睹她自杀,病情加重,女儿恨透了她,父亲也对她心灰意冷。 她才真的开始醒悟,卢月晴恨自己,也恨顾景扬,想着法的作天作地。 也是可笑,她到了这种地步,顾景扬反倒不像以前一样不理不睬,认凭她打骂,都不曾回过一句,更不曾提出离婚。 两人就在相互折磨中勉强维持着这段破碎的关系,直到女儿意外身亡,卢月晴累了,决定放过自己,也放过顾景扬,找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给顾景扬,她就重生了。 种种情绪在脑中闪过,卢月晴呼出一口气,淡淡一笑:“我好多了,谢谢。” 她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看起来十分柔和可亲,态度比起之前提离婚时,不知好了多少。 但顾景扬却比之前更加慌乱,他忽然感觉眼前人好像真的要离开他,再也留不住。 “月晴……” “你俩要是闲的,就出去找个小树林聊。” 外婆看他们那副“我爱你,你爱我,我不爱你,你非得爱我”的样子就烦,丝毫不给面子。 卢月晴对妈妈讨好地笑笑,凑过去帮女儿夹菜。 顾景扬心里一凉,握紧手,上面是抱着绡绡时不小心划破的一道长伤口,而那个总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异样的人,这一次完全没有反应。 ☆ 绡绡是在一个月后出院回家的,腿上还打着石膏,坐着轮椅,在这之前,顾景扬已经带着要上学的顾名亭、顾名琛和长生一起离开。 许久未见的王姨见到可怜的绡绡可心疼坏了,立马炖了一堆猪蹄、猪肘、骨头汤,给绡绡养身体。 因为港城顾家,还有这段时间积压的一大堆工作,顾景扬又回到早出晚归的生活。 连续一周时间,都不曾在家中见到人,这天晚饭时,绡绡终于忍不住问道:“爸爸不回来了吗?我还要问他上幼儿园的事呢。” 王姨机敏地察觉到夫妻俩之间的异样,舀了一碗黄豆炖猪脚放到绡绡面前,调侃道:“这不正好吗,反正你又不想上学。” 绡绡摸摸自己长出毛茬的小脑袋瓜,忧愁道:“所以我要问问,能不能今年就不上了。” 用这种形象出去见人,她靠山屯小霸王不要面子的吗? 说到上学,王姨扭头问刚上幼儿园的顾名琛:“琛琛怎么样,幼儿园有没有小朋友欺负你?” 顾名琛咽下嘴里的食物,摇摇头:“没有。” 卢月晴看着比前世病状好了很多的小儿子,轻声问:“真的没有吗,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妈妈说。” 顾名琛小眉头一皱,慢吞吞道:“没有,班级里有不少人都去过奶奶的宴会,我第一天自我介绍时特意说过哒,我的姐姐是钮祜禄绡绡,希望能和大家和平相处。” 卢月晴:“……” 王姨:“……” 顾名亭:“……” 你确定这话不是威胁?!! 吃完饭后,按照惯例看完狗血剧,王姨带着孩子们上楼休息。 卢月晴裹着一件薄毯走到楼下,坐在沙发上。 她在等顾景扬。 记忆已经模糊了,好像在回京市之前,她也曾这样等过,整个大厅的灯亮着,电视也亮着,她努力维持清醒,等待晚归的丈夫,但每次换来的都是冷冰冰的“还没睡?” 直到现在卢月晴也不清楚,对方是真的以为自己在熬夜看电视,还是清楚但不在意,不过也不重要了。 门外响起汽车的声音,顾景扬走进来,眉间紧拧,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他看向卢月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强作镇定道:“还不睡吗?” 卢月晴看向他,眼神平静,微笑着点点头:“嗯,在等你,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 这话在之前卢月晴提出离婚时,顾景扬曾说过,现在卢月晴主动提起,他却并不觉得高兴,反倒十分惊慌。 谈过了,然后呢? 他坐在沙发另一端,轻捏着食指指骨,卢月晴注意到,这是他极度紧张时的表现,极其少见。 她不在意地笑笑,开门见山道:“我们离婚吧。” “……”顾景扬脸色一变:“不,你先听我说。” 卢月晴没有打断他,摆出耐心倾听的姿态,她越平静,他越心慌,只能搜尽大脑中所有想法,摆出诚恳的姿态道: “这段日子我思考了很多,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父亲,我以前的行为很过分,忽视你的想法,没有尊重你的付出,没有身为人夫、人父的责任感,自大、自私。” “这些我都会改,月晴,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他说到这顿住,抿紧唇,犹豫良久也没有说出口。 卢月晴看着他,这个人变了,有一点像后来的顾景扬,如果坐在这里的是这个时候的她,一定会原谅他。 她笑笑,忽然问道:“顾景扬,你知道我为什么和陆擎离婚吗?” 顾景扬心里一痛,她的前夫,他的前妻,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忌。 卢月晴顾自说道:“当时你已经和苏暖结婚,我每天浑浑噩噩,靠喝酒度日,后来我妈看不下去,一巴掌把我拍醒,她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再伤心,所以强逼着自己振作起来” “我和陆擎是我妈妈的熟人介绍的,接触过后彼此满意,就结了婚,他是一个正直可靠温柔的人,对我非常好,可越是这样我越难过愧疚。” “后来他被调到外地,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我有些犹豫,他立马说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休息日他会回来看我。也是从那时起,我决定离婚,我放弃了,我忘不掉你,配不上他这样的好。” 顾景扬唇动了一下,他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他和苏暖没有感情,是纯粹的家族联姻,有了顾名亭后,彼此间更是没有交流,苏暖后来还喜欢上了别人,但他没有放在心上。 只要没有暴露到明面上,不影响到两家合作,苏暖如何,他并不在意。 但后来他听说卢月晴离婚了,两人婚后同进同出的身影就像是刻在他心上一样,动一下就让他嫉妒的发痛,所以得知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和苏暖离婚,向卢月晴求婚。 顾景扬走过去握住卢月晴的手:“我和苏暖……” “不用说。”卢月晴抽出手,打断他的话:“我不在意了。” 她看着眼前成熟英俊的男人,这人身上承载着她少女时的全部爱恋,她成熟时的大半心神。 她爱他,爱的不像自己,几欲疯魔,辗转两世,现在终于能够下定决心放手了。 她笑笑,坚定道:“顾景扬,我爱过你,疯一样地追逐过你,我不后悔。现在,我决定放弃你,同样也不后悔。” “我们离婚吧。” 半夜 绡绡偷摸从屋子里出来,她谨慎地视察周围环境,露出一个得意的坏笑,然后拖着自己的石膏腿,缓慢朝楼下挪。 哈哈,身残志坚如她,永不对狼灭王姨低头! 足足花了五分钟才蹭到楼下,刚要快步朝冰箱走过去,她一眼注意到捂着脸坐在黑暗中的高大身影。 绡绡眉头一皱,觉得自己又找到了一条挣钱方法,于是主动凑到爸爸身边,问:“爸爸,想聊一下吗?” 顾景扬缓缓抬起头,眼底一片红意,但天色太黑绡绡看不清,见他不说话,又没眼色地问了一遍:“您好,请问需要陪聊服务吗?” 过了良久,久到绡绡想要放弃这条致富路的时候,低哑的男声幽幽传来: “什么计费标准?” 第25章 哦吼! 绡绡摸摸小下巴, 看在爸爸如此干脆的份上,决定打个折:“一箱哈根达斯,一个小时。” “……”顾景扬淡定点头, 转头喊:“王姐!” “!!!” 绡绡赶紧捂住爸爸的嘴,怒道:“中老年人怎么也不讲武德呢?” 聊聊就抠眼珠子! 顾景扬板着红眼死鱼脸回看她,绡绡不满地撅嘴:“那你可以讲价嘛, 买卖买卖, 不得有来有往嘛, 我又没说不行。” 顾景扬心情不好, 不想跟她斗嘴, 直接道:“两根棒棒糖,包宿。” “……”绡绡瞪大眼, 鼓着脸一抱拳:“告辞。” 抠门精配不上她的服务! 没想到这回狗爸爸不干了, 绡绡一脸怒色转身要去翻冰箱, 后面幽幽传来一句:“不行就算了, 我还是找王姐出来吧。” “……”绡绡动作一顿, 屈辱地低着小脑袋, 粗声粗气道:“爸爸你怎么了?被妈妈甩了?” 噗。 顾景扬发现, 这死孩子太知道怎么捅人才疼了。 他揉着额头, 低沉道:“你觉得……” “等等!”绡绡拦住爸爸, 蹭到冰箱旁,踮着小脚从冷藏里掏出一袋奶酪棒,拆开一个塞到嘴里,又笑眯眯地坐回来:“可以继续了。” 顾景扬:“……” 你的服务态度还真是与价格相匹配。 他也跟绡绡杠上了,就不提价, 全当自己没看见, 继续说:“你觉得我和你妈妈还有可能吗?” “嗯……”绡绡托着小下巴想了想:“有吧。” 顾景扬眼睛燃起一点光, 也不顾身边只是个不靠谱的五岁小孩儿,凑过来满含希冀道:“具体说说。” 绡绡三两口把奶酪吃掉,给爸爸认真分析:“我们做一个代入分析法。这样,我们先假设有一个叫顾苟的人。” 顾景扬笑容一敛,绡绡无辜地眨眨大眼:“怎么了爸爸,还是一丝不苟的苟呀,我们正经服务业从业人员从不指桑骂槐,希望您也不要心虚哦。” “……”顾景扬忍了,一咬牙:“继续。” “好哒。”绡绡开心地晃晃小脑袋:“你喜欢这个叫顾苟的人,死命追他,他不搭理你,他身边的人嘲笑你,不过没关系,虽然他是真的狗,但谁让你脑子也不好呢,就是喜欢这种调调。” “……”顾景扬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她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正经服务人员从不指桑骂槐”这句话的? 绡绡把没眼色贯彻到底,接着叭叭:“某个风和日丽的一天,他忽然结婚了,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你。你大失所望,抱着对顾苟的爱然后也结婚了。” 说到这绡绡停了一下,疑惑地问爸爸:“这种行为是不是属于报复社会,对方又做错了什么?” 顾景扬沉默,面无表情地问:“你是不是又偷听我和你妈妈说话?” “……”绡绡小眼神一飘,回归正题:“你忘不了顾苟,离了婚。顾苟不知道有什么病又跑来求婚,你高兴地像个200多斤的傻子,身上洋溢着舔狗的极致芬芳。” “然后你发现婚后的生活还是不开心,顾苟的家人嫌弃你,朋友轻视你,他也不关心你,不关心你们的孩子,说好听点叫缺乏沟通,实际上就是冷暴力。” “我……”顾景扬越听脸色越白,想要解释,绡绡严肃地伸出一只小手:“这位先生不要着急,就剩最后一句了。据我专业分析,只要你的脑子彻底坏死,你和顾苟就还有可能。” 顾景扬的脸色彻底暗下来,捂着脸弯下身,样子十分痛苦。绡绡看到爸爸这副样子,终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可能有一点过分,于是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爸爸你别哭啊,你看看妈妈做的那些事,说明脑子本来就不好,往好了想,万一哪天就彻底坏死了呢?” 楼梯上传来轻微的响动,顾景扬沉浸妻子离婚和女儿暴击的双重打击中,没有注意到。 绡绡耳朵动了动,挑起一侧眉也没说话,又拆开一个奶酪棒,安静地咬着。 良久,顾景扬抬起头,声音嘶哑地说:“绡绡,对不起,还有名亭和名琛也是。” 绡绡晃晃腿,没有说话。 她足够清醒冷漠,早就看透这两人是什么人,并不在意他们。 原主献出了灵魂,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消的。 她能感觉到原主和她的对话逐渐变得模糊,这可能是世界意识的意志,祂不允许特定外的人预知这个世界的走向,应该也不想要结局发生更改。 绡绡扯着嘴角笑,她觉得世界意识已经是大人了,应该接受现实。从把她推入这具身体开始,就是祂最错误的选择。 瞟了一眼楼梯,绡绡开口,声音在空荡安静的夜里,平静到淡漠。 “想结就结,想离就离。你们的人生,想怎么糟蹋是你们自己的事,可别人呢?妈妈的前夫有什么错,我们三个有什么错?” 绡绡转过头,隔着一片漆黑向上看:“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你们两个,都该找疯牙阿姨要一下安详医院的联系方式。” 上面传来一阵仓惶的脚步声,很轻微,顾景扬抬起头,满面疲惫自责,绡绡从爸爸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再联想起自己的包宿业务,就有一点绝望。 她不高兴了,做爸爸的当然要体会双倍的郁闷,于是盘起小腿,对着爸爸继续自己的服务项目。 “爸爸,我觉得最好的忘掉痛苦的方式,就是转移注意力。你想开一点嘛,虽然媳妇不是你的了,但孩子还是你的呀。” “你看啊,哥哥现在弹琴跟谈棉花似的,听着就让人犯困,那以后想办音乐会,是不是得靠你掏钱赞助。” “弟弟这几天对机械、电子设备感兴趣,昨天刚把我学习机拆了,三岁看到老,可见是没这方面的天赋,以后想开公司是不是还得你投资? “我们三个结婚、买房、生娃、养家,绡绡包养,不是,找男朋友,奶奶一把年纪,尖酸刻薄,姑姑年近三十,单蠢无脑,明显以后一大家子都得靠你呀。” “这么一想,是不是整个人瞬间又充满了干劲儿啦!” 顾景扬:“……” 真的,如果我有错,请让法律惩罚我,为什么派顾名绡来!?? 刚才只是心痛,聊完后顾景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低着头抹把脸,指着楼上,疲惫道:“去睡吧,服务时间结束。” 绡绡探着小脑袋,搓搓手指:“那我的服务费……” 顾景扬:“差评,客户拒绝支付。” “???” 绡绡小脸一垮,赶在她发火之前,顾景扬冷笑着建议:“当然,你也可以提交报告,向王姐申请仲裁。” 绡绡一握拳:算你狠! 小姑娘提着一口气,愤怒地跑回房间,掏出日记本。 【记住10月8日这一天,顾名绡职业生涯的滑铁卢。奇耻大辱! 电视上果然没有说错,资本家,阴险狡诈,莫得人性!】 ☆ 离婚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卢月晴昨晚在楼上听到父女俩的谈话,回去之后思考了一整夜,第二天晚饭过后,她和顾景扬把孩子们叫到一起,用商量的语气,说起这件事。 绡绡早就知道,没什么反应,顾景扬满含希冀地看向两兄弟,希望他们说两句好话。 顾名亭和顾名琛有些犹豫。 他们俩是真正的小孩子,即使这对父母不够负责,但离婚对他们来讲还是有些沉重。 两个小孩子不约而同看向绡绡,经过抢劫一事,在他们小小的心里,妹妹(姐姐)似乎永远都不会畏惧,光是看着她就好像能得到勇气。 绡绡懒洋洋地打个呵欠,瞥向哥哥、弟弟,安慰道:“这其实是个好事,金牌调解上播过哒,好多人离婚不舍得把钱给对方,就提出给儿女。” “大人想离婚总是能离的,与其等到以后他们吵起来,怪当初咱们耽误他俩奔向新生活,不如主动出击。谁知道爸妈以后会不会再婚生子,死了之后遗产指不定给谁呢,趁他们还活着捞点是点。” 卢月晴:“……” “……”顾景扬面无表情看着她,呵呵一声:“顾名绡,我还站在你面前,喘着气呢,能听见。” “哦。”绡绡敷衍地捂住脸,对哥哥弟弟假哭:“对不起,我们得到只是金钱,可爸爸妈妈失去的是舔狗之间真挚热烈的爱啊,呜……嘻嘻嘻。” 顾景扬:你但凡多装一秒,我都算你是个人! 顾名亭兄弟俩还是被绡绡说通了,明确向父母表示,随你们便吧,咱也管不了,咱也懒得管。 弱小可怜的他们只想要用冰冷的金钱来麻木自己快乐的心。 顾景扬最后不得不同意,夫妻俩的关系已经走到绝路,不如干脆一点,给彼此一个喘息的机会,至少能挽回一点他在卢月晴心中糟糕透顶的形象。 至于剩下的事,就交给时间,但他绝不会放弃。 夫妻俩找了律师,婚前的财产不用说,各归各的。 婚后的财产,顾景扬有顾氏股份,卢月晴虽然没有工作,但是有家里公司的分红,即便比不上顾景扬,也是个富婆。 最难办的就是孩子的抚养权。 卢月晴的脑子难得清醒一点,她想要孩子的抚养权,可就像绡绡说的,孩子跟她,如果顾景扬以后再婚生子,虽然继承权是一样的,但谁能保证顾景扬不会偏心呢。 她不在乎顾景扬的钱,这一世也不想再结婚,但她不能让绡绡和琛琛失去他们本该有的东西。 三个孩子不可能都归一个人,最后还是绡绡拍板,她和哥哥跟爸爸,琛琛跟妈妈。 “爸爸钱多要两个人守着,妈妈的相对较少,但蚂蚱腿也是肉,弟弟一个人看着也够了,总之——”绡绡拖着自己的石膏腿,皱紧小脸,坚定握拳:“我们的原则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顾篮子景扬:“……” 卢篮子月晴:“……” 两个不被信任的父母只能同意。 鉴于顾景扬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孩子,孩子们都还和卢月晴住。 这也是顾景扬的小心机,至少离婚后他还能借着看孩子,和卢月晴产生交集。 为了让母子几人安心,顾景扬主动提出把名下股份分割一部分到孩子们名下。 一切办好,两人领了离婚证。 夫妻间的事情告一段落,然而还有更重要的问题等着解决。 两方的家庭虽然对他们各有各的不满,却不会轻易赞成他们离婚,如果知道两人已经偷偷离了,绝对会暴怒。 瞒是瞒不住的,股份一变动,顾家那边就知道了,顾景扬正好离婚搬出来,回到老宅那边住几天顺便解释。 卢月晴也在犹豫着该怎么跟爸妈说,却不想,外公和外婆主动上门了。 卢月晴把二老请进来的时候下意识看向绡绡。 上辈子她一心搭在顾景扬身上,对年幼的儿女漠不关心,孩子们长大后也跟她不亲近,她实在没想到,幼时的女儿是这样…… 让人头疼的小朋友。 “看绡绡干嘛?”外婆对这个女儿老大不满,说话的语气十分冲:“怕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怕绡绡告诉我们。” 卢月晴把心放回肚子里,看这样子,绡绡应该还没说。 于是朝外婆笑笑,道:“哪有?你们很少进城,我以为是绡绡把你们叫来的。” 二老走进屋子坐下,对绡绡摆摆手:“绡绡你先上楼玩会儿。” 绡绡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外公一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这小丫头又要干坏事,压着声拖长尾音:“要是敢偷听……” 绡绡不满地嘟起嘴,外公就喜欢用这种方式威胁人,留白什么的,最讨厌了。 她哼哼唧唧地被王姨扶着上了楼,关门声响起,过了一会儿,外婆才说:“我们想带绡绡看看心理医生。” 抢劫的事情发生后,为了防止孩子们产生心理阴影,顾景扬一回来就带两个孩子去看了心理医生。 绡绡当时还在住院,再加上她实在表现的太过正常,夫妻俩就忘了。 外公、外婆养孩子糙,也是被人提醒才想到这方面,急忙赶过来。 卢月晴才想起来,轻声问:“需要吗?绡绡看起来并没什么问题。” 外婆皱起眉:“怎么会没问题,绡绡才五岁,那么小小一个,心灵脆弱,遭到这么大惊吓怎么可能不怕,说不定晚上还会缩在被子里哭。” “……”卢月晴:“???” exce ?咱们认识的是同一个顾名绡? 心灵脆弱? 你确定不是因为王姨最近又把冰箱上锁,她才会半夜躲在被子里哭? 外婆看着女儿面上表情不断变化,恨铁不成钢道:“绡绡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就摊上你这种妈!” “……”卢月晴转过头看她爸:“你们不是自己开车来的吧?” 但凡有一粒花生,也不至于喝成这样啊。 老两口懒得和她说这些有的没的,担心绡绡产生抗拒心,他们特意和医生说好上门。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门口传来响动,卢月晴站起来去开门。 外公凑到妻子耳边,小声道:“你真不让月晴先做个心里准备啊?” “准备什么?”外婆瞪他一眼:“又不是来找她的,没做亏心事就不怕理亏。” 外公讪讪地摸摸鼻子,咳了一声,探出头朝门口看热闹。 卢月晴走到门口打开门,愣住了。 外面是一个斯文俊朗男人,三十多岁,穿着一身休闲服,嘴角噙着一抹笑。 和顾景扬的冷峻严肃不同,来人气质清澈阳光,一看便知是一个性格极好的人。 看到卢月晴,男人的笑里多了分熟捻,点点头:“好久不见。” “哦哦,好久不见。”卢月晴眼神慌乱,僵硬地扯着嘴角,应的乱七八糟。 “先、先进来吧。”她迅速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位置。 男人没有动,笑着问:“有多余的拖鞋吗,我没有鞋套。” “有有有。”卢月晴慌忙打开鞋柜,拿出一双鞋放在他身前。 “谢谢。”男人点头致谢,姿态温和有礼,和卢月晴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走进屋,打量该往哪走,刚好和探着头的卢外公视线对上。 卢外公动作一僵,厚着脸皮站起身,打招呼:“小陆,来了。” 男人看破不说破,好笑地点点头,又看向外婆:“卢叔、郑姨。” 外婆看着自家丢人老头,无奈扶额。 就这个德行还好意思说绡绡?哪来的脸呦。 “小陆快来坐。”她朝男人热情招手,又吩咐门边僵着的卢月晴:“晴晴你去倒杯茶水。” 到底活了两辈子,卢月晴接完水回来,外表已经恢复正常,就是笑容有些尴尬,好在这会儿也没人在意他。 男人对二老说:“绡绡的情况之前您二老已经跟我说过,没什么问题的话,我想现在去见见孩子。” “好。”外公应下,带人走到楼上,敲开绡绡的门。 绡绡此时正躺在上层床铺,手里拿着iad玩游戏,完好的那只小短腿搭在护栏上一晃一晃的,像一个没有梦想的咸鱼。 外公怒道:“腿好了吗,就爬上爬下。” 这样的语气,绡绡可不怕,伸了个小懒腰,抬起头,看到有陌生的叔叔,单腿就要往下蹦。 两个大人要被她吓死了,急忙上前把人拦住。 “顾名绡。”外公这次是真的怒了,绡绡不敢再得瑟,在上层老实坐好。 男人温声道:“我陪绡绡聊一会儿,卢叔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外公点点头,知道这是减少绡绡戒心的说法,心理咨询最好不要有外人在场。 他拿手指点点绡绡,眼带警告,然后带上门走了出去。 男人站着看上层的绡绡,笑着道“你叫绡绡是吗,你好,我叫陆擎。” 绡绡小脑袋一歪,啪的一拍手:“前夫叔叔?” “……”陆擎愣了一下,他不知道绡绡竟然听过他。 他只好点点头:“嗯,我和你妈妈有过一段婚姻。” “陆叔叔你好。”绡绡眼睛一亮,扒在栏杆上,问:“可以说说你们俩相识的经过吗?你是出于什么原因看上我妈妈的?确定没有人逼迫吗?你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可以放松一点,充分相信我,我保证我们的谈话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陆擎:“……” 是、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 陆擎进屋的时候笑意满满,出来的时候满脸疲惫。 他揉着额头坐在客厅沙发上,外公和外婆看他这副样子,心里也咯噔一下。 孩子不会真的出现了心理问题吧。 外公安抚地拍拍妻子的肩,看向陆擎:“小陆啊,绡绡没什么问题吧?” “……”陆擎笑得勉强:“总得来说,没有什么问题。” 他这样讲,老两口更不放心了,外婆身子前倾,急切道:“小陆,你可不能骗郑姨。” 陆擎朝二人摆摆手:“真的没事。” 就是他职业生涯头一回,觉得上门给人做心理咨询应该倒贴钱。 “我要说的是另一方面。”他的表情很快调整好,问道:“绡绡五岁还没有上学,那你们平时有给她报过兴趣班之类的吗?” 外婆摇摇头,他们一向放养孩子,不想孩子太累,只在网上报了一些幼儿早教课程,防止绡绡上学的时候跟不上。 陆擎想了一会儿,对三位家长说:“从刚刚的了解中,我发现绡绡是精力比较旺盛的孩子,她很有求知欲,有探索欲,同样的,比起同龄孩子她多了一些破坏欲。” “这不是很严重的问题。”看到三人的表情,陆擎急忙补充道:“小孩子都会有这个过程,他们需要合理的方式去释放过剩的精力,这时候就需要家长适当引导。” “所以我建议,你们可以和绡绡谈谈,询问她的兴趣,报一些她感兴趣的课程,不要觉得这样会给孩子带来太多压力,通过刚才交谈,我觉得绡绡……” 他顿住,把“就是作业太少了”这句话咽回去,好不容易掏出一个合适的词:“很活泼。” 他又简单介绍了几个少儿兴趣班,外公外婆认真听着,还逼着卢月晴做笔记。 最后,陆擎谢过晚上留下用饭的好意,告辞离开。 人一走,卢月晴立马问父母:“爸妈,你们请陆擎来,怎么不跟我说?” 外婆斜她一眼:“我找熟人给绡绡做心理咨询,我放心,人家陆擎也结婚了,跟你早没关系,别往脸上贴金。” “……”卢月晴想起离婚的事,心里一虚,默默缩了回去。 ☆ 经过一番激烈的探讨,绡绡最后决定报三个兴趣班,射击、骑术、滑冰。 外公外婆原来要给她报芭蕾,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学这三个项目的小朋友,一般男孩子多一点。男孩子皮实,应该比较抗揍。 绡绡年纪还小,需要人陪着去,家里只有王姨和卢月晴两个人,不可能全天陪着她,于是晚上绡绡跟爸爸打电话提出这件事。 顾景扬答应等她腿好了找个生活助理,闲聊时笑着问:“你连幼儿园都不想上,怎么想起报班上课了?” 绡绡趴在床上,悠闲地戳着iad:“你哥哥前几天来建议的。” “???”顾景扬只当她又瞎说,嗤笑道:“你知道我哥在哪吗?你二伯在外地工作,还能回来见你?” “不是二伯。”绡绡忍不住晃晃小脑袋: “是你前夫哥呀。” 第26章 “!!!” 顾景扬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忽然冒了出来, 难以置信地问:“你说谁?” 绡绡为爸爸中年早衰的耳朵叹了口气,对着iad大声道:“我说,是你前夫哥, 就是你的前辈,妈妈上一个老公,我的前爸爸,听清了吗?” 顾景扬:“……” 别的我都忍了,你妈都没给你找后爸,你个孽女竟然自己认个前爸? 想归想, 但机敏如顾总是不会说出来的。无数次血的经验告诉他, 和顾绡绡小朋友对话,要懂得及时止损,否则只会死的更惨。 他捂着自己被扎的千疮百孔的心,把电话挂断, 打了视频过来,坚强地继续刺探情报:“他怎么来了?找你妈妈吗?” 绡绡这回说得很痛快:“陆叔叔是心理医生, 外公外婆怕我被绑架后留下心理阴影, 请他来帮我看看。” 实际上绡绡要是真的想要偷听, 根本不用趴门,只要放开五感,哪怕受人类身体限制,笼罩一个房子还是没问题的。 顾景扬在电话那边一愣。 大意了。 绡绡住院, 他带着两个儿子先回来, 担心顾名琛自闭刚好,再次受到刺激, 就带着两个儿子去看了心理医生, 后来绡绡回来, 各方面看着都挺正常,就没放在心上。 早知今日…… 他应该也没办法把那个捂着绑匪嘴,碾着绑匪蛋,质问对方为何无视自己的女儿,和“心里阴影”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顾景扬懊悔地捂着头,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他一个当亲爹的,尚且只能流连在顾苟的层面,那边陆叔叔凭什么就是前爸爸了? 他撇撇嘴,酸了吧唧地问:“那你和你陆叔叔聊得怎么样?” 一听这话,绡绡脸上的“应付爸爸专用式敷衍”一散,放下手中的iad,高兴道:“挺好哒,爸爸,我也不是光聊天,还帮你做敌情分析了呢。” 顾景扬扬了下眉,竟然还有点受宠若惊,他面色稍缓,心情总算好了点:“分析出什么了?” 绡绡把iad放在床头支架上,一手摩挲下巴,肃着小脸道:“据我分析,妈妈和你前夫哥应该没有复合的可能。你看啊,陆叔叔英俊、温和、幽默、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他,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说他已经再婚了,就算没有,以妈妈喜欢从垃圾箱里捡东西的品味来讲,两人明显就不合适嘛,幸亏早离了。” 顾景扬:“……” 为什么有人总能边安慰你,边向你身上射刀子?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刺道:“你俩才见一面你就看出这么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懂吗?小孩子不要被外表欺骗,长大了会吃亏的。” 这一点绡绡就很赞同了,连忙点点小脑袋:“嗯嗯,看妈妈就知道了,少壮不长眼,老大掉粪坑。年轻时脑子里攒的废纸,长大了就变成两个红色的离婚本本放在抽屉里。” “……”顾景扬深吸一口气,疲惫道:“秀儿,不早了,睡吧。”声音比刚才还要苍老几分。 绡绡还想跟爸爸聊两句,对方却在说完这句话后,迫不及待地挂断视频,小姑娘嘟嘟嘴,不高兴地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绡绡的幼儿园计划暂时被取消,小姑娘爱面子,死活不愿意顶着秃了一块儿的小脑袋去上学。 卢月晴和顾景扬一合计,等她伤彻底养好,上学期都过去了,也没必要再上。 不如明年提前一年,直接上小学。 十一月份的时候,绡绡终于被允许出门,她恢复力远非一般小孩可比,实际上早已好全,但大人们不放心。 为了管住这个小皮猴,外公和外婆还搬了过来。 二老来了,夫妻俩离婚的事自然也没瞒过去。出乎卢月晴的意料,外婆惊讶过后,问清具体离婚过程,关心了一下孩子们,就没再多说什么。 卢月晴松了口气,靠在外婆身边,试探问道:“妈,你不生气?” 外婆瞥她一眼,眼中带着岁月滑过沉淀下的睿智和犀利。 “生气又怎么样,我当年也不同意你和顾景扬在一起,有用吗?” 卢月晴看着母亲,这一次没有为自己狡辩。 外婆转过头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你爸把你惯坏了。你总是那么自私,做事只顾着自己,该说的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我只希望你这次能真的想清楚,再出发。” 她老了,也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就像绡绡一样,她不吝于释放自己的善意,却绝不会为别人的恶而难过,痛痛快快,无愧于心。 每个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别人可以劝解,却无法干预,做能做的,就够了。 绡绡腿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准备先去查看一下兴趣班。 “前爸爸”的出现,让顾苟爸爸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一阵儿对几个孩子还挺殷勤。 当然,绡绡并不感动,还很嫌弃,她有理由怀疑,爸爸就是拿她们兄妹三个当借口,想尽办法找机会接触妈妈。 这天一早,顾景扬开车接绡绡去看骑术课的马场,卢月晴同行。 马场在顾家老宅挨着的延清河下游,占地130余亩,毗邻别墅区和高尔夫球场,拥有京市最大的半地下室内马馆。 圈内不少人家的下一代都在这学习马术,这家马场的拥有者之一就是绡绡的大姑——顾景娴。 塑料前一家三口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候在门口,把他们引进地下室内马馆。 因为是冬天,大多数骑马的人都在这里,绡绡和爸妈站在马场边,看见一匹匹高大的骏马奔跑,跳跃,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卢月晴一直注意着女儿,见状笑着问她:“怎么样,以后你就在这学马术?” “好。”绡绡连忙点头 见小祖宗点头,顾景扬侧过头,找人带女儿去挑马。 三人跟着助教来到马厩,助教指着一排小马,仔细询问:“这些都比较适合初学的小朋友们,是几位先看看,还是直接由我来为您介绍。” 顾景扬看看身边眼里闪着好奇的母女俩,朝助教颔首:“麻烦帮我们介绍一下。” “好的。”助教点头,指着一匹棕色的短腿马:“这匹是设特兰马,体型娇小,非常适合儿童骑乘,不过……” “哇……他朝我身上吐口水,我不要学骑马了,我要回家,呜呜呜。” 助教温和的声音,被一道震破房顶的嚎叫声打断,绡绡好奇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嫌弃地皱起小脸。 那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穿着十分专业的全套装备,躺在地上哭叫打滚儿。 他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无奈地捶着脑门,压低声音,严肃道:“封睿,起来,别忘了是你非要我带你来的,” 他声音不算严厉,里面的认真和不悦却十分明显,那男孩恍若未闻,嚎叫的更大声。 “我不管,我不管,谁让它吐我还不让我骑。我不学了,你快带我回家,要不然我就告诉妈妈你偷摸带我来骑马。” 男人被他气的倒吸一口气,撇过头,不想看这个糟心玩意。 刚好转向绡绡的方向,小姑娘看清人,立马高兴地挥手打招呼:“陆叔叔,好巧啊。” 男人身形顿住,抬眼看过来,和绡绡身边的人对上视线,三位大人都有点尴尬。 还是陆擎最先调整好,抛下地上打滚儿的一团走过来,笑着打招呼:“你好啊,绡绡。”说完又朝两个大人点点头:“月晴、顾总,好巧。” 卢月晴也笑着问好,唯有顾景扬,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不满地把缺德女儿拽过来,抽了顿屁股。 他扯出一个营业笑容,礼貌道:“陆先生,你这是带儿子来学骑马?” 他看看那一团,再看看旁边的女儿,顿时气顺了。 目前来看,基因上,他略胜一筹。 陆擎苦笑着摇摇头:“是我外甥,哭着喊着要学骑马,我姐担心孩子安全问题,不同意。他爸又拗不过他,趁我姐不在家,让我把他带过来学学。” 一听只是外甥,顾景扬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再看过去,那孩子因为没人搭理,已经自己站起来,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表情十分骄纵霸道,像个小沙雕。 顾景扬暗暗点头。 外甥肖舅,四舍五入他还是赢了。 陆擎对男孩的表现毫不意外,朝小男孩招招手:“封睿过来,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 小男孩撇撇嘴,一吸鼻子,迈着六亲不认步不情愿地挪过来,打量一眼绡绡,嗤了一声没说话。 绡绡也在看他,总觉得这小孩看着有点眼熟,正要转头跟陆擎做对比,就听到那不屑的一声,顿时惊讶地挑起眉。 绡绡:很好,小鼻涕,如果你是在用这种方式吸引我的注意力,那么你成功了。 陆擎温和的眉眼沉下来:“封睿,你的礼貌呢?” 小男孩显然是个小霸王,一听小舅因为外人训斥自己,驴脾气一犯,猛地上前,拽掉绡绡的兔耳朵绒毛帽。 他本来只想要挑衅,没想到还能开盖有惊喜,看到一个长着毛茬的小脑袋,侧方还秃了一块儿,立马甩着帽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这是哪来的小秃子啊,你自己看看,那马毛都比你头发长,哈哈哈。” “封睿!”陆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本身脾气好,又从事心理行业,很少有发怒的时候,但这次真的忍不住,下定决心,不管过后大姐怎么追究,都必须得好好收拾一下这孩子。 “陆叔叔。”女孩清脆的声音止住他的动作。 陆擎顿了下,转过头诚恳道歉:“绡绡对不起,是我们家没教好孩子。”他先给孩子道歉,再看向家长。 没想到这两人脸上并没有愤怒,反倒有一种……同情和不忍? “……”陆擎有点疑惑,却没忘了处置罪魁祸首,他看向封睿,厉声道:“为你刚才的无礼言行,向绡绡道歉。” 小男孩小下巴一扬:“我才……” 啪! 那颗小脑袋刚抬到一半,后脑勺就迎来一记重击,男孩整个人受重力加速度影响,嘭地一声,面朝地摔了个狗吃屎。 陆擎懵逼地看过来,小女孩头上长着一层浅浅的毛茬,宛如刚刑满释放的女童装大佬,一脚踩在他外甥身上,狞笑道: “不用,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呢?” “天堂有路你不走,马厩有屎你上赶着吃。小秃子是吗?马毛比我头发长是吗?很好,绡绡就喜欢跟你这种会说话的小哥哥玩呢。” 第27章 陆擎傻了, 被绡绡踩在脚下的封睿也傻了。 从小被父母溺爱大的熊孩子哪里受到过这样的社会主义重拳,鼻子撞到地上,一阵酸痛袭来,封睿反应了好一会儿, 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闭嘴。”绡绡板着脸大声道。 凭她钮祜禄绡绡的凶神恶煞, 这招百试不爽,没想到这一次失败了。 封睿作为熊孩子中的战斗机, 一向熊且有眼色。 双方家长就在身边, 以他多年的“熊”经验来看,像小秃子爸妈这类气质的家长, 绝对不会无脑护。 他坚定的认为, 刚才小秃子只是碰巧抓住空档才会对他造成袭击, 大人们肯定不会纵容她继续。 所以他才不要听小秃子的威胁, 要哭,还要哭的好大声, 让小秃子受到大人的无情指责。 他的声音不停反升,听的绡绡整个人都暴躁了,她蹲下身一把拽住封睿的头发,迫使他的头扬起来。 封睿头皮一痛,瞪大眼打了个哭嗝, 难以置信地看着三个家长。 他那一向好说话的小舅舅宛如一个傻子, 站在那一动不动。 旁边的一男一女, 一个盯着马厩,仿佛再看什么梦中情马,另一个犹豫地看了眼他头上, 一秒后掏出手机, 开始打工作电话。 封睿:“???” 他彻底慌了, 就在这时候,头上的疼痛一轻,不等他松口气,那只手忽然改拽为摸,一道桀桀的笑声从上方传来: “这么好的头发,不剃可惜了。” “哇,不要不要,我错了。”认清现实的小男孩这次终于真的哭了出来。 但晚了,绡绡松开手站起身,问旁边的助教:“叔叔你好,请问有剪子吗?” “呃……”助教无措地看看两位家长,绡绡没有为难他,走向挂在马厩门口的工具袋,从里掏出一把大剪刀,看着封睿甜甜一笑: “鼻涕小哥哥小嘴儿这么甜,想必人畜共用也是可以接受的。” 封睿看到那把大剪子,感觉自己天灵盖都在发凉。 上升到武器层面,大人们就不能装傻了,卢月晴急忙出声:“绡绡……” “嗯?”绡绡拉着脸看她妈。 “……”卢月晴神情端庄,柔柔一笑:“小心点,大剪子不好控制,别伤着手。” 说完还推推顾景扬:“站着干嘛呢,快去帮帮绡绡。” 顾景扬觉得他前妻有点过分,还是得他这个老父亲给孩子一点正确的引导:“绡绡……” “用不用爸爸帮你买把小剪子,这个太大了,你用着不趁手。” “……”封睿:“???” 哇,呜呜呜,这到底是哪来的一家子魔鬼?!! “咳。” 对方家长没有表示,陆擎不得不出面,他走到绡绡面前蹲下,绡绡歪着小脑袋,甜甜一笑:“陆叔叔也要帮我?” 陆擎看着她面上笑嘻嘻,满眼都是“滚远点,不然劳纸连你一块儿剪”的凶恶,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握住剪子一端,摇摇头:“不是,你爸爸说的对,这剪子太大不好控制,叔叔帮你一起。” “先等我一下。” 绡绡意外地扬起眉,看到陆擎走过去。把趴在地上的小外甥抱起来,擦干净他被撞出的鼻血,然后抱着人走到绡绡面前。 小鼻涕抽抽搭搭的哭着,乖的不得了:“小舅救我,我、我不向妈妈告状了,呜呜呜,救我。” 陆擎用手帕温柔地擦掉他的泪,另一只手却十分坚定地拿过绡绡手里的剪子,严肃道:“封睿,我对你很失望。” 封睿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又要大哭耍脾气。 这次陆擎却没理他:“既然你不想听,我就直接做,你既然能肆无忌惮嘲笑别人,那现在就换作你尝尝被嘲笑的滋味。” 封睿泪眼朦胧地看着小舅,惊恐地发现对方似乎不是在玩笑。 可已经晚了,因为卫生问题,陆擎没用那把修毛剪,而是带着一家三口和小外甥,来到马场内的理发店。 把人按在椅子上,重点交代对方剃个狗啃发型。绡绡好歹只秃一块儿,封睿小朋友就惨了,剪完后秃成了一块块儿。 看着镜子里的狗啃发型,封睿张着大嘴,整个人傻到连哭都忘了。 绡绡抱着小胳膊,在旁边闲闲地抖腿:“哎呦,这是哪来的小秃秃秃子啊,不错哦。” “……”封睿:“哇,啊啊啊!!!” 听着耳边顶破房盖的哭声,三个关系复杂的大人,无奈地对视一眼。 前小霸王封睿,在遭受到新任小霸王和自己亲小舅的双重重击后,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哭着向绡绡道了歉。 绡绡十分大方,临别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小兔子绒毛帽赠与对方,并赠言:“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祝秃秃秃子小哥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封睿:╥﹏╥ 从马场治完熊孩子回来第二天,陆擎给外婆打电话。 封睿剃了一个狗啃发型,自然瞒不住家里,那天回家后,陆擎的姐姐、姐夫看的又心疼又好笑。 他姐夫发现这世上竟有人能治住这熊孩子,当即问小舅子绡绡在哪上幼儿园,恨不得立即把儿子打包送过去当同学。 得知绡绡没有上学后,他失望了一秒,又不肯放弃,继续让陆擎问绡绡上什么兴趣班,誓要把儿子跟他口中的“魔鬼”锁死。 外婆被逗得咯咯直笑,约好明天一起去射击班看看,挂掉电话叹了口气。 绡绡正在虔诚地品尝每日份的一口小蛋糕,见状凑过来问:“外婆,你怎么了?” 外婆把事情说了一遍,摸摸小外孙女的头:“到时候一起上课,你别太跟封睿一般见识,这孩子养成这样也挺可怜。” 封睿的妈妈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孩子,一岁多被保姆弄丢了。 封睿妈妈整个人差点疯掉,一两年的时间,都处在精神半崩溃的状态,后来封睿父亲担心妻子承受不住,想出了再生一个的办法。 封睿出生后,他妈妈好了很多,同时也对封睿有一种极度的紧张感,孩子还小的时候,她连碰都不让别人碰。 母亲过度紧张,父亲因为愧疚不敢狠下心管,在这样的环境中,封睿无可避免长成了一个熊孩子。 绡绡听完,了然地点点小脑袋,向外婆保证:“放心吧,外婆你了解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外婆慈爱地摸摸绡绡的头,明明有能把人打死的实力,却仍然愿意仁慈地放对方一条活路,她家这是什么神仙小乖崽。 第二天,陆擎带着不情不愿的小外甥上门,由卢月晴带着两个孩子去射击班。 射击馆要求8岁以上的孩子才可以报名,卢月晴本来是想砸钱把女儿塞进来,但在绡绡打了几枪后,教练直接点头同意。 作为陪衬,封睿蹭到了天才宝宝——顾名绡的红利,被允许正常付钱进班。 也是巧合,在这里又碰到一个熟人——林壮壮。 和绡绡不同,5岁的林壮壮小朋友是纯粹的关系户,被他妈妈硬砸钱塞进来的,和其他孩子有年龄差,玩不到一块儿去。 所以看到绡绡后,他整个人特别激动,小跑着上来,想要拥抱自己的旧敌。 “顾名绡!”一个多月不见,小胖子又瘦了一圈,拉着妈妈的手热情地凑过来。 两个大人也笑着打招呼,聊了几句,壮壮妈的电话响了。 卢月晴看她眉头紧蹙,等到挂了电话,轻声道:“杜佳姐你要是有事就把壮壮交给我,下了课我一起把孩子送回去。” “这……”杜佳眉头微松,想应又不太好意思。 不过她是真的忙,在卢月晴再三表示没事后,杜佳连声感谢,向儿子交代了几句,然后快速离开。 林壮壮因为见到朋友喜悦的脸,在妈妈离开后,瞬间丧了下来。 因为是第一天,教练先带孩子们熟悉规则和设备,之后吩咐她们自己先看看,下次课程正式操作。 教练一走,封睿立马也走了,他讨厌死小秃子顾名绡了,才不要跟魔鬼在一起。 绡绡懒得理他,在“前辈”林壮壮的引导下,到休息区坐下聊天。 比起之前,林壮壮像是一夜长大一般,懂事很多,还主动去茶水间给绡绡倒水。 绡绡拿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侧头看他,问:“林壮壮你怎么看着这么丧啊,被人欺负了?” 她在心里点点头,觉得自己猜的太有道理了,林壮壮的嘴欠程度也没比封睿强到哪去。 林壮壮这次没像以前一样梗着脖子大声反驳,而是又往沙发里缩缩,闷闷地反驳:“瞎说,我还能被人欺负?” 绡绡惊讶了:“难道以前被我按着揍的是小黑猪吗?” “……”林壮壮脸唰的一红:“顾名绡!” 他气哼哼地瞪绡绡,对方又是那副“别人生气,我不气,因为我能气死你”的悠闲样子。 以前他特别讨厌绡绡这种态度,总想法找茬,即使每次都被镇压还是乐此不疲。 但许久后再看到,反倒让人升起一点安心。男孩缩在沙发里,小小声说:“对不起。” “啊?”绡绡诧异地看他,然后恍然大悟:“你是为你不说人话的事?” “……”林壮壮磨磨牙,“嗯”了一声。 这都不生气? 绡绡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她凑到林壮壮身边,端详片刻,然后一把捏住他的脸:“妖怪,快把林壮壮放出来,你妈妈没教过你,乱吃东西坏肚子吗?” “……”林壮壮:“???” “顾名绡!”小男孩挣扎着挣脱开,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绡绡耍完人很开心,笑眯眯地和他对视,小模样嚣张极了。 林壮壮气的小胸脯上下起伏,好一会儿才又低下头,闷闷地说:“我爸妈离婚了。” “哦。”绡绡坐到他对面:“巧了不是,我爸妈也离婚了。” 说完还伸出两只小细指头:“而且还是各自两次哦,这么一比,我赢了。” 林壮壮:“……” 你为什么如此骄傲?让我怎么继续聊?!! 他看对面小女孩似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倾诉欲不降反升,嘴一瘪继续说:“你那天说的对,我爸爸出轨了,我后来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是我的弟弟。” 绡绡晃晃腿:“那你就比不上我了,我早就知道我有哥哥,但我还是希望他俩分别再婚后,能有人给我生个妹妹玩。” “……”林壮壮:他知道这不对,但他有亿点点同情顾名绡爸妈。 林壮壮感觉自己心里的苦好像有点诉不出去,纳闷地道:“你不难过吗?虽然我知道是爸爸先做错,妈才会跟他离婚,但还是很伤心。” “怎么会不难过?我懂你。”绡绡坐直身体:“他俩不离婚,外公、外婆就不会常住,我的甜食分量就不会被严格控制。” “可又能怎么样呢?”绡绡无奈地一摊手:“我也只能在每个夜晚哭泣着研究看不懂的股市,想着什么时候才可以卖掉手中的股份,买个冰淇淋厂。” “哎。”绡绡叹气:“大抵人生就是如此无奈叭。” 林壮壮:“……” 来人,把这个凡尔赛精给朕收了! 他真的聊不下去了,顾名绡动手的时候是个霸王,动嘴的时候就是个王八。 能把人气死! 休息室里暂时恢复平静,林壮壮等绡绡喝完水,两人一起回到训练的地方。 训练馆很大,大约四十个学生。 封睿刚开始挑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新奇地拿着没启动的激光模拟枪瞎比划。 五岁小孩子的注意力集中时间有限,很快就玩腻了,在其他人周围转悠起来。 他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在别人旁边站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始逼逼叨。 “哎,你倒是瞄准啊,十枪五环。朋友,眼睛不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快打啊,急死我了,你是射击还是找借口睡觉呢?” “枪枪脱靶,道路千万条,这位同学,你介意换一条吗?” 他一张破嘴叭叭叭,仗着教练就在一旁,从头一路喷过来,快到结尾的时候终于碰到了硬茬。 被他奉劝“换一条”的那个学生放下枪,噌一下站起来。 与同龄人相比,男孩长的又高又壮,眉眼很凶,低头俯视下来,封睿瞬间闭嘴。 他也是喷的爽了,忘记看人,没想到惹上一个硬茬子。 男孩脾气一上来,用力地一推,封睿向后踉跄几步,急忙转头看人。 但卢月晴在场馆外,教练正在指导学生动作,根本没人来救他。 封睿嘴一瘪刚要大声叫人,绡绡两人就走了过来。 他像看到了救星,急忙伸出手来拉绡绡:“快来,他要打我。” 绡绡慢悠悠晃过来,抬眼看男生:“你要打人?” 那男生看这三个小不点,紧皱着眉没吭声,想着要不要算了,良知与怒气交战间,听中间的女孩郑重道: “麻烦大哥哥务必不要留手。” 第28章 封睿身体一僵, 转头看绡绡,愣愣地问:“你什么意思?” 绡绡核善假笑:“就是字面的意思呢。” “!!!”封睿抬起头看到男生凶恶的表情,一个哆嗦,胆怯地拉住绡绡, 嘴上还不忘威胁:“你你你得帮我, 要不然我就告诉你家长。” 绡绡侧头看他,挑眉:“那你说呀?” “……”封睿想起那个笑的温和, 让女儿不要伤到手的狠毒女人, 默默咽下两行泪。 对面的男孩走了过来,封睿声音里带上哭腔, 还要威胁:“哇, 顾名绡你不帮我, 我我我妈妈会找你哒!” “哦, 那我可怕死了。”绡绡面无表情的打个呵欠,怕的完全没有灵魂。 男孩一把拽住封睿的领子, 熊孩子终于怂了,哇的大哭出声,抱着头求饶:“大哥、大哥,你是我大哥,我错了, 我不该嘴贱, 求求你饶小弟一条命, 以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 不等他说完,那男孩迅速松手, 嫌弃地朝他摆摆手:“行了, 赶紧走, 下次嘴别这么欠。” 那样子像是生怕晚一步就被赖上。 封睿吸吸鼻子,忙不迭对着大哥背影点头。 男生很快就走了,三个小孩站在中间大眼瞪小眼,林壮壮轻推绡绡,嘴朝哭泣的封睿努努,小声问:“这谁呀?你带来的,也不管管?” 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包纸试探地递过去。 封睿这回终于做了个人,接过来,哼哼唧唧小声道谢, 林壮壮看看悠闲抖腿的顾绡绡,再看看面前哭唧唧的小男孩,无奈之下再次领着两人回到休息区。 封睿这次是真的怕了,或许不光是怕还有委屈,哭了好久才抽噎着停下。 等到他平复好心情,林壮壮询问具体缘由,封睿说的遮遮掩掩,但作为曾经的熊孩子一员,林壮壮倒也听懂了。 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大哥也是脾气好。” “……”封睿:“???” 林壮壮被他瞪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我说真的,这事要是换成顾名绡,你还能毫发无损地坐在这?” “……”封睿摸摸自己帽子,无言以对。 绡绡看着他俩哼笑一声,嘲道:“正好你俩认识一下吧,都是嘴欠、没朋友还怂蛋的人设,应该挺有共同语言。” 林壮壮:“……” 封睿:“……” 但凡我们能打过你…… 两个小男孩握着拳对视一眼,仿佛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病相怜的光,于是不约而同伸出手。 “林岩柏。” “封睿。” 都说姐妹的友谊是从厌恶同一个人开始,林封两个小姐妹,哦不,两个小兄弟,因为同一个大魔王,在这一时刻结下了深刻的友谊。 两个男孩介绍过后,叽叽喳喳聊了一会儿,封睿吸吸鼻子,小声问:“你们刚才也在一块儿吗,聊什么呢?” 林壮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痛苦讲给新认的兄弟。 他边说边看封睿,心里有点紧张。 就像绡绡说的一样,林壮壮以前性格和封睿差不多,除了少数几个小弟,小朋友们都不太喜欢他。后来他爸妈离婚的事闹的太大,有的幼儿园小朋友从家长那听到,用这件事嘲笑他。 那一阵他总打架,幼儿园的老师管也管不住,找来了家长,委婉劝退。 之后爸妈离婚、爸爸有私生子,一连串的打击下来,曾经骄纵任性的小朋友在一夜之间迅速长大。 他有些担心封睿听完后也会嘲笑他。 谁知封睿听完后皱起脸,一脸怒意:“你爸爸真是坏蛋,你和你妈妈太可怜了。” 他用力一抹鼻子,满脸义愤填膺:“我爸爸要是敢这样,我妈妈,我妈妈……” 他歪了下脑袋,坚定地握紧拳:“我妈妈一定哭死他!” 绡绡:“……” 林壮壮:“……” 那你妈妈真是好厉害呢!呵呵。 “哎。”林壮壮叹口气:“我妈妈不会哭的,她说垃圾就该放在垃圾桶里,没必要二次使用。可是离婚后她好忙啊,有的时候一天都见不到人,上一秒答应我的事,下一秒就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放我鸽子。” 封睿听着也叹口气,往后一靠:“那我好羡慕你呀。” 这也是个有故事的boy? 伸着耳朵听八卦的绡绡凑过来,封睿看看两个小伙伴,忧愁道:“我妈妈看我看的太紧了,我小的时候跟小区里的孩子出去玩,没告诉家长擅自走出了小区。” “前后不超过10分钟,可我妈知道后抱着我就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把其他小朋友们吓得也哭,后来就再没人愿意跟我玩了。我上幼儿园之前,就没离开过我妈身边超过一米。上幼儿园后,每隔两个小时就要接一次我妈的电话。” 林壮壮和绡绡听完,不约而同丢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绡绡惊讶之余心里还有点安慰,原本以为带着两个非正常父母的她就是世间最惨的,没想到还能碰到不幸对照组。 林壮壮和封睿说完自己的家庭,对视一眼,又看向她,绡绡扬起小眉头,简述了一下自己那对糟心父母,顿时获得又两枚同情的眼神。 经此一事,三个打过架的小朋友,主要是林壮壮和封睿,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具体可以总结为“看到你过的不好,我们就是亲兄妹”。 在林壮壮和封睿自说自话的决定下,三人成为了异父异母的亲姐弟,绡绡本来不想搭理他俩,只在说“兄妹”的时候挥了挥拳头,这个称呼就这么定下了。 转眼间翻过十一月,辞别十二月,顾家有在小年前去供奉祖先的寺庙祭拜的传统,顾景扬准备带着三个孩子一起。 这天早上四点,早起的外公、外婆把两个男孩挖起来,帮着赖床的孩子穿上衣服洗好脸,抱上车。 顾景扬开车过来,看看捧着大饼吃的欢快的女儿,再看看翻滚、挣扎着闹起床气的俩儿子,忍不住庆幸地拍拍胸口。 还好,起码有一个靠谱的,顾氏应该不至于到这一代就完了。 外公和外婆也准备去庙里给祖先上个香,老两口带上卢月晴跟着顾家的车队一起,前往西郊的灵元寺。 灵元寺是香火鼎盛的大寺,年前有不少人来上香。 顾家在寺里有专门供奉祖先的地方,到达地方下车后,绡绡和外婆、外公暂别,跟着爸爸去顾家的“寮房”休息等待爷爷、奶奶过来。 进屋的时候大姑已经到了,正坐在那和对面的妹妹聊天,顾景扬看到顾景怡惊讶道:“这么早?你怎么没和爸妈一起来?” 顾景怡眼睛瞥到边上的三兄妹,挺直身板,像个战斗鸡,阴阳怪气道:“您那位前妻躲的好,你又不让我找上门,我不早点来,不得猴年马月才能堵到人?” 顾景扬皱起眉,厉声道:“谁告诉你月晴今天也会来的。” 离婚的事当然没那么容易过去,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知道的时候气坏了,但证已经领了,他们也无计可施。 就连顾景怡都拍桌表示愤怒 ,口口声声要上门质问卢月晴。 顾景扬不知道她又是发的哪门子疯,担心她找卢月晴麻烦,处处拦着,没想到还是被抓住空档。 想到这,他头疼地揉揉额角,卢家人也要上香的事他明明只跟…… 顾景扬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不敢相信地看向他姐。 顾景娴慢悠悠地喝口茶,迎上弟弟的目光:“没错,我说的。” 大冷天出来一趟,不看个热闹再回去,多可惜呀。 第29章 顾景扬:“……” 一个顾景怡他自信能控制住, 但要是加上他大姐…… 头疼! 绡绡见几个大人不再说话,挣脱开爸爸的手, 向大姑问好后,和哥哥、弟弟一起爬到椅子上,从王姨塞给自己的保温桶里掏出吃的。 顾名琛学着姐姐向大姑问好,然后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拿出湿巾递给哥哥、姐姐。 顾名亭也向大姑问好,犹豫了一下,看向小姑。 刚才两个小不点无视的举动,气的顾景怡险些当场暴怒, 顾及此时场合还有眼前的兄姐,只能憋了回去。 顾名亭的眼神,总算给她一些面子,顾景怡面上不变,暗地里偷偷坐直身体,微微扬起下巴,等着顾大侄子问好。 没想到顾名亭只犹豫了一秒, 点个头,就快快乐乐的直奔桌前, 接过湿巾擦手吃饭。 顾景怡:气死我了! 她气哼哼转过头,向他哥告状:“哥,你看看他们!名亭在家里还好好的, 现在都被卢月晴教成什么样了?” 虽然对大侄子她的态度也没好到哪去, 但在家里的时候, 这孩子起码还有点面上的礼貌, 哪像现在! 顾景扬看看儿女们, 再看看妹妹, 手心手背都是肉, 也只能委屈死皮了。 他给小儿子盛了碗粥,对妹妹道:“孩子们为什么只和大姐打招呼不理你,你是不是得找找自己的原因?” 顾景怡没想到哥哥也这么说自己,再看看喝着茶仿若未闻的大姐,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她气愤地一挪椅子,对着空气阴阳怪气:“祭拜祖先还带饭来庙里,不知道庙里有斋饭吗?弄的一屋子味,真是不懂礼数。” 绡绡迷茫地抬起头,也对着空气眨眨眼:“哇,祭拜祖先还带嘴来庙里,明知道人家在吃饭,还喷一屋子臭味,真是没点13数。” 按照惯例,一般是祭拜完后在寺中吃斋饭,可外公不觉得吃过饭祭拜祖先就是不敬,敬畏是从心又不是从胃。孩子们年纪小,起得又早,不吃饭对身体不好,所以特意带了饭盒。 顾景怡本就是故意找茬,看绡绡还敢还嘴,气的伸出手指她:“你骂谁?” 绡绡淡定喝下一口粥,笑着看向小姑:“怎么了嘛?绡绡是想起昨天在电视上看到的无脑女配呀,人蠢还坏,长张笨嘴连叭叭都没有新花样,我一看到她就想上去折手指。” “!!!”手指被折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中,顾景怡被侄女一番指桑骂槐,心里又气又惧,再看屋里没人帮她说话,竟被生生气哭了。 屋里人:“……” 一顿叭叭响如虎,一看战力二百五。 亲姐有意让不长脑的妹妹长长记性,亲哥蹭着孩子们的饭吃的欢快,没有一个人搭理顾景怡,她哭着哭着自觉没劲,声音渐渐降了下来。 就在屋里逐渐恢复安静的时候,门被从外打开,有人走进来。 “景怡你哭什么?” 顾景怡欣喜地抬起头,终于见到了靠山,急忙跑过去,抱住顾老太太的手臂,满面愤慨地告状:“妈,反正我哥都离婚了,你还是让他把孩子接过来养吧,再跟卢月晴在一块儿都养废了。” “顾景怡。”顾景扬擦擦嘴,拉着儿女站起身,正要向父母问好,听到妹妹的话压低声音警告。 顾景怡现在有了靠山才不怕他,挨着亲妈一脸张扬。 顾老太太看看儿子身边,表情柔和下来,朝顾名亭招招手:“名亭快来,让奶奶看看。”竟像是完全没有看到绡绡姐弟。 顾名亭看看左,看看右,无措地捏捏手,不知该不该过去。 顾景扬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道:“妈。” “妈什么?”顾老太太不看他,又朝孙子招招手:“你也是有意思,把和前妻,哦不对,是和前前妻的孩子养在前妻家,你不计较,我还担心——” “担心什么?”顾景娴站起来慢慢走到老太太身边,挽住她另一只手臂:“差不多得了,大人的事大人自己私下解决,您要是气不过,有胆子把这话到外婆面前再说一遍。” “……”顾老太太气瘪,哼了一声闭嘴了。 说起顾家上一代,也不比绡绡兄妹几个关系简单。 顾老爷子曾在港城娶过一个妻子,原配早逝。来到京市后,当时国家正处于发展前期,顾家做了不少贡献。 顾老夫人的家族从政,两家接触的多,刚好顾老太太和前夫离婚,带着一个孩子,两方一拍即合强强联姻。 顾老爷子忙于事业,又风流多情,顾老太太任性自私,也不太在乎丈夫。顾老太太的母亲知道这夫妻俩的德行,就把顾景娴和顾景扬哥哥一起接到家中教养。 这位外祖母是位非常厉害的女性,因为顾景娴生母早亡,对她比对亲外孙还要多添几分怜惜。在顾景娴心中,最敬重的就是这位没有血缘的外婆,连亲爹都无法与之相比。 顾老太太被宠了一辈子,最怕的就是亲妈,继女被妈妈一手带大,行事作风宛如一人。 亲妈走后,一向欺软怕硬,作威作福的顾老太太最怕的就是这个厉害的继女。 老太太不说话,晚一步进来的顾老爷子拄着拐棍,看面前的几个孙子、孙女。 他苍老犀利的视线落在绡绡身上,带上几分不满。 那天沙龙的事,过后传遍整个圈子,顾老爷子听完后大怒,要不是没过多久顾景扬就出了事,他肯定得拿拐棍把人抽一顿。 他们顾家的子嗣,怎么能在人前如此失礼,简直不像话! 想到这,他眉间的沟壑愈深,走到正位坐下,看向绡绡:“你是名绡?” 绡绡点点头:“我是,爷爷好。” “嗯。”老爷子应下,一只手摩挲着拐杖,不出声。 老爷子做出这副姿态,屋里其他人也不敢出声,绡绡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打了个呵欠蹦到椅子上,决定在祭拜正式开始前先睡一觉。 顾景扬看到女儿的动作忍不住扶额,刚要把人拽下来,见他爸眉头紧皱,神色不悦看过来,问绡绡:“名,通名贵,绡,指精致的丝帛,你可知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 “哦。”绡绡恍然大悟,用力点点小脑袋:“意思就是,谁要是没事在绡绡面前瞎叨叨,扯那些有的没的,绡绡就拿块好布勒死他,也算给他生前留些体面。” 众人:“……” 你这个理解能力…… 厉害了! 顾老爷子被小孙女一噎,气的伸出拐棍儿指着儿子:“你们夫妻就是这么教孩子的?要是这样,我看这个婚没离错,今天回去,你就把孩子们送到老宅,这个年纪也该好好学学礼仪了。” “得了吧。”绡绡不耐烦他们这种“辣鸡别脏了我的眼”的高傲姿态,指着顾景怡:“您教孩子教的好?咱就别乌鸦落到猪身上——看得着别人黑,看不着自己黑了。” “我教养再不好,也没对别人指指点点,上赶着往亲哥面前带小三,对着嫂子大呼小叫,把儿媳妇当佣人使。都是一家子黑心棉,宁几位装什么纯羊毛呢。” “放肆!”顾老爷子火冒三丈,拿拐杖在绡绡面前点个没完,绡绡心里也火了,一把抢过来,抬起腿两手猛地向下一用力。 咔嚓一声,紫檀木的拐杖折成两截。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绡绡揉揉手腕,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靠:“咱今天就把事说清楚,你们不喜欢我和弟弟,巧了,我也看不上你们。这日子能过,咱就井水不犯河水,过节时维持表面塑料亲情,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要是不能过——” 顾景怡瞪着眼,不忿道:“不能过你怎么样?” 绡绡扯着嘴角一摊手:“那你就惨了呗,爷爷、奶奶是长辈我还得留个手,就你这样的,我一只手指头能怼死八个。” “你!”顾景怡跺着脚,让她妈给她找场子,但二老现在也气的不轻哪有功夫理她。 顾老爷子下意识要杵地板,一动手才想起来自己的拐杖被撅了,心里怒意更盛。 顾景扬头快疼死了,走上前给老父亲拍背,门口顾景娴姐妹也给气的够呛的顾老太太顺气。 吱呀。 门被从外推来,走进来一个光头小身影,男孩看清屋里的情形,双手合十躬身低下头:“师父让我请各位去准备祭祀礼,我刚才敲门无人应声,才擅自推开,失礼了。” “长生哥哥。”绡绡晃着腿笑眯眯朝男孩眨眨眼,顾及外人在场,长生只微微颔首,点头示意。 顾景扬给亲爹拍着背,焦头烂额地朝长生摆摆手:“长生,麻烦你让大师们等一会儿,我们过会儿再去。” 长生看看气的胸膛起伏的顾老爷子,再看看扶着额头坐在椅子上缓神的顾老太太,沉默片刻,有些犹豫道:“今天来祭拜的人不少,顺序已经安排好,要是再等一会儿……” 顾景扬朝他摆手:“我们再捐一些香火钱。” “好的。”长生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又从兜里掏出迷你打印机,撕下打印好的纸条,走过去塞到顾景扬手里。 “我们寺庙的上新服务,我帮您预约了内部名额,到时候凭票上香,顾叔叔记得扫描上方二维码,关注公众号‘京市灵元寺’,为您敬仰的大师撑腰点赞。” 顾景扬:“……” 长生说完就走,看样子像是急着赶下一趟业务。 经过这么一打岔,两个老人心情平缓很多,上香时间已经到了,没时间再跟绡绡掰扯,一大家子朝供奉排位的侧殿走去。 顾家财大气粗,专门在寺中捐了一个小殿供奉祖先牌位,此时主持仪式的大师已等待在殿中,看到顾家人来,行了一礼,正式开始。 绡绡和哥哥、弟弟跟在爸爸身后,行礼、烧香,仪式完成,又随年轻的和尚回去休息,等待中午的斋饭。 “绡绡,你跟我出来。”到达寮房,顾景扬把绡绡叫出门外。 父女俩来到小亭里,顾景扬蹲下身,神情严肃:“我知道你很聪明,我和你妈妈有问题,你对我们有意见很正常,我也能接受,但你今天有些过分了。” 绡绡对上爸爸的视线,没有说话。 顾景扬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是不认了,叹口气沉声道:“爷爷、奶奶是长辈,他们说话或许有不对的地方,但我们做晚辈的不该……” “就得忍着?”绡绡歪头疑惑地问? 顾景扬被问的一愣,绡绡看着爸爸继续说:“爸爸我最近在上网课,看到一句话,父母慈爱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 “爷爷奶奶介意我和弟弟,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但‘慈’这方面,他们确实没有做到,又凭什么要求我尊敬?”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他们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我难道要上赶着贴?爸爸,你以为你改了,和妈妈之间的问题就解决了?你的父母、你的妹妹,她们今天对我和弟弟的态度,就是你们过往纵容的体现。” 年龄不是倚老卖老的借口,要是真按年龄算,不是绡绡瞧不起谁,在座各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弟弟。 她撇撇嘴不再搭理苟爸爸,回屋给长生发短信。 长生来到京市后被安书杰带回家,本来安书杰想让长生上附近小学,平时住在家里,但长生不愿意麻烦人,顾景扬应他的请求,把人安排到一个可以住宿的学校。 工作日上课,周末就到灵元寺和师父相聚,平时绡绡和他都是在微信上联系。 今天庙里人多不安全,长生让绡绡待在房间,自己过来找她。 过了不久,门口传来敲门声,刚被训斥过的苟爸爸为了表现,殷勤地走过去开门。 没想到见到两个小男孩,除了长生另一个也有点眼熟。 绡绡一探头,惊讶道:“封睿,你怎么也在这?” 听到熟悉的声音,封睿抬起头激动地冲过来:“呜呜呜,绡绡。” 绡绡嫌弃后仰,用脚挡住,拒绝这个鼻涕脸靠近自己,扭头看向长生:“长生哥哥你认识他?” 长生递给绡绡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斋堂大师傅做的小点心,然后坐在她身边摇摇头:“不认识,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有游客让他帮忙带路,心里生疑,走过去询问,那人举止不对想要动手,但是打不过我,就跑了。” 封睿吸了两下鼻子,声音带着哭腔:“我给他指了半天他都听不懂,非要让我带路,我不干,他还吓唬我。” 父子五人:“……” 绡绡从弟弟口袋里翻出一包纸扔给他,翻个白眼:“你是不是傻,你就不该跟陌生人说话。” 封睿拿纸擦脸,大概也知道自己错了,低着头不说话。顾景扬走过来问:“你家大人呢?” 封睿咬咬下唇,头垂的更低:“我妈早上起的太早,在房间里补觉,我趁爸爸也不在屋,偷溜出来的。” 顾景扬:“……” 这熊孩子是真欠教训! 他家里人要是发现,这会儿肯定急疯了,顾景扬吩咐绡绡几人在他走后关好门,牵起封睿准备带他回去找爸妈。 刚要出门,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卢月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陆擎,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 “!!!”顾景扬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推开门,陆擎刚要说话,余光看到封睿,神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他吐出一口气,冲上来抱住封睿:“吓死我了,你跑哪去了?” 来不及多寒暄,陆擎拉起孩子,歉意地朝几人点点头:“对不起,我姐找孩子快找疯了,我得赶紧回去。” 大家都能理解,连忙摆手示意他快回去。 外公、外婆上完香,回来找绡绡兄妹三个,等到陆擎走后进了屋,闲聊道:“你别说,老封家这孩子熊是熊,倒和陆擎一样好看。” 顾景扬竖着耳朵听,在心里撇撇嘴,小声嘀咕:“外甥像舅,没准儿也一样熊呢。” 绡绡听到爸爸的话愣了一下,她眨眨眼转过头,仔细地看了眼长生,恍然大悟。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前爸爸看着眼熟了。 第30章 封睿和陆擎有些像, 但不多,而且两人性格大相径庭, 乍一眼看过去就更不像了。 但长生不一样,男孩面容沉静,是一种干净清俊的精致,眉眼垂下的时候,小小年纪就有一种万物不盈于心的佛态。 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平静和陆擎的温和十分相像,两人五官长相更是多有相似, 绡绡想到外婆曾说过关于封家的话,心里升起一股荒谬感。 总不能这么凑巧叭。 她拽拽顾景扬,小声问:“爸爸,你觉不觉得陆擎叔叔和长生哥哥长得像?” 陆擎在顾景扬心里就是个假想敌,正因为外公、外婆对对方外貌的夸奖处在敏感期,一听绡绡的话,瞬间炸毛了。 “哪里像, 一点都不像。” “……”绡绡心里存疑,决定还是不理苟爸爸, 等回家再问外婆。 本来计划顾家一家子一起吃顿饭,为了爸妈身体着想,顾景扬决定还是算了。 正好外公、外婆过来, 中午带姐弟俩一起去斋堂吃饭。而顾景扬则带着顾名亭去看爷爷、奶奶。 中午, 长生带几人去斋堂, 正吃着, 本应该在房间里享用单独饮食的顾景怡走了过来。 一家人抬起头看她, 卢月晴皱起眉:“你有事?” 顾景怡早有准备, 这位前三嫂不会像以前一样好欺负, 可看到她这样的态度,还是不满地撇撇嘴。 她哼了一声:“三嫂,哦不,该叫月晴姐,这是怕见到我吗?” 卢月晴看着顾景怡,心里有些好笑,放下筷子点点头:“是有点怕。” 怕自己控制不住打死这个小碧池。 顾景怡轻蔑一笑:“这里人多,我不在这跟你起争执,有本事你就跟我走,关于你和三哥离婚的事,我们要一个交代。” “好。”外公和外婆听到女儿的回答,连忙拽住人,卢月晴安抚地拍拍爸妈。 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但有些事过不去,她活了两辈子,总不能一直躲在别人身后。 绡绡咬着筷子,闻言高高举起手:“我也想去。” 顾景怡现在看到这孩子就生气,转过头眼不见为净,卢月晴弯下身点点女儿的鼻子:“你去干什么?” 绡绡眼珠滴溜溜地转,小嘴像抹了蜜一样:“我去保护妈妈!” 卢月晴都被气笑了,翻个白眼:“我看你是想看热闹。” 哦豁! 绡绡小嘴“o”起,长脑子的大人,有一点不好糊弄哦。 卢月晴捏捏女儿的脸:“放心吧,妈妈这次不会给你丢脸的。”说完直接站起身,侧头看顾景怡:“走吧,早说早完事。” “……”顾景怡不太习惯这样抛去懦弱的前三嫂,拧紧眉带着人离开斋堂。 目送人离开,绡绡快速地扒了几口饭,丢下一句“我先回去”紧跟着跑了出去,快的外公、外婆都没反应过来。 “我跟着绡绡,爷爷、奶奶放心吧。”长生看到二老又气又担心的神情,放下筷子,跟在绡绡后面追了上去。 他一路跟着绡绡来到一间寮房门口,看到小姑娘撅着屁股,趴在门缝朝里看。 长生走过去,犹豫半响,最终还是没打扰小姑娘的兴致,安静等在一旁。 绡绡闭着一只眼,用力扒着门缝,直在心里叹气,要不是寺庙人多容易串音,她就舒舒服服的窝在房间里放开五感听了。 哎,为了看个热闹她真的费尽心力! 屋里有人,卢月晴进屋后二话没说,直接坐在对面,惹的顾老夫人瞥过来一眼。 她不满地抬起眼皮,冷哼:“离了婚胆子倒是大了。” 卢月晴笑笑,她不是离婚胆子才大,前世虽然没干过什么正事,作天作地,害人害己,但好歹也活到年近半百,对这位婆婆的敬畏早就随时间散的一干二净。 她看看身侧,没有杯子,于是直接道:“顾老夫人有事直说。” 顾景怡站出来,愤怒指责她:“卢月晴你这是什么态度?” 卢月晴朝她勾勾手指:“你来。” “……”顾景怡瞪大眼看她,觉得卢月晴跟换了个人似的,她走过去,昂着脖子道:“我过来了,你能……” 啪! “哈哈。” 屋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了一跳,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短促的笑声。 顾景怡捂着胀痛到发麻的脸,看向卢月晴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顾老太太惊得啪一拍桌子,站起来走到女儿身边,看着她脸上五个手指印,心里又疼又怒。 “卢月晴,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卢月晴像是喝了一瓶雪碧一样心飞扬。 她一直告诉自己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可现在才明白,原来还是恨的,还是怨的。 她站起身走到顾景怡身前,看着这母女俩:“我和顾景扬已经离婚。谁给你们的资格,还对着我呼来喝去。” “我没皮没脸,死命追着顾景扬,我自私自利,不管父母儿女。但那些跟你顾景怡又有什么关系?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对我指手画脚?” 包子的暴发,最容易引起他人情绪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是极度害怕,一个是极度愤怒,顾景怡心里二者皆有,怒视着卢月晴,眼中恨惧交加。 忽然,她“啊”的一声大叫,抬起手冲了过来。 “啪!”又是一巴掌,整个人直接被卢月晴扇倒在地,这还不算完,卢月晴坐到她身上拽着她头发,就是一顿狂揍,边打边骂: “狗东西,老娘今天可算是报仇了。你个碧池,一边骂着我,一边跟看上你哥的狗绿茶当亲亲姐妹。我特娘早想说了,就你这种脑子里长菌的傻x,活该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啊啊啊,卢月晴我要杀了你!” “我警告你,你放开我。” “呜呜呜,妈、妈,你快找人把她拉走。” “我错了,我错了,我道歉,别拽我头发,疼死了!” 卢月晴没坚持练武,但有卢外公指点,还是懂一些招式的,四体不勤的顾景怡在她面前就是个小辣鸡,没几分钟就抱头痛哭求饶。 顾老太太都看懵了,她从未想过,脱去那层懦弱外衣,这个儿媳妇竟然如此生猛。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想要开门叫人,卢月晴已经收手站了起来,她拦住老太太,温和一笑:“前三嫂帮助大龄智障前小姑子,进行人道主义改造,不用麻烦别人。” 她的头发也在打斗中被扯乱,乱蓬蓬一团炸起来,看在顾老太太眼里,宛如疯婆子在世。 老太太保养得宜的面孔裂开一条缝,指着她:“你你你……” “我我我……”经此一役,卢月晴的怂人胆也被壮了起来,还有闲心抖着舌头学顾老太太说话。 学完,她捋捋头发,拍拍衣服准备开门离开。 “站住。”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顾老太太的声音,她压下心中的惊怒,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吗?” 卢月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顾老太太没等到回答,自顾自道: “顾苏两家是商业联姻,为了和你在一起,景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你们结婚后那几年去外地,不是镀金是放逐,如果不是景扬有能力,他早就被董事会排挤出核心圈子了。” 卢月晴身形一滞,顾景扬从没说过这件事,可如果他真的从那时就在意,又怎么会冷落她这么多年。 她觉得惊讶又荒谬,笑出了声,顾景怡趴在地上抬起头,朝她喊:“你笑什么?” 卢月晴转过身,笑的更大声:“我笑你们,是我让顾景扬付出的代价?是我让他和苏暖结的婚?你们以什么立场来指责我?有病,顾景扬有病,你们有病,我也有病,一群神经病。” 她说完推开门,直接走了出去,因为心中愤怒交加,连在门边的绡绡都没注意到。 绡绡松了口气,长生见她终于看完热闹,自己不用陪着听八点档狗血剧,也跟着松了口气。 拉过小姑娘道:“走吧,卢爷爷他们应该回房等你了。” 绡绡伸出一根手指立在唇边,满眼都是狡黠的坏笑:“等等,先看看妈妈去哪。” 说完也不等长生回应,拉着他就跑。 卢月晴闷头向前走,路过拐角的时候差点撞到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见过我妈了?”听到声音,她顿了一下,抬起头。 顾景娴正轻笑着站在她面前。 卢月晴没有说话,顾景娴也不在意,擦身走过,笑道:“你说的对,顾家人都是神经病,宁我负天下人,勿教天下人负我,离婚不是结局,你自己小心。” 第31章 卢月晴听的莫名奇妙, 一把拽住她:“你什么意思?” 结婚离婚而已,顾家难道还要报复她不成,脸呢? 顾景娴垂下头看她的动作, 又抬起头, 卢月晴对上她的视线,眉头紧锁, 松开了手。 顾景娴双手插兜, 淡淡道:“景扬问我为什么把你要来的消息告诉景怡, 我说我是故意的。” 卢月晴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有些惊讶,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她和这位前大姑子的关系都比较生疏。 除了她重生前喝醉时, 在顾家老宅那段交浅言深的对话,两人基本没有什么接触。 她只知道这位大姑子和那位极少见面的大伯哥, 是顾家难得的正常人。 顾景娴从包里拿出一盒烟, 忽然想起现在在庙中,便没有点燃,只在手中夹了一根。 细细长长的香烟和她白皙的手放在一起, 哪怕没有真的抽, 也好似多了一股烟雾缭绕的神秘感。 她把玩着手中的烟,靠在背后的墙上,轻声道:“景扬是真的爱你。” 卢月晴笑笑, 没有说话, 顾景娴看她, 发现那笑里没有苦涩, 没有嘲讽, 没有半分勉强, 是全然的不在意。 她叹口气,接着道:“景扬从小就接受最严苛的教育,却鲜少受到亲人的关怀。他与我和二弟不同,作为两个家族强强联合的第一个下一代,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外婆没有办法把他接到身边,他只能独自承受一切。” “他在工作上很有能力,实际上,性格有很大的缺陷。” 顾景娴说到这顿了一下,直视卢月晴:“我知道,景扬的态度让你无法相信他爱你。我没有为他说话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我们这样的商人家庭,从小学到的就是,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收益。” “即使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但顾景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和精力,绝不会轻易放手,所以你自己小心。” 顾景娴说完,站直身体径自离开。 卢月晴站在原地,眉头拧到一起,今天获得的信息量太大,她也有些蒙。 她一直都知道她不懂顾景扬,现在就更不懂了。如果和苏暖结婚,是因为在他眼中事业胜过爱情,那为什么他又要付出那么大代价和她在一起? 如果他爱自己,那又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冷淡? 说实话,卢月晴觉得这么说可能有些推卸责任,但现在想来,她上辈子疯成那个德行,跟顾景扬总是忽冷忽淡的态度也脱不开干系。 总之…… 顾景扬就是有病,实锤了。 她摇摇头回了房间。 另一边,偷听完的绡绡也产生了相同的疑惑,她晃着小脚坐在长生的床上,皱着小脸一脸不解。 半路出家的人类幼崽,还不能完全解析出专属于人类的复杂莫测的爱恨纠葛,或许再大一点,凭她的通透犀利能轻易的读懂,但现在还不行。 她叹口气扬起小脸:“长生哥哥你听懂了吗?” “嗯?”被小姑娘硬拽着偷听一路的小和尚,忍无可忍把人拉回房间,现在正在翻看经书。 绡绡见他不理自己,蹦下床凑到长生身边:“你在干嘛?” 长生慢悠悠翻开一页,头都没抬:“在洗脑子。” 他觉得跟顾名绡同流合污的自己,脏了。 绡绡嘟起嘴,故意把自己的小鸡爪子放在上面,怪里怪气道:“长生大师,信女心有疑惑,希望大师能指点迷津。” 长生顺着她放下书,抬头看了会儿小姑娘,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观施主面如糖包,双下巴圆润,想必是苦恼减肥之法,贫僧便赠施主一句话——” “管住嘴,迈开腿。” 绡绡:“……” big 胆! 她要气炸了。 因为腿伤,绡绡满打满算养了三个多月。外公、外婆不让多动,她自己又吃的多,要不是体质原因,只怕这会儿早就成了个小胖子。 其实看起来还好,以前因为运动消耗量太大,有些偏瘦,现在只是小脸上多了一点婴儿肥。 但凡是女孩子,不管多大年纪,都多多少少会在意自己的体重,绡绡甚至没顾得上发火,急的直在屋里转圈找镜子。 长生垂下眼,抿住唇角笑意,过去拉她坐下,发出直男式哄劝:“我屋里没有镜子,而且照镜子又改变不了事实,何必自寻苦恼。” 绡绡:“……” 男人,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小姑娘的眼里在冒火,长生见好就收,恢复成体贴的样子,耐心道:“你刚才问什么?” “哼!”绡绡撇撇嘴不想理他,转头时忽然想到今天早上的事,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长生哥哥,你是怎么到林远寺的?” 长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垂眸半响,才轻声说:“我是被父母抛弃的。” 绡绡愣了,如果是这样,那她想的那种可能就不存在。她刚想说话,就听长生接着道: “在我三岁左右,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把我丢掉,恰好被满中国游历的师父捡到,他报了警,没人认领,师父心软,把我带回山上。”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家人也不是我的亲人,我是被他们买来的。” 绡绡动动嘴,小声道:“对不起。” 长生摇摇头:“没关系,比起其他被拐卖的孩子,我已经足够幸运。” 绡绡侧过头看他,忍不住问:“长生哥哥,你想过你的亲生父母吗?” 长生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想过,小的时候还哭过,也会想他们是不是还在找我。不过后来就想通了,万法缘生,皆系缘分,也许就是没有缘分。我过得很好,也希望他们已经抛开不幸的过往,拥有了新的人生。” 小少年的脸有一股玉石般温润的色泽,整个人气质平静无波,绡绡完全想象不出他躲在被窝里哭的样子。 她不禁想到封睿,爱哭、闹腾、一张嘴叭叭个没完,有时候连绡绡都觉得烦,这两个人简直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可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可能,那才是长生本该有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经历过抛弃、伤害,平静懂事到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这个话题过于伤感,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个小朋友都没有说话,直到绡绡的电话手表响起,外公、外婆提醒她该回家了。 长生站起身,走到门口:“走吧,我送你出去。” 绡绡从床上蹦下来,眼珠子一转,一屁股坐在地上,做作的“哎呦”一声。 长生立马转过头,蹲下来问她:“怎么了?” 绡绡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没挤出眼泪,只能皱着脸,委屈巴巴道:“崴到脚了。” 长生要去看,小戏精当然不让,哎哎呀呀的装疼,弄的长生也不敢碰,蹲在那好半天才道:“你要是不嫌弃……” “嗯嗯。”绡绡无辜地看着他,在心里坏笑。 长生:“我给你垫张草席,拖着你出去吧。” 绡绡:“……” 她真的忍够了,一拳砸在地面,指着凹下去的坑,冷笑:“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长生沉默片刻,转过身:“还是我背你吧,草席破了还得花钱。” 不管小直男说话有多欠揍,绡绡目的已经达到,决定放他一马,一个小跳蹦到他背上,被长生牢牢接住。 两人一边走,她一边在长生耳边叭叭。 “长生哥哥快一点,外公、外婆在等了。” “你好慢哦,老太太啃硬饼都比你快。” “哎呀,往上一点,我要掉下来了。” 小姑娘对着耳朵一阵叭叭,小模样趾高气昂,好脾气的小和尚一言不发,任劳任怨。 终于到了门口,卢月晴和二老看到绡绡是被背出来的,以为又受了什么伤,吓得赶紧走过去接人。 绡绡得意地晃着腿,脆生生道:“没事,没事,长生哥哥怕我累,非得背我出来,盛情难却嘛。” 她赖着不动,长生只好从善如流,把人一直送到山下车门口才放下。 外婆一看就知道小外孙女在欺负人,瞪了她一眼,歉意地看向长生:“不好意思啊,长生,绡绡就是淘气,下次她再这样你别理她,直接跟我说。” 长生揉揉胳膊,淡定摆手:“没关系卢奶奶,十胖九懒,我能理解绡绡。” 两个小朋友告别前最后的记忆,就是绡绡那双暗含杀气的大眼。 虽然小和尚好好的就是长了张嘴,但绡绡是一个大度的孩子,晚上的时候和外婆说起自己的新发现。 卢外婆也很惊讶,沉吟片刻:“我知道了,等我想想该怎么说。” 绡绡靠在外婆怀里,仰脸看她:“外婆,我还没有告诉长生哥哥。” 外婆摸摸她的头:“你做的是对的。” 她也不准备和陆擎的姐姐说,光凭长相断定长生就是那个孩子太过草率,如果不是,还弄的人尽皆知,对长生和陆家来讲,无异于二次打击。 绡绡无奈地叹口气:“我本来想像电视里一样,摘根长生哥哥的头发回来做亲子鉴定呢。” 外婆:“……” 也不知道你是在难为自己,还是在难为长生。 巧的是,第二天陆擎就带着封睿上门了。 昨天封睿妈妈情绪太不稳定,陆擎来不及多说,今天才倒出空来表示感谢。 外婆把人迎进来,笑着摆摆手:“你客气什么,再说救人的也不是我们。” 陆擎把东西放下,撸了把熊侄子的头,也笑道:“封睿跟我们说了经过,昨天我姐情绪波动太大,没来得及道谢,听说郑姨你们认识那个孩子,我想向您问问那个孩子,再上门道谢。” 外婆沉吟片刻,朝绡绡招手:“你们去楼上玩吧。” 绡绡知道外婆可能是要摊牌了,她斜眼看看碍事的封睿,心里十分不满。 要不是这个拖油瓶,她就理直气壮留下了。 小姑娘老大不满地带着拖后腿小伙伴上了楼。 关门声从楼上传来,外婆看向陆擎:“小陆,我有件事跟你说,其实挺没谱儿的,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还是会想听。” 陆擎是何等的理解力,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有些激动道:“难道……郑姨你有小舸的消息了?” 那个走丢的孩子,叫封舸 外婆看他这副激动的样子,叹口气点点头:“不能确定,甚至听起来还有点不靠谱。” 陆擎很快恢复平静,认真地点点头:“没关系,您说,这么多年我姐和姐夫都没放弃过,哪怕是有一点可能,我们都要试试。” 外婆:“就是救了封睿的那个小和尚,他叫长生,和你姐长的很像。” 陆擎和他姐姐长的就像,这么说也不算错。 “他今年八岁,据丢掉他的那家人说,是一岁多的时候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 陆擎紧紧攥着手,情绪尚算稳定,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他们失望过这么多回,不敢轻易再相信。 他坐在沙发上思忖片刻,还是忍不住道:“我想今天再去寺里看看长生,能不能麻烦郑姨你陪着一起?” 他的想法和外婆不谋而合,在确定之前,不准备告诉任何人。 外婆能理解他的心情,外公不放心妻子的身体,于是时隔不到一天,绡绡死缠烂打又跟外公上了山。 今天是小年,寺里祭祀的人少了,上香的人还很多,长生这个年纪不能当真和尚,不过寺里负责人好说话,还有他师父的面子在,所以也没有人拘束他的行动。 绡绡来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没人接,她猜多半是去念经了,带着人等在长生房门口,自己在大人视线能看到的范围内,围着小亭子玩雪。 天还在下雪,四周白茫茫一片,绡绡捧起一捧雪,试图团出个雪球。 雪太松散,怎么都握不住,她苟苟祟祟地看了眼外公,仗着距离远看不清,偷摸把手套摘掉,用手团雪球。 远远地传来一阵脚踩雪的咯吱声,绡绡握着雪球抬起头,一个裹着羽绒服的小身影从远处走近。 灵元寺统一定制羽绒服,也不知这个缩小版是怎么混进去的。 青色的长款羽绒服,没什么花俏的装饰,远远看去就是加绒版的僧衣。 如此臃肿的服饰穿在他身上也不难看,这样冷的天气,小少年仍如闲庭信步一般,手里握着一册经书,不紧不慢地走着,形单影只的样子,整个人仿佛浸没在席天盖地的冰雪中。 绡绡忽然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感,不是为自己,是为面前的身影。 她有些难过,抬起一只被冻的通红的小手。 “啪!” 长生脚步一顿,淡定地糊掉脸上的雪,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绡绡难过地捂住嘴:“天呐,长生哥哥,是不是砸痛你了?嘻嘻嘻~” 哈哈哈!!! 一直盯着小外孙女的外公无奈扶额,这皮孩子怎么还盯着人家欺负个没完了。 陆擎没有心思关注这些事,他紧紧盯着走近的长生,越看越觉得对方长的像自己姐姐。 他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走到长生面前:“你好,我是你昨天救的孩子的舅舅,昨天走的匆忙,今天是正式来向你道谢的。” 再去见外婆之前,原定封睿的爸妈也要来寺里道谢,但既然现在得知长生可能和他们家有关系,就不能再带他姐来了。 长生点点头:“不用谢,我也算半个寺里的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陆擎不知该说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想办法弄到一根长生的头发回去做亲子鉴定,如果不是,也不会打扰到任何一方。 但显然,对于光头小和尚来讲,这个方法不成立。 其他的诸如皮屑、血液这些办法,都太突兀了,很难不让长生察觉到。 两个大人一时都有些为难,绡绡蹦跳着走过来,开心的朝长生打招呼:“长生哥哥,小年快乐!” 长生愣了一下,还在计划着如何复仇的小脑袋一滞,好半天才回了一句:“小年快乐。” 陆擎忍不住眼眶一红,小年啊,他的外甥是除夕的生日,在他走后,每个团聚的年,都是割在他姐心上的钝刀。 想到这,他心一横蹲下身,轻声道:“我带了一些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不出意料,长生摇摇头。 陆擎笑容不变:“如果你不想接受礼物,那这样吧,马上就要过年,我想请灵元寺的工作人员们做个全面免费体检,就算表达我们的感激了。” 绡绡:“……” 我的天,前爸爸可以啊,阔气! 她看看陆擎再看看长生,忽然觉得也没那么像了。 一个能说出让她买三袋创口贴,围着手腕贴一圈的人,哪里和前夫哥像?!! 长生还想推辞,陆擎态度十分坚决,找上了寺院负责人,两人谈了一会儿,负责人非常高兴地把陆擎送了出来。 雪越下越大,下山的危险骤增,外公只好带着绡绡在寺院住下来。 晚上睡觉前,绡绡又跑来找长生玩。 爱上书屋期的功课,见到她过来,合上书。 绡绡背着小手遛遛哒哒走过来,坐在椅子上吃糖。 长生看她一眼,蹙起眉:“去床上坐,屋里冷。” 寺里采用集中供暖,但并不是每个房间都那么暖和,安贫师父担心长生冷,特意买了电褥子。 绡绡晃晃腿:“没事,我不怕冷。” 在自己床上偷吃零食就算了,作为一个有分寸的小朋友,这点数她还是有的。 长生拉起她,把人按到床边坐下,还给她裹了层被子。 “吃糖又不会有残渣掉到床上。” 绡绡看着他动作,好奇地歪歪小脑袋,她觉得好神奇啊,他好像总能听懂她半遮半掩的话。 大人因为她是小孩,不觉得她的话会有那么多深意,同龄的孩子,更不会细想。 他那么聪明,真的看不出陆擎叔叔突兀的举动吗? 绡绡拉住长生给自己掖被子的手:“长生哥哥。” 长生低头看她,轻声问:“怎么了?” “听说你英语考试全班倒数第二?” 长生:“……” 小和尚没有说话,手下用力,似乎想拿被子把人闷死。 绡绡又快乐了,腿缩在被子里动不了,就晃晃脑袋,假模假式地安慰: “没关系哒,争取下次保二争三嘛。” 第32章 县城和京市的教材不完全相同, 顾景扬给爱上书屋校又是比较好的小学,现在条件稍好一些的家庭,大多从小就让孩子学习英语。 刚在县城接触英语没多久的长生, 自然从原来的优等生变成了吊车尾。 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自信下学期开学,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但这并不耽误绡绡扳回一城。 小和尚报复性地把女孩裹成一个小包子, 回到桌前,再次打开刚才准备预习的书籍。 边看边闲聊:“你身上带了很多糖?” 绡绡正高兴着,决定对战败者好一点:“嗯, 你吃吗?我带了很多呢。” 长生翻过一页:“晚上吃糖, 卢爷爷不管你吗?” 绡绡三兄妹都爱吃糖, 彼此互为帮凶,林壮壮妈妈忙,手里零花钱多,总与她和封睿分享零食, 所以绡绡没能立马察觉到这句话后的潜在危险,小人得志般笑笑。 “管啊,但这些是我偷藏哒。” 外婆和外公与孩子相处比较开明,不会偷翻三兄妹的东西, 绡绡心眼儿多, 东藏藏西攒攒, 背着老两口存下不少的家底。 “很好。”长生又翻过一页书,满意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 绡绡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后知后觉地歪歪脑袋。 ——就算长生不讲武德, 打小报告, 外公也只会发现一小部分,她还有庞大的储备。 外公没收后肯定会放松警惕,以小部分损失,换取更大的安全,值得! 两个心机满满,各怀坏水的小朋友,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同时露出一个狡诈的笑。 现在是七点多,还不算太晚,绡绡缩的正暖和,打算等外公来找她的时候再离开。 见爱上书屋习功课,她动动身子,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翻看他放在床头的书籍。 最近一直在家上网课,绡绡现在认识不少字,这也没有耽误她看经书犯困,才翻几页,小脑袋一歪,磕到旁边的墙上。 “哈。”绡绡捂着磕疼的头,打个小呵欠,更不想动了,于是问:“长生哥哥,我今天能不能睡在你这?” “……”长生转过头看她:“那我呢?” 绡绡眨眨水汪汪的眼,一脸诚恳:“打地铺,了解一下。听说僧人有‘苦修’的说法,我觉得你可以趁年轻先尝试尝试。” “……”那必然是不行的,冰清玉洁的小和尚并不想被恶霸占据床铺,但人赖着不走,他只能放下书陪聊,防止对方真的睡过去。 绡绡托着下巴看他,长生手指点点桌子,问出心里藏了很久的疑惑:“那位陆擎先生,真的只是来感谢我的吗?” 他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陆擎学习心理,在情绪管理这方面远超常人,但同时他也是一个重视家人的人,两人见面时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还是被敏锐的长生捕捉到了。 绡绡皱着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长生毫无所觉,她什么都不会说,但现在…… 她挠挠头,有些苦恼。 长生一向善解人意,当然多数情况下,是他对旁人的事没有太大兴趣,但这次不同,他定定看着绡绡:“不能说吗?” 绡绡不想骗他,斟酌道:“还记得我昨天问你的话吗?” 长生垂眸,片刻后睫羽急颤了几下,愣愣地抬起头。 绡绡为难地鼓鼓脸,要是让她扎心,那肯定是稳准狠级别,要是换到情感疏通,真是有点为难她靠山屯小霸王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说出来对不对,不过如果她是长生,哪怕结果不如人意,也绝不希望一件与自己相关的事,在她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发生。 敲门声打破屋中的安静,绡绡松口气,下床打开门,看到是来找自己的外公,跟长生打个招呼,离开。 晚上睡觉前,绡绡盘腿坐在床上,把事情说了一遍,问外公:“我是不是做错了?” 外公摸摸她的头,说实话绡绡的行为出乎他的意料。 他和老伴心里很清楚,小外孙女在情感方面有一点淡漠。 她不会顾及别人的情绪,或者干脆说她不在意别人。她能那样怼人,不仅是因为她胆子大,更是因为她不在意,爸爸、妈妈、许许多多的人,喜欢也好,厌烦也罢,他们怎么想的,绡绡都不在意。 她肆意又理智,很多行为不是出于情感,而是出于她学到的人类社会默认准则。 换作以前,外婆告诉她不要说这件事,那她就一定不会说,不是因为听话,而是因为这是别人的事,他们会如何与她无关。 外公看着小外孙女的眼,琥珀色的眸,像是一面镜子,映着你的影子,却照不进去。 现在好像有些不同了,先是他和老伴,然后是弟弟、王姨、哥哥、长生,那里照进的东西越来越多。 如果人的一生注定要独行,他们希望孩子独立坚强,也希望到最后的时候,回忆起过去,记忆里的一切能带给她温暖和力量。 外公欣慰地笑笑,把小朋友塞进被子里,摸摸她的头:“你也没错,你做了自己觉得对的选择。睡吧,晚安。” 