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温柔乡》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 与她印象中的不同,这家的宅子外墙极高,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很难从墙上翻来翻去。这一点不仅仅是针对NPC,汤梦偷偷跑去没有人的地方尝试了一下,果不其然,接到了“空气墙”警告。 “您当初为什么要买下这样一所宅子呢?”听着主人家的描述,似乎并不是最初的所有者,婼颜有些好奇。 说到这里时,主人家的面容与之前提到车宿的轿子时,有些微妙的相似,并不愿意透露更多的消息。很快就有一个披发红衣的小姑娘跑过来,说是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可以把午饭端到温泉室吃吗?”花费突然如此提议,“抱歉,如果不可以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吧,实在是平时追番的时候,看到可以一边泡温泉,一边吃东西,感觉很棒。” “客人喜欢的话,我们会在温泉间特意准备食物,如果有喜欢的酒品也可以现在告诉细子。”细子就是刚才红衣披发的小姑娘,长得柔柔弱弱,带着一股贵女的纤细感,不过手指生茧子,平时也不少劳作的样子。 治鸟对这里的酒很好奇,说起来,他的酒量也很不错,就是不知道原身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最后除了浓度较高的酒,还点了几瓶专门为不太能够喝酒的小孩子准备的甜梅子酒。 染上梅子红的酒水,清澈透亮,看着就很想尝试。 婼颜开心得拿了一瓶,似乎又操作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架相机,打开录像:“抱歉,我是在做直播,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 女主人看了她一眼,因为是客人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回答:“不要拍什么不该拍的事情就好了。”而细子则很开心,游戏屏蔽了语言沟通的障碍,她很开心地跟婼颜聊了起来。 “这些,就是电视上那种可以照下来然后印在纸上的东西吗?” “抱歉呀,因为一直住在这种偏僻地方,细子对这些很好奇。”看细子问了这么多问题,女主人不得不补充一句免得客人们不开心。 “没关系,细子喜欢的话,一会儿可以跟姐姐一起拍下来,说起来,村子里有洗印店吗?”她还带了一个复古式相机在背包里,婼颜给自己的角色设定是个喜欢旅行的摄影师,十分怀念早些年的胶卷相机,于是除了比较先进的设备外,一直都有随身携带胶卷与复古相机。 当然,她在游戏系统里兑换了一些除灵血统,胶卷里自然也掺杂了一些“零式”进去。 这个副本一看就是个灵异本嘛,做些准备很正常。 “有的,最东边有一家老式洗印店,不过现在几乎没有几个人会去了。”说起当年流行过的胶卷相机,女主人似乎还有些感慨。 婼颜笑笑,掏出复古相机与细子合了个影:“这卷胶卷就送给细子了,随意拍些喜欢的东西吧。”说完就把相机塞给了小姑娘。 突如其来的惊喜,细子听完后眼睛亮闪闪的,想去接又不好意思,女主人则更加惊讶:“哎呀,客人,这怎么可以。如此贵重的东西,随便送给小孩子玩。” “只是把胶卷送给她了,您不要多想,之后我还会把相机拿回来的。”这下细子也眼巴巴看向母亲,似乎实在征求同意,“而且之后拍下的照片,要好好找姐姐分享哦~” “十分感谢,”女主人鞠躬,标准九十度,“您真是太好心了,细子,跟妈妈一起跟姐姐道谢。” “谢谢姐姐!”说完兴奋地接过相机,愉快地拍摄起来。 婼颜也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重新打开录像机开始录制饭桌上有趣的事情。 吃饱喝足的各位自然就去体验了一把温泉,喝着小酒,感觉相当不错。 “你还真是聪明呀,”虽然是隔间,不过男女也不过隔着一道薄薄的竹栅栏,两边的声音都能够互相听到,花费喝着酒随意闲聊,“你也看出来那个小女孩儿是关键人物吧,所以才会把相机交给她。”还说了要分享之类的话。 “想什么呢,细子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小姑娘而已。”婼颜如此说道。 用别人的身体来泡温泉,治鸟把自己除了脑袋完全浸没在水面之下,本来一开始还有点儿顾及尾巴,后来连干脆不去想,任凭尾巴毛儿在水里散开。 不知道原身有没有经历过这个副本,错过这样一次泡温泉的机会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样想着,又开了一瓶酒,转头对宋航说道:“这些记在你的账上。” “哦,不是说不跟主人说话吗?”不得不说,泡在温泉里皮肤泛红的男人也很有魅力,相比之下,自己这个伪装出来的柔弱身躯实在是有些乏味。 治鸟却没有再理他,只是又给自己开了一瓶。 一旁的花费已经被他这个没有感情的喝酒机器惊呆了,眼看着对方一开一瓶、一瓶一空:“你就不怕自己喝醉吗?” “没什么关系吧。”这样胡乱说着话,眼神却已经有些飘忽起来,一副快要醉酒的样子。 “你这样子我都忍不住想要把你买下来了,说起来,他究竟需要多少钱?” 宋航看着那个因为酒态更加无所顾忌散发魅力的男人,觉得自己内心有些不太平衡,没好气地回应:“三千亿积分。” “抢钱啊!你这价钱都够我买一些高级替身道具了。”不值不值,还是算了。 嗐,看着解解眼馋,不也挺好的吗? 治鸟确实是朝着灌醉自己的目标去的,他想找个借口睡觉,之前在梦中的场景实在让他有些在意,他想试试看自己喝醉以后,有没有可能再次梦到。 宋航寻了个距离治鸟比较近的位置,就看他喝酒,看酒液从喉头滑过时,喉结的上下起伏,有时候喝得急了点儿,就会沿着泛红的皮肤滴落到温泉中,梅子色落在池水中,嫣红一点儿,又迅速晕染开。 宋航想着,那些微小的颜色此时一定已经扩散到温泉各处,跟着原本清澈的水一同沸腾。 似乎那些酒气跟着一起蒸腾出来,沿着他的毛孔一点点儿渗透,明明只是看别人喝,自己竟然也有一点儿醉。 拥有一个漂亮又会反抗的宠物,感觉真得很棒。 尤其是看对方只能愤懑喝酒的样子,毛茸茸的尾巴已经在水中耷拉下来,随着水流乱晃,看起来手感不错。 他当然知道自己对于此时的治鸟,意味着全方面的压制,明明是看不惯就会反抗的猎豹一样的性子,现在却只能像只猫咪一样,挠一挠被剪去指甲的爪子,露出下面柔软的肉垫。 不痛不痒,只是用消耗一丁点儿积分的方式来表达不满。自己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人居然还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谁管他心里的胡思乱想,治鸟只顾着成功把自己灌醉,身体慢慢靠着温泉池边缘向下滑落,眼看着已经要没过鼻子,宋航也只是在一旁观赏。 花费只是别开眼不去看这两个人,心里还有些埋怨,明明淘到这么好的宠物,居然如此不上心:“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在宠物死前都好好照顾他的。” 宋航听出他话语中隐含的意味,没有说话。 他来副本也是有目的,听说最近出现一个很有威胁性的新人,刚好他闲得无聊,想要来摸摸底,真得很危险,不如先招揽。 招揽不到,最好还是放到他眼皮子底下监管起来比较好。说他疑心病也好、被害妄想也好,宋航往池边游了一段:都没关系,只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是有属于自己,被自己看管着,才不会有危险,才是值得信赖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越来越晚2333 第86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五) 迷雾之中,破旧的木制结构, 治鸟回过头, 身后是一段不断延续的向上阶梯, 最上面有门,光亮从那处透进来。 他踩着阶梯试图向上走, 每走一步,阶梯便向下沉一格,于是永远走不到尽头, 显然已经为他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治鸟觉得, 自己现在能够看清楚周围,依靠的并不是门外的光亮。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他看到, 于是脚下的地板, 墙壁上偶尔的涂鸦,都很清晰。 他身上穿的,依旧是上一次梦中的白色衣衫。 与女主人同行的时候,治鸟问过一些当地的风俗,自己身上的, 应该是唤作“白无垢”, 雪白纯洁的颜色, 是女子出嫁时的礼服,寓意在夫家开启一段崭新人生。 治鸟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是对“私人物品”的纯净要求,看来不论哪里都是一样。 既然不能够回头,那就继续向着黑暗处行走吧。 隐约地, 他听到一段歌声,很模糊,极哀婉。 却仅仅只是哀婉,声音出自一个女人,用三味弦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凤仙花”什么的,一遍又一遍,念到声音逐渐沙哑,什么东西从她的喉咙中破茧而出,发出昆虫振翅的“嗡嗡”声响。 声音却依旧在继续。 “看见了,蓝色的凤仙花,开在红水中,张开黄色的蕊牙;摘一朵,染指上,蓝色的凤仙花……” 一开始还很细微,渐渐地,振翅声盖过了女人的歌声。 治鸟行走在同样没有尽头的回廊里,手中空空如也,身上是一套纯白色的无垢服,厚鞋底踏在木质地板上 没有脚步声,只有老旧木板“咯吱咯吱”作响。 他向前走,地板上的木纹慢慢消散,逐渐变成大朵大朵蓝色的花,治鸟觉得自己意识模糊,分不清这是不是女人歌曲中的“蓝色凤仙花”。 振翅声越来越大了。 一开始只是在廊道之外,随后,那些声音似乎从更近的地方传来,或许是脚下的蓝色花朵中传来,现在在耳边。 越来越近。 有什么东西从他眼中发芽,不仅是地板,雪白墙壁上,也长出了蓝色的凤仙花,与地板上的连在一起。 歌声依旧哀婉,治鸟下意识地垂下目光,看到自己雪白的衣服上也涂抹上湛蓝,指甲上也是蓝色,如同涂上了蓝色的凤仙花汁。 真奇怪,凤仙花有蓝色的吗? “嗡嗡、嗡嗡——” 那些蓝色的花朵开始振翅,发出的巨大声响与女人的歌谣逐渐融合在一起,形成奇妙的共振,治鸟竟然不觉得吵闹。 而是平静。 似乎终于等待的某一刻即将到来,蓝色的花朵在他身上越来越多地绽放,白无垢终于掉落在地。 治鸟是在一阵吵闹声中醒过来的,并不熟悉的木头屋顶,不错的是,颜色看上去很新。在梦中所见还没有感觉,如今醒过来,只觉得那些粘稠的蓝色变得令人作呕,他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不太想看到同样的色彩了。 形容起来大约是蓝色,然而治鸟从未在任何地方见到过蓝色的凤仙花,与其说是一种并不常见的颜色,倒不如说是一种不存在的蓝色,带着一点儿金属质感,盯久了,甚至会感觉到莫名的晕眩。 “不存在的蓝色”,他好像用了存在悖论的描述,却再贴切不过,仅以人脑的构造的确难以想象。 两段梦境都如此不知所谓,他究竟要不要试试第三段梦呢? 或许不用,目前给予的要素已经足够多了。 他凝神,从被褥中钻出来,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就连宋航也不在,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门外微小的争吵却仍旧在继续。 不在他的哪个隔壁,却是同一个走廊中的房间。 治鸟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尽量不发出声音,好在这样的事情他做得很喜欢,袜子踩在地上,并没有什么声音。 幸好是白天,不然这种透光的纸拉门很容易暴露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送回来的。 争吵声来自一男一女,女人的声音有些熟悉,是宿处的女主人,听她对另一人熟稔的攀谈方式,似乎是不太见到的男主人。两个人并不知道门外有人在听,仍旧各执一词地争吵什么。 先是那女主人说话,说细子已经快要十六岁了,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该轮到她了。 男主人却说:“有办法的,我们一定有办法的。” “有怎样的办法呀!”女人似乎把什么东西推倒在地,落出清脆的碎裂声,“也搬到外地了,该祭拜的也都祭拜过了,甚是还请了驱魔的师傅,到现在也都没有办法啊!” “你冷静一点儿。” “你要我怎么冷静地下来,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为什么偏偏是细子呢?”女人的声音逐渐染上哭腔,应该是哭了出来,鼻音很重,“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看到细子接到相机到处去玩,我是什么心情啊?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反抗,带着细子多玩几年。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说想要摆脱村里的规矩,细子也不会这样,一定也能够跟同龄人交到朋友,然后开开心心地……”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好,开始大哭起来。 男人也没有办法,投过纸拉门的影子,似乎是将女人抱在自己的怀中:“没关系,已经有客人来了,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够找到合适的代替品。” “然后呢,一年找一个吗?你还想搭进去多少条人命进去,这样做,跟村子里的其他人又有什么两样!”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行啊!”似乎是被激怒了,原本看起来还很亲和的男人,一把将女人推到一边去,“永远也吃不饱,永远也填不满,如果不继续下去,最后遭殃的还是我们啊!” 男人似乎还想继续往下说,不远处的走廊转角,却露出一角红色的和服下摆。 整个宅子里,治鸟只见过一个穿红色和服的人。 听到父母因为自己的事情吵架,细子应该也很难过。在继续窃听情报与找到细子之间,治鸟还是选择了后者:“站在那里做什么,是拍到了好看的东西吗?” 他的突然出声人能够,不仅让屋里的两个人下了一条,就连藏在转角处的女孩子也一样吓了一跳,悄悄探出个头来看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跑走了。 听到走廊脚步声,屋里的两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不过已经迟了,在他们推开拉门之前,治鸟已经先行追了上去。 如果治鸟多看一些恐怖片的话,或许会知道玩家独自开支线的行为有多么危险,何况刚才的声音已经把他暴露了出来。 即便如此,治鸟还是不忍心看小姑娘一个人伤心。 小女孩儿的脚程并不快,只是仗着对地形的熟悉而已,治鸟紧紧追在后面,对方就连这一点儿优势都没有了。只是转了两个走廊,治鸟就很轻易地追上了她。 细子的脖子上还挂着婼颜送给她的相机,此时被治鸟牵住一只手,眼睛还挂着眼泪。 “怎么这么着急离开,难道不是想让他们看看你拍下了什么吗?”治鸟笑起来,虽然目前的情况是有一点儿尴尬,不过努力卖卖萌应该能够蒙混过去吧,就尽量不要让对方觉得他很奇怪就好了。 换成自己绝对会觉得很奇怪吧,无亲无故,突然追在自己身后。 结果看到治鸟这个样子,细子却反而哭了出来,脸埋在他身上,似乎也是忍耐了很久,居然会找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宣泄出来。 不过小姑娘哭泣的样子很招人怜,声音不大,似乎是害怕被谁听到一样,全都压在嗓子里。治鸟只能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女孩儿的长发很柔顺,几乎与身上绸缎做的红外衣一样顺滑,显然是有在精心保养的。 不过这么小又天真的女孩儿,大概还不太明白如何保养自己,应该是那位精细的女主人手笔。 “不哭不哭呀。” “抱歉,很抱歉。”细子一边哭,一边道歉,像是女主人教得那样,“明明是我们家里的事情,却让客人们为难,很抱歉。” “细子没什么需要道歉的地方。” “有的。”细子立刻反驳起来,“抱歉,爸爸妈妈说了那样的话,都是我的缘故。” 治鸟想起来刚才男主人似乎说了招待的客人,这几天的客人也就他们这群玩家,显然就是在说他们了。听过那段对话,的确是有许多值得在意的地方:“细子是生了什么病吗?” 努力抹去脸上的眼泪,细子点点头:“嗯,因为要给我治病,爸爸本来有很好的工作,最后还是要回到老家来。”稍微拍了拍由于奔跑变得凌乱的衣服,继续说,“因为我见不到正常的颜色,只能分辨出很少的几种。” 这个症状治鸟有听说过,之前经历的几个世界里,看到过关于“色弱”的情况,许多颜色难以辨别,应该是全色系都很难感知的意思吧。 治鸟这样询问,细子却摇摇头:“不是的,虽然分不清大部分颜色,不过有一种颜色是能够区分出来的。” 治鸟突然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细子就给出来治鸟想到的答案。 “一种很奇怪的蓝色。”细子说到这里有些难为情,“真得很奇怪,医生专门找来了蓝色系卡,但是上面的颜色我都看不到,只有一种蓝色,我指给医生看,医生却说我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还肯定了缀加了一句:“哥哥应该能够看到吧,就是您鬓边那朵花的颜色。” 诶? 他鬓边,有花吗?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不仅想看治鸟穿白无垢,更像看红嫁衣,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第87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六) “不过没关系,哥哥很漂亮, 配上蓝色的花, 也很好看。”细子已经不再哭了, 话题被治鸟带偏,着重点也不在父母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 治鸟总觉得细子指代的并不是原身,很少有谁在见到原身之后会用“漂亮”来形容,倒不如说大部分男人都不会得到这样的评价:“细子还在哪里看到过蓝色的花吗?” “以前没有见到, 但是来到这里以后, 到处都有。”细子对于自己唯一能够看到的颜色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是“唯一”呀, 她抓起脖子上挂的相机, 扬到治鸟面前,“我都有好好拍下来,哥哥要看吗?” “可以吗,先让我看?” “可以的,哥哥人很好, 也很漂亮。”