外面的雪还在下,绡绡闭上眼,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和外公轻轻地拍抚下,安心睡去。 雪在半夜就停了,一上午的时间,义工和寺里工作人员把下山的路清理干净。 长生和三人一起吃早饭,陆擎拿着筷子,看着面色如常,实则心不在焉。 吃完饭后,长生坐直身体看向陆擎:“陆擎叔叔,今天就要下山做体检吗?” 陆擎手上动作一顿,他当然恨不得今天就去,但他还记得不要表现出异样,于是道:“不急,等你们寺里计划好,分批去。” 长生面色平静地看他:“今天去吧,师父想要陪我一起。” “……”陆擎看着面前的小男孩,忽然意识到对方可能已经知道。 紧张的心在这一刻反倒平静下来,他拍拍长生的肩,良久,神色郑重道:“谢谢你,长生。” 长生其实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他昨晚心思不定,去了师父的房间,安贫看出他的不对,问清经过,提出和他一起去面对这件事。 早饭后,三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孩下山。 陆擎带着人直奔医院,自己亲自回家找理由薅头发,对他姐好歹还温和一点,借着梳头的理由,拽了几根。 对姐夫就不用客气了,直接装摔倒,抓着对方头发稳住身形,薅下一小搓。 他最后是带着满足的笑意,被踹出来的。 做鉴定的医院是陆擎发小家开的,加快三小时就能出结果,但不保准。想要准确结果,最快也要24小时。 比起时间,大家都更看重结果,他们选择了24小时。结束之后,为了减少麻烦,长生和安贫师父在外公的邀请下,住进绡绡家中。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后。 安贫师父和外公在小桌子前下象棋,长生和绡绡、琛琛坐在电视前看动画片。 卢月晴打扮完毕,挎着包走下楼,朝沙发喊:“走了,我们要出门啦。” 长生注意到身旁的两姐弟肉眼看见萎靡下来。 卢月晴走过来拉人:“走啦,我都和杜姐约好了,年前要给你们买新衣服。” 绡绡垮着小脸,和弟弟瘫在一起:“上网买不行吗?” 卢月晴一脸不赞同:“当然不行,你长的快,琛琛长的慢,同龄的衣服没法做对比,必须要你们自己试。要不是名亭不在家,他也得去。” 姐弟俩对视一眼,对远在国外参加比赛,顺便看望亲妈的哥哥,升出一股仇恨之意。 琛琛看一眼姐姐,送给她一个“走好”的眼神,歪在沙发上蹬腿撒娇:“啊,我不舒服,我不想动,商场人太多了,我害怕,我不要去。” “……”绡绡感觉自己拳头又硬了。 这招百试不爽,卢月晴一直心有愧疚,哪怕知道儿子可能有装的成分,还是心软了。 娇宠小可怜外孙的外婆也在一旁劝:“琛琛别去了,过年商场人多,你和杜佳带那么多孩子,看不住。” 绡绡:“……” 很好,学到了。 她也往旁边一摊,因为沙发已经被弟弟占去一半,长度不够,她的头躺在长生腿上。 “我也……” 卢月晴面无表情:“不行,名亭和琛琛都不去,你作为一个中间量尺,肩负买三人衣服的重任,怎么可以不去?” “……”绡绡瞪大眼,嘴撅的能挂油瓶。 长生动动手指,难得调皮一下,手欠地捏住,挂油瓶的小姑娘瞬间变成一只小扁嘴鸭。 “……”绡绡死鱼眼瞪他,一把拍开那只手坐起身,眼珠子一转,坏笑:“妈妈你带长生哥哥去吧,他和哥哥一样大,可以帮哥哥试呀。” 长生:“我……” “那太好了。”卢月晴高兴道。 她本来就打算也给长生买的,怕孩子尴尬不好意思,才没提出一起去商场,现在女儿把理由送上门,正好了。 “长生,我听绡绡她们说你习武,力气特别大,阿姨要买的东西有点多,能不能麻烦你帮帮阿姨。” “……”她这么说,长生就不好拒绝了,只得点头答应。 卢月晴开车,绡绡坐到安全座椅上,仔细系好安全带,还帮长生确认好安全带,朝妈妈比了个“ok”的手势。 她从室内镜看女儿,接收到“检查完毕,可以起飞”的信号,忍不住吐槽。 每次都这样,坐她的车又不是过山车,至于吗?!! 三人去的商场离家较远,刚开不久,是一座大型娱乐城。 和杜佳约在这主要是为了安置孩子,买完儿童衣服,把孩子交给商场专业工作人员让对方带着玩,然后大人们可以继续放肆血拼,简直不要太完美。 年前逛商场的人多,今天又是周末,特别热闹。 杜佳带着林壮壮在麦当劳等他们,两方汇合,给三个孩子一人买了一个冰淇淋,正式开始购物。 好糊弄的绡绡果然老实了。 没办法,她的存货昨天被全部缴获。不出所料,长生这个小秃驴果然偷摸向外公告她黑状。 本以为上交包里的零食就算结束,没想到外公回家后联合外婆、王姨来了一次全家范围的大搜查,兄妹三人遍布整间屋子的存货被尽数罚没。 二五仔顾名琛为了逃避责罚,主动站出来做污点证人,最后因为涉及金额较大,情形极为恶劣,绡绡受到了禁吃任何形式的零食一个月的严重惩罚。 所以现在谁给她冰淇淋,谁就是亲妈妈。 她珍惜地舔着冰淇淋,牢牢跟在两位老板身后,让试衣服就试,让换鞋就换,像一个积极认真的打工人。 为了菠萝派的报酬,她还出卖兄弟,帮忙按着不配合的林壮壮,逼迫对方也试。 长生就更不用说了,和绡绡没有灵魂,宛如死尸的配合不同,出于礼貌,他会贴心的给予卢月晴和杜佳反馈。 他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助涨了迷失在购物中的女人的气焰。 从早上九点半到中午12点多,要不是林壮壮犯熊哀嚎着要吃饭,这两人根本不会停下自己征战的步伐。 为了安抚孩子们,两个大人征询意见,找了家火锅店。 杜佳和卢月晴对饮食都很克制,孩子们埋头吃肉,她俩只随便挑些菜吃。 杜佳喝口茶水,吐出一口气:“这阵子太累了,好久没逛这么爽。” 她原来在市电视台做电视编导,现在在一家大型视频网站工作。 卢月晴抬头看她,点点头:“年底肯定很忙,现在怎么样?” 杜佳叹气,揉揉额头:“也没好到哪去,最近网站被一家大公司收购,正在进行小范围整改。有一档老节目,因为收视率逐年走低,上面提出整改,天天开会,忙得我焦头烂额。” 卢月晴毕业就没工作过,两辈子都是咸鱼,很羡慕杜佳这种强大有能力的独立女性,对她工作上的事很感兴趣,好奇地问:“星果视频我还挺喜欢看的,是哪个节目啊?” 杜佳:“《当你再次醒来》。” “哦,我知道。”卢月晴点点头:“我原来还挺喜欢看的。” 《当你再次醒来》是一档挂着奇幻皮的生活类角色互换节目。 每季邀请10岁以上,父母眼中所谓的“问题儿童”和贫困山区的孩子进行人生互换。 开场介绍孩子们如何造作,然后一觉醒来,两人身份互换,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生活。 节目的初衷是好的,叛逆的孩子们见识不同的人生,对比反思,贫困山区通过节目走入大众视线,能够收到捐款资助。 但渐渐地节目内核就变了,为了噱头,导演和工作人员让孩子们作假,还给村里人出钱,让他们扮演坏人。 探讨家庭关系的节目变成了角色扮演,后来被曝光,遭到网友们抵制,收视率直线下降。 杜佳接手的就是这个烂摊子。 想到这,她头更疼,忍不住喝杯红酒:“如果我能打个翻身仗,位置就稳了,如果不能,就得接着熬,等着什么时候瞎猫碰上死耗子,再接手一个新节目。”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亏欠儿子,可她太忙了,林壮壮的爸爸不是个好东西,被她捉奸在床后见复合无望,干脆破罐子破摔。 他是过错方,为了少分给杜佳财产,赖掉赔偿,拿林壮壮威胁她,不让她见孩子。 要不是外公、外婆好心帮忙,她可能还陷在漫长的离婚官司中,不得解脱。 她想让儿子享受最好的,父母之间的破碎已经不可避免,她想尽自己的全力补偿孩子,所以特别拼。 杜佳是个坚强的人,却也并非无坚不摧,说了几句心里难受,碍于孩子在身边只能拼命眨眼,不让自己哭出来。 对面的卢月晴看着心酸,也眨眼,忍住想陪着哭的冲动。 绡绡正大口吃肉吃的畅快,忍不住咬着筷子歪头看她俩。 林壮壮也仰起脸,挠挠头:“我妈和卢阿姨怎么了?” 长生喝口茶:“医书上说,肝火上炎会导致目赤肿痛、羞明多泪。而情志不遂,易致肝火旺盛。” “……”绡绡:“说人话。” 长生:“终于发现今天花钱太多,心里难受,上火急哭了。” 杜佳:“……” 卢月晴:“……” 呵! 富婆绝不认输,两人一抹脸,化难过为动力,把吃饱喝足的熊孩子交给四楼游戏区的工作人员,手牵手,疯狂血拼一下午。 回去的时候,那一堆袋子险些装不下。 鉴定结果应该在第二天上午出来。 不知什么原因,陆擎没有打来电话,下午,外公和安贫道长正探讨佛法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门铃声。 王姨出去打开门,陆擎道谢走进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他朝外公和安贫道长问好,问道:“长生在吗?” 夫妻两人依偎在一起,主要是男方搀扶着女方,两人面容有些憔悴,也礼貌朝安贫道张和外公问好。 外公点点头,看向王姨:“小王,麻烦你把长生叫下来吧。” 那一男一女随王姨的动作,看向楼梯口,长生走出来的刹那,女人像是愣住,身体颤着看他走近。 绡绡跟在长生后面出来,她看到那位阿姨嘴唇抖动,脸上的肌肉都被微微带动,看得出来她竭力想要做出一个完美的表情,但过于激动,无法控制好动作。 她长的很好看,是那种清纯雅致的长相,这样怪异的表情也没有让那张脸完全失色。 长生没有害怕,走上前一步,握住女人伸过来的手。 “呜……”女人终于哭了出来,怕吓到孩子,紧紧咬着唇不敢大哭出声,她用力抱住长生,好像那是一个随时会消失的美梦。 长生愣了好久,抬起手也回抱过去。 没有人出声打破这一时刻,站在陆擎身旁的男人忍不住落泪,走过来抱住两人。 又过了好久,男人哄劝女人松开手,女人平静下来坐到沙发上,只不过一只手紧紧牵着长生。 几人坐下,男人擦擦眼泪,歉意笑道:“抱歉,失态了。” 他从身边的档案袋里拿出一叠a4纸,双手递到安贫师父面前:“您就是安贫大师吧,您好。这是前天的鉴定报告,今天上午一出来,陆擎就把事情和我们说了,长生就是我和陆瑜的孩子。” 这一点看刚才二人的表现就能猜到,安贫师父简单翻了一下,看过结果,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男人感激看向他,和妻子对视一眼,一同站起身深深鞠躬:“谢谢您,我不知该说什么,真的谢谢您。” 安贫把他扶起来:“不必,这是施主二人和长生的缘分。” 夫妻二人又向外公、外婆还有绡绡道谢。 几人简单说了几句,毕竟是封家家事,不好一直在卢家多聊,再三感谢后,夫妻俩带着长生和安贫先行离开。 几天后,夫妻俩又领着长生,带着礼物上门道谢。 绡绡观察长生,他还是一贯的平静温和,对于身边母亲过于频繁的嘘寒问暖,表现十分良好,没有丝毫不耐。 辞别封家人,第二天又到了绡绡去射箭馆的日子。 她已经是馆内的新晋小天才神枪手,在大一些的孩子还有教练那里都很有名,连带着她身边的两个废物小弟也很出名。 训练中途休息,小天才和她混吃等死的小弟们照旧坐在休息室闲聊。 绡绡想要打听长生的情况,她们发微信时他表现的很正常,但她觉得从封睿平日的描述,和那天看到的情形来讲,长生应该没说实话。 不用她提,嘴上没有栓的封睿立马叭叭起来。 他才知道那段往事,迫不及待和两个小伙伴分享,听的林壮壮一愣一愣地,看向绡绡:“长生不就是逛街那天,你带来的哥哥吗?” 绡绡点点头,封睿反应了一会儿,问:“你早知道了?” 绡绡又点点头,招来两个小弟看叛徒的眼神。 我们把你当姐妹,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都不告诉我们! “……”绡绡还是珍惜这段“姐妹”情的,摊开手解释:“不是没确定嘛,我要是提前说,万一长生哥哥和你家没关系,那多尴尬呀。” 倒也是。 没头脑二兄弟熊是熊,也好哄的很,大度地翻过这篇, 林壮壮探过身,拍拍兄弟的肩:“你和你哥相处怎么样?来了一个分担的人,你的日子好过很多吧。” 封睿皱起脸,苦恼地挠挠头:“好像也没有,就……有点怪。” 第33章 封睿是一个熊孩子, 却也有不少优点,比如怂且心大。 这不是反话,生活里多了一个哥哥, 封睿有些茫然但并不排斥。 一来, 长生是他的救命恩兄,二来,从父亲那得知兄长的经历后,他对哥哥的遭遇非常同情。 最重要的是, 终于有人能帮他转移妈妈的注意力,让他松一口气啦。 本以为好日子就要到来的封睿,发现事情并没有如他想的一般, 家中的氛围反倒有些诡异。 他拄着下巴, 脸皱成一团:“我妈好怪啊,说不上来,就……”顿了片刻, 又挠挠脸,“好烦啊。” 他的词汇量跟不上强烈的情绪, 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形容, 急得抓耳挠腮。 弄的两人都不忍心看了, 绡绡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算了, 傻子每天傻乐就行了,别勉强自己做‘思考’这种高难度的行为。” 封睿:“……” 小傻子再次荣获每日一暴击,休息时间结束, 两位混时长的小弟再次跟着大姐开始训练。 这是年前的最后一节课, 结束后没几天就是除夕。 离异家庭的不便, 在这一天充分显现出来。 这是顾景扬从外地回来的第一个团圆年, 如果没有意外, 本该一家在顾家老宅度过。 现在必然是不行了,因为在寺中发生的那些事,顾景扬前一天晚上打电话过来,和绡绡说起这件事。 绡绡正要帮外公贴春联,接通电话干脆道:“不去。” 顾景扬:…… 他不得不好声好气地商量:“就一起吃顿中午饭,下午就把你们送回来,不耽误你们和外公、外婆过年,而且我保证上回的事再不会发生。” 绡绡犹豫片刻,爸爸最近的表现还不错,每周定时上门看望三兄妹,重点是,能偷偷给绡绡带好吃的。 绡绡是个有立场的孩子,但谁让苟爸爸是她目前唯一的进项,为了维持住这个大客户,她不介意做出一点牺牲。 于是道:“那行吧,但我有言在先,谁要是大过年的找不自在,我就让他一整年都在医院里放肆自在。” 过年了她也想歇歇,一直战斗太累,如果非有人上门送脸,她可能会直接帮助对方就医。 “……”顾景扬只能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顾景扬来接人,看着姐弟俩依次上车,关门之前,他抬起头看向门边的卢月晴。 重生后的生活没有了顾景扬,她不用再学习各种上层贵妇交际必备的知识,退掉了花艺、艺术鉴赏、品酒等课程。 空出的大部分时间,想要陪父母、孩子,却发现大家都很忙,并不是很需要她陪伴。 不仅多次在游戏中被儿女们嫌弃,最后还被绡绡用“益智游戏,傻是原罪,求求您自己找点事干,放过我们叭”的哀求眼神劝退。 无奈之下,卢月晴捡起了自己的旧时爱好——漫画。 她以三个孩子互坑日常为背景,画了一些连载漫画发到社交账号上,因为画风细腻,故事有趣,才发出没几章,就吸引来了不少粉丝,现在每天过的都很充实。 顾景扬隔着一段距离看她,女人眉宇间若有若无的愁苦散的一干二净,不似他们在一起之前那般明媚开朗,而是一种温馨恬淡。 他心里一紧,用力握住车把,朝卢月晴点点头,得到回应,上车带着孩子们离开。 因为过年,不少员工回家,平日里热闹的老宅显得有些冷清。 管家把父子三人带进屋,顾名亭今早下飞机后直接来到老宅,现在正和顾老太太一起坐在客厅中。 顾景娴工作忙,要待会儿才到,顾景扬带着孩子朝中间的母亲问好,顺口问道:“景怡呢?” 顾老夫人看看问好后跑到沙发上挨着哥哥坐下的绡绡姐弟,这次没再作妖,而是叹口气:“她说今天要带男朋友回来,马上就来了。” “我的天呐,小姑男朋友看上她什么了?”绡绡惊讶道。 “噗——”顾景扬没忍住笑出声,说实话,他也想问。 顾老太太最宠小女儿,绡绡一说完,她脸就耷拉下来,一听顾景扬还敢笑,顿时火了:“你爸二婚离异有三个娃都有人看上,凭什么人家不能看上你小姑。” 绡绡:“……” 我竟无言以对。 绡绡被奶奶强大的逻辑打败,耸耸肩默认。 “……”顾景扬震惊地看着女儿。 不是,这就完了,这个可以反击啊。 顾老太太第一次在与孙女的战斗中,胜过一筹,哪怕是用自损的方式,也很高兴。 她心情好了很多,坐直身体,微微扬起下巴,得意地哼了声,看向绡绡:“待会儿你小姑男朋友来了,你也帮忙看看。” 上次上香之行结束后,顾景扬朝父母发了火。顾家二老年轻时不靠谱,顾景扬对夫妻俩尊敬有余,亲近不足,以前也因为他们对卢月晴的态度,委婉表达过意见,不过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发火。 顾景怡被吓哭了,顾老太太也被吓坏了,后来儿子摔门离去,大女儿也说了她几句,顾老太太反思后,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不对。 人老抹不开面子,别别扭扭说这么一句,也算先低头了。 绡绡可不知道奶奶这么多内心戏,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嗯嗯,正好我也想看看这是何等舍己为人的大善人。” 顾老太太:“……” 大过年的,我忍! 没过多久,管家带着一男一女进来,女子挽着男人的手臂,小鸟依人般靠在对方肩上,两人身高相差不多,为了做出这个动作,还微微屈着腿,身子大幅度侧弯。 绡绡看的目瞪口呆,朝姑姑竖了个大拇指:“厉害了,几日不见,姑姑杂技学的可真好。” 顾景怡:“……” 她用力咬咬牙,瞪了侄女一眼,转头娇声对男友介绍:“阿翔,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母亲,这是我三哥,这边是我三哥的孩子们,名亭、名绡、名琛。” 男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恭敬道:“伯母好、顾总好,名亭、名绡、名琛你们好。我叫尤翔。” 这是一个长相略显帅气,面容柔和,温文尔雅的男人,气质和陆擎有些相似,看在绡绡眼里宛如正品和九块九包邮的差距。 总之让人看着不太舒服。 在场的都是纯种人类,没有绡绡的天赋,尤翔敢和顾家四小姐在一起,必然得有点东西,顾老太太只是对女儿突然冒出的男友不太满意,暂时还没看出什么。 她不冷不淡地“嗯”了声,没有说话,顾景怡急得直跺脚:“妈!”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翻个白眼,冷淡道:“坐吧。” 男人安抚地拍拍顾景怡的手,两人一起坐下,顾景扬也挨着儿女们坐下。 绡绡听着大人们闲聊。 顾景怡没有正经事业,前几年一时无聊进了娱乐圈,没有演技、脾气还差,全靠长相和家里砸钱,才勉强在18线不高不低的混着。 最近接了个网剧,这位男友就是里面的男主角。 和她这位花瓶18线不同,她男友是新晋小生,口碑不错,人也温和,两人在戏中日久生情。 虽然绡绡不知道男主为什么会和花瓶女八号日久生情,也不懂为什么有人和她小姑相处久了,生的不是杀意,而是情。 但小姑这么说,她姑且就先这么听吧。 小姑从她贫瘠的大脑中翻出800字彩虹屁夸奖男友,她男友微笑着看她,眼里满是读作“油腻”,翻译成“真挚”的绵绵情意。 吹完后,她靠在男友肩上问顾景扬:“哥,听妈说你最近收购了星果视频,” 顾景扬微微蹙眉,瞥她一眼淡淡道:“是大姐,她手里流动资金不够,和我名下的奕诩科技合作收购,我只负责注资,具体是大姐再管。” 顾景怡才不管那么多,反正是她家的就行,眼睛一亮:“那你和大姐说说……” “说什么?”大门再次打开,顾景娴走进来,把外衣递给佣人。 顾景怡脖子一缩,正准备把话憋回去的时候,手忽然被包裹住。 男人朝她温和一笑,从桌上递过一杯水:“你看看你,嘴都干的起皮了,先喝点水,我真是一会儿不看着你都不行。” 声音温和宠溺,顾景怡红着脸喝了口水,鼓起勇气看向她姐:“姐,我有笔生意跟你谈。” “哦?”顾景娴稀奇地挑起眉,慢悠悠在顾老太太身边坐下:“说说看。” 见姐姐没有质疑自己,男友在侧,顾景怡信心满满道:“我最近拍了一部戏叫《绝世王妃:替嫁千金不要逃》。” 众人:“……” 顾景娴皱着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问:“然后呢?” 顾景怡抬起脸,目光炯炯地看向她姐:“这部戏肯定会成为大火剧,姐你买下来在星果视频播吧,之后大赚你会感激我的。” “……”顾景娴好奇求问:“你怎么知道它一定能火?” 你自己演戏啥样心里没逼数吗? 顾景怡傲然抬起头:“当然会火,阿翔可是男主角。” 顾家全体:“……” 这两句前后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在座都是有地位的人,表情管理都是专业的,一般不会露出黑人问号脸。 除非忍不住。 顾景怡看着家里人如出一辙的表情,气的瞪圆眼:“你们知道阿翔多努力吗?即使知道后期会配音,也认真背台词,因为剧组经费不足,只能住四星级酒店,他也不曾抱怨。凭他的演技,要不是看不过圈子里的风气,早就出名了。” 顾家全体:“……” 尤翔注意到顾家人的脸色,面上笑嘻嘻,在心里把顾景怡这个蠢货抽了八十多遍,急忙拦住她:“景怡别说了,这是我身为一个演员该做的,这大概就是缘分,如果我早早出名,或许我们还不会认识。” 顾景怡看向男友,她是尤翔的粉丝,当初进娱乐圈未尝没有接近偶像的想法,现在梦想成真,整个人宛如失智。 “阿翔,你在我心里就是最棒的。” 顾家众人:“……” 我看这个“翔”不是在你心里,是在你脑子里。 贴心的管家时刻关注着屋里众人的情绪,及时走过来:“夫人、少爷、小姐,餐已备好,是否现在用餐。” 一向宠女儿的顾老太太都忍不住了,急忙道:“用餐吧。” 顾景怡还想再说,被身边的翔一把拽住,他心里有点懊悔。 没想到顾景怡这猪队友这么蠢,顾家人现在对他的印象很不好,过犹不及,徐徐图之吧。 顾老爷子还在公司,几人用完午膳,顾景娴把妹妹拉走,顾景扬临时有工事去书房处理,绡绡兄妹三个去后院的花房玩。 尤翔由佣人领着在顾宅公共区域闲逛。 他不断复盘今天见面所获取的信息,想要找到突破口,争取离开前改掉顾家几人对他的坏印象。 走到花房,看到在里面的绡绡三兄妹,计上心来。 孩子总会好骗一点,不如从他们这获取一点信息。 于是尤翔走进来,打量一眼三个孩子,本着异性相吸的原则,选择了绡绡。 他露出一个营业式标准微笑,温和道:“绡绡你好,你们在干什么呀?” 绡绡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大眼睛一弯,甜甜道:“我们想玩过家家,但是角色不够。” 尤翔有意打好关系,于是道:“那叔叔陪你们,可以吗?” 绡绡有些犹豫:“可是叔叔,我们要求沉浸式体验,不能半路出戏哒,你可以吗?” 尤翔寻思着不过就是个过家家,能有多难呢,痛快地点头应下。 “我们在玩灰少爷的故事,叔叔你演灰少爷好不好?” 尤翔:“……”就是灰姑娘的性转版呗。 他没想到自己还是个主角,好奇道:“那公主谁演啊?” 绡绡扭捏地捏捏手指,没有说话。 尤翔懂了,果然小姑娘也喜欢帅哥,还挺有心机,特意跟他凑cp。 也好,把人哄好了,更好套话。 他想好计划,欣然点头应下。 鉴于公主要求,灰少爷游戏从婚后开始。 尤翔走到绡绡面前,做了个绅士礼:“我美丽的公主……” 小姑娘小脸一变,翻个白眼:“你怎么又在我面前转悠,我已经娶了你还不够吗,男人,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尤翔:“……” 是我耳朵出现了问题吗? 绡绡上前一步,抬起手,发现自己够不到,拍拍尤翔的肩:“叔叔你蹲一下,你这么高很影响我的游戏体验哦。” 尤翔下意识蹲下,被一把捏住下巴,疼的他差点掉下眼泪。 对面那个小公主毫无怜惜,一脸厌恶:“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德行,扁脸、宽腮、大下巴,要不是为了麻痹比巴卜公爵,我会娶你?” 尤翔:“……” 我t……mua! 一股火气直冲脑门,他长相上确实有这些缺点,只不过绡绡说的太夸张,但并不影响尤翔被戳到痛脚。 他深吸一口气,脑子有点懵,演员的职业素养已经不够他接这段面目全非的剧本了。 绡绡见他不说话,加重手下力度,面色狰狞道:“该死的,你竟然敢无视我,来人,把他给我挂到房顶上三天三夜!” 两个佣人从花房外走进来,在管家的示意下把尤翔架出去。 尤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俩:“你们还真要把我挂在房顶上?” 管家就在一旁,笑着摇头:“当然不能。” 尤翔松口气,管家又道:“绡绡小姐没那么苛刻,在雪地里绑三分钟就行。” 你们大户人家都踏马这么惯孩子?!! 尤翔真的被绑了三分钟,时间不长,但很屈辱。 三分钟一到,管家看眼时间,朝花房喊:“公主,灰少爷已经被绑了三天了。” 里面传来一道高傲的小奶音:“肯认错了吗?” 管家看向尤翔,表情犹豫。 尤翔:“……” 管家点点头,朝里喊:“人在第二天就死了。” 尤翔:我特么…… 绡绡跑出来,用力摇晃他的身体:“该死的,没有我的允许,你竟然敢死?” 尤翔忍不了了,面色难看地低下头:“绡绡,这只是个游戏,你不觉得自己太没分寸吗?我是你姑姑的男朋友,你……” “咚!” 他看到面前的小畜生愤怒一跺脚,冻硬的地面上,瞬间印出一枚深深的小脚印,尤翔瞪大眼,狠狠咽了口唾沫。 人安静下来,绡绡愤怒咆哮:“你竟然还和我姑姑有一腿,你下贱!” 她愤怒地原地跺脚,宛如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尤翔看着地上一个个坑,心里哭成了泪人。 妈妈,有神经病,救我!!! 情绪发泄过后,绡绡抓着头发“悲痛”叹气:“该死的,虽然你长的丑、性格差、脑子笨,可为什么你死了,我的脑子里都是你的影子,这难道就是爱情吗?” “……”尤翔:这特么是贱,是贱,狗渣女你听见了吗?!! 绡绡握住哥哥、弟弟的手站到尤翔面前:“虽然我为了麻痹比巴卜公爵娶你,对你不好,把你挂在房顶上。但我现在明白了,原来我是真的爱你。” 尤翔:“……”are you sure? “我知道你不会埋怨我,所以为了走出这段痛苦,我不得不寻找和你相似的人。你放心,虽然我肯定没多久就会忘记你,但是有替身替你爱我,想必你的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尤翔:“……” 艹(一种植物),我现在就想拉着你一块儿安息,狗渣女! 他以为这个毫无人性的剧本到这就结束了,没想到小畜生身边的人还有戏,琛琛握着姐姐的继续演:“公主,这就是上一个哥哥嘛,他这样好惨哦。” 尤翔松口气,总算来个有人性的。 琛琛不忍地别过头:“要不烧了吧?” “怎么说话呢?”顾名亭不想演,碍于妹妹的凶恶,只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还是喂狗好一点,环保。” 尤翔:“……”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渣男,但他今天发现,在能玩出这种过家家剧本的顾名绡面前,他就是个渣男中的弟弟。 渣男在畜生面前,一文不值! 身心俱疲的尤翔,在顾景扬完成工作,出来找孩子们后才得到解脱。 顾景怡和顾景娴聊完天出来找他,他看着满脸小女人幸福的顾景怡,感觉心里都在发颤。 侄女像姑,如果顾景怡也这样…… 尤翔打了个寒颤:不,打住,想想你学过的课程,尤富贵你可以的! 一直到离开,顾景怡都没能说通她姐购买版权。 尤翔手段不算差,如果不是顾景怡这个猪队友不受控,再加上太操之过急,他不一定会暴露这么快。 顾景娴对这个耸动她妹妹的小明星已经起了疑,只不过她了解顾景怡的性格,没有现在就强硬逼迫她分手。 下午顾景扬带着孩子们回家,问绡绡:“中午玩的开心吗?” 女儿的沉浸式剧本他有幸领教过,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感谢妹妹今天带来了渣男男友,拯救了他这个老父亲。 绡绡高兴地晃晃脑袋:“开心哒,爸爸,小姑会换新男友吗?” 顾景扬挑眉:“怎么这么问?” 绡绡苦恼地撅撅嘴:“新男友不一定这么好玩呀。不过也没关系,还有你和哥哥、弟弟陪我玩。” 顾景扬:“……” 顾名亭:“……” 顾名琛:“……” 顾景怡&尤翔cp给我锁死!钥匙吞了! 小魔头发泄完精力回到家,仍然活力满满,傍晚还和家人一起包饺子。 8点多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绡绡拿着手机趴在窗边给长生打电话。 此时封家一家正在看电视。 今年是长生在家过的第一个年,一家四口哪都没去,就在家里待着。 长生坐在弟弟和妈妈中间,电话响起,长生站起身,要去别的地方接,陆瑜像是被吓到一样,一把握住儿子的手,惊慌道: “长生,你要去哪?”她说完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又快速松开:“接电话吗,快去吧。”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从他到这个家以后,陆瑜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那种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又控制不住的小心翼翼感,让长生看着都难受。 他没有生气,安抚地摸摸妈妈的手,走到客厅边接电话。 耳边是绡绡活泼欢快的声音:“长生哥哥,除夕快乐啊,外面下雪了,你看到了吗。” 长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鹅毛般的大雪,回过头看见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嘴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嗯,除夕快乐。” 绡绡一边和长生聊天,一边看着窗外,忽然顿了一下。 长生注意到,问她:“怎么了?” “……”绡绡:“没事,好像看错了。” 她好像看到爸爸的车在门外,可他不是把她和哥哥、弟弟送到家就离开了吗?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有的人在团聚,有的人在约会,有的人在工作,有的人守在偌大的老宅中,而有的人,正孤单等在某个不会开启的门口。 大家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方式,等候着新一年的到来。 第34章 和长生的通话结束后, 绡绡看着窗外的车影,忍不住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绡绡?怎么了。”那边接通的很快,顾景扬声音有些哑, 还有些惊讶。 绡绡直接问道:“爸爸你现在在家门外吗?我看到你的车了。” 顾景扬沉默片刻, 没有否认,只是道:“别告诉你妈妈。” 绡绡还想再说,顾景扬那边说了一句“记得吃完饺子再去睡”就挂断了。 “绡绡,该吃饺子了。” 王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绡绡看看窗外,有点犹豫。 爸爸这样也太可怜了叭,她都不忍心了。 她叹口气, 走到边上把几扇窗的窗帘全部拉上, 在王姨的再三呼唤下,小跑着去餐厅抢饺子吃。 哎,心软如绡绡, 当然要让爸爸的计划更周全,不光不能说, 还要帮助爸爸拉上窗帘, 以确保妈妈不会看到呀。 屋外, 看着屋里亮光骤暗, 不露一丝人影的顾景扬:“……” 这特喵要不是亲生的……(握拳) 除夕过后,初一顾名亭被顾景扬接走去外祖家拜年,顺便小住。 卢家在本地没有什么近亲, 一家人在家里宅了一天。 外公前几年把公司交到专业人士手中, 二老一直住在郊区, 因为不方便, 所以年节时没有太多亲朋往来。 现在回了城, 一些老朋友就不能不见了,初二的时候,二老带卢月晴和姐弟俩去陆家拜年。 陆老爷子年幼时跟随家人被下放,结识外公,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 因为卢月晴和陆擎的事情,外公觉得对不起老哥们,再加上地处京郊,往返不便,两人好久没见了。 也是前一阵陆擎回来,告诉陆老爷子外公进城,陆老爷子打来电话,把外公骂了一顿,两人这才又恢复过往聊天骂架的快乐时光。 陆家住在城西雀儿胡同的一处四合院。 绡绡和弟弟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四合院,牵着外公、外婆的手四处看,样子十分稀奇。 “老卢来了!”一个斯文儒雅的老人走出来,笑着和外公打招呼,他身旁温雅慈和的老太太也过来挽住外婆的手,笑着和绡绡、琛琛打招呼。 “弈雯,你家这俩孩子长的可真好。” 绡绡礼貌地和老人打招呼:“奶奶好 ,我叫绡绡,这是我弟弟琛琛。” “哎,绡绡好,琛琛好。”老人慈眉善目,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带他们进屋吃点心。 绡绡看着面前精致的小甜点,眼睛都亮了,老老实实端坐好,看向外婆。 老人见她不吃,诧异地问:“怎么了,绡绡不喜欢吗?” “别管她。”外婆没好气地瞪绡绡一眼:“小丫头天天背着我和她外公藏零食,这几天正被罚呢。” “哈哈。”老太太忍俊不禁,把盘子朝绡绡推推:“吃吧、吃吧,这是在李奶奶家,客随主便,咱们今天不听你外婆的。” 绡绡意动了,可怜巴巴地拿小眼神瞟外婆,外婆嗔老友一眼,松了口:“吃吧,就会装可怜。” 绡绡全当自己没听见,想起自己的悲惨遭遇,恶狠狠地瞪二五仔弟弟一眼,从他手里抢过凤梨酥,开心地吃起来。 四个老人闲聊着,屋外的大门被推开,走进来四个人。 “爸、妈,我和成斌带孩子来看你们了。” 四人走进屋中,陆瑜看到屋里人愣了下,笑道:“卢叔、郑姨你们也来了。” 李奶奶走过去看看两个外孙,笑笑:“正好月晴也带孩子来了,让长生他们几个去别的屋玩吧。” 陆瑜脸上的笑顿住,好半天才松开握着儿子的手,不舍道:“去吧,别的屋子冷,就在隔壁屋玩。” 长生顺从地点点头,带弟弟和绡绡姐弟俩离开正厅,李奶奶看着女儿几乎钉在外孙身上的视线,眼里露出一丝担忧。 因为这几天家中的异样,封睿特别乖,一出门才露出本性,叽叽喳喳道:“绡绡你们家和外婆、外公认识啊?我都不知道。” 绡绡没想到才清静没几天,又见到这位话唠小伙伴,本着大过年不好见血的原则,她选择打开电视,用动画片让这位小伙伴闭嘴。 然而冲突还是发生了。 封睿要看《熊出没》,琛琛要看《名侦探柯南》,封睿熊,妄图以武力逼人,琛琛茶,恃姐行凶。 两个小屁孩吵的不可开交,无良的兄姐在bgm下,旁若无人的聊天。 绡绡拿起一个橘子递给长生,朝封睿努努嘴:“跟这个货相处和谐吗?” 她还记得封睿撒泼打滚的德行,对于对方说的同情谦让哥哥的话完全不信。 长生接下她的好意,边扒边答:“挺好的,爸妈对我很好,封睿……很活泼。” 绡绡:“……” 倒也不必非得找褒义词。 橘子扒好,被细细剥掉白色的丝络,绡绡满意地抢回来,顶着长生“这是何等无耻之徒”的视线,一瓣瓣塞进嘴里。 汁水四溢,酸甜可口,那种半路劫人成果的满足感,让绡绡快乐地眯起眼。 她歪着脑袋笑看长生,无辜道:“怎么了长生哥哥,递给你就是让你帮我剥呀。” 长生忍了忍,又拿起一个橘子:“你……” “长生?”屋外传来陆瑜的声音,她打开门走进屋,看到和琛琛吵嘴的小儿子,再看看垂眸拿着橘子,安静的像要入定的大儿子,忍不住心里一慌,斥道: “睿睿,看电视不要吵,你打扰到哥哥了。” 这话说的。 绡绡忍不住蹙起眉。 所幸封睿心大,父母宠他,但因为他淘气平时也没少训斥,被妈妈说了后,不疼不痒地哼哼,嘀咕道:“知道啦,知道啦,不吵了。” 陆瑜满意了,陪着孩子们坐了会儿,才在李奶奶的呼唤声中离开。 人一走,绡绡看向长生:“你们在家就是这么相处的?” 长生低着头剥第二个橘子,淡声道:“嗯,觉得有点奇怪是吗?” 何止是奇怪。 从封睿平时的描述中,绡绡就能感觉到这位陆阿姨不对劲,比起控制欲,应该说是她的恐慌感过于强烈。 长生剥橘子的手顿住,眉宇间透着困惑:“爸爸和我讲过妈妈的事,我能理解她,为了让她安心,我也在尽力安抚配合。” “但我发现,我似乎让她更加焦虑。” 比如刚才,长生明明什么都没说,陆瑜却会自己脑补很多,她会想长生那么喜欢安静,是不是嫌吵?他刚回到这个家是不是还在怕生? 长生沉默淡然的态度,会被她误解成不想添麻烦,于是用委屈小儿子的方式,满足自己的脑补。 当然她不是变得不爱封睿了,只是在二胎家庭中,父母无意中总会用委屈一方的方式,满足弱势的一方。而受过多年苦的长生,就是陆瑜现阶段需要弥补的对象,在这过程中,她有意无意会忽视小儿子的感受。 这也是为什么,封睿觉得妈妈奇怪,还有点烦。 多亏他心大,换了别的孩子,可能已经滋生出对哥哥的不满,但如果陆瑜夫妇不能及时发现自己的错误,只怕这一天也不远了。 绡绡其实不太理解,她心里比较成熟,虽然性格有些霸道,但对家人很好。 在很多小问题上,都是她让着心思敏感的哥哥、弟弟,而顾名亭和顾名琛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家中大人们都很公正,除了三兄妹互坑,家里从来不会产生争宠问题。 绡绡苦恼地挠挠头,再次从长生手里抢走刚剥好的橘子:“听起来好复杂哦。” 长生淡淡瞥她一眼,忍不住道:“我来的时候刚帮封睿擦过鼻涕。” 他看着女孩瞪过来的大眼,一字一顿:“没、洗、手。” 绡绡:“……” 呵呵,类似的把戏她都耍过洁癖哥哥好几回了,跟我玩? 小姑娘眼珠子一转,快速出手塞进长生嘴里一瓣,看着对方怔愣的表情,笑眯眯道:“没事,我来的时候刚给我弟弟擦过口水,四舍五入,扯平了。” 长生:“……” 两个黑心小朋友对视一眼,皆在心里tui了对方一脸。 放假的日子十分短暂,初七过完,绡绡又去上马术课。 顾景扬给她找的生活助理会在年后上岗,目前还是几位大人送绡绡上课。 今天顾景娴刚好在马场,看到来送人的弟弟,摆摆手让他自己去忙,她走的时候会把绡绡送回家。 一大一小玩了一上午,临近中午顾景娴接到公司的电话,她歉意地弯下腰:“绡绡抱歉,我突然有事,可能得现在把你送回家。” 绡绡在家待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放放风不想这么快回去,问她:“大姑你去哪,方便带我吗?” 顾景娴想想自己去的地方,笑着点点头:“可以,听你爸说你喜欢看电视剧,大姑今天带你去片场看看。” 绡绡大眼一亮,特别高兴,她就喜欢去没去过的地方玩耍。 姑侄俩一路开车来到影视城,绡绡看得眼花缭乱,想要到处转转,顾景娴有工作不能陪着,想到顾景怡正在附近拍戏,身边带了一堆助理,便领着孩子到片场找她。 剧组人多闲人免进,顾景怡又是个18线配角,按理来讲不好找,但顾景娴是这部戏投资人,直接带着孩子进来,走到顾景怡的休息间。 顾景怡仰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看到她姐一惊,差点撕破面膜纸。 “姐,你怎么来了?” 顾景娴看她那副悠闲样子,忍不住蹙眉:“你这样也能拍戏?” 顾景怡继续往脸上贴面膜,摆摆手:“今天没我的戏。” 顾景娴:“那你来干嘛?别告诉我你突然起了事业心,来这钻研老戏骨演技。” 妈呀,那她得笑死。 顾景怡听出她姐的意思,不满地撅撅嘴,扭捏道:“阿翔今天是全天戏份,人家来陪他嘛。” 顾景娴:“……” 绡绡:“……” 姑侄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背过身“yue”了一下。 顾景娴恨铁不成钢地揉揉额头,她这妹妹算是谈恋爱谈疯了,刚结束完那个什么《绝世傻妃》,又跟着尤翔到另一个剧组,砸钱演个女炮灰。 演技烂的,要不是看在她这个投资人的面子上,导演倒贴钱都不想用她。 她现在没功夫管蠢妹妹,牵着绡绡过来,吩咐道:“绡绡来剧组玩,你让助理照看一下,我结束完工作就过来。” 顾景怡不太高兴:“我哪有空。” “用不着你。”顾景娴翻个白眼:“待会儿我叫小赵过来,绡绡不用你管,你闭嘴就行了。” 不闭嘴吃亏的也是这蠢妹妹自己,她才不担心呢。 顾景娴离开后,绡绡背着小手在屋子里转了起来。 这是个独立的休息化妆间,本来轮不上顾景怡这样的十八线,但谁让她是关系户还有钱呢。 里面堆着好几个装满衣服的架子,从沙发上摆放的用品来看,明显不是顾景怡一人在用。 现在是中午,助理小赵问绡绡:“小朋友还没吃午饭吧,哥哥帮你点,你想吃什么?” 绡绡摸摸瘪瘪的小肚子,现在没有大人,是她难得的放肆时间,于是快乐地点了一堆汉堡、炸鸡、薯条。 旁边就是KFC,小赵让绡绡不要出去,自己跑去买。 小赵走后,屋里只剩姑侄俩,绡绡靠在沙发上,不见外道:“小姑,把你手机给我玩会儿。” “???”顾景怡呛道:“凭什么?” “啧。”绡绡就烦她这点,总是不长记性,只好握着小拳头朝她挥挥:“自我介绍一下,打狗拳第18代传人顾名绡,具体威力,请参考令尊折掉的那根拐棍。” 顾景怡:“!!!” 我反手就是……一个ipad。 她咬着牙掏出自己的ipad,不甘不愿递过去:“你玩这个吧,屋子里有wifi。” 绡绡满意了,点开一个电视剧,边看边等着自己的午饭。 顾景怡的手机这时响起,她接通电话,用甜腻地嗓音道:“亲爱的,可以去吃饭了吗?人家好饿呀。” ipad适时传来男主角淫荡的声音:“你好骚啊。” 顾景怡:“……”忍住! 不等发作,那边好像说了句什么,她立马嗔怒道:“想聊戏什么时候不能聊啊,我不管,我要你陪我,没有你在我吃不下饭。” 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在和小三冷酷分析:“照你的意思我是不爱你的,因为我从来没有因为你吃不下去饭过。” 顾景怡:“……” 她捂着胸口,因为骤降的心情,声音都低了一些:“那我跟你一起去。” 渣男男主和女主争吵:“你开什么玩笑,人家是订婚派对,咱俩一对金主富婆和小白脸,去了合适吗?” 顾景怡忍无可忍,捂住电话听筒,对着绡绡低怒道:“顾名绡,你能不能关了那破电视剧,是不是非得搅和我,你才高兴?” 绡绡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手点在屏幕上,不小心快进一段,里面的男主角皱紧眉头,声音不耐:“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顾景怡:“……” 啊啊啊,气死我了!!! 她气的直跺脚,连男朋友也不管了,挂断电话丢下手机,怒气冲冲跑出屋。 沉浸在渣男剧情中的绡绡一脸莫名奇妙,耸耸肩,拨回进度条继续看。 电话响了好几次,绡绡没管,这时ipad上方跳出微信: 【亲爱的】:宝贝,怎么不接电话? 绡绡皱着眉头决定当没看见。 但显然单方面忽视是没有用的,对方接连发来好几条。 【亲爱的】:宝贝,你生气了吗? 【亲爱的】: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我很担心你。 绡绡真的没有窥探大人隐私的爱好,但是对方不断发信息,话里严重到都快报警了,她只好回了一个“。”表示没事。 谁知获得回复的男人更起劲了,立马追问。 【亲爱的】:怎么这么冷淡,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绡绡好烦啊,直接回:“没有。” 小渣直女不懂男女交往中的小套路,以为自己这么说,对方肯定就信了,然后乖乖闭嘴。 于此道研究颇深的尤富贵看到这句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回复: 【亲爱的】: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但说实话我今天有一点失望。 他发完后,唇角勾着,一只手点点桌面。 老师说过,人都有得寸进尺的心里,一味的夸赞会让人索然无味,一味的推拒会让人失望离开。 在交往过程中需要扬抑结合,才能在这段关系里逐步占据上风,最后让对方为你是从。 顾景怡这个大小姐难办一点,但也不是啃不下来,按照两人这段时间的交往,她该着急了。 果然,下一秒微信响起,尤翔笑的志得意满,慢悠悠喝口水,自信点开。 【宝贝】:说完了吗?说完别发了,我这好多事呢。 尤翔:“???” 这不对! 撒娇啊,认错啊。 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失望的吗? 尤翔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点开屏幕。 【亲爱的】:景怡别这样,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语气,本来以为你是不一样的,没想到…… 尤翔发完,紧紧盯着屏幕,下一条很快回过来。 【宝贝】:你觉得是就是吧,我错了,行了吧。 嘭! 你特娘的什么态度?!! 尤翔站起身猛地踢在桌子上。 他气的拿起手机,打视频过去。 休息室里,小赵买好大餐回来,绡绡洗净手,兴奋搓手看小赵哥哥解开袋子,微信又响了,她不耐烦地挂断。 【宝贝】:我这边有事不方便,有什么事发信息说吧。 尤翔:“……” 你踏马今天休息,有什么事不能接电话?苟日的你是有人了吧? 尤翔又惊又怒,换作平时他一定不信顾景怡会突然移情别恋,但他现在被绡绡气的火冒三丈,暂时性失去理智,忍不住疑神疑鬼。 拿起手机用力戳道:【你身边有人?什么人?我认识吗?】 绡绡一手拿着汉堡,啊呜一口,眼睛满足地弯成月牙,心情好态度就好,耐心回复: 【宝贝】:就是一个认识的哥哥,你别想太多。 尤翔:我草草草,你这么说让我别想太多?狗渣女你的心呢?!!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复:【你在休息室是吧,我去找你。】 绡绡“啧”了声,这男的怎么这么墨迹,烦死了。 她皱着眉,不耐烦地伸着小细指头按ipad。 【宝贝】:我不在,你别来了。还有,能不能不要这么黏人,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对自己的眼光产生质疑。 【宝贝】: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尤翔握着手机,看着最新两条信息,一脚踹在墙上。 顾景怡! 你可真不愧是顾名绡亲姑姑!!! 尤翔气的发疯,路过的工作人员看到他这副样子,缩在那指指点点。 他猛地惊醒,为了自己的人设着想,不得不压下火,回到刚才的休息间平复心情。 绡绡终于安静吃完午饭,顾景怡没过多久也回来了,她心情好了点,点开手机,想要查看男友是否给她发微信。 绡绡眨眨眼,想到自己刚才干的事,忍不住有一点点心虚。 “小姑。”她拖长音唤道,顾景怡点手机动作一顿,惊讶地看她,怪里怪气地哼道:“呦,真难得,还知道我是你小姑呢。” 绡绡心里理亏,就没有计较她的态度,犹豫道:“我……” “梆梆梆。”门口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一个男人问:“景怡,你在吗?” 是尤翔的声音,绡绡心里咯噔一下,这俩人一串供她不就暴露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错,万一小姑发火要打人,她忍不住还手,把人打进医院就不好了。 眼看门要被推开,绡绡急中生智,快速捂住小姑的嘴,拽着人躲到一大堆衣服后。 “景怡?不在吗?” 听到男友的声音,顾景怡顾不上追究绡绡的举动,瞪着她,示意松手。 绡绡犹豫了一下,她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蠢,正在脑中天人交战,尤翔手机铃响,接通了一个电话。 “喂,峰哥,最近怎么样,完成几个TD作业?” 他笑的特别贱,声音里满是猥琐恶意,顾景怡眼神一懵,愣在衣架后。 “我不行,我没你那本事。” 尤富贵是个聪明人,很清楚骗一百个女人也不如抓住一个顾家四小姐,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一直只上网络课程,不露面。 一旦把顾景怡牢牢吊在手里,他就跟这帮“老师、同学”掰掰。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需要一些经验,尤翔思忖片刻,对电话道:“我最近手头这个不太好搞啊,麻烦峰哥你教小弟两招?” 第35章 顾景怡不甚灵活的大脑终于上线一回, 忍住冲上去质问的冲动,拉住准备出去的绡绡,缩在衣架后一动不动。 尤翔的通话仍在继续, 那边说了很久, 他不断应着,期间夹杂一些“受教了”“不愧是峰哥”之类的奉承话。 就在绡绡听得快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 “哎,别提了。”声音里满是厌烦不耐:“我找的这个家里有点钱, 脾气大得很,要不是看她长的还行,我早把人玩上手踹了。”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顾景怡家里又何止有点钱, 但尤翔不会对他的“学长”说实话,以免暴露自己现在的目标和明星身份。 尤翔说的有些累,坐到沙发上拿起顾景怡助理准备的水果, 打开免提继续聊。 电话那边的男声传出来:“大小姐脾气嘛,也好弄。” 尤翔吃口香蕉凑近手机:“峰哥, 你具体说说。” 那边的峰哥爽快道:“行, 你把你情况具体说说, 我帮你分析分析。” 尤翔思考片刻, 去掉暴露身份的内容,改编后对电话说:“峰哥你也知道,我是个视频博主, 这女人是我的粉丝, 我们在参加网站颁奖礼时认识的。” “后来她也入了这行, 我们在工作上有交集, 之后就在一起了。” 峰哥问:“就这么在一起了?谁追的谁?” 尤翔犹豫了一下, 宛如一个被老师提问的差生,磕磕巴巴道:“我吊了她一阵儿,觉得暧昧程度差不多了,就提出交往,她扭捏几回答应下来。” “就这?”峰哥提高声量问:“你们交往多久了?” 尤翔讷讷道:“四个多月吧。” “哎。”峰哥叹气,里面掺杂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怪不得你现在还没把人控制住,不是哥说你,你这课程还没学透啊。” “这种家里有点钱的女人,不是缺爱,就是被家里大人宠坏了,习惯身边人处处顺从,所以,想搞定这种女人你就得反着来。” “比如说你帮她,帮完后要显得自己不在意,表现出如果换一个人在这,你也会这样做的态度,从行为上告诉她‘你不是特别的’。次数一多,她就会被你吸引住注意力,再加上她是你粉丝的情感加成,自然会对你产生兴趣。” 尤翔点点头:“哥,我确实就是这么做的。” 顾景怡躲在架子后听着,浑身都在发冷。 她脾气不好,演技差,因为不想暴露出身,在外从未提过家世。剧组里的人只知道她有钱,明面上不好说什么,背地里没少阴阳怪气,上个剧组里她跟人起过几次冲突,都是尤翔帮忙解决的。 对方的样子云淡风轻,礼貌客气,好像只是偶像对粉丝的一点小帮助,并不放在心上。 顾景怡确实因为这个原因,对他的感情开始从纯粉丝向女友粉转变。 如果这是设计的,那她得有多可笑啊。 电话那边,峰哥还在继续说:“这时候你不能操之过急,要用若有若无的暧昧慢慢抻着,让她有一种患得患失的紧迫感,直到对你越来越上心,只要你一表白,她就能立马答应下来。” 想起顾景怡当时端着的姿态,尤翔不得不承认他当时确实表白的太早,。 峰哥:“在一起后,你不能对她事事顺从,要用循序渐进的方式,让她发现自己做人很失败,性格缺陷很大。并适时表现出‘你这样有原则的人,即使不喜也愿意包容她’的特别感,让她对你产生感激、依赖,甚至是服从。” “等到了你让她死她就立马能去死的程度,就算驯化成功了。当然,这个度得不断根据你们相处的过程自己调整。” 尤翔十分受教,拿起电话向那边道谢:“明白了,谢谢峰哥。” 峰哥温和地笑笑:“没事,等你成功,到时候咱们兄弟几个可以交换啊。嘿嘿。” “嘭!” “尤翔我艹你大爷!” 顾景怡听到最后一句忍无可忍,一把掀开衣架子冲了出来,一巴掌扇在尤翔脸上,边踹边挠。 “王八蛋,你特么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使这套下三烂手段。” 尤翔被打得一懵,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慌了,他走上前试图抱住顾景怡:“宝贝、景怡,你听我解释。” “滚!”顾景怡扇开他的手,指着门,眼神凶狠:“‘你让我死,我就能立马去死’是吧?行,不用等了,明天一早,我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尤翔整个人如坠冰窟,他和那些为了满足自己恶心的“猎艳”心理的学员不太一样。 尤翔只是想攀豪门,但又不愿意让大小姐压自己一头,才会去学这些课程手段。 “情感操控”的学员是不敢找上顾景怡这样的大小姐的,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付不起代价。尤翔从始至终只有顾景怡一个目标,自以为在钢丝上走的很稳,没想到还是摔了。 这一下就是粉身碎骨,他很清楚,今天出了这个门,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他“嘭”一声跪在地上,抱住顾景怡的腿,痛苦求饶:“景怡,景怡我错了,我是爱你的,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你可以查,除了你我没有别人。” 顾景怡厌恶地看着他,褪去喜欢这层滤镜后,眼前人怎么看怎么普通,还油腻。 她用力抽抽脚,厉声道:“你也配?滚出去,咱俩彻底掰了。” 尤翔听着她毫不留情的声音,想起她以前在他面前掐着嗓子撒娇的样子,巨大的恐惧下,升起一股强烈的恶意。 他猛地站起来,伸出手来抓顾景怡的头发:“贱人,咱们一起死。” “啊!” 顾景怡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对方动作一顿,捂着腰部以下痛苦地弯下腰。 她那位小侄女站在对方身后,手里倒拿着一把黑色长柄雨伞,弯钩状的把手朝上,夹在尤翔腿间。 绡绡扔掉手里的伞,遛遛哒哒走到顾景怡身前,照着尤翔小腿就是一脚,后者痛呼一声,跪倒在地。 顾景怡发誓,她听见了清脆的骨裂声。 绡绡满意地拍拍手,扭头看向小姑:“怎么处理?” 顾景怡:“……” 为什么她觉得下一句应该是“碎尸还是投海”??? 她愣住了,讷讷道:“报……报警?” 绡绡用看“叛徒”的眼神看着她小姑,里面全是“我帮你报仇,你帮我入狱?”的愤怒斥责。 顾景怡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摸摸头发。尤翔还未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只能受到道德的无情践踏,法律无能为力。 反倒是她家大侄女的行为…… 被耍一通,罪魁祸首又受不到惩罚,顾景怡只觉得又气又憋屈,走上前,狠狠踹躺在地上的尤翔几脚,打电话把因为嫌烦,被她留在车里的保镖叫进来。 绡绡觉得以她小姑的智商肯定是处理不好的,为了不让自己小小年纪就进少管所,她决定找大姑求助。 顾景娴接到电话立马赶过来。 问清过程后,她反倒不急了,吩咐助理几句,后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面上带笑,凝神等着。 助理很快回来,递过来一份资料,顾景娴快速浏览完,看向尤翔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尤富贵,是吧。” 尤翔趴在地上装死狗,顾家这样的家庭,想要查他轻而易举。学课程骗顾景怡,他自忖做的隐蔽,除了这件事,他这些年待价而沽,干净的很,也不怕查。 顾景娴又笑了一声:“心理素质不错,傍上顾景怡就是为了顾家吧,那你知不知道顾家在港城发家,原来是干什么的?” 尤翔身体一抖,他不知道,但是他看过电视啊,上世纪能在港城混的风生水起,要说没点势力,谁信啊? 尤翔真的怕了,原本顶多是个封杀,现在……特么的可能没命了啊!!! 他竭力控制着抖成帕金森的身体,膝行跪在顾景娴面前:“顾大小姐,我错了,求求您饶我一命,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行。”顾景娴一脚给他蹬开,站起身朝保镖招招手:“把人带下去,问清那个培训班,然后送到公安局。举报淫秽、色情、敲诈勒索等违法活动,人人有责。” 说完,她弯身拍拍尤翔的脸,淡淡一笑:“富贵这身伤怎么弄的呀?” 尤翔猛地一颤,低下头:“我我我自己磕的。” 顾景娴蹙起眉,看看他腰部以下,疑惑道:“怎么会磕到那呢?” 尤翔快被吓尿了,顾景怡她姐太吓人了,他绞尽脑汁哆嗦着说:“我就喜欢玩重口味,痛苦让我快乐!” 顾景怡:“……” 例行一问,她当初是不是瞎了,看上这么个玩意?!! 顾景娴很满意,点头示意保镖把人带走。 绡绡竖着小耳朵,听得津津有味,感觉大姑比电视里的霸总还酷。 人一走,她凑到顾景娴面前,眼睛亮闪闪地问:“大姑,顾家以前在港城是干嘛的呀?” 哦豁豁! 她决定自己下一个剧本就叫《黑道千金:落跑娇夫别想逃》。 顾景怡也凑过来,顾老夫人家中从政,顾家在京市是正经商人,原来以前在港城还叱诧风云过吗? 顾景娴看着一大一小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 “顾家在港城做房地产,自己家是干什么的你们都不知道?” 姑侄俩:“……” 绡绡不甘心地问:“那大姑你刚才那么说。” 顾景娴摊手:“我说什么了?。” 两人不甘心地歪脑袋使劲想,发现大姑(姐)还真是什么都没说,全靠她们自己在脑补。 顾景娴笑了,捏捏绡绡满是不甘心的小脸:“法制社会,我们是守法公民。” “……”绡绡想起大姑拍尤翔脸时的反派大boss架势。 行叭。 事情解决,顾景怡的委屈才后知后觉冒出来,泪眼汪汪地委屈道:“姐,我……” “行了。”顾景娴脸色一冷,瞥她一眼:“你也好意思委屈?” 顾景怡流到一半的眼泪被她姐一嗓子吼回去,委屈地瘪着嘴,想哭不敢哭。 顾景娴半点没有心软,冷声问:“我是不是说过,你谈恋爱我不管,但要把人查清。” 顾景怡咬着下唇,小声辩解:“总不能我一谈恋爱就先查人祖宗十八辈吧,谁谈恋爱这样啊,也太恐怖了吧。” 顾景娴嗤笑:“和你谈恋爱都不觉得恐怖,竟然会觉得被查祖宗十八代恐怖?” 绡绡捂住小嘴:“噗,哈哈哈。” 顾景脸胀的通红,心里难过又没人安慰,忍不住抱着膝盖哭出来。 “呜呜,我也不想啊,他明明对我那么好。” 绡绡走过去拍拍小姑的后背,传授经验:“小姑,能在认识你之后还坚持对你好,除了奶奶、大姑、爸爸,剩下的肯定别有所图。”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人家又不是做慈善,愿意受这么大苦待在你身边,肯定是想要更大的利益呀。” “……”顾景怡:“呜呜呜,哇,呜呜。” 她太委屈了,头埋在膝盖里闷声问:“我真的就这么差吗?” 绡绡拿起可乐猛嘬一口,高兴地晃晃腿:“自信点,把‘吗’去掉。” 顾景怡:“……” 是不是就你有嘴?一天叭叭的! 顾景娴看着自己那年近三十还不长脑的妹妹,被侄女训的直哭,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一拍桌道: “我手下最近有一档节目改版,你去上吧。” “……”顾景怡看着残忍的资本家姐姐,吸吸鼻子:“什么节目?” “你别管了,今天下午我去公司亲自审批项目,立项后我直接通知你。” 顾景怡不敢反抗,弱弱道:“哦。” 前男友已经被送进局子,顾景怡也没事干了,下午回家找亲爱的妈妈疗伤。 绡绡在外面看热闹看的开心,跟着大姑去公司接着浪。 顾景娴手下有一个影视公司,一个经纪公司,最近又收购了一个视频网站,本来节目整改还不必劳动她这个老总亲自过问,但想起欠教训的蠢妹妹,她决定看看这个整改后的节目。 绡绡和大姑来到办公室。 她小一点的时候缠着外公去过他的公司,里面是一水的红木桌椅,非常符合老年人风格。 大姑的不一样,整体偏冷色调,装修简洁,东西井井有条,少且利落,除了办公用品并没有其他娱乐休闲设施。 没过多久内线电话打进来,顾景娴接通:“好,让他们直接过来。” 绡绡歪着脑袋看大姑:“大姑你们谈正事,我先出去叭。” 顾静娴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觉得好笑,摇摇头:“没关系,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听一听。” 绡绡确实挺有兴趣,坐在沙发上,捧着顾景娴给她买的苹果汁,开始吨吨吨。 很快敲门声响起,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一男一女走进屋中。 绡绡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看到个熟人。 “杜佳阿姨。” 看到绡绡,杜佳也愣了,想要回应又顾及坐在上位的老总。 顾景娴倒没在意,问绡绡:“是你认识的人?” “嗯。”绡绡知道大人们有正事,朝杜佳笑笑没再说话。 顾景娴对二人点点头:“是改版后的《当你睡醒之后》节目组的?坐下说说。” 她喜欢直入正题,杜佳两人也喜欢,中间的中年导演把手里的策划递给顾景娴,说道:“顾总您好,我是现在负责新节目的导演——姜志成,旁边这位是编导杜佳,这是我们的项目策划书。” 顾景娴简单地看看前面的节目介绍,抬起头:“先说说你们的想法。” 导演是一个看起来很朴实的中年人,二人对视一眼,由杜佳介绍:“我们想做一次大的整改,还是以‘父母与孩子’的关系为核心内容,但是改造的对象调转,由孩子变为父母。” 顾景娴挑起眉,双手交握靠在桌上:“听起来有点新意,具体说说。” 杜佳微微放松,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们的计划是改版为一个家庭沟通观察类节目,拟邀请一些明星家庭,把他们日常生活的琐事,和亲子之间发生的矛盾、冲突展现出来。同时请一些明星嘉宾在观察室中探讨。” 她说完看向面前的这位新老总,对方容貌脱俗气质凌厉,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里打鼓。 顾静娴没有说话,她看看好奇盯着这边的绡绡,朝她笑笑:“绡绡听懂了吗?” 绡绡点点头,走过去,顾景娴侧头问:“你有什么意见?” 绡绡摸摸小下巴:“只能请明星家庭吗?” 导演看看顾景娴,轻声说:“按照现在的政策来看,也可以请一个素人家庭,只不过明星家庭能吸引更多的观众。” 顾景娴点点桌子,不答反问:“这个节目以前就是全素人吧。” 两人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能点点头。 顾景娴拍板:“那就还请素人,节目内核不要变,场外嘉宾可以请明星,这样收视也有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加一个明星流动父母。” 杜佳想了想,觉得这个意见也不错,能增加节目的可看点。 等到几人讨论完,绡绡举起手:“我可以走个后门吗?” 大人们看着理直气壮走后门的小姑娘,忍俊不禁,顾景娴问她:“你要怎么走?” 绡绡挺着小胸脯,脆生生道:“我可以介绍合适的素人家庭,叔叔、阿姨让我当流动孩子吧。” 唔,小姑都能越级碰瓷,被大姑吹成明星,她钮祜禄.绡绡走个后门上节目,不过分叭。 第36章 节目立项, 正式更名为《爸妈,听我说》。接下来要忙的事还很多,最重要的就是挑选参加节目的家庭。 为了不耽误时间, 下午顾景娴送绡绡回家,杜佳和导演跟着一块儿来了。 她简述完节目内容,接过王姨端来的茶, 道谢后看向卢月晴:“绡绡想要做流动小朋友, 我们很赞成,不过还需要监护人的同意。” 卢月晴耐心听完,看看旁听的女儿。 她有些担心,看向杜佳,委婉道:“杜佳姐, 既然是绡绡主动提出, 孩子喜欢我们也不会反对,我只是有点担心剪辑的问题。” 她不懂综艺, 平日里却没少上网,恶魔剪辑可不是说着玩的。萌娃节目电视上播过不少, 为了制造冲突,有些无良节目组会故意把乖孩子剪成娇气包, 活泼点的剪成熊孩子。 她家绡绡这种语言和破坏力惊人的“非主流”小孩, 到时候指不定会被剪成什么样,卢月晴担心孩子会遭到网络暴力。 杜佳理解她的意思, 笑笑, 用朋友的口吻揶揄道:“放心吧, 绡绡的大姑可是我们顶层上司, 节目录剪完是要上交亲自过审的, 借我们一百个胆, 也不敢恶魔剪辑绡绡啊。” 她这么说,卢月晴就放心了,二老也满意地点点头,外婆慈爱地拍拍杜佳的肩:“到时候后期还要麻烦你们了。” 这时的杜佳,天真的以为这是一句客气话,于是道:“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不好的言论污染绡绡的。” 外婆动动嘴,很想说“我是怕你们被污染”,想了想还是算了。 生活的阅历告诉她,不要在开始之前给对方太大压力,等到节目开播之后,他们自己会深入体会。 双方就绡绡的问题达成共识,杜佳说出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她目光炯炯地看向卢月晴:“月晴,我想邀请你们家参加这个节目。” 卢月晴一愣:“绡绡不是同意了吗?” 杜佳摇摇头:“绡绡会作为贯穿整个节目的主要小朋友,和明星父母一起在各个家庭生活,我的意思是想要邀请你们家成为其中一个家庭。” 顾景娴希望参加节目的嘉宾仍然是全素人,那么就要选一些代表性家庭。 绡绡家里这种情况,无疑十分具有特点。而且还有一点,这一家子的颜值实在太高,哪怕是俊男美女结合的明星家庭,都鲜有人能媲美。 卢月晴犹豫了,个人来讲她不是很抗拒。 能陪孩子一起上节目,她也放心些,但是琛琛和名亭那边…… 绡绡看妈妈还在思考,站起来跑上楼,把哥哥、弟弟叫下来,杜佳又耐心讲了一遍。 卢月晴摸着小儿子的头,看着兄弟俩:“你们想上节目吗?愿不愿意都无所谓,说自己心里的想法,不要勉强。” 兄弟俩在外人面前都比较冷淡,不是喜欢接触陌生人的性格,卢月晴觉得他们应该不太喜欢上节目。 没想到两个孩子思考片刻,最后都同意了。 顾名亭礼貌而矜持地点点头:“没关系,我可以陪妹妹上节目,弟弟还小,就算了吧。” 哈哈哈,不上节目就不能入镜,终于可以甩掉这小绿茶啦! 顾名琛低着头翻个小白眼,看穿了哥哥的狼子野心,也糯糯道:“没关系哒,哥哥最不喜欢吵闹了,琛琛愿意上节目,哥哥不要勉强自己。” 兄弟俩的脑回路神奇地撞到一处—— 节目上不上无所谓,主要不能让对方抢走姐姐(妹妹)。 总之一句话,就是要让你看不惯我,还必须得看着我,略略略。 大人们:“……” 虽然感觉这俩孩子有点怪,但是结果是好的,导演和杜佳临走前,绡绡还答应帮她们问问顾景扬是否愿意出现在节目中。 还有之前说过要介绍的素人家庭。 这一点杜佳和导演没当真,绡绡不肯透漏对方的家庭情况,要征求同意后才能告诉他们。两个大人不知道对方条件,暂且放在待定计划里。 这次拟邀请三个家庭,除了绡绡家,其他两个找什么样的,两人还没想好。 绡绡出主意:“阿姨你可以和林壮壮商量一下啊。” 导演眼睛一亮,在心里点头,父亲出轨,事业女强人单身母亲带孩子,确实也是一个典型。 不过他和杜佳是好友,具体想法还看杜佳自己,他不会为了节目逼迫朋友的。 杜佳想了想,笑着摸摸绡绡的头:“好,阿姨回去会问问壮壮的想法。” 两人走后,绡绡帮家长把又要对战的哥哥、弟弟赶上楼,哼着歌回到房间。 她先拿出ipad,点开名为【小王带俩二】的三人微信群。 【钮祜禄.绡绡】:@乌拉那拉.睿智,@富察.铁柱在吗?收到请回复,over。 这充满满汉一家亲气息的名字,显然出自绡绡之手。 本着好姐妹就要起闺蜜名的歪理,逼迫封睿和林壮壮改的。 两个小闲人回复的很快,因为打字慢直接上了语音。 绡绡把这件事跟两人说完,让他们自己决定要不要上节目,就干脆利落地挂断,宛如一个聊骚完就跑的渣女。 她的行程太忙了,紧接着又给长生发去视频。 没有人接,除了上网课和与绡绡打电话,他很少碰电子产品,小小年纪在克制这方面,已经颇具大师风范。 绡绡没有接着打第二个,蹦下床下楼去吃晚饭。长生看到她的通话信息,之后会拨回来的。 吃完晚饭,绡绡上楼查看ipad,刚进门铃声就响起。 她拿过来点开,笑着打招呼:“长生哥哥,真巧,我刚吃完饭。” 长生“嗯”了一声,绡绡的作息很规律,他都记得,特意选在她吃过饭后才打来。 两人闲聊几句,绡绡说起上节目的事。 长生坐在书桌前,镜头正对着敞开的门,绡绡发现,她每次看到时,门似乎都是开着的。 陆瑜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绡绡眉头微微蹙起,斟酌道:“长生哥哥,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个节目。” 她不知道长生怎么想,就她自己的感官而言,即使透过镜头,都能感觉到那种被紧盯着的不适和压迫感。 长生凝眉思索片刻,点点头:“我会跟妈妈商量一下的。”他说完抬头看绡绡,稚嫩的眉眼间带着柔和,声音轻而郑重:“绡绡,谢谢你。” 两个小朋友像是相识多年的知己,总能轻易读懂对方的意思。 自从回到家中,长生很少这样放松过,绡绡能感觉到,她眨眨大眼,眼神灵动:“没关系,记得收到通告费分我一半就行。” 长生脸上表情一顿,忽然一动不动,绡绡笑的得意,过了好一会儿,看对方还是不动,惊讶地戳戳屏幕:“怎么了,卡了吗?” 叮! 通话骤然挂断,紧接着一条微信传进来。 【长生大师】:不好意思,刚才信号卡了,你又说什么了吗?我这边没听见。 绡绡:“……” 她小脸一拉,气鼓鼓地把备注改成了【抠门小秃驴】。 ☆ 不知道长生和封睿是怎么和家里商量的,陆瑜同意了,通过绡绡联系到节目组,成为三个家庭的一员。 最后三个家庭拟定绡绡、封睿和林状状三家,各有特色和代表性。难得的是还都和流动小朋友——绡绡认识,在沟通方面问题会少很多,所以导演组很满意。 大老板直接过问,主角又是亲侄女,从赞助商到节目筹备,顺的杜佳和导演每天笑的见牙不见眼,如果非要找出一点不足的话,大概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明星流动父母——顾景怡了。 在顾景娴提出之前,杜佳两人甚至没怎么听过这位十八线糊咖。 但老板已经如此宽宏大量,塞个人又算什么,大家都是勤勤恳恳打工人,没必要钻牛角尖。 为了方便沟通,节目组特意去了解顾景怡的从艺经验,不看不要紧,一看头都疼了。 别看人家咖小,但着实演过不少角色。 什么山寨偶像剧里的恶毒千金,劣质古偶剧里的幻灭白月光,恶俗总裁剧里的刁蛮未婚妻。 杜佳和卢月晴在微信上闲聊时说起这件事,卢月晴笑着打趣:“她应该演的不错吧。”毕竟是本色出演。 对此,杜佳回复【……】 卢月晴好奇心起,在电视上翻出顾景怡的剧,绡绡和哥哥、弟弟也来凑热闹。 十分钟后 母子四人:“???” 二十分钟后 母子四人:“……” 三十分钟后 三个孩子:“呼,呼,呼。” 一集结束,绡绡被妈妈叫醒,擦擦嘴角,找出ipad让爸爸把小姑的微信给她。 验证信息:【您好,无意打扰,刚下手术台,因为看过您的戏换了双新眼睛,请问可以按工伤报销吗?】 收到信息的时候,顾景怡正在发火,看完信息更火了,拿过一旁的抱枕,用力摔在地上。 因为尤翔的原因,她被阴了。 尤翔被送到警察局,顾景娴没有丝毫遮掩,很快就上了热搜。 作为刚冒头的新晋小生,他荣获了明星生涯中第一个,估计也是唯一一个热搜第一。 具体内容警局不便透漏,但是大家东打听西打听,最后统一猜到了尤翔的神秘女友身上。 顾景怡入行时家里极力反对,提出如果她非要去,家里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她同意了,哪怕大姐手下就有娱乐公司也没求过,用自己手里的分红硬砸了几部烂剧的花瓶角色。 尤翔出事,他身后的资本怒了,发现和顾景怡有关,开始爆她的黑料。 一时间什么“背后有金主”,“18线龙套在剧场耍大牌”等热搜一起被送上来,糊了好几年的顾景怡,以这种方式黑红了。 《爸妈听我说》节目组都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这人倒是有名了,关键是这名跟他们节目也不搭啊。 导演无奈之下,又斗胆去问顾景娴的意思。别人不清楚,但他们知道顾景怡的身份,只要老总愿意解释,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惜顾景娴没有表示,只吩咐一切照常。 顾景怡这次也硬气,被气成这样也没撂挑子,到了录制那天,坚强地拉着大包小包来到了卢家。 她和绡绡作为主要“母女”角色,会分别在每家度过三天两夜的生活,而她要和家中的父母合作,照顾所有的孩子。 节目组已经准备好,今天开始拍摄正式开始前的准备工作。 外公、外婆还有王姨会在明天一早离开,三天两夜中的吃穿住行,全由顾景怡和卢月晴负责。 两位素来不合的前姑嫂,此时别别扭扭站在厨房,听王姨交代兄妹三人的习惯。 “绡绡早上6点半就会起来,所以你们最好在6点前就已经洗漱好,开始做饭。” 顾景怡惊讶道:“她起那么早干嘛,小孩子不睡觉的吗?” 王姨正在冰箱里塞饺子,头都没回:“绡绡要起床练功,要不是我坚持要给她做早餐,不想让我睡的太少,她原来起的更早。绡绡每天的行程都有规划,不喜欢被破坏。” 作为当代赖床年轻人的代表,顾景怡好久没在9点前起过床了,皱着眉看向卢月晴,语气蛮横:“让你闺女先别练了,也不差录节目这一两天。” “呵。”卢月晴扯了下嘴角,睨她一眼,笑道:“亲亲,这边建议您有这个狗胆,自己去说呢。” 第37章 我要是敢, 还问你?!! 顾景怡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 作为一个气火上头,就容易失去记忆的小脑残,她总是忍不住对好欺负的前三嫂发火。 当然, 也只能是曾经了,现在的她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 宛如一只被扼住命运喉咙的小废物。 鉴于客场作战, 她忍了,憋着气继续听王姨吩咐。 “名亭和琛琛平时要上学,大概7点半起来,现在还在放假,琛琛会晚一点, 不过八点前要把他们叫起来吃早餐, 要不然对身体不好。” “早餐记得多做一些,绡绡还要吃。” “等等。”顾景怡再次发出疑问:“既然她也是八点吃饭, 干嘛要起那么早做饭?” 王姨耐心解释:“绡绡要吃两回,练功前一回, 正常早餐是一回。琛琛挑食不爱吃饭,有姐姐(的拳头)在会好喂一些。” 顾景怡:“……” 屁事真多! 照顾小孩子就是一件琐碎的事, 平时不显, 真的吩咐起来,唠唠叨叨能说出一堆, 听的顾景怡头都大了。 卢月晴也没好到哪去, 平时孩子是四个人照顾, 偶然剩她自己一个, 心里忍不住有点发怵。 至于顾景怡, 她压根就没指望, 纯当送上门来给绡绡当玩具的。 全部介绍完天已经晚了,节目组收工,顾景怡拿着行李由王姨带上楼休息。 这栋别墅不算大,房间都被占满,好在绡绡的城堡床分上下层,勉强能分她一个。 顾景怡进了屋,把行李往地上一扔,准备洗漱休息。 这次节目不光是亲子节目,还是顾景娴为她准备的变形计。助理、佣人什么都没有,全都得自己做。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把衣服翻的乱七八糟,也不收拾,翻出衣服扔在床上,径自去了洗手间。 绡绡看完狗血剧上楼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地惨状。 马卡龙粉色调的房间,宛如一个美丽奇幻的少女之梦,而这些歪倒在地的花花绿绿、瓶瓶罐罐,就是梦境里的垃圾。 绡绡小脸板着,看在顾景怡正在洗澡,可能忘了的份上,决定给她一次活的机会。 她哼着歌迈过行李,爬到上铺晃腿等着。 厕所里的水声不断,时间长到绡绡不知道她是在洗澡,还是在烫猪毛。 她还没有洗漱,于是又耐心等了一会儿,这时浴室门开了,顾景怡探出头:“你回来啦,正好,帮我拿一下身体乳。” 绡绡没理她,打个呵欠仰躺在床上:“你什么时候洗完?” 顾景怡不高兴地撇撇嘴,自己裹着浴巾走出来翻身体乳。 一通大翻找,本就散乱的物品更乱了,回浴室的时候脚下没注意,踩在一个小瓶子上,乳白色的毛绒地毯被精华液沾湿一块儿。 绡绡趴在上层栏杆上,小腿一晃一晃十分悠闲,顾景怡恶趣味一上来,得意道:“我马上洗完了,再涂个身体乳,做好护发、面膜、精华、乳液、晚霜,修修眉,可能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她满意地看着绡绡小腿一顿,心里升起一股让小侄女吃瘪的快感。 现在可是录节目期间,房间的摄像头被挡上,但声音还在,这小丫头总不能打自己吧。 嘿嘿嘿,报仇的时候来啦! 顾景怡拿着自己的东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回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是半小时后,顾景怡哼着歌走出来:“我洗好了,你……” 她瞪大眼,看着空荡荡的地板中央,想要尖叫,忽然想到摄像头在,只好忍住,走到床边压低声音,咬着牙问:“我的行李呢?” “什么?”绡绡小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萌萌哒道:“小姑你说什么鸭,人家没有听懂。” 顾景怡一阵恶寒,忍住气低声求饶:“我错了,把我行李拿出来吧。” “嘻嘻。”绡绡笑的甜糯:“小姑你可以自己找呀,翻完床铺、衣柜、地毯,再做做梦,可能用不上一晚上就找到了呢~” “……”顾景怡一口老血被堵在心口。 她承认自己因为被发配到这个破节目有些迁怒,但她没想到这死孩子的报复来的这么快。 现在已知:身上只有一件湿溚溚的浴巾,床上的衣服和行李箱不翼而飞, 求问:她要是想睡觉,除了裸睡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另附条件:不确定绡绡会不会趁她睡觉,把摄像头揭开。 顾景怡想完之后后悔了,恨不得冲回半小时前砸自己一顿。 她扒着床头栏杆,低头求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把我行李拿回来。” 绡绡眉眼弯弯,声音天真可爱:“我猜小姑的行李可能是爱干净叭,我寻思着你把地板擦一遍,地毯洗干净,浴室里的浴缸再刷一遍,可能就回来了呢~” 顾景怡想也不想就要摇头。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 绡绡从身后拿出一条项链,顾景怡瞪圆了眼,那是她刚买回来的钻石项链,材料不贵,但设计很贵,全球仅此一条,是她的新宠。 她眼看着绡绡两只小手一扯,铂金的链子瞬间断成两截。 顾景怡:“!!!” 我杀顾名绡! 绡绡凑到小姑耳边,桀桀一笑:“ 节目上我不打你,节目过后你是不打算活了吗?女人,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顾景怡:“……” 啊啊啊,别拦我,我要回家! 她低着头老实走出屋,在绡绡的监督下拖干净地板,又在对方睡后,老老实实地洗干净长毛地毯,刷了浴缸。 做完这一切,四体不勤的顾景怡累到昏厥,一头闷倒在床上,睡的人事不知。 第二天一早 顾景怡常年熬夜,好久没睡过这么好,还做了个美梦,梦里是她和初恋男友的第一次见面。 舞会上,男孩行了一个绅士礼,微笑着朝她伸出手,薄唇微动道: “hey you, get up fool!” 顾景怡:“……”她先是耳朵一震,然后脑子一懵,怔愣地张开眼。 她那位魔鬼小侄女穿着一件写着“加油”的红色运动服,拿着一个毛绒绒的白色麦克风,揣着个伴奏音响,一脚蹬床,扯着脖子唱: “清早起来第一句,先问自己三问句。 每天都被人渣坑,是不是你智商低。 小姑小姑看看你,你的脑子在哪里。 求你,我求求你,不用可以捐出去。” 顾景怡:“……” 醒神,太醒神了! 真的,要不是她身体好,可能就地被气晕过去。 她嘭一拍床板,指着摄像头:“你胆儿肥是不是?就不怕被播出去?” 绡绡嚎完,心情很好地关上音响,得意道:“大姑说了,让我放心做自己,后期会把一切不利因素剪掉。” 顾景怡:“……” 没记错的话,她姐跟她说的可是让她自己憋住了,为了节目收视,后期啥都能干。 别问,问就是双标狗! 她捂着被亲姐伤透的心起床,从行李箱里翻衣服。 绡绡背着小手,扬着小下巴道:“待会儿自己收拾好衣服下楼做饭,我早上要吃油条、小笼包,喝牛肉羹,王姨已经把半成品放在冰箱里,你加工就行。” 她吩咐完,精神满满地去楼下院子里打拳。 顾景怡抱着衣服深呼吸几口气,洗漱后,忍着一肚子国骂走出房间。 摄像一大早就来了,几台摄相机在拍绡绡打拳,见她出来,有一台凑过来,打算拍她准备早饭。 顾景怡心里极其不满,去拍卢月晴的房门。 卢月晴打着呵欠开门,问道:“干嘛?” 顾景怡一大早被魔音灌耳,看她这么悠闲,气都气死了,没好气地质问:“你怎么才起来,不说要准备早餐吗?” 卢月晴心里咯噔一下,她睡过头了,但她不能这么说,看一眼身后的摄像机,她抚抚发丝,轻声道:“景怡,今天你先做好吗,明天我来。” “凭……”顾景怡嘴一张卢月晴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凑过去咬耳朵:“有本事你就喊啊,下一条微博热搜我帮你想好了,《震惊,恶毒无脑小姑竟对前嫂子做出这种事》。” 顾景怡:“……” 我刀呢?!! 她要是真不在乎网络言论,也不会气成那样。这次老老实实听她姐的话来上节目,也是抱着认真做事业的想法。 主要希望她姐看在她改过良好的份上,搞死尤翔的原公司。 所以形象很重要,顾景怡忍下,咬牙问:“中午饭,你做?” 卢月晴微笑点头,其实三餐都可以,但配合绡绡的时间早起,真的太难了。 反正顾景怡以前也没少折腾她,坑起她来,半点都不用愧疚。 顾景怡压着火来到厨房,昨天她学过怎么使用厨具,虽然手生,但好歹能打起火。 从冰箱拿出半成品,精致girl不喜欢油烟,倒入少量油,拿锅盖挡着开始煎油条。 一个小时过后,早已练完拳的绡绡坐在桌边,面无表情看顾景怡端过来的食物。 糊透的粥一碗,外黑内生的油条若干,以及蒸锅忘记放水,蒸的满是糊味的包子一屉。 油烟味和糊味交缠,在屋里放肆弥漫,摄像大哥们手里捧着统一的面包牛奶早餐,视若珍宝。 顾景怡脸色不太好,强行为自己挽尊:“你先尝尝,只是闻着不好,吃起来还是可以的。” 绡绡不动,顾景怡又道:“浪费食物是不道德的行为。” “……”绡绡沉默半响提议:“这样吧小姑,你陪我玩一个皇帝游戏。” 顾景怡:“玩完了你就吃?” 绡绡点头:“如果你积极配合的话。” 顾景怡不想自己第一次的作品只能沦落到垃圾箱中,于是点头同意。 绡绡坐直身体,往后一靠,厉声道: “来人,把这下毒的狗奴才,给朕拖出去斩了!” 第38章 “噗——” 就着油烟味, 正准备用餐的工作人员们都笑了。 顾景怡气的直翻白眼,伸手要把桌子上的“毒药”全给扔掉。 绡绡大爷似地靠在椅背上,闲闲道:“浪费食物是不道德的。” “……”顾景怡被噎了一下, 不服气地梗起脖子:“不就是几个破包子吗?我赔你总行了吧。” 绡绡斜眼看她,顾景怡被她不善的眼神吓一跳,声音降了几度, 不服输地嘀咕:“干、干嘛?” 绡绡跳下椅子, 夹起一个糊味包子放到盘子中,推到顾景怡面前:“既然要一起生活一阵子,有些规矩我们还是要说清楚哒。” “我不管你在家是什么毛病,但在我家就得守我家的规矩。” 她声音甜软,话里的意思却硬的不行, 顾景怡尚且有些心理准备, 导演组们对视一眼,有点懵。 这和他们想象中的萌娃似乎不太一样啊, 就…… 还挺有意思的。 五岁大的小姑娘背着小手,小脸严肃, 踱着步子走到大人面前,再看那位熊大人, 涨红着脸缩在椅子上, 一副“想怒不敢怒,哎呦好气哦”的样子, 竟然还挺有反差萌。 关于顾景怡这个人, 不论网上的传言, 单从接洽到正式录节目这段时间的相处来说, 她给人的观感就不太好。 颐指气使, 高傲骄纵。节目组工作人员见识过各种明星, 虽然不至于对她生气,但总归是不舒服的,所以现在见她被亲侄女这么一训,众人不约而同的爽了。 绡绡继续说:“早睡早起、自己的事情自己打理、不浪费粮食,这是最基本的。” 顾景怡是个拧性子,对于绡绡的要求,不想听又不敢不听,表情不甘不愿。 绡绡看她一眼,无所谓地一摊手:“反正我和外公、外婆在乡下住时,隔壁家的大黄狗都能把这些做的挺好。小姑你要是觉得不行,那我劝你自己反思一下,是不是给灵长类生物拖了后腿。” “……”顾景怡:“???” 意思我要是不同意,就连狗都不如呗。 她真的很想咆哮着骂回去,但实力不允许,最后顾景怡只能在绡绡的监督下,就着糊了的粥,含泪吃掉那一笼糊味小笼包。 由于她已经吃饱,绡绡特意把那几根黑油条收起来,留着中午给她当午餐。 卢月晴洗漱后下楼的时候,客厅里门窗大敞,屋里飘着一股油烟味,而顾景怡正围着围裙,在她女儿眼皮子底下,吭哧吭哧刷灶台。 羞愤欲死的脸上,还掺着点生无可恋。 卢月晴眉梢一抬,心里觉得又爽又好笑,她脚步轻快地走到厨房门口,看到绡绡拿着个皮卡丘计算器,边按边冷酷道: “不沾锅一个,蒸锅一个,煮粥的砂锅一个,灶台刷不干净也要重新换。四舍五入,打折后算小姑你10万块,记得节目之后及时赔偿。” “……”顾景怡刷灶台的手一顿,怒道:“10万还打折?你家那是金锅吗?” 虽然在别人的眼中顾景怡可能是个冤大头,但实际上…… 她也真的是个冤大头,不过自己愿意那是自己的事,被这么明目张胆坑,顾景怡就不乐意了。 绡绡掏掏耳朵:“不光是赔锅的钱,还有精神损失费、误工费。你起床时间晚,影响我吃早饭的时间,导致我一天的计划都推迟,一寸光阴一寸金,让你赔10万贵吗?” 顾景怡:“……” “还有你做的一碗归西粥、炉钩子油条,和一口死包子,给我小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让我对食物患上了ptsd,这些难道不需要赔偿吗?” 顾景怡:“……” 说到激动处,绡绡捂着心口,蹙起小眉头,满含激愤道:“你失去的只不过是区区10万块钱,我失去的可是玩耍的时间,和不能入口的食物啊。” “……”顾景怡撑着台子站在那,婀娜的身材弯的像个疲惫老妪,她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擦了下灶台,愤恨道:“一想到今天才刚开始,我就特么绝望!” 绡绡看她没有反驳,满意地收起计算器,安抚地拍拍小姑的背:“别现在就这么悲观。” “往长远想,节目得录好几个月呢,这样的日子以后天天有,是不是瞬间更绝望了,哈哈哈。” 顾景怡:“……” 如果我有错,请把我送进地狱,而不是把魔鬼放出来! 这一早过的慌里慌张,最后早饭还是由卢月晴完成。 她同样不擅长做饭,只不过加工个半成品,还是没问题的。 顾.一无是处.景怡包揽了叫琛琛起床、在绡监工的监督下帮助孩子洗脸、刷牙等一系列任务。 一家人开始吃早饭的时候,她抱着蓬头垢面的自己,瘫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 然而这一天只是个开始,顾景怡短暂地休息过后,要开始进行今天的大扫除。 这栋别墅说起来不算大,只是相对顾家老宅而言,实际上并不小。 光凭王姨一个人是打扫不干净的,原本每周会定时两次请钟点工上门做整体清洁。为了这次节目,今天的清洁被取消,一家人要在这一天全体出动,共同打扫房间。 吃过饭后,卢月晴和孩子们换上耐脏的衣服,顾景怡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为了上镜效果,没舍得换掉身上的裙子,并暗自决定待会儿忽悠一下顾名亭或者年纪小的顾名琛,换一个轻松的活儿。 三个小朋友按大小个儿站好,卢月晴开始分配任务:“你们三兄妹先把自己房间的玩具收拾好,把桌面、床柜之类够得着的地方擦干净,做好之后过来找我。” 三个孩子一同郑重点头,蹦蹦哒哒拿着小抹布跑回房间。 客厅里剩下两个大人,卢月晴对顾景怡说:“等孩子们收拾好之后,你把二楼所有房间和走廊的地面擦了。” 顾景怡皱起眉,看看那边的摄像头,想到自己刚才的念头 ,最终没有表示反对意见。 卢月晴瞥她一眼。 顾景怡本质上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让她不作妖比天上下红雨还稀奇,卢月晴眯着眼睛打量她。 顾景怡被看的不知在,虎着脸问:“看什么?不是要打扫吗?” “嗯,工具在杂物间你和我来拿吧。” 卢月晴扭头就走,不管顾景怡又要做什么,反正到时候吃亏的,九成是她自己。 顾景怡拿着吸尘器和拖布上楼,在三个房间门口转了转,最后选择了她最熟悉的大侄子。 顾名亭有洁癖,房间很整洁,他回来看了一圈,决定先打扫琴房。 顾景怡推门走入,扯开一个慈爱温和的小姑笑,走过去,热情道:“名亭,在干活吗?” 顾名亭惊讶地挑挑眉,记忆里这位小姑不是像个炮仗,就是因为奶奶多关心自己,阴阳怪气的争宠,态度这样好还真是少见。 他看看紧跟在后的摄像头,了然地放下好奇。 顾名亭:对方并没有兴趣配合你的关爱,并扔你一脸“莫挨老子”。 但顾景怡经过绡绡和卢月晴的摧残,脸皮与日俱增,再加上她一贯没眼色,没有接受到大侄子的意思,又凑了过来:“名亭你在擦钢琴?对了,我听你奶奶说,你年前参加了一个什么比赛,获得第一是不是?真厉害呀。” 顾名亭垂下头偷偷翻个小白眼,没有搭理她。 摄像大哥扛着摄像机,觉得自己替人尴尬的毛病都犯了。 不是不让你说,但凡你只说“钢琴比赛”四个字也行啊,还“一个什么”比赛,我说你脸上化了“一坨什么”妆,真好看,你乐意听吗?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网上的话是谣言了。就这性格和说话方式,能活到这么大,肯定是家里有钱,要是金主给的,除了被下蛊,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顾景怡见自己说了半天,侄子也不理她,干脆跟他杠上了,一个劲儿在他耳边叨叨。 “名亭你最近生活怎么样啊?” “有没有被妹妹欺负呀?” “后妈对你不好,要跟小姑说啊,奶奶和小姑都能帮你做主。” 话里话外全是挑拨,顾名亭比较内向高冷,不想搭理她,却不想她越说越过分。他眉间拢起,把手里的抹布一甩,转过头学着小姑的样子,也热情问道: “小姑,你最近感情生活怎么样啊?” “有没有碰到第二坨翔啊?” “男友对你不好,要跟我说啊,我和弟弟、妹妹虽然不能帮你做主,但是可以在背后看笑话呀。” 顾景怡:“……” “噗——”摄像大哥没忍住,看到顾景怡射向自己的死亡目光,连忙捂住嘴。 顾景怡怒火上涌,没想到寡言少语的大侄子也变了,愤怒地伸出手指着他:“你就这么和姑姑说话?” “不然呢?”顾名亭摆出妹妹同款歪脑袋姿势,疑惑道:“说我们性格不合适,你是个好女孩,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侄子吗?” 顾景怡:“……” 啊啊啊,顾名绡,是你对不对?我叫你一声顾名绡你敢答应吗?!! 她怒气冲冲地拿着工具跑出房间,转头钻进琛琛的房间。 顾景怡:我就不信了,卢月晴是妖怪不成,无论生的还是养的,还能一个比一个难缠? 琛琛的房间比他哥还干净。他有轻微的强迫症,物品摆放的方向、次序都有标准。 别人收拾房间是整理,他则是把东西拿出来,再斟酌一种更加完善、整齐的摆放方式,所以特别慢。 顾景怡进来的时候他正在一颗颗拆乐高,按照颜色、形状、大小整齐的码放在小筐中。 顾景怡凑过来:“琛琛,需要小姑帮忙吗?” 她已经忘了和一个三岁小孩交换工作,是多么丧心病狂的想法,一门心思要在三兄妹中的一人身上找回场子。 琛琛慢吞吞扭过头,黝黑的大眼看着小姑,半响后小声道:“那小姑可以帮我拆乐高吗?” 玛德,终于有个正常孩子理老娘了! 顾景怡兴奋的像个变态,忍住激动,诱哄道:“当然,那姑姑愿意帮琛琛,琛琛作为一个好孩子,愿不愿意也帮助姑姑呢?” 琛琛怯怯地低下头,捏捏小手,奶呼呼地问:“可是、可是琛琛太小了,帮不了姑姑啊。” 顾景怡终于在三岁的侄子身上,找到了自己作为大人的尊严,得意忘形道:“没关系,姑姑帮琛琛整理完,琛琛请求妈妈和哥哥、姐姐帮姑姑打扫屋子就可以,只要你开口,不需要动手。” “很简单的,琛琛一定可以做到的是吗?” 顾名琛蹙着小眉头,纠结良久,迟疑地点点小脑袋。 顾景怡满意了。 哼,你们不帮我又怎么样,拿捏住一个不就行了。 说干就干,顾景怡把小桌子上的乐高快速拆掉,往小筐里扔。 琛琛乖乖坐在一旁,轻声提醒:“小姑,你的颜色放错了。” “不行不行,形状也不对。” “不对,红色长方形放在红一号筐,红色正方形要放在红二号筐。” 顾景怡本以为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工作,没想到顾名琛龟毛到颜色、形状都要分门别类,放到特定筐中。 她摆完几个筐,烦的不行,忍着气问:“有什么差别吗?要不然小姑帮你拆下来装好,以后你自己再分吧。” 顾名琛还是那副老实样子,点点小脑袋:“那行,我待会儿告诉妈妈您有话说,具体内容您以后自己跟她说,好吗?” 顾景怡:“……” 淦!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不愿意相信自己连一个三岁孩子都比不过,所以不肯及时止损。 于是接下来一上午,顾景怡切身体会到被强迫症支配的恐惧,整间屋子整理完,午饭时间都到了。 她疲惫地带着顾名琛下楼,离开之前,还不忘了提醒:“别忘了我们上午说过的话,让你妈帮我干活。” 琛琛用力点头:“放心吧小姑,我说到做到。” 顾景怡姑且信了,带着孩子走下楼,琛琛是个讲道义的孩子,一下楼就跑到妈妈面前:“妈妈,你和哥哥、姐姐能帮小姑干活吗?只需要你开口,不需要动手。” 卢月晴:“……” 顾景怡:“!!!” “顾!名!琛!” 琛琛被吓了一跳,委屈地缩进妈妈怀里,糯糯地问:“怎么了,不是和小姑你跟我说的一模一样吗?” 顾景怡:啊啊啊,拔刀吧! 这受苦受难的一天拍摄结束后,跟拍摄像大哥用鲁迅的一句名言,总结了顾景怡的一天: “有的人活着,她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她自己找的。” 第39章 在姜导的眼中, 这档节目从第二天,才算正式开始。 因为第一天比起《爸妈,听我说》更像是《变形计之恶人自有人磨》。 第二天开始, 经历过一天折磨、打压的顾景怡, 明显老实了很多。 早饭是她和卢月晴一起准备的, 虽然水平还是不行,但态度比起昨天,不能说是一模一样,起码可以说是天翻地覆了。 摄像大哥觉着,可能是昨天中午被绡绡以“不熟不能吃”为由,端进蒸锅二次加工的炉钩子油条, 让这位自尝苦果的大小姐,长了记性。 吃过早饭, 这一天正式开始, 为了方便拍摄, 绡绡掏出ipad给顾景怡展示自己一天的计划表。 包含节目组在内,所有人都震惊了。 无他, 行程实在太满。 从起床、早饭,到学习、玩耍全部都有规划, 甚至准确到洗漱、休息时间。 顾景拿着ipad, 狐疑地看着绡绡:“这是你一天的行程, 你都能做到?” 不是她瞎怀疑, 就她目前对绡绡的了解来看, 实在想不到这位恣意狂放的大侄女,会是如此有规划的人。 想到这, 顾景怡自觉发现了真相, 嗤道:“你不是为了节目特意现做一个计划表吧, 啧啧,小小年纪还挺爱面子。” 她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绡绡没有像往常一样撕她,而是露出一个“怜爱智障”的神情,就连坐在一旁的卢月晴都是如此。 顾景怡忍了又忍,瞪着眼问:“你那什么眼神?” 绡绡没搭理她,转头看向身边的摄像机问:“不是吧,不是吧,原来真的有人自己做不到,就觉得别人也做不到吗?” “这是不是就是电视里演的那种‘我不管你智商什么样,反正我智商低我说的算’的恶毒炮灰心态?” 摄像机的幕后操控工作人员,一个“不小心”手抖,摄像头上下点了两下,像是在回应绡绡的话。 顾景怡:“……” 我要是被气死,我让你们节目组赔到倾家荡产! 她压着火把手里的ipad递给绡绡:“你计划上现在要学习英语,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绡绡拿过来,摆摆手,诚恳道:“你闭嘴就是最好的帮助。” 她说完坐到桌椅前,把ipad架好,姿势端正地准备学习。 卢月晴急忙拉拉顾景怡,小声道:“我们出去吧,别打扰绡绡。” 顾景怡松口气,和绡绡待在一起的时间不能超过1小时,否则她心脏会受不了的。 两人来到楼下,琛琛在屋子里学习少儿编程课程,他年纪还小,但是自己感兴趣,家长们就帮他报了网课,不求学到什么,全当给孩子培养兴趣。 名亭在屋子里练钢琴,在音乐上,勤奋和天赋二者皆不可少,顾名亭无疑在这两方面都非常出色。 两个大人坐在客厅,有些尴尬,本来就是关系不好的前姑嫂,摄像头在前,又不能打架互撕,可不就只能干坐着。 镜头前的姜导看看屋子里专心致志的孩子们,不好意思打扰,只能做个手势劳烦两人干点什么。 忙了一早的顾景怡好不容易歇会儿,只想装眼瞎没看见,卢月晴接收到信号,想到自己本就计划好的行程,站起身叫顾景怡: “起来吧,春天要到了,今天得把孩子们的冬装收好,看看还要添哪些春装。” 顾景怡不知道绡绡兄妹有多少衣服,但结合自己那一大屋子,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上到三楼,走进衣帽间,工程量果然巨大。 不仅有三个孩子,还有卢月晴自己的和外公、外婆二老的。 卢月晴拿着手机,收拾好一个人的衣服就在上面写上需要补充哪些,顾景怡抱着一摞衣服凑过去看,诧异地挑挑眉。 别别扭扭道:“你这还做的挺详细,节目之前做过计划?” 卢月晴头都没抬,边按手机边道:“之前收拾秋装时和我妈还有王姨学的,家里人多,光用脑子记不过来。” 顾景怡撇撇嘴,小声嘀咕:“以前也没见你对孩子这么上心。” 卢月晴动作一顿,在脑子中确认没有遗漏,才淡淡一笑:“是啊,以前不净围着你哥转了吗?” 顾景怡诧异地转过头,她以为卢月晴那么爱她哥,即使下定决心离婚,心里应该还是介意的,可无论是脸上淡淡的表情还是云淡风轻的语气,都与她所想截然相反。 卢月晴接过她手里的羽绒服放进旁边的购物袋中,絮絮叨叨道:“小孩子长的快,等到明年就不能穿了,这些明天拿去干洗,放到小区捐赠箱里。” 一件件漂亮的小衣服从衣架上被拿下来,卢月晴轻叹一声:“孩子们长的那么快,好像一个眨眼就错过了。” 从重生回来后,她就在努力做好一个母亲,她开始早睡早起,每天坚持送孩子们上学,陪琛琛和名亭完成学校作业,陪着孩子们玩,打理他们的琐事。 越是这样卢月晴就越愧疚,上一世的自己究竟是有多混蛋,竟然连一分母亲的职责都没有尽到过。 她面上有些悲伤,看得顾景怡都不好意思找茬了,嘀咕一句:“谁知道你以前怎么想的。” 孩子们和二老的衣服收拾完,两人接着处理卢月晴的衣服。 顾景怡展开一件紫灰色的长裙,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你这是什么品味?” 卢月晴扭头去看,想了半天,才道:“好像是有一次陪你妈去慈善晚会时买的,为显庄重,选了这个颜色。” 结果可想而知,被嘲得再没敢穿过。 “……”顾景怡一脸辣眼睛的表情,把那件衣服塞到袋子里,磨蹭了一会儿,“哎”了一声。 “哎,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吗?” 卢月晴在镜子前比量衣服,随口答:“你有病呗,还能为什么?” 顾景怡:“……” 玛德,综艺节目套路懂不懂?现在是正经走心时间! 她气的直冒烟,卢月晴透过镜子看她,谆谆教诲道:“你大侄女曾经说过,遇到黑子,八字可破——” “宁算老几,曾照镜否?” 顾景怡:“……” 佛祖在上,信女愿散尽家财,换一个没有顾名绡的世界。 看着对方气到冒烟的样子,卢月晴又爽了,自嗨了一会儿,为节目着想,敷衍道: “你说说吧,我可好奇了呢。” 顾景怡真想摔门而去,但想也知道,这种举动除了让她再损失一笔赔偿费,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被怼,她态度也不好,像机关枪一样突突道:“我最讨厌你自以为为了我哥,忍气吞声的样子,让人看着就窝火。” 顾景怡不是不清楚自己人缘不好,她只是被人宠的习惯性不用脑,不是真的蠢,虽然嘴上虚荣但心里有数。不过她不在意,她就喜欢别人那种,“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还得捧着我”的样子。 卢月晴当时是顾少夫人,哪怕她指着别人鼻子骂,对方都不敢当面反驳,相反,过后还得赔礼道歉。 可她就是忍着,她越忍顾景怡就越对她没好态度,然后卢月晴就把自己放得更低,最后无限恶性循环。 卢月晴听完她的话怔愣一瞬,她只以为顾景怡是单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 卢月晴纳闷地看她:“恕我提醒,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带头笑话我的人里,没有你?” 顾景怡耸耸肩:“因为我是双标狗啊,要求别人,和要求自己当然要两套标准。” 一副放飞自我后格外坦然的样子。 卢月晴:“……” 她发誓,死活都不让杜佳把这段掐了。 卢月晴没有反驳顾景怡的话,而是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把自己放的太低,但你哥也有错。” “我不是在推卸责任,无论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两个人结成家庭,就要承担对彼此,对父母、对儿女的责任,我没有做到,你哥同样没有做到。” 重生一回,仿若大梦初醒,她深刻意识到自己过去有多荒唐,但顾景扬绝不无辜。 顾景怡还是向着亲哥的,忍不住开脱:“你知道我哥为了公司有多忙吗?哪有时间管这些。你一个当妈的,又没工作,连自己和家庭都照顾不好吗?” “婚姻是一个人的责任吗?”卢月晴严肃打断她:“我不管孩子,给孩子的童年造成很大的不良影响,我有错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你哥呢?父母、父母,孩子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责任,忙更不是借口,本质上我们俩就是不负责任的垃圾父母,没什么好洗的。” 顾景怡:“……” 那、那实话都让你说了,我想骂人也骂不了了呀。 她憋憋屈屈地闭上嘴,安静和卢月晴一起收拾好衣服。 下楼后又是中午,顾景怡发现家务活就像一个吞噬时间的怪兽,更可怕的是,她明明感觉自己这一天半都在忙,可细想起来,竟好像没做过几件事。 匆匆做好中午饭,孩子们凑到琴房里玩耍,两个大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节目录到现在,导演终于发现这个家庭的问题所在。 孩子们太独立了。 或者说,孩子们不需要大人。 除了一日三餐,以及卢月晴的主动交流,孩子们从未和母亲有过撒娇之类的举动。他们不黏人,很独立,彼此之间就能玩的很开心。 母子三人的关系比起亲子,更像是熟悉但没什么共同话题的朋友。 姜导并不担心反倒松口气,发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这个节目终于可以从《顾景怡的变形计》回归本质了。 他从作为临时工作间的杂物房出来,到楼上找到三个孩子,准备做第一次个人后采。 先采访两个大人,最后是绡绡。 小姑娘坐自己房间的小熊沙发上,导演坐在他对面,温声给她简述流程。 开始之前,为了防止孩子紧张,特意提醒一句:“不用担心,说什么都没关系,咱们有后期,可以剪辑。” 绡绡认真点头,小巴掌一拍,正式开始。 导演在镜头外cue流程:“请先介绍一下自己。” 绡绡微微坐直,露出一个笑:“我叫绡绡。” “不对。”她捂住小嘴,探过头问导演:“我现在算不算混娱乐圈,是不是得起个艺名。” 摄像大哥噗嗤笑出声,导演忍俊不禁地问:“那绡绡想好叫什么艺名吗?” “嗯……”绡绡严肃地摸摸小下巴,“顾名绡”肯定是不行哒,大人们不反对孩子上节目,但也不想孩子们被轻易扒出背景,所以节目上不称呼大名。 绡绡绞尽脑汁,不甚满意地点点头,小声嘀咕:“就这个吧,好歹也用过一次。” 她说完重新抬起头,微笑看向镜头:“大家好,我叫卢秀儿,今年6岁啦。” 绡绡介绍完这句,再次探头看导演:“姜叔叔,之前那段,掐了别播。” 姜导:“……” 行叭。 做完自我介绍后,姜导接着问:“为什么会想要和小姑一起上节目?” 绡绡:“因为和别人一起上节目,我怕我会被骂,和小姑一起就不用担心啦。就目前来看,仇恨值已经被小姑拉稳了。” 姜导:智力满分,卢秀儿! 他决定放弃这些惯例环节,进入正题:“在你心里,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绡绡沉思片刻,郑重道:“爸爸、妈妈是幸运的人。” 姜导听的都蒙了,疑惑道:“为什么?” 绡绡:“有幸拥有我这样的女儿,难道不是一种幸运吗?” 姜导&摄像:“……” 这个问题,你可以问问你小姑。 姜导忍住吐槽的冲动,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就我们这一天多的观察来看,我觉得你们和妈妈似乎不是很亲近,你觉得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绡绡不解地歪歪小脑袋:“很好啊,为什么会这么说?” 姜导把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和绡绡说了一遍,绡绡想了一会儿问他:“亲近的母子关系该是什么样的呢?或者说有什么标准吗?” 姜导被问卡住了,这怎么会有标准呢,他这么想,便也对绡绡这么说。 得到答案的绡绡不满意地摊手:“我觉得你这个问题不对,或者说单纯用‘亲近’作为衡量家庭成员关系的标准,这种想法不对。” 姜导是一个开明并且善于接受意见的大人,并没有因为绡绡是孩子就敷衍,他和绡绡接触过一阵子,有一些了解,于是直接问: “我们刚刚采访过妈妈,她说之前对你们兄妹不管不问,给你们造成了伤害。你觉得这对你们的关系造成影响了吗?可以说一下你的想法吗?” 绡绡晃晃脚,想了一下:“肯定会有的。比如说我不会像对外公、外婆一样对妈妈,这一点我清楚,妈妈也很清楚,但这不耽误我们形成另一种平等的关系。”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好,我们需要独立的空间,我和哥哥、弟弟彼此陪伴玩耍,妈妈听得进我们的想法和意见,不会动用母亲权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过来,也不会为弥补自己的愧疚,特意做出让我们不适的行为。” “总的来讲,大概就是我们不是正常的家庭关系,但是是适合彼此的家庭关系。”绡绡看着导演若有所思的表情,苦恼地挠挠头:“我是不是说的不太明白。” 导演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没……” 绡绡:“叔叔你们凑活听吧,我脑子里知识太多,难免在表述上有一些词不达意,但我还小嘛,没关系哒。” 姜导冷漠脸:“哦。”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啥? 《爸妈,听我说》这个节目边剪边拍,因为有顾景娴这位boss在,再加上节目第一期全是“关系户”,第一期很快剪好。 在棚里录完明星演播厅中的反应,很快正式播出。 因为上层的关注,几位明星都是姜导细心挑选过的,都是有些名气,圈内私下里评价也比较好的,总共5位嘉宾。 新晋影视剧小花——江灵羽,风评口才都很好的男主持——曹浩,影视剧妈妈专业户——昌月春,刚刚产后复工的女歌手——韩兰。 四人依次到达,打完招呼在休息室里闲聊,昌月春好奇道:“还有一个嘉宾是谁呀?” 曹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快来了,马上到时间了。” 话音刚落,门被从外推开,一个年轻人走进门,第一时间先鞠躬道歉:“不好意思,堵车来晚了。” 在座都是性子好的人,再说他也没迟到,急忙摆手说没事。 年轻人站起身,面庞俊秀,气质开朗,赫然是许久不见的安书杰。 几人又聊了几句,到了录制时间,一同前往摄影棚。 节目开始,曹浩开始cue流程:“这是一个家庭沟通观察类的节目,听说会请一位明星流动家长,也不知道是谁。” 大家纷纷应和、猜测,节目进入片头,电视中出现一个被挡着脸的人。 曹浩又说:“这位应该就是节目组请来的明星家长,看样子是一个女孩子。” 话音刚落,电视上遮挡的动画被撤去,露出下面的真容。 除了主要主持人曹浩,其他几位嘉宾在节目之前,并不知道这位明星家长是谁。 所以人一露面,大家一愣,江灵羽指着电视:“哦,我知道,我知道,是顾景怡对吧,前一阵儿上过热搜。” 这么一说大家也想起来了,脸上瞬间有些一言难尽。 都是这个圈子的人,多少能猜到那热搜有猫腻,但是观众们不知道啊,这待会儿让他们怎么评价? 安书杰眉头蹙起,摇摇头:“网上的事还没有定论,不能当真。” 这话算是解围了,大家了然地点点头。 安书杰原本是选秀出身,人气不错,在事业上升期,被队友公司陷害,编了一堆假黑料。 他家里父母开明,当初没有反对他进娱乐圈,在出了这些事后忍无可忍,安父逼他退圈,安书杰一怒之下离家出走,跑到二叔的林远寺。 后来是顾景扬拜托大姐帮忙,澄清误会,又签到顾景娴公司,以演员身份重回大众视野。 相同的经历,让他对顾景怡有些同情,现在出言说好话,大家也能理解。 可惜下一秒就被打了脸。 节目组为了达到欲扬先抑的效果,就像改版前的节目一样,播了一段顾景怡耍大牌的片段和新闻,还有她之前的采访。 摄影棚内众人瞬间沉默了。 安书杰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默默捂住自己红肿的脸,乖乖闭嘴接着往下看。 下一个镜头一出现,看清来人,他整个人直接当机。 “大家好,我叫卢秀儿,今年6岁啦~” 第40章 周五中午, 节目在星果视频正式上线。 因为时间关系,观看的人数有点少,零星飘过几个弹幕。 【第一?哦, 忘了节目改版了。】 【来看我家安仔啦~】 全素人的阵容, 再加上前期没有多加推广, 零星来看的几个观众,除了喜欢看小朋友的,就是演播室里明星的粉丝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顾景怡的黑粉。 《爸妈,听我说》毕竟是一个温馨的家庭类节目,尤翔出事之前好歹是个小流量, 为了防止过激粉丝迁怒,在节目开始前, 星果视频经过顾景娴的同意, 给顾景怡稍作澄清。 尤翔为了傍富婆十分注重影响, 但人渣毕竟是人渣,总有忍不住的时候。星果视频盗用他身边工作人员的身份, 曝出了尤翔匿名用微信和其他交友软件,聊骚的聊天记录。 部分顽强的粉丝还在坚持, 顾静娴直接使出自己的霸总手段, 让人按头尤翔发了一篇诚挚感人的道歉信。 尤翔背后的公司终于知道自己惹到的人背后是何等势力, 立马缩回去。 只不过顾景怡耍大牌、脾气大这部分不是假的, 即使黑料影响稍退, 也还有很多网友不喜欢她,于是节目开播的第一期, 顾景怡的黑粉构成了一部分观众。 节目开始, 顾景怡以前做过的访谈和上节目的耍大牌片段, 以及录影棚内安书杰为她说话的片段播出后。 【啧,u1s1,尤翔是个渣男,但顾景怡这性格……】 【哈哈哈,安书杰这个憨批,刚说完就被打脸了。】 晚上吃过饭后,三兄妹和妈妈、姑姑也坐在电视前,通过星果TV观看节目。 顾景怡一看到弹幕上的字,脸唰一下黑了。 绡绡看得津津有味,边说还边评价:“小姑你但凡把真实性格用到演技上半分,我都不用你给我报销换新眼睛的钱。” 顾景怡:“……” 她想到那条微信申请,惊讶道:“上次那条‘刚做完手术’的信息是你给我发的?” 绡绡笑眯眯地点头:“对呀。” 顾景怡:“……” 你还有脸对?! 摄像机仍在拍摄她们的画面,姜导敏锐的发现这是一个华点,急忙跑来问发生过什么? 绡绡把自己发的微信完完整整告知导演,姜导顶着顾景怡的死亡视线,暗自决定这个镜头一定要保留。 他美滋滋地准备撤离,面前忽然传过一阵冷意,面前原本甜笑的小姑娘瞪着他,指着电视问:“姜叔叔,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电视上出现了绡绡的个人后采,整个推翻真名现起艺名的过程一丝没剪,完完整整的出现在电视上。 姜导脸一僵,忽然指着电视:“哇,有人夸绡绡可爱。” 绡绡下意识一转头,反应过来,姜导早已以一小时八十迈的速度狂奔而去。 姜导:遛了,遛了,什么骗小孩?电视人的嘴,糊弄人的鬼,为了节目莫得良心! 直到绡绡说完上节目的理由,原本安静的弹幕忽然增多。 【秀儿是你吗?】 【叫秀儿的女人,果然不一般。高瞻远瞩,目光狠辣。】 【顾景怡:我把你当亲侄女,你竟然想踩着我上位?!】 【秀儿看姑姑黑料:敢这么说我姑姑? 我怒了! 我装哒~】 弹幕中一片欢快活泼的气氛,客厅里,顾景怡死鱼眼瞪着绡绡,恨不得与之同归于尽。 等到绡绡说完那句“有幸拥有我这样的女儿,难道不是一种幸运吗?”的灵魂发言时,弹幕里彻底笑开。 【哈哈哈,我信这是顾景怡的亲侄女了,大家看看,这种自信是不是似曾相识?】 【顾景怡:老娘演技天下第一。 秀儿:辣鸡,本秀儿整个人天下第一,我膨胀了吗?】 【哈哈哈,妈呀,这小孩好有趣啊。】 摄影棚的嘉宾和弹幕笑成一团,屏幕外,卢月晴无奈地轻戳女儿的额头:“妈妈可谢谢你,让我拥有这种幸运。” 魔鬼的幸运。 在这种时候,绡绡只抓取对自己有利的字眼,矜持地颔首:“不用谢,这是妈妈你的荣幸。” 卢月晴:“……” 后采只播出一点,其他部分会在节目进行中不断插入,接下来从进入房子开始,正式播放一家三天两夜的生活。 看到绡绡家的豪宅,弹幕里有人道: 【看这房子,顾景怡家是真有钱吧,金主的消息应该是假的。】 也有人反驳。 【不一定啊,不说是离异家庭吗,万一只是顾景怡嫂子有钱,她哥哥是凤凰男呢?】 【排前面,虽然一概而论不好,但一想到顾景怡的做派,就无端对她哥没有好感。】 此时正在办公室忙里偷闲,看节目的顾总:“……” 这帮网友怎么回事,又不是古代,凭什么搞连坐? 拍摄从王姨交代孩子们习惯开始,晚上熄灯前,顾景怡把遮着摄像头的布掀开。 第二天天亮,六点半一到,睡在上铺的小姑娘准时起床,轻手轻脚爬下床,拿着衣服到洗手间换衣洗漱。 这时转到摄影棚嘉宾的镜头,昌月春忍不住叹道:“绡绡好乖啊,自己起床不吵不闹的,我儿子在她这个年纪简直不叫不醒,让他起床能去我半条命。” 曹浩十分有赞同感,点头附和。 面无表情的安书杰,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还乖?人类,你们对秀儿的力量一无所知。 画面里绡绡洗漱好,走出来拿着ipad在书桌上鼓捣东西,韩兰好奇道:“绡绡在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但很快她们得到了答案。 伴随着一阵欢快震耳的音乐,电视中乖巧懂事的小女孩一只脚脱掉鞋子,蹬在椅子上,拿着话筒,气沉丹田:“hey you, get up!” 演播室众人:“……” 为了形象着想,后面的单词以及歌词被剪掉,但仅凭这一段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顾景怡暴躁的起床状态,也让大家捧腹大笑。 【性感秀儿,在线催起】 【孩子赖床老不起,多半是缺一个叫秀儿的侄女】 【哈哈哈,是不是我的错觉,为什么我在安书杰的脸上看到了“果然如此”。】 【前面等等,建议和顾景怡脸上的“生无可恋”一同食用,更配呦~】 接下来的一整天,从顾景怡的一桌毒餐,到绡绡皇上的“拖出去斩了”,演播厅和弹幕里简直笑到发癫。 之后顾景怡为逃避劳动,在三兄妹那遭到的接连毒打,更是让节目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我不行了,笑死我了,这不是一个秀儿,这是一家子秀儿。】 【来个人打醒我,我竟然开始同情顾景怡了,哈哈哈】 【今日份金句总结——我虽然不能帮助你,但是可以在背后看你笑话啊。】 【哈哈哈,你们别这样,顾景怡看到会哭的。】 【哎,别这么想,想到这样的日子还有好几个月,是不是瞬间觉得哭都哭不出来了,2333】 快乐是属于所有人的,只有顾景怡一个人在悲伤,被坑的时候,她只觉得这帮死孩子可恶。 现在透过电视看到自己的表情,顾景怡悲愤地发现,她看起来竟如此之蠢! 就在大家都沉迷在《顾景怡的改造之旅》时,画风终于变了,前姑嫂俩的谈话,以及最后的访谈,让这个节目回归到本质。 节目结束,画面切回摄影棚,曹浩先道:“对绡绡这个家庭,我从节目组那有一点了解。” “这是一个再婚离异的家庭,三个孩子,哥哥从小在祖父家长大,绡绡由外公、外婆抚养大,琛琛虽然在家中,但是缺乏父母关爱。” 安书杰认真听着,心里十分惊讶,为了报答在寺里那段时光,顾景扬帮助他良多,但他并不知道顾家的情况。 安书杰怎么都想不到,绡绡那样自信活泼的孩子,竟然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 其他嘉宾同他一样,韩兰接着曹浩的话,道:“你要不说我真的看不出来,一般缺少父母关爱的孩子,即使有祖辈的爱护,也会有一些敏感、内向或者骄纵的表现,但我看绡绡三兄妹完全没有。” “不是没有影响的。”昌月春摇摇头:“就像后采里说得那样,三兄妹比起同龄的孩子过分独立,大多数的孩子都希望获得父母的关注,他们现在的样子,又何尝不是受过伤害的另一种表现。” 话题陡然由爆笑转为真挚,弹幕里也安静了,刚才还被三兄妹逗得哈哈大笑的观众,听到昌月春的话,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曹浩接过话题:“其实我觉得绡绡妈妈的做法是对的,作为父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应该为了所谓的弥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孩子身上。” “我见过那样的家长,早年对孩子疏忽,后来想要弥补,但是与孩子之间的生疏已经造成,他们不顾孩子的不适,用所谓的忏悔、哭泣逼迫孩子接受自己迟来的爱,这样的人我认为从本质上就没有悔改。” 曹浩的话得到了观众们的一致赞同,这期节目结束后,微博上升起了一个话题 #父母的悔改,孩子是否要无条件原谅。# 看过或没看过节目的观众,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大家想想,一个在老人身边长大,五岁前都没见过父母的孩子,就算二老把她保护的很好,但是怎么可能堵住别人的流言。 会有人说她是父母不要的孩子,会有小朋友嘲笑她,我甚至觉得绡绡能像现在一样活泼自信,才是一个奇迹。】 【有很多父母觉得孩子对父母的依赖是不会变的,放在一边不需要管,无论什么时候你回头,他都会跑过来亲近你。 但不是的,我们是血脉亲人,也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必须原谅谁,也不是谁必须无休止地等待谁。放下架子,承认错误,弥补,不是逼迫对方接受,而是挽回你犯下的错误。】 这期节目小范围内火了。 没有大牌艺人,不是明星家庭,但仍凭着优质搞笑的节目内容,和引人深省的节目内涵,引来一部分关注。 就连顾景怡都开始有了正向粉丝。 大家粉的理由非常新奇——因为“蠢”。 大家被顾景怡那种“越挫越勇,永不放弃挑衅”的小智障行为吸粉了,一时间微博粉丝暴涨。 当然这些顾景怡并不知道,知道了可能也不会高兴。 她现在正在给自己和绡绡收拾行李,准备转移阵地。 节目说好每个家庭三天两夜,但实际拍摄因为素材积累等原因,不会真按这个走。 绡绡三兄妹是离异家庭的孩子,节目组希望能够拍摄孩子们和父亲一起生活的镜头。顾景扬同意了,不过因为顾氏总裁的身份,他的正脸不出镜。 绡绡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脚,瞎指挥。 “小姑你衣服叠的不对。” “内裤要放在干净的小袋子里。” “袜子卷成团才不容易丢,哎呀,笨死了。” 顾景怡头顶“井”字,把行李箱啪一合,忍无可忍道:“来来来,你行你上。” 绡绡合上书,背过手高傲地扬起下巴:“请注意你的态度,要不是蹭我的热度,你微博涨粉能这么快?我劝你好好想想什么人是你惹不起哒。” 顾景怡:“……” 你个6岁小欠儿登在谁面前装大佬呢?!! 一提她就窝火,她风评倒是好了点,经纪人说接到了新角色,这还是顾景怡第一次不用自己砸钱,主动找上门的角色,谁知道是个傻妞。 对方说,这角色又傻又愣,委婉地表达了顾景怡可以本色出演的意思。 经纪人转达完,气的顾景怡差点没把手机砸了。 她现在并没有事业正要起飞的兴奋,只有想要回到节目播出前,砍死导演再自杀的绝望。 脑中的念头正在入狱边缘跃跃欲试的时候,楼下门铃响了,卢月晴的声音传过来:“绡绡,爸爸来接你们了。” 顾景扬走进来,宽肩窄腰大长腿的标准霸总身材,配上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屋里的工作人员顿觉一股王霸之气扑面而来。 两位前任夫妻坐在沙发上,男帅女美看起来十分相配,摄像大哥看着都忍不住感慨,抛去离婚这一事实,画面倒是挺美好的。 顾景扬看看卢月晴,咳了一声,搭话:“最近过得怎么样?” 卢月晴微笑:“挺好的。” 一副斩断话题的姿态。 顾景扬却不肯放弃,继续搭话:“第一期节目我看了。” 卢月晴微笑脸:“哦,听到我说你是垃圾了?” 顾景扬:“……”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了,好像说什么都不对,一时间有些颓丧。 这时候,绡绡和哥哥、弟弟一起走出来,身后跟着拖着行李的顾景怡。 绡绡蹦到爸爸面前,活力满满道:“爸爸你那房间够吗?” 离婚后,顾景扬一直住在公司附近的高层里,周末会来带兄妹三人出去玩,晚上再把他们送回来,绡绡去过几次,里面就像个单身男子公寓,不算特别大。 顾景扬捏捏女儿微微嘟着的小脸:“不够,不过我在这个小区里又买了一栋别墅,前一阵刚装修好,今天带你们去买自己喜欢的家具。” 工作人员:“……” 呜呜呜,果然是霸总,为了节目专门买房。 事实上,她们想多了,这房子既然已经装修好,肯定不是最近买的。 离婚后顾景扬就买了,不敢买的太近怕惹人生气,挑了绡绡家后面那一栋。 本来计划着几年后再搬过来,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顾景扬觉得,观众们下次要是看到绡绡兄妹跟他挤在那个高层里,自己凤凰男的称号可能就要被坐实了。 今天,他就要为自己正名! “真哒?”绡绡眼睛亮了:“我可以买自己喜欢的床吗?” 被女儿写作“期盼”顾景扬自己强行解读为“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笑着点点头:“当然,今天我们一起去逛家居,你们三个的房间你们自己说了算。” “哇!”顾名琛和顾名亭也跑过来,三个孩子七嘴八舌道: 绡绡:“我要百年金丝楠木做的龙床。” 顾名亭:“我要定制一个水晶钢琴作床架的床。” 顾名琛:“我要集洗澡、喂饭于一体的多功能全自动床。” 顾景扬:“……” 工作人员:“噗——” 卢月晴:“呵呵。” “哈哈哈哈。”笑的最放肆的这个,是顾景怡。 她在这个家里被压抑怀了,陡然见到威严的兄长吃瘪,整个人顿时快乐的宛如两百斤的傻子,笑道:“哥,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顾景怡:我说一句“自己生的孩子,跪着也要忍住”这句话不过分吧? 因为连带罪被骂“凤凰男”的怨在前,嘲笑之仇在后,顾景扬忍无可忍,对着屋里唯一一个软柿子,痛下毒手: “听说你最近接了个‘傻子’的戏?都说人物贴合角色是表演中最完美的状态,你好好演,三哥看好你。” 顾.快乐不过三秒.景怡:“……”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认清了自己全家最低的地位,老实闭嘴。 顾景扬制住妹妹,又面无表情地转向三个不孝儿女,冷酷一笑:“咱家没有皇位用不上龙床。” “还睡水晶钢琴?你什么时候弹琴能不把你妹弹睡着,爸爸给你买个钻石钢琴。” “洗澡、喂饭于一体?要不要再给你放个马桶,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工作人员:“……” 哈哈哈,不好意思,看熊大人被熊孩子欺负很快乐,但是看熊孩子被怼也好快乐哦~ 兄妹三人小脸同时垮下,扭过头。 后脑勺齐齐标着几个大字—— “对不起,您已被开除‘爹籍’”。 顾景扬又气又好笑,卢月晴也笑的不行,为节目着想,两人劝了半天,签下一堆不平等协议,这才勉强挽回小祖宗们的心。 顾景扬把孩子们带上车,前往家具城,担心孩子们思虑不全,卢月晴也跟着一起,再加上顾景怡和工作人员,浩浩荡荡一行车队一起前往家具城。 逛了将近一天,挑好型号,约好上门订制,快到晚餐时间才离开。 顾总阔气,包下一整层饭店,请工作人员们一起聚餐,一顿饭大家吃的都很开心。 快结束的时候,顾景扬接到电话,他简单和对面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顾景怡坐在他旁边,隐约听到声音,好奇地问:“三哥,我听着好像陆晨他们,找你出去玩吗?” 顾景扬连忙看卢月晴的脸,义正言辞对妹妹道:“不是,他们在打保龄球,想要约我,我拒绝了。” 顾景怡眼睛一亮,她哥不想玩,她想啊。这几天的保姆生活让她从精神到肉体受到双重打击,现在急需一个缓冲的发泄时期。 她扒着哥哥的胳膊哀求:“哥你去吧,带上我。” 顾景扬当然不同意,毫不犹豫地拒绝,顾景怡经过魔王绡绡的洗礼,胆子上了一层,不惧哥哥的冷脸,继续歪缠。 绡绡咬着叉子,歪着小脑袋好奇道:“我可以去玩保龄球吗?” “你?”顾景怡扫小侄女一眼,嗤道:“你一个小不点——” 不等她说完,卢月晴给女儿擦擦嘴,轻声问:“你想去吗?” “嗯嗯。”绡绡用力点点小脑袋。 她喜欢一切没尝试过的新鲜事物。 顾景扬看看手表,时间还早,问两个儿子:“名亭和琛琛呢?” 兄弟俩也挺好奇,也表示要去看看,顾景扬点点头:“吃完饭我带你们去。” 被撂在一旁的顾景怡:“……” 呵,男人! 他们去的保龄球馆对安保和隐私要求比较高,节目组无法进入,今天一天的素材也需要剪辑,姜导就当放假,吃过饭后带着工作人员离开。 父母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拖油瓶来到保龄球馆。 找了一个单独的球道,教孩子们玩。 刚教没多久,几人从远处走来,为首的男人单手插兜,吊儿郎当道:“我说你怎么忍心推我的约呢,这是跑来当二十四孝好爸爸来了?” 绡绡拿着儿童用的小球,闻声扭过头。 说话的人身上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米黄色亚麻衬衫,一条简单的牛仔裤。他身材极好,这样简单的装束也穿的特别好看,配上漫不经心的气质,整个人有种别样的诱惑魅力。 具体参考他出现后,四周射过来的骤然增多的视线。 男人似乎很习惯这种视线,单手插兜走过来,看到顾景怡,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懒懒的笑:“呦,小景怡也来了?” 顾景怡不自在地避开眼神,鼓着脸,色厉内荏道:“什么小景怡,恶心吧啦的。” 男人好脾气地笑,还摸摸她的头,像个大哥哥一样。 绡绡看到她那位炮仗一样的姑姑像是被挠了下巴的猫,瞬间安静如鸡。 男人走近蹲下来看绡绡,笑着逗她:“这是哪家的小美人,不知我是否有荣幸与你相识?” 绡绡歪着小脑袋,纠结良久,遗憾地摇摇头:“不行。” 男人也没生气,好奇地问:“为什么?” 绡绡冷酷道:“你太老了,我喜欢年轻一点的。” 第41章 “哈哈哈。” 那男人怔愣一瞬, 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实在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不笑的时候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笑起来时声音低沉磁性, 俊美的面庞仿佛被上方的水晶灯晕染, 带着一股如潺潺流水般细腻缠绵的温柔。 只不过, 小直女卢秀儿不懂这些。 她说喜欢年轻的就只是字面的意思。绡绡对美丑有概念,但并不太敏感,对于友善或者并无相干的陌生人,也从不用外貌来评价。 相反,身上与生俱来的野性,会让她在成人面前比在幼崽面前, 攻击性更强一些。如果今天上来搭话的,不是面前的男人, 而是一个友善可爱的小朋友, 绡绡就会是另一副面孔。 “景扬这是你女儿?还挺可爱的。”男人笑着站起身, 朝顾景扬打趣,面上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顾景扬无奈地走过来, 一只手搭在女儿肩上,轻声向儿女们介绍:“这是爸爸的朋友, 你们叫他苏叔叔就好。” 三个孩子乖巧问好, 苏铭一一应下, 朝卢月晴点头打招呼, 转过来揶揄顾景扬:“我好久没回来, 都不知道顾总正式进入奶爸生涯了,行, 不打扰你们一家五口, 有空再聊。” 他说完要走, 却不想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苏铭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吧。顾总已经离婚了,这位早就不是顾少夫人了。” 顾景扬面庞一肃,黑沉的眸射向那人。 那人被吓了一跳,他有些搞不清顾景扬的态度。 能这么轻易离婚,肯定是不在意的,但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个没什么用的纨绔,看不太懂眼色,但还不算傻,见识到顾景扬的态度,便不敢再说,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太失面子,喉咙里咕哝着,一时进退不得。 “好了,章杉。”在后面冷眼看戏的薛岚雅适时站出来。 绡绡这才注意到她rap灵感的缪斯女神,久未相见的疯牙阿姨。 薛岚雅娉娉袅袅地走过来,笑着对顾景怡嗔道:“景怡,最近怎么不理我了?找了你好几次都不出来。” “呃……最近不是在上节目吗。”顾景怡勉强地笑笑,含糊解释道。 其实是她心里别扭,顾景娴和卢月晴的无情斥责,还是让这位不长脑的大小姐,上了点心。 最近智商开始占领高地后,顾景怡偶尔想到和薛岚雅的相处,觉得自己简直就像绡绡说的“绿茶身边的恶毒炮灰女配”一样。 有事第一个冲在前,有骂第一个挨,而薛岚雅则在她身后,维持着自己完美无缺的女神形象。 顾景怡不想把她和薛岚雅的绝美闺蜜情塑料化,便一直借着谈恋爱避着人,后来尤富贵那坨翔塌了,她又在姐姐的威慑下进入《爸妈,听我说》节目组,遭受折磨。 仔细说来,两人真的好久没有联系过。 薛岚雅还不知道自己的“天字第一号冲锋枪”开始智商暴涨,她现在的心思全在顾景扬身上。 自打离婚后,顾景扬变得更加低调,除了公事,几乎不曾出现在任何社交场合。 薛岚雅那颗因为他离婚而激动的心,也因为看不到人而变得焦躁起来。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她轻睨一眼卢月晴,眸光微闪,主动走过来打招呼:“卢小姐,你好。” 卢月晴发现她似乎有意在前三个字上加重音,仿佛在提醒她认清现在的身份。 她只觉得好笑,扫一眼这些人,里面有不少人都曾笑过她,卢月晴以前还会窘迫,现在只觉得无聊。 她垂下眸,淡淡一笑:“你好,薛小姐。” 说完转过头看向绡绡三兄妹:“来吧,咱们继续玩。”竟似全不在意。 薛岚雅眼中意味不明,不等她再说,人群中不知哪位路人甲,嗤笑一声,哼道:“离婚倒学会摆谱儿了,当谁没见过你当年那副德行呢?” “够了。”顾景扬忍无可忍,低声斥道。 他从小就是顾氏准继承人,现在是顾氏总裁,外界对两人关系有再多不善猜测,都不敢在他面前多言。 他以为卢月晴能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不用做什么,只凭顾少夫人的身份,就能轻易在一众社交中如鱼得水,众星捧月。 直到现在,看到这些人的态度。顾景扬彻底清楚,自己这位丈夫有多不合格,错的有多离谱。 卢月晴和顾老夫人的出身不同,性格不同。他当初为了自己心里的懦弱和卑劣选择放开她,后来又放纵自己的恶念,强求她来到自己身边。他总觉得自己是爱她的,可仔细想来,这么多年竟从未给予过爱和关怀。 顾景扬心如刀绞,呼吸都沉重起来,他压着心里翻腾的怒火,冷冷看向那群说话的人:“我——” “什么德行?”卢月晴打断他,转过身直直看向说话的人:“追求一个人有错?哪条法律规定的?” “我当年喜欢顾景扬所以追求他,他结婚我放弃,后来他主动向我求婚,我同意。请问,这些里我有哪一步做错了?” 她的确有错,但那是对父母、对儿女、对陆擎,他们怎么说她都可以。 但对于其他人,她无愧于心。 那人嘴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大家笑话卢月晴笑话惯了,可仔细想想,人家的事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卢月晴眼神扫过这帮人,落在顾景扬身上,又轻又淡,仿佛全都是一群不重要的人。 “别生气呀。”薛岚雅心里诧异于卢月晴变化如此之大,忍不住上前打圆场:“小云就是开个玩笑,我们朋友间插科打诨惯了,没想到卢小姐这么认真,我代她向你道个歉,对不起,也请你别放在心上。” 这话听着就扎耳,该说的都说了,卢月晴懒得再搭理这帮人,转身继续陪儿女们玩。 章杉是薛岚雅的一号舔狗,刚才也是为她才强出头,见对方这么无视自己女神,忍不住道:“岚雅你别管了,人家现在厉害着呢,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走吧,别在这招人嫌。” “知道招人嫌就别过来。”苏铭面带不悦,他刚回国,朋友说要给他庆祝,没想到招来这么一堆不知所谓的人。 之前联系顾景扬的陆景,看到两个好友都不高兴,嬉笑着站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多大点事,今天是欢迎老苏回国的,咱别搞错主次,走走走,回去喝酒去。” 男人过来拍拍顾景扬,吊儿郎当地朝卢月晴笑道:“他们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作为朋友,他也觉得卢月晴配不上顾景扬,更别提离婚还是卢月晴提的。心里为兄弟打抱不平,明面上却不会表现的太明显,只不过语气里也没太多尊重。 绡绡被迫听了一堆烂事,真的烦死了,见这帮大人阴阳怪气、哔哔赖赖个没完,忍不住把手里的球扔出去。 球擦着章杉的鬓边而过,砸到身侧的球道中,那“嘭”的一声巨响,吓得他半边身体都木了。 绡绡又拎起一个成人球,迈着六亲不认步,一手掂着,走到他面前,仰着脸问: “这位名叫张三的路人甲叔叔,请问宁有什么梦想吗?” 众人:“……” 我是谁,我在哪?这难道是什么好声音现场吗?!! 劫后余生,一滴冷汗顺着章杉的额角滑落,他愣愣地问:“什么?” “你有什么梦想吗?”绡绡小脸绷着,重复一遍,:“虽然宁从长相,到恶毒发言都是一副无脑炮灰样,但肯定也有梦叭。叔叔你可以先跟我说说,省得哪天出门被人打死,家里人给你刻墓碑,不知道该写什么。” 嚯! 众人皆是一愣。 还没见过嘴这么毒的小朋友。 薛岚雅一听绡绡说话就能想起那段rap,那次沙龙之后,绡绡母女俩的饶舌给大家带来不少谈资。 同样,也有不少人嘲笑薛岚雅,她想起被绡绡兄妹三人支配的恐惧,心里甚至升起一丝后悔。 绡绡掂着球,眼神扫过嘴贱的那几个大人,走到薛岚雅嘴里说的那个小云面前,诚恳地问:“阿姨,我能采访你一下吗?” 叫小云的女人下意识后退一步,磕磕巴巴问:“采访什么?” “嘲笑别人能让你快乐吗?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呢?是因为自己生活不顺、本身能力不足,自私而又恶毒的内心无处安放,就把它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吗?” 小云的脸色一白,像是被摊开摆放在众人面前。 绡绡笑了,眼里满是看透。 她转过身看向周围的人:“我不是单指她,我是指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你们也是一样。不论其他,单说一个女生正常追求一个男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吗?我不觉得哪里好笑。” “一个离婚女人接受一个离婚男人的求婚,有什么不能说的嘛?我更不觉得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说什么小三上位,我不信就凭你们恶劣、无聊的本性,会没有人一直关注我妈妈,他们是不是婚内出轨,难道你们真不知道?” “为什么你们不指责我爸爸?因为他更有钱,比你们社会地位更高吗?用贬低弱者的方式满足你们恶毒且卑劣的心理,然后裹上一层‘谁让你立不起来’的歪理外衣,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住自己的无能、懦弱、自私吗?” 绡绡转了一圈,最后看到吊儿郎当的陆景身上:“卑劣就是卑劣,标榜为朋友抱不平,就像裹着巧克力的屎,外表再好看里面都让人作呕。” 所有人都安静了,包括卢月晴和顾景扬,绡绡总是插科打诨或者直接嘴炮,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露出如此正经而又锋利的棱角,言语犀利成熟到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 一家人仿佛第一次见识到她隐藏在嬉皮笑脸下,清醒而又残酷的一面。 苏铭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他看着绡绡,眼底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不复方才那般漫不经心。 他走过来低头看绡绡,半响自嘲一笑,低声轻喃:“真不愧是你姑姑的侄女。” 他说的含糊不清,绡绡直觉这个“姑姑”说的不是顾景怡。 局面变成现在这样,再好的兴致也败坏了,绡绡走回父母身边,卢月晴低头握住女儿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攥住,指甲嵌进肉里,却因为过于激动而盖住那一丝痛意。 两辈子,为她忍让、为她出头的,只有她的父母和儿女,而她最对不起的也是他们。 顾景扬被女儿一番话震在原地,良久看向那几人,面带戾色:“下次有话记得朝我来……” “得了吧。”绡绡靠着妈妈,翻个白眼:“上完厕所你想起来找纸了,吃完饭你想起来拿碗了,大鼻涕进嘴里你想起来甩了,早你干嘛去了?净扯那马后炮。” “噗。”大概是从未见过兄弟被人骂成这样,苏铭忍不住喷笑出声:“抱歉,你继续。” 顾景扬:“……” 一个成熟的霸霸,就要有一颗坚强的心脏,他当做没听见女儿的话,转头看向陆景:“你是我的朋友,月晴是我的妻、前妻,类似的话我不想再说。” “嗤。”绡绡笑了一声。 “……”顾景扬硬生生从里面听出三分不屑,三分嘲讽,四分嫌弃的扇形图式情绪。 顾景扬:是不是就你有嘴?好容易营造的霸总气场,全被你毁了! 他深吸一口气,和苏铭打过招呼,带着母女几人和妹妹离开。 先把卢月晴送回家,孩子们跟着顾景扬去公寓住。 别墅短时间内应该是来不及住了,为了节省空间,顾景扬在家具公司买了一套四人用儿童上下铺,明早到公寓里安装。 今天三个孩子睡他的床,他睡沙发,顾景怡作为人权最底层,睡书房里买家具赠送的充气床。 伺候着小祖宗们洗漱后,顾景扬走到窗边打开窗,点燃一支烟,看着外面慢慢抽起来。 顾景怡迷迷糊糊走出来喝水,被吓了一跳:“三哥?” 顾景扬转过头,她吐出口气捂住胸口,嗔道:“吓死我了,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还不困。”顾景扬掐灭烟,随意应道,嗓音微微沙哑。 神经大条的顾景怡觉察出一点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三哥,你在想绡绡今天说的话?” 顾景扬手一顿,沉默良久,缓缓地关上窗子,垂头问:“我在想如果大姐是继承人,应该会比我好很多。” 大姐那样的人,无论是情感还是事业,都能做到最好,不像他一样,一塌糊涂。 顾景怡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在她心里三哥就是云端上的榜样,高高在上,她从未见过,也不敢想三哥会露出如此颓丧的样子。 她紧张地捏住杯把,磕磕巴巴地安慰:“这倒是实话,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但谁让咱爸重男轻女呢?” 顾景扬:“……” 你踏马确定是在安慰我? 到底是他的基因出了问题,还是顾家的基因就有问题,顾家的女人,为什么一个个嘴里都没一句人话?!! 他抹了把脸指着书房门:“回去吧,该睡觉了。” 顾景怡暗搓搓骂了三哥,心里有亿点点爽,不敢再摸老虎屁股,缩着脖子,踮脚溜回房间。 咔哒。 听到关门声,顾景扬到厕所洗把脸,出来后拐到房间看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第一次在这住,兴奋地玩了半晚上,困得倒头就睡,连窗帘都忘记拉。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照在孩子们恬静的睡颜上,顾景扬低头一看,差点笑出声。 他那霸道的女儿,连睡觉姿势都分外霸气,躺在中间,左腿压在哥哥身上,右脚踹在不知什么时候睡掉个儿的弟弟肩膀,把整张大被子紧紧裹在上半身。 两个弱小可怜的男孩,一个委屈地捏着被角,另一个缩成一小团,紧紧抱住弱小的自己。 顾景扬眼神放柔,弯下身去帮孩子们盖被子。 还没来得及动作,绡绡蹭地一下坐起身,吓顾景扬一跳。 他僵在床边不敢动作,看着女儿闭眼站起身,仿若无物一般,直直走出房间。 顾景扬:“……” 梦、梦游? 他怕孩子磕碰到,又不敢上前打扰,只能皱紧眉跟在身后。 顾景扬看到绡绡迈着小步子,缓缓走到客厅——绕过吧台——来到餐厅——在冰箱门口停下,最后打开门。 顾景扬:“……” 他靠在墙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绡绡拿出今天新买的冰淇淋,闭着眼往回走。 顾景扬:“卢秀儿女士,差不多得了。” 绡绡脚步不停,宛如一个沉迷美梦的小盆友。 奈何顾苟同志早已看穿,冷笑道:“我是不是现在就给你妈打个电话,让她帮忙转告给你外婆?” 绡绡:“!!!” 疑似梦游的小姑娘睁开眼,嘟起嘴忿忿地瞪向爸爸,眼里没有半点迷茫困意。 顾景扬不为所动,抢过她手里的冰淇淋塞进冰箱,边装边絮叨:“别墅装修的时候我也得给冰箱安个锁。” 绡绡气地鼓起脸。 “嘿嘿嘿。”一道猥琐的笑声响起,在静谧的夜中格外明显,绡绡快速锁定声源,迁怒道:“妖怪,快现出原型。” “小丫头,你说谁妖怪呢?”顾景怡气冲冲回骂。 顾景扬无奈地揉揉额角:“景怡,怎么还没睡?” 顾景怡觉得他哥就是偏向亲女儿,哼唧一声,不忿道:“我喝完水忘记放杯子不行吗?” 绡绡叉着腰,跟小姑唱反调:“是忘放杯子还是睡不着,是不是今天某些人勾起了你过往的回忆?” 哼,她一双慧眼如炬,早发现小姑对那位叫苏铭的叔叔态度不对。 顾景怡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意识到绡绡说的是谁,猛地退后一步,疯狂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那可是险些成为你大姑父……” “景怡!”顾景扬的声音截住顾景怡未完的话,但已经晚了。 他视线落到女儿身上,果不其然,对方眼中亮闪闪的,在月光下格外明亮。 顾景扬: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绡绡凑到爸爸身边,仰着小脑袋,故作乖巧道:“爸爸、爸爸,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们……” 顾景扬敲她的脑袋,警告:“不如什么,不如快点回去睡觉。” “啊啊啊,我不!”绡绡使出在闺蜜乌拉那拉.睿智身上学到的熊孩子招数,拽着爸爸的睡衣,小身子扭成一根麻花。 顾景扬只觉得头疼,没好气地剜罪魁祸首妹妹一眼。 顾景怡不满地撇撇嘴,自知理亏,没敢犟嘴。 最后大人们挨不住小魔头的歪缠,只好一块儿坐到沙发上,满足绡绡的八卦欲。 现实像故事一样老套,顾景娴是顾家长女,和放飞的顾景怡不同,从小就学习各种课程,是圈子里最出色的名媛。 在她二十五岁那年,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她恋爱了,和一个小自己4岁,普通人家的男人。 顾老爷子是一个非常传统的直男癌,重男轻女,他对大女儿的规划就是,联姻、相夫教子,但顾景娴性子要强,不喜欢这种人生。 顾老爷子厌恶儿女忤逆,用父亲权威,逼迫大女儿嫁人。 想到那段往事,顾景怡有些难受,她抱住自己的膝盖,轻声道:“妈妈因为这件事和爸爸吵过架。” 顾景娴在顾老夫人母亲膝下长大,说是继母女但是感情还算不错,她知道顾景娴有事业心,不想相夫教子,所以因为这件事和顾老爷子吵过一架。 顾景扬不知道这件事,好奇地问:“妈吵输了?” 不应该啊。 他妈那是何等人,据说他爸当年改不掉在港城时的老毛病,妄图在家里搞姨太太那一套。他妈二话没说直接回家告状,隔天顾氏开新厂子的手续就被卡住,他爸后来不得不低头认错,再没敢犯。 顾景怡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爸对妈说,如果联姻的不是大姐,那将来就会是我,让妈自己选择。” 顾景扬和绡绡也沉默了。 结果可想而知,人都是有私心的,大多数父母都会选择让自己的孩子自由。 顾景娴放弃自己喜欢的人,选择联姻。几年后毅然离婚,凭借自己的能力开办公司、开创事业。 顾景怡有点难受:“苏铭一直没有结婚,如果当初大姐和他在一起,或许孩子比名亭都大了。” 对这个姐姐,她内心深处既敬又愧。 绡绡垂着小脑袋思考良久,抬头问爸爸:“我以后也会联姻吗?” 顾景扬看着女儿明亮清澈的眼,不知该如何说,最后他选择残忍地告诉她实话:“如果你想要顾氏,大概率要接受联姻,如果你不在意,那就没有必要。端看你怎么选。” “嗯——”绡绡皱着小脸,郑重道:“我得长大了才能告诉你。” 顾景扬摸摸她的头:“你现在还没想好?” 绡绡摇摇小脑袋:“不是,因为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可以都要啊。” 她完全可以先结婚把顾氏搞到手,再把联姻对象家搞垮拢进怀里,扭头再去找一堆喜欢的人,弥补她被冰冷的金钱,麻木到空虚的心灵呀。 三手抓三手都要硬,完全不耽误嘛。 第42章 第二天一早节目组上门, 刚准备好设备,家具公司上门安装。 因为以后不会常住,为了节省空间, 买的是老板推荐的四人用儿童家居上下铺。 床安装好后, 为了铺位分配,三大一小还吵了一架。 绡绡举起手:“我要睡下面。”装梦游这招还可以试试,住上铺不太方便她闭眼下床。 琛琛也举手:“那我也要睡下面,我要和姐姐头对头。” 绡绡一脸嫌弃, 撇嘴拒绝:“不要, 你睡睡觉就掉个儿, 我才不要对着你的臭脚丫子。” 顾名亭本来没什么意见, 小洁癖一经提醒,立马道:“那我也不要和顾名琛睡对面。” 兄妹俩相视一笑,共同看向小姑。 顾景怡不屑掺和进小孩的斗争中,但碰上侄子、侄女的眼神立马炸毛了:“凭什么?你们不愿意就推我身上, 我也不同意。” 四岁小朋友接连被三个人嫌弃, 咬着手指瘪瘪嘴, 委屈巴巴转过身看爸爸:“呜呜呜,爸爸, 他们都嫌弃我, 琛琛的脚明明不臭!” 小朋友长的精致又可爱,因为宅男属性, 光吃不动,虽然不算胖, 但也肉呼呼的, 简直是大人心中完美的萌物幼崽。 包括苟爸在内, 一众工作人员的心都化了, 恨不能上前蹭蹭抱抱,安抚小男孩失落的心灵。 大人们共同看向几个以大欺小的坏人,妄图用谴责的目光让她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在长久的姐弟斗争中,绡绡早已安上绿茶免疫光环,不满地扬起下巴,背着小手冷哼:“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收视保障哒?” 工作人员:“……” 对不起,是小的冒犯了。Orz 顾名亭眼睛一转,微微挺起胸膛:“知道什么是枕边风吗?劝叔叔阿姨们好好想想,得罪收视保障亲哥哥的下场!” 众人:“……” 好、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不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词混进去了? 柿子挑软的捏,大家最后齐齐把视线锁定在顾景怡身上,顾景怡被看的后退一步,不敢置信道:“你们不是吧……” “好了。”顾景扬直接道:“景怡要早起给孩子做饭,住下铺比较方便,琛琛年纪还小也住下铺。” 苟爸一槌定音,完美地解决家庭内部争论,社畜工作人员也很满意,因为这样不会得罪收视保障霸霸。 至于顾景怡? 顾景扬:哦,反正也不是我闺女,委屈就委屈点呗。 节目组:哦,带秀儿老师上节目的工具人罢了,18线小糊咖提什么要求? 顾景怡震惊而又茫然地接受了这帮人残忍的人间真实嘴脸,忿忿地撸起袖子,在他哥的召唤下准备午餐。 在林远寺锻练过一阵,顾景扬的厨艺还可以,兄妹俩做了简单的家常菜,饭后几个大人和孩子来回看看,不知道该做什么。 绡绡小脑袋左右转转,看向角落里的姜导,脆生生地问:“姜叔叔你们没有台本吗?我看别的电视里都有任务啊。” “呃……”姜导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第一期是有的,但是他们发现嘉宾们自带的效果很好,衬得他们的台本特别俗套,于是第二期就没准备,大胆地想看绡绡自己发挥。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不专业,姜导没有说话,神秘而又尴尬地笑笑。 绡绡看他有些窘迫的样子,无奈地叹气:“哎,算了,我懂的。” 原是她天真,一个接手口碑爆低的烂尾节目的节目组,她又能指望什么呢? 哎,生活不易,秀儿叹气。 导演不知道他的收视保障走了这么多内心戏,但现在确实有点尴尬,顾景扬这里旷的像无人区一样,总不能再来一场大扫除吧。 碰巧在这时,顾景扬的手机响起,打破了沉默。 他看一眼来电提示,接通电话和对方聊了几句,转过头轻声问三兄妹:“卡丁车场,要去看看吗?” “!!!”姜导眼睛一亮,秀儿一家简直是他从业以来见过的最省心的嘉宾。 绡绡也连忙小鸡啄米式点头,她最喜欢这些刺激性的游戏。 一家人换好衣服,带着一众跟拍工作人员,开车前往市区外的卡丁车场。 这是一处赛事级的车场,占地一万多平方米,除了专业训练,也对外开放。 一家人和节目组站在弯道边,远处一辆红色的卡丁车疾驰而来,它的速度特别快,在转弯处的漂移利落流畅,看的绡绡双眼发光。 车在她们面前停下,卡丁车手穿着与车同色的赛车服,摘掉头盔,露出下面俊美的容颜。 苏铭一手按在方向盘上,对顾景扬挑眉一笑:“来了。” 可能是加了一层“差点成为大姑父”的滤镜,绡绡现在有一点点能get到对方的魅力。 他打完招呼,看向绡绡兄妹几个,笑着把头盔举到绡绡面前:“很感兴趣?想不想试试?” “可以吗?”绡绡眼睛一亮,仰脸看向爸爸。 “……”顾景扬有些犹豫,卡丁车也算是比较危险的项目,一般的小孩胆子小可能就只是上手试试。 但他家这个不一定啊,他真的怕这小魔王把车当飞机开。 苏铭看他一脸纠结,好笑地摇摇头:“放心吧,儿童用的卡丁车速度再快也就那样,防护齐全、有专人盯着,不会出危险的。” 两个男孩也很感兴趣,三个孩子一起仰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爸爸,顾景扬只好点头同意。 一行人来到儿童车场,换上装备,租好车,在顾总的挑剔要求下,又给车做了全面检查,三个孩子这才正式上车,接受教练指导。 指导结束,迫不及待的绡绡第一个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大人们刚开始只是站在赛道边,边聊天边悠闲地看几眼,一圈后,苏铭的眼神稍稍认真些,诧异地问顾景扬:“绡绡以前学过卡丁车?” 顾景扬没注意他的语气,随意地摇摇头:“没有啊,这是第一次。” “真没有?”苏铭指着弯道漂移的绡绡:“那绡绡真的很厉害了,很多学过几堂课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开的这么流畅。” 顾景扬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小姑娘穿着小小的赛车服,戴着头盔,哪怕看不到她的表情,顾景扬都能想到,那下面必定是一双亮晶晶的眼,脸上还挂着自信的笑。 比起苏铭,他倒不算意外,想了想,猜测道:“可能跟她爱玩碰碰车有关系吧。” 苏铭:“……” 我怀疑你在逗我。 顾景扬看到朋友和节目组共同瞥过来的怀疑眼神,有点无奈。 “我说真的,我周末总带她们去游乐场玩,绡绡就是碰碰车游戏区里的一霸,人送外号——‘疯淘谷车神’。” 至于女儿当年以五岁稚龄,在碰碰车场内,把亲哥和亲爸撞的下车狂吐的往事,就不必提了。 三个孩子玩了几圈,顾名琛年纪小身体弱,顾景扬叫停,让三个孩子先下来歇会儿。 绡绡开着车停在场边,苏铭弯下身,笑着问她:“绡绡喜欢卡丁车吗?” 绡绡摘下头盔,小脑门上沁着点点汗珠,喜滋滋地用力点头:“喜欢。” 她长的像顾景扬,和顾景娴也有几分相似,苏铭神情不自觉柔和下来,摸摸她的头:“那就让你爸帮你报个课程,以后天天来玩。” 这个可以有! 绡绡从车上下来,仰着脸期盼地看爸爸。 顾景扬眉头蹙起,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骑术、射箭、滑冰,再加个卡丁车,绡绡学的东西都太偏向运动类。 他这一代里,大姐没有孩子,顾景怡还不知道,就目前来看,继承人应该会在三兄妹中选出。 在绡绡这个年纪,礼仪、艺术等课程也该正式开始了。 想到这,顾景扬心生一计,蹲下身诱哄地问绡绡:“你想学卡丁车吗?” “嗯嗯。”绡绡坚定点头。 顾景扬得逞一笑:“那你得答应爸爸一个要求,舞蹈、礼仪、美术,这三个课程你选一个,和卡丁车一起报。” “……”绡绡苦恼地皱起小脸:“必须要在这三个中选一个,才可以学卡丁车吗?” 顾景扬缓慢而又坚定地点点头,严肃道:“对,必须。” “那好叭。”绡绡皱皱小鼻子:“我还是不学卡丁车了。” 顾景扬:“……” 这不对,你都不再挣扎一下的吗? 绡绡是一个把断舍离做到极致的小朋友,说不学,就毫不留恋地摘下头盔放到车上,转而拉着爸爸的手高兴道:“那我们快走吧,晚上去祥宁路的自助餐厅吃饭,小姑说那里的甜点特别好吃。” 节目组:“……” 就这? 他们看绡绡开车时快乐的样子,满心兴奋地以为能拍到熊孩子耍赖的镜头,结果…… 只能说叫秀儿的女人,果然让人捉摸不定。 绡绡说走就走,宛如一个冷酷渣女,这回倒换顾景扬不肯走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让绡绡松口,学点她不愿学的课程,不想轻易放弃。 深知自己这个当爸的在孩子面前没有半分威严,顾景扬看向苏铭,用眼神哀求。 顾景扬:前准姐夫、学长,帮个忙。 苏铭被他看得一身恶寒,也不知是不是被恶心到了,他蹲下身,和绡绡对视:“你爸爸就是想让你学那些课程。” 绡绡赞同点头:“我知道哒。”她边说边得意地晃晃小脑袋瓜,朝苟爸爸做个鬼脸:“就不要让你如愿,略略略。” 顾景扬:“……” 吾日三省吾身,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自己造的孽,跪着也得忍住! 苏铭看到自己这位冷峻沉稳的学弟兼好友,被亲闺女气到几欲升天,非常不厚道的低头闷笑。 顾景扬斜眼看他,觉得对方真是干啥啥不行,看热闹第一名。 作为一个成熟的霸总,就要学会利用身边可利用的一切资源。 他决定采用激励竞争上位的手段,看着三个孩子道:“爸爸只有你们三个孩子,顾氏以后肯定是你们三个的,想要继承公司,就要付出远超常人的努力。” 兄妹三个似懂非懂的彼此看看,顾名亭肃着小脸,很有长兄风范道:“没关系,我是要成为李斯特的男人,天生注定徜徉在音乐的河流中,不染尘埃。” “……”顾景扬:你花着老子满是尘埃的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琛琛赞同地点头:“我就想躺着玩游戏,爸爸你不是有固定资产吗,我啃老不就行了?” 顾景扬:脸呢?才四岁就啃老,等我老了还能指望你个不孝子? 听着两个小废物儿子的话,顾景扬只觉得自己不到四十,就已经开始苍老了。 他满含希冀地看着唯一靠谱的女儿,绡绡抿着小嘴,为难地拍拍爸爸的肩:“爸爸你还是趁年轻再生一个叭,要不然你和妈妈走以后,该没人养我们仨了。” 顾景扬:噗—— 工作人员看着顾总如死灰一般的脸,仿佛听见了吐血的声音。 顾景怡站在旁边听热闹,听完几个侄子的话也急了,不顾哥哥的脸色,凑过来插话:“我觉得绡绡说的对,哥你还是再生一个吧,他不能光管哥哥、姐姐,还有我这个小姑呢。” 顾景扬:“……” 苍天,我上辈子到底造了多大的孽,求求你让我分期还,好吗? 顾景扬顶着工作人员们怜爱的视线,还有好友乐到抽搐的bgm,面无表情站起身。 他放弃了套路,单刀直入看向绡绡:“你答应爸爸学一个课程,爸爸也答应你一个条件,行不行?” 绡绡脱口而出:“那我要代替你,上位当霸总。” 顾景扬:“……” 我怕我答应下来,等不到我老,你就得上街捡破烂。 不用顾景扬说,这个条件遭到“啃老组”成员的一致反对。 绡绡不高兴地撅起嘴,顾景扬看看女儿,再看看节目组,思考片刻,退了一步:“咱们用卡丁车比一场,我不占你便宜,就用儿童车。你赢,我让你体验一天的总裁生活。我赢,你得把所有我安排的课程都给上了。” 绡绡歪着脑袋想想,觉得不亏,朝爸爸伸出小手指:“一言为定。” “……”顾景扬嘴角抽搐着拉住女儿小小的指头,听对方脆生生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下辈子还做父女!” 顾景扬:“……” 好、好一个恶毒的卢秀儿! ☆ 周五中午,《爸妈,听我说》准时上线。 这次看的人比上次多得多。 节目从一家人一起看第一期节目开始。 绡绡仔细给导演讲述自己匿名给小姑发微信的全过程,弹幕里一片哈哈哈。 【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是顾景怡电视剧的受害者。】 【巧了,我就想问一句,真的可以报销吗?(羞涩)】 【秀儿简直说出了上千受害者的心声!】 这期节目是三个孩子到父亲那边生活,顾景扬从外面走进屋中,挺拔的身材、剪裁得体的服饰,还有张口就因为节目买一栋房的阔气,瞬间引起网友们讨论。 【虽然看不到脸,但是有钱、有身材、还有秀儿当女儿,呜呜,我酸了。】 【前面,前两个我理解,最后一个那是什么鬼?】 【喜欢睡金丝楠木床是秀儿的错吗?爸爸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家里没有皇位,要委屈我们秀儿。(doge)】 【导演组好坏啊,别以为秀儿没看到你们在偷笑。】 因为买完家具后没有直接进行拍摄,为了节目的连贯性,导演把从卡丁车场回来后晚上的片断,剪辑到前一天晚上。 当天晚上,吸取教训的绡绡又一次“梦游”出动。 摄影棚和观众们看到她突然坐起身,都被吓一跳,昌月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身边嘉宾:“绡绡这是……梦游?” 安书杰心里也犯嘀咕,在山上的时候这孩子也没这毛病啊。 摄影棚里的嘉宾,忧心忡忡地就孩子梦游的问题,讨论起来。 直到他们看到绡绡走到冰箱前,偷偷睁开一只眼,确定没人后,偷摸拿出冰淇淋,蹲在地上像一只偷吃的小动物。 【……哈哈哈哈,嗝!】 【能想出这种偷吃办法,我夸一句造化钟神秀,大家没意见吧】 【快看嘉宾们的脸色,哈哈哈】 【卢秀儿——一个被沙雕耽误的优秀演员。】 比起上一期后半部分的正经严肃,这一期几乎全是密集的高能笑点,从安装床,到绡绡问节目组台本,再到最后的卡丁车,大家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神TM枕边风,哥哥的画风瞬间从高冷小王子,变成顶流的跋扈原配。】 【顾景怡:对外重拳出击,对内被迫闻臭脚丫。】 【节目组你们可长点心吧,看把我们收视保障愁成什么样?】 【终是我们秀儿一人,抗起了盘活整个节目的重任。】 如果说绡绡一家引来的是妈妈粉,那超高颜值的苏铭出现,则引来的一批颜粉。 很快有人认出他的身份,在弹幕中你一言我一语的科普。 苏铭年轻时是世界级的著名赛车手,在巅峰时退役,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赛车迷心中的白月光,直到现在仍有人念念不忘。 车粉、颜粉兴奋了一阵儿,又被有趣的节目内容吸去了注意力。 【哈哈哈,秀儿简直是当代社畜代表。 老板:你只要怎么怎么样,我就巴拉巴拉。 秀儿面无表情:哦,不必了】 【秀儿:什么?报另一个班才能学车?害,多大点事,我不学不就完了。】 【看到这里我竟不知该同情爸爸,还是羡慕秀儿,呜呜呜】 【霸总的中年危机——上有年迈父母,下有不孝儿女,中有吸血虫妹妹,实惨!】 节目的内容在绡绡和顾景扬的“世纪拉钩上吊”中戛然而止。 弹幕如井喷一般爆发出来。 【啊啊啊,导演组不是人,给我卡在这?】 【三分钟,我要知道最后结果】 【我劝节目组不要不识抬举,不然我跪你家门口磕一地血!】 【前面的朋友冷静,和我一起双手合十,诅咒节目组导演脑抽,待会儿就发出下一期。】 弹幕中群情激愤,摄影棚众人同样意犹未尽。 江灵羽揉揉自己笑到僵硬的脸,好奇道:“大家猜绡绡和绡绡爸爸谁会赢?” 曹浩兴致一起:“这样吧,我们打个赌,输的人在社交账号上给赢的人发一百字彩虹屁。” 大家刚看完节目,此时心情飞扬,纷纷应声押注,最后票数统计完,曹浩夸张地一摊手:“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总共五票,全都投给了绡绡。 嘉宾们笑成一团,韩兰捂着笑到疼痛的肚子解释:“没办法,我们都是拿了通告费的,必须得支持收视保障。” 节目结束后,网友们也自发在网上搞起了小范围投票。 绡绡以99%的投票率远超爸爸。 投爸爸的人理由非常感人: “你们给点面子,爸爸好歹是个霸总,我这张怜惜票投给爸爸。” “人间自有真情在,希望中年霸总能得到一点温暖,我这票投给爸爸(doge)” 过后上网看到投票理由的顾景扬,差点再次被气死。 没有人关注他洗刷“凤凰男”冤名的豪宅,全网都是为“中年危机霸总”点蜡,满屏的怜惜扑面而来。 绡绡不接触这些内容,现在正在为自己第一天“上班”做准备。 是的,不出所料,毫无意外,她赢了。 谁让苟爸装十三,非要比赛。 儿童车专为小孩设计,承载大人的重量实在勉强,超重自然会影响速度,再加上空间小妨碍操作,顾景扬输的一点都不冤。 绡绡哼着小曲,从行李箱翻衣服,试图搭配出一套职业装。 顾景扬靠着门看她,一张脸拉的老长。 绡绡对着镜子比量,对上里面爸爸不善的视线,小人得志般安慰道:“哎呀,胜败乃兵家常事嘛,输给我爸爸应该早习惯了呀。忘了玩碰碰车的时候,你和哥哥被我撞到狂吐的惨状了?” 顾景扬:“……” 呵呵,宁就直说我自己找死呗! 他看着女儿扔掉手里衣服,又去行李箱翻,那一副玩换装游戏通关打boss的样子,实在让他不安,试图哄劝: “公司没什么好玩的,别去了,爸爸给你订金丝楠木床怎么样?” 绡绡埋头苦找,百忙中挥挥手回应爸爸:“不用,咱家又没皇位,睡什么金丝楠木床?” 顾景扬:“……” 他就知道,顾名绡这个记仇的小心眼儿! 顾景扬不甘心,辛辛苦苦一整天,自己公司都搭进去了,总不能啥都没干成吧。 他深呼吸,提气走进房间,求饶道:“爸爸都让你代替我当一天霸总了,你总得可怜可怜爸爸吧。” 绡绡扬起小脑袋,看着爸爸,迟疑地摸摸小下巴:“你说的倒也有点道理。” 顾景扬眼睛一亮,刚要提要求,就听那位逆女道: “这样吧,爸爸你可以代替我当一天秀儿呀!” 第43章 绡绡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好, 小巴掌一拍,高兴道:“可以哒,光当霸总有什么意思, 爸爸我们身份互换叭。” 顾景扬:“……” 可以什么, 我不可以! 本以为你只是想替我当霸霸,没想到你还想给我当爸爸! 顾总面无表情转身欲走,用无情的背影表示他的拒绝。 绡绡如果真这么好打发,就不会有“靠山屯小霸王”“疯淘谷小车神”“钮祜禄.绡绡”等一系列称号了。 她扔掉手里的衣服, 跑到爸爸身边, 拽着他的衣角撒泼:“换叭, 换叭, 爸爸你不是想让我报班吗?你让我当一天爸爸,我就报一个你想让我学的课程。” 顾景扬脚步一顿,面沉如水。 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父女间的互动,镜头后, 在绡绡提出这个建议时, 姜导眼睛一亮。 但思考过后, 也只遗憾地咂咂嘴。当初说好,绡绡家的具体家境不能向外泄漏, 观众不知道, 但他们这些工作人员清楚。 那可是顾氏总裁,能上节目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怎么可能在节目里做和孩子互换身份这样的事。虽然不露脸,但也不符合霸总身份啊。 看吧, 虽然顾总今天一天都表现的非常开明、宽容, 但现在肯定觉得冒犯, 没看都对孩子黑脸了。 他担忧地盯着镜头, 看着父女间的对峙,顾总沉着脸低头看女儿,严肃道:“你说真的?” 正紧张着的姜导:“……” 绡绡认真地点点头,挺起小胸膛,捶捶左胸:“秀儿一诺,驷马难追!” 顾景扬脸色未变,蹲下身,严肃道:“我为了让你上课,跟你互换父女身份,你觉得这像话吗?” 他缓慢地说完一句,还在每个“你”字上加重音,听起来像是觉得荒唐,姜导失落中还松了口气。 对嘛,这才符合他心目中的霸总形象。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顾霸总挑眉,讨价还价道:“你报三个课程,我就同意。” 姜导:“……” 啊呸,他还是高估了资本家的节操! “爸爸晚安,爸爸再见。”绡绡扭头就走,摆出一副“谈不拢就不谈”的姿态,顾景扬连忙把女儿拽住。 “别走啊,你自己说过的,买卖,买卖,不得有来有往嘛,我又没说不能再商量。” 绡绡皱着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抱着小胳膊,斜眼看爸爸,半天才挑剔地伸出一只手指:“就一门课。” 顾景扬不甘心,自己好歹也是坐拥千亿资产的人,当一回儿子就换一个课程也太掉价了。 看他还要再辩,绡绡冷哼一声,高高扬起小下巴:“我劝你还是答应,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顾景扬无语地看着趾高气昂的小姑娘,在心里挣扎,最后本着“虽然我是爹,但实际上也没什么当爹排面,现在不过是换个称呼罢了”的阿Q心理,十分勉强点头同意。 绡绡高兴了,想到自己学过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人类社会通用原理,朝爸爸甜甜一笑:“景扬啊,你能想通就好。你仔细想想,就爷爷那副‘封建社会大家长’的样子,给你当爸爸,其实何尝不是对我名声的一种损毁。” 她说完摊开手,一副“即便如此,为父还不是要把你原谅”的“慈父”样。 “……”顾景扬忍无可忍,一把捏住女儿的小脸,用力往中间一挤,对着那张肉嘟嘟的爸爸脸,冷漠道:“快睡吧,秀儿阿爸。” 顾景扬虽然是苟爸,但一向说话算话,他第二天用一整天的时间,给工作大致安排好,防止卢秀儿霸总瞎捣乱。 翌日,父女俩身份正式互换。 “二儿子”顾景扬准时从小床上起来,穿过客厅准备洗漱,绡爸爸早已起来,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给面包抹果酱,看到他,不悦地皱起眉: “看看你的样子,衣衫不整,发型凌乱,简直不像话!” “……”顾景扬低头看看身上的睡衣,嘴角一抽,看向新上任的阿爸:“不然呢?一大早,我还穿着西装三件套站你面前?” 绡霸霸“啪”拍桌子:“你就是这么和爸爸说话的?” 顾景扬:“……” 行,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他扭过头直奔厕所,关门之前还看到绡绡板着小脸,对摄像头嘀咕:“反了,反了,现在的中年人啊,一句都说不得,到底谁是爹,谁是儿?” 顾景扬面无表情关上门,耳边仿佛还余留着工作人员憋笑的声音。 顾景扬:就一天,我忍! 顾儿子洗漱完,在餐桌边坐下,剩下三人也陆续起床,顾景怡在厕所帮琛琛洗漱,被弄一声水,忍不住告状:“哥,你看看你儿子,我管不了了,你来帮他洗脸刷牙。” 顾景扬放下叉子刚要动作,抬眸看到正吃的开心的绡绡,嘴角一勾,坏笑着敲敲桌子:“秀儿阿爸,该帮你小儿子洗脸了。” 绡霸霸:“……” 不对,这和她的剧本不一样! 她惊讶地从盘子里抬起头,对上二儿子看笑话的脸,小脸一鼓,蹦下椅子昂首挺胸走进厕所。 里面顾景怡和顾名亭兄弟俩闹成一团。 起因是顾景怡帮琛琛洗脸,闹觉的小朋友不配合,四处甩水。顾名亭作为被殃及的池鱼,一怒之下泼水反击,心里年龄处于兄弟俩平均值的顾景怡,同样不肯忍让,于是三人公然在厕所里过起了泼水节。 绡绡走进来的时候险些被泼一脸,她挺着胸膛,怒道:“不许打了!” 玩闹中的小朋友没有理智,也没有恐惧,全当自己没听见。 绡绡回过头,她的二儿子正端着盘子,边吃边看热闹,一时怒从心头起,一拳砸到厕所门上。 咔嚓。 打闹的人瞬间一僵,齐齐看向洞穿的门,老实站好。 绡绡背着小手斥道:“看看你们的样子,简直不像话。” 秀儿阿爸犀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落在顾景怡身上:“顾景怡!” 顾景怡愤怒地抬起头,看到门上的破洞,忍不住一缩脖子,转头向哥哥告状:“三哥,你看看女儿,竟然直呼我大名。” 顾景扬撇过脸,当没看见:叫你名怎么了,你很牛批吗?还叫我景扬呢,我敢说什么吗? 绡绡得意地晃晃小脑袋,下巴扬的高高的:“昨天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今天我和爸爸的角色互换,姑姑你要记住哦,我现在不是你侄女,是你三哥,可以随时随地教训你。” “……”顾景怡剜她亲哥一眼,忿忿地低下头,阴阳怪气:“你还用当我三哥?当侄女的时候,也没见你少教训我。” 绡绡掏掏耳朵:“嘀咕什么呢?” 顾景怡深吸一口气:“没事。” 绡绡非常满意,又看向兄弟俩:“顾名琛你都四岁,还让人帮你洗脸,自己洗。名亭你是哥哥,看着点弟弟。” 兄弟俩嫌弃地对视,琛琛一吸鼻子,想要撒娇拒绝,他那残忍的前亲姐,现亲爹指着破洞的厕所门,冷笑一声: “把你那套给我收起来,我是一位公正且长眼的大人,不像有些人。” 工作人员:“……” 顾景扬:“……” 当爸就当爸,何必踩一捧一。 识时务的琛琛立马闭嘴,顾名亭满意了,他现在真心觉得妹妹当爸这个主意不错,以后有机会他也要试试。 嘈乱的起床风波,在秀儿阿爸超强的战力下迅速平息,到吃饭时间,又出了幺蛾子。 在卢家,王姨和外公不嫌麻烦,做饭样式多,满足孩子们的各种口味。 顾景扬不会那么多早餐样式,但可以买。 换作绡绡就不行了,她算得上很能干的六岁小朋友,但在做饭上,也仅限于把速冻食品上锅蒸熟,面包片放入机器加热,最多煎几个鸡蛋,和培根火腿,剩下的就无能为力了。 挑食两兄弟看着桌子上卖相不好的食物,不高兴地撅起嘴。 现在可没有哄他们吃饭的人,只有冷酷的秀儿阿爸。 绡绡知道哥哥、弟弟在家时的德行,头都没抬,冷淡道:“不想吃就饿着。” 换作一般的孩子,牛脾气一上来,就下桌了。怂怂兄弟俩对视一眼,叛逆心让他们想愤而离桌,求生欲让他们不动声色。 下一秒,他们庆幸自己的迟疑,因为绡绡抬起头,说出了下半句话:“你们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做梦,阿爸辛辛苦苦做饭,你们跪着也得给我吃完,要不然别怪我亲自给你俩塞进去!” 顾氏两兄弟:“!!!” 哥俩二话不说,拿起叉子,埋头苦吃。 她的作风如此铁血,顾景扬看不过眼,忍不住开口:“我能不能暂停一下,提个意见,我当爸的时候也没像你这样吧。” 绡绡斜眼睨他:“你想让我学你?换作以前的你,连早饭都不会给我们做。” “……”顾景扬有些羞愧,轻咳两声,低声道:“那、那也没让你学我以前啊。” 绡绡不耐烦地一挥手:“你在教我做事?实在不满,你作为儿子,也可以学我以前呀,我肯定没那么多意见。” 想想厕所门,再想想家里那张大理石桌,顾景扬闭嘴了。 顾二儿子:宁以前跟现在有区别吗?!! 这一早在秀儿阿爸的强硬手腕下“顺利”结束,为履行赌约,五人带着一个摄像,一同去顾氏上班。 顾景扬带儿女和妹妹坐总裁专属电梯上楼,来到顶层办公室。 顾氏财大气粗,办公点是一整栋大楼,摄影师站在顶层俯拍,看着周围林立的高楼大厦,忍不住咂舌感叹。 有钱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养好几个小祖宗。 绡绡板着威严的老父亲脸,眨着好奇的大眼,在屋里来回看。 顾景扬和他大姐都是奉行简约实用风的工作狂,不过作为顾氏总裁,相对来讲,办公室要大很多。 绡绡背着小手,迈着四方步走到老板椅前面,一个小蹦坐上去,忍不住兴奋地转了几圈。 顾景扬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为阿爸面子着想,没有调侃,等到这股兴奋劲儿过去,才倚在桌边闲闲道:“卢总准备一下吧,待会儿秘书和助理会来汇报工作。” 绡绡:“!!!” 冷静,不慌,想想昨晚通读过的《绝宠娇妻:总裁,最撩人》。 纸上得来终觉浅,想当霸总要躬行,反正就一天,当不好还当不坏吗? 做完一番强势的心理建设,绡绡两手往扶手上一搭,矜持颔首,以示知道。 顾景扬挑眉看女儿,笑容里带着一股“终于可以报仇”的阴险。 当当当。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声音,父女俩对视一眼,绡绡微微坐直身体,压着声音,试图威严道:“请进。” 门口从外推开,走进来三位身着正装,一身精英范的男女,齐齐朝顾景扬问好。 “顾总,早上好。” 顾景扬点头回应,指着椅子上的绡绡:“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卢秀儿,卢总,今天由她来代班。” 不愧是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面上没有半分异样,要不是女助理忍不住“噗”出声,摄影师都要以为顾景扬说的是真事了。 显然顾景扬早和他们打过招呼。 顾景扬当自己没看见,为绡绡介绍:“卢总,左边这位是李助理,右边这位是高助理,中间是王秘书,您有什么指示或想了解的,可以询问这三位。” 绡绡故作深沉地点点头,看看三个人,思考片刻,视线定在三人中唯一的男性,高助理身上:“高助理留下叭。” 李助理是一位比较开朗利落的女性,对于总裁说要带孩子来体验的事情,并没有意见,相反,总裁办的人都很高兴。 众所周知,顾总是个工作狂,在高强度的工作下,能有一个带薪溜号的机会,简直不要太让人高兴,怎么可能有意见。 她看着面前可爱俏皮的小姑娘,忍不住逗她,期期艾艾道:“卢总,为什么你只留高秘书,是我和李助理哪里做的不好吗?” 绡绡眨眨眼,对面前的漂亮姐姐摆摆手:“不是你的问题。怪只怪我是一个直女,对于搞办公室潜规则这种事,更倾向于异性。” 她说完还遗憾地摊摊手,像是在表示“不是你不好,只是我们没有缘分”。 众人:“……” 好、好一个坦坦荡荡卢秀儿。 顾景扬看着忍不住偷笑的下属,无奈地别过脸扶额。 助理们从未看到过总裁这副样子,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顾景扬敲敲桌子,警告妄图在法律边缘游走的小流氓:“卢总,我们这是正经公司,骚扰人家是可以告你的。” 绡绡不高兴地鼓起嘴,从爸爸的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黑卡:“你情我愿的事,能叫骚扰吗?” 高助理憋着笑,看看那张卡又看看前老板,无奈地朝对方一耸肩:“对不起顾总,我本来想要拒绝的,但卢总给的实在太多了。” 顾景扬:“……” 我招你们进来的时候,可都当你们是正经人! 他后悔了,他竟然以为顾绡绡小朋友是对事业起了兴趣,结果人家根本就是来玩实景版潜规则剧本杀的。 顾景扬强忍住吐槽冲动,朝几位助理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几位精英懂得轻重,很快离开,人一走,绡绡往椅子上一摊,气的直蹬腿:“啊啊啊,你耍赖,明明说好了今天让我当霸总。” 顾景扬看着椅子上的熊孩子,又好气又好笑:“咱能不能当个不用打码的正经总裁。” 绡绡非常不服气,她怎么就不正经了。 小姑娘揣着小手,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而后用力拍桌:“到底你是爸爸,还是我是爸爸,我不管,都听我的,我说了算。” “行行行。”顾景扬怕自己的桌子被秀儿拍塌,急忙低头服软:“我不管了,行了吧,您是阿爸您说了算。” 获得阶段性胜利,绡绡冷哼一声,从椅子上蹦下来,咳嗽两声:“走吧,我先去视察一下我的产业。” 顾景怡和顾名亭都来过公司,对此没什么兴趣,顾名琛不太喜欢和一堆人接触,为了不暴露公司,摄影师也被迫一起留在办公室内。 顾景扬陪女儿往外走,给她介绍公司各个部门,刚走到电梯口准备下楼,忽然听到一阵吵嚷声: “顾董事,你先等一下,我还没通知总裁,麻烦您先等等,哎呦……” 顾景扬皱起眉,看到高助理匆匆走过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高秘书恭敬道:“顾总,几位顾董事急着找您,没在下面预约,因为顾董的吩咐,楼下的人也不敢硬拦,您看——” 绡绡抬头看爸爸,对方眼底冷沉,滑过一丝厌烦,拧着眉吩咐高助理:“先让人把他们请去待客室,再拿上前一阵儿准备的资料,我马上就去。” 高助理点头应是,匆忙离开。 顾景扬低下头看女儿,和她商量:“你先回办公室,我处理完事情就来。” 又想耍赖?!! 绡绡握住爸爸的手,用力摇头:“我也去。”看顾景扬不赞同,又急忙拍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补充一句:“对方一看就来者不善,阿爸得保护你。” 顾景扬:“……” 说实话吧,阿爸你其实就是想要看热闹。 顾景扬抽抽嘴角,没有反对。 绡绡聪明,正好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些顾家内部的争端,也好让这几个小咸鱼明白,“老”不是那么好啃的。 他牵着女儿走进待客室,里面坐了二老一小,三个成年男人,皆是面带怒色。 看到他进来,一个人拿着拐杖用力一杵地面,又指向顾景扬:“顾景扬,你还是不是顾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顾景扬瞥他一眼,把那根快戳进他眼睛的棍子轻轻拨开,低头为绡绡介绍:“这是你爷爷的堂兄,我的六堂叔。” 绡绡狐疑地看向爸爸:“咱家祖上是丐帮的?” 怎么所有老头都爱拿根破棍指人。 欠撅吗? 第44章 饶是顾景扬知道女儿脑回路清奇, 一时也没get到她的意思。 倒是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自以为听懂,冷哼一声,站起来走到那位六叔身边, 阴阳怪气道:“六爷爷,看着没?人家就是嘴上说的亲,背地里拿咱们当蹭饭的穷亲戚呢。” 年轻人穿着一条补丁裤,上身一件酷炫风的皮夹克, 绡绡仰着脸真诚地问:“为什么非要背地里,当面不行吗?” 她指着男人的裤子,看向爸爸:“所以咱们家现在在丐帮还有人?这个叔叔是六袋长老吗?” 众人:“……” 刚才拦人的王秘书抿着嘴角低下头,生怕笑声泄露出来。 顾景扬没有那么多顾及, 眉眼舒展开, 瞟年轻男人一眼, 纠正女儿:“他充其量就是个无袋弟子, 跟人家比要饭,业绩都是垫底那伙儿的。” 他这话一出口,六叔和年轻男人顿时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顾景扬。 一直老神在在,坐在后面的老人眉心拢起,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过来, 注意到顾景扬眸光里的冷淡厌烦,心里不禁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面上不动声色,沉声斥责那个年轻人:“够了名宇,怎么跟你九叔说话呢?” 顾名宇不服气地看向老人:“爷爷,我说错了吗, 顾景扬……” “住口。”老人声音低沉威严, 简简单单两个字, 掺杂怒意,顾名宇面带不满,但摄于老人的威严,瞪了顾景扬一眼,不再多言。 那老人警告地看他一眼,转而面色舒缓走上前,歉意一笑:“景扬,名宇让他父母宠坏了,年纪小性子冲,说话不过脑,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顾景扬在心里冷笑一声,没有接下他的示好,转而问:“四叔和六叔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顾四叔的心微不可见地又往下沉了沉,顾景扬以前虽然冷淡,但对长辈还算恭敬,如今这副样子,只怕是心中对他们累积的不满加大了。 想到这,他没有直入正题,而是看向绡绡,笑着道:“你今天带女儿来上班吗?这孩子叫什么来着?” 顾六叔是个火爆脾气,本就因为顾景扬的态度不满,又看他四哥顾左右而言他,忍不住呛道:“景扬,不是当六叔的说你,你爸把公司交到你手里,是为了让你壮大顾氏,不是让你带小丫头来玩的。” 他浑浊的老眼瞥过绡绡,带着几分轻蔑和不耐:“我记得你还有两个儿子,怎么没见你带过来?” 绡绡拉着爸爸的手,一直没有说话,她牢记着自己“一日阿爸”的身份,试图表现得沉稳一点,可没想到自己不说话,却拦不住傻狗往上冲。 她松开爸爸的手,朝那位六叔爷甜甜一笑:“六叔爷是吧,没错绡绡就是在说你。你妈把你生出来,是让你为国家早日实现全面富裕而努力,不是让你来搞‘重男轻女’封建复辟那一套的。” “我猜你出生的时候应该长脑子了吧,怎么,今天落家里忘带了?” 几个大人被说的一愣,顾四叔、顾六叔都是和顾老爷子一样的老直男癌,最爱搞树立权威那一套,说句不好听的,连亲爹都没这样骂过他们。 顾六叔气的再次伸出拐棍,指着绡绡:“混账东西,你……”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动,是绡绡二次成功达成“撅棍”成就的声音。 她把手里的破木棍扔到一边,懒得再装乖,两只小胳膊抱在胸前,抖着小腿,露出自己的嚣张本性。 顽固的老人最讨厌小辈忤逆,绡绡的举动简直是在往他们的肺管子上戳,笑面虎四叔的脸沉下来,看向顾景扬,他不屑跟小丫头一般见识,便用眼神压迫对方管教儿女。 顾景扬挑眉笑了,学着四叔之前的样子,歉意道:“四叔、六叔不好意思,绡绡虽然没被家里宠坏,但是年纪小性子直,听别人说话不过脑就忍不住纠正,您和六叔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顾六叔脸色难看的紧,显然并不买账:“让小辈爬到长辈头上,顾景扬,我看你是不把我们两个老的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太狠了,顾景扬面上的歉意更深,十分抱歉地朝六叔笑:“绝对没有,实际上绡绡一向一视同仁,跟我爸说话也这样。” 简言之,亲爷爷人家都没放在眼里,你算哪条皮皮虾? 顾四叔、顾六叔:“……” 看他俩脸色更加难看,顾景扬又补充一句:“真的,六叔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绡绡她不是针对谁,就是对那些倚老卖老的都看不上眼。” 顾四叔、顾六叔:“……” 你踏马还不如不解释呢! 两个老头气的皱纹都快被撑起来,绡绡拽拽她爸的衣袖,小小声问:“你这么说话没事?” 她是不在意,但不是傻,在人情世故方面其实懂得很多。有些话她说,勉强可以称作童言无忌,顾景扬这个身份说,就不太合适了。 顾景扬看着两人的样子,心里只觉得畅快。 顾家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港城、京市加在一块,勾勾缠缠、枝枝蔓蔓,里面的门门道道繁复冗杂。 顾老爷子重视宗族,哪怕当年闹的并不愉快,也没有彻底弃港城分支于不顾。 前些年港城顾家发展不好,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他也不计前嫌,优惠价把手中的股份卖给对方,把这帮亲戚迎进顾氏。 顾景扬接手公司以来,每天都要面对这些倚老卖老的顽固派,碍于父亲和所谓的家族,不得不忍着他们。 今天阴阳怪气完,瞬间感觉通体舒畅。 顾景扬:谢谢,我爽了! 听到绡绡的话,他眉梢一抬,面色有些惊讶。 他以为自己已经算很了解女儿,但似乎每次绡绡都能让他有不一样的认识。 顾景扬摸摸女儿的头,勾唇一笑,也小声道:“别忘了,今天我是顾二儿子。顾老二说的话,跟我顾景扬有什么关系。” 绡绡:“……” 完了,又一个迷失在她沉浸式剧本中的傻子。 顾名宇慌张地扶住气的快撅过去的六爷爷,帮对方顺着背,吃了两颗降压药。 等到老人面色好转,忿忿道:“爷爷我们走吧,去顾家把今天的事都告诉十爷爷。” 他怒视顾景扬,扯着嘴角,笑的满是恶意:“你顾景扬现在这么牛,到时候可别被十爷爷逼着去我家上门道歉。” 说完,扶着老人扭头就要走。 刚到门口,门开了,高助理拿着一本文件夹送到顾景扬面前,低声交代几句,顾景扬接过来,看都没看,上前两步直接砸到顾名宇脸上。 不等对方发难,先笑道:“上门道歉是做不到了,你好好看看,没准儿我能去监狱里探监道歉。” 硬壳的文件夹砸在鼻梁上,疼的顾名宇差点飙出泪,里面的纸页没有夹紧,四散而出。顾四叔似乎瞟到什么,脸色一变,顾不上摆谱,慌乱地蹲下身捡起来翻看。 越看脸色越白,顾名宇还没蠢到家,看出爷爷脸色不对,急忙把文件拿过来。 顾四叔任由孙子把东西抢走,失魂一般站起身,朝顾景扬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景扬,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吧。” 哦豁! 小老头还两幅面孔呢? 绡绡都要好奇死了,跑过去也探着小脑袋看,上面一堆术语、表格、数字,乱七八糟一大堆,看得她眼花缭乱,根本没找到对方被吓成这样的原因。 绡绡:“……” 她垂着小脑袋,闷闷地走回沙发上坐下,顾景扬第一次看到小魔头这样挫败的样子,不厚道地偷笑出声。 还非常没有父爱,摸摸她的脑袋,嘲讽道:“现在知道不上课的坏处了吧,没文化,连看热闹都看不懂。” “……”绡绡扭过小身子,用屁股对着顾老二这个不孝子孙。 啊啊啊!好丢脸。 顾四叔看父女俩较着劲,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脸色更黑,碍于这份资料却不得不伏低做小道:“景扬,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 绡绡心里不高兴,忍不住怼道:“那是你不会连笔,有本事你不用连笔,一笔给我写出一个‘顾’字来?” 顾四叔:“……” 小欠儿登你字认全了吗?一天叭叭的! 他忍住心口的老血,顽强道:“景扬,你查这些东西你爸知道吗?” 这话一出,顾景扬眼神冷了几分,四叔看他这副样子,心下稍安,又开始采用怀柔政策:“咱们是一家人,就算偶尔有些不对,也该彼此包容,你说是不是?” 顾景扬不置可否,顾老爷子年纪渐长,就越发重视家族,对于公司里这帮顾家人的小手脚,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闹到老爷子那,最后肯定还是不了了之。 他清楚,显然对方也清楚,这些资料或许能让他们老实一阵子,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室内一片安静,两方都在脑中不断思考、衡量,这时门又开了。 王秘书站在门边,恭敬伸出一只手,众人看过去,一身黑色职业装的顾景娴缓步踏入,在她身后跟着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 顾名宇看清后者,脸色一变,下意识想往边上缩。 男人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手插着兜,看到他,懒洋洋地挑了下眉,笑道:“这不是顾公子吗?好久不见。” 绡绡看到那位对着她“好二儿”重拳出击的傻狗叔叔,缩着脖子唯唯诺诺道:“苏、苏铭,好久不见。” 绡绡回过头看看自己爸爸,面露嫌弃:你真是我见过最没排面的一届霸总,阿爸对你很失望。 “……”顾景扬不明所以地摸摸鼻子,看向他姐,疑惑道:“姐,你怎么来了?”而且还和前男友一起。 顾景娴插着兜,站到顾四叔面前,看着对方,回答弟弟的问题:“哦,来谈个合作,顺便看看四叔、六叔。” 因为那些往事,四叔在顾景怡面前有些不自在,避开视线,尬笑着问好:“景娴也来了。” “呵。”顾景娴轻笑一声,转身看向顾名宇手里的资料,随意道:“四叔和六叔的事办完了吗?我和景扬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谈,闲人在场不太方便。” 这是变相逐客令,说的还挺不客气,但倚老卖老二人组这回没再多逼逼,放下手中的材料,转身就要走。 “等会儿。”顾景扬把人叫住,朝桌子上点点下巴,声音嘲讽:“这东西我不缺,四叔你们还是拿着吧,到时候去我爸面前哭惨,总得带点道具吧。” 顾四叔:“……” 他面色一沉,拿着资料带着弟弟和孙子大步离开。 人一走,苏铭靠着墙,讽道:“顾氏这老旧家族企业,竟然到现在还没黄。” 顾景娴冷着脸瞥他一眼:“这话轮得到你一个过气赛车手说?” 苏铭不肯认输,耸耸肩:“是了,比不上顾总坐拥圈内著名娱乐公司,环抱万千鲜肉,老树开花。” 绡绡感受着空气中的刀光剑影,和爸爸缩成一团,父女俩宛如夹缝中求生存的小动物,生怕惊扰到二位对战的大能。 秀儿阿爸动动小身子,凑到二儿子耳边轻声问:“儿啊,你有没有闻到酸味。” 顾景扬:“……” 为什么嘴欠的时候,你都忘不了自己的人设? 父女俩声音很小,外人听不清,只是嘀嘀咕咕、探头探脑的小动作不断,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父女。 顾景娴呼出一口气,撇过脸不看对面的男人,没好气地问弟弟:“顾家那几个老不死的又来找茬?” 顾景扬坐直,用力点点头:“昂。” “……”顾景娴一脸嫌弃,一巴掌拍在弟弟后背上:“恶不恶心,装什么嫩?” 狠剜恶心弟弟一眼,她又转头看绡绡,面色稍缓:“绡绡今天来公司录节目?” 绡绡小身板一挺,乖乖点头:“昂。” 顾景娴面色柔和,笑着捏捏她的脸。 为稳住霸总逼格,强忍疼痛的顾景扬:“……” 顾景娴——中国驰名双标! 他偷偷翻个白眼,强迫自己不看这姑慈侄孝的刺眼场景,转而问苏铭:“你怎么来了?” 苏铭走过来,挨着顾景娴坐到他对面,绡绡眨着自己24K钛合金小狗仔眼,紧紧盯着他俩。 然后遗憾地发现,似乎没什么不对劲。 秀儿阿爸顿时丧失了兴致,往后一摊有一耳没一耳听着大人们说正事。 顾景娴双腿交叠,坐在会议桌前,问顾景扬:“你打算清理公司了?” 提起正事,顾景扬正色点头。 苏铭笑了,往后一靠摇摇头:“只要有你爸在,这不容易。” 屋里的两个顾氏儿女不发一言,绡绡看看姑姑再看看爸爸,觉得她爷爷这个父亲,简直当的稀碎。 片刻后,顾景娴问顾景扬:“奕诩科技最近在准备D轮融资,看样子你不打算让顾氏参与进来,爸爸如果知道,不会轻易让你完成的。” 顾景扬揉揉额头,屋子里都是亲近的人,让他忍不住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奕诩科技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即使身为继承人,他也从未打算并入顾氏,但显然顾老爷子不这么想,可想而之,他爸肯定会想法使绊子,逼他接受顾氏投资。 绡绡伸着耳朵,努力听这些半懂不懂的词汇,今天一天接收到的东西,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小姑娘小小的心里,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 顾景娴和苏铭今天来都是为了这件事,只是在楼下碰巧遇到。苏铭有一家投资公司,奕诩科技前景很好,他有投资的意向,当然,这里也包含一点对顾老爷子的私人恩怨。 顾景娴除了帮弟弟,也未尝没有这样的念头,总之三人秉持着打倒“老顾”的想法,最终完美达成合作。 谈完事情时近中午,苏铭站起身伸个懒腰:“中午了,我请你们……” 忽如其来的电话声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他歉意地笑笑,边往外走,边面色柔和地接通电话,绡绡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是女生撒娇的声音。 她看向顾景娴,对方神色不变,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注意到她的视线还笑笑,轻声问:“饿了吗?走吧,叫上你小姑他们,今天大姑请客。” 一行人去了绡绡心心念念的自助餐厅,绡绡看着一桌桌精致小甜点,兴奋地在心里发出猪叫。 抹茶、草莓、巧克力。 芝士、慕斯、冰淇淋。 秀儿阿爸沉醉在甜食的海洋里,都要乐疯了。 顾景扬坐在女儿身边,看她那副样子,忍不住出言打击:“你以为你是在放纵,其实是在预支,等回去我就告诉王姨你这几天偷吃了多少甜食。” 绡绡:“……” 果然是个逆子! 秀儿阿爸斜眼看顾老二,冷笑:“你以为你是在吃饭,其实是在享用最后的午餐,不用等回去,爷爷就该给你打电话了。” “叮铃铃。” 像是在响应她的话,话音刚落,顾景扬的手机就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来电提醒,木木地转过头看绡绡:“秀儿阿爸,吃和说话,我们能不能只选择一样。” 为什么吃堵不住你的破嘴?!! 晚上的录制被迫停止,顾景扬被亲爹勒令回家接受审判。 下午下班后,顾景扬带着孩子们回老宅,到达目的地,顾景扬直接被管家带去书房,顾景怡奔跑回屋,拥抱亲爱的母亲。 三兄妹作为小闲人,只管吃吃喝喝。 晚饭后,外面下起了雨,春寒料峭,绡绡没有出去,在老宅里来回溜哒。 她来到地下第二层,据管家说这层有从地下引上来,开采入户的温泉水,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当即眼睛一亮,跃跃欲试要去康一康。 换上佣人准备好的小浴巾,绡绡笨拙地给自己扎了个小包包头,开开心心地走进温泉池。 她年纪还小,不适合泡太久,为了安全起见,管家吩咐女佣跟在她身边。 绡绡张开手臂把脖子以下没入温泉,舒服地谓叹出声。 “绡绡?”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绡绡舒服的不想睁眼,靠在池边伸出小手打招呼:“大姑,你也来泡温泉啦。” 顾景娴看着面前快要软成一滩水的小侄女,忍俊不禁,她回身朝女佣点点头:“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去休息吧。” 女佣离开,顾景娴坐到绡绡旁边,和她闲聊:“上节目感觉怎么样?” “挺好哒。”绡绡往姑姑身边蹭蹭,靠在她身上。 绡绡:果然还是人肉靠垫更舒服。 顾景娴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伸出手揽住小朋友,让她靠的更舒服一点。 姑侄俩泡了一会儿,绡绡觉得有点热,从池子里爬出来,坐在一旁踩水玩。 边踩边看自家大姑。 不提别的,顾家一家无疑全都有一副顶级的好皮相。 顾景娴今年已经41了,皮肤白皙紧致,身材保持的接近完美,温泉池水汽氤氲着,柔化了她犀利的面容,只余一片冷淡漠然。 顾景娴闭着眼,感受到后方的视线,轻声问:“怎么一直看着我,有什么想问的吗?” 绡绡歪歪小脑袋,趴在池子边:“问什么都可以吗?大姑你保证不会生气。” 顾景娴轻笑:“好,我不生气,你说吧。” 绡绡眼睛一亮,立马卖队友道:“小姑和爸爸跟我说过大姑你年轻时候的事,我有点好奇,大姑你当初真的是被爷爷逼着嫁人,这些年对旧情念念不忘,不肯结婚,一直在等待苏叔叔吗?” 顾景娴顿住,片刻后睁开眼,转过身看她,不答反问:“听起来你似乎觉得不可能,说说你的想法。” “嗯……”绡绡双手托着小下巴,靠在池边:“我就是觉得被逼嫁人好像跟大姑你很不搭。” “很不搭”三个字把顾景娴逗笑了,笑过后轻叹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小侄女:“我不知道你小姑和你爸爸说了什么,但是其实不算完全逼迫。” “当时你爷爷给我两个选择,要么拿着5%的股份,嫁到港城,要么一分没有,脱离顾家。而我,选择了前者。” 她看着绡绡,小姑娘还是那副认真听八卦的样子,完全没有心中完美爱情故事被毁的幻灭感。 顾景娴点点小侄女的鼻尖:“别听你小姑瞎说,现实里哪有那么多死去活来。” “你爷爷是个传统直男癌,宗族、儿子、事业。就是构成他人生的三要素,可我那时还小,不明白这一点,只以为是我不够优秀,才会得不到爸爸的关注。” “我拼尽全力把所有事做到最好,想要得到爸爸的关注。直到你爷爷让我联姻,那时我才明白,错的不是我不够努力,而是我这个人就不在你爷爷的眼里。” “我当时心里还是不服,比起百分之五的家产,我更想让你爷爷知道,他的女儿比所有人都强。所以,我放弃苏铭选择联姻。” 绡绡了然地点头,继续问:“那姑姑你还喜欢苏叔叔吗?” 顾景娴想了想,点点头:“有一点,但我们不会再在一起了。” “为什么?” 顾景娴望着小侄女,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她不知道该不该让孩子这么早接触大人的世界。 她斟酌良久,打了个比方:“因为我放弃过他。就像一个人受伤,伤好了疤还在,疤掉了痕迹还在,就算痕迹消掉,某天某一刻你看到那个地方,也会突然想起,‘哦,我这里受过伤’。” “记忆是抹不掉的,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它都会不经意地跳出来,提醒对方,这个人曾带给我的伤害。” 她和苏铭都是聪明人,知道取舍。16年的时间足够抚平一切,心里那点淡淡的涟漪,不足以让她们为了彼此,重拾这段有瑕疵的感情。 顾景娴笑了笑,道:“也许是我自私吧,我不希望往后余生,每次共同回忆在一起的过往,都是我对不起对方。” 绡绡嘟着嘴,苦恼地吸收着听到的知识。 她发现人类发明了“圆满”这个词,但似乎人生并没有圆满。 大姑是这样,爸爸是这样,找到了家人的长生哥哥也是这样。 做人,真的是一门复杂的学问。 姑侄俩泡完温泉一起往房间走,半路遇上从书房出来的顾景扬,绡绡立马收起满脑子哲学思想,背起小手,摆出严父的姿态:“景扬啊,怎么还不休息。” “……”顾景扬被亲爹逼逼叨一晚上的脸一拉,上前捏住女儿的脸,恶意满满道:“我在给秀儿阿爸你找课程呢,明天就能报课程了,开心吗?” 绡绡挣开逆子的手,惊讶道:“什么课程?” 顾景扬眯起眼:“卢秀儿,你别跟我装。咱们昨天可说好了,我和你交换一天身份,你报一门我让你上的课程。” “哦。”绡绡恍然大悟,往两旁一摊手:“可是她卢秀儿说的话,和我顾名绡有什么关系?” 