她低下头, 看到被自己眼泪打湿的一小块布料, 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妈妈说要感谢对自己好的人,所以一起来看吧。” 大约是觉得自己也是主人家的女儿,于是也算是主人,非常自觉地承担起了带路的职能, 治鸟本来还觉得只是在副本中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看着小姑娘牵着他的手已经打算往外走后,还是忍不住劝告一句:“不要一个人带着陌生人出门啊。” “没关系的,哥哥是很好的人,所以不会有问题。”细子回过头,愉快地说。 “我们明明没有说过话吧,细子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呢?” “是花告诉我的。” 又套出了了不得的情报呀。 总归治鸟也不是个喜欢找队友报团的人,干脆就这么跟着细子离开了。洗印店是在村子极为偏僻的地方,门牌已经不见了,只是用纸张打印出“洗印”字样,贴在拉门上。 一路上几乎没有见到什么人,问起来的时候,细子煞有介事地说“老龄化”、“都外出工作”了之类的事情,好像真得很了解一样。 然而那些词汇,就连治鸟也不是很清楚:“在细子懂的还很多呀。” “我也是从外面听来的。”敲敲门,很快就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过来开门,看到是细子,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摆出十分营业化的笑容。 “哦,是细子吧,怎么会突然过来呢?”他看了看细子脖子上的相机,“是妈妈新买给你的吗?” “不是的,是来寄宿的姐姐借我的,所以想要先洗出来。”她一边说着,有了一点儿想要往里进入的意思,洗印店的大叔就立刻往旁边退让了一些,随后跟在细子身后。 听说这边的人对待客人都很恭敬,大约这也算是恭敬的范畴之内吧。大叔接过了相机,转身走向里屋。 细子与治鸟就坐在外面等待。 没过多长时间,大叔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沓照片:“都是村子里的景象呀,来,拿走吧。” 细子道声谢,拿起了照片,牵着治鸟的手又一次回去。归途与来时不同,天色也比较晚,许多白日里劳作的人此时也都三三两两的回来,治鸟这才明显感觉到了细子的不对。 “是细子呀,今天过得怎么样?” “晚上好呀,小细子,很快就该过生日了吧?” 不仅仅是洗印店的老板,村子里的人都对细子有着近乎宠溺的爱戴,大约也是这样的原因,方才洗印店的老板才不会向细子索要财物吧。 不过治鸟并不认为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何况是对待一个从外面搬回来的小姑娘,之前女主人也说过细子并没有什么朋友。 治鸟一边走着,一边随意地翻看细子拍下的照片,胶卷已经被拿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胶卷里是怎样的情况,不过在洗印出来的照片里,大部分都是些很普通的场景,或许是路边看到的小虫子,也可能是谁家里偷偷跑出来的猫咪。 “怎么样?看到这些照片,父亲母亲也会很高兴吧。”再一次想起来因为她吵架的父母,细子面庞上难免有些悲伤,“有时候觉得,如果我不出现的话,他们大概就不会这样为难了吧。 我知道哦,以前听阿姨们提起过,没有细子的时候,爸爸妈妈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都是细子的错。” “一定会很开心的,因为就算是还没有跟细子熟悉的我,看到这些照片也会很开心。”治鸟说着话,继续往下翻看起来。 一直都是很普通的照片,除了最后一张——在走廊里拍下的照片。 镜头很摇晃,显然拍摄者在按下快门那一刻,手是颤抖的,里面的人动作很模糊。可即使是这样,治鸟还是能够认出来,照片中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自己。 不是原身的模样,而是就是他自己的样子,穿着印有蓝色凤仙花的白无垢,与他梦中自己的模样无比相似。 鬓边戴着一朵同样的蓝色花朵。 治鸟翻到这里的时候,一时有些诧异,他觉得有必要因此联系一下系统。虽然对方说,这个世界的游戏系统,在等级上与它不相上下,并不想要引起其他麻烦,不过眼下可能会影响到任务完成的情况,还是要通知一下的:“细子,这张照片,我拿走可以吗?” 治鸟拿出那张镜头晃动的自己的照片:“与村子没有什么关系,而且镜头有问题,不方便带给父母看吧。” 细子看到照片上是治鸟的样子,羞涩地笑笑:“请拿走吧,毕竟是哥哥的照片。”随便拿出去也不好,不过细子还是有些惋惜。 她跟着父母走过许多地方,从来都没有见到像治鸟这样超乎寻常的美丽的人。大约也只有这样的美丽,才能够配得上凤仙花近乎不存在于世的湛蓝。 治鸟将照片塞到自己兜里:“细子现在看我,身上穿的也是照片上的衣服吗?” 细子眨眨眼睛:“抱歉,我分不太清楚颜色,您是又换了衣服吗?我并没有看出来。” 治鸟想到这是婼颜的相机,那么出现一些与事实不太一致的事情,也很正常。能够透过皮囊看到安置其中的真实存在,这相机也真厉害呀,难怪系统不愿意正面应对易焱。 回到宅邸之后,细子把相机塞到治鸟手中,拜托他还回去,自己则是带着那些照片一路小跑着去找父母,想要同他们一起分享这份欢喜。 没过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来,婼颜看到他手里的相机:“看来有人抢在我之前得到了分享呀,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治鸟如实告知与细子一起出门后见到的事情。 没有其他人在,治鸟干脆连同细子说过的蓝色凤仙花事情也一并讲了出来,只是对于自己的两次梦境,依旧隐瞒着。 “蓝色凤仙花?”婼颜听到这样的词汇,皱了皱眉头,“说起来,我今天似乎也在哪里听到过的。”她今天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随意找了一些当地的村民,向他们打听了关于当地的风俗。 其中有一个,与她闲聊时,不小心把“蓝色凤仙花”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才刚说了一点儿,就被旁边人提醒,接下来不论怎么询问都没有下文了。 然而婼颜是对方不说,她就不去探究的人吗? 虽然有点儿违背人伦道德,不过反正是在副本里,也没有必要对NPC这么客气,干脆趁人不注意一棍子打晕带到没有人的地方“严刑逼供”了。 随后,她就打听到了一些比自己打晕村民更加违背“人伦道德”的事情:“呵,为了平息所谓神明的怒火得到庇佑,于是把选定的女人当作祭品,在皮肉之下撒满花朵的种子,嫁给神明,蓝色凤仙花的故事。不过据说已经被废除了,这项献祭,似乎是因为杀死的女人们的不甘化作了妖孽,反噬了村子。” “你说的神明,是怎样的形象呢?”治鸟突然询问道。 “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个?”婼颜没太明白,目光钉在治鸟身上,“你,应该遇到了奇怪的东西吧,是见到了那个所谓的神明吗?” “算是吧,如果没有弄错的话,应该是个白面细目的形象,”既然有人问了,那就如实回答就好了,“看上去很令人不适。” “听上去就很精神污染啊,所以我们这一次的副本,大约就是打败那个糟糕的神明?好熟悉的套路。”就像每一个老玩家一样,婼颜提不起什么兴趣。 “因为主人不在,就开始随便勾引别人了吗?”两人还在聊天,某个东西突然从身后的阴影中出现,同样熟悉的锁链再一次从治鸟脖颈上显现出来,这一次不仅仅是浮现那样简单,而是遵守着主人的心意,在治鸟脖子上紧紧绕了一圈,并且不断地收紧。 这种收紧只是为了将他从婼颜面前的位置拖走而已,至于拖向的方向,当然是宋航。 只有被自己锁起来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宋航一直如此坚信的,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反过来伤害,既然如此,不如在那之前,先让对方失去伤害自己的能力。 先把指甲拔干净,再把利齿砸下来,如果仅仅如此还不能够做到,那就干脆连同爪子一用砍掉。 宋航面色不善,甚至没有与其他人打招呼,扯着锁链向自己的房间里走。 想要乖巧的宠物,怎么能够随随便便不经过主人的允许就跑去别人的怀中,就算是被摸摸毛这样的动作也应该只由主人来完成。 “生气了吗?”治鸟声音有些抖,实在是有些难受了,之前经历过一次的窒息感受再一次向他侵蚀,即便如此还是要好脾气地对对方说话。 像是察言观色的小兽,实在是有些难堪,治鸟并不高兴,谁叫现在他面对宋航时,还是处于弱势地位呢? 宋航回过头,看着那张脸。对方很聪明,将手指伸进锁链与脖颈的空隙中,尽量地给自己留下部分余裕,不至于真得出现什么问题。这样的动作,让他有些高兴:“嘴上说着不怕死,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保护自己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把《史莱姆》追完了,不愧是萌王,好可爱QVQ! 第88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七) “啊,其实现在死去也可以哦, 你喜欢的话。”治鸟笑眯眯地回应, 嘴上说着纵容的话, 甚至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指抽了出来, 一副任凭对方肆意宰割的祭品模样。 确实像极了祭品,就连宋航看到对方这样的面貌也免不了心神恍惚:他一直希望,有这样一个完美符合他心意的人偶出现, 听话又漂亮。 好吧, 或许没有那么听话,不过还是有继续努力的潜力, 不是吗?其实他也不是喜欢太听话的。 就像花全开之后就会凋谢, 如果到手中的是一个已经完全对他言听计从的人偶,反而会觉得失去兴趣。没有被他亲手指导出来,那可真是太没有意思了。就现在这样刚刚好,宋航喜欢看这人心里不满却什么都不敢在他眼前表露的样子。 希望他能够陪自己多玩一段时间。 “宠物,是不会跟人交流的。”宋航这样说道, 伸手抚摸治鸟的面庞。 “NPC算人吗?”治鸟也想问问看这些人对于副本中角色的态度, 或许是治鸟在不同的世界中穿梭了太多次, 已经对这些人形存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宋航脸上仍旧是人畜无害的笑意:“或许吧,NPC或者玩家,都差不了太多。”想到总有一天,眼前这个自恃公正的人也会变得跟他一样, 宋航就有一种莫名的欣喜。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你惹的事情,回去再罚你。”宋航这样说道,“现在,在这里陪我。” “好呀,主人~”治鸟伸手将人按到自己的胸前,“被评价为治愈级,主人却没有体验过真是太可惜了,来试试看吧。” “啊?”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种展开,但是触感真得很棒啊,仿佛掉进天堂。 意识告诉自己应该放开,对于一个还没有完全驯服的宠物,就这样沉浸下去对自己不利;可是身体却已经率先沉迷进去,就像之前婼颜描述的一样,感觉要在里面融化掉。 太可怕了。 居然隐藏这样的技能! 说起来,宋航对这个副本没有什么兴趣,不过都已经进来了,该完成的还是好好完成一下比较好。 他是跟着花费一起行动的,提供情报的人认为话费很有可能与那个神出鬼没的强大新人有关系,然而今天一天,都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于是他就想,与其拐弯抹角地去与那个人接触,不如一开始就干脆去寻找那个不与他们同行的人。 然而他却看到了一件意外的事情:“你刚才在跟婼颜说话?” “是哦。”治鸟笑眯眯看他,“如果主人不愿意的话,以后就不跟她说了。”虽然这句话也只是说说罢了。 “哄人开心倒是有一套。”当然宋航也不会轻易相信他的保证,不过是个养不熟的宠物,套上项圈还想要反咬主人一口。 不过这种被觊觎的感觉并不糟糕,反而对他来说很有挑战性就是了。 训犬嘛,要展示给对方足够强大到无法反抗的力量,就会一直听话了。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婼颜。 看上去似乎是个满脑子稀奇古怪想法的女人,那个游离的强者居然会对她俯首称臣,这就很有趣。宋航与那个从一开始就没有露脸的人见了一面,却意外发现对方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独自狩猎,而是在给NPC们帮忙。 脸上的笑容比天使还要真诚,实在是令他作呕,可是却无法掩饰对方身上已经浓郁到快要溢出来的杀性。 看到宋航的时候,眼神明显狠戾了许多。 却只是打个照面而已,很快婼颜就找到了那个人,说是要一起去做些什么。那副狠戾的面孔立刻收敛起来,变得比野雏菊还要温暖治愈。 令人惊叹的天赋。 “好了,你在我怀里呆得时间够久了,现在我要休息了。”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总感觉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治鸟一把将这人从自己怀里推开,转身铺好被褥,准备进入第三个梦境。 他试探过婼颜,对方也对他的外貌没有任何看法。 似乎只有细子一个人能够看到,除此之外,婼颜给的相机也可以做到。 治鸟问过婼颜,那个相机,是有一定灵能力的。于是他猜测,细子的眼睛很有可能是因为见到太多灵世界的东西,才会对现实世界的色彩完全失去感知。 难道说那些花也是直接生长到他身上了吗? 不在意背后宋航迷茫的神色,治鸟直接进入梦境。不过这一次与之前都不一样,与自主睡眠相比,不如说是被什么东西带入梦境之中,这一次他只是自己,身上既没有白无垢,也没有见到诡异的蓝花。 房间四周也很熟悉,就是细子的家,他们寄宿的旅店。 “果然,进入这里的不止我一个呀。”背后传来女人的声音,很熟悉,是婼颜。跟在她旁边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在这样一个世界里穿着白色衣服,手中举着象征裁决的十字杖,“没关系,我不会对别人说出这些秘密的,毕竟我也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 婼颜朝他友好地点点头,治鸟这才留意到自己只是自己。 “你似乎有对亡灵友好的能力,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来找你的。”对亡灵友好,治鸟想起来,自己在第二个世界里为了安慰圣子,向系统兑换过一个技能,原来那就是他一开始就被缠住的根源。 “哪个女人?” 婼颜直直地伸出手臂:“喏,你背后那个。” 回身,与他贴近的背后,站着一个身高比他稍矮的女性,身上穿着熟悉的白无垢,只是女人船型帽子下,并不是一张正常的面容,而是一束极美的蓝色凤仙花。 那些花朵纠缠盘踞,从女人断掉的脖子生长出来,染上猩红的颜色,散发出幽幽的青蓝色光芒。 与其说是女人身上长出了花,倒不如说是那些花占据了女人死去的身躯,用根须抓住那些将近散乱的肉泥。头上顶着的帽子,像是固定在那个位置上,原本应该是头颅的位置。 “帮帮我。” 从那些幽蓝色花朵中,再次穿出来熟悉的振翅声,几乎取代了女人的声带,变成她的声音替代品,仿佛是许多昆虫发出的人类的声音。诡谲与浪漫的美感同时纠缠在女人身上,形成令人厌恶却又无法挪开目光的荒诞感,如同一处黑色喜剧。 “帮帮我,阻止他们。” 女人一遍又一遍地请求着,并不看旁边的婼颜,只是朝向治鸟的方向,似乎在她的意识中,只能感知到他一个人。 “我要如何帮你呢?” 听到治鸟的询问,女人大约总算是放下心来,周遭的场景开始变换。 女人的身影在变化的空间中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容颜娇美的年轻女子,周围的景象正是他们寄宿的宅邸曾经的模样,似乎是这个家里从前的小主人。 然而却是一个与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更华美,也更寂寞。 那不是一种心灵上的寂寞,而是整个世界如同被埋葬在坟墓中一样,中庭中流淌的是死水,一遍又一遍来回循环着,假装还活泛。来来往往的侍女侍者们,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涂抹着苍白的粉面,只是像个木偶一般做着被要求的事情,每日固定时间来为女人送上饭菜,下午固定地邀请她出门走一走。 生长在这样的坟墓中,女人渐渐也开始习惯,变得丧失思考的能力,比家里的仆从更加像一个人形木偶,只是被妆点地更加美丽。 直到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家中有话语权的大人说:“到时间了,送她出嫁吧。” 没有任何感觉的女人自然也就没有回绝的能力,顺从地穿上白无垢,躺在棺椁中被抬进后山神庙里。 治鸟熟悉这个庙,正是他第一次梦到的地方,头顶上是一个白面细目的神灵像。同来的侍者手中拿着屠刀,要求她张开盖住腹部的手臂,剖开后,往肚子里塞进一抔土,随后撒上种子,又重新缝回去,神庙的门慢慢关闭。 人偶一样的女人第一次感觉到了疼痛,她仰起头,看着最上面的像,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忽然听到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 那样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就在她的身体里。 治鸟却看到了,女人躺在棺椁中,很快就死去。 死去的身体为土壤提供了特殊的养料,第一朵蓝色的花从她身体中绽放出来。 可女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她的世界里并没有死亡的概念,就像是被掏去心脏的比干,仍旧以为自己还活着。 在大殿中等待了好久好久,她忽然感觉到一阵饥饿,一直顺从安排的女人终于开始考虑“要不要起来走走呢?”,饥饿慢慢占据她的大脑,想要吃点儿什么作为养分,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思想还是花的想法。 某一天晚上,她打开了神殿大门,从里面走了出去。 四周是一片浓雾,她看不清前路,也没有必要看清路,总归她从来没有出过家门,不论往那边走都是一样的。 治鸟忽然感觉到一阵饥饿,渴求养分的饥饿感驱使他沿着山路不断向下走,眼前被浓雾笼罩着,什么都看不清晰,好在身上的蓝色花朵能够为他引路。 那些蓝色的花朵如同小小的青行灯,在浓雾中点燃通往幽冥的前路。 “好饿。” 宋航眼看着自己的宠物就这么把他丢到一边,自顾自地陷入睡眠,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他正在考虑究竟要不要用惯常的手法,将这个人从床铺中揪起来,却发现身边的环境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已经翻新的墙皮开始脱落,露出下面斑驳的铁锈一样的颜色,似乎什么东西在今天晚上发生了变化,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伴随着女主人的呼喊,房门外略过一道影子,向外冲出去。 飘起来的裙摆和长发,已然昭示了影子的身份。 一路都在做自己事情的宋航显然还没有明白副本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掏出手中的兵器,骤然听到来自自己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其中夹杂着昆虫振翅一般的声响。 “好饿。” 第89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八) 不愧是对灵友好的能力,原身的身体本来就是治鸟暂时的居所, 这样一来又被女人抢走, 治鸟只能以一种旁观的姿态, 看看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是女人也没想让治鸟闲下来,操作原身身体的同时, 也请治鸟免费观看了一场小电影。 被称作是“神社祭女的复仇之夜”,那天晚上的幸存者们,是这样称呼的。 女人一点点从山上挪下来, 回到府邸已经是深夜,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相貌,只是如同往日一样,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拉响铃铛,拜托侍女给她送些吃的过来。 可是房间里的侍女已经被遣散。 同样的仪式已经举行过无数次,村子里相信那些从身体中诞生的幽冥花能够安抚神明,以求得到恩赐,下一年土地能够更加肥沃, 自己也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因此他们尊敬被选做祭品的女人, 因为这样的人的存在, 修建最好的府邸,请被选中的人家搬进府邸中,又向女人供奉最优渥的生活条件。 一开始是如此的,后来不知为何,就演变成住在府邸中的人, 应当成为村子里最受尊敬的家族,掌握比普通人更大的权利,豢养祭品的风俗逐渐开始成形。为了保护自己家中的女孩儿,也都默认了这样的行为。 只是饲养十六年,在十六岁的生日当天,就可以当做祭品送到神庙。在此期间,好吃好喝地养着就能够给家族带来昌盛,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生意,女人就是这样被饲喂出来的。 所谓属于人的一生结束,就是作为神灵的嫁娘,在彼端开启新的一生。 只要按照仪式,种上花种,关进神社中供奉,过上一周,花就会完全盛开。这时候专门有人进去,往棺椁中放一把火烧干净,将一切结束,就可以继续延续美好的生活。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女人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死去,这个没有任何感情如同人偶一样的女人,也如同人偶一样无法知晓自己的死亡。在往常的地方没有拿到想要的食物后,她思考着身为大家闺秀的矜持,最终无法抵挡自己的饥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开始进食。 一开始是小厨房,她在里面看到了不认识的厨娘,这还是女人第一次来到这里。 不过各种东西混合在一起,她没有办法辨别哪个能够吃、哪个不能吃,干脆全都一起吃掉了。 饥饿并没有被填满,厨房里已经很干净了,没有能够吃下去的东西。 这样想着,她走向下一个房间,打算试试看能不能从其他人那里借来一些食物。 神社祭女以可怖的速度清扫完整个宅邸,最后一口吃下后,她终于感觉到了久违的饱腹感,不知不觉中,天色也慢慢亮了起来。 有起得早的人从这边经过,看到站在宅邸门口穿着白无垢的女人背影,心中疑惑,便上前打招呼,凑近后却看到女人雪白的皮肤上,印满蓝色的花朵。 不仅是身上,女人的脸蛋已经变成一片空白,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蓝色的花朵取代了一切,从一切可以从身体中探出来的空洞中蜿蜒出来。 自从进入副本后一直空空荡荡的右侧任务列表中,终于刷出第一条任务:完成女人的愿望。 宋航没有先去叫醒被控制的治鸟,而是跟在他身后,继续自己的探索。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能够追上被女人附身的原身,只是一个转弯的功夫,前面的人就在他眼前彻底失去了踪迹。 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妙,到目前为止,他完全没有遇上任何值得自己正面应对的敌人,极大地压制了他的战斗力。有种明明自己已经准备万全,却根本什么都没有派上用场的郁闷感,所以说他果然最讨厌灵异本。 “你也醒过来了呀。”花费打了个哈欠,从旁边的门里走出来,手中卷起一枚符咒,不知道上面刻着什么,看光芒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航心中无端有些暴躁,不想回话,只是阴沉着一张脸,继续向外走去。 “我看到了哦,刚才跑出去的应该就是你那个小宠物吧,真可怜,在这里就被附身,恐怕已经没有回来的机会了。”刚才的任务应该就是那个跑出去的人触发的,也不知道究竟碰到了什么东西,竟然第一个触发了任务,这次出去,应该能够拿到不菲的积分。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宋航:拿到积分又能如何呢?宠物的积分是属于主人的,不过就是一个白打工可压榨的存在而已,如果可以,他还真希望自己也能找一个可以帮他触发任务的宠物呀。 一边思考,一边向前行走。 下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脖子下的地方,好像有些冷。 明明他穿的还算保暖,好像什么一直被捂热的地方突然失去了遮挡,碰触到冰冷的空气后,有些难以掩饰的不适感。 视线开始向下落下。 “叽叽喳喳,总算是闭上嘴了。”宋航收好落到地上的符咒,朝着后山走去。他早就观察到了后山的神社,在婼颜“严刑逼供”村民的时候,他也一样在旁边,明明留意到他的存在,却并没有说什么,因此也被他听到了许多内情。 如果那个女人正是死于仪式,那么想要去往的地方大约就只有后山的神社了。 拿到任务后,治鸟就重新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四周不知何时又起了迷雾,如同女人记忆中的模样,那次是下山,这一次却是上山。 要说女人有什么愿望,治鸟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没有想到。 虽然没有意识,不过治鸟能够辨别出来,驱使女人的绝对不仅她自己的感情,还有与她相同的,死在仪式之下的祭品们。 并不是每一个都像女人一样没有自我的意识,她们中有一些甚至反抗过,却依旧没有能够逃脱命运。 没有走几步路,就看到不远处,细子穿着红色和服站在那里,黑色长发安静又柔顺地披散下来,如同被称颂的抚子式女性。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路沿着山路向上攀爬。 她跑过一段路,此刻大约是跑累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治鸟很容易就追上了他:既然女人引导他来到这里,那么那个愿望,说不定是与细子有关的。 说起来,很快就到了细子的生日吧。 骤然想起来当时在女人记忆中看到的事情,看着向上不断蔓延的山路,治鸟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细子不会就是这一代被选中的祭品吧? 是呀,村中的每个人都对细子有着莫名的尊敬与爱戴,之前女主人的对话,也暗暗隐含了细子到生日这天,可能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细子一直以为是自己看不到颜色的疾病让父母难过。 “哥哥?”袖子被拽着,细子难得回头看到他,愣怔一瞬,大声说到,“要救姐姐,快去救那个跟你们一起来的姐姐。” 被这样一提醒,治鸟才发现,汤梦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来,自从早上分别之后,就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仪式只是做了最低限度的要求,实际上,更加年长也是可以的。再加上汤梦是一个外来人,只是在这里旅游,出了什么事故,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反正随后尸体会被花吞食干净。 男主人似乎说过要从客人中选择一个代替品的事情,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 治鸟是第一次以直面的方式来到神社,半山腰上树立着几道鸟居,红色的鸟居似乎已经伫立很久,上面的红漆有些脱落,露出里面的木质结构。然而即便是里面,也隐隐透出不详的红色。 都说鸟居是两个世界的分割线。 鸟居之外,是属于人的世界,跨过鸟居之后,则踏入神明的领域。 治鸟不清楚当地的习俗,只是感觉跨过鸟居后,很明显感觉到空气中多了几丝凉意。 神社的门敞开着,里面是熟悉的十五尊像,不过与他梦中的略有不同,最上面的白面细目像,大约是被什么东西砸开,从中间裂为两半。 本来就阴恻恻的面容更显得诡异,细目中两点黑色仍旧注视着治鸟如同恒久的凝视,即便分开两半,依旧如此。 在梦中理当停放棺椁的中央,出现一条向下的密道。 治鸟看到下面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芒。 好在神社里还有几盏灯,是能够拿下来的。 治鸟摘下一盏,向下走去。 是他的第二个梦。 从楼梯下来,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木板更加破损,踩在地板上,咯吱作响。治鸟就这样一步步往深处走去,听到最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虽然只听到过一次,不过他还是分辨出来那是汤梦的声音。再往前走几步,墙上钉进去一把锋利的剑,桃木所做,本意是镇鬼驱邪,却没有想到自己面对的不是邪祟,而是一群请求庇佑的人。 不远处传来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屠刀挥舞的声音,那个声音一直在说:“对不起,但是拜托了,请求您一定要这样做。” “住手。”治鸟看到最里面的房间上,贴着一道封条,不是从里面贴,而是在外面,只是原本应该在外面贴封条的人此刻不见踪影。 直截了当地撕下封条,走廊中忽然鼓动起巨大的风,狂风从神社密道口冲过来,那扇失去封印的纸门完全没有与之抵挡的能力,直接终结了它作为门的职业生涯,落到地上变成两半。 第90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九) 凭借着风的力道,治鸟看清房间内的相貌:几个穿着白色外衣的人围着中间的木床绕作一圈, 其中一个手中拿着锋利的刀, 被围在中间的汤梦甚至没有来得及换上应该有的白无垢, 就这么直接被按倒在木台上。 与他想象中的场面并不完全相同,周围穿着白衣的人们面对汤梦几乎是一种敬重的态度, 整整齐齐地跪在四周,面容虔诚,姿态庄严。 最可怕的事情, 从来都不是人的一己私欲, 而是向被捏造出的事实献上虚假虔诚。 这群人竟然还将这份虔诚当真? 被撞破的仪式自然是无法继续下去,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让执行仪式的主刀人不得不暂且放下屠刀, 转过头来不知如何是好, 静静地看向站在最后面吟唱咒语的老人。 汤梦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她一直在挣扎,见到仪式已经被破坏,飞速扭动着身体,想要从木台上下来。 “够了, 放他们走吧。”隐没在人群之后的老人发出声响, 似枯败的荆棘丛, 沙哑地像是一头乌鸦,“无法平静地进行仪式,只不过在继续增加咒怨。” “可是,即便是咒怨的力量!”持刀人仍旧不死心,行动间, 遮住面目的护神纸掉落,露出下面属于洗印店大叔的面容,毕竟才见过对方不久,治鸟很轻易就辨认了出来。 “就这样离开吧。”那人颤颤巍巍的身体挪到众人面前,第一个打开了束缚在汤梦头身处的绳索。 其他人见状,虽心不甘情不愿,依旧还是将捆住手脚的绳索打开,恭敬地站到老人身后,低首垂眉,很是谦卑。 “真叫人恶心。”汤梦立刻从木台上爬起来,接过治鸟抛过来的披风暂时遮挡。出于对祭祀的虔诚,NPC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可即便如此,汤梦仍旧是对方才发生过的一切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心理。 治鸟却并不认为打断了一次祭祀就算是已经成功了,治鸟的任务列表中,仍旧是猩红色的字体,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白无垢女人的心愿:“这么轻易地放走她,是因为还有其他的代替品吗?” “外乡人,还请不要插手我们村子里的事情。” “抱歉,这种对待生命的态度,应该已经超出了村子的范畴。”已经是犯罪了吧,就因为躲在深山老林里,就以为可以逃脱制裁吗? 等等,是不是因为在科技侧世界里呆久了,他的思想也被同化了一部分,不知道这个世界里又是怎么界定的。宅邸里有很多先进设备,想来外界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 果然身后的一些人面色变了,看向他的眼神不善,而站在中间的老人依旧是古井无波的面目,难怪是能够主持仪式的人,心境不是一般的强大:“一般来说,作为祭品的女人都是自愿奉献自己的,我们对此十分感激,所以一开始出于某些私心让你们的人参与进来,我也很不认同。” “也就是说,在我们走后,细子还是会成为你们的祭品吧。” “那是她的宿命。” 由于遭到了十分恶劣的对待,汤梦完全没有好气地喊:“哪门子的宿命,土地减产就去好好学习农学,环境变差就老老实实搞环保,把这些东西全都栽赃到一个小姑娘身上,算个什么东西。” 当前,期间夹杂了不少骂人的脏话,显然是气急了。 被这样辱骂着,老人也只是平静地承受下来。反而是身后比较年轻的村民不太高兴了:“如果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当然不至于,要不是……” “咳咳。”老人手中的拐杖敲打着地面,身后的年轻人不再说话了,“还请几位离开。” “抱歉,恕我做不到,细子是个很好的姑娘,她理应拥有一段更加美好的人生,而不是在这里孤独地死去,”治鸟提起手中的灯,打开灯罩,露出里面的明火,瞬间光亮起来的火苗在周围灯盏下更加明显,“如果不说出实情,那么我就把这里烧掉,这样一来就连祭祀的地方也不存在。” “就像你们对待人命的态度一样,苦难地生活这么久,也随之一同埋葬不是很好吗?”说着,做出将明火投向木台的动作。 已经是不知道度过多少岁月的老台子,上面还残留着红褐色干涸的血迹,已经完全渗透到木料深处。 “那么,请让我独自承担这一切罪孽,在火光中消失吧,这些孩子也都是无辜的。”老人上前一步,寸厘不让,顽固到了让人不得不敬佩的地步。 “不可能,只要这里有一个人离开,这种罪恶的仪式就会继续延续下去,我不可能留下这样的风险。”然而治鸟也不是会被对方无畏姿态吓退的人,即便是说出了可怕的话语,面容也是同样的平静,仿佛刻在中世纪法庭中,手持天平与圣剑的裁决大天使,静默等待罪人向他倾吐真相。 “我明白了,”老人看他的姿态,也知道了并没有隐瞒下去的可能。何况现在,汤梦已经恢复了状态,抛下专门针对鬼怪的桃木剑,转而从行囊中掏出来一把.32左轮,填弹保险一气呵成。 “或许你产生了某种误会,但实际上,这仪式并不是罪恶的。”老人摇摇头,拐杖伸向一旁,示意身后人不要轻举妄动,“正相反,是一种神圣的仪式,所以我们才会对被选中的女性有着无比的尊重。” “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村子里曾经祭拜过一尊邪神的事情,上面正是专门供奉那东西的神社。” “曾经?”治鸟有些不太明白,如果就连主持仪式的人都说了“曾经”的话,那不就证明,那已经是真实过去的事情了吗? “我看到了,上面的像已经碎裂了。” “正是。那是我们的罪孽,理应由我们承担。所以,才会有现在的仪式。” “哈?”别说治鸟,就连旁边的汤梦也都震惊起来,她都躺在那儿差点儿死了,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遇到的危险。 之前所有的调查,都是围绕神社里的白面细目像展开,甚至她自己都以为这个副本的最终BOSS就是楼上那个玩意儿了,没想到竟然不是? 不过这样一来,治鸟的猜测反而成了真实。 他两次的梦境都是以白无垢女人为视角进行移动的,而刚才,那个女人说拜托他帮她,帮助的结果却是来到神社地下阻止仪式的形成:“你们不是为了供奉楼上的神灵,却仍旧在这里进行祭祀,是为了安抚那些死去的祭品吗?” “正如您所说。”老人点点头。 “神社祭女”的复仇夜在第二天早上传遍整个村落,那个不小心见到死去女人真面目的人,被吓到神志混乱,几乎整整一个月都无法说出话来,只是瑟缩着身子,躲在阴暗处低声呢喃“对不起”、“去找别人,不要找我”。 即便如此,他的妻子还是慢慢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零星的真相——对于他们来说,可怕又难以接受的真相。 被奉为“圣人”的祭品大人们,化作怨仇的鬼怪从山上下来,向他们进行了复仇。 这原本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事情,那些大人们,应当是自愿地奉献出自己,为了他们能够更好的生活而献出自己属于人的一生,他们也一直如此地尊敬着那些大人们,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于是剩下还活着的村民们,分批进入死寂的宅邸,进行了调查,逐渐拼凑出那些被掩盖的真相。 