第45章 顾景扬怒火中烧, 整个人都炸了,用力揉揉女儿红扑扑的小嫩脸:“我不管你是卢秀儿还是顾名绡,你现在就是爱新觉罗.秀儿, 都得给我说话算话。” 他当了一天的儿子,顾名绡要是敢赖掉,他就吊死在她面前。 “好叭,好叭。”绡绡连声应着, 匆匆逃脱魔爪。 她就是开个玩笑嘛。Q^Q 不皮一下那还是她卢秀儿吗? 绡绡表明自己没有赖账的意思,但作为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爸爸,顾景扬已经心生警惕,第二天就和绡绡商量好, 安排了一个课程。 不是之前说过的艺术和礼仪, 而是一种思维课程。 三个孩子, 顾名亭痴迷音乐, 顾名琛年纪还小,一贯爱撒娇躲懒。 顾景扬有意把女儿往继承人方向培养,父女俩交谈过后,绡绡并不抗拒。所以顾景扬决定把其他的学习延后,先从开阔眼界、拓展思维开始。 顾家到他这一代, 已经有意对家族式的发展进行整改, 顾景扬清楚,以女儿的性格,到时候只会对顾家其他人更不留情,他能做的就是为她提供最好的原始积累,至于以后能否在商场占据上风, 只能靠她自己。 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拍完, 兄妹三人又开始收拾行李。接下来的日子, 兄弟俩要回家准备开学,绡绡则要和小姑一起,去往第二个家庭共同生活。 这次拍摄大概持续一周,三兄妹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镜头对准泪眼汪汪满眼不舍的兄弟俩,和他们旁边翘着小脚喜滋滋吃小蛋糕的绡绡,导演看得心生不忍,走过去试图让绡绡煽情两句。 姜导:“马上就要和爸爸、妈妈,哥哥、弟弟分开了,绡绡有什么想说的吗?” 绡绡塞进一口小蛋糕,眼睛幸福地弯成月牙,听到导演的话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终于没人管了,撒花!” 姜导:“……” 导演不死心,继续采访:“这次的拍摄要去往外地,大概持续一周左右,回来之后又要到第三个家庭拍摄,前后可能有半个月的时间都不能和家人相聚。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吗?” “啊?”绡绡喜滋滋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愁绪,蛋糕都不吃了,一只小手拄着小下巴,忧愁道:“半个月呢。” 姜导在对面差点喜极而泣:对就是这样,我们是个温情的节目,这个时候可以不要沙雕。 孩子,放下你的坚强,放心哭泣。 绡绡撅起嘴,叹气:“那也太短了叭。” 姜导:笑容逐渐僵硬.jpg 他放弃了,转而采访顾名琛兄弟俩: “哥哥和琛琛有什么想说的吗?我知道你们兄妹的关系特别好,绡绡这次去拍摄节目,会认识新的小朋友,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和你们在一起玩了。 导演说前半句的时候,两个小男孩还泪眼汪汪的处在忧伤中,当他说完“陪你们玩”时,小男孩们眼泪一滞,瞬间露出一个完美的假笑。 顾名亭:“没关系,我已经是个八岁的大孩子了,希望新的小朋友和妹妹玩的快乐。” 顾名琛:“虽然心里有不舍,但是听说新的小哥哥是独生子女,一定很期待一位‘开朗活泼’的朋友叭,祝小哥哥被姐姐、不是,祝小哥哥和姐姐玩的开心!” 姜导:你们难过的太表面,像没天赋的演员。 这一期播出后,后期贴心的在姐弟旁边P了几个大字: 绡绡:钢铁直女,莫得感情。 哥哥、弟弟:什么?姐姐(妹妹)要走? 我哭了。╥﹏╥ 我装哒。(≥▽≤) 弹幕里都要笑疯了。 【继秀儿阿爸的感天动地父子情之后,又是一段和谐有爱的塑料兄妹情呢~】 【琛琛小朋友,别以为你改的快,我们就没听见!】 【导演:我太难了。2333】 【看看两个小帅哥的表情吧,同情的假笑中透着一点幸灾乐祸。】 【很好,男人。你们勾起了我对下一个家庭的兴趣。】 绡绡和小姑姑收拾好行李,当晚搬进了林壮壮家。 母子俩住在一个高档小区,是离婚后判给杜佳的。 杜佳当年大学毕业就和林壮壮的父亲结婚,陪着他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到现在。 却没想到那龟孙儿早在她孕期就出了轨,孩子就比壮壮小两岁。 这次的拍摄不在京市,杜佳忙于工作平时没时间陪孩子,借着节目的机会请了年假,明天带着孩子回老家给父亲上坟,再陪母亲待几天。 临走之前,还要处理一些工作,所以现在家里只有林壮壮自己。 面对这么多摄像头,林壮壮有些紧张,他下意识靠近屋里唯一熟悉的好朋友,小声问:“你们、你们吃晚饭了吗?” 绡绡摸摸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壮壮你家有半成品吗?” 林壮壮摇摇头。 绡绡无奈耸肩:“那我们叫外卖叭,我小姑做饭简直是糟蹋粮食。” “嘿!”她这么说顾景怡就不高兴了:“怎么说话呢?这两天你也没少吃啊。” 绡绡翻个小白眼:“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那是你做的吗?” 顾景怡理不直气也壮地一叉腰:“那我不是给你爸打下手了吗,四舍五入就是我做的。” “因吹斯汀。”绡绡赞叹地拍拍手:“既然小姑这么自信,那待会儿你做你自己的,我们俩点外卖,大家坐在一桌,四舍五入不也算一起吃饭了嘛。” 顾景怡:“……” 啊啊啊,上天已经给了她这么好的家世,为什么不能再大方一点,给她一张战胜小魔头的嘴? 姑侄俩各不相让,眼看就要进行二次对战,林壮壮作为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无辜男人,不得不站出来:“绡绡、顾阿姨你们别吵了,我、我来做饭。” 绡绡:“……” 顾景怡:“……” 姑侄俩顿住,看向林壮壮,就连看热闹看的正开心的导演组都诧异地看过来。 视线一多,林壮壮又有些紧张,因为家庭变故,在短短半年内快速成长的小朋友,已经初具小男子汉的气势,挺起胸膛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故作平静地走到冰箱边。 “你们想吃什么?” 姑侄俩走过来,看到冰箱里满满的食材,顾景怡好奇道:“真的假的?你会做饭?” 虽然总是和绡绡互呛,但顾景怡不得不承认,自家小侄女是她见过的最能干的六岁小孩。 林壮壮家明明看起来不穷,怎么会让一个小孩子做饭? 林壮壮拿出一把小油菜,撸起袖子洗净手,边洗菜边解释道:“妈妈有时候回来的晚,饿的不行又怕麻烦,要么泡面,要么随便吃点剩菜。我想给她做点简单的家常菜,哪怕不好吃,起码新鲜。” 屋里一片沉默,没人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做这行有时忙起来,真的没日没夜,有家室的还好一点,单身的都是自己糊弄一下。杜佳离异带着一个孩子,亲人又不在身边,细论起来,比单身还要累。 可没想到,林壮壮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妈妈了。 有的感情丰富的工作人员眼眶都红了,绡绡沉默片刻,走过去安抚地拍拍林壮壮的肩。 “那我想吃红烧排骨,可以吗?” 工作人员:“……” 顾景怡:“……” 求求你做个人叭,卢秀儿! 节目播出时,弹幕里的反应和工作人员们如出一辙。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的秀儿没有情。(doge)】 【听到壮壮话的我:哭了,从眼里流出来的。 听到秀儿话的我:哭了,从嘴里流出来哒。】 【对不起,我该感动的,但我也想吃红烧排骨。╥﹏╥】 【秀儿:一个没有感情的干饭机器。】 听到小直女的话,林壮壮沉稳不过一秒,果断炸毛。 他忿忿地把菜叶子一瓣瓣摘下,恼羞成怒道:“没有,只有青菜鸡蛋火腿面,爱吃不吃。” “那好叭。”绡绡遗憾地撇撇嘴,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瘫回到沙发上,等着吃饭。 顾景怡看看林壮壮利落的动作,假模假式地问:“壮壮,需要阿姨帮忙吗?” 林壮壮摇摇头:“不……” “好哒。”顾景怡听到一个“不”字,立马快乐应下,跑到沙发上和侄女抢电视看。 节目组:“……” 完了,继《顾景怡变形计》这个节目又变成了《我在恶魔姑侄手下那些年》。 姜导:内心一片冷漠,只是在稀稀拉拉地流泪.gif 要不是杜佳及时回来,能干的林壮壮小朋友,恐怕还要在恶魔姑侄的支配下,完成收拾房间、铺床等一系列工作。 因为明天就要启程离开,大人们没有多布置,简单收拾一下,将就一晚。 第二天一早,两个家庭一同坐车,出发前往机场。 上车前,透过半开的窗子,绡绡和副驾上的人的视线对上。 对面人眉梢轻挑,笑着和歪着小脑袋的小姑娘对视。 绡绡眉眼弯起一抹甜蜜的笑,那人笑的更加开心,然后听对面的小丫头道:“这位叔叔你好,我可以跟你换一下位置吗?我怕晕车。” 安书杰:“……” 卢秀儿你的心呢?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他磨磨牙故意道:“我要是不换呢?” “呵。”绡绡的会客式笑容一秒撤掉,抱着小胳膊抬起小下巴,扯开一个冷酷的笑:“安叔叔,注意你的态度哦,我可是你老板的侄女!” 安书杰:“……”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忍不住伸出手去捏绡绡的脸。 “好你个卢秀儿,感情刚才是逗我呢。” 绡绡扭过小身子,躲开他的手,灵活地钻进后座,扒着驾驶位的靠背朝他吐吐舌头:“略略略,半年没见安叔叔你还是这么笨,你这样的员工,实在让我为我姑姑担忧。” 顾景怡紧随其后进入车中,随口问:“你们认识?” 不等安书杰回答,绡绡点点头,伸出手给两位大人互相介绍: “这位是安书杰安叔叔,一个曾经演艺之路差点被毁,妄图出家遭拒的现娱乐圈小透明。” “这位是我小姑顾景怡,原18线小糊咖,现蹭侄子、侄女热度的黑中略红17线小糊咖。” 小透明:“……” 小糊咖:“……” 观众们看到这,在弹幕里笑出鹅叫。 【好好一个秀儿,偏长了张嘴,能活到这么大,真的不容易。】 【怪不得他之前上节目不肯说空窗期在干嘛?原来是出家遭拒,哈哈哈】 【有没有人跟我一样,“糊透”cp我嗑了!】 【哈哈哈,神tm糊透cp,听起来好心酸。】 两个大人的脸色宛如掉进煤堆,偏都曾见识过卢秀儿的武力,反抗是不敢反抗的,只能忍着。 安书杰深吸一口气,拿着台本面无表情地宣布他来的原因。 这次是省外拍摄,节目组派一个棚内嘉宾帮忙。其实说白了就是因为一家都是妇女儿童,怕有什么不便,找个男嘉宾来当苦力。 但安书杰不承认,还给自己起了个高大上的称号——特派外挂。 一行人坐上飞机,绡绡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安书杰坐在她身旁,本来打算嘲笑一下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没想到绡绡只是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就无趣地撇过眼。 他好奇地问:“你以前不是没坐过飞机吗?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绡绡靠在椅背上检查安全带,随意道:“有什么好好奇的?” 她在天上飘过上千年,早看腻了。 说完她抬起头,郑重地看向安书杰:“安叔叔,请你不要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作为我司艺人,容易丢我大姑的脸。” “……”安书杰闭嘴了,并决定在旅程中单方面暂停与卢秀儿小朋友的谈话,不然他怕被噎死。 杜佳的老家在一个小城,人口流失大,老龄化比较严重,相对闭塞。 她的父亲早年在工地里受了重伤,工地方面推诿,为了治病家中钱财耗尽,负债累累,后来好不容易得到赔偿款,可她的父亲早已经去世了。 杜佳带着人一同往一栋老旧的楼上走,慢慢地讲述家中情况,话语十分平静,仿佛是在讲另一个人的故事。 绡绡跟在杜佳后面,老旧的楼道墙壁上印着污渍划痕,楼道里各种线露在外面,杂乱不堪。 她从小家境优越,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别说她,安书杰、顾景怡同样如此,三个人踩在豁口的台阶上,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们在五楼停下,四体不勤的顾景怡已经气喘吁吁。 杜佳回过头,朝她们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老式房子就是这样,没有电梯不方便。” 她敲敲门,片刻后门被推开,露出后面一张苍老慈祥的面孔。 杜佳来之前通知过母亲,老人有些局促,但仍热情道:“快,快进来吧。” 这是一间老式三代户,没有客厅,一进门是一个窄小的走廊,老式的房子没有公摊面积,阳台也不算在内,大概58平左右。 屋内的摆设老旧但干净,一切都放的井井有条,身处其中,像是误入了八九十年代的电影。 因为没有客厅,杜佳母亲把其中一个小房间改成待客的地方,一行人挤在小屋子中,紧紧巴巴的。 姜导只好让人安好摄像头后撤走,只留一个摄影师,这才宽敞起来。 杜母给大家上了茶水,又不断端来水果、糖果,热情的样子,让安书杰都不好意思了,急忙把人叫住:“奶、阿姨,您别忙了,我们够吃的。” 他说完拿起一块糖,那糖似乎放了很久,黏腻的触感带着融化过的痕迹,实在让人没有吃的欲望。 安书杰动作一僵,犹豫间,绡绡已经从他手里抢了过来,拆开塞进嘴里,小脸鼓着,朝杜佳妈妈甜甜一笑:“谢谢奶奶,我喜欢吃苹果味的糖。” 小孩子天真可爱的笑,减缓了老人心里的局促不安,她也笑,苍老的眼里带着一点亮光,忙道:“差点忘了,屋子里还有我买的苹果,奶奶去给你洗。” 她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人一离开,杜佳朝几人歉意一笑:“抱歉,我妈节省惯了,这些东西都是拿来待客用的,她自己舍不得吃,也不知放了多久。她下次再招呼你们,你们不用管,不吃没关系的。” 哪怕蛮横如顾景怡都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含着糖自在地晃腿的绡绡,觉得自己连一个小孩子都比不上。 屋里的大人们都有些局促,杜佳母亲端着一盘子洗净的苹果走出来,经过走廊时,刚好敲门声响起。 她脚步一顿,转身去开门,大嗓门顺着门缝飘进几人的耳朵里。 “赵妹子你在家呀,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对方十分不见外,边摘围巾边往屋里走,还叭叭着:“哎呦,你怎么还住这破五楼,要我说杜佳离婚就对了,你那女婿那么有钱,也不知道给丈母娘换个好房子住。” 话音在看到一屋子人时戛然而止,绡绡好奇地看过去,来人年纪和杜母差不多,松弛的眼皮耷拉着,圆圆的面庞上长着一张不小的嘴,看起来和她能说的劲头儿很搭。 她也不认生,一眼看到坐在边上的杜佳,眼珠子一转,热情道:“杜佳回来啦,这都是谁呀,给黄姨介绍介绍。” 杜佳礼貌笑笑:“这是我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我们到附近录节目,顺便回来看看我妈。” 《爸妈,听我说!》是网综,没有特意买过热搜,对于只爱刷d音的黄姨来讲并不算熟悉,所以并没有怀疑。 她笑着拉着杜佳坐下:“我来是有件关于你的事要跟你妈说,正好你回来了,省得你妈再转告你了。” 涉及到个人隐私,顾景怡和安书杰非常上道地带着孩子躲进屋中。 三人在客厅坐好,黄姨拍拍杜佳的手语重心长道:“你看你都离婚这么久了,一个女儿带着儿子在京市那么大的地方生活多不容易啊,就是不为了自己,你也得为孩子想想。” 这熟悉的论调在播出时,引起了观众的反感。 【来了,来了,她带着传统老一套走来了。】 【下一步就该介绍对象了,说真的,就这个说辞我都能想到她介绍什么样的。】 【玛德,都2021年了,怎么还有人觉得离婚的女人活不下去。】 杜佳也快烦死了,她过年因为工作忙没有回家,就是因为不想听到这些陈腔滥调,她厌烦地皱起眉,视线瞥到母亲不赞同的眼神时,又不得不强自忍耐住。 她不说话黄姨以为她听进去了,眉飞色舞道:“黄姨亲戚家有个小伙子,人长的精神,离异不久还没有孩子,条件也不差,说起来还是你占便宜了呢。” 两大两小趴在门缝上听,顾景怡忍不住嗤道:“她自己怎么不离婚去占这便宜,介绍对象就介绍,非得踩着杜佳姐,有病吧。” 杜佳也是这个想法,抽回手,勉强一笑:“不用了黄姨,谢谢您的好意,我现在忙,不考虑这些事。” 黄姨眉头一皱,有些不满,她抬起眼正好看到趴在门缝探头探脑的壮壮,连忙朝孩子招招手:“壮壮你来,黄奶奶跟你说点事。” 被抓个正着的林壮壮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黄奶奶握着他的手,哄问道:“壮壮想不想爸爸呀。” 林壮壮诚实地摇摇头:“不想。” 刚开始还有点,后来绡绡问他为什么难过,他仔细一想,好像确实也没啥必要,反正离不离他爸也没怎么管过他。 黄奶奶:“……” 她是不可能放弃的,看到门口的绡绡,眼睛一亮,又哄道:“那壮壮不想妈妈再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吗?像那个小妹妹一样可爱。” 林壮壮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对上绡绡的眼,登时一个激灵。 小朋友把头摇得像一个疯狂的拨浪鼓,坚定拒绝:“不想,绝对不想。” 妈鸭,让我妈生这么个妹妹?我看你是想让我死。 小老太太坏的很! 黄姨没想到孩子这么大反应,怀柔政策看来是不行了,于是她脸一板,正色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自私呢?你妈妈照顾你多不容易,你为什么不替她想想?” 林壮壮满脸问号,不知如何作答。 绡绡慢悠悠走过来,好奇地问黄奶奶:“要想什么吗?” 黄奶奶看着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叹口气:“比如说你妈工作那么晚回到家……” 绡绡点点头:“还得给后夫弟做饭。” “……”黄奶奶一噎:“那比如过年过节回家探亲,你们母女两带一堆东西搬不动。” 绡绡摸摸小下巴:“然后给后父弟爸妈分一点,兄弟分一点,亲戚分一点,小辈分一点。” “哦,我明白了。”绡绡一拍手:“林壮壮确实是为杜姨着想,想她活的太舒服,得多品尝一些人间疾苦呢。” 第46章 黄姨作为方圆十里知名媒人, 一张嘴嘚啵嘚啵像个永动机一样,不达到把人凑成对的目的,绝不会罢手。 老一辈大多和她一个想法, 乐见其成, 哪怕不赞同,也会顾及面子情不予反驳。年轻一辈碍于父母,同样不会当面给她没脸。 没想到今日被一个小孩子给堵住了。 她嘴张了张, 恼羞成怒道:“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又是这种说辞,绡绡撇撇嘴转头问门边的小姑:“你们大人都是这样吗?说不过别人就拿年龄说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王八不是更有发言权?” “……”顾景怡:说事就说事, 看我干嘛?! 那位黄奶奶被小孩子这么说, 顿时怒火中烧, 质问杜佳:“这孩子从哪来的, 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张口就骂人。” 绡绡小眉头皱起, 不赞同地看向她,认真纠正:“这位奶奶, 我没有骂人哦。” 她小胸脯一挺, 义正言辞道:“我明明是在真情实感地讽刺。” 黄奶奶:“……” 玛德, 有区别吗? 她气的想要骂人, 可对着一屋子陌生人,还有长枪短炮的摄像装备,为了形象着想,又张不开口,最后只能撂下一句“明天我再跟你说这事”然后狼狈离开。 大门被嘭的关上, 带着些泄愤的意味。杜佳松了口气,心里还有点畅快,她唇角噙着淡笑抬起头,对上母亲自责担忧的神情,又瞬间隐没在升起的苦涩中。 杜佳眉眼透出一丝疲惫,勉强一笑:“妈,我们都饿了,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哦哦哦。”杜母慌忙站起身,原地转了几圈,翻到钱包,立马道:“你们先坐会儿,我去买点新鲜的肉菜,马上就回来。” 杜佳要跟着一起去,被杜母按回到沙发上,一个人风风火火出了门。 姜导站在摄像机旁,看着杜佳的样子,若有所思。 显然,这个家庭的矛盾也浮出水面。 离婚带娃的新时代女性,和思想守旧的家人,以及周围七大姑八大姨的杂言杂语。 他见过许多家庭因此而发生争吵,大概因为单亲的环境,杜佳和她的母亲彼此之间有些小心翼翼,既想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又不愿和对方发生争执,只能压抑着,弄得自己更加疲累。 观众们和导演的想法不谋而合。 【壮壮妈这段太真实了,看秀儿看久了,我都快忘了这是个探讨家庭关系的节目。】 【不怪你,秀儿阿爸作为一家之主,不要探讨,听她的就对了,哈哈哈。】 【只有我好奇杜佳最后会不会被说服吗?其实说起来简单,大多数人最后都会抵不过家人的反对,放弃自己的想法。】 【哎,前面说得对。感觉一下从欢乐被打回现实。】 三个大人带着孩子们局促地坐在屋中,没有人说话。 以顾景怡和安书杰的生长环境,他们可能永远不会面对这样的情况,至于六岁的绡绡和林壮壮,就更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几人没有说话,等到杜母回来,大家在沉默而又压抑的气氛下吃完一顿饭,分配好房间,各自休息。 因为家中人多,第二天一早,习惯早起的绡绡和杜佳一起外出买早餐。 今天有集市,除了蔬菜水果,葱油饼、蛋堡、麻花、油条,各种样式的早餐同样应有尽有,闻着空气中四溢混杂的食物香气,绡绡馋的差点流出口水。 杜佳笑的不行,拉着她一块儿去集市,每样买一点。 “杜佳?” 正在等油条出锅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杜佳下意识转过头,看到一位与她年纪相仿,拎着菜兜的女人。 女人上下打量她,随后露出一抹热情的笑:“真是你呀?听说你在京市工作,怎么突然回来了?” 杜佳眉心微拧,她不太记得这个人,为了不伤对方的面子,就笑笑礼貌回道:“休年假回来看看家人。” 那女人仿佛没看出她的疏离,热情感叹:“那真是巧,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你都结婚了吧,孩子多大了?” 杜佳这才想起对面的人貌似是她高中时,某位并不相熟的同学,便笑着点点头:“嗯,孩子五岁,已经离了。” 工作时周围接触的人,并不把离婚当做什么不得了的事,让杜佳以为她们这个年纪的人都是如此,没想到对方听完后,露出一个“即使这样你也要笑着活下去”的同情表情。 绡绡看着这位阿姨,对方的表情让她觉得杜佳阿姨不是离婚,而是心爱的男人英年早逝,还被碎尸万段。 对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约定晚上一起出来聚聚,这才挎着篮子开心地离开。 人一走,油条也炸好了,绡绡从袋子缝隙中偷偷摸出一根,侧着小身子边吃边问:“阿姨,她是你的同学吗?” 杜佳把她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好笑地把袋子换到另一只手,防止再度遭“贼”,这才答道:“嗯,高三之前我们都在一个班。” 绡绡仰起脸,好奇地问:“那她是高三转学了吗?” “没有。”杜佳摇头:“是我高二直接参加高考了。” 她学习成绩很好,只是当时父亲重伤,赔款迟迟要不回,全家的重担落在母亲的身上,为了不加重家里负担,杜佳选择提前一年高考。 绡绡两根细细的手指捏着半截油条,她仰着脸看杜佳,红嘟嘟的小嘴油汪汪的。 杜佳的生活不是她见过最苦的,如果仔细翻找,她能在破碎的记忆中,看到旧时难民迁徙、饿殍遍野的场景,但作为一个“人”来亲自听这些人世无奈,似乎又有不同。 一大一小拎着几小袋早餐回到家中,最后被安书杰这位自称“生长发育期”的已成年饭桶,一扫而净。 晚上的时候,杜佳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去赴同学的约。 因为允许拖家带口,她带着两个孩子还有摄像组去了,安书杰和顾景怡作为没用的大人,只能在饭店的隔壁桌单吃。 杜佳以为只是一个三、四人的普通小聚,没想到去了之后,发现包间内坐了8、9号人,男男女女围着一张圆盘大桌,聊的十分热闹。 早上那女人第一个注意到杜佳,连忙大嗓门招呼:“杜佳来了,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她脸上描着妆,身上穿着套装裙,头发也被细细打理过,与早上相比判若两人。 屋里人一同看过来,注意到杜佳身后的摄像时还愣了一下。 杜佳把录节目的事简单说了一下,表示不想出镜就不拍,如果不小心摄入人像,后期也会处理,保证不会泄露隐私。 同学们不是很介意,挥手大方表示没事。 等到人来齐,将近20号人挤在大圆桌边,每个人都打扮的光鲜亮丽,杜佳注意到,除了她,似乎没有其他人带孩子来,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同学会。 这和她得到的信息不同,她看向早上那个女人,神色微冷。 屋子里安静下来,一位中年男士站起来说了些什么,绡绡无心关注,只盯着面前的菜,和林壮壮小声嘀咕哪个更好吃。 一番激情演讲后,终于可以吃饭,绡绡伸着小胳膊夹了最近的一道锅包肉。 旁边传来一道轻笑声:“杜佳,这是你女儿和儿子吗?两个孩子呢,你可真有福。” 杜佳笑笑,摇头解释:“壮壮是我儿子,绡绡是节目上的小嘉宾。” “噢,不好意思。”那人做作地半捂着嘴,露出手指上精致的玫红色美甲,歉意地敲敲头:“看我这脑袋,刚才李诗跟我说过你离婚后带个儿子,我都给忘了。” “张芸。”旁边人推了她一下,小声提醒,红指甲又夸张地捂住嘴:“哎呀,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不过脑子,你别介意。” 周围人有些尴尬,有一人为了缓解气氛,看看张芸,笑道:“你这戒指真好看,在哪买的?” 绡绡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位红指甲阿姨捂了半天嘴,就在等这个问题。 果然,一听有人问,张芸立马矜持而又热情地叭叭起来,从“小小碎钻不值一提”到“死鬼忙得不着家,就知道拿钱搪塞我”。 充满幸福的怨念的脸上,绽放着炫耀的光芒。 绡绡听得直翻白眼,要是换作平时,这时候她肯定得真诚地问上几个气死人的问题。 但这里是杜佳的同学会,大人们总是更倾向于居中调和,他们习惯维持彼此的体面,绡绡嘴里的实话,在他们眼中就像是撕破脸一样。 绡绡清楚这一点,虽然平时总是欺负人,但在她心中,林壮壮是自己朋友,杜佳阿姨对她也很好。所以在不冒犯到绡绡头上的情况下,她不会为自己一时爽快,让杜佳阿姨为难。 周围人聊的热闹,又有人把话题转到杜佳身上:“杜佳听说你在星果视频工作,这网站最近挺有名的,你工资得挺高吧?” 杜佳笑而不答,玩笑道:“还好吧,关键是累,要是再不多发点,人不全跑了吗?” “哎呦。”早上那个叫李诗的人发出一声心疼地感叹:“挣的再多有什么用,杜佳一个人带孩子多不容易啊。” 她凑近杜佳耳边,挤眉弄眼道:“怎么样,你离婚半年了吧,有没有新情况?”那样子好像她们有多亲近似的。 杜佳没想到参加个同学会还能碰到催婚的,她对这个诓她的李诗没什么好感,想着以后应该不会再见,没必要因为这些小事起争执,就没接话。 没想到对方没完了没了,借着她当话题,开始长篇阔论起来:“要我说咱们女人可太不容易了,又要顾家,又要搞事业,不过一想想家里的老公和孩子,好像也值了。” 红指甲也附和她:“是呀,说到底人这一生,不就求个家庭圆满、和和美美。”她转过头cue杜佳:“你说是不是?” 杜佳脸彻底冷下来,她是在职场打拼所以圆滑周全,但不是没脾气,真没有脾气的人也不可能闯到现在这一步。 她没什么温度地嗤了一声:“看个人选择吧,我觉得我现在这样也挺好。” “诶?”红指甲遭到反驳,眼底闪过一丝不满,李诗不赞同地看向杜佳,语重心长道:“你这是还没老呢,等你老了孩子也成家了,孤孤单单一个人,多心酸啊。” 话题一下子变成了对杜佳的单方讨伐,作为离婚还暂时不打算再婚的人士,遭到了众人的同情和怜爱,仿佛她整个人的人生都因此而没有半分光彩。 杜佳觉得荒诞无语,一句都懒得多解释,只想快点吃完离开。 就在这时,绡绡忍不住抬起头,问李诗:“阿姨,您在得意什么呢?” 李诗愣了一下:“什么?” 绡绡甜笑着继续问:“阿姨你自以为家庭美满,所以觉得比杜佳阿姨幸福,可以高高在上的指点吗?” 不等她回答,绡绡晃晃脑袋,好奇道:“你的点好奇怪啊。阿姨你知道星果视频作为国内前三的网站,能在这里担任一个节目的主编导有多厉害吗?” “杜佳阿姨才三十岁,有学历,有本事,有事业,高兴时能叫上我妈尽情在商场里血拼,不用在菜场中掰扯那一两分钱。不仅如此,她还长得漂亮,自律又会打扮,身材一级棒,你优越的点在哪呢?” 她又看向红指甲,疑惑道:“既然要攀比,难道不是应该比自己吗?是因为阿姨你没有能说出口的优点,所以才口口声声‘我老公怎么怎么样’,你是在用所谓的大众意义的‘圆满’来满足自己弱小而贫瘠的虚荣心吗?” “一个优秀、人格健全、性格坚强,懂得抉择的人,她的生活为什么不能称为圆满,难道一定要依附另一个人才叫幸福吗?” 杜佳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她那些不为家人理解的心里,那些积攒在心中的话就这样被一个六岁的孩子,一一击中。 屏幕前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有的甚至哭了出来。 【玛德,秀儿说的太好了,老娘有钱有事业,凭什么要用一个男人,就轻易抹消我人生的成功?】 【呜呜呜,最怕直女突然走心,我哭辽。】 【这期节目真的很深刻。圆满的定义是什么,我们生来是一个人,活好自己为什么不能叫圆满?】 【秀儿,你再也不是秀儿了,你是我人生的灯塔,成长道路的启明星,阿爸,女儿永远爱您!】 【前面注意队形,走心时刻,请不要沙雕。】 一众大人被一个小孩说的哑口无言,杜佳眨眨眼,消去眼中的泪意,笑着拍拍两个孩子,转身看向李诗等人。 “这是咱们同学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面,估计以后也不会见了。不管你们是以离婚为由在我身上找优越感,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我只想说,我不在意。我有钱、有事业、有乖巧懂事的儿子,老了还有社保,不觉得哪里孤苦无依。” 说到这,壮壮握紧妈妈的手,像是在给她力量,杜佳感受到手中的力度,粲然一笑:“老娘要是愿意还能包养小狼狗,给我吹二十四小时循环彩虹屁,你们行吗?” 红指甲:“……” 李诗:“……” 玛德,杀人诛心,算你狠! 杜佳看着她们便秘一般的脸,下巴一扬,笑着带着孩子们离开。 ☆ 挤兑完“催婚”大军和“秀优越”小分队之后,终于迎来了一段平静而又温馨的时光。 这一段居家生活简直让绡绡几人大开眼界。 他们从未见过比杜母还要“自虐”的人。 老一辈的人总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杜母尤甚。 他们在一起吃饭,杜母从不会碰肉,要是碰上他们出去采景拍摄不回来吃饭,她就一个馒头一碟咸菜吃一天。 除此之外,她几乎不买任何东西,每周三次集市,散场时会有许多不要的菜和水果被扔掉,杜母会挑好的捡回来,要是家里没有别人,她几乎全年不用买菜。 她还特别顽固,也不许杜佳给她买,大到保健品,小到衣食住用,全都不许,好像东西被她用了,就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所以当这天杜母忽然提出要去附近商场逛逛时,在座所有人都惊呆了。 林壮壮向绡绡表示,他有理由怀疑,外婆被不明生物附身。杜佳倒没这么天马行空,只是默默地拿出手机,上网查市医院精神科的主任专家号。 杜母对上女儿诧异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心虚,故作无事道:“你们来一趟我也没给壮壮买什么东西,天热了,我寻思给他买两件衣裳。” 哦,这就对了。 杜佳了然地点点头,她妈是一个极度“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抠是抠但只对自己,对林壮壮这个小外孙,简直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 一行人一同出发去商场,这家商场挺大,杜佳认真地挑选,不时询问她妈妈的意见,但杜母好像有什么心事,态度有些敷衍。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她松口气,对杜佳道:“中午了,待会儿再逛,我们先找家店吃饭。” 她带着几人来到一层的一家咖啡简餐店,又把杜佳吓了一跳。 她忍不住握住杜母的手,紧张道:“妈,你有事就直说,病了咱就去医院,癌症发现的早,只要好好调养,都能多活十好几年呢,你别吓我呀。” 她妈现在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最后的放纵。 杜母愣了下,脾气再好都忍不住翻个白眼,狠狠拍杜佳一下:“说什么胡话呢,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吃这个吗?” 她年轻时过的苦,什么都干过,手劲儿大,杜佳被拍的呲牙咧嘴,不敢再多说,老老实实跟着亲妈进了店。 他们在二楼的一处卡座坐下,杜母带着绡绡四人到楼下点餐,留杜佳一人看包。 到了楼下,绡绡要去上厕所,今天是休息日,女厕所人多,顾景怡嫌弃味大,安书杰只好带绡绡过去,站在拐角等人。 杜佳在楼上正玩着手机,面前印下一道阴影,她正在查看信息,没抬头直接道:“不好意思,这里有人。” 椅子擦过地面,带起一阵刺耳的声响,对面人没有回话,直接坐下。 杜佳蹙起眉,抬头。 对面是一位老太太,唇抿着,嘴角下垂,拧着眉上下打量杜佳,严肃得就像上学时备受学生吐槽的年级主任。 老太太微微扬起下巴,端着姿态问:“你是杜佳?” “???” 杜佳不知道她这副“女人,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高傲姿态从何而来,皱着地铁老人看手机脸点点头:“是,请问你是哪位?” 老太太面上挂着一丝不满:“我是郑良的妈妈,他工作忙不方便,我替他来见你。” “???”杜佳:郑良又是哪只皮皮虾?!! 厕所排队有些慢,绡绡前面的好心小姐姐和阿姨们,把她让到前面,她很快出来找到安书杰。 两人看看还在排长队点餐的杜母几人,决定上楼去等。 刚走到座位附近,就听到郑母的话,两人和杜佳一样,满脸小问号。 杜佳迟疑片刻,问对方:“不好意思,郑良是哪位?” 郑母脸上的不满犹如实质,还掺杂了一丝怒气:“黄红霞搞什么鬼?说是相亲,都没跟你说清楚人是谁吗?” 杜佳脑子一懵,思及她妈这一天的反常行为,顿时恍然大悟。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怒火,掺杂着疲惫和失望,搅得整个人脑子都在发昏。 对面人看她似乎是想起来了,下巴一抬,又用那不甚满意的眼神打量她。 杜佳脸色难看,没有理会这称得上冒犯的视线,而是礼貌道:“不好意思,我没有相亲的意向,应该是黄姨和我妈私下决定的,劳烦您跑一趟,非常抱歉。” 她态度诚恳,对方却不肯买账,屁股都没挪一下,像是聋了一样:“听说你离婚,还带着一个孩子?” 杜佳:“我……” 郑母:“你这样的条件,不好找吧。” “是不太好找。”绡绡走过来,坐到杜佳身边赞同地点点头。 杜佳还没反应过来,绡绡已经学着对面人的样子,抬起下巴,抱着小胳膊用审视地眼神打量她:“听说你儿子离婚了,没有孩子?” 没猜错的话,这就是那个黄姨前几天要介绍的对象。 郑母被她看的不悦,反问:“不是说只有一个儿子吗?怎么还有一个?等你和郑良结婚,有了自己孩子,养得过来吗?” 绡绡脸上也闪过一丝同款不悦:“不是都过了三十了吗?怎么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砖家说男人过了31精子质量就下降,你们家儿子什么情况?本就不富裕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吗?” “你!”老太太一口气堵在胸口。 绡绡根本不给她说话机会,板着“丈母娘”脸,刻薄道:“工作怎么样啊?” 不等对方回答,挥挥小手:“算了,男人家家挣不到什么钱,好好回家带孩子吧。” “我丑话说在前啊,像你们这种过了三十挑三拣四,心里没点数的男人,我们家本来是看不上的。但大人工作忙没办法,就想找个老实听话的回来照顾照顾家里。” 郑母没想到对方还敢嫌弃她们家,指着绡绡:“我还没嫌弃你们家呢……” “豁!”绡绡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像在看一个不识抬举的疯子:“我们家这样的条件,想要多少小狼狗、小奶狗找不到?要不是图你们家人丑,幺蛾子少,基因差,生的肯定是歪瓜裂枣,不影响我们家皇位继承权顺位,我们能看上你家?” 郑母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小直女癌说到激动处一拍桌子,站起身,傲然道:“说吧,要现金还是要支票,反正我都不给,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第47章 坐在一边的摄影师忠实地记录着面前的一幕, 姜导看过这段后心里万分挣扎,他是真的很想把这段留下,但也十分确定绡绡的发言过不了审。 其实对于这期节目他都有些担忧, 杜佳表现出来的态度, 能得到很多未婚人士和离异人士的共鸣,但它和目前主流想要宣扬的风向相反。 这期节目最终如何姜导心里不确定,只能忧并快乐的继续录制。 绡绡把“走你的路, 顺便给你撒点玻璃渣,让你扎一脚血”的做派贯彻到底,郑母被气的怒目圆睁。 她是个老师, 自恃文化人,做不出二话不说愤然离席的事, 更不会在公共场合与人争吵, 便只能坐在原位胸膛起伏, 平复心中的怒气。 杜佳可不知道她这么注意自我形象, 一想到母亲不顾她的反对, 先斩后奏, 找来这么个玩意,她心里就搅着劲儿的难受。 刚才礼貌的解释和道歉已经是她强自忍耐后的结果, 她能接受对方不满, 毕竟在对方的立场上, 这应该是一场双方同意的相亲。 但这不代表她要忍受诸如“离过婚的女人贬值、带个孩子配不上我儿子”的恶臭言论。 杜佳沉下脸, 正色道:“这位女士,首先,这场相亲我不知情,黄姨之前说过一次,我明确拒绝了。您白来一趟我很抱歉, 但我只承担一半责任,另一半麻烦您去找黄姨讨。” “其次,或许您的人生价值就在婚姻上,没了婚姻整个人立马跌停,但我不是,也请不要拿你的标准评价我,抱歉,但这确实让我感到恶心。” 郑母整个人气的发抖,对于绡绡的话,她还能勉强拿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安慰自己,现在杜佳一个成人这么说,无异于打她脸。 顽固的思想是不可能被一两句话改变的,她记不住自己现在的身份,试图摆出当老师的架势,尖利道:“我说错了吗?” 绡绡无聊地垂着头,玩自己的手指,点点头接话:“嗯,你说错了。” 郑母:“……” 她噎了一下,忍着气接着说:“女人和男人不一样,你跟我儿子比……” 绡绡晃着小腿,脆生生道:“杜阿姨有钱啊。” 郑母用力呼出一口气:“我儿子年轻有能力,你……” 绡绡点点小脑袋:“杜阿姨有钱啊。” 郑母猛地一拍桌:“我儿子才三十出头,没有孩子,想再找什么样的找不到,你……” 绡绡一脸怜悯地看着她:“可是杜阿姨有钱啊。” 郑母:“……” 啊啊啊,你踏马给我闭嘴,有钱了不起吗?!! 作为老师,以树立孩子的三观为己任,虽然有些人自己不一定能做到,但不耽误他们看不惯孩子们的拜金主义思想。 郑母板着脸严肃道:“钱钱钱,你一个小孩子怎么满嘴是钱?钱能买来知识吗?能买来真情吗?能买来青春吗?” 这一点绡绡倒是很赞同,连忙点头:“奶奶你说的太对了,钱不能让绡绡一天学会骑马,只能让爸爸帮我聘请高级教练,买一匹天价小马驹;钱也不能让杜佳阿姨拥有普通而自信的男人,只能让她在帅气小哥哥的甜言蜜语下醉生梦死。” “钱更不能让我的奶奶返老还童,只能让6、70的她,勉强维持住看起来3、40的亚子。” 小姑娘忧愁地托着小下巴,细细的眉毛痛苦地拧在一起:“啊,这该死的金钱,除了散发铜臭味还能做什么呢?” 郑母:“……” 玛德,老娘刀呢?今天咱俩必须死一个!!! 老太太被气得险些上不来气,指着绡绡,手抖的像得了帕金森似的。 绡绡看着她,沉痛地摇摇头:“就比如现在,奶奶你现在要是被气到中风,绡绡也没办法用金钱买回你的健康,只能默默给爸爸打电话,让他请重金聘来的律师团队,反告你碰瓷。” 郑母:“……” 她是老师,文明、优雅、端庄…… 我敲里大爷!小崽子我敲里大爷,你听见了吗?!! 刺啦! 椅子重重滑过地面,发出比来时更加刺耳的声音,郑母面沉如墨站起身,踉踉跄跄跑走,像是有恶狼撵在身后。 摄影师、杜佳还有全程围观秀儿骚操作的安书杰终于不用再忍,疯狂大笑出声。 安书杰捂着肚子摸摸绡绡的头:“秀儿别三日,当戳目相待。” 哈哈哈,简直闪瞎他的钛合金狗眼。 秀儿小朋友鼓着小脸把他的手打掉,一大一小打闹起来。 杜佳看着两人,想到还没上来的杜母,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刚才的场景,安书杰也能猜到几分前音后果,他挠挠头,小心翼翼道:“我去楼下看看吧,可能是东西太多,她们端不动。” 杜佳扯扯嘴角,笑容有些讥讽:“麻烦你了小安,我妈要是不上来,你就告诉她人走了,别演了。” 安书杰:“……” 他实在不知该不该应,讪笑两声,一溜烟儿跑下楼。 绡绡看着杜佳难看的脸色,放弃在此时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杜母等人很快上来,绡绡发现老人的脸上有些心虚,有些不满,更多的是茫然和忧伤。 母女俩的视线撞上,没有激烈的火花,像是两摊沼泽,黑沉压抑,吞没时也寂静无声。 顾景怡和林壮壮在楼下呆了很久,估计也发现一些不对,这餐饭没有人说话,大家沉默而又迅速地吃完,下午直接回家。 大人们缩在房间里上网,绡绡和林壮壮玩他们在商场里买的桌游。 杜佳进屋后去厨房煮了一碗面,端出来放在杜母面前。 杜母愣了一下,抬头看她,杜佳没什么表情,把另一只手的筷子递给她:“吃吧,中午你都没怎么动过。” 事实上杜母压根就没吃,咖啡厅的食物在她眼里就是昂贵的代名词,她根本不会碰。 杜母接过筷子,杜佳在她对面坐下,母女俩相对而坐,没有人说话,像是两尊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杜佳哑着嗓子问:“您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杜母吃面的动作一顿,缓慢抬起头看向杜佳,母女俩对视着,谁都不肯让,最后杜母先别开视线,干巴巴地问:“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过几天就走了,行李收拾好了没?还有壮壮……” “妈!”杜佳忍无可忍,低吼出声,带着明显的哭腔。 “你为什么和黄姨背着我安排相亲?我说过多少次,我现在不想结婚,你为什么不能听听我的话?你为什么和别人一起糟践你女儿?” “看我活得舒服,你难受是不是?” 泪水如泉涌一般,杜佳不是爱哭的人,曾今因为时间不充足,没有考上梦想学校时她没哭;大学每天忙于打工赚钱,满身疲惫时她没哭;被壮壮爸爸背叛,捉奸在床时,她也没哭过。 可是不哭不代表不累,杜母的行为就像压在她身上的最后一颗草,让这个坚韧的女人再也无法忍耐。 最亲近的人才最清楚怎么伤害对方更疼。 杜母被杜佳最后一句话震在原地,她猛地高举起手,剧烈地颤抖着,却颓然落下。 她们母女是一样的人,不擅长对亲近的人表达自己的想法,多年的生活重担压在这个女人身上,早让她失去了叫苦的能力。 杜母张了几次嘴,所有的话都更在喉咙里,她捂住脸,更咽的声音从指缝中流出,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 “我是为你好。” 杜佳嘶吼出声:“为我好,为我好,我看你是为你自己面子好!” 她一抹脸跑回屋中,重重摔上门。 摄影师躲在角落的“小房子”里,小小的客厅空荡荡的,杜母在原地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两个小时,她佝偻着背,低头把那碗凉透、坨了的面,一口口吃完。 晚饭时母女两人表面恢复正常,只是彼此之间几乎零交流,中午那场争吵大家都听到了,因此没有一个人出声。 快睡觉时,绡绡穿着睡衣跑出来喝水。 安书杰作为唯一一个男性,客厅的沙发是他这几天的主要住宿地,晚上九点正是懒宅的活跃高峰期,正拿着手机和朋友双排。 绡绡还不想睡觉,凑到他旁边看他打游戏,小欠儿登丝毫没有“观游不语”的精神,探着小脑袋,在旁边瞎指挥。 “安叔叔你这套衣服有点丑,为什么不换呀?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想走辣对方眼睛的路线,不战而屈人之兵?” “安叔叔,你为什么拿个锅不拿枪,是因为你不想吗?” “安叔叔你快打呀,那人都快杵你眼皮子底下了,哎呀,急死我了。” 弹幕里看着安书杰捧着手机,面色不善,纷纷幸灾乐祸。 【xswl,用辣眼睛的战术,不战而屈人之兵,学到了。(抱拳)】 【秀儿这嘴是开了八倍镜吧,为什么嘲讽力这么强。】 【安书杰(抓狂甩支票):女人开个价吧,多少钱能买你闭嘴?】 安书杰承受着秀儿的毒液攻击,迅速结束这一场游戏。 他揉揉脸,对看得津津有味的卢秀儿小朋友,露出一个狰狞中不失核善的笑:“秀儿,你是不是该睡觉了。” 绡绡抱着玻璃杯喝了两口水,晃晃小脚:“还早嘛,我先陪安叔叔你玩一会儿。” 安书杰:“……” 你搞搞清楚,是你陪我玩,还是我陪你玩?!! 这要是一般的小孩,他就揪着对方的领子,直接把人拎进屋,但是面前这位…… 对不起,他怕自己被拎着领子拖进屋。orz 安书杰拿出自己演员的修养,露出一个营业式微笑,开始哄小祖宗:“要不安叔叔给你讲个睡前故事,《海的女儿》怎么样。” 绡绡果断表示丑拒:“这故事我三岁就听腻了。” 安书杰不服气,觉得卢秀儿小朋友是在质疑全世界小朋友的童年,冷哼一声:“既然你听过,那你给我讲讲。” 他怀疑的态度太明显,绡绡不服气地挺起小胸脯,朗声道:“讲就讲,不就是小美人鱼不听话非得往海面上跑,好死不死,鱼当久了,看个人就觉得眉清目秀,明明可以两巴掌把人扇醒抢了就跑,非得把人扔海滩上,擎等着别人捡漏。” “……”安书杰抬起一只手:“你等等。” 为什么情节都对得上,但听起来不太对呢。 绡绡讲着讲着,提出自己的困惑:“她喜欢王子,即使不能说话,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也觉得幸福,那她为什么不顺便把王子毒哑,锯了脚呀。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把自己觉得幸福的事分享给对方吗?” 安书杰:“……” 神tm“喜欢一个人,就要把幸福分享给对方”,你问问王子享受得了你这么硬核的幸福吗?!! “停!”安书杰打断了这段不能剪进节目的毁童年睡前小故事。 人家那是黑暗童话,他们家秀儿就厉害了,是黑化童话。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小朋友纠正三观,思及小直女的思维方式,安书杰放弃讲为爱牺牲、奉献之类的话题,换了个角度。 “你眼中的幸福,在别人眼中不一定是幸福,爱一个人不能把你的想法和认知强塞给对方。” 绡绡摸摸小下巴,皱着小鼻子问:“就像杜佳阿姨和她妈妈吗?” 安书杰愣了下,表情变得更正经一些,含糊地点点头:“差不多吧。” 安书杰抱着枕头往后一靠,感叹:“其实我挺理解杜佳姐的,我当年被全网黑的时候,我爸妈就劝我退圈,我不同意,他们甚至准备背着我卖房付违约金解约。” 安书杰自嘲一笑,摸摸绡绡的头:“我家家境还可以,可要付那种天价解约金还是有些勉强。最重要的是,那是我喜爱的事业,我还没有低头,在积极地寻找解决办法,家人却替我做了决定。” “我很失望,很痛苦,我是一个成年人,有未来承担的信心和能力,父母却固执己见,坚定认为这是在对我好,没有丝毫尊重我想法的意思。我想杜佳姐应该和我差不多。” 思及那段过往,安书杰的粉丝也有些伤感。 【呜呜呜,那段时间我们安仔真的太惨了,幸好他还是回来了。】 【感觉好多家长都是这样的,以爱之名,行专断之事,最后弄的双方都很压抑。】 安书杰靠在沙发上,客厅昏暗的灯光打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平日里开朗阳光的脸仿佛沉淀下来。 绡绡仰着脸看他,小手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安叔叔。” 安书杰顿了一下,浅笑着回头,大概因为话题有些沉重,所以他情绪有些低落,声音也柔和下来:“怎么了?” 绡绡仰着脸诚恳地问:“叔叔,听说偶像都对颜值有要求,是吗?” “……”安书杰感觉有点不对,木着脸问她:“你什么意思。” 绡绡苦恼地挠挠脸:“安爷爷、安奶奶有没有可能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本着对观众眼睛负责,净化屏幕的心态,又不好意思直说,怕伤你的自尊心。” 安书杰:“……” “卢!秀!儿!” 绡绡察觉不对,蹭的一下站起来,一溜烟小跑回屋,扒着门对安书杰比个心: “书中自有黄金屋,人丑咱就多读书。晚安,安叔叔,我看好你哟~” 安书杰:“!!!” 【哈哈哈,瞎说什么大实话!】 【永远不要指望直女走心(doge)】 【为什么秀儿总在我要落泪的时候提醒我——不值得。】 【秀儿快出书,名字我都想好了《渣女的话术:一句话挽救您和父母的关系》】 安书杰气的照了半晚上镜子,确定自己的盛世美颜没有半分褪色,才默念着八百字批斗卢秀儿的小作文,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杜佳照旧带绡绡出门买早餐,杜母随同一起,去早市逛逛。 今天是周末的集市,人特别多,杜佳怕人挤人把孩子弄丢,就让杜母和绡绡在集市边等着,自己去排队买早餐。 杜母比较沉默内敛,平日里话少,一大早也没什么话题,绡绡干脆蹲下来,拿木棍在地上写字。 杜母眼神不断瞥向她,来回好几次,才下定决心一般,低声叫绡绡。 要不是绡绡五感灵敏,还真不一定能听见。 “奶奶,怎么了?” 杜母抿抿唇,有些不自在地问:“你妈妈和杜佳阿姨是朋友对吗?” 绡绡点点头:“嗯,她们有时约着出去逛街、吃饭,不过杜佳阿姨比较忙,不是每次都有空。” 杜母眼底闪过一些忧虑,焦急地问:“你妈妈跟没跟你说过杜佳阿姨的工作情况?很累吗?压力是不是特别大?” “呃……”绡绡小脸皱起来,一副不知该怎么说的样子。 杜母更急了,绡绡眨眨眼,斟酌道:“应该还好,外公说在京市这样的地方,忙才是好事。其实我觉得杜佳阿姨在家,可能比上班还累。” 杜母身形一顿,长叹出一口气。 “我有时会想,如果不是我没能力,杜佳就不会高二就考大学,不会在大学时疲于打工赚钱,更不会被壮壮父亲的一点点好感动,那么早就结婚错付。” 杜佳父亲受伤的那几年是她最累的时候,一边要追讨伤款,一边要照顾丈夫,还要打工赚钱,每个寂静深夜,拖着疲惫的躯体入睡时,杜母最希望的就是明天不会再醒来。 她是平凡众生中的一粒微小尘埃,不懂风花雪月,情情爱爱,累了能有个依靠,老了能有个照顾自己的人,就是她片面、浅显的认知里,能想到的对女儿最朴实,最淳朴的爱。 绡绡看着面前瘦小的老人,她的身形佝偻,脊背不再挺直,那是独自承担无情的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社会在飞速发展,守在小城的独居老人们,跟不上快速进步的时代和思想,努力的想用自己的方式爱儿女,却弄巧成拙。 绡绡不知该说什么,她抬起头看看站在不远处的杜佳,上前握住杜母的手:“我觉得奶奶你应该把你的心里话和杜佳阿姨说清。” 好多人类都是这样,明明只是双方沟通不到位,却固执地不肯敞开心扉交流,于是误会越来越大,隔阂越来越深。 杜佳拎着袋子走过来,眼眶红红的,她没有说话,上前搀扶着母亲,三人慢慢走回家。 母女俩摆好餐具就进了屋,过了好久才出来,面上带着大哭过的痕迹。 杜佳的眼皮有些肿,笑着宣布:“明天你们先回,我帮我妈收拾收拾东西,过几天我们一块儿走。” 壮壮喝粥的手一顿,猛地抬起头:“姥姥要和我们一起走?” 杜佳吸吸鼻子,笑着摸摸儿子的头:“嗯,以后姥姥和咱们一块儿住。” 以前杜母总担心麻烦杜佳,不肯搬去京市。现在母女俩说开了,杜佳搬出儿子又劝了一次。 想到小外孙没人照顾的可怜样儿,杜母当即拍板改了主意。 “哦,太好了。”林壮壮高兴疯了,扔下筷子跳起来,丢给妈妈一个挑衅的眼神:“你再也不是这个家的老大了,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杜佳:“……” 笑容渐渐僵硬,然后一把揪住熊孩子的耳朵.jpg 这个结果不光大家满意,姜导也很满意。 在节目里宣扬不婚,上面八成不会通过,但是没关系,这期他可以以母女关系为主题,夹带私货呀。 姜导:嘿嘿嘿,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可真是个机灵鬼儿。 这期节目播出后,这档节目正式出圈了。 无论是两代人之间的关系,还是独立女性的话题都是现今的热点、爆点。 同时杠精终于开始大批量冒头。 【一个六岁的小孩,这么说话合适吗?】 【加一,剧本痕迹太明显,这孩子过于早熟了。】 【为什么还有人在笑?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孩子没礼貌吗?大人再怎么不对,也不该这么说话吧。】 节目的粉丝都是喜爱养娃的佛系粉,战斗力不强,不爱争吵。可本来温馨沙雕的弹幕中蹦出来这帮憨批,大家也忍不住了。 【六岁孩子什么样难道还有模版吗?要不您来打个样儿。】 【不是人家过于早熟,是你过于晚熟,给你个剧本我怕你都学不到我秀儿的半点风范。】 【感情大人就能为所欲为,你老了怕不就是公交上逼人让座那类人吧。】 顾景娴和节目组对此早有应对,考虑到绡绡的性格和表现,网上这一幕会发生,大家丝毫不意外。 该清清,该撤撤,反正是自家公司,处理起来分外轻松。 网络上的话打扰不到被大人们刻意保护的绡绡,这次节目拍摄回来后,考虑到孩子年纪还小,导演给她放了一周假,下期节目播花絮剪辑。 在家舒舒服服待了三天,顾景扬来到卢家接绡绡上课。 他有意培养绡绡的想法没有瞒顾老爷子。 因为顾四叔、顾六叔的事,父子俩大吵一架,最后各退一步。 顾景扬不把手中的证据交出去,顾老爷子尊重他的想法,把绡绡当成继承人培养。 顾景扬对此结果很满意,他压根也没打算一次弄死顾家旁支,有顾老爷子在,总会把他们弄出来,现在动手不过是浪费时间,打草惊蛇罢了。 不过顾老爷子提出要绡绡要和其他几家继承人一块儿学习,顾景扬同意了。 这是惯例,四大家族交好,除了基础课程,还有很多课外课程在一起学习,他小时候,还有顾名亭都是如此,绡绡也不能例外。 到达目的地,下车前,顾景扬有些担忧地拦住女儿:“其他人都比你年纪大,欺负人应该不至于,不过要是背后使阴招儿,或者故意冷落你……” 绡绡抬眸,无辜地看爸爸。 顾景扬表情严肃几分:“看在爸爸的面子上,留口气。” 第48章 顾景扬带着绡绡朝老宅走。 他不担心绡绡年龄小跟不上课程。 今天的课不过是老师讲讲世界风土人情, 其中夹杂一些各国支柱产业,大的企业及其主营业务, 主要为开阔视野,给孩子们留下一些印象,并不深入讲解。 其实这种课程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让孩子们学习,更多是让几个家族的孩子们多相处,培养感情,将几个家族的关系联系的更紧密。 所以场地也不固定,今天恰好轮到顾家。 他简单嘱咐绡绡几句,目送她走上楼去小书房上课。 顾景扬看看时间,决定回公司处理事情,下课再来接绡绡。刚一回头,迎面碰见缓步过来的管家。 顾景扬面色轻缓,主动问好:“凯勒叔叔。” 凯勒管家面上笑容柔和, 比一贯的无懈可击式笑容更真诚一些,他优雅地行了一礼, 轻声问:“三少爷来送小小姐上课吗?” 顾景扬点点头。 管家笑容不变,问道:“要去看看吗?” “这……”顾景扬微微蹙起眉,凯勒管家说的要去看看肯定不是扒门缝, 或者坐在教室后旁听, 书房内有摄像头,主人和管家有调用监控的权限。 但这未免太失礼了,弄的像是监视一样。 凯勒管家看出他的犹豫,意有所指道:“顾家能在京市发展这么快,离不开您和先生的功劳, 有能力的人或许各有特色, 但固执和坚定这两点, 应该都不会少。” 顾景扬一下就懂了管家的未尽之意。他知道以老顾封建大家长的性格,不会轻易认同他想让绡绡当继承人的决定,也猜到现在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 顾景扬不介意,他同样需要一段平静期,在没有彻底拢下公司大权前,他不会和父亲发生过大冲突。 本以为刚发生过父子对峙的事,老爷子就算想捣乱,也该等一段时间,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竟然无聊到在孩子上课时要动手脚。 顾景扬心里升起一股火,面如寒冰,朝管家点点头:“麻烦凯勒叔叔带我去查看监控。” 另一边,绡绡在男佣地带领下走上楼,推开小书房的门。 屋子里比较安静,偶尔有几句聊天声,也被刻意压低嗓音,屋子里的人下意识朝门口看过来,见到绡绡这个稍显陌生的面孔,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绡绡没有丝毫不自在,迎上这些视线。屋子里大概7、8个小孩子,除她以外,最小的大概和顾名亭差不多年纪,大一些大概11、2岁,要么几个聚在一起,要么单独看书玩ipad。 这里不光有顾、向、崔、东方四家的孩子,还有其他交好家族。大抵都是天之骄子,看过一眼就不甚感兴趣地撇过脸。 其中还有几个熟面孔,东方昊等人看到她,脸色十分难看,看来是想起了沙龙上不美好的回忆。 绡绡没理会他们,想问问男佣自己坐哪,一转过头,人已经不知何时离开。无法咨询,绡绡干脆随意挑了后排的一套空桌椅坐过去。 “你好。”刚坐下,一个斯文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绡绡抬起头,对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不好意思,这里有人坐。” “哦。”绡绡点点头,她不知道这的规矩,看这么干净还以为是随便坐,见有人来说,就起身准备换个位置。 刚想问问那男生有哪个座位是空的,结果对方说完就走,好像不屑多说一句似的。 绡绡眉尾一扬,再次看向其他人。 一屋子的人聊天的聊天、读书的读书,每个人身上都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不用问都能想到,她要是主动去问,肯定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绡绡终于明白了爸爸的意思,这些孩子的家世就算比不上顾家,也相差不大,彼此对上时,有家族的底气在,根本不需奉承、退让。 能坐在这里的哪怕不是继承人,也绝对是家族重点培养的下一代,没兴趣主动了解一个不知下次还会不会出现在这的人。 其实顾景扬的担心有些多余。 绡绡只是看起来暴力,本质上清醒冷漠,在无人冒犯的情况下,并不是主动攻击的类型。 无论是冷落还是无视,只要对方不来主动聊骚,她都没兴趣多看一眼。 没人搭理也没关系,绡绡站起身换了一个位置。不出所料,刚一坐下,又走过来一个人,这次的人没有上个好涵养,敲敲桌子不耐道:“这里有人。” 绡绡恍若未闻,慢条斯理地从彩虹独角兽小书包里掏出ipad。 男生看她不理人,声音更大了些:“我说这里有人,你听不到吗?” 不等绡绡说话,邻桌的女生不耐道:“能不能不要吵,很打扰别人。” 男生不肯服软,朝那女生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嫌吵?有人占别人的位子你不管,说我有什么用?” 那女生脸色不好看,转向绡绡,礼貌生疏道:“你好,这个位子有人,麻烦你换一个。” 礼貌如绡绡就喜欢跟同样礼貌的人说话,她侧过头甜甜一笑:“你好,不换。” 女生:“……” 看热闹的众人:“……” 无论是愤怒拒绝,还是羞愤离开,亦或者委屈哭泣,都在他们的设想中,唯独没想到绡绡是这么“刚而礼貌”的反应。 男生愣了一下,脸沉下几分,瞟向东方昊几人。以前碰到这种情况,欺负人欺负的最欢的不就是他们吗,今天怎么光看热闹,没有动的意思呢? 东方昊迎上他的目光,狠瞪过去一眼。 东方昊:懂个屁?这在兵法里叫抛砖引玉,先扔出个傻子试探看看敌方敢不敢在这动手,如果不敢他再压轴上场。 如果敢…… 那他一定牢记傻子在他兵法运用上,给于的帮助和反馈。 单方面僵持间,刚开始说话的男生走过来,他面上的笑疏离冷淡,话语温和道:“你第一次来不太清楚,这个位置确实有人,只是今天没来。大家一起上课的时间比较久,已经习惯固定一个位置。换位思考,如果你常坐的位置被别人坐了,心里应该也会不舒服吧。” 绡绡笑了,挑眉看他:“那倒不会,圈地撒尿占地盘是动物的天性,我没这个习惯。” 男生一噎,包括他在内,身边几人的脸色都冷了下来。 他看向绡绡,脸上的漫不经心散掉几分,正色道:“作为后进入群体中的人,遵守集体约定俗成的固有规则,我认为有教养的人应该清楚这一点。” 啧,小嘴叭叭挺会说呀。 绡绡饶有兴致地摸摸下巴,换作平时的骂战,现在她可能已经不耐烦,直接嘴炮输出,把人骂的满地找头。 这种文明人的阴阳怪气骂人方式,她还没怎么见识过,好像挺有意思。 秀儿阿爸:很好,男人,你勾起了我的兴致。 绡绡第一次正眼看面前的人,对方穿着板正的衬衫西裤,11、2岁的年纪,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文疏离。 绡绡歪着脑袋,拍拍桌子:“约定俗成的规则没劲,我们讲法吧。按照所有权,这属于顾家资产。我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子女,在无遗嘱情况下,继承权应该在在座各位之前吧。” 她说完,抬起头笑着看男生,摊摊手:“当然,你要是现在能劝动我爷爷写遗嘱把这桌子给你,或者出示亲子鉴定,证明自己是顾家私生子,那我比不过你。” 男生:“……” 他从未见过如此能说会道还无赖之人,斯文的小脸上浮上一层薄怒,面皮胀红。 顾景扬此时在另一间房内,看传过来的实时监控,得意地挑挑眉。 顾苟:这小嘴不祖安的时候也挺厉害嘛。 被欺负?不存在的! 绡绡的兴致来的快去的更快,很快对这几个小辣鸡丧失了兴趣,看人被怼的说不出话,便无聊地挥挥手作撵狗状。 “你——”上一个开嘲讽的男生忍不住上前,正要动作,门开了。 一位褐发灰眼的外国人走进教室,看起来是这节课的老师。 男生看到老师,心不甘情不愿地哼了一声,退回到原位坐好。 绡绡坐直身体看向老师,等到听到对方开口,倏地呆住。 老师进来的时候顾景扬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一张口,这个预感坐实了。 对方全程都在用法语,绡绡根本听不懂。 顾景扬面沉如冰,大家族的孩子从小就是双语甚至多国语教学,这个班级里除了绡绡大概没有几人听不懂。 但他清楚一定是顾老爷子授意的,这个课程本质就是为了给孩子开拓视野,从来都是中文授课,连英文都很少用,更别说法语。 顾景扬看着屏幕中的女儿,小身板坐的直直的,样子聚精会神,演技之高超,要不是他心里清楚,只怕都会被骗过去。 他心里好笑,到底没过去把孩子叫出来,只等绡绡上完这节课,再去找他亲爹算账。 没想到顾老爷子的手段不止于此,这个纯欣赏的课程,竟然开启了提问制。 绡绡看着屏幕上的图片,对老师的话左耳进右耳冒,直到对方把视线定在她身上,说了一句什么。 绡绡没听懂,坐在座位上和他对视,对方又重复一遍,绡绡淡定起立,直言:“抱歉老师,我听不懂。” 她的知识储备仅限于根据几个单词,听出这是法语,再多就没有了。 教室里一片安静,而后传来几声嗤笑,还有一道不大不小地轻嘲:“脸皮倒是够厚。” 绡绡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类总是如此奇怪,明明没有利益冲突,却一定要干点什么彰显自己的存在。 她转过头直直对上嘲笑的那个人,对方一愣,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捉到的窘迫。 绡绡看着他,随口来了一句:“#¥%¥……%¥@。” 男生:“???” 他面上闪过一丝茫然,半张着嘴问:“你说什么?” 绡绡好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男生怒道:“你是不是当我傻,这两句明明不一样。” “呦豁。”绡绡惊讶地看他:“你竟然听出来了?” 说着,赞叹地比出一个大拇指:“有进步哦,智商已经超过0.01%的地球人,从大脑缺失荣升到脑残了呢~” 男生气得一下站起来,老师在前面滴里嘟噜说了一堆,绡绡没有听懂,然后看见对方按响桌子上一个钮。 顾景扬刚好走过来,他脸色阴沉,被老师叫上来的人拦住。 顾景扬目光锐利地刺向对方:“什么意思?” 穿着制服的保镖礼貌地低下头:“不好意思三少爷,上课期间不许扰乱课堂、不许擅自离开、不许旁人打扰,这是老规矩。” 顾景扬当然知道,但他爸用这种下作的手段,绡绡现在留在那里除了羞辱能学到什么? 他猛地推开保镖,一言不发想要进教室,保镖牢牢地把人拦住,让他不能再前进。 透过玻璃后门能看到外面的冲突,绡绡不知道顾爷爷的算计,但她聪明,小脑瓜一转很快想清楚细节。 爸爸不会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就带她来上课,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那位直男癌爷爷作妖了。 行叭,今天这课听不懂,也没必要再上,不如早点回家。 这么想着,绡绡收拾好书包,往肩上一挎,朝老师打个招呼,准备离开。 同样被保镖拦在门口,耐心也被耗尽的小姑娘眼底闪过一丝厌烦,伸出手欲把对方推开。 她早已习惯对外人收着力气,没想到对方有点本事,竟然没被推动,板着脸劝道:“请顾小姐回去上课。” 这是向家的保镖,手下有真本事。为了防止这些天之骄子在课堂中吵架、闹事,每次上课都被安排来维持课堂秩序,几家商量过,对于刺头不必客气。 绡绡作为刺头中的刺头,不可能听他的话,她不耐烦地一甩书包,一脚踢过去。 对方不愧出自古武世家,接住她这一脚,两人直接在教室中打了起来。 绡绡习惯收敛力气,小手小脚,不占优势,打了一会儿,被对方按住头压在地上。 保镖冷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顾小姐,顾老爷子吩咐我带话,自知能力低下,便该顾全脸面,请上完课再走,不要丢顾家的面子。” 绡绡浅色的瞳仁被一层冰霜覆盖,她扯了下嘴角,冷笑着站起身。 保镖惊愕地发现,这一次他竟然完全按不住对方,绡绡转过头,用和之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速度向保镖踹过去,对方下意识抵挡,然而毫无用处,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撞到墙上。 绡绡走上前揪住他的领子:“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 保镖浑身都在发痛,看向面前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小姑娘。对方浅色的眸中带着一种野兽猎杀时特有的无情冰冷。 他瞳孔一缩,浑身僵冷,仿若被凶兽紧紧盯住,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对方朝他的面门用力挥过来。 嘭! 冷汗顺着保镖的脊背流下,他控制不住来自身体本能的颤栗,缓慢侧过头。 教室中的众人同样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敢动弹,他们随保镖的视线木木地看过去。 坚固的墙面被从里到外洞穿,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弥漫开来。 第49章 绡绡顶着众人“卧草(一种植物)”的视线, 缓缓站起身。 别说其他人,就是顾景扬都被吓了一跳,他光知道女儿力气大学过古武, 原来她学的是崆峒派“七伤拳”吗? 这真的是人类能拥有的实力吗?!! 无能的老父亲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土拨鼠尖叫, 尖叫中还有一丝感动。 他们家绡绡果然给面子,还记得给对方留一口气。 绡绡弯下身拎起书包, 抬眼看向爸爸,她的眼里还带着尚未散去的冰寒, 看向人时宛如在看一个死物,让人不寒而栗。 顾景扬被看得脑子一懵, 甚至来不及思考,只本能地意识到不能让别人注意到女儿这时的异样,他大步走上前抱起绡绡, 挡住众人的视线。 绡绡的身体紧绷了一下,在爸爸安抚的轻拍中缓缓放松, 没有挣开。 顾景扬冷冷看着保镖,抱着女儿一言不发离开书房。 回到房间, 顾景扬才把女儿放下, 绡绡的神情比起往常要冷淡许多,但起码没有刚才那么吓人。 顾景扬脑中惊讶、愤怒、无能、自责混杂着,只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处理这些情绪。 他蹲下身, 从下往上小心翼翼地看绡绡, 轻声哄道:“绡绡?” 绡绡眉眼间透着几分惫懒,冷冷瞥他一眼, 没有说话。 顾景扬摸摸女儿的头, 道歉:“对不起, 是爸爸不好,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绡绡垂着眼望进他的眼底,眼神里满是探寻,似乎想在其中找到些什么。 顾景扬坦荡的和她对视,父女俩僵持很久,绡绡缓慢道:“你发现了。” 是肯定的语气。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反倒让顾景扬松了口气。 女儿不抗拒交流就是好的。 一直以来他都只以为绡绡是一个早慧通透、拥有看人天赋的高武力值小朋友。 但今天的一切,让他的认知发生改变。 刚才那一瞬间,他丝毫不怀疑绡绡真有杀了对方的想法。那样的眼神,不是一个普通的六岁小孩子会有的。 思及女儿以往的行为,他忽然意识到,绡绡比起一般人情感要淡漠的多。 绡绡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猜大概会把她归到精神病那一类。 她是灵气,无知无感,从进入这具身体后,直觉让她下意识模仿正常的人类,以掩盖自己的异样。 唯一发现她不同的外公、外婆也在帮助她掩饰。人类的身体会影响她的思维方式,帮助她理解那些情感,但本质上,绡绡更偏向于野性的冷漠和无情。 她很聪明,用伪装掩饰自己,表现得只是个稍有特别的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伪装得更加娴熟。 但她毕竟还小,不能事事周全,保镖的举动和顾老爷子的话,就像是触碰到龙的逆鳞,逼得绡绡暴露出本性。 顾景扬握住女儿的手,温声商量:“等回到家让……”他顿了一下不甘不愿道:“让你陆叔叔和你聊聊。” 绡绡歪着脑袋看他:“所以你是把我当成精神病还是心理疾病?” 顾景扬皱着眉,伸手敲敲女儿的额头:“不是病,只是让人和你聊聊,或许能帮助你。” “要是不能呢?”绡绡又问,她这又不是病是特性,怎么可能靠三言两语就改掉。 “那也没关系,你可以跟着你陆叔叔好好学学心理学。学心理的人心都脏,能帮助你更好的掩盖内心想法,不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在别人面前。” 他看向绡绡,眼神严肃:“没人规定每个人都要怜悯众生。有底线,遵守法律道德,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不危害社会,管好自己就行。” “这也不是病,如果是那也是咱们家基因不好,看你爷爷的德行就知道了,爸爸为此向你道歉。” 绡绡看了他半天,确定这不是在说谎。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她晃晃腿,有些别扭道:“爸爸,我觉得你还是有点人样儿的。” 顾景扬:“……” 呵呵,我谢谢你的夸奖呗? 他不雅地翻个白眼,绡绡不跟苟爸计较,问出了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我看爸爸你也不是脑子里拎不清啊,那你当初为什么和妈妈结婚后还冷待她?” 顾景扬被问得僵在原地,他不说话,绡绡也没有催促,耐心等着。 良久,顾景扬长叹一口气,摸摸女儿的头:“是我当时脑子拎不清,是我自己的问题。” 绡绡歪头看他:“不能说吗?” 顾景扬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不敢说,或许有一天,我能够面对自己,我会给你妈妈一个解释。” 好叭。 绡绡撇撇嘴,不再问。 顾景扬松口气,问绡绡:“我带你去吃KFC,然后我们再回家?” 绡绡想了想,摇摇头:“不要,我们今天在老宅住吧。” 顾景扬:“……” 他差点以为天上下红雨了,转念一想绡绡小朋友的个性,瞬间了然。 他刮了一下绡绡的小鼻子,头疼地问:“你又要做什么?” “当然——”绡绡躲开他的手,得意地晃晃脑袋:“要找正主报仇啊!” ☆ 顾老爷子得知绡绡砸墙,还把保镖打伤的消息时,差点没把手里的新拐棍戳断。 大手拍着桌子,怒道:“反了,反了,一个女孩子家,出手伤人像什么话?” 凯勒管家给老头倒了杯茶,拍拍他的后背,劝道:“不至于,不至于,比起为老不尊使手段算计孩子,我觉得小小姐也还好叭。” 顾老爷子:“……” 他又用力杵杵地面,怒道:“你到底是谁的管家,向着谁说话呢?” 凯勒见老雇主气的直喘粗气,赶紧恭敬站好,礼貌道:“我本心是向着正义的,但毕竟是您给我发工资,这么多年来,丧良心也习惯了。” 顾老爷子:“……” 玛德,一个、两个,气死我算了! 凯勒管家上学时是顾老爷子的学长,这么多年从港城到京市助他良多,也没少气他,打也打不得,又不舍得开除。 顾老爷子干脆用拐棍一指门口,把人撵出去,省得给自己找气受。 晚饭后,顾老爷子收到顾家旁支打来的痛哭电话,顾四叔和顾六叔的儿子、孙子,有好几个遭遇意外,不是腿折就是手断,不知道是谁做的。 挂断电话,顾老爷子愤怒地派人去查,几乎毫无障碍查到顾景扬头上。 顾家旁支查不到,他却一查就查到,这明显就是故意给他看的。 气的顾老爷子差点把书房砸了。 晚上洗漱过后,生了半宿气的老头,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半梦半醒时,隐约听见开门声。 他困意朦胧,还没来得及细想,一道震耳的欢快音乐刺穿耳膜。 老爷子猛然惊醒,怔愣间,感觉到一个喇叭靠近他耳边,卖力唱道: “艾瑞巴蒂,跟我读! 法语的爸爸叫papa,法语的妈妈叫Maman 法语的奶奶叫Grand - mère,法语的爷爷叫什么?” 对方说到嗨处,用力摇晃他的肩膀,嘶吼道:“现场的老同学清醒一点,来,回答老师的问题,法语的爷爷叫什么?!!” 第50章 半夜三点, 私人医生被请进顾家老宅。 罪魁祸首已经带着自己的影音设备,以及爸爸下午买给她的小喇叭,拂袖而去、潇洒离开。此时正腆着小肚子, 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打小呼噜。 医生帮顾老爷子检查完身体,对一旁的管家温声吩咐:“顾老整体状况比较稳定, 不过毕竟上了年纪, 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忌大喜大怒, 要保证良好的休息环境。” 他不说还好, 一说到最后一句,顾老爷子立刻想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的嘶吼式《法语版家族歌》, 气的本来正常的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老头看向无事人一样站在床边的儿子, 怒从心起, 随手抓过床头的水晶纸巾盒朝他扔过去。 两人距离不远,老头也没用多大劲, 扔到身上顶多疼一下,身手矫健的顾总侧身一躲, 盒子直接摔到地上碎成两半。 顾老爷子满脸怒气, 压着火等管家送走医生, 才朝儿子怒吼道:“你还敢躲?” 顾景扬没什么表情, 施施然坐到不远处的沙发上,挑眉问亲爹:“我为什么不敢躲。” 顾老爷子用力大喘几口气, 平复自己快要爆炸的情绪。 忍住, 冷静,不就是打伤人、砸了墙、半夜闯进房间差点把他吓到心梗…… 你大爷! 顾老爷子忍无可忍, 支起上半身看向床边, 顾景扬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 不知道老头要干嘛。 还是陪伴多年的管家比较了解老头,凯勒管家露出一个礼貌中不失同情的笑:“先生别找了,小小姐走之前顺便把您的新手杖也给撅折了。” 顾老爷子:“……” 小兔崽子,你还贼不走空是吧?!! 顾景扬才明白过来,忍不住别过脸笑出声。 顾老爷子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笑,你还有脸笑,看看你教出来的女儿,简直、简直……” 睡眠不足加上怒火攻心,气的老头脑供血不足,连不带脏字的骂人话都想不到。 顾景扬翘着腿等待父亲平静下来,敛下眸,冷淡地问:“气消了吗?消了的话,您该给我个解释吧?” 顾老爷子看他这副不知错的态度,厉声问:“我要解释什么?我还没向你要解释呢,你几个堂侄、堂兄弟受伤是你干的吧,你还有没有手足亲情?把没把我这个爸放在眼里?” 他掌管顾氏多年,身上自有一种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发起火来让人心惊。 顾景扬平静的与父亲对视,不由想到幼时的自己,因为学习进度达不到父亲要求,对方那种冷漠、看废物一样的眼神,每每让年幼的他不由自主心里一缩。 而现在已成年的顾苟同志,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无能狂怒的亲爹,心里没有半分波动,甚至还打了个呵欠。 顾苟:儿女果然都是债,小混蛋报复完人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他一个老父亲在这,听老直男癌亲爹叨逼叨。 年轻时不在意的事,老了总会忍不住在意,顾老爷子看着儿子毫无敬畏的眼神,心底又慌又怒,只能用更加澎湃的怒意,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还说不得你了?” 顾景扬揉揉因为睡眠太少,而紧绷着的额角,直接问:“我们之前说好了,您不守承诺,在外人面前下我女儿面子,就别怪我拿你心尖上的顾家人开刀。” 顾老爷子看着儿子冷如寒刀的目光,一愣,收敛起怒火,沉脸看他,冷道:“她的面子还用我下?早在你妈的沙龙上,就已经被她自己丢没了。你看看你的女儿,无法无天、狂妄嚣张,把这样的孩子当继承人培养,你是要让顾氏成为笑话吗?” 如果只是因为重男轻女的原因,不至于让他做到这一步,毕竟下绡绡的脸,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下顾家的脸。 好面子的顾老爷子之所以能狠心这么做,就是因为他想彻底放弃绡绡,如果不能改变儿子的想法,那就把这个不重要的孙女毁掉。 他不喜欢绡绡,从沙龙上的rap事件,到庙里的争吵。一桩桩、一件件,绡绡简直是在他的容忍点来回摩擦,本来想着只是个跟在母亲身边生活,不亲近的孙女,没想到儿子竟然要培养她当继承人。 顽固的顾老爷子不允许,但现在的他早已经不能控制翅膀长硬的儿子的想法,既然这样,那他就毁掉这个小孙女。 顾景扬眼神如刀一般射向父亲,顾老爷子平静地和他对视,眸底沉沉。 这是一场博弈,年迈掌控欲强的父亲,想用这种方式警告正一步步挣脱牢笼的儿子,哪怕代价是毁掉还未成长健全的孩子,但那又如何呢? 不过只是一个孩子罢了,他不在意。 父子俩对峙良久,顾景扬看着父亲,忽然笑了,他站起身走过去,慢慢地给他爸掖掖被角,肯定道:“爸,你怕了。” “母亲家族强大,你无法背着妻子搞上世纪左拥右抱那一套,二哥父族强大,你管不了他,小妹被妈妈牢牢护着,你动不了手。” “唯一能满足你封建家主梦的,只有大姐和作为继承人的我,可现在我们俩也脱离了你的掌控,所以你怕了,迫不及待弄出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外强中干。” “你——”顾老爷子浑浊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戳中痛脚,脸色又青又白。 顾景扬笑了,心底有一种报复性的畅快,他站起身,神色恢复平静,盯着老头的眼,一字一句道:“知道您有本事,那就把你弄的烂摊子都收拾好。从今往后,我要是在外面听到一句从顾家传出的,关于我儿女们的闲话,我就记在您身上。” “不过是毁人而已,顾家那么多人,够我跟您慢慢玩的。” 顾景扬说完,不再看顾老爷子黑的能磨出墨的脸,转身欲走,按下把手时忽然顿住:“对了,提醒您一句,最好多找几个司机24小时待命。” 他倒是想现在就继承遗产,但委实不想上新闻头条,真到了那天,标题他都能想到—— 震惊!顾氏集团总裁为夺取父亲手中股份,竟伙同六岁女儿做出这种事! 要不就是—— 世风日下!三男子破门而入,七旬老人惨死房中。 顾景扬被自己的想象雷的虎躯一震,推门大步离开。徒留顾老爷子对着门激情辱骂。 天真的小老头以为这就算完了,万万没有想到,只是个开始。 绡绡几乎从未有过长时间嫌恶一个人的情绪。 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有仇当场报,报完就抛在脑后。顾爷爷还是第一个让她觉得,只有弄死才不让她泛恶心的人。 法制社会救了顾老爷子一命,但魔鬼之所以叫魔鬼,是因为她能要你命,也能让你觉得活着是一种遭罪。 顾老爷子虽然觉得绡绡的报复已经结束,但通过这次半夜教学事件,深刻察觉到老宅安保工作的漏洞,于是第二天晚上开始,安排保镖在老宅内换班巡逻。 又是一次半梦半醒之际,老爷子再次被嘹亮的喇叭声唤醒。 这次是无伴奏,六岁大嗓门纯享版。 “鸣琨(顾老爷子的名字),额想你!” “鸣琨,额想你。” “鸣琨,额想你想的想睡觉,不是、是睡不着觉。” “也不是,是想让你睡不着觉!” 顾老爷子:“……” 老头气急败坏地下床找声源,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根本无法分辨,他把保镖叫进来,一堆人足足找了近一个小时,才翻到所有播放器。 当天晚上,医生再次准时来到老宅。 管家都有点心疼了,劝顾老爷子:“要不您先去别的地方住几天吧,绡绡小姐一看就是气性大的孩子,兴许过一阵儿就好了。” “我不!”顾老爷子梗着脖子,青筋暴起,像个不服软的熊孩子,咬着牙恨声道:“这是谁的家,凭什么是我走,把他们父女俩给我赶出去!” 凯勒管家动动嘴唇,轻声道:“这房子还有太太一半呢,您俩的关系,您自己心里也该有点数,看到您不开心,太太心情应该不错。” “……”顾老爷子气的一头栽倒在床上,补充睡眠。 第三天,顾老爷子特意派人守在自己卧室门口,并在入睡前让人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他怀着一种“老子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的忐忑心情躺在床上,因为心绪太过烦乱,久久没能入睡,直到4点多才抵挡不住睡意,迷糊过去。 然后,没有然后了…… 嘭的一声闷响,浅眠老人的身体因为惊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睁开的眼睛中,“生无可恋”和“虽迟但到”两种情绪交缠在一起,特别复杂。 嘭!嘭!嘭! 连着几声闷响,顾老爷子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一个砖头扑面而来,砸在玻璃上。 幸亏顾家老宅用的是防弹玻璃,要不然就凭这一排落地窗,他今晚怕不是得领略一下什么叫“料峭的春风在脸上胡乱的拍”。 他面无表情朝楼下看,他那位小孙女身边堆着一堆砖头、石块,其中半人高的那个,看着还挺眼熟,像是门口的景观石。 顾老爷子:“……”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能把砖头扔上三楼?!! 你这么牛批跟我较什么劲,去参加奥运啊! 这场长达三天的战争,最后以顾老爷子住进医院告终,绡绡坐上回家的车,啧了一声,系好安全带。 顾景扬看到女儿满脸遗憾的样子,嘴角直抽,好奇地问:“要不是得回去录节目,你是不是还准备追到医院?” 绡绡摸摸小下巴,遗憾地摇摇头:“不了,我暂时没有灵感,想不到新花样。” “不过也没关系。”小姑娘晃晃脚,坚定握拳:“我们要走可持续发展战略,原则是,只要弄不死,就往死里弄!” 顾景扬:“……” 同行全靠对比是真的,他现在竟然觉得,女儿对自己这个亲爹简直太好了。 为了补偿绡绡这几天的“劳累”,顾景扬带她去吃大餐,顺便买些礼物带回去。 刚离婚时,顾景扬每周来看孩子都会带礼物,卢月晴不收,卢家二老也不收。后来他学聪明了,借口给孩子买吃的、用的,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总能用上。 这次同样如此,不过在经过一楼奢侈品店时,顾景扬被一条项链吸引了注意力,犹豫很久,进去买了下来。 父女俩回到车上,顾景扬边发动车,边侧过脸看女儿美滋滋的小脸,打趣道:“报完仇,心情好点了吗?” 绡绡嘟着嘴,一挥手:“这才哪到哪,差的远呢。” 她一般不太记仇,一旦记仇就要让对方恨不得从未招惹过她。 这几天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开胃菜,真正的报复要等到她长大。她要让顾老爷子看着他最不喜欢的人夺走他手里的权利,让他从灵魂到肉体遭受双重打击。 当然,前提是他心脏够好,能活到那时候。 想到这,绡绡侧过脑袋问爸爸:“爷爷一直都是这样吗?你小时候也这样?” 顾景扬目视前方,闻言点点头:“嗯,你爷爷培养继承人推行的是‘狼性竞争’。我猜按照他的原计划,应该是想要生一堆孩子,一起培养,坐观内斗,最后挑选最厉害的那个当继承人。” 绡绡嫌弃地撇撇嘴:“那和种猪有什么区别?” 顾景扬讽刺地笑了,点点头:“是啊,可惜你奶奶并不配合他的‘出栏计划’,也不允许他再拱别人。所以再不满,他也只能培养我。” 因此他把十倍百倍的压力放在唯一继承人身上,用最冷酷、严苛的教育,不管孩子能不能承受住。 或许不能,但那又怎么样,他那时还不算老,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再生一个。 不过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就算他现在想,也无能为力。 长久积压在心底的阴暗戾气又开始一点点泄出,绡绡没注意到爸爸不同以往的模样,疑惑地歪歪脑袋。 “他讨厌我,就是因为他不想我当继承人吗?那他想给谁呢?哥哥和弟弟竞争吗?” 听到女儿的话,顾景扬眼神闪了一下,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斟酌着解释:“与其说讨厌你,不如说你让他看到了我和你大姑的影子,那种儿女违背、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厌恶,他把这种情绪放到了你身上。” “哦。”绡绡明白了:“就是柿子挑软的捏呗。” “……”顾景扬:“你要是这么说,勉强也算对。” 他爸只是没想到,这是个带刀片的铁柿子,捏不动,还划一手血。 父女俩说话间,回到卢家。 车刚停在门口,一家人就迎了出来。 绡绡像还巢的乳燕一般,倒腾着小腿扑进外公怀里。 顾景扬看看朝他点头的卢月晴,手指在扶手箱里的小袋子上轻轻摩挲,轻叹一口气,没敢拿出来。 他下车打开后车门,把它塞进绡绡的一堆小玩具底下,拎出来。 卢月晴和王姨走过去,把东西接过来,摇摇头无奈道:“怎么又买这么多玩具?绡绡屋子里有好多还没拆开呢。” 她说话时带着浅淡笑意,就像在和朋友闲聊,顾景扬发现每次见面,她似乎都变得更平和一些,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真的完全放下? 那他,怎么办呢? “怎么了?”看他愣在那,卢月晴问道,顾景扬回过神,笑着把东西递给她:“没事,绡绡在顾家受了委屈,就当哄她开心吧。” 卢月晴神情严肃起来:“怎么了?” 顾景扬没有隐瞒,把事情简单复述一遍,成功收获一枚不满的白眼。 卢月晴:除了跟我穷横,你这个爹还能办成点啥? 顾景扬顶着前妻“看废物”的眼神,心虚地摸摸鼻子,落荒而逃。 一家人欢乐地吃了顿饭,帮绡绡收拾好明天去长生家的行李,卢月晴回到房间画画。 她的网络连载漫画越来越火,已经有出版社主动来联系,她仔细选了一个口碑不错的,最近正在整理画稿,准备出版第一本漫画。 忙到晚上9点多,卢月晴出来喝水,路过绡绡的房间,里面透出点点亮光,想到顾景扬说绡绡爷爷做的那些事,卢月晴忍不住蹙起眉。 她想了想,轻手轻脚地推开绡绡的房门。 小姑娘穿着黑白配色的熊猫睡衣,端正地坐在书桌前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妈妈。” 卢月晴笑的柔和,走过来摸摸她的头:“怎么还不睡,在看什么?” 她探过头,乍一看ipad上全是英文,仔细一看,上面的单词似乎不认识,不等她想出是哪国文字,绡绡直接公布答案:“我在学法语。” 顾景扬不想卢月晴担心自责,隐瞒下保镖事件,只简单提起老爷子故意用法语课为难绡绡的事。 卢月晴低头看绡绡,她知道女儿要强,被人用这种方式奚落一定很难受,可她没想到绡绡竟然准备自学法语。 她蹲下身,捏捏女儿的手,放轻声音:“绡绡已经很棒了,骑马、射箭、滑冰,任何一样挑出来,都远超同龄人。” 绡绡赞同地点点头:“那倒是,不过我不是很棒,是坠棒!” 卢月晴:“……” 是我的错,竟然产生了你会失落的错觉。 她忍不住笑出来,戳戳女儿嫩嘟嘟的小脸:“对,所以不需要在意别人的话。如果你想学习法语,妈妈就给你报班,不喜欢,也不要勉强自己。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没有必要追求样样过人。” 绡绡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点点头:“也行,本来我只打算查查骂人的话,等下次爷爷过寿,送给他当祝福语。现在一想,还是好好学学,挑着词骂比较爽。” 欧洲那么多国家,攒吧攒吧,估计到时候爷爷一个碑都刻不下叭。 “……”卢月晴:我觉得我仿佛开启了什么恐怖的开关。Orz 第二天,迎着晨光,绡绡拎着小行李箱,独自来到最后一个家庭。 在上期节目过后,顾景娴终于放出了尤富贵的pua学员身份。 同时让那个学员班的信息“不小心”泄露,现在网上骂声一片,学员班的人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受害者的家属同样也不会放过他们。 顾景怡在节目上本来就有洗白的趋势,现在真相大白,吸了一堆粉,路人也对之前黑她感到抱歉,开始小火起来,不断有通告找上门。 最后一个家庭男主人也在,顾景怡住进来不太方便。 思及到作为一个工具人,顾景怡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姜导干脆放她回去接通告,之后的节目由秀儿一人独美。 封家的房子是二环内一栋小别墅,别看面积小,价格绝不比绡绡家便宜,而且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姜导看到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咬着小手绢在心里默默流出了眼泪。 他只是一个想拍平凡朴实家庭生活的小导演,为什么要一次次加重他的仇富心?!! 知道节目组今天要来,一家人早早就准备好,绡绡拖着小行李走进屋,封睿挥手迎上来:“绡绡!” 他欢快地像只拆家的二哈,跑到一半,被一只命运的大手拎住后脖领。 绡绡抬起头,面前是一位英俊的男人,儒雅沉敛,和长生相貌不太像,但气质很相似。 对方把冒失的儿子拎到一边,温声和绡绡打招呼:“绡绡你好,我们是长生和封睿的爸爸、妈妈。” 绡绡点点头,甜甜一笑:“封叔叔好,陆阿姨好。” 陆瑜和封成斌连忙笑着应下。 封成斌余光瞥到挤眉弄眼的小儿子,嫌弃地敲敲他的头,感叹:“一儿一女多好啊。” 封睿捂着额头,朝他爸呲牙咧嘴:“那能怪谁,还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封成斌:“……” 忍住,儿子也是亲生的! 父子俩吵闹是家中日常,陆瑜目光注意到旁边安静站着的长生,急忙唤他:“长生快来,你和封睿带妹妹去房间吧。” 长生这才慢步走过来,接过绡绡的小行李箱,淡声道:“走吧,我带你去楼上房间。” 绡绡“哦”了一声,跟在他身后上楼,走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绡绡探着小脑袋打量,房间不算大,看起来有特意整理过,放了不少女孩子的元素在内,虽然有改变,她还是一眼看出来这是长生的房间。 绡绡松口气,不是封睿那个邋遢鬼的就好。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坐在椅子上晃晃腿,故意问:“长生哥哥,这是你的房间吗?你也知道我力气大,万一弄坏了东西你别怪我呀。” 长生放行李的动作一顿,稍顷,走到绡绡身边,越过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A4纸,递到面前。 “嗯,我知道,所以特意准备了价目表,你待会儿记得查看。” 第51章 绡绡才不接呢。 她和长生认识这么久, 哪怕不常见面,也会偶尔在微信上视频聊天,对对方的“抠”深有体会。 上次她在庙里威胁长生背自己下山, 回家之后主动承认错误,拿自己的压岁钱去修被砸坏的地板。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 没想到家里人渐渐发现她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力气, 为治住她一生气就损坏物体威胁人的毛病,外公、外婆正式宣布: 以后每次弄坏东西, 顾名绡小朋友都得自己掏钱负责换新, 屡教不改还会有罚额。 庙里的地板,爸爸家的厕所门, 家里被拽坏的冰箱门…… 顾.6岁.没有零花钱.只有压岁钱.绡, 现在已经接近赤贫。 要不是念在先撩者贱, 顾家老宅的墙不用她赔,绡绡小朋友只怕得出去当童工还债。 厚脸皮的秀儿撇过脸装作看不见, 继续闲聊:“长生哥哥我住你的屋子,你住哪里啊?” 长生轻轻勾了下唇角, 把纸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配合着转移话题:“我去和封睿住。” 陆家的别墅比较小, 二楼三个卧室, 一楼一个客房,被夫妻俩改装成书房。 本来封成斌和陆瑜想让封睿倒出房间, 在长生的劝阻下, 改变了主意,还夸他是个好哥哥。 长生:倒也不至于, 主要是他也并不想让小邋遢住进自己屋中。 两人没在房间待太久, 放好行李一同走下楼。 导演组还在安摄像头, 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封成斌还好,陆瑜大概因为长期在家中,显少接触外人,样子看起来有些拘谨。 封睿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镜头,窝里横的小话唠闭着嘴,乖乖挨着父母坐好。 见到两人下来,封成斌朝孩子们招招手:“先坐会儿,吃点水果,等设备安装好。” 绡绡挨着封睿坐下,看着桌子上漂亮鲜嫩的水果,再看看自己的小短胳膊,衡量距离后果断推推封睿,让小弟帮自己拿过来。 封睿一个激灵,不甘不愿又屁颠屁颠地伸手去够果盘。 在三闺蜜中,钮祜禄.绡绡就不用说了,一直是战力的最顶端,富察.铁柱小朋友虽然是她的手下败将,但毕竟曾经也当过孩子王。 大家都是熊孩子,玩耍中不存在谁让着谁,于是除了嗓门和求饶,干啥啥不行的乌拉那拉.睿智,无可避免成为组合中的最底层。 有的人在家是个小霸王,在朋友面前就是个被按住壳的小王八。 他刚拿起一颗草莓,准备递给绡绡,陆瑜看看没有动作的绡绡和长生,眉头蹙起,带着些微的紧张:“小睿!” 封睿拿着草莓,茫然地看向妈妈,陆瑜不轻不重地在他手上拍了一下,斥道:“没礼貌,绡绡和哥哥还没吃……” 封睿:“……” 他转过头看到一圈摄像头和看过来的工作人员们,一股说不上来的丢脸和烦躁涌上心头。 封睿用力把手里的草莓扔回果盘,猛地站起来,鼓着脸就要冲回房间。 “封睿!”封成斌这时也出声了,声音平静,仔细听能辨认出里面暗含的警告。 显然父亲在封睿面前权威很重,他脚步一顿,脸被憋的通红。 绡绡没想到一件小小的事会进展到这种地步,赶紧站出来解释:“叔叔、阿姨你们误会了,是我让封睿帮我拿的。” 虽然她觉得就是封睿自己想吃,也不至如此,但每个家庭规矩不同,她是外人,不能越俎代庖,解释清楚还封睿清白就好了。 没想到面上还带着薄怒的陆瑜朝她勉强笑笑,摇摇头正色道:“绡绡你不用替他说话,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做事从来都只想着自己。” 绡绡:“……” 哦豁! 小魔头还是第一次荣获“替人说好话”的殊荣,胸前的红领巾戴的有些羞愧呀。 她张张嘴:“不是……” “对,我只想着自己。”封睿攥着小拳头,堵住她的话头,面皮胀红,愤怒地喊:“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行了吧!” 陆瑜不擅长吵架,心思细密,被儿子喊回来,立马被气的眼眶泛红,说不出话。 弄得本来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的封成斌,顾不上心平气和和儿子谈话,立马拍拍妻子的背,出声让儿子先退一步:“好了封睿,我们待会儿再说。” 封睿还是很气,陆瑜这些年因为孩子的丢失劳心劳神,身体一直不好,一家子男子汉习惯性让着她,看到妈妈气到发抖的样子他有些后悔,抿抿唇,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陆瑜见他这副样子,以为还是在跟自己犟,指着他抽噎道:“我还说不得你了,你为什么不能跟你哥哥好好学学。” 绡绡听到这,忍不住皱起眉,果然封睿也被激怒了,他用力攥紧拳,朝陆瑜大吼:“对,我哪都不好,什么都比不上哥哥,你当初丢的是我就好了!” “封睿!” 