原来自愿献祭自己的祭品大人们,并不是真得自愿,而是以一种无意识地“被迫”状态,他们一直被欺骗着,将一群利用大人们的善良内心谋取权势的人奉为上宾。 冲天的怒火笼罩了他们,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恐惧——对祭女的恐惧。 真实的杀戮就发生在眼前,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他们妄图乞求祭女大人们的原谅,渴望让她们的怒火得以平息,于是制造了另外一种仪式。 “出借身体的仪式。”老人诉说着,“从那时候开始,村子里不时就会出现像细子那样,只能看到蓝色花朵的孩子,一定是祭女大人们的旨意。”他们都知道,原本的祭祀,最后被当作祭品的女人,身上会开满蓝色的花朵,就像那时候见到的白无垢女人一样。 或许是因为村子里一直从事着这一类的活动,后代中时常出现灵能力较高的孩子,年幼时还好,随着长大一点点被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侵蚀,就变得对此界的东西失去辨别能力,也就是细子的情况。 “完全通灵的身体,可以在两界之间游走,也可以作为祭女大人们暂居的旅店,安抚她们充满怨气的心灵。”一开始是打算要细子来担任的,然而她的父亲却疼爱女儿,甚至连夜从村子里逃走,为了带回重要的容器,他们不得不使了一些小手段。 可在这过程中,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免不了也对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儿打动,就仿佛看到了曾经为了他们将自己献祭给神的祭女大人们一样,愈发地不愿意起来。 “这时候突然遇到这个姑娘的出现,很抱歉,就连是我,也忍不住动摇了,”老人指了指旁边的汤梦,她忽然想起来,自己选修了一个玄学血统,开启阴阳眼后确实能够看到一些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时候婼颜打听出来关于蓝色凤仙花的事情,她心里疑惑,自然就去寻找,很快就在神社下看到几朵,忍不住拿来询问。 实在是平时用重要道具试探NPC的行为太多了,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把自己坑进去。 “两位客人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如实告知,还请您收手。”平静地诉说完一切,对方甚至再次鞠躬,向汤梦道歉。弯下腰时甚至有骨头“咔哒咔哒”的响声,听着甚至开始担心自己日后会不会也产生骨质疏松、腰间盘突出的毛病。 “抱歉,不可能,”治鸟却根本没有在意对方的解释,不论是从前向楼上的恶神献祭,还是新的向祭女提供身体的仪式,“请告诉我这两者的本质,究竟有什么不同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差点儿以为猫猫走丢了,楼上楼下找了好几圈,没想到居然藏在了洗衣机里。 你们能够明白以为猫丢了难过得不行,结果洗手的时候,突然从洗衣机里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的感受嘛!感谢在2020-04-25 23:59:52~2020-04-26 19:1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暮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凉者相帕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十) 该烧还是要烧,不过不是现在。 治鸟对他们口中细子沟通阴阳的体质十分感兴趣, 想更多地了解一些。不过他的问题已经抛出来了, 看他决意坚定, 有些心浮气躁的人开始不耐烦:“希望我们之后还会有沟通吧。”治鸟只能这样说。 他转过身,意外发现细子竟然就在身后:“所以, 这并不是一种病是吗?”她的世界仍旧是正常人类的世界,自以为是疾病才让家人如此担心,没想到会有除此之外的原因, “谢谢哥哥帮我, 但是如果这样做能够平息逝去之人的哀怨,我……” “并不可能。”治鸟及时打断了她的思虑, 换来对方茫然抬头, “这不是一个人献祭就可以解决的,而是纵容与先例,如果你在这里同意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推其他同你一样的人落入火坑。 你已经见到了,他们为了保护你, 可以随意牺牲有着同样体质的外人, 那么你又要如何保证, 自己的奉献是值得的呢?” 汤梦依旧保持着一手桃木剑一手.32左轮的姿态,双重防备,被坑过一次后显然更加谨慎了:“求求你有点儿脑子好吗?这又不是你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事情,所有行为背后隐藏的含义与可能导致的后果,但凡思考一下也不会就这么同意了呀!” “我……”面对治鸟还好, 汤梦是个隐藏的暴脾气,现在又刚好在气头上,一连串的数落让细子招架不住,“可是,我的存在并没有什么意义呀!家人也因为我吵架,其他人也是这样期盼的,如果真得可以只牺牲我一个,来换去所有人都幸福的话。” “十六年的幸福,然后让下一个无辜的人以你为榜样吗?”汤梦一个高抬腿,直接把治鸟手中的火把踹到木台子上。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以为自己交涉还算可以的几个村民,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眼看着火舌窜了起来,才紧张地破口大骂。 汤梦会怕这个? 她进入游戏之前,在现世当祖安公主的时候,这群NPC还在游戏里玩泥巴:“有什么好抱怨的,还是那句话,地不行就去学农学、环境不好搞环保,什么都不做就想等人来拯救,真以为日子都这么好过的吗? 天天献祭、献祭,献得挺爽呀!上一个被献出去的已经成了怨灵了,怨灵是什么你们不懂吗?还想再搞一个出来是不是,玩永动机?只要我献祭地够快,怨灵就追不上我?”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一串妙语连珠,细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发出点儿声音,忽然感觉现在不是自己笑的时候,又立刻用袖子捂住嘴,试图憋回去。 治鸟就完全不加掩饰了,反正明火已燃,这里的仪式总归不会再出现,重新弄出这么个东西,也怪麻烦。 “就像她说的,一报还一报,从来没有尽头,你们是真得想养出来一个蛊王不成?”不过汤梦的话确实给了治鸟一些提醒,“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被当做祭品的女人们,对你们的怨恨究竟来自哪里,一个甘心为了所有人的幸福做出巨大付出的人,真得会只因为自己的死亡不甘吗?” “不…”仿若当头一棒,最前面手持拐杖的老人忽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哽在喉咙里,眼中涌出几滴泪来。 眼泪落到地上,从被血液浸染的泥巴里,生根发芽,开出一朵蓝色凤仙花。 那朵花绽放时,伴随着振翅声,似乎是在诉说什么,努力地传达,却没有人类能理解的词汇。治鸟知道了,自己第二个梦境中,一路行过长廊,女人的歌唱声只是哀婉,却无怨恨的根源。 那是一群最隐忍温和也最无私的女人,甚至善良到了愚蠢的地步,踏上被其他无数自私的人决定的宿命,却也深知“冤冤相报无时尽”的道理,最终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怨恨永远埋葬起来。 最可气的是无人理解。 怎么能够指望一群自私的人来理解她们的想法,新一轮的仪式才是她们愤怒根源。 不需要新的女孩儿来成为新的牺牲品。 那些跨越阴阳的话语终于得到了传达,起码那一刻,拄着拐杖的人理解了,理解她们的诉求,也理解了她们的失望。 “对不起。” 本也不是什么困难的副本,一群温柔善良的人又能制造出怎样的坏事来?只要仪式摧毁就好了,把它们全部封存到过去里,这就是穿着白无垢女人的心愿。 汤梦牵着细子先走了出去,火焰已经燃烧起来了,廊道在地下,很快就会造成氧气稀薄,人数一多容易出现窒息症状。 治鸟回头看了一眼跪在蓝色花前哭泣、无论如何都劝不走的老人,还有同他一起决定以自己作为赎罪的人,不再多问什么。 不知道这个融合世界里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关于跨越阴阳的术法,他还有很多好奇的地方,还需要在另一边求证。 几个人沿着楼梯走出去,外面天色已亮,没想到在下面的时间,竟会过得这么快。 汤梦牵着细子的手,正在盘问她各种问题。 看着是个很冷漠的人,没想到遇到事情居然会这么细心。 关于细子怎么会跑过来,如何预感到自己出事,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事情。细子只说是花引她过来的,说完还偷偷看了治鸟一眼。 说起来,他也算是被花引导过来的只不过与细子不一样,或许是对灵过于友好,白无垢女人直接借走了他的身体…是不是怕他迷路呢? “总之最后没有事情就好,”汤梦长舒一口气,背后轰隆作响,密道的门已经关闭。密闭环境中空气不流通,火势也会慢慢变小,只不过那些坚定在里面不出来的人,大约也是真得不会出来了。 “到最后还算像个人。”汤梦没好气地评价,“对了,怎么只有你来,其他人呢?” “其实我也没有过来的印象,那时候外面起了雾。”治鸟也不知道,问他也没用。视线一侧,原本猩红色的任务单已经显示为“已完成”的幽蓝,“这算是已经结束了吧。” 汤梦已经牵着细子出了门:“哦,应该没有多余的事情了。”细子的母亲正站在外面,看到细子出来,眼泪没能够控制住落了下来。 她没好意思吐槽副本NPC的不智能,明明细子过来不久也该到了,却拖到现在才出现,游戏也真是为玩家们的高光时刻操碎了心:“行了,跟着家人回去吧。” “嗯!”细子看着几人,目光落到治鸟身上,突然疑惑一声,“哥哥,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吗?”似乎发现自己失言,没再多说就跟着母亲离去。 回去的路上,时常指着路边的东西给母亲看。 似乎是能看到了。 说不定是白无垢女人离开时,带走了部分灵力,也就让细子的世界,没有被侵染地太严重吧。经过这一次,汤梦对待治鸟的态度温和起来,似乎是当作朋友,与他互换一些情报。 治鸟也确定了接下来的努力方向,从一个“无死亡”世界里,制造一个玩家的死亡,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有可能是这个融合世界的规则不允许的事情。 试试看从最浅显的部分入手吧,调查一下该世界的组成结构和基本规则。 汤梦给他推荐了一些渠道,还有她知道的适合作为切入点的技能与血统:“虽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不过还是祝福你。” 伴随着副本通关结束的倒计时,治鸟坐在神社入口的台阶上,等待数字归零。 说起来,他刚才从密道下去的时候,那座像似乎是裂开两半,现在为什么又重新拼凑看回去了呢? 好像从来没有断裂过一样。 那些被献祭的女人们,伴随着心愿的达成离去。难不成,她们的存在不是普通的祭品,而是作为压制的封印一环吗? 传送开启,在视线伴随空间模糊的最后,治鸟注意到,那张死白面孔上狭窄的细目中,黢黑的两点似乎正在凝视着他。 对了,那些村民,一开始为什么要开启那种仪式,占领身躯的蓝色花朵的力量,又是从哪里出现的呢? 支线任务已触发。 检测时限不足,支线任务默认失败。 ——— “已经完成了呀。”寄宿的宅邸中庭,婼颜看着视线中归零的倒计时,小声念叨着,“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突然跑出来拖延我们。” 周遭的时间似乎在这一瞬被凝固,宋航更加确认,这个一开始他没有放在眼里的女人才是被监测出来的可怕新人玩家,就连旁边那个战斗力十足的怪物,都遵循她的命令:“你究竟是谁?”竟然问出这种小喽啰才会问的话,宋航有些想笑。 “你不认识我,嗯,也算理所当然,毕竟这里是没有被光芒照耀的世界啊~”完全不在意自己说这句话时,摆出来什么奇怪的中二动作,婼颜舒展身体,如同早期美少女变身漫画中的女主角。 并没有什么翅膀在她身后展开,也没有出现什么新的装饰品:“见过我的人,喜欢叫我‘光明魔女’,我不喜欢,觉得太土气。” “所以我喜欢叫自己‘恐惧之主、光明之魔,无上大陆缔造者,元老院第四席、人类可理解者、……’”旁边的男人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示意她奇怪的前缀太多了,婼颜只好收敛起来,“总之,这些就是我的名号了。”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这种东西,在我眼里还完全不够格。在我心情变差想要解决你之前,乖乖立下永不直面我的誓言,然后滚。” 一开始还是正常的人类女性声线,到最后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声带的特质,如同一段魔咒直接在他脑海中盘旋,直到时间开始流动,他在传送通道中失去意识。 第92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十一) 同一个副本理当是同时回归,不过因为婼颜的缘故, 宋航即便是回到这里, 仍旧意识封闭了一段时间, 因此也就忽略了许多事情。 宠物饲养是一种违背正常游戏规则的附属规则,被控制权限的玩家将失去对自我积分的掌控权, 好在这一部分治鸟能够通过系统弥补,似乎他的这个系统也可以转化部分积分。 随后,治鸟第一次试探性地使用起自己得到后就基本没怎么用过的能力, 在之前的世界里, 这个“对灵友好”能力如同系统预料的那样,基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不过治鸟这里“拥有却无用”的能力实在是有点多。 能派上用场真不容易呀, 打开灵视,治鸟重新观察起自己四周。 有些意外,两者的区别并没有副本中那样差距过于大,只是开启灵视后,在许多地方, 看到了乌鸦。 几乎已经到了密集的程度, 不论是窗台、楼顶还是一些人肩膀上, 那些乌鸦长着红色的眼睛,似乎隐约发光,胆小的人看到,恐怕会产生什么心理阴影。 这么想着,他又在室内看了看。 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 被称为“监狱”,也叫做回收站之类的,身边躺着的宋航已经回归平时的相貌,典狱长的身份意味着他在这片区域有着特殊的加成,以便更好地进行管理。 而此刻在他身上,也同样聚拢着与那些乌鸦身上散发出来的光晕类似的黑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是由游戏授予有关。 在副本里无法长久出现的原身,听到治鸟关于这些乌鸦的观察,并不觉得奇怪:“没想到会这么多,不过也算是在意料之内的,毕竟这个世界里,乌鸦是主要代言人。” “主要代言人?” “是的,我还记得第一次进入副本时,为我们主持游戏的就是一个带着乌鸦面具的人形,身体模拟成年男性。”易焱努力回忆起自己的第一次副本,“我的第一次副本还挺失败的,最后那个乌鸦面具人看到我的样子,似乎还笑了出来。” 就像是乌鸦在笑一样,声音非常难听,以至于他到现在都难以忘记:“对了,你一开始就出现在这里,还没有见过监狱之外吧,”他不喜欢说回收站,这三个字实在是过分恶意了,“外面的许多由官方运营的商店,都是用乌鸦作为头像。” “挺可笑的,乌鸦是食腐动物,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看作是死亡与不幸的象征。”他说到这里,神情嘲讽。 治鸟也明白他的意思:“没想到现在只剩下了不幸的部分,是吗?” 原身没有回话,重新回归缄默。 治鸟看了一眼旁边还没有恢复意识的宋航,想想这人平时的样子,觉得自己想要一桶水泼醒的想法还是太温和了,然而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其他方案。 就在他还在思考的时候,宋航慢慢睁开眼:“你已经醒了?”看到清醒的治鸟,他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陌生女人完全压制,各方面的实力都远远不如。 那种存在,跑到低级副本里做什么? 更重要的,他从前竟然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号人物,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好在还有让他满意的地方:“你一直在这里,我身边?”宋航从来不敢真正陷入熟睡或者昏迷,他不知道身边的人什么时候会捅他一刀。 这种警惕,从他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后就一直保持着。 以至于醒来后看到治鸟清醒地在他身边,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这人起码会在自己意识不清的时候做些什么:“已经这么乖了吗?” 治鸟完全跟不上这个人的脑回路,不过看到已经醒过来的宋航还是立刻做出了回应:“你的宠物想要出去玩一玩,请准备积分,用来购买必要的服装还有小道具,以及需要用来磨牙的小点心。” 刚才那点儿感动瞬间消失一空,嘴上说着“你的宠物”,实际上根本没有把他放到眼里的行为,让他想起来之前那个以命令的方式让他“滚”的婼颜:“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是我自己去了。”治鸟是真得不吃这一套,“真可惜,如果主人这样做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培养一些与宠物的好感度,既然不同意,那就只能这样了。” “你恐怕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没有主人命令,宠物就只能呆在主人身……你在做什么?”还没有说完,突然就看见他的小宠物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刀,大概是副本中的谁送给他的,直接就朝着自己身上下手。 “啊,因为反正我一定会违抗命令跑出去玩的,所以在你使用那条锁链勒死我之前,果然还是先自我解决一下比较好,而且…”被抢走兵器,治鸟也不恼,脾气相当好了,“这里的复活点,我没记错,距离大门比较近。” 没有什么是比自杀回城更加快速的赶路方式了,如果有,那就是“回城卷轴”。 这是刚才跟原身闲聊的时候,对方告诉他的。 论自家养的宠物完全听不进去主人的话该怎么办?宋航现在满脑子问号,真得想找论坛分享一下“今日心得”,不愧是亲自认证过的难养宠物。 他记得,自己曾经在一个《教父》副本中听过一句话:永远不要被你的猫影响。 他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试图平息自己的怒气。 然而治鸟可不会等待他的决定,直接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自顾自的行为让宋航不得不重新显化出锁链:分明一开始是用来向对方施加侮辱的银链,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为他唯一能够牵制对方的工具,宋航隐隐觉得不太妙。 “呵呵,你不会是想对我玩笼里笼外那一套吧。”一直挑战他可以纵容的底线,锁链永远是双向的,在“主人”用手牵着“宠物”的脖颈时,“宠物”也在牵着“主人”的手。 之前宋航还没有发现这样的苗头,如今看来却再明显不过:“故意用这些话语来激怒我,是觉得我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治鸟倚在墙上,银链被拉扯到笔直,是两个人之间最远的距离,面上似笑非笑。别说,用原身这张正义勇者一般的面容做出绝对不会在正义方出现的表情,确实很有视觉冲击力。 带着一种恶意的蛊惑感,并不在意自己的心思被对方戳穿。 宋航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会用眼睛说话的,他甚至都能够听到对方的声音:你才发现吗? 肆意又张狂,莫名地让宋航有了想要玩下去的欲望:“不愧是我相中的玩具,那就给你这个机会。”自以为是掌握着主动权的人,“不过出去可以,惩罚也不能少。” “如果是身体上的惩罚,我会要求主人一路抱着我出门。 ”治鸟慢慢说着,舒缓的腔调带着勾人的意味,甚至眯起眼睛笑了一下,仿佛是在期待。 直接将宋航能够想到的惩罚无效化,再说出来简直不像是能够让对方难过的事情,反而变成正中下怀的邀约。 气急了反而笑出来:“怎么会,那就像一对普通的主人与宠物一样出门吧,这么想要我抱着你,别反悔。”就是不喜欢在嘴上输给别人的性格,既然能让他误以为是“正中下怀”,反而更明确了对方潜藏的恐惧。 宋航对这种“你猜我猜”的套娃没有什么感觉,倒不如亲自来试试看,试试对方究竟会不会恐惧:“你有很多的玩具同伴,我还没有带你见过,不如今天来试试看?” “说得好像我会听话一样。”治鸟看了一眼他随手从背包里掏出来小道具们,忽略对方在他人格上的贬低,“典狱长不会是忘了吧,这条链子一开始的确有操控心智的能力。” 那又能怎么样呢? 系统出品的道具,能力不可以高过系统本身,每次死亡都是能够削弱负面效应的,再加上治鸟完全不配合的态度和宋航想玩些有趣的心情,这项功能可以说已经被废弃掉。 “先出去玩,回来我们再玩其他的,就这么决定了。”治鸟靠过来,“而且说好的,要抱我出门,宠物当然是不担心别人的风言风语,主人也要玩得起才行呀。” 养一只油盐不进的金贵宠物真麻烦,宋航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能够抵得住诱惑。不仅是语言上不想输给其他人,也不希望自己再动作上被指挥,作为向来是强势一方的人,被比自己弱的人压制,心情实在不好。 可是偏偏他又找不到更加合适的替代品。 决定了,那就继续纵容下去好了。宠坏了的宠物,某一天被抛弃,一定会摇着尾巴回来讨食儿,到时候就方便多了。 面容带出难得平和的笑意,除了在扮演“宋航”的时候,他的确很少这样笑过,有点儿不太习惯:“那么,就这样出门吧,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买下来的。” “是卡随便刷、钱随便花的意思吗?” “是哦,作为我最喜欢的小宠物,理应得到这样的待遇。” “谢谢,主人好乖。”治鸟伸出手,摸摸宋航的脑袋,继续挑战他能够接受的底线。 都是厌恶自己被驯服的人,都习惯占据更为主导一方的位置。宋航知道这个人是真得对他那些惩罚不上心,做再多都没有用,还不如转向其他方向。 都说“攻心为上”,最好不要被他发现心灵上的弱点,会很惨的。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接下来大概是“我套路了你套路我的套路”2333 第93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十二) 治鸟是第一次见到混乱到极点的世界,整条街看上去很干净, 然而每一个曲折的巷道里都在掩盖着什么, 甚至就在不远处还有一伙火并的人, 似乎是因为在副本里得到什么东西分配不均。 治鸟重新开启了灵视,与“监狱”一样, 所有屋檐上都无声伫立着黑色乌鸦,猩红的眼睛凝视着下方,有时候会“嘎嘎”叫起来, 张开翅膀“手舞足蹈”, 仿佛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只有那些被设定为官方运营的商店上什么都没有。 走进去后,治鸟才察觉, 并不是没有, 而是那些东西可以集群出现,混合在一起拟作带着面具的人形,站在柜台之后,负责钱货两清。 究竟出于怎样的目的呢? 它们的存在毫无意义,就像是被制造出来配合玩家互动的客服, 只是机械地进行某种互动。 灵视的观测几近一无所获, 不过大约可以理解这个世界的确已经被黑色的不详生物笼罩。行走间, 治鸟注意到许多随身携带了符咒或者十字架的玩家,行色匆匆,目光低垂,似乎极不愿意看到那些东西。 他思考过这些问题,能够形成这样一个世界, 归根结底是规则的偏差导向以及“轮回系统”的缺失,只要进行这方面的弥补或许就能够达到目的。 也有更简单的方法,比如把宋航以某种方式永恒困在一个死亡回旋中,那需要一定的副本积累选择一个最合适的,并且存在逃脱的可能。 他要的是万无一失,即便卷土重来也无法抗衡。 “要吃甜点吗?”手里拿着一根骨头状棒棒糖,宋航像是哄自家爱宠一样,拿到治鸟面前晃了晃。 “不,我选择甜辣味的小鱼干。”甚至亲昵地蹭蹭他的面颊。 用来表示亲密的行为怎么做都不会厌烦,治鸟喜欢被人以宠溺地注视着,即便是虚假的注视,只要自己心情好就足够了嘛。 身后的尾巴轻轻晃动,如同一只正与自家主人斗智斗勇的猫科动物,宋航看到却只觉得有趣:这真是最好玩的事情了不是吗?一面用所有肢体动作来配合他身为“宠物”的表演,一面又阴险地撩拨他,宣扬自己才是“主人”的地位。 “可以,想要什么都可以。”不过是在进行单方面地困扰,宋航从所有衣服中挑选出和他口味的服装,想着是要打扮成小女仆还是新嫁娘,向治鸟展示着,兴致勃勃地询问“喜不喜欢”。 就像治鸟绝对不会听他的话一样,宋航也不会真得考虑对方的想法。 在一旁同样挑选必要副本用品的玩家们几乎看呆了,目光落到中间的银链上,窃窃私语: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相处关系,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只以自己的观念与喜好施展压迫行径。 初来乍到的人甚至会心疼一下,被人豢养后真是悲惨,已经被游戏同化的玩家则会认为:能驯养一位玩家作为宠物,还这么开心地带出来采购,这位主人应当实力超群。 不过很快他们就难继续这样思考了,一位实力超群的主人却对自己的宠物束手无策,只能假装没有听到对方的话语,不知道作为宠物的一方又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治鸟也清楚宋航的意图,干脆自主地放弃人类的语言,坐在更衣室旁边椅子上,敲着二郎腿看宋航单独演出,时不时发出像是在表达评价与看法的“喵喵”声。 然而治鸟没有想到,就算是在商店里,也是有可能触发随机副本的。 原身没有来得及跟他讲,宋航更不可能会告诉他这件事,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在宋航从服装区挑选出一条红艳泛旧的秀禾服后,熟悉的时空波动再次降临。 暮色的笼罩来得毫无征兆,耳畔是嘈嘈切切虫鸣,像是压在地下,满头都是细小的触脚,约莫着,是在皮囊里筑了窝。 “醒醒,快到站了。”一个粗嗓门的大爷喊了一嗓子,梦境骤然退散,只知道自己身在一辆旧大巴车上,治鸟从来没有坐过,只觉得新奇,哪里都想看一看。 四下望了一遍,就看见车上只坐了几个人,宋航没能来得及穿上自己用来伪装的皮,只好以平常示人的模样进来,此刻坐在他身后的位置上。 其他人还迷瞪着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我不是在飞机上吗?”穿粉红皮马甲的小姑娘揉揉眼,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坐在最前面的大爷听了,笑:“还飞机嘞,做个梦别是当真了,到站到站,都下去吧!” 这话听着没有什么,可是配上那双倒三角一看就不像个好人的眼睛,总叫人无端瘆得慌。 粉马甲第一次被人这样赶,仔细想想说不定没有什么恶意,虽然不清楚什么情况,最好还是先道个谢,走了下去。 另外一个戴耳机的小哥,显然是被耳机里的音乐盖住了,闭着眼倚在车窗上,还什么都不知道,气得大爷按了两下喇叭。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久老化了,那喇叭声极刺耳,叫魂儿似的,吓得小哥一哆嗦,睁开眼就懵了:“等会儿,我这是在哪儿呢?” 大爷没出声,显然是让他气着了。 治鸟也只是小声提醒他:“到站,下车。”说着,自己先走了出去,宋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朝着那个小哥笑笑,比平时不知道温和多少:“有什么事情,我们下车以后再说。” “啊?哦。”邵甘把耳机好好收起来,立刻转身跳下去。 站台上没有人,四周就是一块儿普普通通的平地,连根草儿也不长,就空着。地上是泥土路,一块象征着站台的牌子就在中间孤零零竖起来,比沙场上战败的孤杆儿将军还不如。 “我是在哪儿呀,你们是谁呀?”邵甘一脸懵,看起来像是第一次来。 治鸟随即开了灵视,想看看这个刚进入游戏中的新人,跟他们这些死过几次的老玩家有什么不同。 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来区别。 这样一个人进来,就像是一团黑污泥里掉进来一粒白珍珠,连同旁边穿着粉马甲的姑娘,身上发着光一样。自然不是真发光,那种感觉治鸟难以描述,总归是一眼就看出来区别,与旁人不同。 民间有些流传的话,说是还没住人的房子,哪怕是装修好已经安放过家具的,什么时候进去,什么都一股凉气,就是没有“活人味儿”,死气沉沉,摆再多东西都没有用。 这两个新人不一样,人味儿很足。 想到这种比喻,治鸟忍不住笑起来。这话听上去,就像是黑山上等着吸人精气的老妖怪。本是自嘲,落在旁人眼里,就变了味道。 邵甘本来就对这第一个来跟他搭话儿的人有点儿好感,长得也俊俏,看着就是值得依赖的类型。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还在毕业实习期间,心里就对这样一看就正派的人心态微妙。 就好像是看到了实习单位分派来的老师,因为跟学校有联系,对他照顾,也在专业地方会照顾他、指导他,心理上会感到亲近。治鸟单是这张脸,就已经给他如此感觉,笑起来就更值得依赖了。 而旁边的宋航不同,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大企业贵公子,皇子驾到,进来就是副总裁之类的,哪怕说话温和,也免不去威胁感。 “那个,我叫邵甘,甘甜的甘,请问这里是哪里?”好感归好感,他还不至于就凭外表傻乎乎做出信任的判断。就算是绑架犯,那么多说不定也能够出来个好看的。 靠漂亮把人骗走什么的,不是不可能呀~ 治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照搬了系统给他的解释,因为自己也不是全部都能弄清楚,解释得磕磕绊绊,夹杂奇怪的个人理解,邵甘只觉得好像是个自己原本能够明白的东西,被解释后,反而一头雾水了。 宋航听过,憋着笑。 一直忍到治鸟讲完,终于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哈哈哈,你以前就是这么给新人解释的?”虽然按照他的理解,总体上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太过正经,甚至连“融合世界”这种名词都捏造出来了。 “别听他的了,无限恐怖小说看过没有,恭喜二位中大奖了。” “什么意思?”女孩儿有些惊恐,“你的意思是这里……” “对。”宋航点点头,只看姑娘脸瞬间惨败,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你说什么呢,大声点儿。”宋航也没有听清楚,碎碎念太快,他其实听了个大概,只是有点儿不确定。 “这里,不会也有基因锁吧?”一看宋航就是个大佬,姑娘还是有点儿网文经验的,这种游戏里,大佬的存在就是让新人了解一下世界观与大概游戏规则,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一旁的邵甘也严肃起来,这可是重要问题,副本的恐怖程度可是直接关乎生命的。 “这些东西你们以后可以慢慢了解,不过先关注眼下吧,新人的第一个副本都不会太难的。”想到自己是如何触发这个副本,宋航冷淡下来。 有些灵异本,本身就对高等级玩家加上诸多限制。 他现在很不高兴,由于是新人本,那些规则更多了,导致他现在除了一把小匕首什么都拿不出来,就连牵制治鸟的锁链,也同样失去了部分效用。 “所以我们这一次,是要进村子吧。”治鸟稍微听了一点儿宋航的解释,他没有看过那些小说,没有共同话题,就开始研究地形,指着站牌背后的路标说,“距离此处15公里,有个村子。” “这么远!” 作者有话要说:四月新番有趣的好多,居然还有韩漫! 第94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十三) 替命者,原身之前提起过。提起时咬牙切齿, 不为别的, 只怪自己一直被人压制着, 到最后都没有能够找到机会从命运中逃出去。 这个被宋航视为喜欢的人,要求原身为其替死的, 自然就是邵甘。不过在原身自己的口述中,似乎并没有这么早就相遇。 据说那时候对方已经是经历过许多次副本,小有名气的玩家了。那时候宋航也是如同上一个副本一样, 亲自去检查对方的潜力, 没想到发现对方竟然也是从未死去过。 似乎找到了有趣的人。 干脆保护起来,看看以后会怎么样好了。 出于这样的想法, 把自己最喜欢的宠物, 也就是原身的命运,与对方的捆绑在一起。并不是秘密进行的,只不过明面上进行的部分被对方阻止,到最后只好转移成私下进行,也就变成了秘密。 原身说“冤有头债有主”, 即便后来邵甘知道了这件事, 出于某些目的, 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默认,他也依旧认为最应该追责的是宋航这个罪魁祸首。 治鸟本以为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呆很久,没想到这才第二个副本就遇到了重要人物,原来可以相遇得这么早吗? 一个新人期的邵甘,恐怕很难按照原本的剧情线路被宋航看上。治鸟清楚, 宋航这个人,最病态的地方就在于希望看到超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为了追求一个可以让他感到有趣的结果,可以容忍治鸟以一个宠物的身份,在底线两边反复横跳。 现在的邵甘,显然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剧情点也会被他更改,治鸟揣测着接下来可能的走向,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 原身虽然没有能够逃脱,却能够联系上他,作为委托人进行灵魂置换。之前遇到的婼颜,见了面后也说自己是外来者,这个“外面”指得是哪里呀……治鸟总觉得是个很熟悉的地方。 “啊,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娄薇。”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孩子,迅速接受了眼下的情况,慢慢跟在最后往前走,“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不过我在学校是戏剧社的,表演能力很强的。” “那我,计算机还可以,”听到娄薇的话,邵甘自然跟着描述自己的能力,话刚说完,看着四周完全不带任何科技感的环境,叹口气,“好像完全没有用处。” “也不一定。”听完他的话,治鸟突然接了一句,“万一我们现在只是在做梦,或者说思想被摘取出来投入这里,那么计算机能力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 真得是,十分平静地就说出了恐怖的话呀,这个人。邵甘干笑了两声,表示感谢对方的安慰。感谢完后仍然感到细思极恐,尤其自己这种凭空出现的现象,简直想不多想都做不到。 “村子到了。”娄薇也跟着一起尬笑,突然看到前面竖起来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什么村,字迹已经模糊了,旁边开了一家小卖铺,“好怀念啊。” 这种老旧样式的小卖铺,娄薇觉得自己只在小学的时候看到过,非常简陋甚至连地板都是水泥随便糊出来的。她上小学的时候那都是什么时候了,十几年前了:“啊,果然有!”她好奇地走过去看,从最门口货架底端拿出来几包东西。 “什么东西?”邵甘也忍不住凑过去看,娄薇双手捧出来一把,跟坐在椅子上的老婆婆说要买下来,宋航瞄了一眼,眉头一挑,也跟着要了一些。 “这是什么?”看起来其他人都很熟悉,治鸟探出头过去看,只看到是小包装装着,也有两袋比较大的,里面包着几根条状物。 “是辣条呀,还有话梅糖!”正说着,娄薇又看到了旁边的小篮子放着一对黑色包装扁平装的东西,同样拿了一把出来,老婆婆笑吟吟地用小塑料袋装好,“我都好久没有看到了,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卖。”一边说一边拆开一包填到嘴里。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吧。”老婆婆看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突然说话。 邵甘点点头:“是呀,坐错了大巴车过来的,现在都不知道要在哪里住下来好。还不知道怎么办,刚才看站台上,下一辆车似乎是要到明天?” “没办法,我们这种小地方,车一天一辆就足够了,那个司机是邻村的,距离这儿有些远。”老婆婆听了话,随口安慰他们几句,然后低下头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 “那么,请问您知道这边哪里能够住人吗?” “这边没有人来,哪儿会有让别人住的地方?