封睿瞥过面色难看的父亲,这回没做停留,一口气跑回楼上。 “嘭”的一声巨响传来,陆瑜被儿子最后一句话震在原地,瞪大眼愣在那里,忽然大声哭出来。 绡绡没有心思看这几位战争中的人,转过头看长生,他还没来得及坐下,站在沙发边垂着头,绡绡看不见他的面孔,却无端觉得对方似乎在难过。 谁都没想到第一天就出现这么刺激的一幕,导演和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封成斌安慰了一会儿妻子,对导演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妻子身体不太好,能不能先暂停一会儿。” 姜导看看哭的浑身发抖的陆瑜,忙不迭点头。 封成斌扶着妻子站起来,对绡绡道歉,得到她“没关系”的表示,又看向大儿子,轻叹一声:“长生……封睿他说话不过脑子,我一会儿一定说他,你别放在心上。” 长生抬起头,对上爸妈愧疚自责的脸,面色平静地摇摇头:“没关系,不过刚才确实封睿确实是想拿草莓给绡绡,你们误会他了。” 陆瑜面色一僵,慌张地眨眨眼,长长的睫羽上沾着泪珠,又羞愧又抹不开脸。 长生垂下头,凭借自己超强的耳力,绡绡听到一声极浅极淡的叹息。 她苦恼地挠挠头,最终选择了可耻却有用的方式,向陆瑜夫妻打个招呼,拉着长生上楼回房。 她在安慰闺蜜和安慰死敌之间犹豫片刻,鉴于曾有不少人反应她“好好一个小姑娘,就是长了张嘴”,为了不因为自己的诚实本性,导致错误解读别人的原本意思,加大兄弟矛盾,绡绡最后果断把死敌拉进闺蜜的房间。 封睿正坐在地上拆玩具,连一生气就拆家的习性都与二哈一模一样。 他抬起眼皮,先是傲娇地哼唧了一声,又看到绡绡身后的哥哥,瞬间萎靡起来,不发一言。 绡绡拉着长生的手,进来时感觉后者顿了一下,似有些微抗拒,小霸王板着一张“不需要讨论,都听我的”的霸总脸,把小伙伴拽进屋。 三人席地而坐,兄弟俩对着,一个低头拆玩具,一个见避不开,干脆盘腿坐好,闭眼念经。 空气里顿时洋溢着小和尚与家宠二哈的温馨气氛。 绡绡拄着小下巴,无聊地打个呵欠。 她从没处理过兄弟之间的矛盾,在三兄妹中,绡绡(拳头)>哥哥>琛琛,顾名琛小朋友可以使用ssr“外公 外婆”组合卡牌反压制姐姐。 这一套完整的食物链,保证了家庭“和谐”还有三人随时互坑,濒临破碎的塑料兄妹情。 所以面对长生和封睿这种“文明且生疏”的兄弟关系,她一时也有些麻爪。 绡绡摩挲着小下巴,思考良久“啪”一拍地板,提议:“要不我们玩过家家叭。” 话音一落,兄弟俩全部顿住,不约而同抬起头拒绝:“不!” 楼上的摄像头还没装好,摄影师只好跟进来拍摄,被两个小朋友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摄影师:不就是过家家吗?怎么跟要去敢死队一样? 播出后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摆出同款疑问。 【是我看错了吗?为什么两个男孩抗拒中透露着一丝恐惧。】 【这太好猜了,由之前的“父女身份互换”,可推,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过家家。】 【用恐惧压制尴尬,不愧是秀儿阿爸(doge)】 长生和弟弟对视一眼。 确定过眼神,都是被钮祜禄.绡绡的过家家残害过的人。 长生还好,因为当时上山下山比较忙,被绡绡放了一马,只见过陪绡绡玩的顾名亭两兄弟和安书杰的惨状。 封睿和林壮壮作为好友,在兴趣班漫长的午休时间中,不得不亲自配合绡绡的演出,过程无法叙述。 总之,整段记忆伤害性贼强,羞辱性极大。 为了让她放弃这个可怕的想法,封睿摆出一个营业式笑容,热情道:“绡绡,我们玩点不费体力的游戏吧。” 长生配合着点头,贴心道:“你想玩娃娃吗?我妈知道你要来,买了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娃娃玩具,你回房间看看吧。” 绡绡嘟起小嘴,思考片刻摇摇头:“不了吧,毕竟我不能抛下你俩自己玩啊。” “……”两兄弟:跪求你忘记我们俩独美,磕头拜谢! 想是这么想,但说不能这么说,封睿一咬牙:“我和哥哥陪你玩娃娃不就得了。” 绡绡不满地嘟起嘴,她知道身边人不太喜欢陪她玩过家家,就连原本听话的哥哥、弟弟都开始千方百计装忙拒绝她。 但钮祜禄.绡绡不想放弃。 她皱起脸,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两人,眯着眼问:“你们男孩子还玩娃娃?” 小和尚在为自己洗清名声,和成为恶俗狗血剧主角间犹豫了半秒,缓慢地点点头,平静而又正经地颔首: “没错,请不要性别歧视。我们喜欢玩娃娃,就像你喜欢看渣男电视剧一样,都是直男最爱。” 绡.直男.绡:“……” 【哈哈哈,我不行了,“直男最爱”绝了!】 【看看直男秀儿的脸色吧,你们怎么能残忍的笑出来?反正我是……哈哈哈哈】 【卑微男孩,在线更改喜好。】 三个小朋友意见“完美”达成一致,走到长生房间,封睿没怎么进过哥哥房间,虽然知道被妈妈重新布置过,但还是忍不住探头四处打量,想要看看完美兄长的私人领地。 绡绡看到脚边的行李,想起之前自己好像觉得箱子太空,随手扔进去一兜玩具。 她立马打开箱子,拎出袋子往地面上一撒,几个精巧的小袋子和盒子落在地面上。 一个轻奢风的纯白纸袋,在这群花花绿绿中尤其显眼。 封睿好奇地问绡绡:“这是什么?” 绡绡拿起来左右看看,小眉头皱起,良好的记忆让她想起爸爸曾进入过一家有着同样标志的店。 她从纸袋中掏出小盒子,好奇地打开。绸制的黑色内里,上面放着一条细细的链子,最前端是两枚缠绕在一起的玫瑰金镶钻圆环。 上面没有切割的痕迹,仿佛天生便紧密相连,不曾分开。 三个对珠宝还没什么概念的小孩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地撇开眼。 绡绡把项链原样装好,打算回去问问爸爸,是不是他把东西放错了地方。 封睿一双眼不断在那一小堆玩具上瞟,从里面挑出一个纸盒,兴奋地问:“这是什么?我们玩这个吧。” 长生没什么意见,不管是什么,总比帮绡绡给娃娃梳头、换衣服要好,绡绡也没有意见,她终于记起自己想要缓和两兄弟尴尬的初衷,于是三个孩子拆开纸盒,把地图铺到地面,由长生念说明书。 游戏有一个听起来就特别中二的名字,叫《模拟商业帝国》。 但玩法很简单,是二-四人的游戏,每人拥有12个卡片和30个金币。 在7*7的方格地图上,中间放一个剑指向前的塑料小人,三人轮流掷骰子,决定小人前进步数,并在小人身边放置卡牌。 每张卡牌占两格,放置时可以覆盖他人卡牌,或占领空白地区,掷骰子行进过程中如果到达他人卡牌放置处,需要根据连在一起的空格数支付对应金币,最后金币多者获胜,如果金币数相同,则占据版图最多者获胜。 这其实是一个成人玩的益智游戏,顾景扬买来给家里智力过剩的三个孩子锻练思维,“普通小孩”封睿光是听这一大篇说明就开始头疼。 绡绡听懂了,看到小伙伴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玩也这么苦难吗?”的痛苦样,怜爱地摸摸他的头: “要不然我们还是玩过家家吧,我也觉得这个没意思,这次换你选剧本好不好?《蓝胡子》还是《莴苣姑娘》我都可以。” 封睿:“……” 我不可以! 托爱魔改童话的小伙伴的福,他曾对《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等巨著有过深入了解。 两个故事,一个杀人犯,一个要被薅头发,他实在无法从中选出最佳项。 封睿揉揉脸,看看对面虽然没说话,但一看就知道听懂了游戏说明的兄长,鼓鼓脸,赌气般挥挥手:“没事,游戏就是要在玩中摸索,我可以,我能行!” 【妈呀,耳朵告诉我听懂了,脑子问这是个啥游戏。】 【感谢后期贴心的放上游戏说明,我不得不说,浪费功夫了,我没看懂。(捂脸)】 【救救孩子吧,看看可怜的小睿睿,被劫持了咱就眨眨眼。】 【我实在太好奇秀儿的过家家了,究竟是何等史诗级剧本能让孩子怕成这样?】 绡绡分好金币和不同颜色卡牌,率先提醒:“既然是游戏,就要有赌注,输的人答应赢的两个人一人一件事,怎么样?” “好!”干啥啥不行,自信第一名的封睿放下海口,2:1,长生只得无奈应下。 摄像大哥作为裁判,游戏正式开始。 小孩子们第一次玩,思维比较直,不像大人会思考很多,所以游戏持续时间不长,结果十分惨烈,连摄像师都没想到。 最后的胜者竟然是啥都没听懂,但运气好,想掷几,就能掷出几的封睿。 发觉不好的长生,在中后段和弟弟合作,获得第二,绡绡被兄弟俩针对,荣获倒数第一。 封睿小脸绽放着喜悦的光芒,凑到他哥面前,兴奋道:“哥,快帮我看看,真的是我赢了吗?” 长生帮他数好金币,点点头:“嗯,没错,是你赢了。” 绡绡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俩:“不行,这不算,你们俩合伙针对我,这是不良商业竞争,我们要坚决抵制。” 长生挑了下眉,随后眉眼微垂,压着眼底的得瑟:“家族式企业了解一下。顾氏很有实力,但可惜你不是在和一个封氏对抗,你是在和一对封氏企业对抗。” 那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充分展示了无事内战,有事一致对外的态度。 绡绡:“……” 呸,信不信我明天带三个顾氏联盟干掉你们! 小姑娘气的想要打滚儿,她气鼓鼓地看摄像师,坚持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叔叔你说句公道话,封睿连赢没赢都没看明白,凭什么算我输?” 摄像大哥第一次见到秀儿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边笑边安慰:“虽然确实是封睿赢了,但你要非那么想,我们也没办法啊。” 绡绡:“……” 你们变了,那是我的台词! 她又想要用武力威胁,转念想起自己空空的钱包,和那张价目表,小魔王不得不委屈巴巴地忍了。 后期制作时特意给绡绡配了两个耷拉下来的小狗耳朵,衬得小姑娘又可怜又可爱。 然而残忍的观众只顾着在弹幕中笑出猪叫,屏幕中活跃的宛如过年一般热闹。 【爽,你卢秀儿也有今天,哈哈哈!】 【长生长的好好看,真的是眉(干)清(得)目(漂)秀(亮)】 【看到我们秀儿输,我哭了……我装的!哈哈哈】 【X市“幸灾乐祸”领事馆发来贺电:祝贺卢秀儿女士输掉游戏!】 【你们好残忍,像我们这样的真粉,都是在真情实感地呜呜呜……对不起,我演不下去了,嘻嘻嘻。】 大家抱着同样的看热闹心情,喜滋滋看节目。 封睿缩在哥哥身边,看小伙伴没动手,整个人顿时宛如天空放晴,得瑟道:“我赢了是不是,那我可以提要求了吗?” 摄像大哥忍笑点头,封睿跳起来,叉着腰得意地看向绡绡:“嘿嘿嘿……” 绡绡憋着气,斜他一眼,挺着小胸脯试图威胁:“做人要有远见啊,节目录制完我们也还要见面的。 ” 封睿:“……” 你以为你威胁我,我就怕了吗? 哼!哼! 封睿哼唧两声,抬头挺胸道:“就、就罚你带我去你家住几天。” 绡绡还没说话,弹幕里先嘘起来。 【就这?小睿睿不要怂,大胆表达自我,反正没人给你撑腰(doge)】 【就是,裁判快出来,威胁参赛选手你都不管的吗?反正我不敢管。(doge)】 【人间有正义,节目组太让我失望了,怎么跟我一样怂?(doge)】 绡绡也觉得这个要求太卑微,挑眉问封睿:“你确定?” 封睿低着头蹭了蹭地面,点点头。 三个孩子在屋子里待了太久,陆瑜情绪安定下来,上来查看状况,刚刚推开门,听到封睿后半句话: “确定,反正、反正我在这个家也多余。” 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绡绡下意识看长生,对方脸上浅淡的笑再一次散去,变得平静无波。 陆瑜推门的手顿在那里,想要冲进来反驳,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绡绡眨眨眼,看看屋子里各有想法的人,眼珠子一转,出声缓解尴尬:“快中午了,我们去看看吃什么吧?” 说完站起身,偷笑着走到门口。 绡绡打开门,礼貌地对门外的陆瑜打招呼:“陆阿姨,我们一起下去吧。” 陆瑜眼眶泛红,看着屋里一坐一站两个儿子,两只手捏在一起,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吸吸鼻子,勉强一笑,对绡绡点点头:“好,我们先下去。” “等一下。”两人刚要动作,长生忽然出声。 他站起来,清冷黝黑的眸直直看向妈妈,陆瑜被看的心里一凛,忐忑地和儿子对视…… 然后看着对方目光移到她身旁,淡淡道:“有些人别找借口耍赖,我还没说要求呢。” 第52章 绡绡垮着个小脸, 不甘不愿道:“那你说叭。” 她说完,卡壳的倒成了长生。 幼时买他的那家人对他不好,他从不敢提要求,后来到了寺中, 生活清贫, 条件不好,年幼懂事的长生更不会提自己的想法, 久而久之, 竟也真变得无欲无求。 刚才不过是为了逗绡绡, 对方答应下来,他才发现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 长生垂下眼,笑了一下:“算了, 我也想不到。” 绡绡皱着小鼻子,觉得对方简直是在瞧不起自己。 真女子愿赌服输,她堂堂靠山屯小霸王难道玩不起吗? 秀儿小朋友高傲地扬起下巴:“这可是你说的,那这赌就算了啊。” 绡绡:没想到叭,她就是这种人!能赖一个是一个,喜滋滋~ 秀儿小无赖的喜悦样子,刺痛了摄像师和工作人员的眼, 大家纷纷为长生打抱不平,试图拱火, 气的绡绡直翻白眼。 绡绡:我还是不是你们的收视保障了?卸磨杀驴是不是太快了?!! 绡绡捂住小耳朵, 坚决无视这帮大人, 反正当事人说算了就是算了,别的她都不听。 她高兴地跑回屋中, 拉起封睿和长生的手:“走走走, 我们看看中午吃什么, 有什么想吃的不要客气,可以跟……” 顿了一下,目光触及陆瑜,绡绡眼睛一亮:“可以跟陆阿姨说。” 众人:“……” 他俩客不客气我们不知道,你是真不客气。 三个小朋友手拉手下楼,陆瑜跟在后面,像个小媳妇。 吃饭的时候也是如此,陆瑜似乎意识到早上自己误会了儿子,瞄着埋头吃饭的封睿,另一边还要时刻注视着长生,不断给两个孩子夹菜、倒水,抽空还要分出神关注绡绡这个小客人,根本顾不上管自己。 封成斌看起来已经习惯了,不时催促妻子用餐,声音温和带着几丝哄劝的意味,丝毫没有因为妻子不理睬,而有半分不悦。 一顿饭吃下来,夫妻俩简直比海底捞的服务员都要忙碌周到,绡绡在旁边看着都替他们累。 姜导在镜头后看着这一幕,眉心不自觉皱起,陆瑜的反应还有封成斌的态度看起来很奇怪,这个家庭存在的问题,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午饭过后,姜导找到夫妻俩,想要做一次后采。 绡绡无聊地瘫在沙发上,和封睿有一搭没一搭地玩五子棋。 到了这种稍稍需要智商的游戏,直肠子真.6岁小朋友就玩不过秀儿了,封睿连输五盘,死活不肯继续,躺在沙发上直打滚儿。 “不玩了,不玩了,我们还玩上午那个游戏吧。” 绡绡:“……”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世界意识真是个不长眼的小东西,偏偏要把欧皇这种属性给小傻子。 两个小伙伴不欢而散,主要是封睿被叫去做后采,避过了一次死劫,绡绡无事可干,便走出屋在小院子里溜达。 三月底的季节,空气中还有几分寒意,院内的几丛迎春树却已经开始绽放,嫩黄色的小花朵亲密地挨在一起。 绡绡凑过去蹲着看,在她不完整的记忆中曾见识过各种奇花异草。她曾花过百年的时间,在另一个世界中看一朵珍稀的奇花绽放,又在花即将完全盛开之时,失去兴趣,毫不留恋地去找寻另一个新奇有趣的东西。 她的生命漫长,从不曾对任何东西生出过执念,如果不是意外成为人,或许永远无法体会到这种失而复得、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的复杂情绪。 小小的女孩蹲在花丛边,神游天外,眼神中带着不刻意加以掩饰,便会悄悄冒出的天真漠然。 导演组的后采分两边进行,长生做完采访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就像绡绡说过的,他是真的天生适合修佛,明净早慧,不以物喜。早早便察觉出绡绡的不同,因为年纪太小,他形容不太上来,只觉得对方大概就像庙里的佛一样,近在眼前,又飘离人世。 绡绡小耳朵动了动,转过头看到他,眉眼弯起,高兴地招招手:“长生哥哥,你快来。” 这样一笑,那种抽离感瞬间就淡了,长生顺从地走过去,绡绡嫌他慢,一把拽住他的手把人拉低,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在他头上放了一朵花,还是掉在地上的蔫花。 长生:“……” 补充一句,的确是佛,斗战胜佛。你看不惯,又惹不起。 在陆家这段时间长生都没有剃头,头上长出一层毛寸,配上那朵小黄花,看起来还挺清秀。 绡绡咧着小嘴,笑的像个50多斤的小傻子。 长生忍无可忍,一手拿下头上的花,另一只手去捏她笑得猖狂的小脸,敏捷如秀儿阿爸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不仅不躲还伸出手欲反掐。 绡绡力气大,长生练武力气也不小,而且还有身高优势,抵住某人的小脑门,不让她过来。 绡绡一怒之下,一个小闪窜到长生背后,蹦到他背上。 “唔。”长生被这强大的冲击力压弯腰,下意识把人扶住。 绡绡听到他的闷哼声,凑到他耳边狐疑道:“你是不是在骗人,我可没听说你受了什么伤?” “没有。”耳边被清浅的呼吸声吹的泛起痒意,长生侧了侧头,托住她的腿,把人往上颠颠,慢吞吞道:“被人压死,能算受伤吗?” 绡绡:“……” 我看你是真的想死! 封睿和封长斌还在做采访,暂时没什么事做,抱着折磨人的恶毒心态,绡绡松松勒住长生的脖子,让他背着自己满院转。 长生甩不掉身上的小牛皮糖,也做不出封睿那种撒泼打滚儿的样子,除了一张嘴,在武力上完全斗不过小魔头,于是非常识时务地载着秀儿在院子里转。 绡绡得意极了,悠闲地晃着小腿,难得生出一点人性,关心长生的生活。 她趴在长生背上,小下巴搭在他的颈窝,轻声问:“长生哥哥,你在家里待的开心吗?” 长生的脚步顿了一下,两人彼此看不见面容,平时面对面说不出的话,在这样的状态下反倒能轻松说出口。 他轻声道:“不开心。” 绡绡一愣,她以为以长生的性格充其量就是“还好”之类的回答,没想到这次这么干脆。 她眨眨眼,忽然有点想看对方此时的表情,双手搭在长生肩上,努力地探过头。 长生身体控制不住向前一倾,心里万千复杂的情绪都被这重担压没了,平静的面容裂开,破天荒咬牙切齿道:“秀儿妹妹,你能不能老!实!点!” 长生:佛祖在上,你既然能收了孙悟空,为什么又要放任一个卢秀儿为祸人间?!! 绡绡注意到小伙伴的外强中干,怕被摔掉,立马像个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等到长生好不容易稳住,又立马叭叭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长生:……施主您还真是无缝衔接。 他吐出一口气,无奈道:“你应该注意到我们家的情况了,我觉得妈妈她……” 他说到一半顿住,像是在找合适的措辞,良久后才慢慢道:“我觉得妈妈似乎有心理问题。” 陆瑜的态度已经不是简单的紧张,还经常性反复无常。 长生回来后,因为急于补偿大儿子,总会不经意间忽略封睿的感受,偏偏她以前又对封睿极为溺爱,这种强大的落差足以对孩子产生极大的伤害。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不止发生过一次,陆瑜知道自己有问题,也在竭力克制,每次都会诚恳道歉,然后下次忍不住再犯。 刚回来时,封成斌和长生谈过陆瑜的问题,长生能理解妈妈,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让她安心,可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让这个家中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长生长叹一口气,露出在父母面前未曾露出的疲惫:“或许我回来,才是对这个家最大的伤害。” 绡绡认真地听着,听到这句话,不满地拽住长生的耳朵:“不要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听到女孩不满的咕哝,长生表情松弛了些,轻笑一声想要说话,就听背上那个小直女道:“毕竟是我发现的真相,卢秀儿是永远不会错的,同理可证,你也没错!” 长生:“……” 好有道理的辩证关系,我竟无言以对。 显然,这样的安慰并不足以让长生心情变好,他沉默着不再说话,绡绡能感觉到,把“不开心”三个字说出口,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他这样的性格和遭遇,早已习惯性默默处理好一切情绪,不给别人带来麻烦。 绡绡不会安慰人,用下巴在他的后脑勺上磕了一下,撞的长生一个踉跄,恨不得把背上的怪力小魔女扔出去。 绡绡扒的紧紧地,严防他这一手,赶在对方爆发前急忙道:“刚才我不是还欠你一个要求嘛,你留着,什么时候想到了,再告诉我。” 长生侧过头,想要看她,但是脖子被勒的太紧,只能放弃:“不用,我……” “哎呀,给你你就要,又不是我强塞的,是你自己赢的。”绡绡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拍板道:“拿着,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只要你有要求,随时随地都可以找我来换。” 长生沉默良久,轻声问:“随时随地找你换吗?世事无常,人生本来就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绡绡趴在他背上,认真地摇摇头:“人生没有永远,但我的承诺是永远的。” 她一般不作承诺,谎话更是张口就来,但只要是认真应下的事,绝不会食言。 长生背着她,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却能听出小姑娘语气的郑重,垂下眼,没有再发出质疑。 谈心的功夫,后采已经做完,几人被请到客厅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姜导走过来安排明天的任务。 绡绡瞪圆眼,小嘴呈“o”型,感叹道:“节目到了结尾,姜叔叔你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专业节目组,而不是视频的搬运工了?是因为三月马上就要过去,要赶季度kpi了吗?” “……”姜导咳了两声,全当自己听不见,郑重道:“下面我们发布明天第一个任务——‘午餐争夺战’” “家中5人分为两组分开活动,爸爸带领长生和封睿前往场地完成任务,赢得午餐食材,每获得一道菜的全部食材,会由节目组运送回来,绡绡和妈妈要用所得食材、调料准备午饭。” 姜导说到这停顿片刻,看向众人:“大家听明白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绡绡立马高高举起手。 姜导一看这小魔头就头疼,但凡在场有第二个人举手,姜导都不想理会她。 姜导摸摸鼻子,无奈道:“说吧,秀儿小朋友。” 绡绡脆生生道:“能不能换人,我想去完成任务赢食材。” “这个问题很好。”姜导赞赏地拍拍手:“当然是……不能。” 姜导:呵,让你去怕不是得抢了食材直接跑。小样儿,我早看透你了! 绡绡还想据理力争,被姜导强行忽视,小姑娘只能气呼呼地揣着小手,窝回沙发上。 姜导单方面断定没有人有问题了,接着说下面的规则:“食材拿回来后,主厨是卢秀儿小朋友,陆瑜女士只能给予切菜、洗菜等不干预大厨做饭思维的小帮助,违反一次会被禁言。” 绡绡眼睛一亮,这个好,她还没做过菜,外公、外婆怕她浪费食物,不让她学,这次是个好机会呀。 听完这条规则,卢秀儿小朋友不生气了,挺直腰板坐好,誓要拿出自己的大厨风范。 她快乐了,其他人就不好了,长生和绡绡相处过,知道她不会做饭,封睿不清楚,但以己推人,想也知道对方肯定不会。 封成斌看看两个儿子脸色,为了不伤小姑娘的心,打哈哈道:“绡绡是第一次做菜吧,没关系,我们多抢一些食材回来,你练几回就好了。” 姜导露出一个神秘中不失邪恶的笑,冷酷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响应艰苦朴素的号召,明天所有食材做成的食物大家都要吃完,吃不完留着晚上继续。” 封家众人:“……” 好、好毒一导演。 因为这一恶毒游戏环节,除了绡绡,大家全都食不知味地吃完晚饭。 第二天一早,迎着朝霞,踏着晨露,在陆瑜担忧的目光,和绡绡自信满满的目光下,父子三人准时出发。 屋子里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位女士,绡绡仰着脸看陆瑜,也不知道姜叔叔是怎么说的,对方看起来明明是很担忧的样子,竟然没有要求跟着去。 屋子里没有熟悉的人,陆瑜感觉自己整个人空落落的,慌张地想要咬自己的指节,手都抬了起来,注意到面前的摄像机又放下去。 那种肉眼看见的紧张感,看的工作人员和绡绡都替她累得慌。 绡绡不得不主动问:“阿姨,现在就剩我们俩了,你平时在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可以教教我吗?” 陆瑜呼出一口气,局促地笑笑:“我……没什么爱好。”她有些恍然,封睿在的时候就是围着封睿转,长生回来了,她又急着弥补长生,一天天这么过下来,好像也没做过什么。 绡绡好像没看见她的愣神,又问:“那阿姨你有什么想做的吗?我们可以一起呀。” 意识到自己的无趣,陆瑜尴尬地低下头,摆摆手:“也、也没有,我原来喜欢做甜点,但他们父子三个都不喜欢吃甜食,这么多年就没怎么再做过。” “真哒?”绡绡眼睛亮的像是二百瓦的灯泡,凑近陆瑜,热情招呼她:“那阿姨你还会做吗?我们一起做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正常的时候,陆瑜性格一向柔和,不擅长拒绝人,她看着面前小姑娘放着亮光的眼,左眼写着“想吃”,右眼写着“甜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她有些意动,想到节目组的规则,又苦恼道:“可是今天说好只能用长生他们赢来的食材,咱们两个没法做甜点吧。” “没事!”绡绡小手一挥,雄赳赳气昂昂地去跟节目组谈判,姜导一听就要拒绝:“说好了午餐食材要由节目组提供,你们这是违反规则。” 绡绡拿出自己的歪理:“哪有违反?做甜食能叫做饭吗?老话说得好,吃饭和吃甜点用的是两个胃,我们用甜点胃消化甜食,跟它午餐胃有什么关系?” 姜导:“……” 你以为你是牛吗,有四个胃? 还甜点胃,午餐胃,我要不要给你分个中餐胃、西餐胃? 八大菜式,我怕你卢秀儿长不过来! 对于这等胡搅蛮缠,姜导是想要拒绝的,但是想到后采时了解的信息,还有陆瑜的情况,不得不捏着鼻子放宽规则,规定做好的甜点不许当午餐用。 绡绡乐滋滋地走回陆瑜身边,两人小声讨论着,又去冰箱里翻材料。 烤箱、模具都是现成的,洗净就能用,但黄油、奶油这类东西家中没有,陆瑜想要去超市买,被导演拦住。 无耻的姜导振振有词:“已经放宽规则让你们做甜点,不能花钱获得材料是我最后的底线!” 两人没有办法,僵持间,陆瑜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接通:“喂。” 陆擎:“姐,我老婆去外地出差,我一个人不想做饭,今天晚上去你家吃。” 陆瑜看看绡绡,眼睛一亮:“那你中午就来吧,顺便去超市买两盒奶油和黄油,还有做西点需要用的其他材料,快点啊。” 陆擎丝毫不知道自己掉进了什么样的陷阱,二十分钟后,快乐地拿着一堆东西登门。 他走进来,看到绡绡还有满屋子的摄像头,了然地挑了下眉:“你们这是已经开始录制节目了?” 绡绡热情地接他拿来的东西,骄傲地挺起胸膛:“陆叔叔你有口福了,今天午饭由我亲自下厨。” 陆擎看看面前的小豆丁:“……” 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绡绡用行动明确地告诉他,来不及了。 绡绡蹦跳着把材料抱到厨房,因为陆瑜说得太笼统,陆擎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就按照推荐,每样买了一点。 绡绡和陆瑜凑到一块儿,翻出手机教程研究甜点,最后选择了一款叫做草莓炸弹的蛋糕。 陆瑜以为这会是一个简单又轻松的过程,虽然她好久不做,但基本的知识都在脑子里,也有过实操经验,再加上源自网络数据的精准配方,应该十分容易。 但就像游戏一样,你不光要考虑敌方实力,还要考虑己方装备契合度,最重要的一点——你的队友是不是猪。 绡绡无疑就是那只笨手笨脚的小猪。 先是打鸡蛋,陆瑜眼睁睁看着绡绡一手捏碎一个鸡蛋,破碎的蛋黄和蛋皮粘在一块儿,和蛋清混在一起,难舍难分。 陆瑜可以理解,接过绡绡的工作,委婉地劝她去称量配料。 绡绡信心满满地接过小秤,刚过几分钟又出现了问题,大声呼唤陆瑜:“阿姨,糖不够了。” 陆瑜刚分完蛋清、蛋黄,诧异地转过头:“不应该啊,我前几天——” 话堵在嗓子眼里,她看见绡绡面前摆了十多个装满白砂糖的小碗,一大盆面粉,两大碗牛奶,小胳膊抱着糖罐子,拿着勺子刮里面的糖末。 陆瑜捂着心口,试图平静下来:“你在干嘛?” 绡绡苦恼地把糖罐子放下:“视频上说称40克,可是阿姨你家糖不够啊。” 陆瑜艰难地移着脚步过去,看了一眼秤,指着上面,一字一顿:“这是千克,你忘记换单位了。” “哦。”绡绡恍然大悟,一拍小巴掌,上面沾着的面粉扑出来,糊了陆瑜一脸,“我还寻思这个秤的称重量也太低了,还得分好几个小碗,一点点称出来。” 陆瑜:“……” 你可以不这么能干,问问我不好吗?!! 陆擎本来是想进厨房帮忙的,看到这一幕,默默退了出来。 他掏出手机,上面是和姐夫聊天的界面。陆瑜习惯孩子待在身边,离的久了会焦躁不安,封成斌不放心,得知小舅子去了家里,连忙发微信询问状况。 姐夫:【怎么样?你姐有没有念叨着找孩子,情绪有没有像之前一样不稳定?】 陆擎沉默半响,点开键盘,点击发送。 【现在是这么个情况,人还好,也没找孩子……】 【但好像快被逼疯了。╥﹏╥】 第53章 陆瑜一手把着流理台, 一手扶着额,不触及到孩子的问题,大多数情况下,她是个温柔内向的人。 但今天, 她感觉但凡把手空出来, 自己都会忍不住杀人。 即使是最溺爱封睿的时候,陆瑜都免不了因为对方的“熊”而头疼。 她现在只想向儿子道歉, 比起卢秀儿小朋友, 她家睿睿熊的平凡且无趣。 绡绡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好像做错了, 老实站在一旁,做乖巧状,陆瑜看她这副样子, 心里一软,心中的闷气微微消散,无奈地叹气:“你就没想过你拿了这么多,和视频里对不上吗?” 绡绡歪着小脑袋,诧异道:“那不很正常吗,美食视频要追求画面感,摆一堆东西多难看啊。就跟超市里的样品展示一样, 让大家看看样子,具体分量需要观众按照数据自己称量。” 陆瑜:“……” 你还有理有据?!! 她感觉自己头又疼了, 指着那一盆面:“那你觉得这么多东西做成视频里的小蛋糕像话吗?” 绡绡眨眨眼, 老老实实道:“那不是量变引起质变嘛, 我以为材料和在一起,烤完就变小了。” 陆瑜:“???” 你以为烤箱里是三味真火吗?还能帮你去除杂质, 萃取精华?!! 她被气的倒退两步, 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家中两个孩子, 长生不会争吵,封睿在家远没有在外面那么欠,大多数时候,只要躺地上一打滚儿,不过分的话,大人们多数时候会同意他的要求。 陆瑜从未跟如此思路清晰、歪理明确的小朋友争辩过,忍不住在心中发出抓狂尖叫。 绡绡摸着门把手,狗狗祟祟地退后两步,陆瑜看到她小手所到之处,遍布面粉的痕迹,顿时怒火冲破了天灵盖。 她用尽涵养指着门,核善微笑:“绡绡你先出去吧,我可以自己做。” 绡绡犹豫:“……可是你一个人。” 陆瑜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没有可是,我一个人很好,烘焙使我快乐,我享受单独与摄像头交流的时光。” “那好叭。”绡绡点点头。 没想到陆阿姨竟然还搞抢镜头这一套,算了,她是个成熟的小朋友,可以满足大人的一点点虚荣心。 绡绡体贴地走出厨房关好门,陆瑜看着地面上浅浅的白色小脚印,还有流理台上的大盆、小碗,又是一阵心梗。 绡绡去卫生间洗完手,蹦蹦哒哒走到沙发边坐下,陆擎刚和姐夫汇报完详细情况,见她过来,收起手机笑着问:“被赶出来了?” 他是知道绡绡有多皮的,只是没想到对方有本事把他姐气疯。 绡绡不满地嘟起嘴,严肃纠正陆擎:“陆叔叔你不要瞎说,虽然在操作过程中出现了微小的误差,但实际上,我只是想要满足陆阿姨单独上镜的渴求,才主动退出哒。” 陆擎:“……” “微小”和“误差”两个词,我认为不适合出现在40g和40kg之间。 陆擎聪明地选择另起一个话题,他看看面前的摄像机,绡绡注意到他的视线,大方地一挥手。 “不用担心,主摄像去拍长生哥哥他们了,剩下一部分在拍陆阿姨,按照节目播出时长计算,像陆叔叔你这样不重要的路人甲,肯定会被剪。” 陆擎:“……” 那我真是要谢谢你的体贴了。 姜导憋着笑上前给陆擎解释,两个大人谈了一会儿,陆擎又重新坐回来,放下顾虑,和绡绡闲谈:“你爸爸之前给我打过电话。” 绡绡惊讶地睁大眼,她以为以苟爸爸的妒夫程度,是让她自己找外公、外婆和陆叔叔聊呢,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给陆擎打电话。 陆擎笑着问:“想谈谈吗?”他和绡绡接触过,对于这类聪明敏锐的孩子,想问什么最好打直球,旁敲侧击或使用话术容易被她们发现,引发反感。 绡绡拄着小下巴,侧过头问陆擎:“爸爸跟陆叔叔说了什么呢?” 陆擎没有隐瞒,直接道:“没有什么具体内容,他有意培养你当继承人,顾家大业大,继承人要承担、学习的东西很多,你爸爸大概只是担心你会产生不安的情绪,想让我和你聊聊。” 顾景扬没有说绡绡在情感上的冷淡,虽然他不觉得那算什么毛病,但传出去对绡绡不好,出于保护女儿的想法,他不会跟任何人说。 想到那天父女俩的谈话,绡绡大概能猜到爸爸的想法,她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侧头问陆擎:“陆叔叔,上次我们聊你和我妈妈之间的事,还没聊完呢,我们今天继续呀。” “……”陆擎面色一僵,忍不住轻敲绡绡的小脑门:“现在是我在和你谈话。” 一提起八卦,绡绡就来精神了,立马坐直身体,拽拽陆擎的衣角:“说说吧,陆叔叔。这也是在谈啊,我可以通过对照你失败的婚姻,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找寻人生道路的正确方向。” 陆擎:“……” 我离婚的时候都没想到,有一天能对别人的人生走向做出重大贡献。 “也行。”他想得开,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反正两人也是闲谈,绡绡有想听的话题,更方便促进交流。 陆擎想了想,轻声道:“上次我跟你说我和你妈妈的结婚经过,这次说我是怎么喜欢上她的吧。” 哦豁! 绡绡半张着嘴,惊讶道:“陆叔叔你原来还喜欢过我妈妈吗?” 陆擎好笑地看她:“当然,不然为什么结婚?” 绡绡鼓着小脸,诚实道:“我以为你们就是到了年纪,两方家长撮合就顺势在一起了。” 她拿小眼神瞥了下陆擎,小声嘀咕:“这不能怪我,以我阅尽狗血剧的经验来看,陆叔叔你也不像喜欢过我妈妈啊。”一点都不纠结挣扎。 陆擎:“……” 是时候劝告卢叔、郑姨给你断网了! 他心里觉得好笑,思忖片刻,看着绡绡认真道:“当时的喜欢是真的,之后释然,喜欢上我现在的妻子也是真的。” “……”绡绡不太懂,无论是爸妈的爱情,还是狗血剧中的爱情,在她有限的认知里,男女之间的喜欢都是执着、疯狂、无法逆转的,除非被对方伤透了心,就像妈妈对爸爸那样。 她想到大姑说过的话,仰起脸问陆擎:“是因为陆叔叔你还不够喜欢吗?” 陆擎仔细思考一下这句话,点点头:“或许吧,也可能是我发现我喜欢的是自己的一种想象。” “心理学其实是一门很压抑的学科,接触的患者越多,如果不能梳理好自己,就越容易出现问题。我见识过你妈妈追求你父亲的样子,我喜欢那样真挚热烈的她,但她有喜欢的人,所以我只是默默藏在心里。” “后来家里安排我和你妈妈相亲,她没有隐瞒,坦言自己没有完全放下,但我喜欢她,不想放弃,寄希望能一点点改变她的心意。” 绡绡:“可你们还是分开了,妈妈提出离婚时,你是放下了吗?” “对。”陆擎笑着摸摸绡绡的头:“我发现我错了,我喜欢的是像阳光般温暖热烈的卢月晴,我努力去争取,如果阳光不愿照射到我,就干脆放手,让彼此都快乐。” 其实他有的是方法慢慢转变卢月晴的心意,抓住对方的弱点,趁虚而入,一点点占领她的心,驱逐旁人的影子,只不过需要时间而已,对一个心理学人才并不算难。 可骄傲如陆擎,不愿意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乞求一份感情。 绡绡又问:“陆叔叔现在的妻子是你的阳光吗?” 陆擎笑了,眼睛里泛起点点缱绻深情:“不是。她是一个警察,因为工作繁忙和前夫分开,后来我们在一次案件中相识。我一直以为“喜欢”是阴冷的自己拼命汲取阳光的温暖,而她教会我“喜欢”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彼此需要,互相温暖。” 陆擎看着仰着脸认真听讲的小姑娘,轻笑一声:“喜欢不是一种保值品,它会受对方反馈、进一步接触、以及周围人态度等多方面因素影响,变动幅度之大,连当事人自己都无法控制。” 绡绡若有所思地摸摸小下巴,定定看着陆擎。 对方一脸莫名,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绡绡:“陆叔叔,你看别人、看自己都那么明白,可陆阿姨的问题你们为什么都不重视?” 陆擎表情一僵,稍顷,露出一个苦笑:“不是不重视,是太重视了。” 医者不自医,对于亲人同样如此。 他抿抿唇,艰难道:“你知道吗,长生最开始丢失的时候,我姐自杀过,差点没抢救回来。” 绡绡一愣,没有说话,继续等下文。 这对陆擎来讲,也是很痛苦的回忆,他沉默良久,才干哑道:“我姐是传统意义上的乖乖女,天生心思纤细敏感,她把长生丢失的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我请求我的老师对她进行过心里干预,但她很抗拒,撕心裂肺的抗拒。” “之后我也曾尝试亲自和她谈话,可每次回忆起长生丢失时,看到她痛苦挣扎的样子,我就无法进行下去。家人同样不忍心,后来封睿出生,她的情况有了好转……” “然后你们就默认牺牲封睿,让她获得短暂的解脱?”绡绡忽然插话问。 陆擎猛地顿住,嘴唇颤了几下,狼狈地低下头。 绡绡皱起眉,板着小脸继续说:“可这根本就是饮鸩止渴,即使长生哥哥回来,陆阿姨的病情也没有好转,如果再这样下去,她、长生哥哥、封睿都会变得越来越畸形。” 陆擎捂住脸,长叹一口气:“你说的对,成人的世界,总会习惯性选择牺牲看起来完好的一方,来满足迫切需要补救的一方,但其实只是拆东墙补西墙,最后只会让每个人都伤痕累累。” 陆擎从手掌中抬起头看绡绡,眼眶微微泛红,抿唇正色道:“从长生回来后,我一直在观察我姐,她必须进行正规的心理疏导。” “绡绡,或许你可以帮帮我。” “唔。”绡绡点点小下巴,皱着小眉头思考,她看看陆擎温和中暗含紧张的面容,迟疑地点点头:“可以,但陆叔叔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陆擎没有犹豫:“可以,什么事?” 绡绡露出一个满含深意的笑:“待会儿你就知道啦。” 陆擎:“……” 就……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封家三父子态度积极,任务完成度很高。 很快,食材被节目组一批批运回来。 菜品十分丰盛,处理好的整鸡、活鱼、猪蹄,还有各式蔬菜。 秀儿大厨背着小手,在摆成一排的食物面前缓缓走过,跟在她身后的陆瑜面色苍白,仿佛已经见识到它们变成菜的惨状。 她刚把绡绡的烂摊子处理好,面粉装回袋中,糖能放回罐子里,但牛奶已经从密封的纸盒中倒出来,放回去很快会变坏。 无奈之下,陆瑜撸起袖子,绞尽脑汁,做了一堆牛奶制品——炸牛奶、牛奶椰蓉小方、双皮奶、姜撞奶,剩下的倒入酸奶机中做成酸奶。 一整套前期工作下来,她起码有半年不想再看见牛奶了。 陆瑜跟在小熊孩子身后,看到她来回走了几圈终于停下,大眼睛亮晶晶的满是自信,兴奋地一拍手:“好了,我的菜谱都制定好了。” 看到她这动作,陆瑜就忍不住眼皮一抽,想要出言提醒:“绡绡……” “咳咳。”姜导就在现场,用咳嗽声表示警告。 “……”陆瑜只能闭嘴,眼睁睁看着绡绡一刀拍扁鱼头,拽着尾巴就要往锅里丢。 她忍无可忍:“绡绡,你还没刮鱼鳞呢?” 绡绡眨眨眼,羞涩地挠挠头:“哦哦哦,吃鱼还要刮鳞啊,不好意思啊。” “???”陆瑜:我忍不了了! 她走上前想要直接上手,被女工作人员一把拦住,带上了禁言口罩。 陆瑜:“……” 苍天,如果我有错,请让警察带走我! 接下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工作人员的严防死守下,陆瑜的心情经历了抓狂——恐惧——沉默——冷漠的一系列复杂变化,最后归为心如死灰。 两人做饭时,父子三人成功归来,看到陆擎勉强一笑,打了个招呼,然后瘫在沙发上,仿若死尸。 陆擎凑过去,好奇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累成这样?” 封睿话最多,拖着长音慢吞吞道:“当街卖艺。” 父子三人是分开行动的,封睿站在街边卖艺,长生去商场淘气堡做儿童引导员,封成斌最惨,去托儿所照顾孩子。 父子三人分别卖身、卖笑、卖身又卖笑加忍受三小时不间断立体循环式魔音贯耳,现在宛如三个灵魂出走的破布娃娃。 陆擎也觉得姐夫和侄子们有点可怜,忙不迭出声安慰:“好在都结束了,你们先歇歇,马上就能吃饭。” 父子三人:“……” “好”字后面接上吃“卢秀儿的饭”,你果然开的一把好嘲讽! 封成斌想想就绝望,一脚踹在小舅子腿上:“不会安慰人就闭嘴。” 四个男人窝在沙发上,等了许久,久到陆擎觉得天色都开始暗下来,他姐终于端着一盘炒鸡蛋,面色难看地走出来。 四个人一同看过去,看清盘子里的东西,同时松了口气。 不管其他的菜什么样,起码有一个能吃的。 菜很快上齐,总共四菜一汤,一家人围着餐桌坐好,残忍地发现,真的就只有“一个”能吃。 绡绡围着小围裙站在桌边,兴奋的像个没眼色的小傻子,热情招呼着:“大家久等了,快吃叭。” 桌上四人一同看向亲眼见证这几盘东西出锅的陆瑜,看到对方手握了几次,然后“不小心”地碰掉了筷子。 陆瑜“啊”一声:“哎呀,看看我笨手笨脚的,你们先吃,我去换双筷子。” 浮夸地演完,散腿就跑。 绡绡目送对方离开,转过头又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其他人。 封成斌不忍心伤害小姑娘的心,干咳一声,尴尬道:“绡绡做的菜都很……‘别致’,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噢,封叔叔说的对。”绡绡贴心地问:“叔叔您想先了解哪个菜。” 封成斌视线在四菜一汤上掠过,指着直立在盘子中的一团黑色,诚心求问:“这是什么菜?” 绡绡丢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振奋道:“今天的菜虽然简单,但为了庆祝我第一次主厨,每道菜都有非常精美的名字,这道菜就叫美人鱼。” 众人:“……” 不是很懂你的创作理念。 封睿指着劈叉开的鱼尾:“为什么尾巴要弄成这样?” 绡绡伸出手指示说明:“美人鱼不是鱼尾人身吗?我琢磨着反着来也是一样的,就把尾巴切开挑出整根鱼刺,插入两边,固定成腿。” 长生指着鱼身上的一片片突起:“那这是什么?” 绡绡:“这是鱼鳞,我觉得鱼鳞丢掉太浪费,刮下来之后又插回鱼身上,象征着小美人鱼失去鱼尾后,脚上被刀扎般的痛苦。现在都已经炸酥了,你们待会儿可以尝尝。” 众人:“……” 小美人苦不苦我不知道,这条鱼肯定很苦,生的憋屈,死的屈辱! 接下来的三道菜分别是: 灰姑娘——拔丝猪蹄,据秀儿大厨解说,象征着灰姑娘掉鞋的那只jio。 睡美人——千丝万缕香菜根。鸡汤和鱼里放了香菜,为了避免浪费,秀儿大厨借鉴千丝万缕黄金虾的做法,把粉丝煮熟缠在香菜根上炸透。象征着扎昏睡美人的纺锤。 天鹅湖——鸡汤。大厨精选老母鸡,为了体现出天鹅的修长,大厨在鸡的脑袋和胸脯上支了根筷子,大盆中飘着一只白生生,抻长了脖子的死不瞑目鸡,堪称人间惨剧。 比起这些,名叫“对镜贴花黄”的炒鸡蛋就正常多了,虽然大厨盐糖不分,但好歹看起来正常。 最后一道压轴饭后甜点——白雪公主。 生姜大蒜烤苹果,为了体现出毒苹果的自我修养,大厨特意用老醋泡过,据说这是整桌中最有营养价值的一道菜。 生姜驱寒,老醋杀菌,大蒜辟邪。 众人看着这桌菜,面上淡定,心里已经吐yue了。 不,大蒜辟邪是骗人的,如果这是真的,你这妖孽为什么还能活生生站在这?!! 绡绡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众人,见没人有动筷,她小脸一拉,看向陆擎:“陆叔叔,现在就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陆擎:“……” 其实仔细想想,比起亲姐,还是自己的命重要一点,要不就不管了吧。 他顶着大厨压迫性的视线,捂着激动的心,抖着颤抖的手,迅速夹了一筷子“对镜贴花黄”塞进嘴里。 父子三人看着他边翻白眼,边咀嚼的痛苦表情,都快替他哭了。 封睿目睹了亲舅的服毒经过,转过头幽幽看向他爸,贴过去阴测测地问:“现在还觉得一儿一女好吗?” 第54章 封成斌看着小舅子吃完后猛灌水的狼狈样, 实在无法违心说出这句话。 有陆擎试毒在前,父子三人更是一动不敢动。 节目播出后,观众们看着这四张生无可恋脸,纷纷发出同情的笑声。 【很好, 秀儿成功毁掉了我女儿的四篇睡前读物。(笑哭)】 【来二刷啦, 昨晚给侄子讲睡美人被纺锤刺晕,忍不住狂笑出声, 小侄子现在看我, 就像在看一个没有人性的畜生。2333】 【你夏紫薇的“凤凰台上凤凰游”算什么, 有我秀儿的“短粗胖天鹅”牛比吗?(doge)】 【好家伙,这一桌菜看得我直接裂开了!】 【裂开了?快,吃个‘白雪公主’给你伤口杀杀菌。】 【哈哈哈, 弹幕里都是什么人才,秀儿是魔鬼,你们就是魔鬼派来的帮凶!】 绡绡小眼神在桌子前转了一圈,夹起一个猪蹄,喂到长生嘴边,甜甜道:“长生哥哥,你也尝尝。” 那是一块猪脚趾, 钝钝的指甲上还拔出一道完美的长丝。 长身平静的眼波剧烈地颤了一下,急中生智, 夹起一块鱼喂到绡绡嘴边, 温和道:“做饭太辛苦了, 你也吃。” 他忙中不乱,夹着的黢黑鱼肉上还带着几片炸酥的鱼鳞。 绡绡鼓鼓腮, 张开嘴把那块鱼一口吃掉, 又把手里的猪蹄往长生那边靠靠:“我吃了, 长生哥哥你也吃。” 长生:“……” 平静的小和尚第一次产生懵逼的情绪,他万万没想到,绡绡竟然对自己也这么狠,他注意到对方表情丝毫未变,十分怀疑面前人根本没有味觉。 倒也不是,绡绡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吃,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创作本能,她要是敢在家里这么做,外公、外婆肯定会让她自己全吃了。 托姜导的馊主意,今天就是她肆意发挥的好日子,而且还有五人欣(被)然(迫)和她共享成果,这么一想,绡绡都不觉得难吃了。 “长生哥哥你快吃啊。”绡绡又把筷子往前递,长生仓惶地转过头,甚至有些结巴:“不,不了,我已经九岁,要开始严格遵循佛门戒律,不沾荤腥,还是让爸爸和封睿先吃吧。” 封成斌&封睿:“???” 昨天啃排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父子俩愤怒地瞪过来,像在看一个衣冠禽兽。 长生装作愧疚地垂下眼,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 绡绡刚被喂了一口鱼鳞,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端过那盘炒鸡蛋:“那长生哥哥你吃这个叭。” 已经把人得罪了,长生干脆放飞自我,耍赖道:“你能保证这盘鸡蛋里没有受精卵吗?不能的话,我也不能吃,那是破戒。” 吃过甜咸受精卵的陆擎冷笑一声,把心里对大侄子的怜爱一扔,拿起装苹果的小碗:“这个是素的,长生你吃吧。” 长生屏气微微撇过脸,顽强道:“这里有大蒜,蒜属五辛,佛门中人也不能吃。” 众人:“……” 玛德,你还无敌了是吧?!! “哎。”绡绡忧愁地叹口气,小小声道:“那就没办法了。” 长生心里一松,那盘香菜根“纺锤”就被推了过来,伴随着一道暗藏坏笑的甜软恶魔音,传入耳中:“那长生哥哥就只能吃这个啦,为防吃不饱,我提议,这盘菜全归长生哥哥,大家同意吗?” “同意!” “同意!” “同意!” 三道幸灾乐祸的声音掺在一起,吼出了毁天灭地的气势。 长生:“……” 都说邪不压正,我自小诚心祷告,为什么佛祖不肯收了卢秀儿这妖孽?!! 【长生真的好可怜呦~哈哈哈】 【敢做敢吃卢秀儿,那些专门做黑暗料理的人,你们都好好学学。(doge)】 【长生还是年轻,你凭什么觉得能做出这些菜的人有味觉?(doge)】 【长生大师,这盛世如你所愿,还满意你的全素宴吗?哈哈哈!】 观众们肆意发出无情的嘲笑,屏幕里的人却要继续承担生活的重担。 剩下三人看看自我放弃,机械吃着香菜根的长生,互视一眼,抖着手认命般夹起面前的菜。 绡绡满意地点点头,本着“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原则,把在厨房里拿了十多分钟筷子的陆瑜叫出来,一同落座分享美食。 绡绡:“知道阿姨跟我一样喜欢吃甜食,这道拔丝猪蹄就是为你特制的,快尝尝。” 陆瑜沉默地看着碗里亮晶晶的猪蹄,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对面,眼神满含希冀。 “……”陆擎站起身:“咳,好像被鱼刺卡到了,我去倒点水。” 陆瑜嘴唇一抿,看向他旁边。 “……”封睿猛地低下头:“咳咳咳,我被鸡汤呛到了,咳咳咳。” 陆瑜压着嘴角,在大儿子和老公之间犹豫半响,终究是慈母心占上风,最后定格在老公身上。 封成斌和妻子是青梅竹马,疼宠着一起长大,最受不了她哀求的眼神。 刚要松口,视线不小心触及到猪蹄上颤颤巍巍、晶莹纤细,被糖浆裹的亮晶晶的猪毛。 “……”封成斌猛地塞了一大口鸡蛋,被那极致的甜咸味撩到眼眶泛起泪花:“这鸡蛋真好吃,谁都别跟我抢!” 陆瑜:“……” 她看看猪蹄再看看大儿子,在心里挣扎许久,不等她说话,长生先默默塞一大口香菜根,朝妈妈哈气,温声道:“妈,有事吗?” 陆瑜:“……” 节目播到这,弹幕里已经笑颠了。 【长生妈妈:这段情终究是错付了!呵,男人。】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餐临头各自吃。(doge)】 【太惨了,凭心而论,我真的不讨厌香菜,但是一想到有人嚼一大口香菜根对我吐气,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有人看着淡定吃饭的魔鬼秀儿,发出感叹。 【看别的萌娃节目的我:哇,又想骗我生孩子。 看秀儿的我:不,你不想!】 【有关方面:我们加大宣传、增加婚姻冷静期,节目组,你们知道为了促进生育,我们付出多大努力吗?不,你们不知道,你们只顾擅自使用卢秀儿!(doge)】 这顿饭在沉默中结束,最终封成斌还是没熬过妻子的哀求,和小舅子一起承担了陆瑜的那份。 饭后,绡绡看着干净的碗盘,朝自己伸出一个大拇指:“看来大家都很喜欢嘛,我果然是坠棒哒!” 节目组:“……” 你是不是最棒我们不知道,但你的味觉是真强啊。 考虑到大家这一天从身体到心灵再到胃,受到残酷的打击,晚饭后导演没再安排别的活动。 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绡绡想去找兄弟俩玩,都被轰了出来。 晚上上完网课,绡绡摸摸瘪瘪的小肚子。她做饭慢,基本上能算是午晚饭,因为味道实在不好,没吃太多,现在有些饿。 绡绡看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9点多,想起下午没来得及吃的蛋糕,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决定下楼觅食。 她悄悄迈着小步子,一点点挪到楼下,生怕惊醒别人,遭到封睿和长生的无情嘲讽。 三米、两米。 绡绡得意地拉开厨房门,里面传来一声惊呼,伴随着金属落地的声音。 凭借着良好视力,绡绡一眼看清里面的人:“陆阿姨?” 陆瑜拍拍胸口,小声问:“是绡绡吗?” 绡绡点点头,想到屋里太黑,对方看不清,又“嗯”了一声走过去。 走得近了,绡绡闻到一股甜香味,她动动小鼻子,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夜灯。 黑暗的空间内亮起一道微弱的暖黄,绡绡看到流理台上摆着块精致的半圆形草莓蛋糕,上面一角有被划过的痕迹。 绡绡叉着小腰,哼哼道:“好哇,陆阿姨你背着大家吃独食!” “嘘!”陆瑜赶紧弯腰堵住绡绡的嘴,为自己辩白:“吃自己做的东西怎么能叫吃独食?再说你封叔叔他们又不爱吃甜食……” 她说着说着终于察觉到不对,狐疑地低头看绡绡:“绡绡你晚上不睡觉,出来要做什么?” 绡绡理直气壮地扬着头:“喝水呀。” 陆瑜:我信你个鬼! 她哼笑一声:“长生的房间里有小水壶,就是防止你半夜口渴没水喝,而且净水机在客厅,你跑厨房来干嘛?” “……”绡绡鼓鼓脸,嘟囔道:“水喝多了,不得吃点东西填填缝嘛。” 陆瑜:“……”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拿食物填水的缝! 她都被气笑了,忍不住上手捏小坏蛋的脸:“我看你是饿了吧,是不是晚饭没吃饱。” 绡绡被揪住命运的软腮,只好不甘不愿地点点头:“大家太热情,把菜都给吃光了,我实在不好意思跟他们抢。” 陆瑜想到自己老公、弟弟还有儿子的惨状,面上闪过三分气愤,七分好笑,最后没忍住,轻快地笑出声。 笑够了,拿出一个干净的瓷盘,切下一块蛋糕连着钢叉一起递给绡绡:“吃吧,因为要冷藏定型,我晚饭后才开始裱花,现在吃正好。” 绡绡接过来,叉一大块塞进嘴里,满意地弯起眼睛。 陆瑜一直注意着她,看到这个反应,心里松了口气,装作不经意地问:“味道怎么样?” 绡绡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又塞进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夸:“阿姨你做的好好吃啊,里面的慕斯是白巧克力吗?和网上教程好像不一样,但是很好吃,比我家小区外那家连锁蛋糕店卖的还好吃。” 陆瑜面颊晕起一抹红,眼睛里也浮上一层被人夸奖的喜悦。 谈到自己喜爱的事情,忍不住话多起来:“我用淡奶油、白巧克力做了慕斯夹心,在里面铺了两层草莓,中和甜腻的味道。” 绡绡连连点小脑袋:“嗯嗯,这样吃起来一点也不腻,特别好。陆阿姨你裱出的花比视频里的还好看,这样的手艺完全可以开店啊。” 陆瑜本来是笑着的,听完绡绡后半句话身体忽然僵住,面色难看起来。 绡绡察觉到她的不对,放下手里的蛋糕,凑过去小声问:“陆阿姨?” 陆瑜身体抖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痛苦回忆,捂住脸蹲在地上。 绡绡不知所措地眨眨眼,不舍地放下手中蛋糕,蹲下去拍陆瑜的背,轻声问:“陆阿姨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热水?” 陆瑜:“……” 她刚刚是真的很难过,但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点手痒,不是很想哭了。 绡绡看到她因为自己一句话平静下来,满意地在心中点头: 电视上果然没有骗人,“多喝热水”是万能句式,怪不得渣男哄人时都喜欢这么说。看,陆阿姨这不就被她哄好啦~ 陆瑜抹了把脸,抬起头,好奇地问绡绡:“绡绡,你们家兄妹三个相处的好吗?” 她发誓绝不是自己亲妈眼,但她真的觉得封睿远不及绡绡皮。 绡绡用力点头:“当然啦,虽然哥哥事多、弟弟狡诈,但谦让如绡绡,会让着他们呀。” 陆瑜:呵呵,真的吗?我不信。 “其实我觉得家长的态度很重要叭。”绡绡怕再问下去,就会暴露自己靠武力值镇压的实情,主动继续往下说。 “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外公、外婆从来不会特别偏向谁。” 陆瑜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闷闷道:“可这是没法控制的,比如你的弟弟,他年纪更小,家人免不了要对他投注更多关注,不可能做到完全公平。” “这一点倒是真的。”绡绡不反对,不过她有另一个观点:“可我和哥哥不介意呀,我觉得重要的不是完全公平,而是家长是否给足安全感,让我们清楚这不是偏心。” 陆瑜一愣,绡绡侧过头问她:“阿姨,你是觉得处理不好封睿和长生哥哥的关系吗?” 陆瑜轻叹一声:“是,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我……” 绡绡挨着陆瑜蹲下,拍拍她的手,给她安慰:“你有没有想过,该处理的不是长生哥哥和封睿的关系,而是你和他们两兄弟的关系。” “长生哥哥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封睿也不像你以为的那样不懂事。是阿姨你太紧张,急于弥补长生哥哥,而忽略了封睿的感受。” 陆瑜抹了下眼角,慌乱地解释:“我、我只是觉得长生太、太内敛,他什么要求都不提,我总怕他会觉得自己被忽视。” 绡绡默默点点头,用“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形容长生就很恰当,看着温和,实际上什么话都喜欢憋在心里。 她鼓鼓脸,继续道:“但阿姨你想过没有,你一味压着封睿弥补长生哥哥,只会让道德感高的他越来越愧疚。我曾经和长生哥哥交谈过,他甚至认为,如果当初他没回来,对这个家才是最好的。” “怎、怎么会这样?”泪水一下从眼眶中涌出,听到绡绡的话,陆瑜又慌张又痛心,呜呜地哭出来。 绡绡等了好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停止的趋势,无措地挠挠头:“要不我去给你倒点热水喝叭。” “不用!”陆瑜没好气地蹦出来两个字,被气的又哭又笑。 她用力吸吸鼻子,接过绡绡递过来的纸擦了把眼泪,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抽噎道:“我、我知道我有问题,我在尽力控制,可是我忍不住。” “你知道吗……” 绡绡忍不住接话:“我不知道。” 绡绡:别怪我,作为专业小欠儿登,碰到这种句式,我就容易控制不住我寄几。 陆瑜闭眼深呼吸,吐出那口被堵住的气,顽强道:“我一直喜欢做甜点,梦想就是开一家自己的店。长生丢失的那天,中介打来电话,说找到一家非常符合我要求的店面。” “那是长生两岁以来,我第一次离开他身边,可就在那天,他丢了。我没办法原谅自己,他丢失的每一天每一夜,我都在质问自己、痛恨自己。” 陆瑜的声音哽咽沙哑,绡绡甚至觉得,里面还带着一丝她对她自己的恨意。 绡绡忽然明白陆瑜的症结所在,她觉得自己是长生丢失的元凶,所以放弃梦想,一步不离地守着封睿,不想让噩梦重演。 她把自己困在悔恨中,患得患失、不得解脱,既伤害了自己,现在也开始影响到身边人。 陆瑜终于说出压在心中已久的话,屋内很安静,两人都没再说话。 过了很久,绡绡轻声道:“陆阿姨。” “嗯?”陆瑜轻声询问,她知道绡绡想说安慰的话,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跟她说这不是她的错,可她走不出来。 绡绡斟酌着,小心翼翼地问:“听说过了22岁,新陈代谢就开始变慢。阿姨你吃夜宵容易变胖,我能把剩下的蛋糕都拿回屋,自己慢慢吃吗?” 陆瑜:“……” 不愧是你,钢铁直女卢秀儿! 哭累的陆瑜冒着长胖风险,狼吞虎咽下一半蛋糕,绡绡好不容易才抢下另一半,嘴巴高高撅起,小模样委屈极了。 绡绡:抠门小秃驴的家人,果然没有好人! ☆ 第二天,姜导又来发布任务,他这次出现的晚一些,刚刚查看完昨晚厨房摄像头录下的视频,光线太暗看不清人,但声音很清晰。 姜导生出一个新想法,正式宣布任务。 “今天我们做一个角色扮演任务,儿女、父母身份互换。” 绡绡立马又高高举起手,姜导无奈道:“请秀儿小朋友发言。” 绡绡嘟着嘴不满道:“这个环节我和爸爸都玩过了,姜叔叔你没有付版权费,是赤裸裸的抄袭,我坚决抗议。” 姜导挑挑眉:“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他看向沙发上众人,继续道:“要求:扮演你心目中对方的形象,不能夸张、崩人设,我们这是正经环节,不像有些人,随便乱改剧本。” 绡绡:“……” 有些人是谁?你有本事指桑骂槐,有本事直说啊! 狡猾的姜导才不说呢,宣布完,得意地看向绡绡:“怎么样?跟你的不一样吧。” 绡绡撇撇嘴,懒得搭理这个狡猾的大人。 其他人听的很认真,封睿黑黝黝的眼珠一转,举手问:“可是我们有三个小孩,两个大人呀。” “好问题。”姜导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抽签决定角色,剩下的那个要扮演绡绡。” 这时,长生也慢悠悠举起手,姜导惊喜点头,温声示意对方直接发言。 不是他搞区别对待,实在是长生太过稳重安静,从没提出过疑问或者要求,好不容易举一次手,必须给予支持鼓励。 长生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绡绡抽到妈妈的角色,午餐和晚餐也还是由她来做吗?” 姜导被问卡了壳,尴尬而又歉意地点点头:“按照角色人设,应该是的。” “!!!” 封家四口异口同声:“我们拒绝这个环节。” 在场嘉宾除了绡绡,群情激愤,姜导无法,只能潜规则内定绡绡为“爸爸”。 绡绡还不高兴呢,捶了两下沙发上的抱枕,不满抗议:“这是黑幕,我不同意!” 长生摸摸她的头,劝道:“这就是现实,资本掌握话语权,在封家的地界上,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绡绡:“……” 呸,万恶的资本主义! 卢秀儿小朋友的意见被众人联合镇压,大家开始抽签,最后,由长生扮演陆瑜,封成斌扮演长生,陆瑜扮演封睿,封睿扮演绡绡。 早餐刚刚陆瑜已经做好,大家坐到桌前开始吃饭。 封成斌习惯性照顾妻子,给她夹了个包子。 绡绡一边喝着粥,一边滴溜溜转着大眼珠观察别人,见状立马转头看身边的长生,见没有反应,用手肘撞撞他。 长生:“?” 绡绡:这个演员职业素养太差,演戏一点都没有灵气,不会抓细节! 她用力一指吃包子的夫妻俩,示意长生说话。 长生仍旧一脸懵逼:“??” 绡绡看不过去,皱着小脸提醒:“按照角色,该你说话啦。” 长生虚心地问:“我该说什么?” 鉴于搭戏演员状态不好,也会影响到自己发挥,绡绡决定来个示范。 她猛地一拍桌,指着陆瑜怒道:“哥哥给你夹包子,你为什么不说谢谢?” 陆瑜一懵:“……” 封成斌开口道:“我……” 绡绡挥手打断:“这个时候长生哥哥应该不说话,请演员注意。” 她小眉头皱的紧紧地,走到陆瑜面前,指导:“你该生气啦。” 陆瑜终于反应过来,迟疑地摇头:“我平时没有这样……吧。” 绡绡不理她,沉迷在演技指导中,耐心道:“作为封睿,你这时候应该发火。” “……”陆瑜只好听从建议,她绞尽脑汁想平时小儿子的样子,抬头朝长生干干巴巴道:“我、我做什么都不对?” “啧。”绡绡嫌弃地撇嘴,但也不能要求太高,她颠颠跑回长生身边,继续指导:“该你了,发火、嘶吼!” 长生嘴角抽了几下,握着勺子保持沉默。 绡绡不满地催促:“快点呀,全片场的人都在等你呢。” 长生:“……”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抱住身边的秀儿,脸埋在她肩上,毫无灵魂地给自己加旁白: “我现在哭得无法自抑,说不出话,孩儿他爸,该你帮我出头了。” 第55章 绡绡非常不满意长生的表现, 觉得这就是个混子演员,表演的十分不走心。 绡绡:人家数字演员还知道用数字当台词,你竟然连数字都省,还公然给自己加旁白, 我看你是想气死你的荧幕“情侣”。 卢秀儿小朋友一个王者带一帮青铜, 感到了些许带不动的疲倦。 她小胸膛起伏,用力深呼吸, 迅速找回状态后, 看向陆瑜继续自己的表演:“封睿!看看把你妈气成什么样了?” 封睿本来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戏,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一抖,立马遭到绡绡的死亡凝视。 秀儿皱起小眉毛, 举手向姜导告状:“姜叔叔我举报,封睿崩人设,私自给自己加戏,我哪有这么多小动作。” 众人:“……” 您是没有小动作,您但凡一动,必定是祸祸死人不偿命的大动作。 姜导轻咳了一声,哄道:“大家入戏比较慢, 绡绡你多担待,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 姜导默默在心里把“戏精”两个字划掉, 微笑着朝绡绡伸出一个拇指:“像你这么演技精湛。” 他都这么说了, 绡绡也不好意思追究, 丢给封睿一个“请沉浸式体验”的眼神,继续训斥陆瑜:“给你妈妈道歉。” “……”陆瑜老实低头:“对不起。” “停!”绡绡再次提出暂停, 所有演员宛如被导演苛责的十八线小演员, 战战兢兢坐在那, 等着秀导讲戏。 “哎呀。”绡绡捂着小脑门长叹一声:“艺术来源于生活,陆阿姨你仔细想想,封睿平时是你这种反应吗?” 当然不是,陆瑜作为亲妈,对自己儿子还是很了解的,但让她一个大人做出那种撒泼打滚儿的举动也太…… 绡绡不知道陆瑜的心理活动,她看看陆瑜为难的面色,隐约猜到是大人该死的面子在作祟。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安慰陆瑜:“阿姨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等到待会儿长生哥哥把你演出来,你会发现可能自己还不如封睿呢。” 陆瑜:“……” 这她就忍不了了,矢口否认:“不可能,你看长生刚才演的,也、也挺正常啊。” 最后四个字说的特别没底气,但陆瑜坚定认为,自己比撒泼打滚儿的封睿要强上许多。 绡绡看她还在负隅顽抗,鼓鼓脸不服气道:“阿姨你不要看长生哥哥,他就是个演技零的花瓶,不信我待会儿演你,你自己对照一下。” 双方各执一词,不肯相让,导演征求大家同意后,扣除掉绡绡的厨房使用权,让她和长生互换角色。 花瓶长生松了口气,演情绪波动较小的爸爸对他来讲,要容易多了。 角色扮演继续,陆瑜只好学着小儿子的样子把手里的餐具一扔,上楼回房。 绡绡哇一声抱住身边的长生,痛哭流涕:“哇,老公你看看他。” 花瓶长生为了不被训斥,配合地拍拍她的背,严厉道:“太不像话,我待会儿会说他,你别哭了。” 封成斌皱着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弱弱道:“……我也没这样吧。” 他觉得自己只是因为小儿子太皮,而稍稍有些严厉,但长生和绡绡演完,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昏君。 封睿看戏看的很快乐,听到他爸这话,忍不住翻个白眼:“自信点,把‘也没’换成‘就’。” 封成斌:“……” 我发现你入戏倒挺快! 慌乱的早餐时间终于结束,确认大家都回到房间后,封成斌又偷偷下来,背着秀儿阿妈和长生阿爸,给被迫“愤而离席”的妻子热些食物。 他悄悄回到房间,把盘子递给陆瑜,陆瑜接过来,先是看看门,然后才敢小声问:“没让人看到吧?” 封成斌也小声回:“没有。” 夫妻俩凑的挺近,不约而同压低嗓音,说完话后看看彼此小心翼翼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封成斌看着妻子笑的轻松欢快的样子,夹起一个小包子,动作温柔地喂到她嘴边,陆瑜看着他没有动弹。 封成斌回望过来,柔声问:“怎么了?” 陆瑜愣了一会儿,没说话,封成斌也不追问,动作轻柔地揉揉她的头,轻声道:“快吃吧。” 陆瑜咬下那个小包子,慢慢咀嚼,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看对方了。 他眼角有了一些细纹,发丝中多了几根白色,比起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变得更加沉敛有魅力。 幼儿、少年、青年,在一起的漫长时光里,一直是这个人在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可她好像好久没有这样关注他了。 陆瑜眼眶有些发热,她垂下头轻声道:“成斌哥。” 封成斌怔愣住,陆瑜看他不说话,有些羞赧地垂下头,不自在道:“是不是我年纪大了,听起来像装嫩。” “不是、不是。”封成斌连忙否认,轻叹一声:“就是感觉你好久没这么叫过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甚至他们连独处的时间都很少,在长生回来之前,因为陆瑜对孩子的过度依赖,一直是母子俩睡在主卧,封成斌睡在书房。 孩子丢失、妻子自杀患上心理疾病,封成斌何尝不痛苦,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这个家还要靠他撑着。 陆瑜忽然觉得很难过,大颗眼泪掉落下来,封成斌心里一慌,把人揽入怀中,拍拍她的背,轻声在耳边哄着。 陆瑜吸吸鼻子,依赖地侧头靠在丈夫肩上,视线刚好扫到门边,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那杵着,不知待了多久。 陆瑜:“……” 她蹭一下推开丈夫,顾不上看对方懵逼的眼神,指着门:“绡、绡绡,你什么时候在那的。” 封成斌注意到,也吓了一跳,两个大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厚脸皮的绡绡毫无所觉,大大方方打开门,对陆瑜道:“哥哥看你没吃早饭,还记得帮你拿上来,你要谢谢哥哥。” 夫妻俩:“……” 真的,国家欠你卢秀儿一个演艺圈劳模奖! 陆瑜气的深呼吸几次,问秀导:“好的,还有什么事吗?” 绡绡神态自若地摆摆手:“没有啦,妈妈就是看看你们兄弟俩相处的怎么样。”说完扭头就要走。 “……”人一离开,夫妻俩尴尬地看看对方,一个低头老实吃饭,一个转去书房处理工作,再没敢做多余动作,生怕“阿妈”突如其来的关心,再重演一次。 陆瑜以为这就完了,但显然她想得太过简单,在秀儿阿妈第十次经过门口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把绡绡叫住。 “我能问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她感觉自己就像监狱里的罪犯,秀儿阿妈就是忠于职守的牢头。 绡绡不解地眨眨眼:“我在扮演阿姨你啊。” 陆瑜抓狂:“我什么时候这样了?!!” “阿姨你就是这样啊。”绡绡比她还惊讶:“我手里有视频,我和长生哥哥视频通话的时候,总能在他门缝看到你呀。” 陆瑜:“……没有”吧? 绡绡是个严谨的小朋友,绝不许别人侮辱她的职业素养,她哒哒哒跑回房间,拿出自己的ipad给陆瑜看。 视频是她不小心按到录屏软件录下来的,画面里是和长生视频的界面,陆瑜看到自己竟然以“送水果、送饮料、打扫屋子”等理由进来过5、6回,并透过门缝在门口晃荡出镜好几次。 短短14分钟的通话时间,她的出镜率竟能达到95%,宛如一个爱岗敬业的监狱看守人员,长生就像是被上面要求严加看管的危险罪犯。 陆瑜拿着ipad,整个人愣在原地,绡绡挺着小胸脯,理直气壮问:“怎么样,我没演错吧,角色扮演绡绡可是专业哒。” 陆瑜已经没有心思纠结这些问题,她知道自己对长生过度紧张,可换到另一个视角她才发现,自己简直像一个监视欲吓人的疯子。 更可怕的是,如果不是绡绡说出来,她自己竟然毫无所觉,陆瑜试想自己和长生地位互换,肯定会忍不住抓狂爆发。 她现在终于开始认识到这场角色扮演的核心重点,陆瑜低下头,认真地看着绡绡:“绡绡,谢谢你,接下来我肯定会认真完成自己的角色。” 绡绡皱着鼻子摇摇头:“阿姨我觉得你态度还是不对。” 陆瑜表情十分诚恳:“哪里不对,你跟阿姨说,我肯定会改。”她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用另一个视角认真观察反思。 绡绡一摊手:“比如说现在,作为封睿你应该说‘妈,能不能别来烦我’。” 陆瑜:“……” 秀儿老师,您是真的很专业。 有了陆瑜的配合,这场游戏环节变得更容易一些。绡绡精准地扮演了多愁善感的老母亲、生活不能自理的妻子,而长生,则准确扮演了和稀泥的老父亲、偏心眼的丈夫,多角度诠释出夫妻俩在孩子们心中不靠谱的形象。 这场游戏持续到下午,姜导走到几人面前,宣布下一环节:“我们的节目即将到达尾声,晚饭前,我们将进行最后一次后采。” 绡绡发现这次的后采和平时不同,封家四人分别进入四个房间,同时录制,而她则被留在客厅里。 绡绡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晃着腿,这时姜导安排完录制,走到她身边坐下。 绡绡仰起脸看他:“姜叔叔,我们要开始采访了吗?” 姜导笑笑,摇摇头:“开始之前,请绡绡和我看一段视频。” 他打开电视,操作了一会儿,电视上出现了封成斌的采访视频。 这应该是第一次后采录制,一般会在节目播出时插在里面播放,她不知道为什么姜导突然让她看这个,没有多问,坐在沙发上,认真看起来。 屏幕里,封成斌正对着镜头,经过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一道声音正式问道:“我们发现您家大人和孩子相处似乎有些问题,不知道您是否注意到。” 封成斌苦笑一声,沉默良久,肯定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不管在谁看来,我这个父亲做的都很不合格。” 这次的节目一次录制完,分成几期播出,事实上第一期播出后,封家父母和孩子们的关系确实引起极大讨论。 一开始导演组没有放出长生的被拐卖经历,大家只单纯以为这家是典型的二胎问题,纷纷对封成斌和陆瑜夫妻俩的态度,表示不赞同。 直到这段后采播出,导演组得到同意,道出长生的经历,同时出于保护孩子的目的,这几期节目播出时,给两个孩子做了面容掩盖。 演播室中,听完封成斌的采访,唯一的已婚男嘉宾曹浩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有家庭有孩子的人,我能理解长生父亲。” “孩子丢失母亲肯定十分难过,但父亲的痛苦也不会少,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这个家还需要他支撑,长生妈妈的状态也需要他更加耐心、体贴。” “其实第一期节目播出时,我也不赞同长生父亲斥责孩子的态度,但现在我能理解了。在这个家庭中,长生妈妈心理脆弱需要保护,长生刚刚回来,需要父母的关怀,长生父亲在努力平衡家里的关系,过程中难免忽略小儿子的感受,可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面面周全。” “我这么说不是认为长生爸爸做的对,只是设身处地,儿子丢失、妻子病重,他身上的压力和难过同样不小,换做是我,不会比他做的更好。” 嘉宾和观众们,很多人都十分赞同他的想法,封成斌的采访过后是长生、封睿,最后是陆瑜,一家四口的采访结束,不少人都哭了出来。 刚刚产后复工的韩兰,更是哭成泪人,昌月春递给她一包纸巾,叹口气道: “其实我不太喜欢长生妈妈,即使知道内情也还是有意见。她把自己心里的悔恨和负担压在孩子身上,可孩子又何其无辜。” “但我理解她。第一期节目播出的时候,有不少人说长生妈妈‘情绪波动大’‘不理智’,可作为一个丢失了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理智呢?”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将近十个月的时间,尿频、抽筋、水肿,到了生产前甚至连睡觉都费劲。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满含期待日日盼望到来的孩子,就那样被弄丢了,怎么可能不疯狂,怎么可能不绝望?” “我想如果我是长生妈妈,肯定会和她一样自责痛苦,当然,我不赞同她现在对两个孩子的态度方式,但我觉得应该给她一些宽容和理解。” 绡绡看完这段采访,姜导等了一会儿,才开始正式进行最后一次后采。 因为刚刚的气氛有些压抑,姜导先问了几个活泼的问题,才开始进入正题。 姜导:“长生家中的事情,绡绡应该了解过,看过刚才这段采访,你有什么想法吗?” 怕绡绡不知道说什么,导演在后面小声提醒,让她想到哪说到哪,不用顾虑镜头。 绡绡垂下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才道:“嗯……有个疑问吧。” 姜导惊讶地抬眉:“什么疑问?” 绡绡两手拄着沙发,摆摆小腿,思考良久,抬起头直视镜头:“长生哥哥两岁被人贩子拐走,后来买他的人家对他很差,在遇到师父前从没享受过真正的亲情。” “陆阿姨失去儿子,痛苦自责,放弃自己的梦想;封叔叔顶着一切压力和痛苦撑起这个家,封睿看着没心没肺,却一直在尽力容忍妈妈过于紧张的看护,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脆弱的心。” 绡绡长长的睫羽垂下,轻声道:“长生哥哥回来了,可从前被人抛弃的记忆还在,在陆阿姨和封叔叔心里,孩子丢失的记忆还在,痛苦和过去的岁月都在她们心里留下了痕迹,那是抹不掉的,一想起来就会难过。” 她看着镜头,声音难得郑重:“明明每个人都是受害者,可最后受到惩罚的还是这些受害者。” 她现在确定人生真的没有圆满,所有的大圆满中,都夹杂着或酸或苦的过往。 现场的姜导、摄像师,包括节目播出后屏幕后的观众们,都被绡绡这句话说的沉默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好难过。】 【现实永远这么残酷,看似大圆满的结局,其实处处都是伤痕。】 【可悲的是,长生已经算幸运了,还有那些再也没有找回的孩子,和那些破碎的家庭,真的让人升起一股无力感。】 【真心期盼天下所有人贩子,原地爆炸!】 绡绡的后采最快结束,她坐在沙发上边吃酸奶,边和姜导聊天。 绡绡:“姜叔叔,长生哥哥他们在干嘛?为什么还不出来?” 姜导笑笑,玩笑般对她眨眨眼:“你猜。” 绡绡皱脸后仰,姜导本来是想逗逗她,缓解她的心情,没想到得到这样一副嫌弃的回应,顿时不满道: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辣到你眼睛了呗?” 绡绡眼神放空,扯着嘴角,勉强地摇摇头:“‘到’这个字不准确,请换成‘瞎’。” 姜导:“……” 呸,我就多余担心你这个钢铁小渣女。 他被气的不想说话,绡绡得罪完人,又厚脸皮拽拽姜导袖子:“姜叔叔你还没说他们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姜导不雅翻个白眼,没为难她,直说:“他们和你一样,先看第一期的后采,之后接受采访,说一下这段时间的感想,我让工作人员把几人的感想播出来,现在他们应该在看。” 这个家庭的问题在于每个人心里都压了很多事。因为不想给别人带来负担,所以不肯说,长生内敛,陆瑜和封成斌是大人,不习惯在伴侣、孩子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封睿性子别扭、年纪小,无法准确表达自己的想法。 姜导觉得自己能做的,就是帮他们向对方展示彼此,示弱不可怕,无法理解对方所需,一方拼命给,一方被迫接才可怕。 天色渐晚,绡绡摸摸肚子,拍拍姜导:“要不我去给他们做饭吧,等大家出来肯定都哭饿了。” 姜导:“……” 我觉得他们可能宁愿饿着。 劝是不可能劝住的,没有主人家阻拦的秀儿,宛如一只脱缰的野马,蹦跳着跑进厨房,开始计划自己的新菜谱。 等到一家四口眼眶泛红的出来时,还不等对彼此进行二次感人肺腑的交流,眼泪就被那一桌菜吓没了。 愤怒的封家人把导演和现场冷眼看戏的工作人员们压到餐桌前,逼着大家吃完这一顿X气四溢,五味俱缺的美食。 这次录制结束后,绡绡没有立刻离开,陆瑜同意去看心理医生,封成斌看过那天晚上的视频,觉得同性之间交流更容易一些,便想留绡绡在家中多住几天。 作为一个聪明善良的小朋友,绡绡欣然同意。当然,这其中绝没有陆瑜做甜点好吃的原因,纯粹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喜好助人的未来少先队员。 陆瑜的情况不算太严重,主要是自己想开了,医生治疗起来要方便很多。 在这期间,夫妻俩仔细谈过,封成斌支持妻子重新建立事业,医生也建议陆瑜多发展一些自己的兴趣、事业,把注意力从孩子身上一点点转移。 陆瑜纠结过后,决定开一家订制蛋糕店,封成斌积极帮妻子找店面,也是巧了,就在绡绡家小区对面。 地段、环境都很好,就是离他家有些远,封.不差钱.资本家,竟然为此在绡绡家的小区里买了栋房子。 绡绡听说的时候都惊呆了。 绡绡:苟爸为了追妻买房算什么,学学人家,支持妻子搞事业买房,这么一比她爸的目的一点都不伟光正。 因为赌约,绡绡回家的时候把封睿也带回来了。 正好封家这几天忙,还要准备新房装璜,长生也要上学,大家都没功夫管他,从未获得过外宿自由的封睿十分高兴,乐颠颠跟着绡绡回了家。 现在已经是四月份,换季的时候容易生病,四体不勤的顾名琛就大病了一场,现在整个人还有点蔫。 隔壁最近搬进新住户,没事干的三兄妹和封睿跑出去看热闹。 几辆奔驰车停在门口,绡绡很奇怪为什么有人要用轿车搬家,好奇地看了好几眼,见没什么特别,就失去了兴趣。 她转过头摸摸弟弟的脑门,疑惑道:“这也不烧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琛琛撅着嘴,委屈巴巴地往姐姐怀里缩,哼唧道:“难受、不舒服,头脑发胀,我昨天好像做了个什么梦,一醒来就记不住了。” 他皱起小眉头努力回想,新邻居家院外又停下一辆车,一个小女孩从后座下来,琛琛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一拍大腿大声道:“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个女人在哥哥的坟头给他烧乐谱!” 第56章 顾名亭:“???” 高冷小王子冲过来, 冷笑着揪住弟弟命运的后衣领:“顾名琛,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 活得不耐烦了。” 琛琛本来就头昏脑胀,被哥哥的动作勒的不舒服,拼命挣扎着大喊:“放开我,我生病啦,呜呜呜,姐姐救我!” 顾名亭没比弟弟强多少,也是个没什么力量的弱鸡,不过仗着年龄大力气稍强,才能薅住弟弟, 对方这么一动, 他就有点撑不住了,鼓着脸用尽力气狠狠揪住顾名琛,怒道: “你就算叫破喉咙都没用。”他还忿忿地看向绡绡, 瞪圆眼警告:“是他先说我的,你不许瞎告状。” 绡绡耸耸肩摊手以示清白。 作为三兄妹里唯一的女生,她完全没有女孩子该有的优待,顾名亭优雅听话, 顾名琛弱小会装, 就属她挨训最多。 所以她才不要帮这两个互啄的菜鸡呢。 弱小可怜的顾名琛被哥哥狠狠揉搓一顿,宛如一颗蔫哒哒的小白菜, 被放开后,垂着小脑袋缩到姐姐身后, 还不忘放狠话:“哼!换成我还给你烧乐谱?就该直接循环播放《好日子》。” “……”顾名亭:我看你是不想过日子了! 兄弟俩再次打成一团, 顾名琛本来想借姐姐当挡箭牌, 但他不敢, 因为上次他惹怒哥哥这么做的时候,被家里两个不知爱幼的狠心大孩子,连手揍了一顿。 一个顾名亭他尚且不能应付,再加上顾名绡…… 结果可想而知。 他如黑珍珠般明亮的大眼一转,倒腾着小短腿跑到封睿身后,顾名亭冲过来誓要揪出这个小绿茶。 封睿无辜的被卷入这场兄弟战争中,最后,竟然也加入到打闹中。 战线被从家庭内部拉开扩大,绡绡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从兜里翻出一个棒棒糖,兴致勃勃的边吃边看热闹。 “你、你们在打架吗?” 正看得起劲,旁边传来一道弱弱的女声。 绡绡扭过头,一个扎着马尾的8、9岁女孩缩在不远处,眼神警惕地看着她们,像在看一群惹是生非、无所事事的小区闲散熊孩子。 “……”绡绡觉得自己不能承受这个污名,往女孩身边靠近两步,深沉地摇摇头:“不是,男人之间的争执,你懂得。” 女孩:“???” 女孩死活也没看出,你揪我耳朵,我拽你刘海的泼妇式打架三人组哪里跟男人沾边,但绡绡态度很平静,连带她也没那么害怕了。 不论性格,绡绡的长相是真的好,肖似父亲的五官偏冷,但她年纪小,轮廓柔和稚嫩,又爱笑,所以看起来只让人觉得精致可爱。 女孩低头看面前的小妹妹,腼腆一笑:“你好,我是新搬过来,我叫印珍珍。” 绡绡一向根据对方态度,制定自己的态度,同样报以甜甜一笑:“珍珍姐你好,我叫绡绡。” 女孩的笑更大了些,刚要继续交谈,远处传来一道不耐的中年男声:“珍珍你在干嘛,快点回来。” 印珍珍慌张地眨眨眼,匆忙向绡绡道别,快速跑回家门口,男人不满的抱怨隐隐约约传入耳中:“爸爸工作忙,妈妈怀着弟弟,你和妹妹要懂事一点,听到没?” 印珍珍说了什么绡绡没有听清,只看到她垂着头老老实实走进屋的小背影。 三个男孩的战争终于到达尾声,六岁和四岁联盟,凭借数量和合计的年龄优势略占上风,气的顾名亭晚上刻意在饭桌上报复,吃撑的兄弟俩消了半天食才睡觉。 半夜。 绡绡正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在这一片寂静之中,走廊里传来一道声响。 她耳朵动了动,在“起来看看热闹”和“好困啊,不想动”之间犹豫,没等她纠结完,房门就响了。 外面传来一阵“呜呜呜”的声音,让人不由想起《午夜凶铃》、《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等一系列著名影视作品。 绡绡皱皱眉,把被子一蒙,现在不是她半夜活跃的时间点,正困着呢,就是鬼王来了也得等她睡好再说。 门口的声音显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呜呜哭着,打着哭嗝:“哇,姐姐你死的好惨。” 绡绡:“???” 她压着火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大步冲过去打开门,然后揪着门口人的领子,把人提溜进来。 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她那倒霉弟弟。 被迫起床的低气压让绡绡眼冒怒火,她看着哭成一团的小泪人,闭眼捏捏拳头,压着声音一字一顿道:“顾名琛,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要不然她保证明天的早饭会有一道“铁锅炖小孩”! 顾名琛这次似乎不是装的,被姐姐这样暴力对待也没叫委屈喊大人,而是不怕死地冲过来,抱住姐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姐姐我、我梦见你死了,哇呜呜……” 绡.困死.绡面无表情,板着低气压脸问:“在你梦里,我是什么时候死的?” “嗝……”顾名琛打个哭嗝,苦思冥想,好半天才扬起小脑袋,摇摇头:“我、我不记得了,但姐姐你好像已经长成大人了。” “哦。”绡绡应地毫无灵魂,推着弟弟的肩膀把人往外撵:“那等我长大你再来哭丧,现在赶紧回去睡觉。” 好家伙,梦里好歹她还长大了,再被顾名琛折磨两次,她怕她都活不过梦里。 顾名琛怕不是嫌她活的太长! 琛琛没想到姐姐是这种反应,愣了一下,扒着门框,用自己的小身板堵住门,死活不肯走:“呜呜呜,我不要走,姐姐我今天和你睡。” “行行行。”只要能睡觉,绡绡懒得现在跟他计较。 她的公主城堡床很大,睡两个小孩绰绰有余,姐弟俩肩并肩躺好,刚要酝酿睡意,耳边传来奶呼呼的轻唤声:“姐姐?” 绡绡忍着气:“嗯。” 旁边安静了。 又过几分钟,“姐姐?” 绡绡一咬牙:“嗯!” 顾名琛听出她的不悦,小手搭在被子边,往里面缩缩,老老实实闭上嘴,委屈地眨着毫无睡意的大眼,查看四周。 遮光性极强的窗帘把月光紧紧拦在外面,屋内一片漆黑,只在床尾处亮着一小团暖黄,是绡绡为了方便起夜,特意留的小夜灯。 本该是让人安心的亮度,却让顾明琛想到轻轻一碰就破灭的萤火,顿时又瘪起嘴小声啜泣起来。 怕打扰到姐姐,他还刻意压低声音,可绡绡五感敏锐,怎么可能听不到耳边的声音。 小姑娘痛苦地抓着一头软发,长叹一口气,起身打开床头灯,无奈道:“说说你的梦吧。” “嗝……”顾名琛又打个哭嗝,委屈巴巴坐起来,抽噎道:“我梦见姐姐你死了。” 想到梦境中的场景,他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挨着姐姐认真补充:“特别真实。” 比起在音乐上天赋卓绝的哥哥,以及在言语上秒杀众人的姐姐,顾名琛其实才是最符合普遍意义上天才、神童的那类小孩。 家里人已经发现他的智商极高,看过的书、学过的知识,他都能轻松记住,举一反三。 顾名琛很聪明,如果只是普通的噩梦,不会让他紧张成这样,他感觉梦里的事像是真实发生过,或者说将会发生。 想到这,顾名琛小脸一白,紧紧抱住姐姐的胳膊。 绡绡揉揉眉心,懒洋洋地问他:“在你的梦里我是怎么死的?” 顾名琛歪歪小脑袋,就像前几天的梦一样,每次醒来都会很快消褪,他拼命回想,隐约抓到一点影子:“车祸,你开了一辆红色的车。” 绡绡眼神一凝,低头惊讶地看自己弟弟,忽然想起原主说过这世界是一本书。 因为世界意识作祟,她和原主谈话的记忆几乎全被抹去,不过可能因为原主在她识海中,也可能是她不是这个世界的原始生物,所以隐约记得一点点内容,原主似乎就是出车祸死的。 绡绡努力回想,然而脑中只有只言片语,完全记不清书的内容。好像她爸妈是什么焚尸炉主角,哥哥是痴什么男配,弟弟是个什么大佬男主。 小姑娘疑惑地皱着眉,她们家有丧葬一类的产业吗?还是顾家以后会破产,爸妈走投无路去当焚尸炉烧火工? 那她哥是痴呆男配?天之骄子,心灵脆弱,受不了破产打击,愤而痴呆? 绡绡被自己的脑补雷的浑身一抖,拍拍胸脯,眼神在弟弟身上打转。 不用想了,就她弟这个资质,铁定是绿茶大佬男主。 再一想到原主又死了,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可不就得雪上加霜。 想到这绡绡都不困了,撸了把弟弟的狗头:“你白天说做过别的梦,还有那个‘坟头’,是哥哥也死了吗?那家里其他人呢?” 顾名琛听到姐姐的话,松了口气。 他再聪明也只是个四岁小孩,会恐惧、会慌张,会下意识寻找最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人,这个梦如果说给外公几人,他们只会当成小孩子的噩梦,安抚他几句,不会放在心上。 或许聪明的顾名琛潜意识里已经察觉到姐姐的不同,相信对方能听进自己的话。 他鼓着嘴苦苦思索,想了好半天,泄出口气,摇摇头:“我记不清,墓碑上写着哥哥的名字,应该就是他也死了吧。” 绡绡又问:“那哥哥死的时候多大?” 顾名琛又摇摇头,迟疑道:“反正墓碑上的照片是大人。” “那我就放心了。”绡绡松口气,拍拍弟弟的肩:“睡觉吧,哥哥今年9岁,起码还有9年呢,现在不用着急。” “……”顾名琛还想再说,被姐姐暴力按在床上:“睡觉、睡觉,实在担心你就往好了想,万一咱们活不到那时候呢。” 顾名琛:“……” 好在哪里?!! 接下来一段时间,顾名琛都在持续做梦,据姐弟俩完全统计,截止到封睿离开,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一家在顾名琛的梦中,已经达成完美五杀。 这天早饭过后,趁顾名亭在练琴,姐弟俩拿着ipad,给顾名琛的梦画时间轴。 绡绡一手握着apple pencil,咬着手指,严肃道:“按照你的梦,我是第一个死的,妈妈是第二个,哥哥是第三个,然后是爸爸,最后是你。” 顾名琛抱着小机器人,趴在姐姐身边,用力点点小脑袋。 绡绡看着屏幕上歪歪扭扭的直线,摸摸小下巴:“这……”也太惨了叭。 按照弟弟残缺的梦,原主是车祸,妈妈是服食安眠药过量,哥哥是飞机失事,爸爸是悲伤过度饮酒过量,至于他自己…… 没记住。 听起来都像是意外,按照她们家的不正常程度,一个人意外绡绡能理解,两个人意外她也能接受,一家五口分开,依次意外,她怎么不信会这么巧呢。 即使人发生变化,潜在的危险却仍旧存在,看来她得多注意一下。 想到这,绡绡扔下笔,站起身走出门。 正在认真思考的顾名琛:“???” “姐,你干嘛去?” 绡绡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去楼下拿小蛋糕吃。” 绡绡:她得多注意一下。注意加强饮食,快快长大,才能保护这个家呀。没错,她就是这样一个爱护家庭、有高度责任感的新时代五好少年! ☆ 在家好吃好喝地过了几天小猪般快乐的日子,又到绡绡去老宅上课的时间。这次顾名亭也得去,因为钢琴比赛的原因,他已经缺席几次课程,不能再不去了。 在老头的眼里,顾名亭依然是他心中最适合的那个继承人,虽然当事人和儿子没一个在意他的想法。 顾名琛也举手强烈要求同行,他这几天连番在梦中遭受家人暴毙打击,心里满满都是“总有刁民要害朕”的警惕,坚决要跟着最早死的姐姐,在身旁护驾。 顾景扬来接孩子,想到哥哥、姐姐都在身旁,没什么危险,就干脆把小儿子也带上了。 这次不是在顾家上课,在崔家。 顾景扬来得早,先带孩子们见过崔家的长辈。 崔锦雯坐在祖父母和妈妈身边,瞪圆眼睛忿忿地看着绡绡,显然还在记恨“钮祜禄.绡绡”带给她的奇耻大辱。 绡绡坐在爸爸身边,注意到她的视线,挑眉扯开一个挑衅的笑,气的小姑娘差点冲过来。 因为沙龙上那场争执,崔太太对绡绡没什么好感,但现在是在顾景扬面前,就是为了面子情也不能表现出来。 等到大人们寒暄结束,崔太太露出一个客套完美的假笑,柔声道:“时间差不多了,让锦昱带你们去上课吧。” 坐在一边的崔锦昱起身,要带着几人走,崔锦雯见状也蹦下沙发,挺着小胸脯,气势汹汹道:“我也要去。” 崔夫人急忙抱住女儿,头疼在她耳边哄:“雯雯乖,哥哥是去上课不是去玩,咱们回房去玩。” 崔锦雯十分不满,她气鼓鼓地看绡绡,想要质问她凭什么可以去,可那天绡绡连打两个大自己三岁男孩的记忆还在脑中,她一对上对方的眼,就怂了。 漂亮的杏眼一飘,注意到绡绡身边的小不点,立马大声道:“我要去,他那么小都可以去,我为什么不行?” 顾名琛抬了下眼皮,其实三兄妹中,除了顾名亭带点艺术家不通世故的特性,绡绡和琛琛都是小人精。 绡绡能看出对方的意思,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不在意,也不愿意配合,没兴趣维持虚假的和气,有人找茬就怼回去,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琛琛则是懒且嫌烦,懒得争执,懒得应对,绿茶的方式能简单化解冲突,又能气得对方半死,何乐而不为呢。 最近因为梦的关系,他心情不太好,懒得装绿茶,轻飘飘瞥了崔锦雯一眼。 那蔑视的小眼神,差点让崔锦雯爆炸。 “你——”崔锦雯指着他,想要发火,崔太太赶紧把女儿拦住,轻声哄:“好好好,去去去,别生气。” 一番折腾,崔锦雯如愿以偿,跟着哥哥一块儿来到教室。 今天上课的还是那几个人,没什么新面孔。绡绡带着哥哥、弟弟随意占了最后排的长沙发,大家看看他们,转过头没敢多嘴。 他们走进来后,屋里谈话的声音似乎都小了一点。 顾名琛打量了一下环境,凑到姐姐耳边:“姐,我感觉咱们进来后,大家好像有点紧张啊。” 顾名亭嘴角抽了下,那天的课他没来,之后听东方昊几人说过他妹妹的壮举,十分想提醒他弟: 一个踹飞成年人,砸塌半面墙的恐怖份子坐在身边,谁能不怕? 为了自己完美的形象,绡绡是不可能说实话的,张嘴忽悠:“因为他们被我的光环闪耀到,有一种被学神压制的紧迫感。” 众人:“……” 吹牛比要是能判刑,你怕不是得直接被枪毙。 “噗——”有一个人忍不住笑出声,绡绡皮笑肉不笑地看过去,核善地问:“这位朋友对我说的话,有意见?” 那人身体一僵,连忙摇头,拿起本书缩着脑袋认真 “……”顾名琛了然点头,在心里把他姐的话重新解读了一遍: 【因为他们被我的拳头“威慑”到,有一种被“校霸”压制的“恐惧”感。】 距离上课还有10分钟,顾名琛无聊地看着门口,这时走进来一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个从头发到服装都整理的一丝不苟的男孩,长相斯文,带着一副银丝边眼镜,看着温和实则眼神疏离倨傲。 顾名琛定定看着他,这样的视线很难不被注意到,对方转过头,注意到他身边的绡绡,微微蹙起眉,走过来。 他站到绡绡面前,挂起一个弧度标准的笑:“顾名绡,这是你弟弟?” 绡绡正在看书,听到声音抬起眼皮:“嗯,你谁?” 男生嘴角的笑容一滞,不敢置信地看绡绡,他们上次发生那么大的不愉快,这人竟然把他给忘了? 他才不信,以为绡绡在故意给他难堪,笑容顿时一敛。顾名亭拽拽妹妹的袖子,小声补充:“尹严清是咱们这个‘特殊’班级的班长。” 绡绡撇撇嘴:“就这班级还设个班长?” 这语气过于不屑,顾名亭抬眼看一眼对方,对妹妹解释:“芝麻粒也是官,要不设这么个位置,统计人数之类的杂活谁干啊?” 尹严清:“……” 你敢不敢再大声点?!! 教室里来了新人,他身为班长需要过问。本来直接问顾名琛就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能是看绡绡那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憋气,故意找她搭话,没想到被气到的还是自己。 尹严清气得撇过脸,看向顾名琛。 琛琛盯着他研究好久,对上名字,脑中灵光一闪,凑到姐姐耳边,小小声说:“姐、姐、他是你未婚夫。” 绡绡:“???” 顾名琛反应过来自己形容的不够准确,又挠挠头补充一句:“梦里的。” 绡绡忽然想起自己关于联姻的设想,一把叫住转头欲走的尹严清,诚恳地问:“你身体好吗?” 重点是方不方便被她弄死,再搞垮你家,完成左拥顾氏,右揽联姻对象家公司,膝坐万千美男的伟大计划! 第57章 在今天之前, 绡绡其实没对弟弟的梦有太大感触,就算她们家会团灭,那也是以后的事, 以她现在6岁的弱龄来看, 起码还要等上12年。 而且最先死的那个是她,爆棚的自信让她对悲剧不会重演抱有百分之一千的信心, 只要开头变了,后续改变还会难吗? 所以这个梦, 顶多是有点参考意义, 现实意义不大。 不过现在, 她似乎找到了弟弟的新使用方式。 挥手赶走了满头雾水的尹严清,绡绡带着弟弟环视班级众人,试图在其中找到符合他记忆的“人傻钱多身体差”, 最重要是人品不好, 最好和她一样心怀鬼胎, 能让她放心割韭菜, 不用受道德的谴责。 