这样吧,你们要是不介意,我家隔壁有两个空房子,你们可以暂时在哪儿住,也不贵,我算你们一晚上一百块。”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等着看几个人的反应。 “在这儿住?”娄薇小声问其他人,治鸟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熟悉,没办法发表意见,宋航则是完全置身事外,继续看看店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于是治鸟也跟着看起来。 有些东西,他还是能够看出来一点儿原型的,就比如门口插着的一杆纸风车,以前他也做过类似的东西,材料不是纸,只是随手做出来好看,并没有实际作用。 还有几串风铃,都比他记忆中的精致许多。 治鸟挑了一串紫色金鱼模样的,拜托店家包起来,想要带回去。 这也算是一点儿好处,只需要用副本世界货币买下来的东西,又没有玄妙功能,完全就是个死物,是可以随便带回去的。 治鸟买下来之后随手就丢给了宋航,意图明显,就是要占用他的道具袋,把需要思考的事情完全丢给了另外两个人。 “那要不您指个路?我们还想在这边多转转,一会儿直接去您那儿?”说完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百元钞票,递了过去。 “好说,沿着大路一直走,门口种石榴树的就是。” 这话一说,邵甘稍微有些尴尬,他想问石榴树长什么样,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这种事在婆婆看来大概是常识吧。 婆婆看他一直盯着自己,又看看他脖子上挂着的耳机,还有与村子画风严重不相符的着装,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就一直走,你看对面有个小水沟,旁边堆了些乱七八糟玩意儿的就是,那是我以前的老房子后来在旁边重新盖了一个,原来那个旧,家具有些没搬出来都堆在门口了,你们进去住先收拾收拾。”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番话,邵甘突然不太想去了,还要自己收拾,脏乱差是肯定的了。 “没事,能睡觉的地方都在,晚上我给你们搬两卷铺盖过去。” 愈发觉得自己一百块给早了。 “那就,谢谢您了?” “好说,”婆婆把钱塞进身前的围裙口袋里,突然想起来什么,说了一句,“对了,你们要收拾最好早点儿收拾啊,看着天有点儿黑了就别出门了,不干净。” 不干净是什么意思? 邵甘只是想想,治鸟则直接问了出来:“难道黄昏后,还有鬼神夜行吗?” “我也不好说,你们小心点儿就是了。” “那么给我们一把盐吧,不都说那些东西会怕盐嘛,或者朱砂、玳瑁、五彩绳什么的。”治鸟猜这么个小店里,后面几种应该不会卖。 “好吧,这袋十六块。”婆婆从柜子下面拿出来一包直接用塑料袋包起来的盐巴,治鸟接过来,看向宋航。 谁答应过“钱随便花、卡随便刷”来着? 宋航也不在乎这一点儿,直接丢过去,转身出门。只留下两个新人在店里:“果然还是很难亲近的感觉啊。”邵甘看了看紧随其后走出去的治鸟,心中有些感叹。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治鸟买了盐巴却不从自己这里借道具,心里十分不满,这不就坐实了这人根本对自己没有半分依赖感嘛?驯养一个宠物,最重要的是让它依赖自己的主人,只有这样,抛弃掉的时候,才会获得更多的满足感。 对于犬科动物,这种亲近十分容易培养,反而没有意思,就是治鸟这样的最合适。 到现在进度也只是零,自然叫宋航有些焦躁。 新人们很快跟上来,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说起来,这个副本要怎么通关呀?” 大约是听到了他的问题,视线最右端突然出现一行猩红小字:调查村子的秘密,或者活过七天。 “这是什么不问就不说的垃圾游戏啊!”娄薇稍微有些生气,却也说不了其他什么,“所以我们要在这儿住七天?我好像没有那么多钱,一天一百,我就带了两百现金。”还是以前藏在手机壳里备用,后来忘记的。 手机在这里也没有信号,刚才的小店也没有二维码可以手机付款,感觉自己忽然变成了一个穷人。 不,她怎么会是突然变成穷人呢? 这不是固有属性嘛~ 想到这里,心情突然又好起来了。 “这个村子里,似乎都没有什么人啊。”一边走,几人越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村子里当然是有人在的,只不过挨家挨户都把门窗关紧,有些窗户上还钉了木板,眼睛从没有被木板遮住的小缝儿里看他们。 只觉得毛骨悚然,似乎身边都被那一双双窄缝里透出来的目光包围,娄薇和邵甘下意识走近一些,又往治鸟身边靠了靠:“大佬,你们都不觉得害怕吗?” 宋航没回话,不过气势已然表明了一切。物理意义上的东西,他有信心来几个打几个,实力摆在那儿当然没必要害怕。 至于治鸟:“不会哦,当作是享受就好了,毕竟我以前也总是这样被万众瞩目着呀。”做他自己的时候,那么久当然习惯了。 邵甘尴尬地笑了笑:虽然是微笑着,但还是说出来了相当有信息量的回答啊!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总是忍不住用配角来吐槽啊,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啊哈哈哈哈 第95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十四) 娄薇倒是要看看,再破烂的地方能够破烂到什么程度。抱着这样的念头, 居然忽略掉那些诡异的目光, 一路奔着寄宿房去了。 之后她就知道, 什么叫做:人的底线,就是用来打破的。 “这已经超出忍受底线了吧。”屋顶内侧, 甚至是用纸糊了一层,粉色底子橙色碎花,有点儿老时候垫桌布的感觉, 墙壁上还留着明显的粉刷痕迹, 一条一条,道道鲜明。 除了最外面的门, 里面各个屋子只用遮光比较好的布帘挡着, 分出来左右两间卧室。一进门就是个厨房,娄薇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格局,右手边是烧火大锅,还有个小风箱,左手边是个更大的锅。 可能是锅? 她想不出来这么大是用来做什么的, 在心里盘算这几天的餐饮该怎么解决。毕竟如果不能快点儿解开秘密, 他们就要在这种环境里呆七天…… “两边都是大通铺。”邵甘先去了里面两间屋子, “都挺乱的,柜子门都关不上。”斜开一条小缝,白天光照充足还没什么感觉,他一想到晚上没了光,小缝里黑黢黢的不知道藏不藏东西, 精神上就有点受不了。 “今天先凑合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找个更好的地方。”娄薇也进去转了一圈,叹口气,“不过我们三男一女,怎么住开呀?”知道这个副本有不干净的东西,她心里毛毛的。 可是让她跟其他三位中某一个孤男寡女同居,单看颜值她倒是挺乐意的,却不知道几人的品性,一天下来也摸不出底细。谁知道表面衣冠楚楚的人,私底下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点儿安全意识她还是有的,本来就相对弱势,多想点儿办法保护自己绝对不会错。 最好是一起住,一来出了什么东西可以互相照应,二来人一多,道德感也容易提升,都怕自己的表现会被排除在团体之外。或者三个人中,只要有一个正义感十足,她就可以自保。 具体情况还要算一下概率,那就是数学题了。 娄薇只是勉强在心里推了一下公式,才小心翼翼开口:“要不我们把杂物都堆到一间屋子,然后合住一间?我刚才看了,四个人躺着虽然不宽裕,倒也不至于是翻个身儿都麻烦。” 宋航才不管别人提出什么建议,到底家底丰厚,随便掏出来一点儿积分直接跟游戏兑换了鸭绒垫子和两床被,一薄一厚,避免晚上骤然降温。 他其实更倾向于夜间调查,可是有治鸟在身边,他就更想要炫耀一下傍上好主人是一件多么划算的事情。不急于一时,有些对比都是慢慢渗透出来,温水煮青蛙,直到终于离不开。 他只想看到最后破碎的画面。 治鸟看不在乎那些添乐子的小心机,直接出门叩响邻居家大门:“打扰,独身在外遇到些麻烦,小卖铺的婆婆说可以来借两床被子。”他观察过的,这个小老太太应该是村子里稍微比较富裕的那一类,还能占地皮多盖一间房,新盖出来的房子样式还不错。比不得专业设计师设计出来的小别墅,跟临近几家对比,也称得上矮子里拔出的将军。 用布帘挡住的窗户被谁掀起来一个边角,那人虚着眼瞧他,问:“谁叫你来的?” 他只得再回答一遍:“村口小卖铺的婆婆。” 那人没回声,又盯了他一会儿,眼珠子往旁边转转,瞥见其他三个陌生身影,慢慢把帘子放下。 没什么好材料,建出来的房子隔音效果一般,治鸟能听到里面的人脚步声很响亮,跺脚一样“咚咚咚”走远了,再“咚咚咚”走回来,开着窗子把被褥丢出来,也不说话。 丢出来就把窗户关上,前后动作很迅速,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东西进来一样。 这个时间,能是害怕什么呢? 治鸟往后退了几步,看邵甘和娄薇把被子抱起来,往住处走。因为窗户下面是一片矮灌木,就剩下几根干枝,铺盖卷直接落到上面,还可以勉强接受。 娄薇一边搬一边念叨:“没关系,脏得是背面,脏得是背面。”之后又变成了“洗了就没得盖”,疯狂自我洗脑,看着铺盖卷,稍微比一开始顺眼了。 很奇怪,这村子里的人,连门都不出,怎么就村口的老太太,一脸悠闲? 邵甘想到这里,有点疑惑也不知道跟谁说,宋航除了第一句话,都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他不好意思去搭话,只能看向同为新人的娄薇和看上去比较温和的治鸟。 “还没问,怎么称呼您?”正想要跟治鸟分享,他才想起来居然连名字都没有问,这都走了一路了才想起来,好像有点尴尬。 “我也不知道,苹果、李子、小鸟、猫,怎么都行,我知道是谁在叫我。”被噎了一下,邵甘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他,比如才想起来询问名号之类的,脸都通红了,治鸟被村子里糟糕的态度影响的心情稍微好上些许,“吓到你了?” “没有!” “我叫易焱。”原身的名字,毕竟还披着对方的皮囊,“至于你想到的,是很奇怪,不过现在还没有什么直接线索。”想找出村子里掩埋的秘密,那位毫无畏惧、敞开大门的婆婆绝对是重要的线索NPC。 “所以我决定再去一趟小卖店,你身上还有钱吗?” “啊?有的。” “那就一起去。” 这次他们没有去到店里,在第一个转角那里突然窜出来一条奇怪的生物,四肢翻转着像是蜘蛛腿,一晃眼的功夫就从转角跑到另一条岔路上。 被这东西吓得一激灵,邵甘立刻拽住治鸟的手臂:“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不清楚呀。” 为什么这么冷静?邵甘抬起头,正要往前走,没想到自己脚都被吓软了,身子一歪就想往治鸟身上倒。 恰巧治鸟一侧身…… 什么吓人的东西瞬间就飞走了,邵甘只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个人身体的某个部分治愈了,理智从悬于一线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悬于一线”。 “喜欢吗?” “不,不喜欢,不是,喜欢……”连话都不会说了,舌头打了结儿,眼前也晕乎乎的。治鸟也没有想到,原身的身体,杀伤力居然这么大。就连易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天然技能,头顶冒出来诡异的“蒸汽”,幸亏副本生物们都看不见他。 还没完呀,对邵甘这么个从未消受过美人恩的青年来说,抬起头又看到对方大约也有些羞赧,耳根通红还要装出前辈的样子,怎么都不躲开,心灵再次被会心一击。 就好像被魅妖当头一棒,一时间眼不知道朝哪儿看、手不知道往哪儿摆,本能都快忘干净,只觉得自己四肢五脏全都被拆来开,浸泡到温水中。 哪怕很快撒开手,隔出一段距离,那种感觉依旧无法消除。 “先走了,天色再暗的话……”治鸟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再往上添一把火。意犹未尽的语言,慢慢飘忽的尾音,只有两个人的空旷街道,似乎该有的气氛都已具备,不做些什么实在浪费。 治鸟迈开步子直接往前走,邵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拍拍脑壳赶紧跟上,假装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个意外。 怎么是假装呢?就是个意外而已,看他,脑子都成一锅粥了。 治鸟找到村里的小卖店,可惜有些迟了,婆婆已经把店门管好,门口撂下一块牌子,写着“已关门”。 试着伸手推,没有推开,应该是从里面上了锁。治鸟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侧面、后面都有比较大的窗子。 跟其他人不一样,小卖店的窗户并没有被封条封起来,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人家夜里防贼,落上锁。 透过窗户,治鸟能够看到婆婆还是坐在今天见面时的位置上,手里握着织帽子的织针,毛线团在篮子里。 应该是睡了,没有什么动作,毛线也不见短。 毕竟也是上了年纪,本来年纪大了就容易睡眠不足,已经睡过去没必要去打扰。治鸟摇摇头,小声说:“明天再来吧。” 而邵甘,在经历过一次春心萌动之后,短短几分钟时间又见证了第二次三观冲击。 他捂着下半张脸,自以为声音很小,悄声问:“大佬,你难道没看玻璃上的影子吗?” “你说那个女孩子吗?”虽然肉眼没能够看到,不过透过玻璃,还是能模糊看到一个影子:一个长发的女孩子,就在玻璃映出来的象里,像只猫儿似的,头贴在婆婆膝头。 留意到有人看过来,慢慢地,把脸从背对他们的方向,转到正对,眼睛眨也不眨。 “所以说才应该离开呀,这么温馨的时刻,不能够拍下来就只能先离开了。”或许对她们来说,是难得贴近彼此的时候。 “好有道理。”话是这么说,邵甘总觉得对方说“不能拍下来”的时候,语调里莫名有些惋惜。 这大概就是新人玩家与资深者的区别吧,邵甘开始给自己洗脑:以后也是要在这个世界里存活的,既然如此,就跟在大佬们身边,学习他们的精神,贴近他们的素养。 再看治鸟,目光中多了一种名叫“憧憬”的东西。 自然收获一名小跟班,本人还完全不自知,依旧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进行解密,当然不知道,那些行为给其他人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尤其是,夜幕真正降临的时候。 某些东西似乎终于苏醒过来,空荡荡的街上,开始盲目徘徊。 第96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十五)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治鸟,睡觉的房间两边都有窗户, 哪怕帘子拉上了, 也并不妨碍遮住月光的影子疯狂刷存在感。 他睡眠质量很好, 可是入睡很难,尤其是这样的小乡村, 晚上月光正好的时候,更想要欣赏月夜。如此良宵,只是呼呼大睡过去, 岂不是太过浪费? 于是他就看到了遮住整面窗户的影子, 身体“奇”长,站在地上, 最头顶的影子却比窗子还要高, 双手如同某些融化的树枝,甚至能够听到那些融化后的液体“嘀嗒”落在地上的声音。 赏月的心情就这么没了,那就只能好好睡一觉了。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旁边有了声音。 翻过身,隔着他远一点儿的位置, 娄薇睁大了眼睛, 快要哭出来似的。见他回头, 眼珠子向上一转,示意那东西现在就在他头顶。 随后又往下瞟了一眼,是只用布帘挡住的门。 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胆子特别大来着,以前跟闺蜜一起玩恐怖游戏,都是她直播, 闺蜜在一边捂着眼吐槽,顺便听她说相声。 现在忽然代入实体,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 其实只有头顶那一个,倒也没什么,隔着窗户她甚至还能唱一段B-BOX,最可怕的是她本来以为“就这”的时候,一低头,脚边还有一个。 她的位置,靠门,脚底边就是布帘。 努力把腿缩回被子里,然后就僵住了,动也不敢动。 幸好醒来的不止她一个,有时候自己独自忍耐真得是非常压抑的事情,可是只要有一个人能够“同甘共苦”,那么就变得比刚才好一些。 不是一个,是两个。 感觉到从脚底下吹过的凉风,邵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嘴里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冷呀。”揉揉眼睛,猛然发现躺在他两侧的人都睁着眼睛,好像是在看他。 大约今夜被自己人吓到的,独此一个。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娄薇总觉得门口那个东西,目光已经转移到了邵甘身上。 反正都已经醒了,不做点儿什么,太对不起两位偷窥者。 治鸟没有给邵甘再说话的机会,食指比在他唇上,干脆支起身子,就这样看着他。看得邵甘恍恍惚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幸亏是娄薇在另一边提醒,才知道头顶脚底,都有不好的东西在。 本来应该害怕的,可惜身边的人这样做了,那些恐惧似乎就消失了一般。 脑子都被眼前人填满了,只听到这人慢慢低下头,问他:“你手指好僵啊,要放松一下吗?”比月色更美的绝色,在幽暗中,邵甘有些看不清这人的面容。 似乎不同于白日那副俊朗模样,更加地、惹人心痒。 “要试试看吗?虽然要付费。” “什么费?”鬼使神差地就回答了,这副本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不一定比得上一个治鸟更能让人神魂颠倒。 “什么都可以,你的积分、货币、道具或者其他的,”身上人无声笑了笑,“不然我们划分个档位,你拿10枚积分给我,1000积分给我,可以换到不同档位的服务,好不好?” “我没有积分。”他还是个新人,嘴上这么说,不过是心理上的一点儿抗拒。 “预付呀,我的积分,先存在你那里。”越说越来劲,是相当有意思的事情,手指轻轻在他掌心挠了挠,“或者把你所有的积分都给我,现在的、未来的,然后我会给你,最棒的服务。” 越说,声音越近。 是会用歌声蛊惑航行者的海妖,一出声就叫人迷失了航向。 他差一点儿就说了“好”,又不好意思问那个“最棒”隐含什么意思。出于矜持,到底还是退了一步:“一千,我预付一千。” “好呀。”他是顶尖的花魁,让肌肉僵持的人肌肉放松一下,小意思而已,“其实你就算选了最后一档也没用,我这里没有专门保护手部皮肤的膏脂。” 他抻开邵甘的手掌,从指尖开始,一寸一寸向上揉捏。 都说十指连心,邵甘第一次感受到确切体会,酥麻的感觉从指尖开始,往深处流动,被触碰过的地方,无一不留下轻微酸胀之感,随后是舒畅,仿佛骨肉一并泡在温水里。 他甚至想要问对方要一个全身服务,不在别处,最好在日式温汤旅店里,放任自己连意识都沉浸在水中,享受对方的手掌在自己身上游走。 太舒服了,以至于根本没有察觉自己发出轻微的声音。 娄薇一开始听到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越咂么越觉得味儿不对,这个发展,宛如她藏在音频云里的抓戏。 比起邵甘的声音,更迷人的是治鸟的声线,低沉又温和,故意撩起人来,听客的脑袋都变得放松起来。 哪怕心知肚明环境不对,还是忍不住偷偷享受片刻。 想到这里,她忧虑地抬起头,忽然发现窗户上的影子变了:那对张开的枯枝手臂,不知何时收拢起来,人影似乎也弯下腰。 不像是要进来抓人的动作,像是……在害羞地捂脸? 什么,原来是这种喜欢听墙角的类型吗? 到死也不愿停下这份窥探之心,这是怎样一种坚持又执着的精神啊? 娄薇已经不想说话了,她对所有那些幻想中的“刷血统、兑技能、攒小弟,走向人生巅峰”的套路,一瞬间破灭了。 下意识地又往身下看了一眼,还好,这个还在,动作也正常,没什么问题。 沦落到跟一个鬼怪找认同,娄薇觉得自己也快没救了。却没有想到,更赤激的还在后面——宋航并没有睡着。 治鸟是入睡条件高,宋航则是被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睡眠浅,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清醒过来。 早在感觉到治鸟翻过身子的时候,他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没有睁眼。资深玩家锻炼出来的敏锐灵感,让他不需要睁眼,就能够感觉到身边的“气”不对,似乎存在几个非人生物,正在窥探。 他已经准备好了道具,那把特意挑选的小匕首上,有几个十分重要的刻印,几乎可以应对各种类别的怪物。 虽然对比特制道具还是稍显弱势,不过已经足够了。 本想着见机行事,耳边忽然传来声音。 说“积分”什么的,他听了一会儿,只当是自家宠物找乐子,没想到后续发展越来越不对。 “是太痛了吗?没关系呀,喊出来,告诉我也可以,没有不许喊痛的规定。” “我会一点一点来的,不会太急,这种事就应该慢慢做。” 那些话越来越奇怪,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终于忍不住转过身,睁眼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娄薇听到声音,忍不住抖了一下,太过专注于脚边的鬼,难免对其他信息反馈不及时。就像是以前沉迷于学习的时候,好朋友从背后拍自己一下,就不由自主地打个激灵。 随后猛然想到:喊这么大声,她都听到了,那么那个鬼,不会……半眯着眼,定睛一看:还好还好,在原地没动,不至于跟窗户上那个一样没节操。 “如你所见,只是帮他舒缓一下手部经络而已。”治鸟根本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正进行到最后阶段,做事要有始有终才行。邵甘却惊醒自己刚才有多奇怪,所有感官都被对方带走了似的,完全无法自控。 说起来,他记得今天买东西的时候,治鸟是把东西寄存到另一人那里,是不是说明,两人关系不一般? 又惶恐,还有一点儿些微的不甘心。 就“一点儿”,他保证。 听到那人“捉奸”般的语气,邵甘只觉得自己气势瞬间就没了,拿眼睛偷偷瞟了大佬一眼,比白日还要严肃,有点儿可怕。 这就是资深者的“压迫感”吗? 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也可以。 这么想着,宋航又开口:“故意气我?”作为主人都还没有享受到的待遇,竟然被宠物当做交易换给了别人。 怒气一上来,也不想管这是在自己的地盘还是在副本里了,本来就是个低端本,有什么可在乎的? 掀开被子,抱起这人,跟自己调换了位置:“主人在身边,就想去勾搭别人?” “怎么,你也想试试看?” 宋航挑了挑眉,对这个过于自我主张的宠物很不满。 “抱歉呀,您的好感度不够,尚不能开启此功能。”系统那套他也学会了,既然要养宠物那就遵守基本法,就连最简单的“送礼物刷好感”都不会,活该无法触发双人隐秘剧情。 也不介意自己的位置,躺在鸭绒垫子上比刚才舒服,一样靠在宋航身上:“要快点儿学会刷好感呀,我可是会很多东西的,主人没有机会触发可不行。” “呵。”看他继续火上浇油,宋航反而想笑,“你知道杜鹃的故事吗?” “嗯?” “是他国的故事,问‘杜鹃不啼,当如何’。”宋航眯起眼睛,看着治鸟,他自然清楚这人的选择,必然是引诱一番,“当时的三位大名,给了三个不同的答案。” “杀之不足惜;诱之自然啼;待之莫须急。” “你猜我会是哪一种?” 不愿有任何遮拦,他强行使用了银链,用力一拽,让人看沿着银色流淌的红。 门口的鬼怪,闻到腥味,心满意足地离去。 娄薇完全不敢说话,只觉得自己误入一场大戏。 治鸟却不觉得怎样,声音有些哑,回他:“你是第一种呀。”只愿追求一个结果而已,有点儿耐心,一直达不到,很快就会厌烦。 “所以,别做得太过,让我厌烦。” 邵甘看着两人,说得话都听不懂,只知道方才在自己身边的人,转眼靠在别人身边。那个别人,甚至有意用目光警告了自己。 有点儿,不甘心呀。 作者有话要说:窗户:心满意足 第97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十六) “您的好感度,目前为-20。”治鸟在宋航耳边说完这句话, 丢开搭在他腰上的手, 闭上眼睛。 五子棋里有一种很盲目的下法, 一般三个字连在一起,对手就会堵住一边, 作为“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的暗示。既然三个子已经被堵住了一边,那么就没有必要继续让对方堵住另外一边了,许多人会选择立刻转移视线。 而治鸟, 大约就是比较固执的那类人, 分明清楚其中一边的道路已经被堵死了,还是会将自己的棋子放到另一端, 连成四子后, 看着另外一边也同样被打上封条才行。 宋航没有再说什么,在副本里找到机会好好休息才是正道。 在完全的黑暗中,治鸟隐约听到了一些怪异的声响,似乎是某些生物在低语。 “老三家已经有了吗?” “有了。现在还差老四家的,已经进去了。” “听过动静, 怎么样?” “不闹了。” “哼, 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治鸟辨认出那些声音, 揣度起其中含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而在这个混乱的副本里,那些他想到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些声音响起来一阵儿, 又歇下去了。 到后来只剩下浅淡的呼吸声,和一些鼻翼翕动的声响。最后连这些动静也没有了,彻底安静下来。 窗户外徘徊的东西还没有休息,时不时传来嚎叫,尖锐的指甲,划过沙土地面也能留下声响。 似乎一座藏在地下的蚯蚓洞,除去他们所在的居所,外面都是各种“蚯蚓”们来回蹿动。 好在睡着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第二日醒来时,四个人还是四个人,没有减员。只是邵甘下床时,打了个趔趄,觉得双腿无力,站不稳似的。 “真奇怪,昨天还没有这问题。”他嘀咕着,脚心有点儿痛。猛然想起来,昨晚那个站在门边的鬼怪还有从脚下掠过的凉风,感觉事情不太妙,又脱下鞋来,看了看自己脚心。 本来挺正常的脚底板中央,果然出现了一小片黑斑。像是某种寄生,悬空放着,脚下没有什么感觉。 然而一触地,就好像踩在什么脓包上,说疼也不是疼,确实不舒服。 娄薇还能够趁机开个玩笑,说他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年纪大了走不动路的小老头。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其他比喻,鉴于三位男士在场,不好意思讲出来,只好自己与自己分享。 “真是麻烦,我这样哪里也去不了。”不然就让他蹦哒着走,想想就很奇怪。 “小哥,卖拐吗?”娄薇继续打趣他,“我看你这个东西,不像是能够轻而易举拿掉的。既然是在村子里发生的事情,要不我们今天去问问婆婆?那个阿婆一直是村子里的人,遇上这些事,说不定知道该怎么对付。” “我觉得有道理,能帮我那个木棍来撑着吗?”邵甘不知道把脚底的东西弄碎,会不会触发什么不良影响,决定暂时假装自己是个跛脚,就像个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老大爷一样。 娄薇也没找到什么木棍,想想那些拐杖的造型,从隔壁拖了把椅子过来。 回来的时候心有余悸:“幸亏我们昨天把家具都扔到对面屋子里去了,我刚才去拿东西,看见所有柜子里都粘了一摊黑乎乎的东西。”昨天还没有,今天就有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想想就知道。 邵甘撇撇嘴,不去想那些,拄着椅子就打算出门。 治鸟看看天色,阳光明媚,一切似乎都很美好,完全看不到夜间“百鬼夜行”的场面。只不过他起得早,还是找到了许多有趣的线索——那些鬼怪们爬行留下的印记。 有些印记是模糊的,因为在外漫无目的行走的缘故,甚至有些地方一直是在原地打转。他观察到这些东西,数量上是有优势的,许多痕迹都有被另一只“擦除”的印记,让他原本打算跟着痕迹找源头的想法变得困难起来。 听到娄薇说起隔壁屋子里怪异的黑色液体,他又突然有了个想法,从中选出黑色液体比较明显的柜子,拖出门去。 邵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下意识有些担心,也跟了出去。 治鸟将柜门打开,让阳光可以直接晒到黑色液体上。 仿佛是吸血鬼见到太阳,那些气味怪异的液体见了光,发出惊悚又可怖的嘶嚎。将自己伪装成液体的人形慢慢伸出来,一双尖锐的指甲直直扑向治鸟,打算做最后的挣扎抵抗。 可惜实在是阳光削弱了他的能力,很快燃烧起来,连同柜子本身都消失殆尽。 普普通通的火焰绝对没有这般可怖的效果,前后时间也不超过半分钟。即便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治鸟还是观察到了对方的形态:身上穿着白色布马褂,青黑色裤子,头发乱糟糟的。 俨然就是个普通人类的模样,还是人类中相对邋遢的那一种。 “我没看错吧,这些东西原本是人?”邵甘揉揉眼睛,问出来之后,不需要提醒,立刻顿悟了自己的大惊小怪,“也对,这毕竟是个灵异副本。” 不过这样一来,治鸟看着街道上家家户户封闭的门窗,突然有了一些大胆的猜测:“拿斧子。” 说完,朝着最近的一家人走了过去。 礼貌地敲敲门:“打扰,我是来问一下,过这个村子的车多久一辆呀?” 屋子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但治鸟知道有人在。虽然是相对破败些的地方,还是有比较富裕的人家。就好比村口阿婆新盖的房子,门上也是有个小猫眼的。 一般来说,猫眼都是供室内的住户观察室外,从外面很难看到里面。 不过治鸟隔着门,产生了被注视着的感觉,似乎有一道视线正从猫眼里窥探自己。并不是一般意义下的打量,他能够感觉出其中的恶意。 昨天没有、今天却突然出现的“恶意”,让治鸟不得不多想。之间的差距,除去不平静的夜晚,还有自己刚才让日光照射黑色液体的行为。 比起昨晚,治鸟更倾向于后者。 不论是封闭不愿意见太阳的习性还是刚才的发现,似乎都指向了一个事实:很有可能,这个村子里所谓的“活人”,就是一到晚上,就会变成怪物四处游猎的鬼怪们。 见一个陌生人总也不走,只持之以恒地站在门前,保持着敲门的频率,相当有礼貌地询问一些事情。 屋子里面的人听着听着,猛然产生一股惊恐感。三个音节后,就会出现一个“问题”,规律地如同鬼怪一般的频率,让屋里人皱起眉头。不知想到什么,又咧开大嘴巴笑起来:“嘻嘻。” 好不容易听到了声音,得到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治鸟叹口气,往一旁让了让。还不明白为什么被要求找把斧头的娄薇,此刻正拎着两把砍刀往这边走:“不好意思,我翻了一下没看见斧头,自作主张拿了砍刀,不知道行不行?” 邵甘看着她,深呼吸一口气:“我寻思这应该属于超额完成任务。”又看了一眼治鸟,知道这位是绝对不会自己动手,任劳任怨接过砍刀,一句话不说,抡起来就往门上砸。 那一瞬间,他连脚上的东西都顾不上了。 屋子里的人慌张大吼:“别劈、别劈!你们问,你们问什么我都愿意回答。”那人颤着声音喊,正赶上邵甘一砍刀劈到正中间,就听见屋子里“噗通”一声。 震慑效果,达成! 治鸟重新站到门口,依旧是彬彬有礼的语气:“抱歉打扰了,请问,这边的公交车是多就来一次,一般什么时间,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呀?” “我都说……”屋里人小声咕哝一句,随即打起精神,回答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搞了一下封面,更新稍有不足,之后会补上的~ 顺便,有没有兴趣戳专栏看一眼呀~新搞出来一些封面,自觉还挺好看的~ 第98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十七)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屋子里, 女人给自己正给自己梳发, 干枯打结的发尾怎么梳都梳不开, 纠缠在一起。 女人发了力地去拽,拽下来一团团发黄的头发。 她不念了, 反正也梳不开。 再说念有什么用呢? 木梳子上缺了齿,是上次揪断的。身上的嫁衣穿了又洗、洗了又穿,不知道多少次。窗子外面是一群人在说胡话, 盘算着又该把她送到哪个房里。 耳边屋中人的讲述还在继续, 治鸟眼前却出现了另外一副景象,似乎是与昨晚梦境互相照应着。 他从女人的视角里, 又一次听到了昨晚听过的话语。 那些原以为只是他多想的事情, 被眼前的景象证实。 治鸟觉得,自己大概又是被鬼怪们共情了。邵甘没劈几下门,屋里的男人就跪地求饶起来,似乎极为惧怕外面的阳光。一如他们预料的那样,不过都是一群见不得光的东西。 可依旧被算计了。 里面的东西, 说着说着, 隐约笑起来, 越讲越兴奋,越讲越详细。 娄薇不知道别人是否能够理解,可是站在门外,她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那绝对不是一两具死尸、抽象怪异的肉块制造出的猎奇,而是真正的被剥皮吸髓的恐惧。 如何将一个器官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恐怕再没有什么地方会比这个村子里的人更清楚、更明白了。 她没有感觉到, 伴随屋中人的话语,身边的景象一点点异化,可出于愤怒,手中的一把砍刀依旧攥紧。 在这个慢慢演化的世界里,治鸟发现自己并非原身的事实正在逐渐暴露。显然,他们触发了必要条件,剧本进入更深一层,属于灵的是附从世界在他们眼前展开。 屋子里的男人哼笑几声,似乎很是得意。眼看着世界的演化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他也慢慢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进行收尾。只不过他收尾了,娄薇可不想收尾。 伸手把邵甘拽到一旁,上手一砍刀劈了下去:“怎么,把女人当共享单车用很得意是吗?居然还有脸笑出来,我算是明白,老娘坐公车到这里来就是让我替天行道的,你敢讲我就敢劈,不是怕晒吗? 让你晒个够!” 已经破烂的木门应声断裂,然而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扭曲的人体器官。 或许用“人类外形与器官特征融合在一起的”说法更为恰当,不仅娄薇,就连邵甘看到那东西都下意识地反胃。 或许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办法好好正视自己了。 然而已经进入属于灵的世界,这里的阳光是假的,屋中人等着娄薇把门劈开,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上当了。 这东西,畏惧阳光是真的,可是故意造了个陷阱给他们也是真的。大家都是新人,对游戏机制不了解,路线是猜对了,没有经过细致的调查,也的确错过了许多线索,轻易就走了进去。 然而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办呢? 那一瞬间,娄薇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砍刀,又想起来自己曾经在游戏里干过的世界,心中信念愈发坚定起来:我管你是不是怪,老娘手里可是有武器的! 她拿的砍刀属于中量型武器,挥舞起来还算轻松:“长得这么难看,也敢出来吓唬人?”说打就打,修脚师傅上来一刀就砍在他腿上,痛得怪物哀嚎一声。 被哀嚎声吸引,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这边靠近。 娄薇低下头,正好对上长在器官顶部的面容,露出一道恶意的笑容,方才被砍断的腿,黏连出红黑色的细线,正在慢慢愈合。 “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先走!” 邵甘见状,拉起娄薇直接往门外跑去。躲在别人的房子里,绝对不是安全的选项,然而他们不熟悉这里,根本不知道该往那边跑。 “村口小卖铺!”情急之下,娄薇忽然想到村口的阿婆似乎不怕这些东西。虽然只是提醒他们天色暗下来后不要走动,房门与窗户起码没有像其他人家一样,遮掩得过于严实。 有道理,邵甘听她的话,觉得有些道理。昨天不还看见有鬼躺在她膝头上?或许那个阿婆有什么很重要的道具,或者说就是关键NPC也说不定。秀了一波走位,两个人朝着小卖铺跑去。 至于治鸟,自从他被女鬼共情后,就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看家具,似乎有些像昨晚住过的地方,一条可以供四个人躺下的床,今天被他拿出门的柜子,还有纹样熟悉的墙贴、布帘。 并不像他们住进来时那么旧,勉强算是崭新,看得出尽量清洁干净的痕迹。 女人突然回过头来,看着他,面容疑惑,小声问:“你是谁?”她打量一番,觉得这人好看得过分,不像是村子里的,“你不是这里的人,快些走吧,你不走,他们会杀了你的。” 治鸟刚想问“为什么”,女人立刻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嘘,别说话,他们知道这个屋子里有别人,是会出问题的。” 