绡绡:别人找对象都希望找人杰, 我就不一样了,一心只找人渣。 顾名琛配合姐姐看了一圈, 遗憾地摇摇头, 除了尹严清,其他人他都不记得, 就这一个, 还是因为在他姐坟前见到过,他才能记住。 绡绡兴致勃勃的小脸瞬间垮下, 就姐弟俩目前的分析观察来看, 顾名琛的梦都是围绕着一家人“死”这个时间点展开, 触及到的人物全部是在葬礼或坟前。 简而言之,在阳间的事上,她弟都没啥大用。 走捷径的路被堵死,窃窃私语的姐弟俩在哥哥“你们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的怀疑眼神中闭上嘴,等到老师到达教室,开始认真听课。 课程结束之后,按照惯例主人家会留孩子们吃顿饭,方便他们多交流玩耍。 顾名亭有自己的朋友,又不放心妹妹和弟弟,犹豫间,姐弟俩已经一人端着一盘小点心窝在沙发里。 两张略有相似的小脸,一边一个“别理我,忙着呢”,一边一个“走远点,吃着呢”,完全没有领他好意的意思。 顾名亭:“……” 小男孩恼羞成怒地跟着朋友走了。 顾名琛年龄小,和在场人都不熟悉,绡绡基本不会主动社交,再加上凶名在外,姐弟俩躲懒躲得十分欢快,也没有人来打扰。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正在为盘子里最后一块小点心争论归属权时,一道阴影在面前印下。 一道趾高气昂的小童音从头顶传来:“顾名绡你怎么不去玩?” 绡绡抬起头,毫无意外,又是那位崔锦雯小朋友。她没有因为这句堪称挑衅的话生气,而是放下叉子,托着下巴,仔细观察对方。 崔锦雯本来昂首挺胸,面带坏笑想看绡绡难堪,反倒被看的不自在,她咬咬嫩红的嘴唇,鼓着脸凶巴巴问:“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绡绡小眉头微微蹙起:“我在把现实案例,与影视作品人物作对照分析。” “……”崔锦雯:“???” 绡绡放下盘子,身体前倾,饶有兴致道:“你知道像你这种摆出找茬姿态,没事总到别人面前找存在感,试图吸引对方注意的行为,一般是什么样的角色会干的吗?” “……”只看动画片和小学生玛丽苏剧的崔锦雯摇摇头,满眼都是听不懂的懵然。 绡绡诚恳道:“暗恋主角,明明配不上,还心里没点数的炮灰舔狗。” 崔锦雯:“……” 小姑娘像只被气炸毛的布偶猫,白嫩嫩地脸胀的通红,叉腰怒道:“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谁暗恋你?!!” “不是暗恋我,为什么总往我面前凑?”绡绡往后一靠,抱着小胳膊,啧了一声:“这种吸引注意力的手段,幼儿园生都不用了。你也别掩饰,虽然我肯定看不上你,但起码能证明你眼光好啊。” 崔锦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站在原地用力跺脚以示愤怒。 出乎绡绡的意料,崔锦雯特别顽强,哪怕三句话就被绡绡怼一次,也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直到兄妹三人离开,绡绡向她告别,才抱着一肚子气,傲娇地扭头走开。 因为录节目等原因,顾景扬当初说好给绡绡找的生活助理终于正式上线。是一位叫温湘的年轻女助理。 准确的说,是三兄妹共同的生活助理。因为孩子们年纪还小,住在家中有大人照顾,需要她处理的事情比较少,等到绡绡再大一点,她就只负责绡绡的生活安排,顾景扬会为兄弟俩再请别人。 温湘虽然年轻但是很专业,她的到来让家里的大人松口气。 不需要为难自己,陪着孩子们去听那些让人犯困的课程,简直太棒了。 同时绡绡的上学计划也被排上日程。 温湘按照顾景扬的意思找了好几家小学的资料,摆到一家人面前。 按照原计划,绡绡应该和哥哥一样去佳盛上学。 不过在佳盛就读的孩子,大多从幼儿园直升,彼此之间熟识。而绡绡因为受伤的原因,错过了幼儿园,顾景扬担心她直接去小学,发现只有自己和大家不熟,会感到生疏不自在。 一家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研究各个学校,外公也同意顾景扬的说法,他思想比较传统,不太喜欢这些资本主义氛围浓厚的国际化私立小学,更希望孙女去上公立小学。 不过顾家情况不一样,上学比起考虑学习,还要顾及人脉社交等问题,所以他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卢月晴和外婆也没什么主意,便让温湘介绍一遍,把最后决定权交给绡绡自己。 绡绡很快拍板,还是去佳盛,原因很简单,哥哥在那上学,弟弟也在佳盛幼儿园,三兄妹就要整整齐齐嘛。 最重要一点,佳盛离顾家老宅近,她要是产生厌学情绪,还可以半夜留宿,折腾折腾老头,缓解学习带来的压力。 绡绡:思虑周全,设想完美,计划通! 时间很快来到九月,作为一个上小学的大孩子,绡绡拒绝了爸爸、妈妈、外公、外婆要护送上学的请求,背着崭新的小书包,和哥哥、弟弟一起由温湘送上学。 佳盛不愧盛名,因为集幼、小、初、高于一体,乍一眼看过去,比许多大学校园都要大。 整体建筑风格偏西式,校园的绿化做的非常好,据顾名亭介绍,学校后山还仿著名的里约热内卢植物园,建立一大片景观区,斥巨资运来许多热带植物养在温室中。 绡绡走在校园内,感觉扑在脸上的清风,都带着一股壕无人性的金钱香气。 温湘先把顾名琛送进幼儿部,带着绡绡办好手续,把人送到班级门口,才离开。 佳盛小学的教学模式和一般的公立小学不同。除最基础的语数外课程外,其他全是走班制。 作为区分班级的教室,除了规划班务和上基础课程,基本没有太大用处。 绡绡迈着小步子走进去,随便挑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教室不是很大,人更少,她数了数,也就二十套单人桌椅,干净整洁到让她不由怀疑是全新的。 作为一个受外公社会主义艰苦朴素作风教导的孩子,绡绡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不纯净的资本主义血脉。 屋子里渐渐有学生走进来,绡绡敏锐地发现,有不少人看到她愣了一下,后来者还在同伴的提示下,探头探脑地暗搓搓观察她,一旦她看过去,前者就像被洪水猛兽看到,唰一下回过头。 直到周围位子坐满,最后到达教室的两个小朋友,颤颤巍巍地在她前方和身旁落座,绡绡终于能够确定,这帮不知姓名的小朋友在害怕她。 第一次遭到这种莫名奇妙的排斥,绡绡比起生气,反倒挺好奇,她戳戳旁边的女孩,礼貌求问:“你认识我吗?” 女孩儿胆子真的很小,不过是被戳了一下,吓得差点弹跳起来,眼眶都红了,忙不迭点头:“认、认识,你是钮、钮祜禄.绡绡。” 绡绡:“……” 朕竟没有想到,朕的威名能持续大半年。 绡绡这大半年除了养伤就是录节目,没跟圈子里的小朋友接触过,不知道曾被她打败的向家的小孩,凭借高武力值和暴躁个性,在同龄和低龄孩子们眼中,一直是老虎一样的人物。 而一脚踹开老虎,还敢在一众大人面前大唱rap骂人的她,绝对称得上魔鬼中的魔鬼。 本来小孩子记忆短,时间长就忘了,偏偏绡绡前一阵儿踹飞保镖,砸穿墙的壮举又一次传出。钮祜禄.绡绡这个名字,在一众参加过沙龙的小朋友心中,彻底妖魔化。 绡绡嘴角一抽,看看四周。 不用想了,这些人肯定大半部分都参加过奶奶的沙龙。 没有再难为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绡绡掏出本书趴在桌子上开始认真 绡绡:如果实力过强是一种错,请让我错上加错。 全员到齐没多久,老师走进来,下发阅读器。 小学部课程五花八门,定制教材麻烦,学校统一配置不伤眼的墨水屏阅读器,想上哪门课,学生自行下载教材。据说阅读器是某位校董的公司,为了学校专门研发。 之后是自我介绍,虽然教室中大部分人在幼儿园就相识,但流程不能丢。 按照位置,绡绡是最后一个,她慢悠悠走上台,朝台下点点头:“我叫顾名绡,今年六岁,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她的介绍中规中矩,没有那么多花样,台下好几个戏精小同学自动用脑子给她又补了一句: 【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否则别怪我一拳捶爆你的狗头。】 小豆丁们嘤一声,紧紧抱住弱小的自己。 简单介绍完回到座位,老师又开始建议选举班干部,因为小学部的特殊教育模式,只选班长、体委和艺术委员。 老师一脸期盼地看向台下,有不少人举手,但她有自己的想法,主动叫绡绡:“顾名绡同学。” 绡绡:“?” 女老师笑容温和,温声问:“我觉得你很适合班长,你有意向吗?” 绡绡耐心求问:“老师你觉得我哪里合适?” 老师显然没想到绡绡会这么问,她看过档案,知道绡绡年纪小,没上过幼儿园,希望用当班长的方式,让她和班级同学尽快熟悉。 但一个好老师应该鼓励孩子,不能这么说,她低头想了想,微笑道:“刚才的自我介绍中,你说‘希望和大家好好相处’,从这句话老师就能听出来,你是一位可爱善良,喜爱集体的小朋友,我相信你一定能团结同学,胜任班长这个位置。” 绡绡:“……” 厉害了,我都不知道我的自我介绍有这么丰富的内涵。 虽然老师睁眼说瞎话,但绡绡能看出对方是好意,她无所谓当不当官,就接受了对方的建议。 选完班干,要去量尺寸做校服,量好后,老师带同学们去多媒体教室报选修课。 佳盛小学部的活动非常多,除了基本的语数外、科学、音乐、体育,其他课程都要自己上网选。 体育中的项目也需要选,除此之外,每人还需选两到四项选修课,按个人时间自行安排,可以报的少,但不能逃课或不及格。 老师只会在最开始提出建议,不会多管,佳盛看起来自由宽松,实际上教育理念严苛,主张从小就要有规划管理自己的能力,如果不能做到,就要为此付出补考甚至退学的代价。 绡绡点着学校配备的ipad,选了礼仪和艺术鉴赏。这两门是豪门必选,她要是没来佳盛,顾景扬会安排老师,单独给绡绡上这两门课。 剩下的课程嘛,绡绡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数,射击和骑术她学了,滑冰也学了,好像也没什么其他想学的了。 想到外婆说希望她学舞蹈,绡绡在界面上翻了翻,看到角落里的一个舞种,眼睛一亮,再注意到底下为零的已报名数,果断选择报名。 总共报了三门,她觉得差不多可以了,点击提交。 第一天上课主要处理杂事,报完名老师领着孩子们去餐厅吃饭,午休后带着大家了解校园各个区域,一天很快结束。 晚上回到家,一进家门,几个大人围了上来。 绡绡简单介绍了校园情况,还有选课规则,外婆拿着她的小书包追问:“你都报了什么选修课?” 听到绡绡报了舞蹈,外婆欣慰地笑笑,摸摸她的头:“女孩子学舞蹈身型好看,你报的哪个舞种?芭蕾还是拉丁?” 绡绡有点心虚,哼哼唧唧:“差、差不多叭,都有点。 ” 外婆太熟悉她这种做坏事的小表情,冷漠脸问:“到底报的什么?” 绡绡小眼神一飘,缩缩脖子:“就是一种极具中华艺术特色,扎根于群众,混杂多个舞种,受众极广,颇受好评的舞蹈。” 外婆用力深呼吸:“说人话!” 绡绡:“广场舞。” 第58章 要不是绡绡再三坚定表示, 外婆差点以为这小丫头在故意骗自己。 佳盛这样的学校怎么可能有广场舞这种课? 外婆敲敲作妖的小外孙女的小脑门:“不想报跳舞就不报,你看看你选的课,是不是想气死我?” 事情败露, 绡绡只能破罐破摔, 梗着小脖子无赖道:“你又没说让我报哪种,我就挑了个最熟悉的报了嘛,这不怪我。” 外婆:“……” 你还有理了?!! 外婆知道自己在嘴上吵不赢这个小丫头, 便搞打击报复那一套, 又来了次大搜查,把绡绡新藏的小零食全部没收。 绡绡嘴高高撅着,一脸不服:哼!说不过就下杀招, 大人果然是无理取闹的生物。 抱着满腹委屈, 绡绡迎来自己的第一张课程表, 上面标注着每个选修课程的教室,她惊讶地注意到, 广场舞选修课没有标注教室。 正纳闷的时候, 班主任把她叫了出去。 绡绡一头雾水,跟着老师来到办公室, 老师看着面前貌似乖巧的小女孩,揉揉额头:“广场舞这门课程被取消了, 你午休时间去多媒体教室再选一次。” 绡绡十分不解:“为什么被取消?” 老师:你还好意思问?你选的时候难道都没有觉得它跟这个学校不搭吗?!! 班主任忍住吐槽的冲动, 无奈地问:“你怎么会想起报这门课?” 包括始作俑者在内, 报这门课就没几个省心的。 开学刚刚几天,老师还没有机会认识到绡绡的不靠谱,只是觉得这是个认真、负责、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与同学相处也十分融洽, 同学们对她都非常信服, 想到这老师神色柔和一些,为绡绡找了个理由:“是觉得好奇所以报的吗?” “……”绡绡:“是……”吗? 老师叹口气,认真劝道:“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们学校选修课比较重要,学到的东西是在为你们以后打基础,你报这个……” 老师顿了一下,忍住“是想要去老年班领舞吗?”的吐槽,耐心道:“总之,老师希望你认真筛选,下次不要再因为一时好玩,随意填报。” 绡绡有点遗憾,广场舞多好呀,既培养音乐审美,又调动四肢,可惜了。 但她知道不能这么说,乖巧应下老师的话,回到班级。 中午的时候,绡绡和哥哥一同用餐,说起这件事,身边的向云哲噗哧一声笑出来:“哈哈哈,还真有人报这门课,阿昊这回你不是一个人了。” 绡绡和东方昊一起冷冷瞪他一眼,向云哲咳了两声急忙闭嘴。 绡绡好奇地看东方昊:“你也报了广场舞,为什么?这不是一年级的课程吗?” 东方昊别别扭扭地看她,他还记得沙龙上的仇,但这又是好友的妹妹,弄的他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态度,整个人拧巴极了。 不等他想好是否回应,顾名亭先对妹妹解释:“小学部的课程是打散的,有些课程没有年龄限制,高年级和低年级可以一起上。至于广场舞……” 顾名亭仔细思考一下:“作为单人舞,好像确实不需要限制年纪。” “哦。”绡绡点点头:“那哥哥你知道为什么会被取消吗?” 顾名亭摇摇头,东方昊这时候在一旁闷闷道:“我知道。” 桌上其他人一同眼带八卦看向他,东方昊挺挺胸,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道:“听说学校课程系统,被高年纪学生黑了。” “……”绡绡皱着脸,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东方昊立马嚷嚷道:“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绡绡嫌弃地撇撇嘴:“那人黑学校系统就为了加个广场舞?”是有多闲? 东方昊一噎,忿忿道:“怎么不可能?我从堂叔那听来的。” 东方昊的堂叔是校长,这么说的话,虽然还是很离谱,但可信度上来了。 几人吃完饭,顾名亭陪着绡绡,带上顺路的东方昊,一起去多媒体教室报名。 这是上课用教室,平时不对外开放,因为几人报名才被允许进入,绡绡走进去打量一圈,看到个熟人:“珍珍姐。” 印珍珍猛地抬起头,看到叫自己的人是绡绡,露出一个腼腆的笑:“绡绡,你怎么在这?” 绡绡在她旁边坐下:“我报的选修课被取消了,来重报哒。” 印珍珍顿了一下,惊讶地问:“你报的也是广场舞?” 绡绡:“……” 这个“也”字就很灵性,而且听起来你也报了,为什么要用那种“看奇葩”的眼神看我? 印珍珍注意到自己反应过大,尴尬地笑笑。 从印家搬过来后,绡绡和印珍珍接触渐渐增多,对她有些了解,所以十分好奇对方这样的老实孩子,为什么也会干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好奇追问:“珍珍姐你为什么会报这项课程。” 印珍珍笑的勉强,含糊道:“因为选的人少。”而且不需要额外购置装备。 像马术、礼仪那些热门课程,人很多还需要额外买课程需要品,买东西肯定会让她爸爸知道,他会逼着她主动结交各种朋友、帮他拓展人脉,印珍珍不喜欢,也不想那样做,不如报个没人报的广场舞。 绡绡看出她似乎不太想说,坐在后面的东方昊却凑过来附和:“跟我想的一样。”他说完瞥印珍珍一眼,傲慢道:“喂,你叫什么?” 印珍珍愣了下,老老实实回答:“我叫印珍珍,你呢?” 东方昊撇撇嘴,不满地翻个白眼:“我你都不认识?” 绡绡皱着脸看他那副“尔等屁民竟不知本王是谁”的沙雕样,拽过发懵的印珍珍,没有理他:“珍珍姐你想报哪个?” “……”东方昊气急:“喂……” 不等他说完,教室内又进来两个男孩,一进门,一个笑容灿烂的男孩靠在墙上,惊讶道:“长生,竟然真有人报这门课,还不少呢,哈哈哈。” 在绡绡三人聊天的时候,屋里已经陆续走进来几个学生,听到他的声音,众人一同抬头看过去,绡绡看清他身边人,眼睛一亮,挥挥手小声叫:“长生哥哥!” 爱上书屋期转过来的,顾景扬原来给他安排的学校虽然好,但是无论距离原来的封家,还是现在的封家都有些远。 为了减少损耗在路程上的时间,封成斌帮儿子转到佳盛,因为开学忙,绡绡还没怎么跟他见过面,没想到在学校里碰见。 绡绡上下打量他,瞪圆眼问:“你不会也选了广场舞吧?” 长生脸一红,硬着头皮点点头。 “哈哈哈。”绡绡要笑疯了,长生恼羞成怒地捏住她的脸:“好笑吗?” 绡绡捂着肚子笑的不行,摆摆手:“你为什么选这门课?”和小和尚一点不搭。 爱上书屋:“问他吧,你们能选上这门课,都得感谢他。” 第59章 男孩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都不用长生再说,眉飞色舞地接话:“不用谢, 不用谢, 我也只是想要丰富大家的业余生活,让我们这个饱受西方文化冲击的校园,能够绽放出社会主义特色之光。” 大家:“……” 长生显然对他这套胡说八道适应良好,神色淡淡地反问:“这就是你在选课系统加上广场舞,还擅自替我报名的原因?” 男孩脸上的嚣张和得瑟瞬间落下, 整个人僵住。 绡绡好奇地探过头,因为长生阻隔在中间, 便顺势把小下巴搭在他肩上,看了男孩儿好一会儿, 才小声问长生:“你对他做了什么?”一看就是熊孩子受过社会主义毒打的样子。 她很了解长生, 对方只是情绪淡,不喜欢发脾气,但不代表他没脾气, 否则也不会总让绡绡吃瘪。 听这意思, 广场舞是男孩在长生不知情的情况下报的, 这种过分的举止不遭到报复, 简直对不起她卢秀儿遭过的那么多怼。 长生侧头垂眸看颈侧毛茸茸的小脑袋,乌黑细软的发被抓成两个小揪揪, 缀着四颗晶莹剔透的小樱桃。 平静的内心终究没抵住小男孩手欠的本能, 暗搓搓上手捏了捏, 赶在绡绡反应过来前, 迅速收回, 恍若无事般解释:“没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岳叔叔应该对岳行在学校的表现,有一些简单认知。” “噢!”绡绡懂了,就是告状呗,她移开头偷摸斜长生一眼,这简直是小和尚的拿手活儿,百试不爽。 她忽然就对面前叫岳行的男孩,产生了一股同病相怜之感,或者说是混世小魔王的同性相吸。 岳行似乎也对她很感兴趣,挠挠头尬笑着转移话题:“长生这是你妹妹吗?长的真可爱。” 绡绡喜欢这样有眼光的人类,笑着夸对方:“谢谢,你长的也很……” 她歪了下脑袋,在诚实与善良中艰难抉择一番,终于翻出一个恰当的词语:“智慧。” 印珍珍紧张地轻轻拉住绡绡的袖子,因为家庭的关系,她比同龄人要早熟,岳行看起来就是离经叛道的孩子,她怕绡绡这么说话会被对方误会,引发争端。 出乎意料,岳行笑的更加灿烂,还满意地点点头,得意地朝绡绡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长生的妹妹,聪明又有眼光。” 他爸说过男人最有魅力的地方就是智慧,他的智慧终于藏不住,开始流露在外了。哈哈哈! 一大一小两个小学生,仿佛相见恨晚,对着来了波互吹 东方昊听着两人超出自己认知的花式彩虹屁,都听愣了。 夹在中间的长生则面无表情点开三个ipad,点进报名页面, 看着眼前一幕的印珍珍:“……” 我常常因为过于正常,而感觉与身边人格格不入。 “看看报哪科。”长生把ipad推到两人面前,打断他们的谈话。 绡绡和岳行此时已经从刚认识的哥哥朋友(朋友妹妹),进化为志趣相投的学妹、学长,拿着ipad开始讨论。 因为是补选,很多课程已经没有了,岳行大致看了一遍,都没什么兴趣,就问绡绡:“学妹你有什么想报的吗?我和你报一个得了。” 绡绡也很犹豫,广场舞被取消,她应该再报一门舞蹈课,但现在只剩街舞,她怕自己真的报这科,回去会被外婆罚一个月不许吃零食。 无奈地叹口气,问岳行:“岳行学长,你能不能再黑进系统,把所有课程全调出来。” 岳行:“……” 他不想在新认识的朋友妹妹兼学妹面前丢脸,但事实就是,这个真不行。 不用他说,东方昊先哼了一声,拽拽道:“不可能的,佳盛小、幼部的选修系统比较简陋,稍微有点黑客技术就能攻破,发生这件事后,校方已经开会更换新系统,他不可能再黑进去。” 换成初、高部,系统安全要强大的多,主要是校方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闲,特意攻击小学、幼儿园选课系统。 岳行虽然聪明,但毕竟还没有系统学过,一方面是校方加强防护,另一方面亲爸亲妈“混合双打”的余威还在,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但这不耽误他和东方昊呛声。 他哼了一声,斜东方昊:“你行,你东方少爷就上,不行别瞎逼逼。我起码黑进去过,你呢?” 东方昊气极:“我才不干这种违反犯罪的事!” 岳行扯着嘴角,吐吐舌头,像个幼稚的讨厌鬼:“对对对,你东方少爷不违法犯罪,不过就是考试不及格,仗着校董身份,赖着不退学罢了。” “你!”东方昊被戳到痛脚,两人愤怒地争吵起来。 绡绡最看热闹不嫌事大,听的津津有味,还拽过长生,小声问:“他们俩有仇吗?” 托岳行的福,长生还真了解一点。 佳盛的生源多是富豪阶级,顶级圈层中也有小圈层划分。 东方家属于富了几代的老牌世家,封家和岳家属于新贵,但两家有从政背景,所以大家同样不敢小觑。 老牌世家规矩多,对子嗣教养要么严苛保守,要么放任自流,新贵大多思想开明,对子嗣教育偏向自由。 两个圈层的孩子,在上学后有样学样,自然形成小圈层。 东方昊和岳行都属于小学部比较出名的人,前者是家世和坏脾气,后者是超高智商和不服管教的破坏力,双方皆看不上对方,不过真正对上,这还是头一次。 印珍珍看着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个男孩,再看看耐心八卦地一男一女,无奈地捂着额头,微微抬高音量:“停!” 众人:“……” 四人同时噤声,一同看向她,印珍珍很少大声说话,脸控制不住一红,在心里给自己鼓气,提醒道:“别吵了,别人都报完了。” 绡绡这才想起正事,急忙拿起ipad,看着灰成一片的报名界面,懊恼地鼓起腮帮子。 “啊,都报完了,怎么办啊。” 印珍珍也很无奈,她也没来得及报,在页面上认真查找,指给唯二的黑字给绡绡看,轻声安慰:“没事,还有两个,你看看想选哪个?” 绡绡立马低下头,屏幕上果然还剩下两个选项——“哲学简析”和“烹饪基础” 绡绡艰难的在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一秒,果断选择后者。 她喜滋滋地报完,又探头看长生的ipad:“长生哥哥,你要是没有想报的,就和我报一样的吧” 长生刚开始看,还在翻找,闻言把ipad递给绡绡,让她帮忙报。他想报的课程早已经报过,要不是岳行捣乱,也不会多一个广场舞,刚才他大致扫过一遍,剩下的课程都比较中规中矩,报哪个都无所谓。 岳行也探过头:“学妹你报哪个,我也一起,到时候咱们一块儿玩。” 绡绡点选好,指给他:“我报了烹饪基础。” “……”长生“!!!” 他脸色一变,急忙伸手拿回ipad,但已经晚了,上面“报名成功”四个大字,明晃晃地直戳人眼。 长生:“……” 大意了! 岳行也点了报名,笑着对绡绡说:“这个课好,因为学生年纪小,很多工序老师已经提前处理好,只需要咱们加一点自己的想法,完成最后几步就行。据说还会交换品尝同学食物,我还记得我前同桌拿回来的曲奇饼干,特别好吃。” 长生的大脑在听到“加入自己的想法”和“交换”两个词的时候,已经凝滞了,一想到这课程要上一学期,就特别想再转一次学。 没人了解他的痛苦,印珍珍和东方昊最后也报了烹饪基础,前者是因为跟绡绡比较熟想找个伴,后者则是跟岳行杠上,赌气报名。 五人报好名告别,绡绡报了喜欢的课程,高高兴兴地跟着哥哥去休息室休息。 课程报好,新课程表很快出来。 周五这天下午,因为是最后一节课,绡绡为了避免麻烦,直接背着小书包去上烹饪课。 在更衣室换好白色的小厨师服,走进教室,印珍珍已经到了,站在一排特制的矮炉具面前朝她招手。 绡绡走过去,两个女孩边摆弄厨具,边开心闲聊。 过了没多久,人陆陆续续来齐,面带绝望的长生和岳行,跟两个女孩打过招呼,站在她们后面。又过了一会儿,老师走进来,她环视一圈热情道:“欢迎大家来到烹饪体验小课堂,每组炊具可供三人使用,请大家找好小伙伴组成一组。” 绡绡和印珍珍一组,岳行作为朋友还是比较体贴的,主动让长生和她俩一组。 自己站出去,等落单的人凑对儿。 绡绡三人前方孤零零站着一脸“老子不爽”的东方昊,他对老师的话无动于衷,倔强地站在那里凹造型。 此时屋子里的小组已经分好,只剩下岳行、最后排一个大个子男生,还有东方昊。 岳行一脸晦气,早知道剩东方昊这么个人傻钱多的,他刚才就把长生揪出来,自己和绡绡他们组队了。 三人谁都不愿动,老师也没办法,轻声问最后面的男生:“这位同学,你可以到前面来和这两位同学一组吗?” 男孩身材高大,甚至有些笨重,老成的脸板着,看起来十分严肃,像是很不好接近的人。 他抿着唇点点头,拿着东西走到第一排,谁知刚过来,东方昊翻个白眼,拧着眉不悦道:“我不要和他一组。” 他本意没有针对谁的意思,纯属觉得在座各位都不配和我东方小王子一组,但听起来不是这么回事,像是他讨厌大个男孩似的。 大个男孩站在原地,唇抿地更紧,衬得那张脸越发严肃凶恶,像是下一秒就能掏出把刀,结果了东方昊这个小作精。 绡绡看着对方高高的背影,仿佛看到了《熊出没》里蔫头耷脑的熊二。 听东方昊这么说,岳行身上的杠精属性就起来了,立马站出来:“老师让三个人一组,凭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我们还非过来不可了。” 眼看着课还没上,就要先爆发一场战争,老师头都开始疼了。 不同于注重生源和升学率的初高中部,小幼部里几乎每个孩子家中都非富即贵,根本不是她一个勤恳打工人惹的起的,树立不起威严的老师也不敢说重话,只能站在一旁弱弱劝阻。 绡绡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是抱着非常真诚热切的心,来学习钻研烹饪这门艺术,东方昊这颗老鼠屎,就是在浪费她成为中华小当家的时间。 “好啦。”她大声道,朝老师举起手:“我和东方昊一组。” 屋里安静了,老师也松口气,绡绡转过头看自己两个小伙伴,长生心下一松,主动且积极地退后一步,示意绡绡不要在意自己,放心大胆带着她的小姐妹走。 印珍珍脾气好,对此没有意见,绡绡便大步走到东方昊身边,扯着嘴角,拿着小刀威胁:“东方学长,多多指教啊。” 东方昊:“!!!” 他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拼命反对,最后协商下来,东方昊、印珍珍、岳行一组。 大个男孩、长生、绡绡一组,每组搭配一个“温柔”的女孩子,老师觉得自己分配的非常完美。 课程正式开始,长生站在绡绡一边,深深叹口气。 第一节 课内容比较简单,主要是为了引发学生们的学习兴趣,所以老师选择教授面点。 面已经醒发好,老师在前面教孩子们塑形,看起来跟橡皮泥差不多,大家果然都很感兴趣。 绡绡细长的指头捏着一小团面,玩的不亦乐乎。 初步教学过后,老师教孩子们包馅,面前的保鲜盒里有甜、咸馅料,各六款,老师简单示范完包馅诀窍,让学生们自行练习。 绡绡可算等到了自由发挥时间,揪下一小团面,用小手按平,从保鲜盒里挖出一大块儿香菇青笋猪头馅,她皱着小眉头,觉得这样太平凡,显示不出自己的创意,小眼神在桌前一扫,拿起糖罐,往馅料里撒了一大勺白糖。 长生忙着手里的工作,还不忘时刻关注她,看到这忍不住额角爆青筋,压低声音质问:“这是咸料,你为什么要加糖?” 绡绡笨手笨脚地尝试包馅,振振有词道:“老师说了,少量白糖能够提鲜。” “……”长生:你们一年级的“少量”,和我们三年级的“少量”,不能说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截然不同了。 绡绡举着四面露馅的包子,放到长生面前:“长生哥哥你不爱吃甜,这个香菇笋丁猪肉包是我特意做给你的,你待会儿一定要好好尝尝。” 长生:“……” 我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绡绡包完一个,喜滋滋包第二个,她手上沾着面,就用手肘轻轻点点身旁的大个子男生:“这位同学,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男声没想到她还会问自己,愣了一下,绡绡没得到回应,扭过头去看他,视线触及到对方的面板,小嘴惊讶地“o”成圆。 她声音里带着一点雀跃:“你包的好好看啊,我能凑近看看吗?” 男生面容仍然十分严肃,从喉咙里挤出个“嗯”,乍一听会让人觉得冷淡。 “小厨神”才不管这些,叫长生一起看,绡绡笨手笨脚才包了一个,男生已经做好三个,圆鼓鼓的小猪、胖嘟嘟的小肥鸟,还有一个中间嵌着红枣的花型面点。 绡绡看看对方,再看看自己手里这坨,觉得眼里自带的自信滤镜,都无法再给它进行二次美化。 连长生都忍不住感叹:“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 绡绡:“……” 我的生姜大蒜烤苹果,怎么没毒死你呢?!! 绡绡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她把手里的包子一扔,拉过把椅子原地自闭。 男孩高高壮壮的身体动了动,不知所措地看向长生。 长生也慌了,绡绡的抗打击能力超强,两人的对话一直如此,没想到这次竟然把人惹生气了。 小和尚眨眨眼,清冷的凤眼中染上一点懵,他从未哄过女孩子,眼睛看看这看看那,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补救。 前面岳行和东方昊正隔着印珍珍争吵,一个说对方捏的阿斯顿马丁像焚化版,另一说对方捏的电脑像自燃版,印珍珍被夹在中间苦不堪言。 长生脑中灵光一闪,走过去把两人的作品抢过来,放到绡绡面前,低声哄:“绡绡你别生气,你看看这两个,一个像被砸平的废铁,一个像切割成正方形的板砖,比起他俩你做的已经好很多了。” 东方昊&岳行:“……” 你哄人就哄人,凭什么踩我们一脚?!! 绡绡低着头不说话,长生叹口气,违心道:“你的包子看起来就很好吃,我去让老师帮忙蒸上吧。” 绡绡声音闷闷地:“真哒?” 长生迟疑了一瞬,心里闪过一丝怪异,来不及细想,就见绡绡伸手揉揉眼,急忙补充道:“真的,你今天做多少我都吃。” “哈哈,这可是你说哒!”绡绡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得逞的笑意。 “……”长生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 对方远超厨艺的演技,你怎么就忘了呢?脑子呢?!! “嘿嘿嘿。”绡绡得意地晃晃小脑袋,走回桌边继续自己的操作,旁边男生被她的高超演技,弄的一愣一愣的。 厚脸皮.小厨神.绡以为对方对自己的创意包子感兴趣,丝毫不畏惧对方的严肃脸,边包边和他热情交流。 课程结束后,她通过向组员学习,总共包了20个花样包子,所幸除了最开始的那枚“提鲜”包,其他都老老实实原样放了课堂备好的馅料,除了造型实在不好看,没再多添创意。 由老师统一蒸好,印珍珍三人一人一个,三个给指导她花型的大个男生,六个留给家里人,剩下八个全归长生。 长生默默咽下一口老血,面无表情表示感谢。 绡绡笑眯眯地仰脸看他,夹起那枚“提鲜”包:“正好快到晚饭时间了,长生哥哥你直接吃完吧,凉了不好吃。” 长生:“……” 你自己摸着良心讲,这个包子不好吃,是凉不凉的问题吗? 他一口咬掉一个甜咸包子,在心里发誓,绝对、再也不会被卢秀儿装可怜的样子骗到! 绡绡高高兴兴地捧着保温盒放学,顾名亭最近在学校排练,回家晚,她自己去幼儿部找弟弟一起回家。 顾名琛显示出的高智商已经不适合继续读幼儿园,他想直接和姐姐上一年级,到时候有姐姐保护,不会受欺负。 被绡绡和家长们严辞拒绝。 顾名琛有些依赖姐姐,这不算很严重的问题,但不能一直放任,长此以往会消磨掉他面对磨难的能力。 姐弟俩不可能一直在一起,他必须习惯自己独自处理问题。 绡绡背着小书包,轻快地走到弟弟班级后门口,踮着脚,透过后窗看到他正在慢慢收拾东西。 不同于在家时的小黏包样,顾名琛在外和哥哥比较相似,都是高冷的形象,可他长的实在好看,有不少小孩子主动找他玩。 桌上只剩最后一个笔袋,他刚要拿起,一个小女孩走到他面前,绡绡看到对方说了什么,她冷酷的弟弟肃着小脸摇摇头,收好东西,背起书包就走。 女孩气鼓鼓地在身后喊了一声,看他丝毫没有回应,愤怒地冲过来,猛地推向顾名琛。 前面就是方形玩具桌,顾名琛要是摔倒,肯定会撞到边角受伤,绡绡脸色一变,朝屋里跑。她此时十分后悔自己为了逗弟弟,站在关着的后门,即使快速跑进屋,也来不及阻止。 她刚迈入前门,看到弟弟已经侧过身淡定站到一旁,而要害人的女孩代替他,摔了个嘴啃泥。 女孩懵逼地抬起脸,似乎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摔倒的是自己。她穿着幼儿部浅绿色的小制服,像一只蠢蠢笨笨的小蛤蟆,张着大嘴就要哭出来。 她那弱小可怜的弟弟赶在对方之前,从容不迫地踢脚边人一脚泄愤,然后一屁股坐到桌边,揉着眼睛哇一嗓子,哭得好大声:“哇呜呜,印芷彤,你为什么推我?” 第60章 叫印芷彤的女孩都懵了, 心里升起一种戏份被抢的憋闷感,还掺杂着男神人设崩塌的茫然。 愣了好一会儿,她嘴角一扯不甘示弱地大哭出声。 顾名琛被她突如其来的伤心吓了一跳, 小眼神来回比量, 测算如果对方动手,己方的胜率。 大致衡量出结果,他边假哭边悄悄蹭着退后,偷偷瞟向门口,看到靠门抱臂而站的姐姐, 瞬间放下心。 老师正在门外送学生们离开,听到屋里的声音赶紧跑进来, 她看看委屈巴巴的顾名琛,再看看趴在地上, 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印芷彤, 整个人又慌又懵。 赶紧上前把两个孩子扶起来,老师环视四周,试图找到目击者。绡绡觉得现在就是自己出场的时机, 三两步跑上前抱住弟弟, 指着印芷彤怒道:“你凭什么推我弟弟?” 印芷彤是个熊孩子, 就算真推倒人都能无理辩三分, 更别说现在吃亏的是自己,立马拍着地板朝老师告状:“才没有, 是他踹我。” 顾名琛靠着姐姐, 揉揉眼睛, 捂着脸抽抽搭搭道:“呜呜呜, 我没有, 是你说要我坐你家车跟你一块儿回家, 我不愿意,你就恼羞成怒跑过来推我。” 他是假哭,带着哭腔的同时,还能保持住说话清晰,条理分明,前因后果阐述的非常清楚,再加上顾名琛在班里向来听话懂事,老师立刻信了一大半。 出于职业道德和老师的公正性,她转过头问印芷彤:“印芷彤小朋友,是像顾名琛说的这样吗?” 印芷彤打着哭嗝,事实好像没错,可吃亏的人明明是她呀,她的小脑仁反应不过来,只知道自己吃亏了,哭着大喊:“哇,我不管,你们欺负人,我要叫妈妈来收拾你们,哇呜呜!” 快要下班的喜悦瞬间从心头落下,老师长叹一口气,走过来哄两个孩子。 所幸现在是放学时间,家长会过来接孩子,绡绡和弟弟站在一边,没过几分钟卢月晴就到了。 她这一阵儿一直忙出版,每天熬夜到很晚,早上送孩子们上学的工作落到了生活助理头上,但晚上放学,她一直坚持自己来接。 卢月晴走进教室,看到眼眶通红的儿子和满脸愤怒的女儿,立马神情严肃地走过来。 先抱着孩子看了看,才问道:“绡绡,怎么了?” 老师看到家长提起一口气,她经常见卢月晴,知道这位家长脾气比较好,现在就看另一位家长了。 接印芷彤的人也很快到了,不过是她家保姆,老师把事情跟对方说清,本意是一点小争端,各自劝好自家孩子就算了,谁知保姆拿不定主意,要给主家打电话。 绡绡听到在婴儿啼哭的背景音下,一道尖尖的女声不耐烦道:“我现在没功夫管,直接让对方道歉吧,一个男孩子欺负女孩也好意思?还有珍珍呢?不是让她和彤彤一块儿回家吗,妹妹被欺负了都不管,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 女人似乎在发泄怒气,连珠炮一样高声输出,即使没有绡绡一样敏锐的五感,旁边人都能听见。 卢月晴都被气笑了,她不欲为难保姆,压着火礼貌道:“你好,能让我跟对方妈妈说几句吗?” 保姆知道这所幼儿园的学生家长自己惹不起,又不敢违背雇主的意思,听到这话,立马把手里的烫手山芋递给卢月晴。 卢月晴直接道:“印芷彤的妈妈是吧?” 另一边:“对,你是打我女儿的小男孩家长,小孩子的事,我们做大人的不好多作计较,让你儿子道歉就算完了,我……” “用得上你不计较?”卢月晴耐心被耗尽,不客气道:“刚才说那么清楚你听不懂?是你女儿推我儿子在先,有不计较权力的人是我家琛琛!” 她说完翻个白眼,直接把电话挂了,印芷彤气鼓鼓站在一边,察觉到似乎没按照她的设想来,拉着保姆的手,再次撒泼打滚儿:“我不管,他打我,你要帮我教训他,不然我让我妈妈辞退你。” 在场的大人们忍不住蹙起眉,卢月晴不想搭理这熊孩子,拉着儿女的手转身欲走,从走廊处跑进来一个小身影。 看清人,绡绡惊讶地打了个招呼:“珍珍姐?” 印珍珍没想到会在这遇见绡绡,怔愣间,保姆伸手招呼道:“怎么才来?快过来。” 她说话的语气很随意,说不上差,但远没有对印芷彤那么客气周到。 印珍珍对绡绡点点头,快步走过去,保姆让她拉着妹妹的手一块儿回家,还没碰到,印芷彤用力一推,指着顾名琛趾高气昂道:“那个人刚才打我,你去帮我打回来!” 印珍珍顺着看了一眼,垂下头没有言语。 印芷彤气的狠狠撞了她一下,印珍珍没有留意,被撞倒在地,撞人的人却视若无睹,气冲冲朝外走。 路过绡绡三人时,还想要故技重施,往顾名琛身上撞。 “彤彤!”印珍珍知道自己妹妹的性格,忍着摔倒时扭伤的疼痛,还没站起来,就先喊住人,想要制止她的行为。 绡绡一直看着印芷彤这个小绿蛤蟆,见状一把拽过弟弟,自己迎上去,在力与力的双向冲击下,对方整个人侧pia在旁边的墙上。 “……”印芷彤:“哇……” 绡绡:“闭嘴!” 绡绡抠抠耳朵,笑眯眯走过去,捏捏印芷彤头上的墨绿色蝴蝶结:“小海带结,趁我现在心情还可以,赶紧收拾好东西滚蛋,别一天天没有霸道公主的命,偏干强抢民男的事。” “你才幼儿园,小小年纪别学我们小学生‘喜欢谁就欺负谁’那套,油腻还容易招打。” 印芷彤瞪圆眼,张着大嘴还要哭,绡绡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隔着捏住她的嘴。 “安静!刚才只是让你pia在墙上,再嚎,我让你楔进墙里。” 印芷彤:“?!!” 印芷彤圆圆的眼里满是恐惧,刚才和绡绡的对撞,让她两边都疼,丝毫不敢怀疑绡绡的话,讷讷地点点头。 绡绡满意了,把纸揣在她制服小口袋里,笑着伸出手:“认识一下,顾名琛的姐姐顾名绡,拳打南山幼儿园,脚踩北海托儿所,人送外号——熊孩子收割机。” “祖传一双铁拳,专治各种少儿嘴欠手贱,哭丧嚎叫症状,一拳见血,拳到病除,欢迎尝试。” 印芷彤:“……” 魔、魔鬼!╥﹏╥ 俗话说得好,养成一个熊孩子需要众人溺爱,但制服一个熊孩子,只需要另一个更熊的孩子。 印芷彤抱着被撞疼的双臂,老老实实缩到一边。 绡绡懒得搭理这个小辣鸡,走过去把印珍珍拉起来,朝弟弟、妈妈招招手:“我们回家叭。” 卢月晴皱着眉,上前看印珍珍,关心道:“扭没扭到?” 绡绡没有什么女生朋友,所以对于这个和女儿相处比较好的女孩,卢月晴很有好感。 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上辈子就认识印珍珍,知道对方的品性。 上辈子卢月晴住院的时候,顾名亭一直照顾她,印珍珍作为他的朋友,也经常来看她,陪她说话。 这是一个善良懂事的女孩子,可惜在她重生之前,两人都没在一起,也不知道她走后,他们怎么样了。 这辈子什么都还没发生,卢月晴不会自作主张拉郎配,只是作为邻居阿姨,表达自己的友善和关心。 印珍珍做完值日才过来,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多说,只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卢月晴看她似乎没有大碍,就带着儿子、女儿离开。 转身的时候,琛琛回过头,看看印珍珍,又看看怂成一团的印芷彤,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拉着姐姐大声问:“姐姐,我放在你兜里擦过鼻涕的纸呢?怎么没了?” 印芷彤猛地抬头,绡绡眯着眼侧头看弟弟,视线相对一秒会意,慢悠悠道:“可能刚才捏嘴的时候用了叭。” “……”印芷彤“!!!” 啊,我跟你们拼了,谁都别拦我! 卢月晴无奈地拉着两个皮孩子,快步走出幼儿园。 回到家里,绡绡上楼写作业,刚写到一半,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绡绡笔下不停:“请进。” 门开了,顾名琛悄摸摸走进来,乖巧坐在旁边,绡绡写作业途中扭过头看他一眼,闲聊道:“有事?” 三个孩子在正事上都比较有规矩,这个时间是作业时间,一般不会来打扰对方。 她一问,顾名琛连忙道:“姐,我想起来了,在哥哥坟头烧乐谱的就是印芷彤她姐。” 上学之前,印珍珍和绡绡见面不多,上学后两人大多是在校园相处,顾名琛没怎么见过对方,加上人长大了,面容会有一些变化,他今天仔细看过才辨认出来。 绡绡写字的手一顿,转头问:“你能想起来具体内容吗?” 顾名琛抬起头:“就是一身黑衣服,看起来没什么表情,虽然没哭,但是总让人觉得很难过。” 绡绡摸摸下巴,在顾名琛的梦里,关于顾名亭的死,除了他自己和爸爸,就只有这个烧乐谱的人记忆最深刻。 做个大胆的猜想,哥哥是痴呆男配,珍珍姐难道是痴呆男配喜欢的人? 那不就是女主了吗? 她忽然燃起一股兴致,感觉这就像解谜游戏一样,顾名琛遇到npc会触发相关梦境记忆,鉴于都跟坟有关,姑且可以称为恐怖游戏。 绡绡放下笔,看向弟弟又问:“你还能想起什么吗?” 顾名琛向后一靠,瘫在软趴趴的懒人沙发上,仔细想了半天:“呜,梦里我好像恨她?对了,还有印芷彤!” 顾名琛猛地坐起身:“想起来了,印芷彤长大后好像和梦里的我在一起了,我呸!” “竟然有变态从小觊觎我,关键还被她得逞了?!!”小男孩精致的小脸苦巴巴皱起,冲向自己姐姐:“姐,你可得保护我。网上说的对,男孩子出门在外,真的太危险了!” 第61章 绡绡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孩子出门在外都危险, 但他弟肯定会危险,容易被人打死。 虽然姐弟俩都是招打的性格,但她是恃武行凶, 看不惯她的骂不过她, 骂得过她的打不过,打得过她的…… 就没有。 想到这,绡绡为她那除了美貌和绿茶,一无是处的弟弟,深深叹口气。 顾名琛看起来并没有受到梦境太多的影响。像他这样天才且敏感的孩子, 总会想的太多,如果他闷在心里反复钻研, 早晚会被梦境里真实的场景影响心神。 好在有绡绡,虽然姐弟两个总在互坑, 但在顾名琛眼中, 最信任的人还是姐姐。 在他内心深处,对方永远是那个不会嫌弃他木讷不言,不厌其烦一次次推开门, 带给他温暖和力量的小小身影。 姐姐从来不会说, “不要害怕, 有我在”这样的话, 她只会摆着一张“就这?”的嘲讽脸,让你安心的同时, 又不自觉手痒, 升起一种天塌下来都不过如此的膨胀感。 兄妹三人打闹、争吵, 但在某种程度上, 顾名琛和顾名亭是被绡绡宠爱着的, 或者说三个人是互相宠爱着的。 兄弟俩不会真的觉得绡绡霸道、过分, 会陪她玩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游戏,绡绡也从不会把哥哥、弟弟的难搞傲娇放在心上,愿意在生活小事上,主动迁就退让。 彼此信任和包容,所以顾名琛会第一时间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姐姐,因为他全心全意的相信她。 自恋的小屁孩吐槽完,被面无表情的姐姐残酷地踹了出去。 绡绡:我猜到你上辈子怎么死的了。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爱慕不已,难以自拔,自恋死的吧! ☆ 经过开学、选课时的忙乱,接下来的校园生活终于平静起来。 周末过完,又是新的一周,绡绡来到学校,辞别哥哥、弟弟独自走进教室,到自己位置坐下。 从小书包中拿出作业本,手肘上的制服布料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力,她小眉头一蹙,侧头看过去。 那位开学时被吓得头都不敢抬的小邻桌,正睁着圆圆的眼,怯生生又满含希冀地看着她。 绡绡扬眉,用眼神询问对方什么事。 不知小邻桌是没读懂她的意思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没有说话,绡绡对外人没什么耐心,扭过头去。 对方急了,连忙小声道:“班、班长,能帮个忙吗?” 绡绡:“什么忙?”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就是,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关于周五老师留下的课程的总结归纳?” “……”绡绡没太听懂,摇摇头:“我不记笔记啊。”小学一年级的东西有什么好归纳的。 女孩脸一红,低着头小小声说:“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借我看看你的作业?” 绡绡:“……” 就直说抄作业不就得了?净整那花里胡哨的。 作为一位班干,绡绡觉得自己不能助涨这种不正之风,严词拒绝:“不行。” 小女孩大概早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小脸一垮,趴在桌子上委屈巴巴地瘪起嘴,她脸圆圆、眼睛圆圆,像是无害的幼猫一样,让人一看就心软。 但这绝不包括绡绡,没有感情的钢铁直女冷漠脸掏出课外书,女孩看自己装可怜无效,嘟嘟嘴,试图寻找下一位热心人士。 但显然她想多了,作为一个除了可爱一无是处的小学渣,她周边的同学和朋友不幸全是同类。 她和前桌的小男孩,两个学渣同类头抵着头,陷入到巨大的绝望中,想了好一会儿,男孩一拍桌主动提议:“我们去抢乔凯其的作业吧。” 那是班级里著名的小书呆子,对待学习一丝不苟,谁不写作业,他都不会不写。 绡绡动动耳朵,别的她就当听不见了,在她面前公然提出抢其他同学作业,是觉得她这个班长提不动刀了吗? 她立马看向两个马上要行动的小学渣,两人注意到她的视线,身形一僵,小男孩厚脸皮笑笑:“班长有事吗?” 绡绡用手点点桌子:“把你们作业拿出来,收作业。” 小学渣们:“?!!” 佳盛小学的规矩说宽松也宽松,说严格确实也严格,比起最终的期末考试成绩,更注重小学生们的学习过程。 选修课、平时作业、课外活动,全都记在平时分里,到了期末不达标的人会被劝退。退学事小,但丢人事大。这不,一放假就玩的人事不知的不自律小朋友们,快上学才想起作业这回事,立马一早赶来抄。 两个小学渣同时露出乞求的神情。 开学半个多月来,绡绡没兴趣往人群里凑,没人主动找茬,她也不是爱找事的性格,因为是班长,要经常跟同学们接触,态度不热络也不算冷,小孩子忘性大,心里的畏惧渐渐淡去,只觉得班长还挺靠谱儿的。 甚至因为绡绡远超同龄人的平静和处事公正,让人对她升起一点点好奇,邻桌女生敢壮着小狗胆借作业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男孩胆子要更大一点,丝毫没有偶像包袱,皱着肉乎乎的小脸哀求:“不要啊班长,我觉得我还可以拥有一次机会。” 绡绡非常善解人意地一伸手:“那你现在写吧。” 小男孩看有门,还想蹬鼻子上脸蹭个作业,绡绡赶在他之前补充道:“机会给你了,你要是把握不住,咱俩可以去爬山。” 男孩:“……” 你还是传闻中的那个魔鬼,没有一丝丝改变! 两个小学渣在班干的“班长领域”中,老老实实拿出笔写作业。 本着“受苦的不能只有我们俩”的原则,小学渣们把身边同样等待抄作业的同学们揪出来,一起快乐补作业。 绡绡一大早,担任了监工的工头、补课的老师,还有吓人的魔鬼等多种角色,终于赶在上课之前,把作业收了上来。 经过这么一遭,她和班级同学的关系反倒融洽起来。学校安排班级的时候也特意挑选过,为了减少大人利用孩子结交人脉的行为,会尽可能安排家世相当的孩子一个班。 孩子们的相处相对比较单纯,没过几天就熟悉热络起来。 这天绡绡走进班级,就被她的小邻桌——夏蔚萌拉住。 对方圆圆的小脸上难掩激动,兴奋地问她:“再过半个月就要举办春季庆典啦。” 佳盛小学部的活动很多,春季庆典和秋季庆典,是一年两次最大型的活动。 绡绡听哥哥提到过,点点头,没什么反应。 夏蔚萌不太满意她的态度,觉得这是同学掌握信息不足导致的,便热情科普起来:“春季庆典很好玩的,可以邀请爸妈来参观游玩,还可以自己组织团体报名,摆设摊位,原材料学校出,卖出的钱归我们自己,四舍五入这就是个无本赚钱的买卖!” 绡绡爱怜地摸摸小学渣的头,忍住没有提醒“学校的钱都是咱们交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一残酷事实。 夏蔚萌毫无所觉,托着下巴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哎呦,差点忘了还有晚会呢。每个班都要上台表演,不知道咱们班演什么?” 绡绡的手一僵,不用想,这个活儿肯定得班长来干,早知道当班长有这么多破事,当初她还不如直接拒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早上一下课,老师就把绡绡叫到办公室说起这件事,怕绡绡有压力,还轻声安抚:“没关系,时间还早,你可以回去和同学们商量一下,集思广益。” 佳盛注重学生的个人能力,晚会流程、策划由学生会带领高年级生做,每个班级的节目由班长等班干带领同学们计划,除非出现特别大的纰漏,否则老师不干预。 绡绡第一次因为上学感到头疼,回到班级趁着人还在,急忙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大家。 幸运的是,大家都特别热情,积极踊跃的举手建议。 “我们演话剧怎么样?哈利波特大战伏地魔。” 有人反对:“就两个主角,怎么演啊?” 另一个同学立马补充:“我们可以演伏地魔没有死,而是灵魂又被哈利波特打散成七个。” “对对对,然后他们穿越空间,来到神秘的东方,附着在一节葫芦藤上,休养生息,等待着重新回归。” 绡绡:“……” 你等等,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 不等再想,上次求情抄作业的小男孩已经拍手赞道:“很好,我同意,葫芦娃与伏地魔相结合,碰撞出奇妙的火花,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话剧,而是西方奇幻与中国神话的美妙结合。” 绡绡:“……” 我一个没注意,你们就给上完价值了?!! 男生们吵的七嘴八舌,女孩子们却不乐意。 “不要,我要冰雪女王,当艾莎!” 男孩子不服,辩驳:“艾莎就一个人,这是群体活动,每个人都要上的。” 女孩瘪瘪嘴:“那、那,那艾莎也会魔法,她可以把雪宝变成七个,他们在雪地中见到被猎人放跑的白雪公主,带她回艾莎城堡的路途中,陆续遇到仙德瑞拉、艾丽儿、茉莉公主……” 绡绡:“……” 所以这次又是迪士尼大乱炖是吗? 绡绡看着底下吵的小脸红扑扑的同学们,心里升起一股不服。 跟这帮人相比,她怎么就毁童话了?!! “停!”绡绡出声制止住这番争吵,揉了把脸:“因为大家各有想法,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不演话剧。” 大家忿忿不平,但转念一想与其演对方的烂剧,还不如直接不演,瞬间心气顺了。 绡绡看看台下,又问:“还有人有想法吗?” 一个冷淡脸的小女孩举起手:“班里同学大多都会一两项乐器,我建议搞一个交响乐团。” 还是有同学不同意,觉得这个节目太普通。绡绡倒是眼睛一亮,普不普通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会乐器,全程不用参与,简直不要太轻松,她果断把这项加入待选名单。 后来又采纳了几个靠谱的建议,最后由大家投票,交响乐团获得最终胜利。 之后的事,全权由音乐课代表负责,绡绡作为总负责人,只需要跟一下流程。 音乐课代表就是那个举手的小女孩,平时有些高冷,为人严肃但不难相处,在正事上很靠谱,快速统计完班级同学们擅长的乐器,来到绡绡面前:“班长,你会什么乐器。” 绡绡嘴角微微一勾,一脸无辜道:“我不会乐器。” 音乐课代表蹙起小眉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好的,那你想学哪种乐器?我家有一个乐团,我让妈妈帮帮忙,两周时间肯定能教会你一首曲子” 绡绡:“……” 不至于,不至于,倒也不必如此能干。 绡绡立马摆摆手,诚恳道:“不用了,你们至少学过一两年,我两周学一个曲子太过仓促,请一定不要让我这颗老鼠屎,破坏你们的和谐。” 夏蔚萌在旁边听着,娇声不满道:“班长你不要这么说嘛,你学习好呀,还能给我们讲作业,而且你看的书我都看不懂,不会音乐又怎么样?就像我,我妈妈说我长的好看,就算学习差又怎么样,人各有长嘛。” 绡绡:“……” 我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在自信这方面输给别人。 我常常因为过于像个人类,而感觉和你们格格不入。 音乐课代表也赞同地点点头,似乎是发现无所不能的班长也有脆弱的一面,她扯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温和友善的笑。 但她冷惯了,笑起来像个精致的恐怖娃娃,幸亏绡绡胆子大,音乐课代表不放弃,继续追问:“班长你喜欢什么乐器,放心吧,包教包会。” “……”绡绡实在推辞不过,眼珠滴溜溜一转,做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我在外公家时玩过一种乐器。” 音乐课代表认真地点点头,掏出小本子:“什么乐器?” 绡绡眨眨眼:“镲。” 音乐课代表:“???” 绡绡补充一句:“民乐里两片相击,直径69cm的大镲,这算打击乐器叭,能用到我们乐团的曲目里吗?” “……”音乐课代表沉默良久,小嘴抿地紧紧的,坚强道:“你先等等,我想想。” 她收好本子准备离开,走之前还转过头,认真地向绡绡承诺:“我还会再回来的。” “……”绡绡点点头,目送她离开,满意地在心里给自己比个赞。 像这种69cm的民乐大镲,毫不夸张的说,村口打一下,全村的狗都得被吓得狂吠。 绡绡:对不起了,但请伟大的音乐课代表女士,放弃我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叭。 绡绡以为她逃过一劫,可她完全低估了人类幼崽的执着和坚韧,音乐课代表第二天就卷土重来,掏出一沓纸。 绡绡探过头:“这是什么?” 音乐课代表淡定自若地打开本子,指着中间一个地方:“这是我们最终确定的曲目,这里是需要你演奏的部分。” 土包子绡绡不知道,西洋乐里也有镲,但很难练,节奏、力度需要上万次练习和熟悉。 很可能一大段演奏中,只有那么一个节点需要插入镲的声音,演奏者需要时刻注意演奏进度,观察指挥的指示。 音乐课代表解释完,拍板:“班长你的基础怎么样?如果不行,从明天开始,每天下课后我们都抽出两个小时给你加练。” 绡绡:“……” 真的,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做一群并不熟悉,彼此敬而远之的同学不好吗?!! 话已经到这个份儿上,绡绡无法拒绝热心的同学们,无奈之下,不得不投入到痛苦的练习中,直到临近春季庆典,烹饪课那边开始忙起来,才得以喘息。 因为老师的建议,烹饪课大多数学生决定一起报名摆摊,几个学的最好的小朋友在后厨帮忙,绡绡这种一、二年级的小不点,和印珍珍、长生这样外形靓丽的女孩、男孩作为小服务员,在外面向参加庆典的家长、学生们贩卖食物。 庆典总共两天时间,第一天学生们卖五花八门的东西,第二天上台彩排,晚上正式演出。 到了庆典那天,顾名亭和顾名琛还在睡梦中,绡绡已经穿戴整齐,一大早坐车来到学校。 烹饪课的摊子很忙,学生们年纪小,出于安全考虑,老师会在一旁看着,但不插手。所有准备工作都要她们自己来做,为了占据原材料优势,她们不得不起大早,一早赶来抢占食材。 因为时间太早,绡绡邀请印珍珍一块儿坐车来。 摊位在前几天就已经准备好,简单漂亮的淡绿色小亭子,供人休息的简易小棚子和桌椅整齐的摆放着。已经来了一些人,大家正在忙碌。 按照昨天课上分配好的,几位“大厨”去看食材,他们选好、标注,工作人员会送过来。 绡绡和印珍珍帮着收拾物品,整理桌椅,一忙就到了早上8点多。 终于结束前期工作,绡绡抱着肚子,瘫在椅子上:“好饿呀。”忙了一早上,肚子里那点食物都消化完了。 印珍珍同样没形象地瘫在另一个椅子上,点头附和:“是啊,还累。” 她的情况更糟糕,绡绡家人心疼孩子,让她吃过饭才放人,印珍珍走的早,保姆还没起,连早饭都没吃上。 岳行几人走过来,听到他们的叫苦声,吐槽道:“你们还累?我们才累好嘛。那些工作人员太残忍了,说送货就只放到统一送货点,多一步都不动,全是我们一点点搬回来的。” 绡绡躺在椅子上仰头看他们,长生在他身边,比起满头大汗的岳行,他仍然是一个干净的美男子,看起来跟没干活似的。 两人走到她们对面坐下,长生递给两人一人一瓶水,绡绡抱着就是一阵吨吨吨。 正喝着,姗姗来迟的东方大少爷一脸傲娇地在他们这桌坐下。 岳行翻个白眼,嗤了一声。 东方昊面皮一红,虽然他对这些收拾、打扫的佣人工作很不屑,但等同学收拾完,才腆着脸过来,确实有些不要脸。 心里这么想,嘴上是不可能承认的,他嘴一撇:“你嗤什么?” 岳行翻个更大的白眼:“你怎么不等东西卖完了再来,直接等分钱呢?” “你——”东方昊气愤拍桌:“我在乎那点钱?待会儿东西做好,我全买下来总行了吧。” 他一副“爷不差钱”的土豪样,绡绡扯扯嘴角,朝他伸出一只拇指。 东方昊像只得意的猫,正要翘尾巴,就听对面讨厌的一年级小不点,阴阳怪气地说:“高还是你高,学校规定不许摊贩为业绩私自刷销量,违者没收全部收入。你这边掏完钱,校长那边立马收到举报,既坑了人,又装了13,最后钱还回到你们东方家手里,你这一箭三雕啊。” 身边人看过来的眼神都不好了,所有人面上都是一副“东方昊,好毒一男的”,气的他差点跳起来。 无论是绡绡还是岳行、长生,身边几人就没有怕他的,东方昊狠狠一磨牙,梗着脖子道:“我已经来晚了,事情都被你们做完,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来得及。”长生插话:“待会儿你可以做服务生。” 东方昊眼神一飘,故作为难:“不行吧,制服都要提前报名领取,我没有啊。” “没关系。”长生看着他,淡淡一笑:“巧了,三年级女生制服还多一套。” 东方昊:“……”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他算是看透了,不爱说话的才最黑心烂肺! 在东方昊的强烈拒绝下,长生的制服被换给东方昊。长生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多接触,宁愿和岳行去后厨帮忙。 早上9点正式营业。 绡绡换上漂亮的红色小围裙制服,端着一盘封在玻璃纸袋里的小蛋糕,热情叫卖。 印珍珍和她一起,东方昊第一次做这种事,别别扭扭抹不开脸。看他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印珍珍出于组员情谊,把人拉到自己和绡绡这边。 大概卖了一个多小时,人还不太多,绡绡觉得应该主动走远点,扩大经营范围。春季庆典是小幼一起举办,万一有幼儿园小朋友看上她们的小蛋糕,哭着喊着非得买呢。 绡绡越想越觉得完美,和身边两人说自己的计划,印珍珍欣然同意。 至于东方昊,一块小蛋糕都没卖出去的弟弟,没资格说话,大姐咋说,他跟着就行了。 幼儿园离小学部只隔了一条三米宽的水泥路,绡绡几人悄悄走过来,还没靠近,一道满是怒气的童音顺风飘过来: “崔锦雯你太过分了,凭什么摔坏欣欣的陶瓷小人?” 另一个含着哭腔的声音,紧接着倔强回道:“我没有!” 第62章 听到熟悉的人名, 绡绡抱着托盘凑过去。 八卦人,八卦魂,有热闹的地方就有她卢秀儿! 幼儿园部也在卖东西,比起小学部要简单很多, 大多是学生和家长共同完成, 诸如手工画、陶艺制品等。 这里是大班的区域, 全是和绡绡一样大的孩子们, 一个小摊前几个女孩相对而站, 霸道小公主崔锦雯形单影只站在一边, 鼓着脸眼眶红红的。 一个齐刘海的文静小女孩, 委屈地撅着嘴,她旁边的短发女孩叉着腰,指着摊子上破碎的小瓷人,奶声奶气喊:“摊子摆好后,大家都去干活, 就你自己不动弹, 回来东西就坏了,不是你弄的是谁?” 崔锦雯眼眶更红了, 小胸脯气的一挺一挺, 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她一副“好气哦,可这不争气的嘴就是说不出话”的憋闷样,握着小拳头站在那半天,最后用力跺跺脚:“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敢冤枉我, 我要回去告诉妈妈!” 绡绡:“……” 这种炮灰反派的口条和智商, 放电视里就是被喂一丈红的货。 崔锦雯平时在幼儿园作风霸道, 经常搞强制性“结党营私”那一套,大多数脾气好、胆子小的小朋友不跟她一般见识,但不代表没有人看不惯她。 短发女孩看她说不过就威胁人,也气得不行,直接给她定罪:“哼,我看就是你,讨厌鬼、撒谎精,难怪大家都讨厌你,没一个人帮你说话。” 崔锦雯揉着眼睛看身旁,平时和她一起玩的小朋友也缩在一边不说话,有比较了解她的,走过来劝: “雯雯是你做的你就承认吧,撒谎不好呀。” 崔锦雯愣住,没有人信她,所有人断定就是她弄坏的。 那一瞬间,小姑娘心里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委屈和茫然,她用力一推身边人,怒道:“不是我,我没撒谎,你滚开,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那小姑娘被推倒在地,摔了个屁墩,也委屈地哭了,被其他人扶起来时,揉着眼睛哭喊:“哇呜呜,坏蛋!我才最最最讨厌你,你就会欺负人,我早不想和你玩了,呜呜呜。” 崔锦雯的霸道行径招来小朋友们的不满,大人们围在周围,有想要上去解围的,被一旁的老师拦住。 东方昊跟在绡绡身后,看到这一幕。他认识崔锦雯,两家知根知底,从小就有意多让孩子们接触,培养感情。 再加上小姑娘是个小颜狗,从小就爱缠着他,东方昊还只是个小直男,没有那么多心思,但相比外人,肯定要向着好友妹妹。 他蹙着眉站出来,无脑护道:“够了,你们耳朵不好使啊,没听见崔锦雯说没有吗?” 崔锦雯被众人冤枉,还是第一次有人替自己说话,立马感激而又依赖地看向东方哥哥。 谁知东方昊说了一句人话还嫌不够,非得再加一句:“就算是她打的又怎么样,不就一个破瓷人,赔给你就是了。” 崔锦雯脑中的感激顿住,眨眨大眼。 东方昊不耐烦掺和这些幼儿园的事,转过头看向崔锦雯:“我帮你赔,别吵了,多大点事啊。” 崔锦雯:“……” 泪珠还凝在浓密的眼睫上,小姑娘并没有因为被霸道小哥哥护着而感动,她绿豆大的小脑仁想不明白,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绡绡在旁边津津有味看着,小孩子的想法简单易懂,她能看出来,崔锦雯没撒谎,对方小女孩也不是故意找茬。 不过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和崔锦雯关系又不好,对方屡次跑到她面前挑衅,绡绡当场怼了回去,不至于记仇,但对屡次故意找茬的崔锦雯没什么好感,没有闲心为她出头。 今天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吃瓜小群众。 没想到,一向老实文静的印珍珍竟然站了出来。 三年级的女孩在一众小萝卜头中很显眼,她走到崔锦雯身边,看向指责她的短发女孩:“你有证据证明是这个小朋友做的吗?” 短发噎了一下,鼓起脸:“还要什么证据,我们都不在,就她一个人躲懒待在这,不是她是谁?” “就是说你没有证据。”印珍珍声音一贯轻柔,内里却含着一股温柔的力量。 高年级的孩子在小孩子们眼中是有威慑力的,短发女孩瘪瘪嘴,没有说话。 印珍珍平日里闷闷的小脸,满是坚持和认真:“法官审判罪人都需要证据,你们怎么能光凭自己的想法,就认定是她做这件事?” 短发女孩阵营里的其他小朋友不满嘟囔:“可、可是在这里的就她一个人,不是她是谁?” 印珍珍指着旁边的路灯架:“校园里到处都是监控,你们可以申请查看。” 这个想法一被提出,大家纷纷同意,向老师提出申请。 老师这才站出来,看看两边的同学:“你们都同意?” 崔锦雯强忍泪意,倔强地点点头:“查,反正不是我。” 老师没有嫌麻烦,当即联系保安室,把视频片段传到自己手机里,崔锦雯几个当事人都凑过来看。 画面里,同班的学生拖着袋子走过来放下,又快速离开,站在一旁的崔锦雯上前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布,看样子是要准备铺设摊位。 袋子大敞开,能看到那个小瓷人此时已经碎了。 真相大白,瓷人不是崔锦雯弄坏的,是在搬运过程中因为磕碰破损。 短发女孩几人面色羞愧地红了,老师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收起手机清清楚楚地问:“看清了吗?” “看清了。”“看清了。” 小萝卜头们垂着脑袋,小小声回应。 老师看向短发女生几人,眸光温和又严肃:“那你们该对崔锦雯说什么?” 几个小朋友彼此看看,好一会儿,扭捏着走过去,老老实实道:“崔锦雯,对不起。” “呜,哇呜呜……”强忍着的泪意在听到这句道歉后,终于倾泻而出,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委屈的像只沾湿毛毛的小猫,蔫哒哒丝毫不见刚才的傲气。 老师拍拍她的肩,哄了一会儿,看向班里的小朋友们:“我希望你们能在这件事中吸取教训,在没有客观证据时,不要凭自己的喜恶和想法,单方面判定事实,这不公平,还会对被冤枉的人造成伤害。” 孩子们认真听着,老实垂下头,老师又看向崔锦雯:“崔锦雯,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崔锦雯眼神茫然,她没有错啊,她是被冤枉的,刚刚不是证实了吗? 老师表情严肃:“你刚才也试图解释,可为什么同学们都还是一致认定是你,这一点你想过吗?” 崔锦雯倔强地昂着小脑袋,大声辩驳:“我没有错,是她们冤枉我,她们是坏人。” 老师面色平静,又道:“你没有错为什么不能好好解释,为什么一定要用妈妈威胁大家。这里是你的同学、你的伙伴,不是你的下属、佣人,大家在平时能够迁就你,你为什么不能报以同样的尊重?” “……”崔锦雯的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她隐约能听懂自己有错,但是别扭的小女孩不愿意承认,一把推开老师,跑到角落里抱膝坐下。 她没跑远,还在视线中,老师就没有过去找人,转而对印珍珍道谢,买了三人托盘里的小蛋糕,分给班里的孩子们。 幼儿班人不多,三人拿的蛋糕也不多,没想到这么一遭,一下完成大半的营业额。 绡绡笑的见牙不见眼,朝印珍珍竖大拇指:“珍珍姐你真厉害。” 印珍珍脸一红,连忙摆手辩解:“我没有、我不是为了卖蛋糕才……” “哎呀,我知道哒。”绡绡摆摆手:“虽然目的不同,但结果是好的,你就当自己是好人有好报叭。” 小伙伴没有误解自己,印珍珍松口气,她看看手里空了大半的托盘,提议:“那我们回去补货?” 绡绡没有意见,点头同意,倒是东方昊看看角落里的崔锦雯,皱着眉头啧了一声,问:“我自己能不能买小蛋糕?” “可以。”印珍珍点点头。 她们服务员还有内部价呢,就是不能为了刷销量多买。 东方昊拿起一个,朝崔锦雯走过去,绡绡两人要等他,干脆一起。 崔锦雯抱膝委屈着,视线中忽然出现一个包装简单、样子普通的小蛋糕,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东方昊从不做这种哄人的事,可能是因为总和绡绡几人一起上课,和温柔懂事的印珍珍相处久了,还是一副“酷炫狂拽”的样子,对身边人却开始有了点体贴和温柔。 作为竹马哥哥,他不忍心放着崔锦雯不管,特意买了个小蛋糕来安慰她。 崔锦雯揉揉眼睛,闷闷地道谢去接,看到他身后表情闲淡的绡绡,鼓起嘴凶凶地问:“你怎么在这?” 绡绡赚了钱心情好,恶趣味更浓,摇头晃脑地开始逗小傻子玩:“看某人被当众处刑呀。” “!!!” 崔锦雯刚压下来的泪意,又被气的冲上来,哇一声大哭道:“我没错,你们凭什么都冤枉我,你们讨厌我不理我,我也讨厌你们不理你们,呜呜呜。” 东方昊一听女孩子的哭声就头疼。 想直接跑开,好像不太好。 安慰吧,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求救般看向他的组员。 印珍珍收到小伙伴的求救信号,也没有办法,她和崔锦雯又不熟,刚才站出来帮忙,是对方被冤枉的遭遇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本质上她还是一个有些腼腆不善言辞的女孩。 绡绡就不一样了,她撇撇嘴走上前,啧了一声:“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明明就想要别人喜欢你,和你玩。” 崔锦雯一顿,更大声反驳:“没有!你闭嘴!” 绡绡不惯她毛病,自顾自说:“可你为什么不想想别人为什么要跟你玩呢?” 她一手顶着崔锦雯的小脑门,让对方抬头,一手掐着手指,一条条数:“嘴坏、事儿多、动不动就叫家长、强迫所有人按你的要求来,你当人家都是受虐狂,还是当自己是玛丽苏,喜欢你?疯了吗?” 绡绡原本觉得崔锦雯跟自己小姑很像,现在不觉得了,她小姑虽然烦人,但是人家心里有数啊,知道自己不讨喜。 不像崔锦雯,在自己的玛丽苏剧本里演公主演多了,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哇……”崔锦雯的哭声骤然加大好几倍,声音里的悲伤侧流成汤,印珍珍赶紧上前拉住绡绡,试图让这位小祖宗闭嘴。 东方昊这个没用的男人被吓得躲在一边不敢靠近,印珍珍看看两人,无奈地走过去,掏出纸巾给对方擦眼泪。 崔锦雯知道这是刚才帮过自己的姐姐,仰着脸任由对方动作,等到印珍珍擦完,才瘪着嘴,抽噎道:“姐姐,谢谢你。” 印珍珍愣了下,把剩下的纸巾塞给她:“不用谢。” 崔锦雯抽抽哒哒捏住纸袋,小小声说:“也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 印珍珍笑了,没有说话,崔锦雯也不需要她的回应,拿出纸巾擦擦鼻涕,过了好久,抬起头看向东方昊,闷闷地问:“东方哥哥,我真的很让人讨厌吗?” 东方昊觉得还好,在认识绡绡之后,他对女生的容忍度简直高过天际。 绡绡嗤笑一声:“能不能换个人,不知道同类型无法作答吗?” “……”东方昊垮着个脸:无论是谁,只要你不叫顾名绡,你就是最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永远不要怀疑自己! 崔锦雯又看绡绡,不满反驳:“可是你明明比我还坏。”又会骂人,又爱打人,凭什么说我? 绡绡放下手中的托盘,一摊手:“可我有自知之明啊,别人怎么想我又不在乎,也从不要求他们喜欢我。” 在人类的世界中,温和、善良、正义、勇敢等正面特性才是被人喜欢和欢迎的,绡绡很清楚这点,甚至如果她愿意,能很轻松地演出来。 “伪装”这个词对一团灵气来讲,实在是太过容易的事。 在亲人面前示弱,是因为他们爱她,所以她愿意微微收敛本性。 如果前提转换,需要她先伪装,才能获得一份喜欢和爱,那绡绡不愿意。 喜欢也好、厌恶也罢,她不在乎也不强求,就像班里的同学们,他们畏惧她,她懒得凑近接触,他们主动接近,她也不抗拒。 肆意、恶劣、冷漠、任性。 无论再怎么吸收人类知识,本质上这才是她。 除了她珍视的人,别人能不能接受,对她来讲无所谓。 崔锦雯困惑地低下头,这些道理或许她长大后能想明白,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讲,还很难。 她思考良久擤擤鼻子,抬头看绡绡和印珍珍:“他们是因为不喜欢我,才冤枉我吗?” 印珍珍似乎很有感触,摇摇头解释:“有一方面原因吧,当你在别人心中形成固有印象,那么有些事情只要发生,别人就会第一时间想到你。” 绡绡接着道:“你的行为引起别人的不满和反感,大家因此不喜欢你。在这种坏印象下,很多人会先入为主。” 老师还算相对公正,如果没有印珍珍出现,对方最后也会调摄像,她只是想看崔锦雯处理问题的方式,让她从中吸取教训。 佳盛的教育模式相较同等校园,一直比较残忍。 比如这件事,崔锦雯受到冤枉,老师不会和稀泥,或一上来就帮她解释、脱罪,如何处理麻烦,才是老师关注的重点。 换言之,你可以是独行侠、可以坏脾气,但你要有能力,处理这些不合群性格所带来的问题。如果你不能,就要从中吸取教训,反思自己,改变态度。 佳盛不是普通校园,在低年级里,比起学习,它更注重学生的能力养成,所以才会从小学起就有严格的退学标准。 东方昊听的两眼冒蚊香,弱弱道:“等等,不就是摔坏个小瓷人吗?” 怎么还越说越复杂了? 三个女孩一同转头看这个没用的男人,崔锦雯皱起鼻子,气鼓鼓翻旧账:“我才想起来,你刚才为什么要替我赔,明明就不是我做的。” “……”东方昊:“???” 一向好脾气的印珍珍也皱起眉,不赞同道:“你这样做不是帮她,是侧面帮别人给她按头罪名。” 绡绡扯扯嘴角,瞥东方昊一眼:“干啥啥不行,搅事第一名。” 三个女孩对视一眼,同时赞同点头。 东方昊:“……” 你们刚才不是还在吵架,怎么这会儿又成我的不对了?!! 呵,女人! 三个小学生和一个幼儿园生聊完人生,时近中午,绡绡几人告别依依不舍的崔锦雯,回到摊位上。 顾景扬和卢月晴说好中午来,绡绡要回去等爸爸、妈妈。 因为崔锦雯老师的阔气,他们这组成为了销量第一的金牌小组,荣获可以休息一会儿的特权。 绡绡软趴趴瘫在椅子上,饿得丧失灵魂。 她伸出脚踢东方昊的鞋边:“哎,你是男生,要绅士,去给我们买点东西吃。” 养尊处优的东方少爷虽然没靠自己卖出去东西,但跟着走了一上午,累得jio疼,自觉特别有功劳,底气十足地反对:“在资本家眼中,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现在应该绅士的是你们。” 绡绡:“……” 印珍珍:“……” 为了逃避劳动,直接改变物种可还行? 朋友,你的霸道小王子光环要碎了! 东方昊坚决不动,在这个烹饪班小课堂里,他吵架就没赢过,干脆想开了。 要面子有什么用?当个混吃等死的小废物,他不舒服吗? 在这样的环境中,印珍珍也难得懒惰起来,饿到胃抽筋也不想动,三条小咸鱼在暖和的阳光下对瘫着,等待有人最先忍不住。 就在绡绡被晒的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香味窜进她的鼻腔。 她皱着小鼻子用力嗅,感觉到香味停在身边,猛地睁开眼。 金灿灿的鸡蛋饼被装在透明包装袋中,塞入手中,看起来很简单,对于饿极的人,却是难得的美味。 绡绡抬起头,看到围着围裙的长生,笑眯眯地弯起眼,打开,啊呜咬下一大口。 印珍珍和东方昊差点留下口水,同时看向长生,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这时,岳行从后面走过来,手里端着个大托盘,招呼道:“饿了没?大家随意吃啊。” 盘子里是做大蛋糕被切下弃用的边角料,味道香甜,如果没有对比两人一定很满意,但现在…… 东方昊愤怒指控:“为什么她能吃鸡蛋饼?” 岳行愣了,这他还真不知道,他看看绡绡再看看托盘,猛地跳过来勒长生的脖子:“好哇,兄弟辛辛苦苦为你抢边角料,你竟然私自给学妹开小灶?” “这颗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长生躲过攻击,站到绡绡另一边解释:“质检员看管严格,我只偷摸做了一张饼,自己也没吃。” 他不说还好,一说岳行更气,戏精般假哭:“好啊,自己不吃也要给顾学妹留着,你这负心汉果然有了外心,我要去质检员那里举报你!” 外心.绡绡:“……” 这她就不能忍了,咽下嘴里的一大口,鼓着腮帮子道:“什么外心,明明是我先和长生哥哥认识的,学长你才是那个后来的人。” 岳行不满地嚷嚷:“感情里没有先来后到,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印珍珍看着眼前的戏,弱弱补充:“那你不就是那个第三者吗?” 岳行:“……” 糟糕,把自己绕进去了! 岳行恼羞成怒,塞过来一杯水,堵住印珍珍的嘴。 担任质检员的同学刚好从后厨走出来,岳行看到,立马高声告状:“质检员我要举报,有人贪污生产资料,以达成讨好小朋友的邪恶目的,建议组织对其严肃处理,让他下午包揽岳行同志的工作,以儆效尤。” 质检员慢悠悠走过来,看看绡绡,对岳行严肃道:“您的举报已收到,经见证为虚假消息,口头警告一次,三次后将发放红牌,受到请全班同学吃饭的处罚,望你知。” 岳行:“……”他转过头,看到绡绡腮帮子鼓着,正得意地朝自己晃脑袋。 岳行不信邪,指着绡绡:“证据在她嘴里。” 质检员推推眼镜,语重心长道:“谁主张,谁举证,这边建议您自己取证。” 绡绡立马嚼叭嚼叭咽进去,长生在她身侧,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岳行,一耸肩: “完了,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傻眼了吧。” “……”岳行:好一个官民勾结,我不服,申请上诉! 第63章 佳盛一向倡导学生自立, 许多课外项目都由学生主导,无论是认真还是敷衍,老师和学校都不会过多参与。 选择一起摆摊的烹饪课同学们,对这次集体活动都非常认真。 提前几天, 从原料控制到人员安排, 再到财务管理, 都咨询过家里大人、还有老师, 大家共同商讨, 安排得有模有样。 质检员作为食品安全监测的首席执行官, 掌握着巨大权力, 由公认最认真负责的五年级学长担任。 岳行万万没想到,这个细眉俊眼的家伙,竟然也叛变组织,搞公然包庇那一套。 一时不忿,冲上去单挑, 被质检员和他的“小狗腿子”们一起反杀。 能凑到一起参加摆摊活动, 大多都是比较积极,好相处的同学, 忙碌着的同学们倒出空来, 听到岳行的呲哇乱叫,纷纷跑出来凑热闹,大家嘻嘻哈哈玩闹成一团。 已经到了午休时间,忙了一早上都饿了,玩闹后收好摊子,同学们要么三五成伴, 要么找到来参加庆典的自家家长, 一起去吃午餐。 绡绡帮着一起收拾好, 转过身,看到顾景扬和卢月晴站在对面一棵树下,和带着封睿的陆瑜夫妻俩交谈,四位家长注意到她们忙完了,招招手让两个孩子过来。 绡绡招手回应,转身看印珍珍:“珍珍姐,我爸妈来找我了,你中午和我们一起呀。” 印珍珍笑着摇摇头,表情不太自然:“不用了,我爸爸也来了,我待会儿去找他。” 绡绡刚只吃了一个鸡蛋饼,还不够塞牙缝,没有太注意她,闻言点点头和几人告别,同长生一起走过去。 家长刚才看孩子们在忙,没有出声打扰,商量好一起吃午饭,准备带孩子们一起去饭店。 顾名亭还在自己的社团忙活,还有在幼儿部的顾名琛,卢月晴两人让陆瑜夫妇先带三个孩子离开,他们俩去接另两个孩子。 目送五人上车,顾景扬和卢月晴转身先去接顾名琛。 两人并肩走着,身边没有其他人,一时找不到话题,彼此都很沉默。 顾景扬侧头看身边人,他刚从国外谈完生意回来,两人刚好在停车场碰到,刚才没有多注意,现在想想,也有近一个月没见了。 顾景扬抿抿唇,干巴巴道:“最近怎么样?听说你的漫画出版了,还没跟你说恭喜。” 在一起时总是对方先找话题,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渐渐适应这种身份调转的现状。 卢月晴侧过头,微笑道谢:“谢谢,你呢,最近怎么样?” 顾景扬看着她,对方剪短了头发,眉眼间的忧郁和怨气散尽,多了几分事业带来的利落和自信。 他微微撇开眼,弯唇轻笑:“挺好的。” 对话简短而干巴,两人继续向前走,卢月晴抽出空来看看周围,忍不住感叹:“不愧是贵族学校,设施景色比我当年上的大学好看多了。活动也多,还挺有意思的。” 顾景扬随声附和:“嗯,主要是为了锻练学生处事和社交能力,在这里上学的孩子将来大多会开创自己的事业,或继承家里公司,这些能力很重要。” 提到孩子,两人间气氛缓和很多,卢月晴唇角弯起:“你知道绡绡报了烹饪课吧,我刚开始听说,十分庆幸长生跟她一个班,没想到上了几节课,她学的还不错,似模似样的。” 顾景扬闻言,若有所思,卢月晴没得到回应,转过头看他,疑惑道:“怎么了?” 顾景扬醒神,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绡绡和长生两个人感情很好,或许可以考虑一下长大后在一起。” 卢月晴不赞同道:“他们还是孩子,现在提这些事太早。” 顾景扬点点头:“的确,我只是先设想一下。不过如果绡绡将来联姻,无论是感情还是其他方面,长生都很合适。” “……”卢月晴神色淡下来,眉心蹙起:“你一定要把两个孩子单纯的关系,添上成人的算计吗?别说她们还小不懂这些,就是长大后,也是她们自己的事,不该由我们瞎安排。” 对于这一点,顾景扬有自己想法,卢月晴是绡绡的母亲,他不准备隐瞒。 “绡绡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要我在,她就是顾氏继承人的竞争者之一,甚至按照三个孩子现在的意向和爱好来看,她会是最有力的继承人,包括她现在学的课程和发展的方向,都在朝这方面努力。” “顾氏那么大,其中牵扯复杂,联姻是进一步掌控顾氏,提高话语权的重要手段,长生和她一起长大,家世适合,如果两个孩子不抗拒,他们在一起,总要比其他人好。” 卢月晴的话被堵在嗓子眼里,她只希望孩子们能快快乐乐长大,可这不可能,就算兄妹三人无意顾氏,那将来掌控顾氏的人呢? 谁能保证对方不会因为绡绡三兄妹手中的股份起坏心? 最好的办法,只有三兄妹自己掌握公司。 卢月晴终于深刻理解到妈妈曾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选择了一条异常艰难的路,而绡绡他们没有选择,只能沿着她选的路继续走,甚至要为此牺牲自由和选择权。 仿佛有东西在喉咙里哽着,卢月晴说不出话,用力闭上眼,轻声叹道:“顾景扬,我第一次从心底希望,从未认识过你。” 她怨恨过顾景扬,却不后悔与他相识,没有人知道,对方挺直的身影,曾在初入京市那段茫然自卑的少女时光里,带给她多大的支撑和信心。 现在她真的后悔了。 她以为自己能尽力弥补过错,至少这一世让孩子们自由快乐,可有的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无法转圜。 顾景扬眼波一震,紧紧握住拳,喉结鼓动,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下来,仿佛又升起一层隔阂,来到顾名琛班级的摊位边,卢月晴看着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同学中间,作高冷状的小儿子,面色微缓,轻声说: “不管以后怎么样,我希望在孩子们成年前,你不要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如果他们以后不愿意,我希望你也不要像你父亲一样独断专横。能够和我一起,竭尽所能为他们安排好后路。” 她侧过头看顾景扬,认真道:“这是我欠他们的,也是你欠他们的。” 顾景扬垂眸和她对视,觉得对方仿佛在看他,又像在透过他看什么人。 让人心痛又无力。 “爸,妈!” 顾名琛慢悠悠走过来,稚嫩的声音打破两人间凝滞的气氛,小人精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对,歪着头,眼神不断在爸、妈之间扫视。 二人迅速收敛好情绪,顾景扬走过去抱起儿子,打断他的探寻视线:“走吧,去找你哥哥,我们去吃饭。” 顾名琛是个要面子的崽,在同学面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瞬间忘了刚才的事,奋力挣扎,让爸爸放下自己。 无能的老父亲,把在前妻身上受到的委屈,发泄到儿子身上,丝毫不顾对方反抗,恶趣味地抱着小儿子,扭头就走。 接到顾名亭,一家四口赶往餐厅,绡绡和封家四口已经坐好,全部人落座,封成斌笑着把菜单递给顾景扬:“怕孩子们饿得受不住,先点了两道菜,你们再看看。” 大人们吃什么都行,把选择权交给孩子,五个小孩围着菜单叽叽喳喳,研究半天,看什么都想尝尝,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大人们居中调和,才决定好最终菜色。 绡绡饿极了,随着身体生长,一方面补身体,一方面补灵气,她的饭量因此越来越大,因为这件事家里人还带她去过医院,后来看没有问题,只能不了了之,每顿多做一些让孩子吃饱。 但也有别的影响,比如说一起吃饭的兄弟俩,因为参照绡绡,饮食过量,眼瞅着小脸圆了两圈。 高冷气质配上小圆脸,一点都没有威慑力。 绡绡暴风摄入,吃到八分饱,小声告诉妈妈要上厕所,顾景扬拦住要起身的卢月晴,自己领女儿去。 冲水、洗手,臭美绡绡对着镜子重新别发卡,正要离开,身后一个身影映入镜子中。绡绡小眉毛一挑,朝镜子招手: “珍珍姐!” 印珍珍一抬头看到绡绡,也笑着打招呼,两个小女孩洗好手,一起走出来,绡绡看到爸爸站在一边,正在和人攀谈,便对印珍珍摆摆手: “珍珍姐你先走吧,我要等我爸爸。” 印珍珍顺着她的视线看,脸色一下难看下来,正好顾景扬对面前男人说了句什么,两人一起看过来,绡绡察觉到印珍珍身体一僵。 绡绡走到爸爸身边,那男人热络道:“这就是顾总的千金吧。” “嗯。”顾景扬态度礼貌疏离,男人却不介意,伸手拽过一同过来的印珍珍,笑着对绡绡道:“这是我的大女儿,印珍珍,你们都是佳盛的学生,有时间可以一起玩。” 绡绡看向印珍珍,对方微不可见地摇摇头,暗示她不要说两人认识,绡绡会意,礼貌地点点头,没有多回应。 她注意到印珍珍松了口气,顾景扬似乎不想多谈,见对方说个没完,礼貌地打断,带着女儿回到包间。 男人面带笑意目送两人离开,同样带女儿回到包间,直到关上门,隔绝所有视线,他冷下脸,低骂一句,不耐烦地拽拽领带。 他看向印珍珍,神色严肃,半分不见刚才的慈父姿态,声音透着一股不耐:“你哑巴了?刚才我给你介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印珍珍老实垂着头,看她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男人更气了,骂骂咧咧道:“说话,别他妈一天天跟我虐待你似的。” “老子花那么多钱,费大力把你转进佳盛,不是换个地方让你当书呆子的。全校那么多同学,你他妈别告诉我,连一个交好的都没有。” 印珍珍握着拳,一言不发。 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动手,倒不是心疼,只是怕没轻没重把人打伤,被老师同学发现回去告诉自家家长,会毁掉他对外的和善企业家形象。 这个女儿看着软,实际上性子倔得像头驴,男人深深吐出一口气,蹲下身软下声音: “珍珍,爸爸也很累,你弟弟刚出生,年纪还小,公司交到他手里还要很多年,在这之前,还要靠你这个做大姐的多照顾。” “你别不情愿,让你结交同学是为你未来做打算。女孩子总要嫁人,认识的人多,门路就更广,将来就能找到合适、对你好的人,还能帮扶家里。” 油腻的男人像个拉皮条的,一直叨逼叨:“你也别觉得家里想在你身上捞好处,你看那些嫁进豪门的女明星,有几个幸福的,还不是被婆婆嫌弃的不行,所以娘家越好,你才能在婆家有面子。” 印珍珍拼命忍着,眼眶发红,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不是不敢而是知道没用。 反抗、愤怒除了被训斥、被惩罚,什么用都没有。 印父不打她,却会纵容后妈把她关进小黑屋、断食,这些手段比挨打还要让人痛苦。 印珍珍小的时候只恨后妈,后来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才知道,根本是她爸爸在背后会意,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是为了让她更听话、好控制。 印父看她不说话,故作为难地叹口气,假装退让: “你不喜欢多结交人,爸爸不逼你。刚才的顾家千金你也看到了,小小年纪父母离异,怪可怜的,咱们两家毕竟是邻居,你多和人家接触接触,没事可以邀请对方来咱家玩,你也大了,总得交几个朋友吧。” 印珍珍垂着头,满眼都是隐忍和厌恶,她爸还在把她当两三岁小孩糊弄,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希望时间能快一点,再快一点,让她迅速长大。 另一边。 两家人吃完饭,下午庆典还要继续,家长们不准备回去,在附近酒店开了几个套房午休。 顾景扬脱下西装外套,仰躺在床上,刚刚闭上眼,门口传来响动。 他走下床打开门,低头看到绡绡,把人让进来,疑惑道:“怎么过来了,不去休息吗?” 绡绡背着小手走进房间,脱下鞋子在床上躺下,舒服地叹气:“我在爸爸的房间休息,顾名琛精力过剩,拿个破魔方在那咔咔咔转,烦死人了。” 顾景扬笑了,关上门把女儿往上抱抱,让她枕在枕头上,盖好被子。 绡绡懒成一团,一动不动享受苟爸爸的贴心服务。 等到顾景扬在身边躺好,绡绡忽然侧过身,小声问:“你和妈妈吵架了吗?” 顾景扬眉心一跳:“琛琛跟你说的?” 绡绡点头,顾景扬在心里无奈叹气。 家里孩子太聪明就是这点不好,大人想瞒点什么都瞒不住。 顾景扬想到两人的约定,不好细说,枕着手臂面朝天花板,含糊道:“嗯。” 他仰躺着,绡绡看不到他的表情,好奇追问:“为什么?” 顾景扬不知道怎么说,侧过身看到女儿眨着一双八卦大眼,好笑地问:“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嗯。”绡绡嘟嘴沉思,猛地一拍床:“是不是爸爸你要再娶了?就像电视里演的一样,渣男再娶,想要断掉和前妻生的孩子的抚养费,前妻据理力争,渣男恼羞成怒,一把把前妻推进池塘,没想到前妻被人救起,几年后华丽回归……” 顾景扬面无表情,冷冷道:“是不是还要在眼角点颗痣,改名卢品如?” “唔……”绡绡小眼神向上飘。 顾景扬怒极反笑,捏住女儿软绵绵的脸颊:“这部电视剧你翻来覆去看,你不腻,我都腻了。” 绡绡不满地挣扎,为自己辩解:“那也不怪我呀,都是你们这些坏人告状,我的ipad全被锁了,看不了新小说、新电视剧,除了学习,只能拿着我的典藏版翻来覆去看。” “该!”顾景扬解气骂道。 绡绡:“……” 说“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是一个正经爹该有的态度吗? 小姑娘气的小脸鼓鼓,顾景扬戳戳她的脸:“你就不能看点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小猪佩奇、熊出没、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类的。” 绡绡摊手:“看了,一看小猪佩奇我就想吃红烧肉,看喜羊羊想吃火锅,看熊出没……” “行了。”顾景扬打断,头疼地揉揉额角。 前两个好说,后面那个你要是想,那就是违法犯罪。 屋子里安静下来,绡绡感觉到爸爸似乎不想说,便不再问,往上提提被子准备午休。 良久,顾景扬长叹一口气,忽然道:“绡绡,你的梦想是什么?” “???”绡绡试探着回:“让更多人听到我的歌声?” “……”顾景扬用力闭眼,恨声道:“你被罚不许看电视,纯是自己作的。” 我是让你回答问题,不是让你捧哏! 被无故训斥的绡绡偷偷翻个不满的小白眼,顾景扬本来情绪不太高,被绡绡一通捣乱,反倒好了些。 抬起一只手臂盖住眼睛,他轻声道:“我们因为你的未来发生争吵。” “你们为什么要为我的未来争吵?”绡绡在“我的”上加重音,诧异道:“是觉得自己的未来看不到希望,自暴自弃转而要祸祸别人吗?” “……”顾景扬:顾名绡绝壁有一天会因为谋杀亲爹入狱。 凶器——句句喷毒的嘴! 想要生活过的去,就要耳朵会过滤。 顾景扬忽略女儿的回答,坚强地继续问:“还记得我们以前说过联姻的话题吗?” 绡绡点点小脑袋:“记得。” 顾景扬斟酌着问:“你现在的想法呢?” 绡绡疑惑地歪小脑袋:“需要有什么想法吗?” 顾景扬转过身与女儿对视,认真道:“你想要顾氏吗?是真的很想,还是无所谓,如果在这过程中需要你牺牲一些东西,你愿意吗?” 绡绡沉思:“想吧,因为掌握权力才能有话语权,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她在慢慢成长,虽然她的底气一直源于强大的内心,但不能否认,外人眼中的忌惮和容忍,更多是因为她背后的顾家。 绡绡性格强势,第一次去顾家老宅上课那天,虽然她当场报了仇,但保镖转达顾老头的那句话,那样轻蔑的语气,一直在她脑中。 她小小的心里,第一次生出可以称之为野心的东西。她不喜欢被人俯视,也不需要别人保护,要做就做站在最高处的人。 顾氏是那个最高处,她就要站在那里,如果有更高的地方,顾氏就是她脚下的基石。 顾景扬继续问:“如果联姻的话,你可能会像你大姑一样,牺牲掉爱情。” 绡绡不解地问:“这算什么牺牲?” 顾景扬语重心长:“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将来会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却因为家世不能在一起,到那时你又该怎么办呢?” “那就不在一起呗。”绡绡轻松道:“你和小姑总觉得大姑是为了家族牺牲爱情,但我觉得不是。我们交谈过,在大姑心中爱情其实是很小一部分,刚开始比不过父亲的重视,后来比不过事业。” “所有的事情都有两面,比如你想游泳又不想刚做好的发型被沾湿,你总要抉择一方,这算牺牲吗?我不觉得,重要的是你做出决定就不要后悔。” 顾景扬被女儿说的一愣,自嘲地笑了,是啊,他想要抓住一切,甚至已经抓进手里,却被他自己作没了。 绡绡转而又道:“而且只是结婚而已啊,对方老实,就全须全尾的好好养着,不老实,就打折腿好好养着。我又不是凤凰女,吞了人家公司肯定要好好对人家呀。” “……”顾景扬:女儿路子太野,显得老父亲的担忧特别多余。 他气笑了,半真半假地打趣:“要是联姻对象是你长生哥哥,你也能这么干?” “咦!”绡绡震惊地看着父亲,像在看一个亵渎他人信仰的畜生。 顾景扬摸摸鼻子,恼羞成怒道:“你那什么眼神?” “长生哥哥以后是要正经出家当和尚哒。”绡绡嫌弃地看苟爸。 “我前几天可翻过初中政治书,公民享有宗教信仰自由,爸爸你这么说是在玷污长生哥哥的梦想,践踏他的自由。” 顾景扬:“……” 真是好大一口锅。 他被怼的无话可说,彻底闭嘴了。 好了,至少现在卢月晴能放心了,他大人的肮脏思想,完全不会破坏小朋友们的纯洁友谊。 想到这,顾景扬又不服气地捶床,故意找茬:“你就能确定了?万一你以后想法变了呢。” “放心吧。”绡绡信心满满,捶捶小胸膛:“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可不像有些人,娶完才后悔,屁颠屁颠离了又结,结了又离,说话做事跟放那啥似的。” 顾景扬“……” 苍天,信徒愿献出十年寿命,不求富贵安康,但求有一日能看到顾名绡自打脸,让我疯狂辱骂嘲笑。 第64章 不算那些恋爱脑的烂账, 顾景扬在其他时候心思比较深,一向不容易被外人的话动摇。同样,当心里怀着一件事时, 别人的安慰也很少能起到效果。 多数人安慰人要么拣好听的说, 要么用自身的囧事缓解对方情绪。 他家卢秀儿小朋友就不一样了, 怎么戳心怎么来,不求安慰好你,但求扎心扎死你。 顾景扬攒了一肚子气,倒把心里那点难过挤了出去。 他撩起被子压在旁边小欠儿登脸上, 示意对方闭嘴, 紧接着自己赶忙闭上眼, 用睡觉逃避恶毒女儿的嘲讽。 “对了,爸爸。” 欠揍的小脸再次从被子下探出来, 顾景扬深呼吸, 丧丧道:“您还有事吗?” 绡绡不满地鼓鼓腮:“这次是正事,你上次错把项链塞进我玩具袋里了, 你还记得吗?” 顾景扬:“……” 他当然记得,当时就是抱着塞在孩子玩具里蒙混过天的自欺欺人想法, 没想到这破孩子过了快半年才想起来问。 顾景扬都被气得没脾气了,无力地问:“你才发现?” “呃……”绡绡心虚地挠挠小下巴:“当时录节目我把玩具带去封睿家玩,走的时候忘了,昨天封睿收拾东西才发现, 刚才吃饭的时候拿给我了。” 顾景扬:“……”个败家孩子! 脑瓜顶射来一道谴责的目光,绡绡心虚地眨眨眼, 理不直但气壮道:“谁让你放错袋子的, 那条项链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要是丢了也怪你自己。” 顾景扬呵呵一声, 威胁:“你说我要是把你丢三落四,差点弄丢贵重物品的事告诉你外公、外婆……” “!!!”绡绡小眼珠一阵乱转,虽然是爸爸先放错,但她忘了也是真的,各打五十大板吧。 可她最近又双叒进入了零食处罚期,要是再有不良行为,刑期会加长哒。 小姑娘鼓鼓的脸颊一瘪,别扭服软:“说吧,有什么条件。” 顾景扬扳回一城,得逞一笑:“帮我把项链送给你妈,让她收下,最好戴上。” “就这?”绡绡一脸嫌弃,觉得苟爸用这事来威胁自己,简直是大材小用。 “你就说行不行吧。”顾景扬捏着她的脸,在心里直叹气,要不是自己送,卢月晴肯定不收,他才不受这小魔头的气呢。 “行行行。”绡绡愤怒挣扎开,扭过身子用屁股对着苟爸,闭眼休息。 午休过后,家长和孩子们一起回到校园。 庆典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学生们放松,所以摆摊采取的是轮班制,下午绡绡和长生休息,两家结伴逛遍校园。 下午两点多,幼儿园的活动先结束,顾景扬出差刚回来,先行一步回公司处理事情,顺便送小儿子回家。绡绡几人回到各自摊位收尾,相约出去玩,卢月晴几人就自己回家了。 重要的大件会在之后由学校管理人员处理,高年级的男孩们把锅、椅子等物品搬回去。 女孩们负责碗筷之类的小物品,旁边跟着碍手碍脚,被不耐烦的男生们撵过来的小废物东方昊。 正忙活着,印珍珍的爸爸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同学们今天都累了吧,我是珍珍的爸爸,给你们买些奶茶,大家快来喝吧。” 他长的一般,中年发福的圆脸配上慈和的表情,乍一眼看上去,像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爸爸。 绡绡歪着头看他,对方是“真”还是“装”,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在别的小朋友眼中和善的大人,看在她眼里只觉得虚伪、做作。 印父身后的助理把东西发给忙碌的小朋友们,他自己拿着两杯奶茶走到印珍珍面前,注意到旁边的绡绡后,眼睛一眯:“原来你们一起摆摊啊。” 他笑眯眯地看着印珍珍,嗔怪道:“你这孩子,刚才在饭店怎么不说呢,爸爸还以为你们不认识呢。” 这话听起来就是普普通通,没有太多责怪之意的问话,绡绡硬从里面听出几分强压的不满。 她注意到印珍珍低着头没接话,一只手紧紧握着,绡绡不明白印珍珍为什么不愿意和家长说认识自己,但不介意帮她圆个慌,于是笑着对印父说: “不是哒,我们烹饪课是各年级混着上的,我和印学姐不是同一年级,没怎么说过话,一直不太熟。” “哦。”印父笑了,半弯下身温和地对绡绡说:“那你们以后可以多接触,咱们两家是邻居,你们小姐妹一起上下学做个伴,也挺好的。” 绡绡笑笑没有接话,印父觉得她是小孩好糊弄,又说了几句,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面子上有些撑不住,转过头看向旁边。 东方号刚好就在两个小姑娘身后,他年纪小,没有出席过太多公众宴会,私人宴会的层次又不是现在的印父够得到的,所以并不认识他。 但这个小学的学生大都非富即贵,本着宁抓错,不放过的原则,印父热情招呼:“这位同学叫……” “爸。”印珍珍忽然插话:“你先回去吧,我们还要收尾,晚了就不好了。” 到嘴边的话被打断,印父隐晦地瞪她一眼,又说了两句客气话才离开。 他离开后,三人抱着东西往烹饪课教室走,绡绡侧过头看印珍珍,对方平日里总是温和浅笑的脸上挂着一丝忧虑。 迟钝的东方昊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冷,干巴巴地找话题:“印珍珍,刚才那是你爸哈。” “嗯。”印珍珍低着头,应了一声。 她不想多说的意思很明显,可东方小少爷一向不会看眼色,想到印父油油的大饼脸,对照后皱着鼻子叭叭道:“你们长的不太像啊,对了,你妈妈呢?” “……”印珍珍垂着头,声音更加微弱:“我妈妈生病去世了。” 东方昊:“……” 绡绡斜眼看他,爸爸总说她一句话能把人怼死,她觉得东方昊比起自己也不差啥了。 低低的哭声传入两人耳中,如同弱小可怜的幼猫般,因为害怕惊动别人,连悲伤都带着几分自制和压抑。 东方昊:“!!!” 他瞬间麻爪了,整个人僵在原地,慌乱不已。 平日里总有几分傲慢的男孩抱着怀里一堆碗盘,小小的脸上满是懊恼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此时的场面。 他求救般看向绡绡,绡绡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谁点火,谁熄灭,你东方二傻作的死,我钮祜禄.绡绡为什么要帮忙收拾烂摊子? 三个人,一个哭、一个乱、还有一个站在一旁当无辜群众,倒不耽误手里的工作,一起把东西放回烹饪教室,换衣服准备离开。 两个女孩走进女更衣室,绡绡才看看印珍珍,轻声问:“珍珍姐,别难过了,东方昊刚完成山顶洞人到文明人类的进化,脑子发展还不够完善。” “噗。”印珍珍吸吸鼻子,噗嗤笑出声,她摇摇头:“我没生气,就是想我妈妈了。” 绡绡对印珍珍的家庭没有太多了解,今天才隐约听明白,她眨眨眼斟酌着问:“那印芷彤……” 印珍珍勉强一笑:“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怪不得。 绡绡在心里点点小脑袋,那天在幼儿园里,印芷彤对姐姐的态度不能说友爱亲近,可以说是恶劣无比了。联系对方的态度,也能想到印珍珍的后妈对她如何。 印珍珍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呆呆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愣愣道:“家里没人喜欢我,不管是不是我犯的错,都会赖在我头上,没有人愿意听我解释,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 眼泪沾满了整张小脸,印珍珍毫无所觉,难过一旦被打开一个缺口,就像洪水般喷涌而出。 “我今年九岁了。”印珍珍木木擦把脸,痛苦道:“还有九年才能满十八岁,我好累啊,我想妈妈了,呜呜呜。” 女孩抱住膝盖,忍不住痛哭出声。 绡绡站在边上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无论是她的家庭、长生的家庭、还是林壮壮的家庭,之前都存在问题,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父母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愿意改正。 这些需要建立在“爱”的前提下,但显然印珍珍的家庭不符合这个标准。 印父的眼中充满算计,从顾名琛和印芷彤发生冲突的事件中就能看出,印珍珍的继母同样不是良善之辈。 绡绡抿抿唇,轻声问印珍珍:“珍珍姐你还有别的家人吗?” 印珍珍抽噎着点点头:“还有外婆,妈妈走后外婆想把我接走,爸爸说她身体不好不能照顾我,所以不同意。” “我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印珍珍抱着自己缩成一团,以一种保护的姿态:“他只是担心被人挖出来我住在外婆家,会损害他的形象。” “……”绡绡发现这个印父别看生意做的不咋大,偶像包袱简直比苟爸还重。 印珍珍是个坚强的女孩,只是爸爸今天的殷勤表现,背后暗藏的目的让她内心难堪又自卑,种种情绪积压下来,突破了她小小心灵能承载的阈值,才会忍不住情绪崩盘。 哭过后她很快冷静下来,绡绡递给她一包纸,印珍珍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擦擦眼泪,认真道:“绡绡,不管我爸爸用我当借口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当真。” 绡绡点点头:“珍珍姐你……” “先听我说。”印珍珍刚哭完,身体生理性抽噎着,小脸却板得紧紧的:“你是我来到佳盛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在这之前因为自卑,还有印父的嘱咐,她不想跟人多接触,连班里的同学都没怎么说过话。 绡绡虽然年纪小,但是很成熟,两个人交流很顺畅愉快。 印珍珍接着说:“我不想,也不会让我们的友谊里掺杂别的东西。” 如果有一天她承受不住,维持不住本心,向爸爸屈服了,那她会放弃这段友谊,默默离开的。 女孩在心里作下十分重大的决定,悲壮而又灿烂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舔舔嘴唇问绡绡:“你刚才要说什么?” “哦,没事了。”绡绡为难地看着她的脸:“我刚才想说你鼻涕流到嘴边,让你擦擦,但是现在……” “你已经舔干净了。” “……”印珍珍:“???” “啊啊啊!” 印珍珍小小年纪,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看在她刚哭过的份上,绡绡非常可惜地放弃了再嘲讽一波的打算。 绡绡:啧,今天流鼻涕的换做爸爸、哥哥、弟弟中任何一个人,我都能拿这事嘲笑对方半年,可惜了。 印珍珍并没有get到小伙伴的体贴,干净爱美的小姑娘整个人羞愤欲死,跟在绡绡身后蔫头耷脑地走出来。 长生在外面等很久了,身边是没正形的岳行,还有心里满是愧疚的东方昊,以及过来找妹妹的顾名亭。 见两人终于出来,岳行忍不住嘟嘟囔囔地吐槽:“你们女孩子换衣服怎么这么慢。” 东方昊探头看印珍珍,别扭地“哎”了一声,对方没有动作,他只能隐约看到印珍珍红红的鼻头。 怎么又哭?!! 东方昊愁的头皮都麻了。 不管是温柔的还是跋扈的,女生果然都是难搞的生物! 其他人这时也察觉到印珍珍的反常,岳行凑过来弯身探头,看见印珍珍红红的眼,尴尬地挠挠头:“那啥,有什么困难跟同学说嘛,不要哭啊。” 绡绡不承认重头一击是自己最后一句话造成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指向东方昊:“问他,是他把珍珍姐弄哭的。” “!!!”东方昊急忙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呜呜呜,他觉得自己也好委屈,他也不知道印珍珍妈妈不在了啊。 然而并没有人信他的话,以东方昊平日的沙雕小霸总行为来讲,弄哭女生这种事简直不要太寻常。 东方昊鼓着脸气个半死,在众人的谴责目光下,不得不垮着肩走到印珍珍面前,别扭道:“对不起。” 说完还不服气地嘀咕一句:“三年级了,还哭哭啼啼流鼻涕。” “……”一听“鼻涕”俩字,印珍珍又想起刚才绡绡的话,羞愤地捂住脸。 东方昊以为她又要哭,慌张后退两步:“停,你别哭,我、我、我请你吃饭吧,你别哭了。” 绡绡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她赶紧拉住印珍珍的袖子:“珍珍姐快同意,今天咱们出去玩有冤大头请客啦,哈哈哈。” 东方昊:“……” 你敢不敢小声点,别让我听到?!! 出去玩的事是中午几人商量好的,封睿说起自己上的幼儿园不远处有夜市,绡绡从来没去过,拉着长生和顾名琛去凑热闹。 下午收摊的时候刚巧说起这事,岳行听到后也嚷嚷着要去,最后干脆把印珍珍也拽上,大家一起去玩。 东方昊被迫请客,不甘不愿地掏出手机把他们另两个F4兄弟也找过来,大家一起坐车,由司机和保镖陪同出发去夜市。 现在才下午四点多,夜市刚刚出摊,人不算多也不少,有些摊子还没摆齐,一个个小房子紧挨着排好,显得又热闹又规整。 地面上印着斑驳的油渍,长生和绡绡适应良好,顾名亭这位小少爷在山上的时候也见过类似相对杂乱的小摊,所以也没表现出异样。 只有剩下的F3和小拖油瓶崔锦雯,四人像受到惊吓的小仓鼠,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小仓鼠崔锦雯探头探脑:“我们该……怎么吃?没有餐桌和椅子吗?” 绡绡正奋力地伸出手,从老板手里接过一个沾满糖的竹筒粽子,闻言一把塞进她嘴里:“走着吃,或者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趴着吃。” “唔唔唔。”崔锦雯瞪圆眼,忿忿地一口咬掉,下意识嚼了两下 崔锦雯:“……”还、还挺好吃哒。 黏黏的糯米带着竹子的清香,里面裹着甜甜的蜜枣,外面沾着满满的白砂糖,当然比不上平日里精致的吃食,但胜在新奇,还有在闹市中与朋友们分享食物的趣味。 几人拿着东西,在保镖的陪伴下一路走一路吃,到了要离开的时候,绡绡看到路边有卖烤地瓜的,蹦跳着过去买。 其他小孩也跟着一起,走到拐角的时候,印珍珍忽然指着前方尖叫: “老鼠!” 大家一起看过去,一只灰溜溜的小老鼠从街对面一溜烟儿跑过来,瞬间拉响了众人的警报。 岳行“啊”的一声,猛地抱住身边的长生:“啊啊啊,老鼠!” 顾名亭也怕,但是装X已经写在了小王子的本能里,决不在外面丢脸是他最后的底线。 他也只是稍稍往看起来就很靠谱的长生身边靠了靠,藏起颤抖的手,做出一副“我不怕”的样子。 东方昊几人本也该像他一样,可惜那只老鼠不长眼硬生生跑近,从一众人鞋边溜过。 高高壮壮看起来最大胆的向云哲率先尖叫起来,抱住自己兄弟,崔锦昱紧随其后。 东方昊隐约觉得老鼠的尾巴好像碰到了他的鞋,大脑一阵崩溃,反应过来时,“胆大”的顾名亭身上已经挂了两个人。 一秒犹豫都没有,他蹭一下抱住只挂了一个岳行的长生。 “呜呜呜。”崔锦雯吓得头皮都发麻,也想上去抱住一个哥哥,但早已没了空位。 小姑娘先看自己哥哥,崔锦昱疯狂摇头:“别、别看我,去找东方昊,妈说你俩有娃娃亲,他作为未婚夫得保护你。” “……”崔锦雯鼓起脸看东方昊,对方像个树袋熊一样,紧紧扒着面色逐渐铁青的长生,嘴硬:“我、我、我不怕。” 身上两人像粘了胶似的pia在身上,好脾气的小和尚深吸一口气,冷静而坚决的用力推开东方昊:“那太好了,勇敢的少年快去保护弱小。” “啊。”东方昊再次蹦到长生身上,崩溃大喊:“我、我不行,妇女能顶半边天,靠男人不如靠自己,崔锦雯你要坚强,雯雯站起来,你可以的! ” “……”崔锦雯:“???” 印珍珍也怕的不行,看看边等烤地瓜,边捂着肚子疯狂嘲笑长生的绡绡,再看看可怜巴巴的崔锦雯,走过去把人抱住:“我也怕,咱俩凑活凑活吧。” “哇!”崔锦雯被小姐姐抱住,用力哼道:“歌词里说得没错,‘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没什么了不起’!” 岳行、东方昊、崔锦昱、向云哲:“……” 形象是什么?不管了,老鼠真的好可怕啊啊啊! 经过鸡飞狗跳的庆典,又恢复到平静的生活,不过卢家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喜讯。 卢月晴的连载漫画电视版终于开始立项、选角了。 这个漫画以三兄妹的故事为原型,温馨可爱的画风和令人捧腹的故事内容,吸引了很多粉丝。 春天时,星果视频就购买了影视版权,到了下半年开始正式选角、开拍。 剧组很客气,非常尊重卢月晴这位原作者的意见,还邀请她一起参与选角。 这个周末,卢月晴好不容易闲下来,隔壁跑来上门拜访。 王姨打开门把人请进来,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笑着走进来,对沙发上的卢月晴热情道:“你好,我是隔壁珍珍妈妈,不好意思啊,刚搬来的时候我还怀着孕,做完月子才倒出空登门拜访。” “你好。”卢月晴觉得眼前人有些眼熟,客气地笑着点点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女人愣了下,抚摸一下鬓角笑道:“应该在电视上见过我吧,我生孩子前演过不少大火剧,最近刚复出还在挑剧本。” “哦。”卢月晴想起来了,这不是导演和她吐槽,作妖半生,归来演技更加辣眼的走关系失败户嘛。 第65章 想到试镜那天, 导演那副“老子要是有钱,早把你个金扫帚影后赶出去”的苦闷样儿,卢月晴唇角的笑又深了些。 女人以为她想起来自己是谁, 为见到熟悉的明星而高兴,顿时下巴微扬,面露得色。 卢月晴可不知她心里这么没逼数,侧过身看到她身后带来的印珍珍和印芷彤两姐妹, 笑着嘱咐一旁的王姨:“王姐,麻烦你拿两杯果汁给小朋友喝。” 女人精明的眼一转,爽朗地摆摆手:“不用, 珍珍和你家孩子都是一个学校的, 让孩子们自己去玩吧。” 卢月晴挑起眉, 要是今天来的只有印珍珍一个, 她早就把绡绡叫下来了,但身边这个…… 女人注意到她微妙的眼神, 以为她还在介意那天幼儿园发生的冲突, 不由在心里暗骂卢月晴斤斤计较。 面上却仍作大方道:“对了,彤彤和你家小儿子有些矛盾,那天我因为家里孩子哭闹,情绪不好说话态度有问题, 今天来也是想要向你道个歉。” 卢月晴面上笑嘻嘻,心里冷脸吐槽: 那你这道歉隔了一个多月, 缓冲时间还挺长。 出于成人间默认的社交礼仪,她是不会直接把这种话说出来的,笑了笑客套道:“没关系, 我没放在心上。就是我家小儿子性子傲, 不太和别人玩得到一块儿, 待会儿孩子们再吵起来就不好了。” 印太太面色不太好,觉得卢月晴不给面子,但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还有老公说过的话,她忍了,故作大方地笑笑:“没关系,都是孩子,一起玩玩就好了。” 卢月晴在心里叹气。 机会她是给了,对方不接那她也没办法,吩咐王姨带印家两个孩子上去玩,卢月晴招呼着印太太坐下,正式闲聊之前又补充一句:“孩子们打闹很正常,我家几个孩子比较淘气,希望印太太不要介意。” 印太太嫌她翻来覆去说这个没营养的问题,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悦:“没关系,我不介意。” 能有什么问题?她家彤彤从小就厉害,打不过还不能喊吗? 卢月晴满意了,同样作为熊孩子家长,她已经仁至义尽,只希望对方家熊孩子老实点,否则出事了,她是不会负责的。 王姨把两个小姑娘带去楼上书房。 三兄妹正在顾名亭的琴房玩,这是顾名亭除房间外最重视的地方,容忍弟弟、妹妹已经是极限,不可能再让别人进来。 至于其他人,顾名琛有强迫症,绡绡领地意识重,带去谁的房间都不合适,只能让两人先在书房等。 王姨很快离开,印芷彤见人一走,立马从乖巧状脱离出来,大摇大摆地在屋里闲逛,扯扯这本书,捅捅那个摆件,手欠的不得了。 看到她又去拿桌子上的ipad玩,印珍珍忍不住劝道:“彤彤,那是人家的私人物品,你不要随便碰。” “要你管!”三头身印芷彤回头狠瞪姐姐一眼,赌气般伸出手去够桌子上的ipad,她捏着边角,一时没使上力,ipad啪一下摔在地上。 肇事者和目击者都吓了一跳,印珍珍急忙跑上去拿起来,不巧ipad屏幕朝下摔落,正撞到刚才印芷彤弄掉的钢笔突起处,裂痕从中心部位弥漫开来。 门被从外推开,绡绡和王姨站在门口,挑眉看屋内面色难看的两人。 印芷彤面上丝毫没有做坏事的恐慌,非常熟练地垂下头,糯糯道:“对不起,我姐姐乱动东西,不小心把ipad摔坏了,我待会儿会和妈妈说,让她赔偿的。” 印珍珍拿着ipad,脸色一白,隐忍而又愤怒地看印芷彤一眼,转而手忙脚乱地向绡绡解释:“不是我摔的。” 被忽视、被指责、被冤枉,她早已经习惯,却不想被朋友误解。 “不是你是谁。”印芷彤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她早已习惯姐姐给自己背锅,对方突如其来的反抗除了让她诧异,更多的是愤怒。 印芷叉腰趾高气昂道:“东西就在你手里,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说完又看向屋中唯一的大人——王姨:“我姐姐在家的时候就总因为撒谎被爸爸、妈妈惩罚,阿姨你不要信她,她是个坏孩子。” 王姨皱着脸看她:你姐坏不坏我不知道,但以我看遍狗血剧三百遍的经验来看,你似乎有点蠢。 换做以前,她不会怀疑一个孩子,可有她家这三个狡猾小祖宗在前,王姨可不敢小瞧现在娃娃们的智商和心眼。 她暂时选择沉默,看向绡绡。 绡绡耐心听印芷彤叨逼叨,等对方说完,才走过来拿起她手上的ipad,看了一眼,然后对印芷彤道:“你才是撒谎精,明明是你摔的。” 印芷彤眼神一慌,在家里的时候她干坏事从未被人发现过,她说什么大人们都信,完全没料到绡绡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她怎么不想想,印母有意包庇自己孩子,印父不在意印珍珍,这些事情都随妻子处理,家中的佣人更不会为一个孩子得罪雇主,当然全都站在印芷彤这一边。 当然,印芷彤绝不会因为绡绡空口一句话就承认错误,色厉内荏道:“你、你凭什么说是我,这东西明明就在姐姐手里。” 绡绡瞪圆眼,捂着小嘴惊讶道:“不是吧,不是吧,我说是你就是你呀,绡绡这么可爱,当然说什么都对,还要证据吗?” 印芷彤“……” 王姨:“噗——”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愤怒小眼神,王姨掩饰性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啊,我是专业的幼儿看护师,一般都不笑的。” “除非对方说话太有道理。” 印芷彤:“……” 女孩气的直跳脚,指着绡绡:“你、你这是包庇,你欺负人,这不公平。” “哎。”绡绡深沉叹气:“看来你是不服喽?那你过来,我给你看证据。” 印芷彤气鼓鼓地走到绡绡身边,绡绡指着中间的裂纹,认真道:“就是它告诉我你才是真凶。” “……”印芷彤满脑袋浆糊,印珍珍也蒙了,凑过来看那道裂纹。 绡绡严肃地看着两人,对印芷彤道:“你看这个缝它又长又宽,就像你的脸它又扁又圆。怎么样,这证据够硬吗?” “噗哈哈哈。”王姨实在忍不住了,印珍珍顾不上委屈恐慌,别过脸笑的直抽抽。 “!!!”印芷彤气炸了,既长又宽且扁还圆的脸涨红,哇一声大哭出来:“哇呜呜,你骂我,你欺负人,我要告诉妈妈,呜呜呜。” 绡绡背着小手,抖着腿闲闲道:“你在威胁我?这是我家,我说的话就是对的。我管是谁拿的?反正我觉得是你就是你,这个问题不需要商量,都听我的。” “……”印芷彤仰脸朝天:“哇……呜呜呜。” 她觉得自己太委屈了,妄图用哭声把妈妈招来为自己主持公道,但她不知道绡绡家的书房加了隔音,大门一关,楼下半点声音都听不见。 绡绡任由她哭,听的累了还从书架上掏出本书,向印珍珍招手,在狼嚎背景音下一同分享 印芷彤奋力干嚎,发现半天都没人来哄自己,偷偷地睁开一只眼。 王姨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离开,屋里除了她的背锅侠姐姐,就是顾名琛的恶魔姐姐,根本没人有哄她的意思。 印芷彤立马停止干嚎,愤怒地迈着步子打开门冲出屋。 她一走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印珍珍犹豫着看向绡绡,担忧道:“她肯定会去告状。” 绡绡不在意地摆手:“告去呗,书房里装了监控,她要是去告我立马调监控,到时候丢脸的还是她。” 印珍珍愣了,绡绡话里的意思竟是完全相信不是自己打坏东西,她喉咙发哽,过了好一会儿,笑着嗔道:“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显得你不讲理似的,直接说有监控不就得了。” “因为你说过没人相信你啊。”绡绡头都没抬,翻过一页书淡淡道:“看她那副德行就知道平时没少冤枉你,我就是想告诉她,除了她爸妈不是所有人都偏向她,同样有人愿意无条件的相信你,她那套小把戏在外面根本没用。” 印珍珍愣住,她没想到绡绡竟然把她倒苦水的话都记在心里,顿时眼眶又热又酸。 她仰起脸不让泪水流出来,咕哝着问:“要是我才是骗子,东西就是我摔坏的呢。” “……”绡绡手一顿,拄着小下巴歪过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温声道:“那也没关系,谁让你是珍珍姐呢。”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印珍珍被这样看着,心里升起一股莫大的感动,唇动了动想要说话。 谁知下一秒,对方脸一变翻个白眼:“呵呵,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索赔的时候肯定会查监控,到时候丢脸、挨打的都是你自己,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能获得一个新ipad,我又没损失。” 印珍珍深呼吸:“……” 算了,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冷静。 啊啊啊,好气哦! 顾名绡——渣女! 另一边,印芷彤愤怒跑出门后本想下楼告状,碰巧顾名琛从琴房中出来,看到她,小眉头一蹙。 印芷彤虽然刁蛮但不傻,看出顾名琛不欢迎的意思,一股火窜上心头,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顾名琛退后一步,不耐道:“有事?” 印芷彤颐指气使道:“顾名琛你带我去玩。” 顾名琛睁大眼看她,没有说话,但满眼都充斥着“你在教我做事?”的鄙视意味。 印芷彤被气了个仰倒,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顾名琛:“我是客人你要照顾我,不然我就告诉你妈妈。” 顾名琛翻个白眼,懒得搭理眼前的傻缺,抬脚绕过她准备去上厕所。 印芷彤今天受了太多委屈,忍无可忍猛地从后冲过来。 顾名琛早防着她呢,上次的推人事件让家人心生警惕,外公早看不惯两个小宅男懒惰的样子,以此为借口逼两人每天锻炼身体,不求武功高强,但求保护自己。 顾名琛一直处在美貌被人觊觎的恐慌中,非常积极地跟着练了一阵儿,东西没怎么学会,动作灵敏了不少。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微微侧过头,感觉到对方马上要冲上来,嘴角露出一个坏笑,猛地向右一步。 嘭一声,印芷彤本就是故意撞人,根本没有收力,在强大的惯性下没刹住车,重重撞到墙上。 她的旁边刚好是楼梯口,撞墙后没站稳身形一晃,顺着台阶直接滚了下去。 在客厅的卢月晴和印太太听到声音,急忙冲过去。 印太太一把抱住孩子,尖叫:“彤彤、彤彤你怎么样?” 祸害遗千年的道理亘古不变,印芷彤虽然受伤但没出血,脑子还蒙着都不忘了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向楼上:“顾……” 顾名琛站在台阶上,都被吓蒙了,看她还能说话心下立时一松,抢先一步,眼一闭软趴趴倒在地上。 顾名琛:本宫不害人,但也不容你个狗奴才冤枉到本宫头上! 大人们急忙把孩子送到医院,绡绡和顾名亭随行。 顾名琛是装晕,在路上偷偷睁眼提醒妈妈、姐姐。到了医院后,卢月晴把儿子送进顾家在这的私人vip病房,又找个借口送走医生。 听到关门声,顾名琛睁开眼,卢月晴看儿子没事,长舒一口气后狠剜他一眼:“吓死我了,下次不许这样了。” 顾名琛乖觉,老老实实低头认错:“是印芷彤撞我,我动作敏捷躲过去,她自己撞墙反弹滚下去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卢月晴皱起眉,心里十分不满,上次也是,这次也是,要不是琛琛聪明躲了过去,摔下来的很有可能就是他。 她这次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卢月晴看看女儿和儿子们,轻声道:“你们先在病房待着,我去看看印芷彤。”说完推门离开。 人一走,过了一会儿,绡绡看看门口,吩咐兄弟俩:“你们自己呆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顾名亭叫住妹妹:“你要去哪?” 绡绡刚才发现一件好玩的事,不能说,含糊应付了两句,趁兄弟俩不注意,一下蹿出病房。 她才不担心对方追出来呢,为了避免印太太找茬,顾名琛这个同样受伤的形象必须立稳,等到回家拿到走廊监控再捶死印芷彤,作为哥哥当然要陪着受伤的弟弟呀。 印芷彤的病房在楼下,比不上顾家的,但也是高级病房。绡绡走过去,卢月晴和印太太正在病房外争吵,准确地讲是印太太单方面尖叫。 口口声声都是她家彤彤受苦了,也没见她陪在受伤的女儿身边,反倒和卢月晴叨逼叨个没完。 绡绡暂时没空管两个大人,她悄悄溜过去,打开门走进印芷彤的病房里。 对方额头肿起一块,腿上大片擦伤,医生说不算严重,之所以昏迷可能是因为撞击原因,很快就会清醒。 只有绡绡透过她的面相,看到两片不同的气运纠缠在一起,一方很快要将另一方吞噬掉。 她闻出一股是印芷彤本来的气运,而另一股强大的气运不属于这个世界。 绡绡垂眼看着,如果此时有人进来,一定会被她眼底的淡漠和冰冷吓到。 她轻轻摩挲着手指,绡绡还隐约记得这是一套书中世界,所有气运强的人都一定会和主线有关。 书中世界和正常世界的相差之处就在于,它极稳定又极不稳定,很可能过程全部被改变,最终却仍走到相同的结局。 顾名琛的梦是个警示,她之前一直没在意,可面前这个意外的出现,不知是好是坏。 想到这,绡绡神色一凝,闭上眼逼出灵体融入那两股交缠的气运。 另一股强大气运的主体是一个年轻女人,绡绡没有管两人的斗争,趁其不备闯入她的意识体中,获取她的记忆。 她本体是无害的灵气,不会伤害到别人的意识体,快速闯入又快速离开,完全不留痕迹。 回到身体时,绡绡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这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压制,好在她的能量也在缓慢增长,不会再像当初吐的满身是血。 两股气运的斗争已经到达尾声,出乎意料,刚才弱势的气运竟然开始占上风,强势的气运一点点缩回去,最后蛰伏起来不再争夺身体。 印芷彤安稳地躺在床上,对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绡绡疑惑地歪歪小脑袋,她发现那股强大气运不是凭空而来,而是一直沉眠于这具身体中,好像现在还不是她出来的时机似的。 她没有多想,迫不亟待偷溜回顾名琛病房,把装病弟弟踹下去,闭眼休息恢复能量。 在睡梦中,绡绡接收到那股气运的记忆,终于解锁了小半部分的故事。 记忆的主人是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她看过一本古早狗血青春校园小说,主角是东方昊和印珍珍。 故事开始时,两位主角已经高中了,在这之前印珍珍就像现在一样,只不过不认识绡绡,同样也还没和东方昊相识。 沙雕高中小霸总东方昊意外认识天真坚强的姑娘,搞喜欢你就欺负你那套,奈何印珍珍心里有人,而且脑子正常,根本不想理他。 快毕业那年,印父对这个只知学习,不会搞男人的女儿彻底失望,想要让她和一个老富翁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私生子订婚。 印珍珍不愿意,她心里有一个人,是隔壁满身忧郁气质,高冷清贵的顾名亭…… 梦做到这,绡绡感觉这个形容词让她胃里稍有不适,强迫自己醒过来,支着床坐起身。 她那忧郁清贵的哥哥正勒着可怜弟弟的脖子,桀桀笑着,逼迫对方承认自己比他更帅。 绡绡晃晃脑袋重新躺下。 要是再见到那股气运的主人,她只想和对方说一句话: 如果被作者绑架了,你就眨眨眼,人物美化成这样,难道不算欺骗消费者吗?!! 第66章 绡绡闭眼继续回忆书中内容。 在作者的描写中, 顾名亭其实也喜欢印珍珍。 但畸形的家庭,让顾名亭天生对爱情有一种不安全感,所以一直忽冷忽热, 让人看不见真心。 印珍珍的家庭注定她同样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如小兽一般倔强而又自卑,因为无法确定对方心意也不敢表白,两人一直维持着一种淡到几不可见的暧昧状态。 人都有趋暖避寒的本能, 两个心有坚冰的人是无法互相取暖的,在东方昊不断的改变和执着追求下,印珍珍接受了他。 那时原主车祸身亡, 卢月晴服食安眠药过量离世, 亲人接连离开, 心上人因为自己的怯懦, 失望后选择放手,顾名亭一时承受不住, 想带有心理疾病的弟弟去国外短住散心。 他原计划自己先行一步, 安排好一切,再把顾名琛接过来,没想到在那次航班上,因飞机失事而亡。 作为一个工具人男配, 顾名亭到这就该下线了,可这位过度美化笔下人物的作者不做人, 觉得剧情不够有张力,男女主之间矛盾太少。 于是笔锋一转,顺手把男配的狗爹也给写死了。 绡绡:就……挺突然的, 苟爹简直把路人甲这个身份做到了极致, 除了贡献人头, 在整个故事里完全没有姓名。 于是一家死光的顾名琛小朋友成功化身反派boss上线了。 家人全部离世,让顾名琛彻底黑化,偏执的他把哥哥的死怪在印珍珍身上,一边和直男癌爷爷斗智斗勇,一边疯狂对上印珍珍和东方昊。 这本书坑就坑在,反派boss异常强大,写到最后大概作者也不知道该怎么圆,草草完结,准备开续集。 直到那个气运强大的人意外离世,穿到印芷彤身体上,续集都没正式开篇,作者只隐约提过,要让反派boss顾名琛成为男主。 绡绡好不容易做完这个又臭又长,剧情超烂的梦,再醒来时天色微暗。 卢月晴趴在床边,注意到绡绡的动作,立马抬起头握住女儿的手:“绡绡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女儿睡了一天,怎么叫都叫不醒,医生也查不出问题,都要把她吓坏了。 “哇呜呜,姐姐你终于醒了。”绡绡还没说话,顾名琛已经从旁边跳过来,泪眼汪汪扑到床上。 绡绡看她哭的满脸鼻涕的“偏执大佬反派boss”弟弟,还有满脸担忧,被称作“男配的癫狂神经质后妈”的妈妈,小脸皱成一团。 但凡315出一个穿越专项管理部门,狗作者都不敢这么造假。 躺了这么长时间,身体好多了,绡绡抻个懒腰问妈妈:“是不是快到晚上了,我睡了好久啊。” “什么晚上?”卢月晴按响床边的铃叫来护士,对女儿嗔道:“你睡了一天,现在是早上6点。外公和名亭守了一晚上,刚刚离开,你爸爸去买早餐待会儿就回来。” 卢月晴站起身拉开窗帘,10月的早晨六点,天色有些暗淡,她又打开灯,仔细看女儿的脸。 看到小小的脸睡的红扑扑的,不像昨天那般苍白吓人,卢月晴才松了口气。 绡绡点点头,摸摸肚子仰脸看妈妈:“我好饿啊。”昨天一觉把午饭、晚饭睡过去,要不是牙口不允许,她现在能把床都给吃了。 卢月晴摸摸女儿的脸,柔声道:“先忍忍,检查完身体看医生怎么说。” 医生和护士很快过来,检查后没发现大问题,买完早餐回来的顾景扬不放心,又让医生帮忙做了几个大检查。 要不是绡绡嚷嚷着再不吃饭就要饿死,前夫妻俩还想让绡绡把所有检查做一遍。 大餐必然是没有的,小孩子莫名昏睡不醒实在让人担心,顾景扬买了一堆营养品给卢月晴带回家,准备观察一段时间,看看绡绡会不会再有异常。 这段时间,饮食要健康化,什么煎炒烹炸都给弃了,病号吃啥绡绡吃啥。 绡绡万万没有想到,装病的是顾名琛,最后被迫真病的竟然变成自己。撒泼打滚儿,撒娇卖痴什么都干了,家中几个大人完全不为所动。 外婆甚至认为绡绡是平时零食吃的太多,影响正常吃饭,身体营养不够才会发生这种问题,选择性忽视绡绡远超常人的小猪饭量,陷入无用的深深自责中,并决定更加严苛的管理小外孙女的饮食,再不因为她撒娇装可怜而心慈手软。 绡绡:“……” 朕真的累了,我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_(:з」∠)_ 这都是之后的事,现在刚检查完身体,还在医院等结果的绡绡毫无灵魂地靠在病床上,喝书里酗酒过度,悲伤离世的亲爹带回来的白粥。 她边喝粥边拿小眼神觑,顾景扬被看的莫名奇妙,敲敲她的小脑门:“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绡绡怜爱地摇摇头:“没什么,趁还能看就多看看,毕竟以后看一眼少一眼了。” “……”顾景扬以为她在说她自己,好笑地摸摸绡绡的头:“医生刚刚检查过,你身体没问题,是我们为了保险起见想让你多检查一遍,不用担心。” 绡绡皱起小鼻子,为对方get不到自己的嘲讽点,感到可惜。 不过书里说苟爸因为家人接连离世,酗酒度日酒精中毒而死,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发生了,这么一想也挺好。 绡绡仰起脸问爸爸:“爸爸,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酗酒呢?” 顾景扬挑眉,嗤了一声:“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酗酒,因为它解决不了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这么做。” “……”绡绡点点头:这大概就是人的本质是真香吧,那本书要是实体就好了,她一定把它砸到爸爸脸上,疯狂嘲笑。 绡绡不放弃,继续问:“那要是妈妈意外离世呢?你会不会悲伤过度随她而去。” 顾景扬脸色一变,下意识想让绡绡不许这么说话,然而对上女儿的脸,他理智复苏默默憋了回去。 顾景扬:牢记与顾名绡交谈三原则——不要回嘴,因为你骂不过她,不要辩驳,因为你说不过他。 最重要一点,不要发火,因为你打不过她。 虽然嘴上不能说,但顾景扬可以用眼神表达抗拒,他瞪着女儿,妄图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不满情绪。 绡绡无辜仰脸,满脸都是“理智讨论,认真你就输了”的欠揍样,顾景扬深吸一口气,思索良久摇摇头:“不会。” 绡绡追问:“为什么?你现在不是妈妈的舔狗吗?不应该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哐哐撞大墙吗?” 顾景扬:“……” 顾名绡绝壁没病,要是有病也该是嘴癌! 顾景扬没好气地伸手拽拽绡绡刚扎好的小辫子:“按照你的假设,你们妈妈走了,我要是也死了你们怎么办?” 绡绡惊讶地看着爸爸,小眼神里满是“你这么有责任感?我不信”的质疑。 顾景扬被女儿怀疑的眼神一噎,想起自己以前的糊涂事,也不好意思反驳,尴尬地摸摸鼻子,伏低做小般解释: “我说的是真的,哪怕以前的我也不会在妻子离开后,留你们兄妹三个面对顾家那些豺狼虎豹。” 他之前一心为事业,不管家里,不负责任是真的,但那一定是在有卢月晴的前提下,即使再恋爱脑,顾景扬也不会不管不顾随妻子而去,留还未成长起来的子女们面对风雨。 “哦,我懂了。”绡绡点头,所以那本书果然欺骗消费者,他们一家的死肯定不全是意外。 顾景扬看女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故意逗她:“你懂什么了?” 绡绡对苟爸一向用完就丢,躺回病床敷衍地摆摆手:“懂你虽然能装、冷淡、不顾家,遇事永远用不上,但你其实是个好爸爸。” 顾景扬:“……” 苍天,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别人家的女儿都是贴心小棉袄,只有他们家,特么的是扎心铁布衫。 又狠又硬,还淬毒! 下午出来了几个检查结果,显示绡绡身体完全没问题,一家人没再等剩下几个耗时长的检查结果,直接坐车离开。 顾景扬昨天知道绡绡昏迷不醒,匆匆赶来,公司里现在还积压着一堆事,开车先行离开。 卢月晴带着一双儿女回家,绡绡受到盛大欢迎,吃了一顿营养餐后,就被外婆赶去楼上休息。 昨天一直闭眼“看”书,绡绡实际上并没怎么休息,躺床上小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被楼下传来的吵嚷声惊醒。 她打开门,看到早已扒在栏杆旁的兄弟俩,快快乐乐地凑过去,组成看热闹兄妹三人组。 此时本该在医院的印太太,正在楼下站着,满脸愤怒尖声嚷嚷:“卢女士,我女儿被你小儿子害得住进医院,你们一言不发偷偷离开,未免太卑鄙了。” 卢月晴冷笑:“印太太,请注意你的说辞,你女儿受伤是她自己找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可以给你看录像。” 说完,卢月晴就把手机拿出来,调出录制的那段监控。 里面清清楚楚拍到印芷彤推人不成,反害到自己的全过程,印太太的脸色由红到白,再变红,比调色盘还精彩。 卢月晴眼神没什么温度,睨她:“印太太看清了吗?” 印太太眼珠子一转,面带愠怒道:“我家彤彤只是想要和你小儿子玩,一时没掌握好分寸,这点我替她道个歉。” 她含糊说完,转而提高声量:“但你小儿子就在旁边站着,为什么不能拉彤彤一把,两个孩子毕竟是同学,他这么做是不是太冷漠了?” 不要脸的人多了,这么颠倒黑白的卢月晴还是第一次见,她口才不算好,以前一直是张嘴就忘词,被气的直哭还说不出来。 在绡绡长期的精神污染,不是,言传身教下,爱哭的毛病好了,在争吵时极小概率下能爆发一次,多数时候需要反应一会儿想想词,就这一会儿功夫,印太太又开始叭叭: “这事传出去不好听,我家彤彤也确实是在你家受的伤,这样吧,我们双方各退一步。” 她的语气骤然和缓下来,卢月晴隐约觉得对方下面要说的话才是重点,没有搭茬,斜眼等着她的下文。 印太太唇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你我都是母亲,将心比心,孩子发生这种事,传到幼儿园小朋友耳朵里,大家一听你家小儿子见死不救得怎么想,还有人愿意和他玩吗?” 卢月晴:excuse me? “停!”她一脸荒诞:“先不提我弱小可怜的儿子能不能抓住你恶毒能作的女儿。难不成大家愿意跟你女儿玩?哐哐撞墙,咔咔摔楼梯的那种?” “……”印太太喉咙一噎,聋了似的抹抹眼角,假装伤心道:“我只是想要提一个调解的办法,卢女士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说吧,你到底要干嘛?”一旁的外婆忍无可忍,一把推开磨磨唧唧的女儿,冷声问。 印太太柔柔道:“我也不要什么赔偿,听说卢女士漫画改编的影视在选角,导演让你参与进来,想必你有一定的话语权,希望卢女士……” “哔哔赖赖,哔哔赖赖。”外婆一把打断她:“扯那么多废话,不要钱就是要角色呗?” 印太太没想到她这么不客气,狠狠一咬牙:“阿姨你也别这么说,将心比心,你家孩子要是摔伤了,你不心疼吗?” “我家孩子可没那么欠。”外婆翻个白眼,嗓门洪亮道: “想干坏事就多吃点蟑螂药,那玩意涨不了智商,起码能给你闺女杀杀脑子里的虫。省得又蠢又毒,害人不成反害己。” “你——”印太太气的拿手指人。 外婆还怕她个小碧池?一把挥开对方的手,骂道:“你个屁?说她没说你是吧。她的智商是胎教水平,你的智商就是胎盘水平,都是一头猪教的,你哪来的自信跑我们面前碰瓷儿耍心眼儿。” 小外孙差点受伤,外孙女莫名昏迷,她才不在家半天就出这么多事,外婆心里正火大着,没想到罪魁祸首还敢上门送人头,此时再忍,她还敢自称是一手养大小魔头的女人吗? “还角色?我看十殿阎王身旁的断头小鬼挺适合,你去演吧。讹人也不擦亮你的招子好好看看,老娘跟我老伴儿拿片刀耍的时候,你脑子里的坑还没这么深呢。” 怒火喷发后,屋里一片寂静。 印太太从未见过如此能骂的老太太,被骂的狗血喷头,差点找不回说话的能力。 卢月晴忍不住后退两步,生怕亲妈想起护孩不利的自己,转移怒火。 楼上,包含小魔头绡绡在内,三个孩子一动不敢动。尤其顾名亭两兄弟,认知受到极大的冲击。在家中外婆总是慈祥和善的样子,两人从来不知道对方竟有如此生猛的一面。 一个个缩着小脑袋,窝在楼上装蘑菇,生怕惊动暴走状态的外婆。 印太太胸脯起伏,一副气狠的样子,卢月晴觑旁边散发着女王之光的母亲一眼,轻咳一声,严肃道:“印太太,监控视频就在这,您女儿一而再再而三想要伤害我儿子,该追究的是我们。” “之前不说,是因为孩子还没醒。”说到这卢月晴嗤笑一声:“不过看你还敢上门找茬,就证明孩子没事了,既然如此你就回家等着吧,这事没完。” 印太太懵了,她在小明星时期就被印父包养,怀了印芷彤后成功上位,虽然第一胎不是儿子,但她长得好看会哄人,生了小儿子后地位更是直线上升。 印父喜欢她就在这一点,听话懂事,有些小聪明,又不会太聪明,好掌控。 他是有目的搬来和卢家做邻居,为防节外生枝,连妻子都没告诉。 所以印太太不知道卢月晴和绡绡兄妹的身份,只以为是个有点钱的离异女人,要不是巧合下知道卢月晴是漫画作者,想要套近乎拿下这个角色,以她的眼高于顶,根本就看不上卢月晴。 一听对方还要跟她算账,印太太感到荒唐,哼笑一声:“就你还跟我没完,你知道我老公是谁吗?” “你老公是谁?”外公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外面吵嚷没完,妻子还发火了,随手拎着菜刀走出来问。 他身形高大,眉眼严肃冷酷,哪怕身上系着条小碎花围裙都透着一股狠戾,再配上那把菜刀,印太太不由吓得一哆嗦,猛然想起外婆刚才的话—— 老娘跟我老伴儿拿片刀耍的时候。 拿片刀耍的时候…… 拿片刀…… 她忍不住咽了口吐沫,退后几步:“伤、伤人是犯法的,你、你们冷静,我们的事以后再说。”话音一落,夺门而逃。 卢月晴皱着脸看对方仓惶的身影,满脑袋小问号。 就这? “辣鸡。”外婆在旁边冷哼,转身看到卢月晴,立马目光如刺般射过来。 卢月晴像个一百斤的孩子,缩缩脖子,讨好地笑笑:“妈。” “妈什么妈?”外婆狠剐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那个嘴怎么就那么笨?跟老太太的棉裤腰似的,别人叭叭叭骂你十句,你还在寻思怎么回人家第一句呢吧。” 卢月晴:“……” 扎心了,我的妈。 “算了。”外婆眼不见心不烦地摆摆手:“跟你爸一个死样儿,好的不遗传就遗传坏的。” “……”意外中枪的外公委屈接下这无差别的一击,默默返回厨房。 三兄妹趁着大人没注意,小心翼翼挪回最近的房间,轻手轻脚关上门,齐齐松了口气。 顾名亭好奇地看向妹妹:“外公、外婆以前的生活,这么……刺激的吗?” 顾名琛也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好奇看向姐姐。 绡绡神神秘秘地朝兄弟俩招手,等人凑近,板着小脸万分严肃地点点头, “!!!” 顾名亭和顾名琛都看傻了,也不知自己自己在心里脑补了什么,外公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瞬间变的更加高大,沉默严肃的性格也被自动加上世外高人的神秘滤镜。 绡绡看着兄弟俩在脑中自我发散,满意地摸摸小下巴: 过年杀猪难道不要用刀吗?外公杀猪刀耍的可好了。 嗯,没错,就是这样。 ☆ 这件事并不会因为印太太的离开,而草草结束。 如果是普通的小孩子争执,卢家不会有这么大反应,但印芷彤再三推顾名琛,如果不是顾名琛机灵,很可能会造成严重伤害。 顾景扬和外公同时出手了,别看圈子里的人曾嘲笑卢月晴是暴发户,换到外公面前他们可不敢。 卢氏发展势头很好,如果不是外公无意再多扩大,远不止现在的规模。 但就这点规模也够印父的公司吃一壶,外公借此事发威,也是想要告诉圈子里的人,没有顾家,卢月晴还有卢家,敢上来找打,也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顾景扬了解到前老丈人的意思,放弃本来要出手教训人的打算,就在后面暗搓搓帮帮忙。 印父弄清事情原委,简直要呕出一口老血,回到家后,啪一巴掌打在印夫人脸上,怒吼: “你到底要干什么?富太太日子过腻了,想要把我搞死换下一任吗?” 印太太吃惊地捂住脸,这还是印父第一次动手,她不禁又委屈又生气。 印父看她那副样子,毫无往日的怜惜,怒火更胜:“你那是什么眼神?嫌我这巴掌打轻了?” 印太太急忙低下头,喏喏道:“我,我不知道她们家那么厉害,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借卢月晴搭上那部戏。” “演什么戏?”印父一掌拍在茶几上:“我跟你说过多少遍,闲的慌就在家照顾孩子,我亏到你了吗?演员、演员,你那么热爱事业,当初爬我床干嘛?” 印太太脸唰一下白了,她当然没有那么强烈的事业心,只是印父这人刚愎自用又太过精明,除了副卡什么都没给她,她花的每笔钱他都能看见。 能做小三的人,不能指望她有多高的道德感,印太太脑子不好,在某方面却很清醒。 男人是靠不住的,只有钱能。 既然印父不愿意给她钱,那她就借着印父现在的能量,自己赚钱,累积名声,却没想到一出手就得罪错了人。 第67章 印父不知道自己心里嘴甜、黏人、一副以他为天样子的女人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此时已经被印太太的愚蠢气到几欲升天。 他一双眼阴沉沉掠过妻子的脸,里面的怒气和厉意让印太太心惊,只能把头垂的更低,再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印总靠在沙发背上, 一只手搭在膝头, 面色十分严肃, 过了很久, 他抬起眼沉声吩咐:“待会儿我带你去买些东西, 明天我们上门道歉。” “还要道歉?”印太太下意识反对,对上丈夫冷厉的眼瞬间缩了回来, 小声说:“可、可是我都那么说话了, 而且受伤的也是彤彤, 她家孩子明明一点事都没有还搞你公司,卢家也太霸道了吧。” 印父被她蠢的忍无可忍, 一掌拍在茶几上:“你也好意思说?忘了搬到这之前,你女儿在幼儿园跟人起争执, 你是怎么不依不饶逼着学校开除人家的。要不是我派人后续处理, 你一个已婚三线演员的名声早就臭了。” “我再跟你说一遍。”印父压着火起身,站到印太太面前:“我们现在住的小区、接触到的人,都不是以往能相比的。我知道你没什么脑子,不求你能搞好夫人外交那一套, 只要求你一点——” “管好自己,少给我得罪人惹麻烦, 老子没功夫天天给你擦屁股。” 自打成功上位, 印太太已经好久没被这么说过, 忍不住呛道:“我是你的老婆, 是你儿子的妈妈, 怎么就给你丢人了。” 公司现在一堆烂摊子,印父懒得哄她,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我看你真是一点逼数都没有,老子能再婚一次,就能再婚第二次,你要是再不老实就直接给我滚,外面多的是人给我儿子当妈。” 说完愤怒转身,直接上楼。 “……”印太太从自己编织的得意美梦中惊醒,愣愣地跌倒在沙发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冷。 因为是工作日,塑料夫妻俩第二天特意在晚饭前登门拜访。 念及印珍珍和绡绡是一个选修课的同学,本着“能用得上就用,用不上也拿孩子卖个可怜”的原则,把大女儿和伤好出院的罪魁祸首小女儿也带上。 印父作为一个老变脸人,在情绪控制这方面完全收放自如,前一秒还对着老婆,左脸一句“离远点,别来烦老子”,右脸一句“老实点,别给老子找事”。 下一秒,在开门的一刹那,瞬间全部变为亲切的中年成功人士稳重笑。 可惜正常女人的审美和普通且自信的男人审美并不相通,王姨只觉得油腻。 王姨:气质难道是一种很低级的特质吗?为什么所有中年油腻男都想来蹭个热度? 她假笑脸把人迎进来,绡绡和弟弟正在看《吧啦啦小魔仙》,没抢过弟弟和妹妹,又不愿同流合污的顾名亭悲愤地在楼上写作业。 王姨把人请到沙发前坐好,去后院叫老两口。 人一走,印父看着聚精会神看电视,完全没有叫人意思的姐弟俩,不悦地蹙起眉。 作为一个上门致歉的人,他当然不会明显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对大女儿使个眼色想要让对方主动点上前打招呼,没想到后者垂着头根本没朝他的方向看。 印父狠狠拧了下眉,只得自己上前,温和道:“是绡绡吧,还记得我吗?我是珍珍爸爸。” 绡绡这才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上下打量印父一眼,慢吞吞地张开嘴:“哦,记得。” 印父笑了,矜持地等着。 谁知对方说完一个“哦”就把头移回电视上,好像只是短暂地想起他一下,丝毫没有问好的意思。 印父的表情微不可见一滞,继续找话题:“这是你的弟弟吧,真乖,还会陪姐姐看动画片。” 没想到绡绡嫌弃地皱皱鼻子,严格纠正:“这位叔叔,请注意前后主语,是我在陪我弟弟看动画片。” 印父:“???” 他不信邪地侧过头,那花里胡哨,粉粉紫紫的耀眼服饰,难道不是女孩子喜欢的风格吗?是时代变了,还是他老了? 现在男孩子都这么……骚气的吗? 沉迷于“法啦法依,消除之术”的顾名琛感觉有被打扰到,拧着小眉头严肃道: “不好意思,我最近正对‘关于麻瓜如何使用黑魔法’这一课题收集相关资料,可不可以麻烦叔叔先安静一会儿,或者换个地方闲聊?” 印父:“……” 电视里的古娜拉黑暗之神使出呼呼拉——黑仙魔光,印父一张油腻脸皱成一团, 就对着这玩意研究?但凡现在播的是《哈利波特》,我都能捏着鼻子承认你课题的严谨性。 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印父只觉得跟顾家这俩孩子聊天太费劲,忽然对屡次出手的小女儿,有了那么一点点理解。 心里再不满,他也记得上门的目的,不会和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多计较,正好此时老两口从后门进屋,打断了他想要继续和孩子尬聊的想法。 印父急忙站起身,恭敬地打招呼:“卢总你好,我今天特意带妻女上门致歉。” 外公手里拿着割韭菜的镰刀,身上还沾着泥土,淡淡飘过来一眼,让自认老狐狸的印父忍不住站的更规矩一些。 老两口不紧不慢洗好手,在沙发上坐下,而刚才还因为黑魔法研究进程被打断,而不满出声的顾名琛小朋友,没有丝毫不舍地关上电视,乖巧窝在外婆身旁。 印父“……” 老子信了你的鬼! 当事人聚齐,印父清清嗓子,真诚道:“我最近才知道当天发生的事,是我没有约束好家人,今天特意上门,为我妻子和女儿的不当行为,向卢总和顾名琛小朋友道歉。” 说着拿过一旁的礼品:“一点歉意,还望卢总笑纳。” 外公神情严肃,高高大大的身形坐在那让人不自觉就老实起来,他没接下东西,而是沉声道:“不必,你妻子上门找茬,我报复回来,扯平了。以后你再找事我照样动手。” 印父:“……” 他早听说这个卢总特立独行,现在一看何止特立独行,他差点以为自己在跟黑道大哥说话。 外婆斜自家老头子一眼,无奈地替他圆话:“印总是吧,就像你太太说的,受伤的是你家孩子,我们实际没什么损失,不过那是因为我家琛琛聪明,这不能掩盖你女儿一而再再而三出手伤人,以及你妻子上门碰瓷的恶劣行为。” 印总急忙找补:“非常抱歉,这次是我妻子和女儿不懂事,我不知道内情,如果早知道一定会阻止她们的。” 外婆都被逗笑了,没被他的歪理绕进去,直言道:“印总如果有心约束家人言行,就不会发生你女儿多次伤人的事情。不过这是你们的家事,与我们无关。东西拿回去吧,我们出够了这口气自然会收手。” 这种男人她见多了,她就纳闷了,难道你是第一天认识她们,你自己要是块好饼,早看不惯主动约束。平时纵容家人胡作非为,有事就全是她们不对,你倒跟个无辜受牵连的可怜人似的。 不过是碰到铁板罢了,要是卢家实力没有印总的公司强,外婆敢打包票,到世界末日,她都不可能见到这一家主动上门道歉。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印总没想到外婆这么不讲情面,心里窝火又着急,余光瞥到女儿,立马笑着把孩子拉到绡绡面前,轻声哄道: “绡绡,你和珍珍是同学,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肯定了解,你看你这么可爱善良,彤彤是珍珍的妹妹,你愿不愿意看在珍珍的面子上……” “看在印珍珍同学的面子上,一巴掌楔死你家这个手欠的小傻叉吗?”绡绡笑眯眯接道。 印父愣了。 一般小孩听大人这么说话不是该不好意思地答应下来吗? 这小丫头怎么还不按套路出牌呢?? 绡绡仰着天真可爱的笑脸,甜甜道:“叔叔是想搞道德绑架那一套,让我看在印珍珍同学的面子上,劝弟弟原谅你二女儿?” “那你可找错人了。”不等印父反驳,绡绡无赖一摊手:“我就没有道德那个东西。” 印父:“……” 你没有就没有,骄傲什么?! 绡绡骄傲而又得意地晃晃小脑袋,余光看到印芷彤压抑着怨怼和愤怒的眼,挑眉问她:“怎么?你不会还觉得自己没错吧?” 注意到众人视线射过来,印芷彤慌忙低下头,闭嘴不说话,印父见状一巴掌拍在女儿背上,严厉道:“快向顾同学道歉。” 熊孩子是不会主动认识到错误的,印氏夫妇只关注自家生意,同样没有给孩子灌输正确的理念,所以印芷彤有委屈有愤怒,偏偏没有觉得自己错了。 从未挨过打的熊孩子哇一声哭出来:“我没错,哇呜呜。是顾明琛不理我,我推他是他活该,摔下去的就该是他!” 大人们都惊了,这是何等又蠢又毒的熊孩子,简直没救了。 绡绡眸光彻底冷下来,站起身一把揪住印芷彤的领子,拖着人直接走到台阶上,速度快得大人们都没反应过来。 她站在四层台阶上,拎着对方领子让她双脚悬空然后猛地松开手。 拼命挣扎的印芷彤一骨碌摔下来。 这个高度摔不死人,但疼是肯定的,她之前手上的擦伤还未好,碰到伤口更加疼痛起来,趴在地上呜呜大哭,直叫妈妈。 印父和印太太吓得想要冲上去,被外公一双铁臂紧紧拦住,绡绡又把人拎起来,再次让对方悬空 。 印太太忍不住尖叫:“你松手!” 绡绡从善如流刷地松开,印芷彤又一次像粪球一样滚到地上,哭到差点昏厥。 印太太抓狂:“……” 谁让你这时候听话的?!! 她又慌又急,忍不住喊:“你们、你们……”印太太想骂人,却还存着三分理智不敢随意出声,话堵在嘴里,面色涨红难看。 印父大概也没见过这么莽的小朋友,深呼吸几口气,压着火问外公:“我们是诚心道歉,卢总可以不接受,但纵容孩子公然伤人,是不是要给我个交代?” 绡绡走下台阶,叉着腰娇蛮道:“交代什么?我又没错,是印芷彤长的丑,辣到我眼,我推她是她活该,可惜不是面朝地摔下去,要不然你们该感谢我帮她整容成功了。 ” 印父被她颠倒黑白的话气的血压上升,绡绡看他那副样子,扯了下嘴角:“这可是在你女儿话的基础上加工的,这就听不得了?” 绡绡满含厌烦的眼神掠过夫妻俩,落在印芷彤身上,后者终于怕了,吓得拼命向后蹭。 绡绡笑着提着领子把人拽起来:“早就知道你个小脑残没脑子,没想到你记性也这么短,是不是上次在幼儿园受的教训不够?” 她垂着眼,一手拍拍她的脸:“人对蠢货的忍耐是有限的,我一时不计较,不代表我脾气好。你给我记住了,以后见到我弟弟绕着走,否则这次我能让你从四层台阶摔到一楼,下次我就能让你从楼顶摔进下水道。” 印芷彤这回真的被吓怕了,连哭都不敢,小声抽噎着拼命点头,只求对方放自己一马。 绡绡松手让人自由落体,转而看向印父:“听说智商遗传,奉劝有些人也别把别人当傻子,你心里想什么我管不着,但少拿我做筏子,有那算计的功夫不如买点痔疮药,给脑子里的包涂涂。” 印父本来要发难,却没想到被绡绡当场把脸扒了。 心里除了被辱骂的愤怒,更多是心机被小孩子看穿的窘迫和惊怒,他以为小孩子好糊弄,却没想到绡绡小小年纪如此精怪,把他的心思从里到外看个透。 这场道歉就像闹剧一样,闹个没脸的印父黑着脸向卢外公告别,再不提道歉、追责的事,转身直接离开。 到了门口,绡绡忽然道:“等一下。” 印父没转身,余怒未消的心里升起一点点“对方可能知错了”的妄想,然后就听绡绡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闺女砸坏的ipad记得赔偿,毕竟是个‘总’别干那些赖账的事,逼我去你家公司门口贴‘赔我血汗钱’的大字报。” 印父一咬牙:“……好。” 印父信心满满,准备充足上门,除了一顿骂什么都没得到,回家后,气的直接把自己关进书房。 之后几天,看在印珍珍的面子上,外公没把她们家逼死,只抢了几个大单,印父不知从哪凑到一笔款,终于度过最艰难的时候,没有破产。 因为这次事件,印珍珍的生活受到了一些影响,零花钱被取消了。 当然平时也不多,印太太对这个继女吝啬得很,印父问孩子们的时候就给一点,不问从来不会主动给。 现在印父迁怒印珍珍,干脆不闻不问,于是印珍珍在学校的生活水平肉眼可见降低下来。 这是连续几天绡绡和印珍珍吃饭时,发现对方菜色简单后,多次追问出来的。 绡绡一下子想通原因,不由蹙起眉。 印珍珍怕她担心,急忙道:“没事,我现在还有一些钱,如果实在不够我会去要的,我爸只是觉得我不听话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印珍珍说完,自嘲一笑:“反正他总不能饿死我,否则他对外的形象就彻底崩了。” 印父真的让绡绡作呕,垃圾她见多了,还是头一回见这样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回收再利用可能的。 绡绡侧头看印珍珍:“珍珍姐你想过赚钱吗?” 印珍珍叹气,趴在桌子上:“想啊,我做梦都想赚到一笔钱离开这个家,让外婆当我的监护人,我们一起生活。” 后面这个绡绡无能为力,但前一点倒能帮个忙,她侧头问:“珍珍姐你对拍戏感兴趣吗?” 第68章 印珍珍疑惑地抬起头, 绡绡解释:“我妈妈的漫改剧需要有特色的儿童演员,现在正在进行大范围海选,珍珍姐你可以去试试呀, 你长得好看, 就算当不上主角, 重要配角应该没大问题。” 印珍珍眼睛微亮, 有些踟蹰:“可以吗?我、我不会演戏啊, 而且……” 她的肩膀一下垮下来,摇摇头:“我爸爸不会同意的。” 绡绡挑眉问:“为什么?” 印珍珍苦笑道:“我爸觉得女孩子就该相夫教子,不应该做出现在屏幕中这种抛头露面的职业。” 她无法说出印父把女儿送进贵族学校, 是抱着待价而沽, 让她嫁个家境更好的人家的龌龊想法, 她还想在朋友面前维持最后一点尊严。 绡绡不知道印珍珍小心翼翼的想法, 听完她的话皱起眉。 这又是个没有皇帝命, 净得封建老直男癌病的爹。 “不对啊。”绡绡小脑袋一歪:“那你后妈呢?虽然演技差、走后门, 但是她不也是个懂得威胁人获得角色的好演员吗?” “……可能人的本质就是双标吧。”这就有点超出印珍珍的知识范围了, 只能干巴巴补充一句。 “嗯。”绡绡倒觉得十分有道理, 印父符合她认知内的人渣标准,搞一套牌坊成精的标准要求别人,再用另一套渣滓标准要求自己。 不过,想到印父的怪异, 绡绡又劝道:“珍珍姐你可以回家问问 ,这部剧是我大姑的公司筹办拍摄, 我妈妈作为原作者也会经常出现在片场,你可以跟你爸爸提一下。” 印珍珍还是不觉得爸爸会同意, 两家刚发生过不愉快, 以她爸爱面子的特性, 至少有一段时间不会再想方设法凑近卢家,但小伙伴的好意她收下了,点点头认真应下。 当天晚上印珍珍给绡绡发来微信,她没想到印父犹豫过后竟然同意了,整个人又忐忑又高兴,难得多话,和绡绡在微信里聊了很久。 结束闲聊后,绡绡脸上的神色敛下,趴在床上认真思索。 和印珍珍不同,提出这个建议时,她几乎有八成把握印父会答应,而当对方真的答应下来,绡绡心里升起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从一开始,印父给她的观感就不好,绡绡总觉得对方似乎对她们家非常关注。 从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接触来看,绡绡也看出对方有意让印珍珍和自己交好。她有自知之明,单以自己的价值来讲,还不值得印父特意这样做, 不过换作她身后的苟爸和顾家就说得通了。 印父极注重面子,两家因为印太太和印芷彤的愚蠢发生冲突,在道歉失败后,聪明人第一时间便该选择暂时远离,等到对方的怒火随时间慢慢平息,再选择是否示好致歉。 可印父没有,他似乎十分执着于和绡绡一家拉近关系,即使女儿的想法与他牌坊精的原则相违背,他也没有反对。 能让一个利益至上的自大直男癌做出不顾面子硬贴的行为,能是因为什么呢? 绡绡苦恼地晃晃小脑袋,悄悄爬下床。她还只是个聪慧可爱的六岁宝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已经很累了。 今天大脑使用量超标,得偷拿一个冰淇淋奖励一下自己! 第二天一早,晨练回来的绡绡坐在沙发上陪外公看早新闻。 上面是财经新闻,绡绡不太懂,但不耽误她看,外公说过哒,她将来说不定要肩挑两个公司,霸总养成要从娃娃抓起。 绡绡托着腮,想到昨天自己疑惑,转头看外公:“外公,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会违背固有原则,做一件自己以前反对,甚至抗拒的事呢?” 外公认真看着屏幕,随口一句绝杀:“人设崩了的情况下。” 绡绡:“……”外婆果然看走眼了,这叫笨嘴拙舌?上网学的很溜嘛。 小姑娘气的鼓起脸颊,不满地拍拍外公结实的手臂:“我在说正经的,严肃探讨,请老卢同志摆正态度。” 外公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眼看着小丫头逐渐往河豚发展,不再逗人,思索片刻道: “看你例子里的人看重什么,如果他重情,那必然是重要的人受到威胁或伤害;如果他重利,有可能是他的利益受损,或者在违背原则后,能获取更大的利益。” 绡绡不解,又问:“如果他是一个重利的人,但能让他获取更大利益的那一方已经被他得罪了,可他还是没有放弃呢。” 外公蹙起眉,没有对绡绡的问题不耐烦,他和老伴儿知道小外孙女不是普通的孩子,对方总有超出年龄的奇怪想法和问题。 他们也从不敷衍她,而是尽可能帮她解决问题。 不过这次绡绡的问题,总让他觉得好像意有所指,绡绡紧着催他回答,外公一时思路被打断没想出来,只得继续回到她的问题: “这个更简单,能让一个人在得罪可能存在的利益方后,仍然往上凑,必然是因为他另有一位真正的利益方,而这种行为,很可能是得到对方许给利益的重要方式。” 灵光一闪间,绡绡忽然明白了。 外公的话点清了她的困惑,印父有意接近她们家,不是,或者说很少是因为想要搭上顾家,而是有人用利益,让他这么做。 早上坐车去学校的时候,绡绡靠在椅背上,闭眼再次回忆起那本书的内容。 书中对印家着墨不多,不过似乎发展的不错,至少哪怕东方昊母亲不喜欢印珍珍,也没做出甩五百万支票的举动。 印家是被她家反派弟弟搞破产的,书里说因为顾名琛憎恨印珍珍,所以搞垮她家公司。 可奇怪的地方是,印父等人被坑了个底掉,印珍珍这个“罪魁祸首”最后却好好的,这完全是一个bug,绡绡第一次看只当气运之子有气运护体,所以才玩不死。 现在看来,如果顾名琛毁掉印家,不是因为印珍珍呢? 她觉得自己隐约摸到了上辈子一家人团灭的原因。 到了周末 ,绡绡应诺,和妈妈一起带印珍珍还有她的监护人印太太去剧组面试。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印珍珍长得好,懂事听话好沟通,导演很满意,当即拍板给了她一个分量很重的配角,等到选角全部结束就签合同。 临走的时候,还惋惜她年龄大了几岁,要不然他就让她当小女主了。 卢月晴要继续跟着面试其他角色,绡绡待会儿还要去老宅上课,顾景扬知道后,让女儿在剧组等着,他过会儿来接。 老实了一阵子的印太太还没有放弃她的演员梦,不急着带印珍珍离开,碰到以前合作过的制片人,站在那攀谈起来。 两个小姑娘坐在面试屋外的走廊上,看着印太太拼命和对方尬聊,对方一脸“不熟,不想理你,但又不敢躲”的憋闷样儿,捂着小嘴偷偷笑。 “两位小美女你们好啊。” 小姐妹俩正说着悄悄话,听到声音不约而同抬起头,面前是一个帅气俊朗的年轻人,一口白牙笑起来格外灿烂。 印珍珍比较警惕,暗中扯扯绡绡的袖子,示意她小心陌生人。 绡绡完全没有get到,同样甜甜一笑,点点头:“大叔你好。” 男人笑容一滞,他年纪轻长的好,上节目的时候,三岁小孩都叫他“哥哥”,这小破孩子怎么回事? 一点都不会说话! 好在假笑他是专业的,心里再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微微弯下身笑道:“你是卢姐的女儿吧,你们母女长的真像,都这么漂亮,像姐妹一样。” 绡绡嘴角一抽,现在大人尬吹都不带眼睛的吗?长得像她勉强能理解,姐妹是不是过于夸张了。 她皱皱脸,绞尽脑汁翻出一个礼貌中又不失诚实的回答:“那叔叔你的眼光很剑走偏锋哦。” 男人顿了一下,噗嗤笑出声:“小美女可真有趣。你叫什么名字啊?” 绡绡觉得自己把天聊死的态度很明显,但面前的奇怪叔叔似乎很没有眼色的样子。 她扫了对方一眼,断定他绝对是社畜里的最差级,连老板是要喝咖啡还是要上厕所都看不懂的那种。 男人看她不说话,又笑笑,轻声问:“怎么不说话,是害羞了吗?” 一旁的印珍珍:“……” 哇,这就是绡绡说过的“普却信”男人吧。 绡绡一张小脸皱起,微微后仰,一副被“油”到的样子:“倒也不至于。” 男人脸上的笑滞住,虽然眼前的小孩没有明说,但他怎么感觉对方话里有种“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这幅德行也配让我害羞?”的意思 虽然他没什么眼色,但领悟力还不错,印珍珍也从小伙伴委婉的话语里,get到了同样的意思。 她有点替这位自信的男人尴尬,忍不住小声道:“这位叔叔,对不起,家里让我们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男人尬笑着点点头:“你们家里人说的是对的,我是卢姐的同事就算了,但是你们要记得出门在外,不能……” 印珍珍原意是要让他离开,没想到对方竟然接着自己的话做起了少儿安全知识科普,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绡绡忍无可忍,叹气看向滔滔不绝的男人:“这位叔叔你有什么事吗?” 话被打断,男人怔了一下,挠挠头,面色微红:“没什么事,我一直很希望有个妹妹,看你们俩实在长的可爱,忍不住想来找你们玩,是不是让你们觉得烦了。” 他长相帅气,二十出头的年纪干净阳光,即使是一副尴尬的姿态,看起来都十分赏心悦目,说一句秒杀5岁到50岁也不为过。 大多数警惕心弱的小孩子,只会觉得这个大哥哥温和帅气。 绡绡却觉得很无聊,有些大人是不是都喜欢把孩子当傻子? 这位叔叔十分钟前她就见到过,对方的眼神还在她俩身上掠过,和看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进了一趟面试屋出来就喜欢了? 自认善解人意的绡绡小朋友也笑了:“诶,怎么会觉得烦呢?” 男人嘴角微勾,紧接着绡绡道:“那是相当烦啊。” 男人:“……” 看他终于闭上嘴,绡绡反倒起了兴致,探过身问:“叔叔你是演员吗?有什么代表作吗?” 男人面色微僵,仍然艹着阳光开朗的人设,笑道:“我是演员,在你妈妈的漫改剧里饰演男主。” 他刻意忽略绡绡第二个问题,倒不是不好意思答,主要怕这小女孩又来一句“没看过”,现在已经很尴尬了,他并不想更尴尬一点。 绡绡瞬间懂了,外公为了支持女儿的第一部 漫改剧往里投了一笔资金,现在卢月晴不光是原作者,还是金主爸爸,当然有人上赶着讨好。 “简彦,你这是讨好金主不成,来走迂回路线了?” 不等绡绡说话,印太太阴阳怪气的尖声从一侧传来,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不知何时已经聊完,大概没从制片人那得到想要的回答,面色十分难看,转头便把怒火尽数喷向软柿子。 男人被戳中心事,扭过脸正好对上绡绡浅色明澈的眸,瞬间有种无所遁形的不适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面色难看转身直接离开。 印太太对他的背影切了一声,不耐烦地回头,想要叫印珍珍回家,视线在看到绡绡时顿了一下,心里倏而升起一股恶念。 她笑笑,故作和善地倾身问绡绡:“你知道刚才那位叔叔想要做什么吗?” 绡绡歪了下小脑袋和她对视,也笑了,甜甜道:“唔,大概是想通过我和妈妈套套近乎吧。” 印太太面色一僵,之前发生的事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心里终归不舒服,本来打算用简彦的行为隐晦给绡绡添个堵,没想到死丫头心里门儿清。 她暗自咬咬牙,面上作出一副贴心阿姨的样子,关切道:“绡绡,有些事阿姨还是得提醒你一下。” “你妈妈现在还这么年轻,以后肯定会有越来越多,像刚才那位叔叔一样的人想要给你当后爸,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这后爸和亲爸可不一样……。” “那倒是。”绡绡赞同地点点头,笑颜不变:“通过珍珍姐我就发现了,有些人家的后妈跟亲妈也差的挺远,她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她真的是那种……那种很少见的又蠢又坏,丑丑陋陋,不长脑袋。” 绡绡仰起脸,俏皮地眨眨眼:“那种……阿姨你懂得。” 印太太:“……” 我懂你大爷! 她想给绡绡添堵,却被气得面色铁青,要不是不敢,真想上去一巴掌直接把这小死丫头扇飞。 印太太窝了一肚子火,拉起印珍珍,离开之前心里还是不忿,又掐着嗓子,皮笑肉不笑道: “我知道绡绡你对阿姨有误会,但阿姨这次真的是好心,你看你父母离异,将来爸爸、妈妈肯定要各自再婚……” 印太太被拉着的印珍珍用力拽了拽,她却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狠瞪继女一眼,面上装出一副伤心样,接着叭叭:“到时候你们兄妹可怎么办啊。” “是啊,阿姨你说的对。”听到她的话,绡绡扬起小脸,泫然欲泣道:“就算外公从小就给我们买下上千万的基金又有什么用?说真的,阿姨其实我特别羡慕你。” “虽然你小三上位,手里没有闲钱,动不动就被老公骂个狗血喷头,但是又怎么样呢?你只是失去了一个正常人的尊严,而我很可能会失去父母的关怀,抱着一堆冰冷的金钱,笑到哭泣呢~” 绡绡说到伤心处,非常夸张地抱紧自己,爱怜地摸摸自己小脑袋:“我可真是太惨了。” 印太太:“……” 我敲你大爷,听听这特么都是人话吗?!! 印珍珍看到后妈被气到差点昏厥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印太太一手捂着额头,平复了好半天,压下火再次重复:“绡绡,阿姨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阿姨这次是真的为你好……” “我们家孩子,还用不着别人关心。” 她话说到一半,被一道突兀的男声打断,印太太脸一黑刚想回呛,说话的人已经走到面前。 印太太的脸色迅速由黑转白,被气到发懵的脑袋终于开始转弯。 能说“我们家孩子的”还能是谁? “爸爸。”绡绡清脆带着坏笑的声音,彻底做实了印太太的猜测,想到丈夫的警告,她畏缩地垂下头:“是顾总吧。” 顾景扬瞥她一眼,拉住走过来的女儿的手,冷声道:“印太太是嫌之前的教训不够?” 印太太身形一颤,立马低声求饶:“不、不是,我刚才和贵千金闹着玩呢,是我没有分寸,顾、顾总千万别跟我计较。” 绡绡看看拘谨的印珍珍,拉拉爸爸的手,顾景扬神色稍缓,丢下一句“下不为例”直接带着女儿走了。 上车后系好安全带,车里一片沉默,顾景扬有些不习惯,虽然每次都以他被气到爆炸结束,但父女俩之间多数时候都不会冷场。 顾景扬边开车边瞥向女儿,清清嗓子,故作不经意地问:“那个印太太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提到再婚的话题。” “啊?”绡绡在想待会儿去老宅要不要住一晚祸祸一下爷爷,没想到爸爸突然来一句。 她眨眨眼,直言:“刚才有个叔叔好像想通过我找上妈妈搞潜规则。” 顾景扬:“!!!”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问出这么大个瓜。 把车停靠在路边,顾景扬转身看向女儿,紧张地问:“怎么回事?” 绡绡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边,顾景扬越听脸越黑,听到最后,问清那个男演员的名字,没再说话,抿抿唇重新开车上路。 车内再次恢复安静,绡绡侧过头,男人的神色严肃冷淡,她敏锐地察觉到爸爸这次跟以往很不一样,似乎缠着一股莫名的阴沉怒气,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她不解地歪歪头,问:“爸爸你生气了吗?” 顾景扬紧抿着唇没有回答,绡绡丝毫不尴尬,干脆自问自答:“看来是了,那你是气那个叔叔想要被潜规则,还是气妈妈可能会潜规则呢?” 顾景扬额头青筋直爆,制止女儿:“不要再说潜规则了,你妈妈不是那种人。” “好吧。”绡绡撇撇嘴:“那要是妈妈正常恋爱再婚呢?” 顾景扬神色更冷,过了半响,才庄重而又冰冷道:“不会。”他不许。 窗外暖光斜射进车窗,照在他的侧脸上,却没能柔化半分,绡绡看到他修长的大手握紧方向盘,隐隐露出青筋。 小姑娘眨眨眼,凑近爸爸,顾景扬侧头看她问:“怎么了?” 绡绡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爸爸挺厉害的。” “???”顾景扬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了这,随口问:“哪里厉害?” 绡绡:“大白天还敢醉酒驾驶啊。” “但凡你就一颗花生米,也不至于醉这样啊。”绡绡翻个不屑的大白眼:“还不会?谁给你的自信,焚尸炉霸总文学吗?” 顾景扬:“……” 有顾名绡这么个女儿,比进焚尸炉还痛苦! 他捂着梗到不行的心口,状若无事般另起一个话题:“你和印家那个女儿关系很好?” 他自认为还算了解女儿,绡绡一向攻击性强,今天却愿意为了让印珍珍不受后妈刁难,让他放印太太一马。 这绝对能记入有生之年系列了,说实话,作为苟爸顾景扬有点酸。 绡绡没有反驳,靠在车背上打个小小的呵欠。 她确实对印珍珍比较宽容,在书里,对方被她反派弟弟弄的有点惨。 顾名琛虽然没有像对待印父一样对待印珍珍,但也没让她好过,东方家的企业在顾名琛的祸祸下亏损巨大。 而这一切就是因为他哥哥因情伤出国,飞机失事而亡,疯批版顾名琛把这归罪于印珍珍。 东方昊在书中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虽然前期狗的不行,但对印珍珍的爱是真的,并没有因此迁怒。 绡绡能闻到印珍珍的气息,坚毅干净有韧性,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帮帮这个悲惨的女孩。 就当为上辈子的疯批弟弟道个歉吧。 顾景扬侧头看看女儿,又问:“你帮她进剧组,那你有没有想过,最后的片酬不会到她手里。” “想过。”绡绡回答:“但我觉得片酬出来之前,可能珍珍姐的爸爸就自顾不暇了。” 她在顾景扬疑问的视线下,把印父的异常表现和自己的猜测全都说出来,顾景扬神色不由严肃起来。 他不会因为绡绡年纪小,就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相反,顾景扬早就发现女儿有一种特别精准的直觉,就像上次遭遇绑架,也是绡绡带着他们父子几人一路平安下山。 他一只手敲敲方向盘,嘱咐绡绡:“我知道了,回家之后我会再派几个保镖过去,在查出结果之前,你和名亭、名琛不要甩开大人单独出门。” 绡绡点头应下,如果印父真的有问题,苟爸一定可以查出来,到时候只剩下一个印太太,珍珍姐的监护权就好操作了。 到了老宅,绡绡走进上课的屋子,顾名亭和顾名琛最近越来越放飞自我,经常缺课,顾老爷子对顾氏的掌控越来越弱,早已管不住自己的儿子。 今天教室里又来了几个新面孔,绡绡照常要去最后排的沙发坐下,那已经成为“课堂一霸”——钮祜禄.绡绡的默认专座,没想到一进来,发现被别人占了。 那是个男孩,面上轻浮倨傲,和整个精英小班的画风格格不入。 绡绡挑挑眉朝后走,路过东方昊的时候敲敲他的桌子问:“那是谁?” 东方昊也刚来,才注意到这位敢占虎窝的壮士,不禁在心里为他掬一把幸灾乐祸的泪水。 他仔细看看人,皱眉摇摇头:“不认识,不应该啊,这人哪来的,我都没见过他。” 这就有点奇怪了,东方昊和绡绡不同,他是东方家独子,从小就被父母带着和圈层内各家的小孩接触过。 能出现在这个课堂,家世必定不简单,今天这人竟然连他都没见过。 绡绡点点头,直接往后走,站到那人的身边:“你好,这里有人。”她指着旁边的几个桌椅:“那些位置都没人坐,你可以去那边坐。” 男孩闻言丝毫未动,撩起眼皮斜她:“我就喜欢这个位置,你自己去那些空座吧。” 哎。 绡绡深叹一口气,当初没人告诉她哪有空座,她才随便坐下,今天这个倒很牛批嘛,自己都指清空位了,他还在这充大爷。 她想走以理服人的知性道路,可惜老有不长眼的傻子在前面拦路。 绡绡懒得废话,一把揪起对方的领子,轻笑道:“朋友,请问能让让了吗?” 男孩没想到她竟然敢动手,被勒的面色涨红,拼命挣扎。 “顾名绡。” 班长尹严清这时候又站了出来,绡绡没什么表情地瞥过去一眼,吓得对方后退半步,推推眼镜壮着胆子道:“不、不要在课堂打架,顾名辉是你们顾家人,按照辈分应该算你堂兄。” 绡绡惊讶地挑起眉松开手,顾名辉摔倒在沙发上,捂着胸口一边咳嗽一边指着绡绡:“你,咳咳,你敢打我,我记住你了。” “废话。”听到这种炮灰专用语,绡绡忍不住翻个白眼:“我这样惊才绝艳的牛批人物,你不记住,还能忘了吗?” 她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人丢开,拍拍沙发坐到自己的专座上。 顾名辉被扔的浑身都疼,狠狠瞪她一眼,忍了忍,狼狈地换到别的位置。 课程结束后,绡绡被佣人请到顾老爷子的书房,顾名辉正站在里面,看到她进来,脸上挂上一抹得意嘲讽的笑。 顾老爷子坐在座位上,表情严肃地看她,绡绡最烦这老头不长记性的样子,啧了一声,随意往沙发上一靠,笑道:“爷爷你找我有事。” 顾老爷子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刚要出声训斥,绡绡先一步笑着说:“您最近睡眠质量好吗?多的话我就不说了,要是不想再去医院,说话的时候您自己斟酌好态度。” 顾名辉没想到绡绡竟然敢跟这么和顾爷爷说话,瞪圆了眼看到顾爷爷黑的能滴墨的脸,连忙低下头。 顾老爷子拿过拐杖重重敲了下地面,余光注意到绡绡看向拐杖的不善眼神,不由动作一僵,险些被气死。 这个孙女油盐不进、无法无天,他看不惯又管不住,每次见面简直是对心脏的重大考验。 顾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是你四叔爷的孙子,你的堂兄,以后会和你一起上课,你多照顾照顾,还有今天的事……” 绡绡瞥去一眼,散漫一笑:“什么事?是墙裂了还是保镖又被打了?” 顾老爷子:“……” 我特么…… 谁家的孙女敢这么威胁自己爷爷,他真的快被气死了! 顾老爷子掏出药瓶,吃下两颗小药丸,快速道:“反正以后你们和谐相处,行了,都出去吧,我要午休。” 顾名辉和绡绡前后脚走出来,他没想到自己告一次状,竟然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 等到走到花园,顾名辉忍不住出声讽道:“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吗?” 绡绡没什么兴趣地点点头:“能猜到,我爷爷就喜欢在垃圾桶捡东西,可能是看你是个可回收垃圾,想着改造再利用呗。” 顾名辉一咬牙,狞笑道:“你以为你的继承人位置稳了?顾家从来没有女人当继承人的先例,叔爷让我来这上课,就说明了他的态度。” 绡绡抠抠耳朵全当对方放屁,转身准备去问问管家有什么甜点吃。 对方看她这副满不在意的态度,愤怒地伸出手一把拦在她身前:“我在跟你说话,怎么,你怕了吗?” 绡绡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抬腿直接把对方踹开,一脚踩在他屁股上: “脑子不要可以捐……”她话音一顿,皱起眉:“算了,国家明确教育过我们,不要拿垃圾做慈善,你还是留着自己卖破烂吧。” 她倾下身,拍拍顾名辉的脸,漫不经心的姿态像是在拍一只死狗,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顾名辉心头,他忍不住咬牙骂道:“你给我等着,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绡绡眸光一闪,最近接触的阴谋论多了,让她凡事总不由得多想。 不管脑残爷爷是对她不满,想用顾名辉警告爸爸,还是真的有意要培养对方,顾家旁支无疑都是受益者。 所以,如果印父真的有鬼,他背后的人似乎也浮出水面了。 第69章 两人身后不远处就是佣人, 冲突发生后,佣人们急忙把管家和保镖请来,阻止这场单方面殴打。 至于拉架之类的, 佣人们微微一笑, 用快速撤离充分表达自己的态度。 绡绡不是第一次来老宅, 虽然每次都搞出点事, 看起来不是个善茬, 但她平时对待非找事者的态度都非常好。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明白,这位小小姐只打上门送脸的人,不伤无辜者。 管家很快到达, 绡绡给管家面子松开手, 顾名辉以为她见到有人来怕了, 一骨碌爬起来, 大声嚷嚷着要告状。 “顾名绡她敢打人, 我要告诉叔爷为我做主。” 凯勒管家神色不变, 唇边挂着惯有的浅笑, 礼貌问道:“好的,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小小姐为什么会和您起冲突吗?” 与绡绡三兄妹这样的小人精相比,顾名辉德明显要逊色很多,说话不过脑,蛮横道:“谁知道她怎么回事, 说两句话就打人,我一定要告诉叔爷。” 管家笑着点头:“就是说您说不出原因是吗?” 顾名辉蹙眉点点头, 不满地嚷嚷:“就是她不讲理,随便动手打人。” “那就没办法了。”凯勒管家无奈挑眉:“无意冒犯, 但恕我直言, 建议您找找自己的原因呢。” 顾名辉懵了。 绡绡笑着踱步过来, 学着他的样子,扬起小下巴:“对啊,找找你自己的原因,虽然我嘴毒、打人不留情、一拳能碎墙,但我又不是个暴力的孩子,原因肯定出在你身上啊。” 绡绡觉得这绝不是对自己的美化滤镜,仔细想想,如果换个人有她这样的武力,就顾名辉这样的小傻逼早被一拳砸爆了,还能容忍他逼逼叨个没完? “……”顾名辉无言以对,只能瞪着眼看向管家。 凯勒管家还是那副笑眯眯的和善样子,说出的话却让顾名辉觉得对方就是个可恶的老巫头。 对方对顾名绡的歪理没有半点反对,反倒赞同地点点头:“明明有打死人的实力,却还是坚守着道德底线,我家小小姐有如此的实力,本不必如此的善良。” 凯勒管家面露动容:“以德报怨,小小姐,不愧是你。” 顾名辉:“……” 我是谁?我在哪? 你们说得还是人话吗?!! 顾名辉胡搅蛮缠的生涯,遭受到重大打击,他觉得自己在这对主仆面前,简直能称得上三观正直。 熊孩子喉咙里像是塞进一团棉花,一只手指着绡绡和凯勒管家,要不是还存着点理智,家教实在不允许,差点趴地上打滚儿哭闹。 他气得喘着粗气,半天才骂出来一句:“你们给我等着。”说完就要跑。 “等着给你坟头烧纸吗?” 才跑出没两步,又被拽住后脖领一把摔在地上。 绡绡最烦就是撂狠话装逼这套,本来她没打算和顾名辉这种无脑炮灰多计较,偏偏对方没完没了,彻底让她丧失了耐心。 她不顾顾名辉挣扎,一路拽着来到池塘边,按在他头上。 顾名辉愣了下,他不信六岁的绡绡敢真的做出什么,还在骂骂咧咧叫嚣:“给你个机会,赶紧放开我,叔爷……唔” 咕嘟,咕嘟,咕嘟。 随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被按进水中,一阵水泡争先恐后地飘起来。 跟在后面的人都愣了,一向温和稳重的凯勒管家都无法保持平静,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小小姐。” 绡绡瞥过去一眼,眼里冷淡不耐,凯勒管家心头一滞,犹豫半响闭上了嘴。 这段时间了解下来,他知道绡绡心里自有分寸,只不过她年纪还小,凯勒管家怕掌握不好度,但看对方现在的样子,也不像能听得进去话。 算了,还是他帮忙注意时间吧,只要弄不死就行,顾家旁支被老爷子养得心大了,也该吃点教训。 好在绡绡不是真的发火,过了几秒揪着顾名辉的头发把人拎出来,顾名辉用力咳了几口水,惊慌交加,张张嘴又要喊。 下一秒,后脑勺传来一股巨力,再次被压入水中。 如此反复三次,第三次结束的时候,顾名辉终于怕了,泪水和着水渍沾了一脸,因为害怕不敢再说话,惊恐地睁大眼用眼神求绡绡放过自己。 绡绡揪着对方头发凑近,顾名辉感受到头上的拉扯,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绡绡笑了,慢悠悠道:“无论是你爷爷,还是我爷爷,他俩在这我都照怼不误,你算哪钻出来的屎壳郎,也敢在我面前满嘴喷粪球?” 顾名辉嘴里呜呜着,僵硬地摇摇头,用眼神疯狂示意自己不敢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绡绡小脸上露出一个甜笑,看顾名辉哆嗦了下,才满意地松开手。 凯勒管家看小小姐把人教训完,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再动手的打算,这才叫保镖上前,把这位哭到不能自已的小可怜抱走。 “等等。”临走前,绡绡迈着小步子凑过来,顶着顾名辉惊悚的视线,笑眯眯摆摆湿漉漉的手:“下次见啊。” 顾名辉:“……” “哇,哇呜呜呜。” 震破耳膜的哭嚎声吓得树上的鸟四飞逃散,保镖们冷酷严峻的脸上现出一条裂缝,要不是碍于主家,简直恨不得把顾名辉的嘴堵上。 保镖很快把人带走,凯勒管家走上前问绡绡:“快到午饭时间了,小小姐想吃什么?” 绡绡仰起脸看他,老人和蔼的面容上没有半分惊讶,她刚才堪称过分的行为,对方也同样没有阻止。 她觉得管家爷爷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书里对他的着墨不多,不过顾名琛最后能拿下顾氏,对方功不可没。 绡绡歪着小脑袋问:“凯勒爷爷,你不是我爷爷的管家吗?” 凯勒听出她的意思,浅笑着带她往回走:“我是先生的管家,但我有自由的意志。” “哦。”绡绡自动把这句话换成“虽然我在死老头手下打工,但我脑子正常”瞬间就懂了。 管家垂头看这位彪悍的小姑娘,眼中笑意浅浅,两人走到餐厅,绡绡又问:“我们不先去见爷爷吗?” 管家忍不住笑出声,他轻轻地摸摸绡绡的头,不答反问:“小小姐觉得自己错了吗?” 绡绡皱着鼻子用力摇头:“当然没有。” 她只是觉得老头肯定已经知道刚才的事了,准备好再次送对方医院一日游。 管家不知道小姑娘内心如此丧病,老顽童般眨眨眼,小声说:“做错的人才要饿肚子,我们完全可以吃饱了再去见他。” 绡绡:顾氏能发展到今天,全靠爷爷脑残多年,身边精英不离不弃。 老宅的伙食极其丰盛,绡绡吃的小肚圆圆才不舍地看着东西被撤下桌。 午休过后,被管家带到书房,此时的顾老爷子已经经历了“气死——好气——气笑——平静”的四个复杂的情绪转换,坐在那里脸板的像个老僵尸。 绡绡在老僵尸对面坐下,从兜里掏出棒棒糖,边吃边晃腿,姿态悠闲的样子,看得僵尸差点诈尸。 顾老爷子沉着脸,低声问:“你没什么要说的?” 绡绡对于这位被牌坊砸了一脑子坑的爷爷无话可说,勉为其难地感叹一句:“有,爷爷你有空多支援一下国家建设吧,毕竟有国家法律,您才能活到现在。” 要不然早被她一拳闷死了。 “……”顾老爷子用力一拍桌:“你——” “对了。”绡绡不想听他墨迹,扬着小下巴,拽拽道:“我不管你是人老脑衰,还是什么原因,给你三天时间,下次上课我不想看见顾家分支的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下完最后通牒,绡绡跳下沙发,转身径自离开书房。 话她该说的都说了,老头要是不怕,就使劲儿送人头呗,反正来一个削一个,就看分支炮灰够不够吧。 人一走,顾老爷子被气笑了,指指门,不敢置信地看身边的管家:“我没听错吧,她在教我做事?” 凯勒管家迟疑片刻,恭敬地弯身:“先生,我个人认为小小姐不是在教您做事,是在教您做人。” 顾老爷子:“……” 我特么是问你这个吗? 天凉了,让吃里扒外的狗比管家失业吧! 凯勒管家继续忠言逆耳道:“明辉少爷的态度侧面代表了分支的态度,您在的时候他们尚且敢对主支嫡系如此猖狂,您走了以后呢。” 顾老爷子眉间沟壑深深,沉声反驳:“男孩子难免年少轻狂,总不会做出危害顾氏的事。” “呵。”凯勒管家没忍住笑了一声。 顾老爷子恼羞成怒:“你笑什么?名辉、名宇也算我看着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他们吗?” 凯勒管家假笑脸,恭敬中不失阴阳怪气道:“您不是不了解,是过于高估。我担心的不是您走了以后,他们对顾氏起意,我是担心他们认不清自己斤两,最后被少爷搞死。” “……”顾老爷子再次吞下两颗降压药,他不想知道自己走了后,谁把谁搞死,他就想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被自己人气死! 凯勒管家看着愈发固执的老板兼好友,劝道:“您对我这样的手下尚且能如此宽容,为什么不能对家人好一点呢。” 顾老爷子皱起眉,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凯勒管家知道自己劝不动,只好退出去,临走之前他叹口气,忍不住轻声道: “顾家分支的心被您越养越大,如果不想造成无法挽救的后果,您收手吧,别再和少爷赌气了。” 凯勒管家看看坐在书房中间眉眼严肃的顾老爷子,默默退出房门,再次叹气。 大概人越老就越固执,越重视手中的权力。 先生和少爷的矛盾激发的太快,先生一时糊涂,不惜扶持顾家分支警告儿子。 可他忘了,那早已不是幼时渴望得到他夸赞的小小少年,小小姐也不是濡慕崇敬他的晚辈,想要用这套方式立威,他怕老爷子最后得翻车啊。 ☆ 绡绡回到家再次使用告状大法,顾景扬听的脸黑沉如墨,戾气浓重吓人。 绡绡对此视若无睹,抱着小胳膊冷冷道:“爸你能不能行,不能行我来处理吧。” 她真的快烦死了。 顾景扬看女儿一脸“你这个没用的男人”的嫌弃表情,心口一梗,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在查了,在查了,我最近刚把几个搞事的分支人送进去,你爷爷应该是为了补偿他们,才让顾名辉来上课,下次不会了。” 绡绡并不感动,撇撇嘴:“又是马后炮,等你,我都被欺负死了。算了,不用你,我自己搞吧。” 顾景扬:“!!!”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让熊孩子说要自己搞,特别是这个熊孩子破坏力还超强。 一滴冷汗从背后流下,顾景扬赌咒发誓:“你再信爸爸一次,这次我会把顾家分支一锅端,” “行叭。”绡绡嘴巴撅地高高的勉为其难应下,顾景扬松口气和女儿拉钩:“那你答应我,不许干别的事。” 绡绡漂亮的眼珠滴溜溜转,含糊地“唔”一声,拉住爸爸的手。 顾景扬看她这副不老实的样子,眼睛微微眯起,径自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下辈子吃糖全是工业糖精,吃冰淇淋全化成汤,吃巧克力全是屎味的。” 绡绡:“!!!” 顾、顾苟,你好毒! 遭受到世间最恶毒诅咒的绡绡蔫头耷脑回到家,不得不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搞事的心,老实起来。 两个月后,电视剧正式开拍,印珍珍请假进组。 绡绡失去了饭友,又开始和哥哥还有胆小三人组一起吃饭,偶尔碰见长生、岳行也拼个桌。 在幼儿园的崔锦雯也总跑过来蹭饭,上次的老鼠事件过后,记仇的小姑娘回家告状不说,还经常性对崔锦昱、东方昊等人进行无情斥责。 几个在学妹面前丢过脸的男人只能耷拉着脑袋,硬着头皮装聋。 这天午饭的餐桌上,崔锦雯刷着哥哥的手机,美滋滋地捧着脸问:“快到寒假了,今年学校的投票是不是出来了?” 这是佳盛的传统,寒暑假各组织一次旅游,学校选几个地方放到内网上,由大家投票,高、初中按年级分,小学部因为学生较少,所以整个小学部一起。 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因为年纪太小不参与,崔锦雯已经是大班,还有哥哥陪着一起,所以可以破个例。 “差点忘了。”东方昊先掏出手机,问其他人:“你们投了吗?我还没看呢。” 绡绡也还没来得及看,凑到哥哥身边,跟着一起看。 长生拿着手机,岳行在他耳边念叨:“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怎么还没选?” 长生兴致缺缺,比起寒假旅行,他更想去寺里念经看师父。 不过也不用他回答,岳行自己就接着道:“你没选正好,给我想去的地方投票吧。” 在叽叽喳喳的背景音下,绡绡打开页面,上面只有四个选项。 一中一外两个滑雪圣地,还有两个气候温暖的南方城市。 她看了看,不知道该选哪个,东窜西逛的岳行这时候跳过来:“学妹你选好了吗?” 绡绡摇头:“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岳行眼睛一亮:“那选最后一个,这城市我去过,气候适宜,有山有水,好吃的还多,最适合冬季旅游。” 绡绡无所谓去哪,点选后确认提交。 岳行心满意足地离开,又去看长生,忽然发出一声怪叫:“你怎么选别的了?” 长生捂住耳朵,慢条斯理拿起筷子:“我刚才顺手查了一下你说的地方,据说春节去的人特别多,人多危险,容易碰到人贩子。” 岳行摇头作“我不听,我不听”状:“学校能安排这个地方,肯定会加强学生安全保护,大家一起行动怎么可能被人贩子拐跑。” 长生不为所动,赞同点头:“保持这个状态,没准儿绑架后人贩子嫌你嘴碎,半路直接丢了。” 岳行:“……” 你还是保持你安静美男子的样子,好吗? 绡绡想到印珍珍应该也没功夫看投票,晚上发微信问过她,两人聊了几句,印珍珍邀请她有空来剧组玩。 上次大姑带她去片场,绡绡一直在休息室里待着,还没真正看过演戏,欣然应下,到了周末和卢月晴一起到剧组探班。 这部漫改剧偏向家庭情景剧,需要转换的场景不多,大多数内容都在摄影棚内完成。 到达剧组后,卢月晴先带绡绡找到印珍珍,然后离开找导演讨论内容。 两个小姑娘好久没见,凑在一起闲聊,说完各自近况后,印珍珍神神秘秘地凑到绡绡耳边:“有人在追你妈妈。” 哦豁!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 绡绡眼睛一亮,也小声问:“是那天那个叫简什么的叔叔吗?” 印珍珍摇摇头:“不是,工作人员聊八卦的时候我听到,据说他好像得罪了什么人,角色被换了。” 绡绡愣了下,一下就想到了苟爸,但又觉得对方还没正式行动,应该不至于……吧。 印珍珍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给小姐妹通风报信:“追卢阿姨的是隔壁剧组的男主。” 绡绡皱眉,珍珍姐一向老实,什么消息连她都知道了,那肯定大家全都知道,架势必定不小,可她妈妈在家完全没有表现,听着像对那人没兴趣啊。 “来了,来了。”印珍珍快速拽拽绡绡的袖子,指着门口让她看。 一个穿着西装衬衫的男子走进来,不像从隔壁剧组过来的,倒像从旁边写字楼过来的。 对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相比不上苟爸,也算不错。 他面容偏冷,和人打招呼时颇有几分高傲矜持,绡绡看着对方的样子,心里升起一种怪诞的熟悉感。 许是绡绡的眼神太专注,对方顺着看过来,看到她顿了一下,微微颔首,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绡绡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 这不就是苟爸被她教做人之前的低配版嘛。 第70章 据砖家说, 人是一种自恋的动物,所以寻找的伴侣在某种程度上都与自己相似。 绡绡歪着脑袋看低配版走到妈妈身边。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苟爸和苟爸山寨版的错觉, 还是妈妈内心其实隐藏着装x之魂, 总不自觉吸引这种类型的男人。 她托着小下巴,边和印珍珍闲聊边注意大人们的情况,印珍珍看一眼她的神色, 发现绡绡不像担忧,更像在看热闹, 不知该不该继续八卦。 看她不说,起了兴致的绡绡拉拉她的袖子:“珍珍姐,你再具体讲讲。” “呃……”印珍珍性格腼腆老实,要不是和绡绡关系好,也不会关注这些八卦,听她这么问,只好满脑子搜自己这几天看到的情况和听到的留言, 小声说: “他叫齐柯林, 好像和导演很熟, 上个月在剧里客串一个角色, 不知道和阿姨以前认识还是一见钟情,反正客串结束后就总来探班。我听工作人员们私下里说, 他在追阿姨。” 两个小孩凑在一块儿咬耳朵,卢月晴聊完工作上的事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山寨版。 “妈妈。”绡绡扬起笑脸, 丝毫不见心虚。 卢月晴笑着摸摸女儿的头, 轻声道:“待会儿珍珍要拍戏, 你无聊的话就去休息室里待着吧。” 她说完就在女儿身边坐下, 完全没有介绍身后人的意思,齐柯林愣了下,轻咳一声,主动出声:“卢老师,这是你女儿吗?” “?”卢月晴眼睛微微睁大,惊讶道:“齐老师你还在啊。” “……”齐柯林嘴角微抽,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说我就是跟着你来的吧,这不符合他要在卢月晴面前打造的人设。 他在演艺圈也混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场面上那一套,没想到卢月晴压根不给面子。 齐柯林心里翻来覆去吐槽,面上的冷峻丝毫未变:“嗯,正好我的戏份暂时拍完了,来这边看看。” 嘴上说来看看,到了尾音,眼神却轻轻落在卢月晴身上,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拿捏的极好,齐柯林都忍不住给自己戏份的拿捏点个赞。 可惜他眉眼抛给了瞎子,卢月晴神情自然,客气的笑笑:“行,齐老师您先忙,我要照顾女儿,就不打扰你了。” 齐柯林面色微黯,并不多纠缠,礼貌地点点头转身利落离开,仿佛刚才的暧昧只是别人的错觉。 绡绡看着他的背影,她发现山寨版就是山寨版,和苟爸相似但绝不相同。 苟爸的冷针对所有人,在经历了绑架、被教做人、离婚,等一系列重大打击,在他们面前才渐渐学会不装13。 别看现在在妈妈面前像个卑微的弟弟,没离婚的时候可傲着呢,对妻儿都没什么温度。 山寨版就不同了,山寨版的冷酷光环,明显有针对性暖化。对别人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和她妈妈说话的时候,就算没有化冰为水,也绝对化速冻为冷藏了。 那种全世界只有你能让我动容的特别感,就…… 还挺突兀的。 从她妈狂追苟爸十多年,还没把人训好的手段来看,绡绡不认为亲妈有如此大的融化冰山的魅力。 但也不一定,绡绡研读过《跳楼王妃:我还能再挂33天》等名著,了解过类似于—— “那一鞭只是抽在她身上,却像抽在他心里,痛不欲生” “少爷从未对别的女人这样笑过” “该死的,明明你连替我死都不肯,但我为什么就是放不下你”等经典名句。 发现人类很可能就是一种情感如过山车般,诡异而又突兀的生物,作为一个潜入人类内部才六年的小灵精,她并不能下定论。 很快轮到印珍珍的戏份,人走后,绡绡侧过头问卢月晴:“妈妈,刚才那个叔叔在追你吗?” 卢月晴愣了下,摇头否认:“谁说的?没有的事。” 绡绡小眼神里透出一股智慧的光,小下巴高高扬起,满眼都是“呵,女人我已经看透你了,不要再试图狡辩”的小得意。 卢月晴被看的又气又笑,一把抱过女儿,揉搓她软绵绵的小脸。 “噗嗤。”母女俩打闹的时候,身边传来一道轻笑声,两人一同抬起头,看到一位身着正装,打扮利落的中年女人。 卢月晴愣了下,笑着站起身,伸出手:“杨姐你好。” 这是齐柯林的经纪人,在圈子里资历比较老,大家都尊称一句“姐”。 对方颇为健谈,在母女俩身边坐下,主动闲聊:“卢老师带女儿来玩?” 卢月晴注意到她自来熟的举动,微微蹙起眉:“嗯,来看看。” 她和人不熟不欲多谈,但这位杨姐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一位资深经纪人该有的眼色,转而逗绡绡。 她笑容十分和蔼可亲:“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绡绡眨眨眼:“卢秀儿。” 在外行走一定要用艺名,这是她的原则。 经纪人愣了,笑容加深几分:“这是你的艺名是吗?”她又看向卢月晴,解释道:“我看过你们一家的综艺,特别喜欢绡绡,今天见到真人,就忍不住想靠近看看,不好意思,是我冒失了。” 听到她的解释,卢月晴脸色好了些,笑笑表示没事。 两个大人就拍的戏聊了一会儿,导演派人过来找卢月晴,她请工作人员帮忙照看绡绡,而后离开。 人一走,绡绡感觉到身边这位杨姐的感觉就变了,卸去妈妈还在时的伪装,带上几丝大灰狼骗小孩的气息。 她五官偏凌厉,刻意做出一副温和慈爱的样子,也盖不住眼里的野心。 杨姐目送卢月晴离开,回过头正好对上绡绡观察的眼神,心里不由一跳,反应过来又拍拍胸口,暗骂自己大惊小怪,被一个小孩子吓成这样。 杨姐微微低头,用诱哄的声音问绡绡:“绡绡周末怎么不和爸爸出去玩呢?” 卢月晴这块骨头不软不硬,偏偏就是难啃。 不过人都有弱点,听说她很疼孩子,如果把小女孩撬开,有了孩子当助攻,柯林那边应该会顺利很多。 杨姐面上柔和,心里冷冷地想,她甚至想好待会儿绡绡露出失落表情后,她该说什么勾起孩子对新爸爸的向往,和对齐柯林的好感。 可惜,杨姐万万没想到,女孩神情没有丝毫落寞,反倒俏皮地歪歪头,反问:“阿姨周末怎么不和爸爸出去玩呢?” “……”杨姐怔了下,笑着说:“阿姨大了,而且阿姨要工作,不能和爸爸出去玩。” “哦!”绡绡嘟着嘴,懊恼地敲敲小脑袋:“是呢,阿姨还得周末加班工作,不像我,玩就行了,反正家里有钱。” “……”杨姐扯扯嘴角,尬笑着附和:“是啊,所以绡绡爸爸很忙吧,爸爸妈妈又离婚了,是不是很久没和绡绡见面了?” 绡绡点点小脑袋,好奇问:“阿姨的爸爸、妈妈没离婚吗?你们应该也不住一起吧,是不是也很久没见面了?” 杨姐:“……” 问问问,我特么问你,让你答,你反问什么?!! 杨姐捏捏拳头,假笑道:“阿姨的爸爸、妈妈在外地,不方便见面。” “啊?这样啊。”绡绡小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可是爸爸搬出去后就在我家后面买了房子啊,阿姨为什么不也买个别墅把爸妈接过来呢?” “是不想吗?”小姑娘眨着真诚的大眼,提出自己的疑惑。 杨姐一口老血哽在喉头:玛德,我是不想吗?老娘是不能! 她看着面前“何不食肉糜”的小丫头,拳头都硬了,却还得强忍着继续任务。 杨姐压着火,脑子飞速转动,刚才虽然小丫头一直在气人,没透漏有效内容,但至少能听出来她和父亲关系不错。 这不是个好消息,杨姐蹙眉,比起外人孩子肯定更偏向于亲生父亲。 这样想着,杨姐忍住气继续和绡绡闲聊:“绡绡不觉得妈妈一个人照顾你们兄妹三个太累吗?” 绡绡歪头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累吗?” 你可算正经回答一会问题。 杨姐呼出一口气,积极道:“肯定累呀,你看看你们三兄妹,衣食住行,上学、课外班不都需要妈妈操心吗?还有——” “害,就这?”绡绡不在意地笑笑:“我这话没有瞧不起阿姨的意思哈,但我们有钱人的生活吧……”她说到这顿了下,摆摆手:“算了,反正都不用我妈妈操心就是了。” 面前小姑娘一副“你个穷比,别拿自己浅薄的认知碰瓷我们豪门”的拽样儿,气的杨姐直咬牙。 她看软的实在行不通,想着绡绡年纪小,便直接露出自己尖利的一面,故意吓唬她:“可是绡绡,万一爸爸以后娶了后妈,有了新的弟弟妹妹,不要你了怎么办?” 绡绡唇角抿了一下,没像刚才一样立马反问,杨姐注意到,差点得意地笑出声。 苍天有眼,戳到你个死丫头的弱点了吧。 她再接再厉,继续添柴拱火:“阿姨也知道你们家是豪门,所以你爸爸肯定会再娶的,就像当初你的妈妈和爸爸不也是再婚吗?” 绡绡眼神闪了下,没有说话,等着她泄露更多内容。 杨姐毫无所觉,放柔声音劝:“爸爸有了新的家庭,妈妈怎么办呢?绡绡不想让妈妈也幸福吗?” 绡绡抬起头眨着无辜的大眼,对阿姨点点小脑袋:“想的,绡绡想要新爸爸,可是很多人条件不行。” “?”杨姐挑挑眉:“绡绡可以跟阿姨说说吗?” 在她心里,小孩子的条件无非就是,陪我玩、对我好之类的,空泛得很,反正就先答应下来,打个空头支票呗。齐柯林只需要搞定卢月晴,这几个孩子自然有人收拾。 看火候差不多,杨姐瞟了一眼在附近晃荡的齐柯林,对方一直注意这边,得到信号,不疾不徐地走过来。 绡绡抿抿唇,绕绕手指,有些不好意思,杨姐鼓励她:“没关系,绡绡大胆说,没准儿阿姨就刚好认识一个合适的呢。” “啊?”绡绡小眉毛一立,不太满意:“一个也太少了叭。” 杨姐:“???” 小姑娘肃着脸:“而且阿姨你认识的应该都是影视圈里的人吧。” 杨姐点点头,只当“一个太少”是自己幻听了,玩笑般指着走到两人旁边的齐柯林,问:“你看这个叔叔能不能给绡绡当爸爸。” 绡绡细细的眉紧拧着,齐柯林愣是被看出了一种见挑剔老婆婆的错觉。 “我们家不喜欢抛头露面的男人。” “???”两人都被小直女癌吓一愣,杨姐满心荒唐地问:“那你们家喜欢什么样的?” “我们要求也不多。”绡绡掰手指头给她数:“我爸爸一米八七,对方怎么也得有这个身高吧。男人不到187,说是残废也无异。” 齐柯林:“……” 合着这一片场男人,在您眼里全特么是瘫痪呗?!! 小事儿妈继续叭叭:“学历得在本科以上,研究生也勉强,博士就不要了,男人读那么多书没意义,反正我们家也不差那十几口饭。” “你等等。”杨姐捂着心口打断:“前面我都能懂,十多口饭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绡绡眨眨眼,一副“有什么问题吗”的样子,诚实回答:“我不知道阿姨你怎么理解,但是我刚才说了呀,我们家家大业大,一个爸爸肯定不够啊。” 杨姐齐柯林:“……” 不然你还想有几个爸爸?!! 绡绡看对面两人一副三观爆炸的样子,嫌弃地撇撇嘴:“怎么了吗?女人出门在外、进门回家,难免左拥右抱,逢场作戏。但你们放心,我妈妈是正经人哦,不是随便玩玩,肯定会尽量一碗水端平玩哒。” “还有,进了卢家门,结婚之后就不要上班了,我到时候让王姨排个班,每人负责一片区域,轮流打扫。” “对了。”绡绡啪一拍桌子:“阿姨你介绍的得是处男啊。”她严苛的视线在齐柯林身上滑过,撇撇嘴:“像这样的肯定不行。” 齐柯林好歹也算个三线实力派明星,凭长相,偶像派也不是担不起,何曾被这样嫌弃过。 他都被气乐了,连形象都顾不上,冷嗤道:“你妈一个二婚离异,要求别人处男?” “不是吧,不是吧。”绡绡惊了:“不会真的有人以为男人能和女人比吧,一个男人连身子都守不住,还要脸吗?那是下贱,要重修男德的。” 杨姐听的脑瓜子嗡嗡的。 齐柯林三观碎的咔咔的,这样一套言论正常人都忍不了,何况是本身就带点直男癌的齐柯林。 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冷静中不失带刺地问:“那你爸爸呢?据我所知他可是二婚,还带个孩子呢。” 你妈不也巴巴上赶着和人在一起了? 后半句他忍住没说,齐柯林目标明确,头脑清醒,不管心里怎么想,有些话绝对不能说,否则他和卢月晴绝无可能。 绡绡也不生气,耸耸肩一摊手:“所以我爸妈离婚了呀。” 杨姐齐柯林:“……” 你特么还逻辑自洽了是吧?!! 两个大人被这股扑面而来的“直女癌”味熏的头晕脑胀。 以他们身为正常人的认知,不觉得一个小孩子能编出这种话,肯定是家里大人言传身教。 如果卢家的情况真是这样,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回去再和背后的人合计一下。 齐柯林自认还有几分道德底线,想要他和十几个好兄弟和睦相处,那…… 得是另外的价钱! 绡绡把人气走,从小包里掏出一个棒糖糖,晃着小腿儿,得意地拆开塞到嘴里。 呵,小样儿跟我玩套路? 直女癌永不服输,卢秀儿天下无敌! ☆ 晚上回家后,绡绡躺在床上,翘着小脚想白天的事。 也不知道是蠢还是看她是小孩子,所以无所顾忌,这俩人简直浑身写满了有鬼,一般的追求者可能把妈妈家里情况了解这么清楚吗? 可惜不抗玩,她感觉自己还没说什么,人就被气跑了。 想到这绡绡嘟起嘴,翻个身拿起iad,视频通话的界面恰好亮起。 绡绡点开,对面是苟爸的大脸,小姑娘不说话,认真在爸爸脸上扫视,看的顾景扬后背发毛,没好气地问:“看什么呢?” 绡绡摸摸小下巴:“没事,就是感觉爸爸你长得挺帅的。” “……”顾景扬第一次被夸奖,心里比起心花怒放,更接近于惊慌失措,刚想问女儿得了什么病,就听对面又补充一句: “可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踹了。” 顾景扬:“……” 习惯成自然真的太可怕了,听到败家女儿补充完后半句,他竟然扎心中还有点安心。 这种程度的嘲讽已经无法伤害老父亲了,他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正事:“印珍珍父亲的事我已经查清了,他暗地里在和顾家旁支接触。” 说到这里,顾景扬眼神一厉,不仅如此,印家的生意往来,包括前一阵外公打压印家公司,印父得到的那笔不明资金,全都有旁支插手的痕迹。 他们一家搬过来,也是在与旁支接触之后,他不信这里没有猫腻。 顾景扬严肃地看向女儿:“你最近不要和印珍珍多接触。” 他要对旁支下狠手了,印父这个人利益至上,不择手段,狗急跳墙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再小心也不为过。 绡绡乖巧点头,注意到屏幕对面的人神色缓下,捧着小脸天真好奇地问:“那爸爸你有查到顾家旁支往妈妈身边送了个‘顾苟 ugly s’吗?” 第71章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顾景扬刚开始以为女儿又在变相骂他,反应过来后,面色一沉:“你是说顾家旁支派人去……勾引你妈妈了?” “勾引”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绡绡最喜欢挑事了, 笑的眉眼弯弯,乖巧点点小脑袋:“不知道是不是顾家旁支派的, 不过那个德行,一看就知道是照爸爸你的模板扒的。” “喏。”绡绡上网搜了张齐柯林的照片,发给爸爸。 顾景扬板着脸看那张照片:“顾名绡,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绡绡:“???” 顾景扬:“给你看看眼睛,小小年纪说瞎就瞎。” “呵。”绡绡翻个白眼, 又搜了张齐柯林演霸总的剧照, 照片上顾苟 ugly从高高的楼梯上走下,居高临下睨过来的眼神,特别有父女俩第一次见面时, 苟爸那味儿。 顾景扬一咬牙根,气死了。 顾景扬:破孩子记仇这点, 也不知道随谁! 理亏的真顾苟吐出一口气,决定结束这段通话。 长寿的诀窍——与顾名绡适当保持距离。 和别人聊天要钱, 和她聊天要命。 “诶?”顾景扬说挂就挂, 绡绡瞪圆了眼急忙出声阻止。 顾景扬眉梢一抬:“还有事?” 绡绡搓了搓两根细细的指头:“我及时通报重要信息,爸爸你没什么表示吗?” “哦。”顾景扬扯开嘴角冷冷一笑:“谢谢。”说完利落挂断, 非常无情。 绡绡看着黑掉的屏幕, 愣了下, 鼓着脸用力地捶了下床。 哼, 敢赖我卢秀儿的账, 顾苟爸你人没了! 顾景扬的行动非常迅速, 或者说其实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谋划, 如果不是顾家旁支的手越伸越长,他还能让对方多苟延残喘几天。 可惜有人贪心不足,偏偏又能力不够,仗着顾老爷子的糊涂,非得上赶着找死。 前一阵儿顾景扬把参与上次绑架案的顾家旁支送了进去,让对方惊怒后稍稍放心,以为这就算结束了。 没想到这只是开胃菜,顾景扬用一个项目作饵,骗冒进且好大喜功的旁支年轻一辈入局。 项目进行过程中,出现财务造假、购买劣质材料等多项重大安全问题,借由这个理由,顾景扬又送进去一批。 然后他联合已经十分不满的各个股东,把诸如顾四叔之流,倚老卖老、干吃红利不干活的蛀虫挤出董事会。 顾家旁支入狱的入狱、开除的开除,剩下几个没被风波席卷到的,眼见求顾老爷子没用,只能灰溜溜跑回港城,生怕再被顾景扬清算。 这一番大动作,顾氏不可避免发生动荡,顾景扬忙得不可开交,绡绡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见到对方。 隔壁同样十分忙碌,绡绡分神观察过,印父已经好久没有回家,印太太也不像以往一样,请以前的圈内好友,来享用名为聚会,实为炫耀的下午茶,整个人深入简出特别老实。 顾景扬担心印父狗急跳墙,不让绡绡和印珍珍单独接触,所以绡绡这一段时间只和对方网聊。 印珍珍最近都在剧组提供的宾馆住,不太了解家里情况,不过她说前几天印父来看过她,言语之间十分关心,还帮她跟导演请了假,让她寒假的时候参加学校的寒假旅行,多和同学们出去玩玩,散散心。 以印父平时极力让女儿和同学搞好关系的功利作风来看,这番举止似乎也合理。可顾家旁支倒了,虽然苟爸没说,但印父肯定也讨不了好,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还有闲心关心管理女儿的社交,绡绡不由得心生敬佩。 果然垃圾就是放错位置的资源,印父要是能跟珍珍姐互换一下,肯定早就是驰名佳盛的金牌狗腿子了。 顾氏的动荡并没有影响到三兄妹,顾景扬把孩子们保护的很好,特意派来一队精锐保镖。 每天快乐上下学的绡绡,一天放学后,在家门口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爸爸,正要上前打招呼,妈妈从屋里冲了出来。 卢月晴满眼怒气,绡绡心里的凑热闹小雷达发出嘀嘀的急促响声,弓着小身子,竖起小耳朵,猫在爸爸车后。 “顾景扬!”这是妈妈的声音,她很少发火,听的出来这次是真的气急。 顾景扬愣了,眼里流露出几分迷茫,疑惑地“嗯?”了一声。 卢月晴压着火:“齐柯林、还有之前的简彦,都是你找人做的。” 顾景扬眼神一滞,撩起眼皮,声音有点冷:“谁告诉你的?” 卢月晴感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她用力攥紧拳头,冷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景扬在手机上摁了几下,收回后肯定道:“印良才的妻子跟你说的。”他眉眼间露出一丝不赞同:“印良才已经是强弩之末,你不该和他妻子多接触。” 偷听的绡绡:“……” 她妈妈是真的脾气好,要是狗爸敢这么和她聊天,她保证让对方三句成灰。 事实证明,顾景扬的说话方式是个人就忍不了,卢月晴的问话仿佛让他卸去离婚后示弱的伪装,又变成那副深沉难测的样子。 卢月晴深呼吸,自从离婚后,她已经好久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她揉揉额头,让情绪平缓下来:“这跟谁说的没有关系,这件事是你做的吧。” 顾景扬不说话,卢月晴神色严肃,继续问:“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景扬抬眸,他能听出卢月晴话语里的认真,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这次再不说话,后果绝不是自己能承受得起的。 “他们心怀不轨。”顾景扬沉默半响,吐出一句。 “所以呢?”卢月晴并不买账。 她不傻,简彦和齐柯林的举动她都看在眼中,清楚这两人心思不纯,但这不是顾景扬随意出手的理由。 卢月晴沉下声音:“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出手?如果你听不懂,我再换一句,你凭什么动手。” 别说这两人还没做过什么,就是真的做了,该动手的也该是她,顾景扬凭什么插手。 “凭你说过想和我相携白首。”顾景扬盯着卢月晴的眼睛,冷黑的眸中情绪翻滚:“你可以和我离婚,可以再也不理我,但我绝不许你和别人在一起。” 他一点点看着卢月晴走的越来越远,无论他怎么改都毫无成效。她不爱他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她也不爱别人,他可以无所谓。 哦豁! 绡绡捂着小嘴看眼前的黑化言情偶像剧,悄悄拿下小书包,从里面掏出一袋跳跳糖。 可惜没有爆米花,现在条件有限,她先将就将就。 卢月晴震惊于顾景扬话的狠意,手心里渗出点点汗意,想到那时顾景娴警告她的话,心里只觉得荒唐好笑。 唇微微颤动了几下,卢月晴终于哑声问出那个缠了她两辈子的问题:“顾景扬,你真的爱过我吗?娶别人,姑且算在你心中事业胜过爱情,可之后呢?你为什么向我求婚,又对我不理不睬。” 顾景扬长长的睫毛颤了几下,用力闭上眼,过了好久,久到绡绡吃了两袋跳跳糖、三块巧克力,磕光包里仅剩的存货,他才声音干哑地说: “因为我自私卑劣。我以为你的眼神会一直在我身上,可后来才发现,原来你也会离开我,也会看向另一个人。” 简单一句话,像用尽了全部力气,顾景扬整个人瞬间透露出一种颓丧感。 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要克制、要冷漠,卢月晴的爱就像刺破冰川的一道光,那截然不同的温度,让人既向往又害怕。 一方面惶恐,一方面又想把人抓紧,顾景扬整个人都是分裂的,在这样病态的心理下,他迫不及待向卢月晴求婚,和她在一起后又忍不住若即若离,试探她的感情。 在畸形的家庭中长大,从小受到的是顾老爷子的冷血教育,顾景扬不会爱人,一味错误的把自己用在商场上的手段,用在爱情里。 可怕的是,他以前从不曾察觉。 离婚像一道惊雷,劈的他清醒过来,愕然回首,才发现自己之前有多卑劣,可是偏执的性格已经在日积月累中定型。 他能忍受卢月晴不理他、不爱他、哪怕打他骂他,但他无法看着卢月晴爱上别人。 卢月晴愣愣看着面前的男人,像在看一个疯子。 顾景扬伸出手去拉她,被一把打开,她眉眼间透出几丝疲惫,忽然觉得特别没意思,无话可说,直接转身离开。 顾景扬看看自己的手,苦笑一声,捂着脸靠坐在车前。 女主角退场,绡绡咂咂嘴,背着小手满意地踱着小步子走到爸爸面前,探过小脑袋,从底下往上看。 顾景扬听到动静松开手,看到面前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能无力地长叹一口气:“你又偷听大人说话。” 绡绡理直气壮:“院子是家庭公共场所,我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的听。” 顾景扬勾了下嘴角,摸摸女儿的头:“回家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上车离开。 绡绡目送苟爸远去,走进屋中,从王姨口中得知妈妈在书房,回房放下小书包,偷偷溜进书房。 卢月晴没有画画,而是坐在飘窗上看着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绡绡凑过去,拍拍妈妈的手:“想哭的时候就倒立,据说进脑子之前,会先变成鼻涕把鼻孔堵住,妈妈你直接擤就行了。” 卢月晴:“……” 酝酿许久的感觉一下就没了。 她发现卢秀儿小朋友就是言情杀手,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九个字—— 矫情个屁,吃饱了撑的。 卢月晴看着女儿,摸摸她的脑袋,忍不住笑出声,绡绡任由妈妈摸,等到对方摸够了,她眨着大眼好奇地问: “妈妈你当初为什么喜欢爸爸?” 卢月晴手一顿,扯扯嘴角:“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绡绡捞过一个小凳子坐下:“我新学了一句谚语叫‘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以此为例,我想进行一项新研究。” “就叫‘眼瞎不是一日熬出的’。” 第72章 卢月晴知道很多人都看不起她, 无法理解一个家境富裕、父母疼爱的女孩,为什么会如此卑微地追逐着一个男人。 她也从没和任何人说过。 卢外公当年从底层拼搏发家, 第一件事就是把妻子和女儿接到京市过最好的生活。 卢月晴上的是鼎有名的学校,然而在乡野中野惯了的女孩,面对着在大城市长大的本地同学们,第一次产生了自卑。 满口的家乡话被同学调笑模仿,常年日晒,显得微黑的肌肤和易胖的身材, 与身边纤细白皙的女同学们形成鲜明对比。 在老家时爬上爬下,肆意疯玩的女孩,仿佛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无所适从。 当时外公、外婆很忙,青春期的少女自尊心极重,不肯把这些“小事”说给父母听。 卢月晴总是特意等到班级同学都走得差不多才离开, 仿佛这样就没有人知道她没有朋友, 只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出校门会路过篮球场,经常有一群男生在吵嚷玩闹,她偶尔会好奇地看一会儿, 然后渐渐地被中间那个最耀眼的身影吸引。 后来,她知道那是高年级的学长, 学习好、运动好, 那个完美无缺的人叫顾景扬。 与他相比,她太过普通,只敢远远看着。 念头的产生, 在一个午后。 校花向顾景扬表白遭拒, 同学们一边八卦一边惋惜, 大家说了很多, 卢月晴默默听着,只记住了一句—— 大概更优秀的人才能获得顾景扬的青睐吧。 卢月晴开始下意识让自己变得更好,减肥、学习、变美,她变得越来越好,壮着胆子向顾景扬表白,毫无意外同样遭到拒绝。 年少的卢月晴第一次那样喜欢一个人,甚至不止喜欢,还有崇拜、向往,她像一团一往无前的火,抛下胆怯自卑,燃尽所有热情去追逐顾景扬,即使被嘲笑自不量力也不在意。 卢月晴用一个旁观者的口吻叙述那段过往,转过头看到女儿皱着鼻子,一副“咦!好烂俗的为爱改变暗恋梗”的表情,气的心里一梗,脸又羞又红,恼怒伸手捏她的小脸: “明明是你先问的,听完又给我来这副表情,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绡绡后仰避过妈妈的手,还朝她吐吐小舌头,气得卢月晴直翻白眼。 把快乐建立在妈妈悲伤上的小魔头开心了,坐过来给卢月晴说自己的观察分析:“我懂啦,就是爸爸是妈妈你年少时的偶像呗。” “……”卢月晴仔细一想,还真是无法反对。 绡绡拍拍她的手,惋惜道:“其实我觉得妈妈你就是生错了时代,要是生在我们这时候估计脑子就清楚了。” 卢月晴好奇地问:“为什么?” “你看哈。”绡绡提着小凳子凑近:“说白了,爸爸其实就是你的idol,你是爸爸的女友粉,可惜你那时候缺少一句饭圈奥义。” 卢月晴嘴角抽抽,问:“什么奥义?” “离偶像的生活远一点,离他的作品近一些。” 卢月晴:“……” 我现在就是离他的作品太近,天天和你这个恶魔作品生活在一起!!! 被女儿硬核安慰完,卢月晴礼貌中不失憋闷地开始撵人:“请问您还有事吗?没有的话,该去写作业了。” 没眼色的绡绡举起手:“还有最后一件事。” 卢月晴揉揉额角:“说!” “齐柯林其实是顾家旁支派到你身边的。” 卢月晴顿了一下,睁大眼:“你怎么知道?不对,你爸爸也知道?” 绡绡点头,见妈妈眉心微微拧起,好奇地问:“那你现在还生爸爸气吗?” 卢月晴眼皮颤了一下,对女儿摇摇头:“我不是气这件事。” 她看着绡绡一脸“那你们俩在扯啥”的表情,牵起唇角:“我能感觉到齐柯林接近我目的不单纯,不过我没有和他发展的意思,自然也就不在意。” “如果我知道他是顾家旁支找来的,我不会拦着你爸爸处理掉这个人。问题是,为什么你爸爸不能先和我说清原委?身为当事人,我想我有清楚身边潜在危险的权力,。 “哦。”绡绡懂了。 其实说白了,不是卢月晴不知好歹。 为了孩子和自己的安全,顾景扬处理顾家旁支她没意见,她介意的是,顾景扬从始至终都没有和她说这件事的意思。 两人已经离婚,顾景扬却仍陷在一手处理掉所有事情,不需要和卢月晴多说的固有霸道思维里。 可卢月晴已经从这段不平等的关系中脱离出来,她有应对风险的能力,哪怕顾景扬担心打草惊蛇无法事先通气,之后也应该和她说明,这是对另一个独立个体的尊重和分寸,然而顾景扬没有,这才是卢月晴生气的点。 “可你们俩不都这样吗?”绡绡疑惑道:“一句话能解决的问题,非得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净整那没用的。” “你刚才直接跟爸爸说‘老娘家里有人,用得着你得得瑟瑟瞎显摆,显的你啊?’,有不满骂出来不就得了?” 绡绡一直觉得她爸妈磨磨唧唧,不像个正常人。 但凡苟爸直说“我脑子有病,就喜欢玩偏执虐恋那一套”,或者妈妈直说“狗东西滚远点,找个屁老婆,直接净身入宫得了。” 俩人都不至于拉拉扯扯虐恋十几年,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没完没了。 不满就说,憋在心里别人又不知道,非得委屈自己,那不是有病吗? 卢月晴被绡绡说的怔住,好一会儿,轻笑了下:“可不是吗?” 她伸出手,轻轻揉揉女儿的头。 所以他们都不是卢秀儿。 坦坦荡荡,潇洒肆意,自由自在,世间唯一的卢秀儿。 和妈妈谈过后,绡绡自我感觉对人类这一复杂物种的认知,又前进一大步。 晚上睡觉前,绡绡想到苟爸寂寥离去的背影,难得生出几分“闺女爱”,上网搜了篇公众号小文章发过去,安抚一下爸爸黑化偏执的心灵。 彼时顾景扬正在办公室抽烟,听到提示音,下意识看了一眼,注意到是绡绡的来信,按灭烟,点开。 界面上是一个公众号文章,只有一个标题——震惊,被关小黑屋后,她竟然…… 顾景扬:“……” 顾景扬垮着脸,一边想着“天凉了,该让顾名绡小朋友的ipad再次被没收”一边点开那个页面。 很快,几排亮蓝色的大字,映入眼帘。 【管家:总裁,夫人已经被您关进小黑屋三天了。 顾连城站在500平米的888层高楼上,冷冷道:“哦?她知道错了吗?” 管家:小姐把墙砸塌,把夫人救出来了,并托我给您带句话。 顾连城面色冰冷:“什么话?” 管家:“再扯那些违法犯罪的淡,狗腿给你打折了。”】 顾景扬:“……” 贼老天! 如果我上辈子十恶不赦,你直接打雷劈死我不行吗?为什么要派顾名绡过来?!! * 寒假很快到来,寒假旅行地点也确定了,是岳行极力推荐的南方小城——北澄市。 学校安排好,确定放假三天后从学校一起出发。 哥哥、姐姐都要去旅游,顾名琛也嚷嚷要跟着,学校方面允许家长同行,卢月晴干脆给自己和小儿子报上名,跟着一起。 这段时间,印父的公司快被顾景扬玩废了,即便如此,他仍没忘提醒女儿出去玩,和同学们打好交道。 印珍珍只好从导演那拿到已经请好的假,跟着一起去旅游。 得知绡绡要出去玩,顾景扬和她商量:“要不就别去了。” 北澄市太远,他心里总觉得不安稳。 绡绡用力摇摇小脑袋:“学校每年都组织,很安全哒,爸爸你要是担心,就让保镖陪我一起。” 顾景扬:“……” 你是想要去玩,还是想去当大哥? 虽然顾景扬有这个想法,但绡绡自己提出来,不由让他生疑,他皱着眉狐疑道:“你跟我说实话,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直觉告诉顾景扬,卢秀儿小朋友不太对劲。 “我没去过,就想和同学出去玩嘛。”绡绡一本正经地拍拍小胸脯:“我的实力你应该了解哒,不过我建议哥哥、弟弟别去了,确实不太安全。” 那必是不可能,要么都去,要么都不去,有一个去,另两个肯定闹意见。 顾景扬说不动绡绡,就算了,其实他也觉得不会出太大问题。 佳盛的学生大都非富即贵,每年组织旅游的安保十分严密可靠,从未出过事。 最重要一点,他二哥是北澄市市长,有亲二伯照顾,更不可能出问题了。 碍于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顾景扬准备安排十个明面上的保镖扮成路人跟着,再让10个保镖先去北澄市,暗地里看着绡绡三兄妹,确保万无一失。 保镖头儿是上次在老宅,被绡绡一脚踹进墙的那位,是绡绡亲自要过来的,对方来的时候面色惨白,以为绡绡要公报私仇。 出发之前,绡绡把保镖们聚起来,开了个会,具体内容没让任何人知道。 出发那天,顾景扬送孩子们和卢月晴去学校坐车,临别前,绡绡从车窗里探出头,问爸爸:“爸爸,你确定二伯的电话我能打通叭,二伯会罩着我的,对吗?” “……”顾景扬:“对,我和你二伯说好了,他很欢迎你们,要留你们多住几天。” “很好。”绡绡满意地点点小脑袋,朝爸爸热情挥手:“爸爸你放心走叭,一周后见。” 顾景扬:“……” 你一说,我真的没法放心啊! 要不是公司还有后续烂摊子没处理完,顾景扬真想亲自跟着盯梢。 目送校园车辆离开,他拧着眉快速开车回去加班。 算了,疑心病就疑心病吧,还是赶紧处理完正事,他亲自去看着卢秀儿。 北澄市四季如春,以山美水美,还有特色古街闻名,风景秀丽雅致,是十分著名的旅游圣地。 为了学生安全着想,学校有严格的地点、路线规划,绡绡玩的十分尽兴。 这次旅行总共为期一周,到了第六天和第七天,有家长的同学可以跟随家长自由行动,不过需要父母双人都签订免责书。 来之前一家四口商量好,保镖也一直跟在身边,确保安全后,卢月晴和顾景扬签了免责书。 第六天一早,一家四口和一起来玩的长生一家结伴去爬山,孩子们生龙活虎,可苦了身体素质差的卢月晴和陆瑜,两人回到酒店一头栽倒在床上,第二天死活不肯再动。 没办法,封成斌只好带着5个孩子和两家的保镖们,一起出去逛古街。 封睿和顾名琛年纪小,他难免多费心,在外很有兄长风范的顾名亭也寸步不离跟在封成斌身边,看着弟弟。 绡绡和长生走在稍前的位置,身边围着的路人全是保镖伪装的,封成斌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 绡绡边走边四处张望,长生看看她,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啊?”绡绡立马停住小动作:“没有啊,没见过这么多好玩的,随便看看。” 长生淡淡瞥她一眼,没有说话,绡绡琥珀色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指着街边:“那有棉花糖,我要去买,长生哥哥你先在这等会儿。” 说完就要跑,长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我和你一起去。” 绡绡偷偷鼓鼓脸,垂着小脑袋任由长生拉着朝棉花糖摊走,等候的时候,她抖抖被拉着的手:“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跟看犯人似的。” 长生拽着她没有松开:“来的时候顾叔叔特意拜托我,让我看着你点。” 绡绡气的撅起嘴,长生扫过她气鼓鼓的脸,补充一句:“而且我觉得你今天确实很可疑。” 心虚是不可能心虚的,绡绡挺起小胸膛:“哪里可——” “绡绡!”一道清甜雀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绡绡转过头,印珍珍正朝她挥手,身边跟着笑眯眯朝她点头的印父。 绡绡一边笑着挥手回应,一边心想,公司快倒闭还有心思陪女儿出来玩,印父这副慈父样,一点都不突兀,不崩人设呢~ 身后是嘈杂的人声,还有人行道外的车辆行驶声,眼前是笑着走过来的印珍珍。 绡绡挑着眉:这种气氛下要是不出点事,都对不起她出来一趟。 “来,你的棉花糖。” 听到声音,绡绡转过身去接,刚握进手中,嗷一嗓门在耳边响起,吓得她手一抖,蓬蓬的一朵棉花糖飘落在地上。 绡绡的脸黑了。 噪音制造者毫无所觉,嗷嗷喊着,直奔而来:“你个死妮,瞎跑啥,吓死奶奶了。” 说着就要抱上来。 长生先她一步把绡绡拽到身后,皱着眉看向面前看似亲善的老人,冷声道:“这位奶奶,您认错人了。” “什么认错人了。”老人满眼含泪,用粗糙的手抹抹眼角,哽咽着说不出话。 身后一个打扮整洁的憨厚中年人跑过来,扶住老人,眼眶通红看向绡绡:“奶奶不就说你们几句,怎么说跑就跑,可急死我们了。” 对方面上喜怒交加,把不懂事儿女失而复得的老父亲形象,演的活灵活现。 绡绡笑了,对身边的保镖一号使了个眼色,偷偷吩咐两句,保镖板着生无可恋脸,毫无灵魂地点点头。 两人交流完,绡绡嗷一嗓子,用更大的分贝喊出来,冲过去紧紧握住老人的手,嚎哭道: “奶奶,可让我们好找啊,你这些天都跑到哪去了?” 老人&中年人:“……” 你等等,怎么回事,这怎么还配合上了? 你不对劲! 围观群众也懵了,本来以为是家长寻找熊孩子的感人剧本,怎么还有反转呢? 老人哭泣的表情有些僵硬,要是有人仔细看能发现,她被绡绡拽着的手,已经青了。 绡绡干打雷不下雨,哭诉着对老人的思念,抽空回头对长生眨眨眼,用脑袋示意他叫旁边的中年人。 长生:“……” 小和尚从绡绡蹦出来那一刻就蒙了,完全不知道卢秀儿小朋友这回又是演的哪部剧。 他嘴角抽了抽,看向中年男人,一边瞟绡绡,试探着轻声叫:“爷爷?” 中年人:“……” 小伙子,你这个眼神,在我们人贩子手里可卖不上价啊。 绡绡哭声一顿,愣了一下,快速反应过来,顺着长生的话把剧本改了,激动地看着中年男人:“白爷爷,爸爸松口了,他说只要你们肯回家,他就同意你俩结婚,再也不拦了。” 围观群众:“……” 嚯! 你们要是这个走向,那我可就不逛啦! 一道道八卦的目光射过来,认认真真竖起耳朵。 “不是,你、你、你瞎说……”中年男人脸都白了,指着绡绡气得直磕巴,不等他说完,又一道嚎叫响起。 被绡绡踹过的保镖跑过来,扣住中年人的脖子,面无表情,但声音激动:“白叔、妈,回家吧,你俩的事,我不管了还不行吗?” 绡绡抽抽搭搭地哭:“是啊,奶奶,老王爷爷和老吕爷爷都认了,只要你肯回去,他们愿意接受四个人的生活。” 我艹!!!(一种植物) 围观群众觉得自己三观都毁了,瞪圆了眼,议论纷纷。 老太太的手被绡绡捏的快要断了,疼的几乎发不出声,中年男人被保镖扣着脖子,对方的大拇指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怼在脖子上,好像只要他敢动一下,下一秒对方就能让他发不了声。 两人沉默的态度看在旁人眼中,就是对绡绡话的佐证,有路人实在看不过眼,指着老太太:“阿姨,你这都不是出轨了,这是一脚踏三船啊,也太……”手段高超了叭! 绡绡捂着脸,生怕自己笑出声,憋的眼角通红,她护在老太太面前,含泪解释: “不要这么说我奶奶,我奶奶只是把一颗心分成了三份,每个男人都能得到一份,这又有什么错呢?” 第73章 能当人贩子, 早就丧尽天良,老太太纵横拐骗妇女儿童界多年,面上装的和蔼可亲, 其实早已阴毒入肺, 练的厚颜无耻。 生平头一回,臊的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围观群众们议论声越来越大, 好多人掏出手机把眼前这一幕拍下来,编辑小作文发到网上。 人贩子二人组终于慌了, 做他们这行,最忌暴露长相,拼命挣扎着撇过脸。 印父带着印珍珍站在人群外, 一双眼阴沉地看向街边车道。 在看到一辆银灰色面包车缓缓靠近时,他面色稍缓,但看着眼前围着的人群, 又不自觉拧起眉。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绡绡拉着老太太往街边走,那辆面包车靠过来,车门刷的一下打开, 一个人快速伸出手,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绡绡, 用力一拉…… 没拉动。 这就很尴尬了。 围观群众看到对方的动作愣了一下, 感觉到不对,纷纷惊呼出声,有几个年轻人跑出来, 想要拦住对方抓小孩的动作。 保镖眼神一厉, 便要上车抓人, 绡绡身边的长生动作更快,拽着对方的胳膊一把把人拉下车,眼里充斥着冰冷的怒意。 大家纷纷松了口气,绡绡扭过头看地上的人,白嫩的小脸上绽放出一道惊喜的笑容:“小王叔叔,你怎么来了?” 长生:“……” 保镖:“???” 围观群众:“!!!” 我的天呐! 原来不是绑架嘛?小王又是谁? 这一幕大戏实在太过精彩,高潮迭起,反转如疯狂过山车,大家兴奋地彻底忘了逛街,就连边上摊铺的卖家都忍不住过来凑热闹。 参与过“卢秀儿特别会议”的保镖们只懵了一下,便恢复正常,躲在人群中的保镖走出来三个,冲进车内把里面的人控制住。 绡绡在车外,仍然顽强地演着,她泪眼汪汪地看地上痛的呲牙咧嘴,满目惊恐的年轻人:“你来这,老王爷爷知道吗?奶奶当初要是喜欢你,就不会接受你爸爸了,你又是何苦呢?” 围观群众:“……” 不行,你先等会儿,先让我捋捋关系。 反应迅速的保镖二号跑出来,这是一位女士,她秀丽的面容上满是狰狞,愤怒的小拳拳猛地砸在地上人胸口上,让本想出声的人贩子帮凶差点吐出一口血。 这还不算完,女人一边捶一边骂道:“当初追我说得天花乱坠,结果转头就跟我说爱的其实是我妈,王八蛋你还是人吗?” 身为女主角的老太太,一双老眼瞪得快要脱窗,周围人越发放肆地指指点点,让她几欲疯癫。 老太太:别问,就tm后悔,早知道是这么个神经病孩子,给老娘一亿我都不来! 绡绡满意地看看保镖二号,不愧是“卢秀儿演技培训班”的优等生,即兴表演能力就是强,不枉她来之前做了那么多特训。 戏差不多就得了,绡绡打个手势,示意收工。 勒着海王奶奶小糙夫脖子的保镖一号收到,抹抹眼睛对周围人歉意地点点头:“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 说完保持着勒人的姿势,半强迫地把小糙夫带进面包车里。 绡绡也拉着人紧随其后,对方想要挣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美工刀抵在老太太腰间,小声道:“老实点,不想死就跟我走。” 老太太:“……” 玛德,到底谁是人贩子?!! 办成游客的保镖们纷纷上车,看起来就像来抓私奔老两口的热心亲戚们,所有人上车后,绡绡笑着探出小脑袋,四处寻人。 长生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他看出绡绡似乎早有计划,气地没了脾气,无奈地问:“你还要找什么?” 绡绡大大的眼里满是狡黠的笑意,眼珠子不老实地骨碌骨碌转着,脆生生地问:“哥哥,你看到老吕爷爷了吗?他明明和我们一块儿来找奶奶的呀。” 长生:“……” 人都让你祸祸没了,你还想找谁? 我累了,卢秀儿的剧本比大悲咒都难背。 围观群众们意犹未尽,闻言纷纷转头,避散开。 虽然他们不认识那位老绿……不是,老吕,但他们可以帮忙让出来,方便孩子找人嘛。 躲在人群后的印父察觉到一丝危险,连女儿都顾不上,想要趁绡绡注意到自己之前,快速离开。 但晚了。 绡绡火速定位,对上印父沉的能滴墨的脸,灿烂一笑:“老吕爷爷,奶奶找到了,我们回去叭。”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看的印父毛都炸了,他甚至能听到身边人的议论声: “我去,这就是老吕啊,看年纪不算老啊,我本来还以为是老头儿呢。” “老太太可以啊,私奔那个瞅着才30多岁,老王他儿子更年轻,也就20出头,这个看起来也不超过50。” “啊啊啊,海王奶奶在20到50岁男人的心上放了一把火吗?!!真.草心纵火犯!” 印父:“……” 我特么想在你们坟头上放一把火! 旁人被蛊惑就算了,就连印珍珍都小心中不失嫌弃地缓慢挪开,那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差点把印父气晕过去。 他扯扯嘴角看向绡绡,面色十分难看:“绡绡,不要开玩笑了,叔叔……” “吕爷爷。” 绡绡带着保镖一号走过去,保镖顺手搭在印父肩上,手下用力,疼的他直咬牙。 他垂下头,那姓顾的小王八蛋仰着一张脸,眸中水光盈盈,装的一副天真乖巧的样子,一张嘴就往外喷毒: “吕爷爷是觉得和我奶奶的关系让你丢脸吗?为什么呀?” 印父:“……” 你踏马说为什么?!! 不对,老子和她有什么关系?! 绡绡失望地看他:“你追我奶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和王爷爷在一起,和李爷爷纠缠不清,正在追求村长爷爷呀,可你说过你不在乎当小三哒。” 围观群众:这不是小不小三的问题,按你的说法,我觉得他可能连小六都排不上。 印父深吸一口气,一半缓解飙高的血压,一半缓解肩上疼到麻木的痛意。 他的痛苦绡绡不知道,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剧本中,小手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摇头:“吕爷爷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奶奶为什么会和白叔叔跑?你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 “好了,不要闹了。”绡绡长叹一口气:“您和奶奶的问题我们回家解决,不要在外人面前丢脸。” 说完她转过小身子走向面包车,保镖压着印父领着不明所以的印珍珍跟上。 上车前绡绡才想起顾名亭几人,急忙扭过头,封成斌领着三个孩子,撞上她的视线紧张地后退一步。 绡绡莫名奇妙地眨了下眼,朝他招手:“封叔叔快来,我们要走啦。” 呼。 封成斌悄悄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刚才多害怕绡绡忽然对他来一句“老王爷爷你也来啦”。 小面包车不算大,装不下这么多人,绡绡上车后,保镖下车,车里原本的人被捆好捂住嘴按在地上,为了不惊动行人,一个保镖接管方向盘,把车开离人群,剩下的人随后跟上。 到达一个偏僻的地方,保镖停车,封成斌看看四周:“绡绡,到底怎么回事?” 绡绡脸上的浮夸表情早已散净,笑了一下,直言:“我们家最近出了些小问题,麻烦封叔叔先带长生哥哥和珍珍姐他们回酒店,我要处理一点事情。” 她轻笑着,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封成斌作为一个大人当然不可能同意,他蹙起眉:“不行,叔叔带你们出来就得保护好你们。这些人贩子交给叔叔,你们先回酒店。” 绡绡当然不能同意,一大一小谁都不肯松口。 僵持间,绡绡的电话手表响了,看清来电显示,她眨眨眼果断挂断。 对方又拨来一次,同样被挂断。 几秒后,封成斌的手机响起,他看看屏幕再看看绡绡,接通电话:“顾总?” “封总,绡绡在你身边吗?” 听筒里传来低沉磁性的男声,当然,作为已婚直男,封成斌关注点不在此,而在于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压着火。 他看一眼绡绡,轻声问:“在?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深吸一口气,声音听起来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你看热搜了吗?” 封成斌:“?” 他手机里没有微博,借过一个保镖的手机,点开看到热搜第一—— 古城街头,带你领略现实版《高龄海王:惹火奶奶不要逃》 “……”封成斌嘴角抽搐,点进热搜,最上面是一条小视频,绡绡刚才的名场面全被录了进去。 绡绡听到声音探过头,煞有介事地摸摸自己小脑袋:“不错,口齿清晰不需要字幕,不愧是我。” 封成斌:“……” 他无话可说,把手机递给对方,绡绡见逃不过去,干脆大方接过来:“喂?爸爸。” 顾景扬从听筒里听到她刚才的自我夸奖,忍着气沉声问:“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嗯……”绡绡摸摸下巴,迟疑道:“没有叭,毕竟我们都带了口罩,没有露脸,视频又离得远,熟人都不一定能认出我们。” 顾景扬:“?”我在问你这个吗?!! 世上就没有任何一种第六感是毫无缘由的,他当初就该咬死不让顾名绡出来! 顾景扬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无奈道:“顾名绡小朋友,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仗着苟爸离的远,干涉不了自己,绡绡一股脑把自己的猜想和计划全倒了出来。 从印珍珍说印父多次提醒她出去旅游时,绡绡就上心了。 顾家旁支倒台,印父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怎么可能有心思关注这些? 别说是让女儿结交人脉,他连公司都快没了,现结交人脉有用吗? 最重要的一点,顾家旁支一次次使各种手段靠近她们,让她烦了。 比起别人动手才被动还击的主角,绡绡更喜欢当主动找事的反派。 所以她主动给印父机会,准备一把把他玩死。 绡绡说话的时候没有避着任何人,印珍珍也在听,女孩的身体震颤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父亲。 对方眼里有被揭穿的惊讶,被戏弄的愤怒,唯独没有愧疚。 印珍珍心里最后一点浅浅微弱的期盼灭了,她苦涩地笑了下,靠在车门边垂下头。 顾景扬听到女儿的话,发现自己竟然毫不意外,他揉揉额角:“你的计划是什么?” 绡绡鼓着脸不说话,顾景扬没好气道:“我不拦你,想帮个忙还不行吗?” 绡绡眼睛亮了,也不跟爸爸客气:“你把参与过顾家旁支计划,跑回港城那几个给我抓过来。” “……”顾景扬:“行,不过至少得等明天才能到,还有吗?” 绡绡:“没什么了,你下班就回老宅吧,看看爷爷身体怎么样,家中常备寿衣、纸钱等阴间用品,搞不好这两天就能用上。” 顾景扬:“……” 他额角直跳:“不至于吧,你爷爷还……”他想说还挺老实,到嘴边又觉得说不出口。 顾家旁支能得瑟成这样,都是顾老爷子惯的。 顾景扬没再说出口,又问绡绡需不需更多的人手,被绡绡婉谢拒绝: “不用啦,来之前我和外公说过,他托本地朋友请了一队保镖跟着我。” 顾景扬彻底服了,他早就发现,这个家里最惯孩子的,绝对是他前老丈人。 看着严肃不近人情,实际上绡绡多胡搅蛮缠几下,外公就彻底投降。 以卢秀儿小朋友的惹事被罚频率,还总能偷摸藏零食,一小半归功于苟爸,剩下一大半全是从外公那哄来的。 父女俩谈完,绡绡把电话还给封成斌,两人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封成斌看看绡绡,十分无奈。 “我不跟着你,回去怎么跟你妈妈交代?” 绡绡挺起小胸脯:“放心吧,我、爸爸、外公都会和妈妈说哒,不会给封叔叔添麻烦哒。” 这是麻不麻烦的问题吗? 封成斌不是外公也不是顾景扬,没有见识过绡绡能砸穿墙壁的武力,实在无法放任六岁的小女孩独自离开。 绡绡脑子一转,劝道:“叔叔你还是回去吧,我妈妈和阿姨还在酒店,万一有人想钻空子去酒店抓我妈妈,顺带抓走陆阿姨呢?” 当然,这不可能,学校为了学生安全,安保十分严密,根本没人能混进去。 但不妨碍封成斌关心则乱,绡绡见有用,接着劝:“我身边明里暗里一堆保镖,没有人比我再安全了。” 顾景扬安排的保镖都是花大价钱培养的精锐,素质极高。 而且他们中很多人见过绡绡砸墙、踹人,以及数次避开安保,把顾老爷子玩进医院的壮举,对这位六岁的小雇主,完全不敢轻视。 毕竟失业只是没钱,得罪她很可能没命。 封成斌担心妻子,犹豫良久,还是松动了,再三和顾景扬、绡绡确认,让绡绡至少两小时报一次消息,才准备离开。 顾名亭和顾名琛死活不愿意走,即使遭到绡绡暴力驱赶也不松口。 最后绡绡以“我出事能保护自己,你们出事还得我保护你们,小辣鸡别耽误事”的强大理由说服,委委屈屈跟着封成斌离开。 长生选择留下,那些借口对他完全不管用,绡绡撵不走,只好捏着鼻子认下。 人全部离开,绡绡看看地上的人,过去拿掉一人嘴里的布,问他:“你们抓到我后要把人带去哪?” 那人看看绡绡,冷哼一声,眼神十分轻蔑,绡绡尊重对方宁死不屈的心理,对保镖点点头:“先打个半死。” 人贩子:“???” 等等,流程呢?不应该在打之前多问几句吗!? 人被带下车,十分钟后,一滩鼻青脸肿的物体被拽上车。 绡绡抱着小胳膊:“现在能说了吗?” 那人被打的脑子发懵,刚张开嘴,绡绡眉毛一立怒道:“好一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拖下去继续打!” 人贩子:“……”你特么倒是给我机会说啊! 哐哐又是一顿揍,青红白的一滩物体再次被拉上车,绡绡板着小脸,冷冷看着他:“还不说吗?” 人贩子怕了,快速张嘴,被打的时候咬到舌头,所以说话不太清晰:“我、我……” “可恶!”绡绡一拳捶到座位上:“为了不说,你竟然装结巴,给我拽下去继续打。” 人贩子:“……” 啊啊啊,你敲你大爷! 剩下几个人贩子看着面前毫无人性的小畜生,怕的身体发抖,小糙夫唔唔着,表示要说话,绡绡把他嘴里的布拿了出来,甜甜一笑:“怎么了白叔叔?” 男人心口一梗,颤着声音替自己同事解释:“他刚才是要说话的。” “真的吗?”绡绡惊讶地瞪圆眼:“我不信。” 男人:“……” 特么的,但凡老子没被绑着…… 男人眼神里透出几分阴狠,吓了绡绡一跳,捂着嘴惊道:“天呐,你那是什么眼神?” 绡绡拽下老太太嘴里的布,拧着眉不悦道:“奶奶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私奔选的货色,女人做事,他一个男人竟然敢插嘴,疯了吗?” 老太太和他的小糙夫:“……” 所以、特么的、这场戏还没完是吗? 绡绡小手一揣,对保镖扬扬小下巴:“也带下去打一顿。” 中年男人被带了下去,绡绡眼神又落到印父身上。 印父是个聪明人,见识过前两人的下场,一被拿下布就要说话,没想到绡绡又把布怼了回去,捂着鼻子,作里作气地嚷嚷: “我的天,他的口臭熏到我了,拉下去打一顿。” 最后,四个人贩子加上印父,全部至少获得一顿无差别暴打,绡绡才正式问话。 几人再不敢拿乔,如竹筒倒豆子般说出经过。 他们是本地专业人贩子,在距此两小时左右路程的小村庄有窝点。 那里是老村子,年轻人流失大,老人多,人口极少。 村子里仅有的十几口人家,都和人贩子有过交易往来,但因为村子又穷又小,人口少,没有引起有关方面的怀疑。 基本上算一个人贩子村,这次是有人主动联系,抓到绡绡后,会把她卖给村子里一户人家当童养媳。 绡绡听完给外公打电话,让他的朋友帮忙查那个村子,两小时后带着一批保镖开了过去。 到达目的地,为防打草惊蛇,绡绡让其他人在村外等,带着长生、几个保镖和人贩子走进村子。 天色已黑,外面没有行走的村民,人贩子把绡绡几人带到一户人家门口,保镖手里握着刀抵在他身后,让他上前敲门。 门开了,一道暗含警惕的声音,轻轻响起:“谁呀?” 绡绡拉着老太太凑上前,小心翼翼道:“你好,您点的童老媳已确认送达,请开门查收。” 第74章 听到陌生的女童音, 屋里人沉默了。 绡绡等了一下,看他没有动作,便一把推开门, 不见外道:“喜事上门怎么还在门口挡着呢,快, 把你家孩子叫出来,该接媳妇了。” 门被推开, 屋里昏暗的灯光透到外面,照到一行人脸上, 也让绡绡几人看清了屋中人的样子。 那是一个面容黝黑的男子, 30左右的年纪,一双三角眼瞪着,惊恐而又警惕地看着几人。 他看到老太太,面色稍缓些, 没有细寻思一个被拐的小孩怎么敢这么狂, 皱着眉问:“红婶, 你咋这时候才来?这些人都是干啥的?” 绡绡不见外地摆摆手, 代替老太太说:“谁家新媳妇上门不得打扮一下,你看看我奶奶这头上的土,身上的泥, 还有脸上的死皮,这种‘乡村风脏脏妆’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画好的。” 三角眼:“……” 他这才倒出空, 一双满含挑剔打量的眼在绡绡身上刮过, 先是满意地暗暗点头, 随即又想到讲价的买卖规则, 做出一副挑剔的样子, 对老太太道: “红婶, 咱当初可说好了,我就想买个女人回来照顾我儿子,你找这丫头年纪太小,长的是好,可等能生娃,那得好多年呢,价钱太贵我可不要。” 保镖们听得拳头都硬了,长生少见的沉下脸,要不是绡绡在身边握着他的手,险些一拳把三角眼打倒。 绡绡拉着长生走进屋里,打量四周,这是一间略显简陋的平房,房顶孤零零吊着一个灯泡,线路露在外面。 他们似乎刚吃完饭,一个女人正在拿着块脏抹布擦桌,垂着头,身体瑟缩看不清面容。 “谁来啦?” 大嗓门的叫喊从里屋传来,随后,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走出来,身旁跟着个流着口水,满脸傻笑14、5左右的男孩。 白发老太太见到绡绡,一双和男人形似的三角眼眯起,拍拍身边孙子的肩膀,亲切道:“宝儿,快去,你爸给你找的媳妇到了。” “呵呵,媳妇儿。”男孩憨憨一乐,摇摇摆摆冲过来就要拉绡绡的手,被长生一把打开。 男孩愣了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哭喊:“奶、爸,这狗东西敢打我,你们帮我教训他。” 因为长生的关系,连带着他对绡绡的态度都变差,指着她怒道:“你不是我媳妇吗,他打我你怎么不管?你们两个奸夫淫妇是不是勾搭到一起了?” 保镖们的眉不自觉皱起,满心作呕。 得是什么样的家教能教孩子小小年纪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 简直是恶心他爸把恶心扔进粪坑——恶心到家了。 绡绡倒没什么感觉,人渣她玩多了,反正最后都得跪下来叫爸爸。 她挑了下眉,挑把椅子坐下,语调上扬:“呦~这就是贵公子吧,长得真是一表废材。” 她朝三角眼和老太太灿烂一笑,热情道:“误会了不是,我不是来加入你们的,我是来给你们送人哒。” “喏。”绡绡朝人贩子红婶点点下颌:“看看你红婶,这可是特意给你家挑的,年龄适合、坏事做尽,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德行,一看就是为你家量身定做。价钱你看着给哈,我年纪小第一次干这行,不求挣钱,主要还是想见见世面,看看人渣都是什么样的。” 那家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连大孙子哭都顾不上,白发老太太抖着手指着红婶:“我呸,她一把快入土的年纪还敢卖给我们家?能生吗?到时候谁伺候谁?” “你这话说的。”绡绡瞪圆眼站起身,不满地掐着小腰:“年纪大怎么了?老话说的好——她啃你孙子小,你孙子养她老,看你这老不死的就知道了,年纪大才会祸祸人呢,你们买媳妇不就是为了找虐吗?” “再说了,哪有女人伺候男人的道理?你家儿子本来就嫁不出去,要不是可怜你们,我奶奶好好一个黄花老太太能卖到你们家?我先说好了啊,虽然是你们出钱买人,但我奶奶这算入赘,三代以后要还宗跟我们家姓的。” 三角眼:“……” 老太太:“……” 就连擦桌子女人的手都一顿,悄悄转过身看绡绡。 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们紧紧抿着唇角,生怕自己笑的太大声。 保镖:本来听到人渣的无耻言论特别生气,非常想揍人,但…… 哈哈哈,对不起,我们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同情的大笑。 人渣在卢秀儿面前,啥也不是。 熟悉的角色,熟悉的台词,长生紧绷的面色微微缓下,悄悄退后两步,生怕被卢秀儿抓过来,被迫临场发挥。 白发老太太气的破口大骂,被保镖一把摁住头怼在地上,三角眼还有几分理智,慌乱地看着面前不似善茬的一行人,又看看红婶,咽了咽口水: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他诚心诚意地发问了,绡绡扬着小下巴,大发慈悲道:“我们是奶奶的孙子、孙女呀。最近手头紧,寻思着勤工俭学当卖人贩子的人贩子,卖个奶奶赚点钱。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三角眼:“……” 我或许不是人,但你们两个小王八蛋是真狗啊。 缺钱卖奶奶?! 论人渣我甘拜下风。 三角眼满脸怒色,碍于身边的保镖不敢对绡绡发火,只能铁青着脸闷声道:“我们不买了,你们走吧。” “呵!”绡绡的脸猛地冷下来,她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坐,朝身边保镖伸出一只手。 保镖:“……” 来前儿没培训过这手势啊? 长生看看一脸懵逼的保镖,叹气。拿过他手里的小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只棒棒糖,拆开塞到绡绡手里。 长生: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没猜错的话,这回应该是大哥剧本。 果然,绡绡食指和中指夹着棒棒糖塞进嘴里,左脸鼓起的小包,邪邪一笑: “这可由不得你,我和我兄弟姐妹们辛辛苦苦把人带来,你说不买就不买了?给我打!” 保镖们冲上去按着人就是一顿胖揍。 三角眼被打得鼻青脸肿嗷嗷直叫:“别打了,别打了,我们买还不行吗?多少钱?” 绡绡晃着腿,高深道:“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三角眼:有没有诚意你没点逼数吗?真看诚意,你得给老子倒贴钱! 三角眼敢想不敢说,疼得嘶嘶直吸气,他也不敢压价,试探伸出5个手指:“五千。” 绡绡面露怒色:“路费都不够,瞧不起谁呢?给我打!” 又是一顿暴打,三角眼没听清绡绡的话,只知道她生气,猜想是因为嫌钱少,涕泗横流道:“两万、两万,我出两万。” 绡绡面色狰狞:“两万?我奶奶也配两万,瞧得起谁呢?给我打!” 三角眼:“……” 你踏马想要多少,你说! 第三顿暴打结束,三角眼趴在地上宛如死狗,哭的没个人样,咕哝道:“孩子,不、姐、祖宗,你要多少你直说行吗?” 绡绡一掌拍到扶手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面色冷沉如铁:“很好,第一次有男人敢对我提要求,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勾起我的注意,那么你成功了。给我往死里打!” 三角眼:“……” 哇呜呜呜,苍天有眼,我有罪,求求你让我下地狱、进油锅,给条活路吧。 旁边被按着的老太太和她的宝贝孙子早被这个场面吓尿了,再不敢多说,抱着缩在一块儿瑟瑟发抖。 呜呜呜,外面太危险了,果然变态更多。 保镖手里有分寸,绝不会把人打死,但样子看起来特别唬人。 绡绡嘬着棒棒糖看向地上的祖孙俩,灿烂一笑:“人还买吗?” 刚才满嘴喷粪的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小魔鬼,身体下意识一哆嗦,磕磕巴巴道:“买、买、买……吗?” 绡绡眉头一皱,对方以为她要打自己,猛地抱住头,身体剧烈地颤了起来。 他们村子上下先是人贩子的买家,后来又和人贩子合作成为帮凶,打骂、虐待被拐来的人是常事,心早已脏污烂透。 可笑的是,越坏的人就越怕坏人,看到绡绡这样一言不合就打人,满嘴人渣语录的狠人,瞬间就怂了。 她们并不因为绡绡是个孩子就轻视她,孩子又怎么样?人贩子里又不是没有被洗脑的孩子帮凶,未经教化的小孩子的恶,才更让人心惊。 绡绡冷眼看着几人,让保镖把母子三人和老太太绑了捆进屋子,伸个懒腰: “今天先这样吧,明天我再帮她们准备拜堂仪式。还有印叔叔他们,顾家的堂兄们。善良如我,一定要给每个人渣男孩,一个幸福的家!” 保镖们:“……” 别问,问就是刺激! 今天天色已晚,势必要在这里过夜,好在绡绡有准备,来之前买了睡袋,进到里屋把床上的东西卷吧卷吧扔到一边,铺好睡袋钻进去休息。 女保镖也在一处,男保镖在另一屋,分好守夜班次,也早早歇下。 这个家里的女人似乎被发生的一切吓到了,除了领他们进屋,一直没有说话。 晚上绡绡和长生同大人们视频通话报平安,女人看到她的动作,呆滞的眼神闪了一下。 电话里卢月晴和陆瑜都慌了,破天荒骂了两个孩子一顿,严肃要求明天一早必须回来。绡绡含糊着不应,两人气得不行,直说第二天也要过来。 这就没办法了,绡绡只能答应。 电话挂断,绡绡叹气向长生道歉:“对不起长生哥哥,让你挨骂了。” 长生缩在睡袋里闭着眼,闻言嘴角一抽,他忍不住侧过身,捏住绡绡的脸,冷笑:“没关系,挨骂比给你搭戏容易多了。” 卢秀儿的剧本反转多如牛毛,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渣。 绡绡不服气地鼓起脸,长生捏了几下,狐疑地看她:“你怎么不还手?”这还是卢秀儿吗? 绡绡翻个白眼,像蚕蛹一样拱到长生身边,用脑袋磕他一下:“困了,睡觉。” 这里是人贩子的窝点,她不同意长生来,就是不想勾起他不好的回忆,虽然对方看起来很正常,但绡绡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情绪。 长生愣了好久,忽然明白过来,清冷的眼底浮上一层暖光。 绡绡真的是他见过最……奇特的人。 肆意自我,不在意任何事情,却又总能用你无法察觉的方式释放暖意。 像风一样自由放纵,又像风一样清爽和煦。 深夜。 绡绡从睡袋里爬出来,踩着鞋子去上厕所,走出门,看到一个身影直挺挺坐在沙发上。 是那个不说话的女人,女保镖们曾试图和她谈话,但对方很害怕,不肯出声。 绡绡没有让人多问,女人看起来像是被拐进来的,看这家人的态度,可想而知受到过什么样的遭遇。 她不会像对待祖孙三人一样对她,也不会放低警惕,毕竟还有一个男孩在,万一女人心里惦念儿子,对她们不满呢。 她知道他们刚才的一番“人渣”表现,同样让女人心生警惕。 绡绡来到这里就打定主意,最后要把人贩子村毁了,到时候女人何去何从看她自己吧。 她踢踏着鞋去上厕所,女人听到声音,如木偶般僵硬扭过头,借着月光定定看着绡绡的脸,良久,沙哑地问:“你们不是来卖人的。” 这一点没有必要否认,绡绡点点头,又严肃摇摇头:“我说啦,我是卖人贩子的,不卖人。” “也不对,我们不生产人贩子,我们只是人贩子的搬运工。” 女人:“……” 是不是我和社会脱节太久,现在的孩子说话这么难懂的吗? 她脑子转不过来也就不想了,抿抿干裂的唇,颤声问:“能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吗?” “可以。”绡绡点头,把自己的电话手表递给她。 女人接过来,眼睛瞪大,似是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就能拿到,她捧着手表,双手颤抖久久没有动作。 绡绡上完厕所回来,看她还保持捧着手表的姿势,凑过去问:“你不会用吗?号码告诉我,我帮你拨。” 女人嘴唇颤抖,满脸都是泪,转过头看她:“你不是要卖人贩子吗?我打完电话警察该就来了。” “我知道啊。”绡绡皱起小脸,有些苦恼:“来就来呗,反正我也只是个弱小无辜的受害者。” 女人:“……” 你刚才当“人贩子搬运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女人被逗乐了,擦了把脸把手表还给绡绡,用力一吸鼻子。 木讷的眼珠像是拂去了灰尘,满是坚定和恨意,一字一顿问:“你们搬运工还招人吗?” 第75章 理论上是不招人的, 但绡绡决定给这位貌似丧失生志的女士一个特招名额。 她看得出来,对方虽然说着“搬运工”这样的话,实际上并没有玩笑的意思, 她眼里燃着烧尽一切的火,如果没有控制,恐怕会把她自己也卷入其中。 知道自己年纪小,不易让陌生人信服,绡绡叫来一个女保镖陪女人, 自己回到屋中。 第二天一早,她单独叫来那位女保镖,女保镖平日里表情管理一流的脸上, 满是震怒与痛恨。 那个女人叫卓兰, 五年前被拐到村里, 当时她刚刚毕业,已经拿到面试公司的offer, 正要奔向人生下一段美好旅程,却因为旅游时一时好心,帮助了一位看似可怜的老太太,被迷晕拐到村子里。 男人之前买过一个妻子,那个傻男孩是前妻生的, 因为孩子智力有问题,这家人把罪安到前妻身上, 活生生把人虐待而死。 买女人就是为了生正常儿子,女人不肯, 后来被绑起来怀了孩子, 慢慢安静下来。 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 因为肚子渐渐大了, 家中人不免放松警惕,女人趁机逃跑,本来已经快要成功,意外被村里人发现,追了回来。 她当时抱着宁死也不想再回来的心思,想要自杀,被村里人拦住,人没死,孩子流掉了。 因为愤怒再加上舍不得去医院的钱,这家人没有管女人,扔在家里生生躺了几天,女人自己挺了过来,但因为流产没有及时处理,得了严重的妇科病。 常年身心遭受折磨,加上身体上的病,让女人即使拿起电话也不敢拨打。 回去做什么呢? 她家不富裕,爸妈一路如珠如宝把她养大,得了这一身病,回到家里肯定会想尽办法帮她治,治得好还好,治不好,也不过是浪费钱罢了。 还不如就当她死了,痛苦几年,总归会熬过去,总比把养老钱砸在她身上,老无所依要强。 绡绡想的没错,女人的确心存死志,只不过在死之前,她要让造成这一切的人陪自己一起。 保镖的眼眶都红了,满是愤怒和悲伤,她捏着拳问绡绡:“小小姐,咱们报警吧。” “报警干嘛?”绡绡扬眉看她:“让他们关进去几十年,劳动改造重新做人?” 女保镖一愣,心里tui了一口。 对,他们不配,他们就不是人,凭什么重新做人! “不过确实得报警。”绡绡笑了一下,摊开手:“我们是守法公民,举报犯罪是我们的义务,但我们举报之前,犯罪嫌疑人自己出了事,警方应该不会介意的叭。” “……”女保镖顿了下,转而一笑,点点头:“肯定不会呀,毕竟小小姐您才是受害者呀,我们不过是平平无奇的热心群众罢了,村子里出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卢秀儿和卢秀儿培训班的优秀学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满意一笑。 既然要搞大的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一早,保镖们浩浩荡荡进了村,算上外公朋友借的,还有顾景扬连夜派来押送顾家旁支几人的,总共四五十号人。 村子里人少,青壮年更少,根本不敢对上,一个个像乌龟似的缩在家里,绡绡才不惯着他们,带着一堆人如土匪过境一般,直闯而入,成人全捆上,有不配合的直接两脚踹晕。 小孩子们全被凑进一屋看守起来。 她拖着人贩子红婶,逼问拐卖来还没脱手的人都在哪,也不讲什么武德,对方敢磨叽一秒就是一顿胖揍,打不死还不能折磨你吗? 顾景扬姐弟不跟孩子们说,但其实顾家在港城时确实不是正经商人,那个年代,手里不沾点血,根本不好混。 顾家的保镖们自然不是善类,最后几个人贩子被折磨的泪流满面,哭着带人找到关押被拐卖人口的地方。 在村长家房子的地窖里,一掀开地上的暗门,一股浓郁的骚臭味扑面而来,保镖们下去把人带上来,总共三四个小孩,还有5、6个女人,全都蓬头垢面,双目无神。 有良知的人看到这一幕,心中腾然升起蓬勃的怒意,绡绡让女保镖们把人带到干净的屋子里,洗漱包扎。转身一脚踹在身边人贩子身上,拽着他的头发,对瑟瑟发抖的村里人轻笑: “老乡们一看就是老人渣了,我逮到这些个东西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巧了不是,你们就来了。” 彼时天气晴朗,灿阳当空,绡绡一只小手遮在额前,扯开嘴角漾出一个大大的笑:“我宣布,第一届人渣杯拐卖、不是,拍卖大会正式开始。” 保镖们按着村民走到村中间的空地,甩在地上,绡绡带着其他保镖,把人贩子和印父、顾家旁支几人带到众人前方。 她拿着喇叭,叉腰振奋道:“现在我说一下拍卖规则,起价三鞭子,每次加价一鞭,无人加价全体十鞭,规则是不是很简单,大家听清楚了吗?” 对被拐来的女人、孩子们吆五喝六的村民们听完,浑身发抖,老村长背佝偻着,壮着胆子道:“你们、你们敢?这、这是在犯法!” 绡绡走到他面前,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淡淡一笑:“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懂法似的,你们只是买卖人口、帮助人贩子藏人、虐待妇女儿童,相对的,我也只是帮助人渣尽快遭受社会主义毒打呀,我一个小朋友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村长抱着膝盖,浑浊的老眼里满是阴狠和惊惧,绡绡不以为意,拽着人贩子开始拍卖。 不出所料,没有人买,绡绡丝毫没有不满,直接让人上皮带,十鞭子抽下去,哀嚎声响彻整个村子。 她揪着人贩子开始第二轮拍卖,起拍价涨了,5鞭起拍。 卓兰举起手,帮她们家买下这个人贩子,人贩子被扔过来,她从保镖手里拿过皮带,一鞭一鞭狠狠抽在买她的男人、老太太还有人贩子身上。 远远不止六鞭,那家男人疼的站不起来,虚弱地朝保镖喊:“超了,超了,不止六鞭。” 保镖面无表情,一巴掌糊他头上,骂骂咧咧:“傻逼,你见过哪家拍卖行,因为顾客非要多付钱表示拒绝的?” “……”男人疼怒交加,差点被气晕过去。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卓兰早已准备好冷水,像过去自己每一次挨打,对方做的那样,泼在男人身上,对他的哀求充耳不闻,继续抽打。 有了开端,接下来的拍卖格外顺利,好几家的女人都举手,接过保镖手中的皮带,疯了般抽到身边人和人贩子身上。 人贩子卖光了,女人们愣愣握着手中的皮带,看地上人如死狗一般躺着,眼神里满是恐惧、愤恨还有哀求,就像无数次她们遭受过的那样。 “啊,哇哇啊……”不知谁大哭出来,紧接着哭声连成一片,让听的人也忍不住心中泛酸,眼眶发红。 这些被关在屋中几年、十几年,彼此间甚至不熟悉的女人们抱在一起,哇哇大哭。 没有人阻止她们,绡绡看向顾家旁支几人,还有印父,她走过去拍拍熟人的脸:“顾名辉是吧,还记得我吗,又见面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顾名辉当然记得绡绡,上次在老宅被按头灌池塘水的记忆还在,他昨天早上还在开心地等顾名绡失踪被拐的消息传来,没想到下午就被人打晕,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刚醒来时他还敢骂几句,可看过刚才的场面,绡绡在她眼中已经不是人了,是心狠手辣的魔鬼。 他身体颤抖,拼命摇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是名宇哥,对,你找名宇哥。” “艹!”身边的顾名宇啐了他一口,狰狞骂道:“你t现在都推我身上了?跟印良才打电话的时候,拐卖的主意可是你提出来的。” “诶?”绡绡一人给了一巴掌,拍拍手不赞同道:“怎么还吵上了呢?都是人渣争什么呀?” 这一巴掌力气不小,顾名宇哇的吐出一口血,混着两颗后槽牙,他惊恐地看着绡绡,颤抖道:“你、你不能,叔爷、叔爷最忌同族自相残杀,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绡绡反手就是一巴掌,表示感谢。 她掏出保镖手机,往老宅打电话,接通后让佣人通知管家,要和爷爷视频。 凯勒管家一贯给力,很快,顾老爷子的老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眉间隆起沟壑,刚要质问绡绡,就看到镜头那边哭成傻逼的顾家旁支们,登时愣住。 过来好久,他颤声,不敢置信地问:“你,你在干什么?” 绡绡坐回椅子上,得意地晃晃腿:“请顾家旁支的哥哥们做客呀。” 顾老爷子气急败坏道:“有这么请人做客的?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爸已经把顾家其他人处理了,就剩几个无辜的小辈,你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绡绡笑着一脚踩在顾名宇背上:“老头,我不搭理你不是怕你,先是绑架、在我面前叫嚣、派人到我妈身边耍贱、找人拐卖我,你用你专管放屁的脑子好好想想,凭什么觉得我会算了?” 顾老爷子下垂的嘴角微动,面色青白,一半是被小辈辱骂的震怒,一半是无言回怼的羞恼。 他深吸几口气,冷沉道:“可你们毕竟没有出事,还能站在这和我吵嚷,你的叔爷们病的病,入狱的入狱,还不够吗?我们都是顾家人,同气连枝,你爸已经痛下狠手,现在你连你堂兄们都不放过,我百年后怎么去见顾家的列祖列宗。” “光着见。”绡绡被脑残气乐了,翻个白眼:“您放心,等你死了,我保证一件寿衣不给你做,让您光溜溜下地狱,到时候列祖列宗看你那副不知羞耻的德行,肯定觉得丢脸直接跑了,压根没心思问你这堆有的没的。” 顾老头被气的血压上升,头脑发昏。 绡绡揪过来一个顾家旁支的人,一脚踩在他手上。 被顾景扬送来的人里没有一个无辜的,全是五毒俱全的货色,顾景扬放过他们不过是因为能插手顾氏的旁支已经被他送进去,顾氏现在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暂时没空管这些翻不上天的废物。 姑且放他们回港城多活几天,过后再处理,没想到他们又毒又蠢,不想着好好缩起来,竟然还敢动手。 顾老爷子看到绡绡的动作,捂着心口:“你要做……” “啊!” 绡绡脚下用力,眼都不眨,直接把对方的手废了。 透过屏幕,她直直对上顾老爷子的眼,清脆的声音淬着入骨的寒意:“老头,你记住了,敢害我的家人,他们、甚至包括你,弄死,我都不在意。” 第76章 作为一个活似活在大清的糟老头子, 顾老爷子年轻时不光长的一表人渣,手腕也十分强硬。 能一路带顾家回到京市,站稳脚步发展壮大,虽然联姻给顾氏带来很大的便利, 但也不能否认他的努力和不择手段的野心。 可惜他犯了很多老头老了就爱糊涂的毛病。 刚愎自用, 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顶立顾氏, 说一不二的顾总。 顾景扬和顾景娴再反感父亲的行为, 出于孝道都不会真的对他如何。 可绡绡不同, 亲爸犯轴她都照骂不误, 你一个让人反感的糟老头子,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东西? 绕是绡绡一贯说话不客气, 这回却仍把顾老爷子气到了,他捂着心口,老脸发白,指着绡绡:“不孝的东西, 你、你……” “哦。”绡绡冷笑:“不笑?到你这个脑子有病, 分不清里外拐的封建老残余的坟头上笑吗?你是不是要被我气死了?这事闹的, 你先等一会儿。 ” 绡绡说完, 让顾家旁支的人全部入镜, 包含印父在内,挨个踩碎爪子。 哀嚎声震天响, 她有如未闻, 拽起顾名宇的头发让他看向镜头: “看到了吗?我从不玩笑, 有人敢碰我一下,我就踩断他的手, 有人敢动我一下, 我就折了他的腿。” “还是那句话, 顾家算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 说完,一把把顾名宇扔到脚边,顾老爷子看着镜头里嚣张桀骜的孙女,一口气没喘上来,嘎一下抽了过去。 挂断电话,绡绡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慢慢擦手,周围的保镖们除了顾家的,其他人皆被吓得退后一步。 绡绡没管他们,她很清楚,以她的年纪做出这种事,在人类眼中简直和魔鬼无异。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别人怎么想的她又不在意。 把纸丢掉,绡绡转过身看到长生正看着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神色十分复杂。 绡绡以为他也被自己吓到了,毕竟一直以来她即便没有伪装善良,却也不曾暴露过如此狠戾的一面。 她笑笑,歪了下小脑袋:“怎么了?” 她破天荒没叫长生哥哥,听起来心情不太好,长生抿了下唇,眉头微微蹙起,忍耐半天,终于道: “不要随地乱扔垃圾。” 绡绡:“……” 她鼓着脸,忿忿地捡起纸塞进兜里,环保小卫士长生这才眉眼舒展,松了口气,还赞许地摸摸她的头:“地球是我家,文明靠大家”。 绡绡:“……” 保镖:“……” 很好,不愧是能站在小魔鬼身边的男人。 “绡绡、长生!” 听到自己的名字,两人下意识转过头。 陆瑜和卢月晴站在不远处,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旁边跟着封成斌,和不知何时竟然也赶过来的顾景扬。 两个妈妈冲上来抱住自家孩子,上下查看,发现没事才松口气,按住人骂道:“昨天不是说好一早就回来吗?” 绡绡为自己辩解:“这不还没到中午吗?” 卢月晴气的掐住她的脸,冷笑:“你怎么不说天还没黑呢?” “唔……”绡绡鼓起被掐的那边,认真解释:“那不能,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 “呵。”卢月晴被气的没了脾气,用力揉揉她的脸才放开手,顾景扬也走过来,看到空地上的凄惨场景,问绡绡:“这些是怎么回事?” 绡绡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得陆瑜和卢月晴拳头都硬了。 “全都是人渣,打死了才好!” 顾景扬无奈扶额,虽然他也觉得解恨,但还是要给顾名绡小朋友贯彻正确的法律观:“你应该直接报警,私人用刑不可取。” 绡绡眨着大眼:“怎么是私人用刑呢?我是在公共场合,邀请大家一起用刑啊。” 顾景扬:“……” 你刚刚竟然有脸说你不是不讲理的人? 绡绡看爸爸气噎的样子,想到刚刚自己把他爸给气晕了,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好啦,法律我懂哒,下次我肯定遵纪守法。” 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前提得是没有傻子上赶着找死。 顾景扬知道她一贯说一套做一套,只能当她知错了,不然能怎么办? 咱也说不了,咱也管不住。 老父亲沧桑叹气,顾名宇看到堂叔,早没了之前在公司见面时仗着亲爷爷耍横的劲儿,跪在地上挪到他面前,抱大腿:“堂叔、叔,我错了,你让你女儿放过我。” 顾景扬皱着眉抽开腿,低头看他,不悦道:“怎么说话的,我女儿小小年纪能对你做什么?” 顾名宇哭嚎着举起软趴趴的手:“呜呜呜,我的手、我的手被她踩断了。” “真的吗?”顾景扬扬眉,摇摇头:“我不信,我女儿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踩断你的手?” 顾名宇哭的不能自已,顾名辉也凑上前,哭喊:“是她、真的是她,堂叔我们没有撒谎。” “哦。”顾景扬看起来信了,点点头。 顾家旁支几人眼里亮起希望的光,紧接着,顾景扬淡淡一笑,轻声说:“那你们该找找自己的原因啊,我家绡绡怎么不踩别人呢?” 顾家旁支:“……” 保镖们:“……” 他们就知道,每个小恶魔背后,都有那么一、两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家长。 顾家旁支求情时,印父一直缩在最后,他的手也折了。 不,应该说他的一切都折了。 一开始他和顾家旁支合作,想要暗害绡绡三兄妹和卢月晴,给顾景扬造成打击,让顾家旁支趁机上位。 可他们输了,输的一败涂地,后来印父的公司一落千丈、濒临破产,他发狠联系上顾家剩下几人,想绑了绡绡勒索一笔大的,之后逃往海外。 当然,他不会留活口,印父记恨绡绡,特意把她卖给人贩子,想让她受尽折磨,没想到最后跪在地上,宛如丧家之犬的人变成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这次彻底完了,阴狠的眼自下往上扫看几个闲聊的大人。 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保镖们也有些松懈,印父攒住一把劲儿,猛地朝离自己最近的卢月晴冲了过去。 “啊!”“小心。” 顾景扬就站在她身边,想都没想,猛地扑过去把卢月晴护在怀里,两人齐齐倒在地上。 “嘭!” “你怎么样?没事吧?” 顾景扬不顾手上被碎石划开的伤,第一时间查看卢月晴情况。 卢月晴死鱼眼看着他,顾景扬没有注意到,紧张地查看她的状况,一道闲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要是没有爸爸你的骚操作,妈妈应该没事的。” 顾景扬:“???” 他抬起头,印父已被保镖一脚踹开,从方向来看,根本没有碰到他们的机会。 顾景扬:“……” 没眼色的绡绡嘻嘻一笑,送给爸爸一个白眼:“没事少看小说,哪那么多危急时刻炮灰反杀,英雄救美的片段?” “幼稚!” 顾景扬:“……” 是很尴尬没错,但被你劝少看小说,怎么就这么来气呢?! 一段小插曲过后,顾景扬提起正式,妄图转移大家注意力,绡绡没有立刻走,她铺下的摊子,总得留下来一起处理完后续事情。 一村的人贩子和帮凶被打得半死,绡绡和卓兰、保镖们一起,把各个家中的钱财搜出来,分给被拐多年的女人们。 一切处理好,顾景扬联系二哥报了警。 警察们很快到达,看到村民的情况满腹疑问,心中也有猜测,不过来之前上面吩咐过,问清情况,抓到人贩子,帮助受害者归家就行,其他不必过于追究,他们就没有多问。 法律之上,他们不能严惩这些人,可心中未尝不觉得痛快,抓住入狱又怎么样,这些被拐卖的人受到过的伤害呢? 村民和人贩子不过是被抽打到只剩一口气,被拐来的人,丢失的却是本该美好灿烂的人生。 回到警局,警方帮助被拐的人联系家里,能回去的都回去了。 这次拐卖事件,让陆瑜想起大儿子的遭遇,她与家人商量后,和同样有意向的卢月晴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被拐妇女、儿童。 第一批被援助者,就是卓兰这群身体有病不想连累家中、或者家中无人,因为被关常年与社会脱节的被拐妇女。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现在两家人正在医院里,等医生帮顾景扬包扎伤口。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苟爹,手蹭到地上,被玻璃碎茬划了一手血。 为防感染,还需要再打消炎针,医院人多,卢月晴拜托封成斌夫妻带绡绡回宾馆,自己陪顾景扬在医院等。 两人坐在一处,一时无言。 顾景扬不自在地抿了下唇角,垂着头:“抱歉,我刚才多余了。” 卢月晴侧过头看他,良久,转头看向前方,轻叹:“顾景扬,你相信重生吗?” 顾景扬猛地侧过头,他没说信或不信,卢月晴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说:“你可能觉得我疯了,但我真的是重生回来的。” 顾景扬喉中干涩,想阻止卢月晴再说下去,冥冥中有一种预感告诉他,接下来的话他无法承受。 但他没有说,只定定看着卢月晴。 轻淡如水的声音道出一段不为人知的记忆。 跳楼自杀、小儿子目睹母亲自杀病情加重、母亲被自己吓得离世、女儿意外而亡,一桩桩、一件件,黑沉压抑的过往被尽数道来。 宛如一块石头堵在胸口,顾景扬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只能哑声问:“这是真的吗?” “是。”卢月晴侧过头,她面上无悲无喜,却不知何时沾满了冰凉泪水。 “顾景扬。” 她定定看着面前狼狈的男人:“我们中间隔着的不是爱情或者原谅,是人命,是我们欠下的活生生的人命。” 所以,我永远不可能再接受你。 第77章 旅行结束回到京市, 绡绡有好几天没看到爸爸。 管家也打来电话,老头住院抢救,都没见到她爸爸的身影。 顾景扬整个人似乎住在了公司里, 除了上班、回家, 两点一线再没去过别的地方。 看在爸爸帮过自己很多忙的面子上, 这天晚饭前, 透过窗子看到后方院子里停着的车, 绡绡抱上自己剩下的火腿酥, 去后面别墅看望爸爸。 她踮着小脚输入密码,门被打开,里面一片暗沉。 摸索着打开灯, 沙发上一团物体动了下,绡绡凑过去,和爸爸布满红血丝的眼对上。 “哇。”绡绡来不及放下东西,急忙闭上眼:“爸爸你得红眼病了吗?是不是会传染。” 顾景扬:“……” “意念传染吗?”顾景扬放下手臂:“少看公众号小文章,多读书看报。” 许是因为久未说话,他的嗓音格外沙哑, 在空荡的别墅中, 仿佛能听到回音,更显得寂寥孤单。 绡绡偷偷睁开一只眼, 把手里的饭盒放在茶几上, 坐在爸爸身边, 晃着腿问:“听说爷爷重病了, 管家爷爷问我能联系到你吗?” 顾景扬靠在沙发背上, 眉眼间满是疲惫。 他看向绡绡,想到卢月晴记忆里意外早逝的女儿,心里突地一痛。 顾景扬顶着绡绡疑惑的视线, 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对不起。” “???”绡绡蹙起小眉头,伸出小手摸爸爸的头:“发烧了吗?” 顾景扬握住女儿小手,没有说话,笑着摇摇头。 绡绡感受了一下,确认苟爸体温正常,松了口气:“看样子是没烧,就只是疯了而已。” 顾景扬:“……” 见他还是不说话,绡绡这回真的惊了,她凑近观察爸爸,忽然“啊”了一声。 她发现苟爸气运的味道变了,原本爸爸和妈妈的味道相近,说明他们之间有紧密的因果交缠,但现在相似的味道变淡了,就像某种联系正被剥离。 绡绡惊讶地看爸爸,有话直接问:“爸爸你变心了?不和妈妈演《霸道总裁爱上我》了吗?” 顾景扬听着她乱七八糟的调侃,仍旧好脾气,没有生气,他双手捂着脸,愣愣地自言自语:“人真的能重生吗?怎样能看到重生前的事呢?” 他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迷惘,像在问绡绡,又想在问自己,可惜得不到回答。 绡绡盯着爸爸,过了很久,声音淡淡地问:“你想看到吗?哪怕那些发生过的事会让你痛苦?” 顾景扬苦笑了下,没有意识到绡绡话里的认真,叹道:“想。” “那好叭。” 随着这三个字落下,顾景扬身体一歪,昏睡过去。 与之相对,身边的女孩也倒在沙发上,面色苍白,如果此时屋中有别人,会发现,女孩已经没有了呼吸。 绡绡飘在顾景扬的识海中,用比最初强大许多的灵力短暂突破世界封印,让顾景扬得以窥见那段过往。 顾景扬看到卢月晴说过的一切,甚至更多,他看到顾家旁支在女儿的车上动了手脚,导致女儿车祸而亡。 看到自己因为妻儿死亡浑浑噩噩,被顾家旁支下药导致猝死。 看到小儿子满心仇恨,一生不得解脱,因为偏执阴暗,和心爱的女孩分开,终于承受不住,最后把旁支的人杀死,报仇后,自尽而亡。 一家人竟全都不得善终。 记忆并未到此终结,他又看到长大后的女儿以灵魂为代价,调换时间,帮助母亲重生,只盼无辜的外公、外婆、哥哥、弟弟一世平安喜乐。 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滑下,顾景扬的心像被揉碎了一样,他睁开眼,呆呆看着棚顶。 他恨不得杀死自己,所有的错都由他而起,如果当初他好好和卢月晴在一起、疼爱三个孩子,认真承担起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可惜没有如果。 卢月晴说得对,他们之间隔着几条人命,他不配也不能。 顾景扬仰靠在沙发背上,忽然坐直身体看向身边,女儿小小的身体趴在沙发上,面色惨白如雪。 “绡绡、绡绡!” 顾景扬浑身发抖,抱起绡绡开车直奔医院。 卢月晴和外公、外婆到医院时,绡绡躺在重病房内,卢月晴看到床上昏迷的女儿,冲过来质问顾景扬:“绡绡怎么了?为什么会昏倒。” 顾景扬抓着头发,不知该如何作答。 外婆看到外孙女的样子,眼前一花,退后两步险些晕过去,外公扶住妻子,同样面色煞白。 绡绡不止是他们的外孙女,还是老两口的半条命。 她在他们被女儿伤透心时来到身边。 因为怜惜孩子一出生就离开妈妈,所以格外宠爱,因为发现绡绡的不同,所以夫妻俩想尽方法引导她、帮她遮掩。 往日里调皮捣蛋、活蹦乱跳、肆意妄为的小魔头,现在就这样躺在那,像一个没有生机的瓷人,让他们怎么接受? 外公看向顾景扬,声线微微颤抖:“医生怎么说?” 顾景扬:“医生说绡绡的器官正在迅速衰竭,原因不明。” 外婆眼前又是一花,强逼着自己才没有晕过去,她拽着老伴儿的手:“上次,上次绡绡也晕过,都怪我,为什么咱们没有重视?!” “你怎么没重视,我的棒棒糖全被你搜走了。” 微弱的咕哝声响起,大人们同时抬起头看过去,病床上小小的人已经睁开眼,苍白的唇撒娇般微微撅起。 外婆立马冲过去,想碰又不敢碰,只能靠在床边,哭问:“绡绡,感觉怎么样?” 绡绡眼神在大人们焦急的脸上滑过,小小声说:“感觉……还能吃一个大蛋糕。” 大人们:“……” 外婆又哭又笑,绡绡伸出手摸摸外婆的手背:“放心吧,仙女是不会死哒,再睡几天我就好了。” 她说的笃定,除了卢月晴,其他人半信半疑,说了几句安抚住大人们,绡绡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果然如绡绡说的一样,器官停止衰竭,开始转好,连医生都啧啧称奇。 好在顾景扬送女儿到医院时理智未失,特意去了顾家私人医院,找最可靠的医生,全程保密。 不过几天时间,绡绡面色渐渐变好,这天趁外公、外婆不在,苟爸看床,躺不住的绡绡提出请求:“爸爸,我想出去玩。” 顾景扬坐在床头给她削苹果,白她一眼:“要不要我把外公、外婆叫来陪你玩?” 绡绡:“……” 不开心,哼! 她撇撇嘴,在被子里拧成一团:“你知道我哒,我身体好着呢,我要出去玩儿!” 顾景扬:“……” 你在我面前暴露本质,现在连装都不装了是吧? 他被烦的不行,商量后两人各退一步,由顾景扬背着绡绡,出去溜哒一小会儿。 私人医院的景色相当不错,可惜现在是冬日,还好有暖房可以看。 顾景扬把绡绡裹得严严实实,背她到暖房看绿植。 父女俩默默走着,顾景扬忽然问:“你的身体,是因为那天我看到的……” 他不知该不该问,说了半句就卡住了。 绡绡没觉得不能说,反正都已经暴露了,趴在爸爸背上,干脆地点点小脑袋:“嗯,那是我从世界意识那偷来的。” 差点没累死她卢秀儿,幸亏她吃得多,灵气足。 顾景扬喉头动了动,哽道:“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绡绡抱住爸爸的脖子:“是我想让你知道的,我只是觉得,这世上谁都可以忘了她,唯独你和妈妈不该忘。” 获得痛苦的记忆不是幸运,是惩罚。 这一世是原主用灵魂换来的,犯下过错的两人,不该忘,也不能忘了她。 顾景扬用力闭上眼,哑声问:“她还在吗?” 绡绡迟疑片刻,实话实说:“在我识海里。” 顾景扬追问:“可以用我的灵魂换她灵魂完整吗?” “呃……”绡绡:“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先等等,等我学会抽魂,看到时候能不能救。” “……”顾景扬无语道:“你跟谁学抽魂?” “害!”绡绡小手一挥:“多大点事,鲁迅先生曾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同理可证,世上本没有抽魂,我钮祜禄.绡绡抽的多了,就有了这一专业技能。 ” 顾景扬:“……不必了,谢谢。” 顾景扬闭嘴前行,绡绡靠在爸爸宽阔的背上,打个小呵欠:“放心吧,我变得越来越厉害,在我识海里蕴养千百年,到时候就是不老不死的灵了,可比当人活得久。” 顾景扬扯了下嘴角,继续稳步向前,感受到背上呼吸渐渐均匀,轻声问:“那你呢?” “我是仙女呗!”突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得他差点把人摔下去,顾景扬把人往上颠颠,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仙女?魔女吧。” 他磨磨牙,忍不住又问:“那你怎么来到这的?” 提起这件事绡绡觉得自己有亿点点委屈,听完她的吐槽,顾景扬忍不住嘴角一抽。 好家伙,知道卢秀儿爱看热闹,不知道她这么爱看,还专门跑人产房看。 得瑟吧,把自己给作成人了吧。 顾景扬想想那场面,突然觉得还挺搞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绡绡知道他笑自己,气愤地揪爸爸的耳朵,顾景扬啊啊叫着躲闪,父女俩闹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便往回走。 干净的长廊里零星走过几个人,顾景扬的视线在一个老人身上定住,问绡绡:“这一世结束,你还会记得吗?” 绡绡停顿片刻,嗤了一声:“想什么呢?仙女又不是人,抽离人类身体后,没有凡人的情感哒,到时候还能记住你个小凡人?” 顾景扬没生气,笑了:“那就好。” 他不知道绡绡的生命是什么样的?易地而处,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下他留有这段记忆,那太残忍了。 绡绡趴在爸爸背上,闭目养神。 她没有说灵气不会遗忘,这一世,她会目送每个熟悉的人离开,然后抱着永不褪色的记忆,化为灵气继续自己的旅程。 ☆ 绡绡的身体会自我修复,很快出院。 在她住院住段时间,顾家旁支被顾景扬彻底捣毁,参与过之前事件的人,被分文不留,扔到国外贫民窟自生自灭。 印父公司破产,他这样的人,发家时手里就不干净,顾景扬搜集全后报警,印父被以多项罪名起诉,送进监狱。 印太太和他离婚,只可惜结婚时签了离婚协议,不过就算没签,印父现在破产,她也一分得不到,连房子都被法院拍卖抵押。 印珍珍这位继女她当然不会管。听说印珍珍家中发生的事,她舅舅带着外婆来到京市,外婆准备在京市租房照顾印珍珍。 她们一家都是老实人,印珍珍母亲活着的时候,就没占过女婿半点便宜。 当初是看印珍珍跟着爸爸生活条件更好,才没有多说,早知道外孙女过的是这种生活,外婆拼命也得争上一把。 印母死前买过几份保险,保单一直放在母亲那里,受益人是印珍珍,金额数目不小,分别要到她14、16、和18岁才能取。 好在外婆手里有些钱,印珍珍也有片酬,不着急用钱。 房子被没收搬离前,印珍珍还来医院看过绡绡,她真的是很懂事的孩子,没有把爸爸的事怪在绡绡身上,反倒很感激绡绡的帮助。 两个女孩聊了一会儿,印珍珍拉着外婆的手轻快离开,这时的她,才真正像一个快乐的九岁女孩。 没过多久就是春节,封家和卢家离得近,商量着中午一起吃饭。 陆瑜做了几盒点心上门,还给顾景扬单独准备了一份儿,绡绡自告奋勇送过去。 小姑娘踩着刚下的雪,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后面别墅。 打开门,顾景扬正在贴春联,看她进来,塞过来红包,绡绡歪着头看爸爸:“你今年不去爷爷、奶奶家过年吗?” 顾景扬笑笑摇头:“不去,我今年自己过。” 他的儿女离世是他的错,直接下手的却是顾家旁支的人,即便用一辈子去赎罪,他另一个女儿也回不来了。 所以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顾老爷子。 绡绡陪爸爸一起贴好春联,期间因为位置正不正的问题大吵一架,气的绡绡偷拆陆瑜阿姨的礼盒,准备一个不给苟爸留,全都吃完。 刚要动作,门铃声响了。 她蹦蹦哒哒去开门,外面站着两个靓丽苗条的身影。 “大姑,小姑?” “绡绡过年好啊。”顾景娴走进屋,摘下手套,笑着揉揉绡绡的脸。 顾景扬拿着还没贴上的福字,惊讶挑眉:“姐、景怡,你们怎么来了?” 顾景怡还是那副作精样,因为事业发展良好,底气也足了,还敢对亲哥撇嘴:“你不回家,我们不来怎么办?正好咱们三个单身狗,谁也别嫌弃谁。” 顾景扬:“妈、爸呢?” 顾景娴拿过他手里的福字,在窗子上比划:“妈出去旅游了,爸……被你一番大动作气到还在ICU没出来呢,可能过年医院七日游吧。害,谁管他啊。” 屋里热热闹闹笑成一团,绡绡又骗了两个红包,抱着哥哥、弟弟的一起,赚得盆满钵满,小兜鼓鼓朝家里走。 雪越下越大,扑簌簌如鹅毛般落下,绡绡仰起头,四周没有行人,茫茫一片仿佛天地间只余她一人。 “你在干嘛?” 清和的声音如水般润进这片安静中,绡绡看向前方,长生慢悠悠朝她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拂去她发上的雪,顺手把外套的兔耳帽扣上。 绡绡:“长生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长生:“看你还没回来,我妈让我叫你回去吃饭。” 绡绡眨眨眼,雪花化成水珠随着她的动作滚落。 她忽然想起去年小年在山上,也是这般大的雪,长生念完经,孤身一人走回房间。 绡绡拉住长生的手:“长生哥哥。” 长生反手牵住:“嗯?” 绡绡:“佛修来世,你相信来世吗?” 她没有来世,如果她去找他们的来世呢? 长生声音淡淡,是一贯的平和冷静:“我不知道,可就算有来世,我们也没有记忆,再次相识也不是你和我。” “是啊。”绡绡喃道。 她找到大家的来世又怎么样呢?他们不记得她,也不是她记忆里那些人。 大雪慢慢落下,两个小朋友手拉手慢慢移动,长生回头看绡绡,硬是从那张没心没肺的脸上看出几许低沉。 他顿了片刻,忽然松开绡绡的手,快走两步蹲在她前面。 绡绡:“?” 长生侧头轻声说:“上来,我背你回去。”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小和尚牌座驾还是要的,裹得圆滚滚的绡绡趴到长生背上,被对方轻松背起。 “If I can''t see you,good morning,good afternoon and good night.” 绡绡:“?” 长生边走边慢慢道:“这是电影《楚门的世界》里一句话,换掉几个单词,脱离电影本身,只看字面,把这句话送给你。” “世事无常,不说来世,就是今生,现在的我也无法保证以后的我们会一直相伴,但如果有一天我们无法再见,我希望你每一天都能快乐平安。” 绡绡愣住了,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的声响,不远处的院子里,封睿、顾名亭还有顾名琛的笑闹声隐隐跃入耳中。 封睿:“哼!你们人多欺负人少,等我哥回来,帮我对付你们。” 顾名琛得意笑:“真羡慕你还能找哥哥帮你打雪仗,我们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我姐回来,直接把你塞雪人里,哈哈哈!” 绡绡嘴角勾了勾,用腿稳住身形,小下巴一扬,一手向前:“快走,驾!” “……”长生深吸一口气:“秀儿妹妹,我可以把你扔下去吗?” 远处的雪意弥漫开来,落在院门外红色的春联上,哪怕只是短暂相接,那份热闹和快乐也会印在它的记忆里,陪伴它渡过无数个料峭寒冬。 作者有话要说:  系列文里的这个世界,妈妈、爸爸是主角,绡绡因原主而来,他们是因,所以我选择这段感情画上句号,作为完结点。 不算完结的正文完。 还有一些点要在长大部分呈现。 肝爆了,得歇一天才能长新哒 _(:3」∠)_ 。 明天更番外,还是日更,主要内容:小魔头恋爱记、秀儿霸总的养成。 卢秀儿2.0待定,看大家意向。 明天快乐依旧回来,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