说着,女人侧起耳朵,听门外的声音。 一阵脚步声,然后重重敲门:“好了没有,再耽误下去,好时辰都被你错过去了。”敲门敲得粗鲁,震得门扉快要散了似的。 可终究没有散,女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拿手比划着,让治鸟藏起来,自己嘴上喊:“快了快了,急什么?” “又不是第一次,矫情个什么劲。快点出来,不出来,把你房子砸了,以后干脆睡街上。” 声音远了些,女人垂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抬起头,忽然看向治鸟:“你能杀了我吗?锋利的东西,他们不给我碰。” “抱歉,我不能。”想都没想,治鸟回答得很快,看着女人有些失望的眼神,继续问,“为什么这么想?” “我不想继续下去了。你能明白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工厂流水线上的一台机器,他们只要有需求,就从我这里拿走一件商品,根本不需要询问机器的感受。”她说得很快,怕时间不够。 这样的人,跟这个村子完全不相符,治鸟察觉到一些苗头,试探着问:“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女人不说话,似乎很是懊恼,只是沿着自己方才的话,继续说下去:“给我安排干净的房子,保证最基础的食宿,像只牲口一样圈养起来。” “但也仅此而已。”她当初是有多蠢,才会觉得这种事情无所谓? 只有到了连声音都发不出去,才猛然醒悟,随后呢?呆在自己亲自选择好的地狱里,永远也出不去。 她并不值得同情。 门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女人看了一眼,指了指床边可以暂时躲藏的位置,出了门。 女人的关门声似乎是个信号,从某一时刻开始被记录,治鸟眼前的空间被倒流回去,有一个女人站在梳妆台前,与之前那个是不同的相貌。 她没有说话,甚至头发都没有梳。 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咬牙切齿地念叨着什么,突然把东西全都推到地上,那个梳妆台也不例外,同样推倒在地,摔个碎栏。 正要回头忽然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不仅治鸟没搞明白,女人也是一懵,差点儿尖叫出声,幸好紧要关头憋回去了:“你是谁?”一模一样的问话,然后再一次被打断。 门外换了个声音,内容却差不多。 还是粗鲁的砸门声和谩骂。 或许意识到治鸟的特殊,女人看了门外一眼,从镜子碎片中挑了一块,藏进袖子里,朝着治鸟指指之前那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 门再一次被推开,空间又一次地倒流。 治鸟开始计数,一个、两个,每一次出现在房间里的女人,都长着不一样的脸,她们的态度或许已经麻木、或许还保持着愤怒。门外的声音也一直在变,只不过内容大同小异,威胁的话逐渐变得明目张胆,只差把“剥削”二字贴在脸上。 治鸟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线索,从一开始只是简单询问,到最后开始做起了尝试。 “要不,我试试带你逃出去?” 女人听见他这么说,似乎很惊讶,并不敢轻易相信,而是问该怎么逃:“从村子往外几十里都是荒地,连车都没有。就算有,能信吗?都是蛇鼠一窝的东西。” 她开始诉说自己的逃跑记录,从一开始处心积虑,到最后放弃挣扎:“那群人精得很,知道危险,什么锋利的东西都不给碰。”说着,敲敲镜子,“喏,粘在墙上拿不下来的。”但凡她能找块儿碎片当武器。 听她这么说,治鸟知道自己从前遇到的女人们多数也是失败了。 门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女人看他一眼,知道不能够再拖延下去:“你说你见到许多跟我一样的人,那就把我失败的尝试都告诉她们。”说完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撕下来一段,捏造手心,出了门。 又一次重置,站在固定的位置上,治鸟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娄薇看着镜子里自己突然穿上的红嫁衣,又低头瞅瞅砍刀不在身边,拍了一下桌子:“被坑了,那老太婆居然是坏人!” “门口那个?” “除了她还有谁,为虎作伥的东西。”说完,才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看见从她砍怪开始就没有了踪影的治鸟,“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照顾猫猫中,昨天朋友寄养了一只到我家,然后我的猫,醋了感谢在2020-05-01 23:59:15~2020-05-04 00:0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噗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十八) “大意了, 我们本来以为小卖铺安全, 毕竟门窗都没有封死,结果进去了以后,我还在看看有没有好吃的, 就被人一板砖砸晕了。”娄薇摸摸自己的后脑壳,“我回去得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脑震荡,现在还感觉脑袋晕晕的。前辈, 这是个什么地方?” 她刚问完,大门再一次响起来, 还是那两句粗鄙不堪的话。只不过娄薇不是其他人, 她没有那些漫长的绝望, 活泼地像只猴王, 有人这么说她, 她肯定怼回去。 由于过分舌灿莲花,精美地可以编纂一本书, 治鸟自觉捂住了耳朵, 没有详细去听。 门外的东西显然是被气到了, 娄薇还是有点心眼儿的, 听过之前那个怪物的描述, 知道通用骂人法已经不适用, 她换了个方式,主要攻讦十八代中的男性身份。 小偏地方的村子,哪里见识过如此彪悍的嘴,门外的人只觉得一股戾气直冲头顶, 想说的话全都卡在嗓子眼儿里,结结巴巴说不出口,很快没了动静。 它是没了动静,其它东西们可受不了,乱作一团:“快来人呀,幺儿晕过去了!”这处理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事情,门外的东西依旧保持着人类的思维,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叫人来治。 娄薇理都不理,听治鸟的话迅速搬了凳子到窗户边上:“前辈,我懂你的意思的,你在我之前进来,看见了以前那些受害女性对吧?” “是。”治鸟翻过窗子跳出去,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蹲守的。面目模糊的人形叉开腿箕坐在地,眼看他出来,懵了一下。 这是女人的房间,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长得还…真好看呀! 然后就在“真好看”盘旋脑海、挥之不去中,被一板凳砸晕过去。 娄薇呼出一口气:“这里也有人看着,铁桶一样。”她朝着昏倒的怪物吐了口口水,“我们往哪儿躲?” “先去柴火多的地方。”治鸟随便扫了一眼,挑了个房门大开的人家,直接入侵进去,进了门儿直奔厨房。 一般来讲,这种地方烧火棍、大锅铲儿都堆在厨房,点了火那就是利器。保持人类思想,自然也是对火,尤其是被掌控在他人手中的火把存在危机感的。 这想法娄薇认同,眼下的情况,想要平安跑出去明显不现实。说白了,那些恶心玩意儿就是踩着人的底线一步步攻破,左右要的都是她的命。 这个副本对女性玩家恶意太大了,或许在其他人看来是逃生,对她来说一个不好就是危及生命:“前辈,那些女人,是不是出了门都没有回来过?” 治鸟点点头。 怎么可能回来呢? 逃又逃不掉,落在地狱里,到最后不是屈服被同化,就是自我了结。也不乏想要同归于尽的,可人都是一步步挣扎。她们反抗的手段被迫升级,怪物们压迫的手段也更加严密。 在娄薇看来,与其等到最后退无可退,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打个措手不及。 这些东西,直接一片大火,“落得大地真干净”,最好的结果。 这不过这么想着,娄薇却不敢说出来。只想等到治鸟不注意的时候自己行动。却没料想这位前辈比自己更加利落,连句话都没有,直接从火口掏了几根烧着的柴火棍,你一个我一个瓜分好:“你从左边绕,我从右边,注意安全,尽量趁着他们还没反应的时候,全都围在火场里困死。” 说完随便用碳灰在墙上画个图:“你看,他们主要聚集在男方准备的‘新房’里,”他一边说,一边草草描了个图,在重点提到的地方,画了个累死囚笼的标志,“你记一下方位,保证火势能够把房间围住。” “绝了,前辈,我这就去,您也小心。”这是什么品种的大佬,干脆炼达,一句废话不多说,说干就干。 她可真喜欢这脾气。 刚才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都已经是群被器官占据身体的怪物了,烧就烧,难道还要挑个良辰吉日? 想到这儿,她忽然笑起来:这可不就是他们给自己挑的良辰吉日嘛~ 那个被活生生气晕的幺儿,被同伙泼了一身水,睁开眼第一句,就是“腾”地坐起来指着大门破口大骂,言辞脏得很。 可惜娄薇不在,要是她在说不定就丰富一下自己的词汇,然后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她可忙得很。 治鸟眼看着另一边火势起来了,自己也分出来一根火把,丢到几个空人家小院子里,给动物用的草垛上。 等到那群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每一次的新娘都试过逃跑,却少有哪一个,这么生龙活虎又干脆的。 可真是看见浓烟了,才知道是自家房子着了火,一边嗷嚎着要去打水,一边却发现自己竟然也被围在里面。 火势大得不自然,不似凡火,掀起一阵阵猛烈的热浪,直直烫穿怪物身上的皮。娄薇站在不远处空地上,手里拿着不知道又从哪里捡过来的柴刀,堵在村子门口。 跑过来一个砍一个,在惊悚恐怖的气氛里硬是玩出来“割草无双”的气势。 她本来是想跑到村子口,去找那个老太婆算账的,结果跑过来才意外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后来的小卖铺。 仔细思考了治鸟的话,才意识到,这里恐怕是曾经的时空。 视线一层的猩红任务小字闪烁着,跳成“已完成”的蓝色,伴随着一场大火,所有共同参与罪孽的人被蒸腾成飞灰。失去身体的依托,尖叫着在火焰上空盘旋。 娄薇下意识觉得不太妙,看着任务完成,连终场动画都来不及看,直接进行了脱离。 另一边的邵甘还完全摸不到头脑,他就看见阿婆一板砖把娄薇打晕,然后没过多久任务就自动完成了。 娄薇的身体迅速消失,他甚至来不及捕获。 阿婆看着他,突然笑起来,眼睛又弯又窄,几乎成了两条细缝,中心的瞳孔浓缩在一起,凝成两个漆黑的小点儿,嘴里不知道咕哝些什么。 邵甘竖起耳朵仔细去听,似乎是在念叨还愿的话。 “75年了,冤有头债有主,烧吧烧吧,都跟我一起去死!” 邵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都听到些什么话? 这阿婆,居然也不是活人? 正仔细听着,那张变得惨白的脸突然对准他,原本前倾一点儿的身体,被吓得往后一收,重心不稳,一屁股墩儿坐地上,两瓣儿都快摔成四瓣儿了。 要是往常,他该摔得牙都呲出来。 现在可是没有这个胆儿,衰老年迈的阿婆慢慢转过身子,脸上的褶子一点点丰润起来,竟也是个眉清目秀的美人。 与之前在镜中见到的那个女人,有几成相似。 “走。”变年轻了,也变得凶狠了,一声声催命似的要他走,邵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要他退出副本,眼前却的确显示出“退出键”。也不管后续如何,既然能走,稀里糊涂就走了。 只是:“等等,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之前那个叫易焱的前辈,您知道他出去了吗?” 阿婆看了他一眼,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在催促,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邵甘忽然有了些大胆的想法,他不懂这个拒不回答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什么隐瞒吗?看着眼前不断闪烁的“退出”二字,失去了按下去的欲望。 直觉告诉他呢,现在离开,自己会错过许多重要的真相。 他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转头冲了出去。从那扇门前,对方突然消失,如果出现,那里会不会是第一个可能? 然而他面对的从来不是副本鬼怪,那些东西不知为何全都失去踪影,眼前的“退出”慢慢融化 ,逐渐填满整个视线。 再不离开,他真得会有危险。 巧得是,治鸟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只是有什么存在不死心一样,不断向他递交“已触发新任务”,如同被拦截的信息,在红色视线一侧不断闪烁着,始终无法定型。 那就,到时候了。 [系统。] [来了来了,只能旁观憋死我了!] [分系统捕获中……] [分系统捕获成功,正在解码。] 泛红的视线清晰起来,如同潮水褪去,不远处在火光中哀嚎的怪物们重新变得清晰。他在等,等要找他的人来见他。 从火海中走出来一道影子,看身上的着装,似乎是小卖店的婆婆,也是娄薇口中的坏人。 那人走过来,面部扭曲着,看他:“你应该离开了。” 治鸟却并不想回答,自顾自说起了话:“我之前,一直在想,上一个副本里,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任务,为什么刚触发就急匆匆退场,甚至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我询问过,这并不常见。”原身后来告诉他,不可能有任务,触发了却无法接取,连续性任务里,游戏恨不得上一套解连环,“而且偏偏是我看到了那个任务。” “你应该知道,我是特殊的存在,对这个世界,算是应邀而来的外来者。” 阿婆凝视他,没有回应,只是面色更加惨白,如同一尊白面细目像,眼睛越来越细窄。 “这些怪物或许有罪,却是在平稳地走你的剧本。他们最终的下场,是现在这样,坠入痛苦地狱不得超生,可他们真得是我见到的他们吗?” 副本已经结束,在火海上方尖嚣的灵魂逐渐呈现出不同的相貌,回归属于人类的皮相。 “你现在应该已经不能反抗了吧。” 系统已经解析完毕,偷偷告诉他,已经把接口安到自己身上,残骸则分类打包,丢进各自的垃圾桶里去了。 [宿主,我接到了一条任务,是世界意志直接发过来的。] [它邀请了许多存在,希望能够帮它,铲除入侵者。] [请您一定要接取这个任务,世界意志的馈赠,一定会很有帮助的!]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出现! 第100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十九) 红色任务标志终于传达到他面前, 治鸟终于见到了任务的全部内容:解开黄泉封印, 该任务可共享。 系统完全捕捉了这个世界的任务系统,吞食后接入端口,为治鸟窃取了大量信息。或许是因为已经被拆解完毕,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婆婆似乎恢复了少许神志:“拜托了。” 他们已经受够了,永远无法真正死去的痛苦了。 邵甘从地上爬起来,还完全搞不清楚什么情况, 眼前的红潮退却,不远处, 治鸟站在那里:“前辈?”说起来, 他怎么也跟着娄薇一起叫前辈了? “你在找我?” 邵甘脸红了一下, 他这种新人, 居然也有胆量为前辈担心吗?没有成为拖累就不错了, 在没有任何实力的前提下。 “已经结束了,离开吧。” “好、好的。”邵甘看眼前人丝毫不留恋地离开, 一瞬间有些慌了神, “前辈, 我们还能再见面, 对吧?” “谁知道呢?” 他要前往核心世界, 系统调取的信息, 为他解释了融合世界里的诸多规则。 [其实原本不存在融合世界,是被系统串联起来的,至于目的,已经很清晰了。]就像鬼道邪修一样, 借助万人痛苦的亡魂,获得大量驱动能力。 越强大,侵蚀性越强,能够盘踞的小世界就越多。 治鸟却突然笑起来:“你也是系统,那个也是系统,你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呢?”在之前的世界里,他也是遇到过不同系统的。 然而当时自家系统给出的解释,是出于“同一主系统”下的公平竞争,这一次,显然它们分属不同的阵营。 “你又是谁制造出来的?” 系统沉默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果然,进入这个世界,自家宿主早晚会留意到关于它的问题。那都不重要,作为只遵循既定逻辑运作的系统,只要最后的目的能够达到就足够了。 宋航手里拿着红嫁衣,始终不见自家“宠物”的影子。有新人的副本,按照常规应该是简单的,不过总不至于简单到一天不到就脱离的程度。 这个速度,几乎称得上是“速通”了。 而最不可理解的,是他的小宠物竟然没有一起回来,银链的另一端似乎失去了感知。第一次出现超乎他控制之外的事情,让宋航难得慌了神。 不,不应该是第一次。 曾经也有过同样的事情,那时候他告诉自己,只要心够狠、实力够强,就不会再次发生。 然而现在事实打了他一巴掌,即便实力强到让系统不得不任由他占据一片区域圈地为王,抓不住的东西,他依旧有抓不住的可能。 更关键的是,他不知道那人在副本里遇到了什么,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这件衣服,您还要吗?”戴着乌鸦面具的店长走过来,指着他手中的衣服,询问。 “包起来。” “您可以在一旁等候,请放心,当他再出现,绝对不可能有机会逃脱您的囚笼。”乌鸦面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帮他把衣服装进袋子里。 宋航愣了一下,猛然意识到,自己藏起来的小宠物,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引起了游戏的注意。原本开始浮躁的心,像是突然触碰到绚烂多彩的肥皂泡,竟从中品出一丝美妙来:“哦?那可真是太好了。” 多有趣? 游戏致力于将所有的玩家一次次丢进副本,他认为其中必然是有什么目的的,只是自己还没有能够探查到,却始终不甘心放弃。 可是现在,有一个特殊的存在,竟然能够让游戏自愿放弃,让他被永远关在自己的牢笼中。 他甚至一时分不清,是一个跟他针锋相对、互相套路的“爱人”有趣些,还是趁此机会挑战系统更有趣。 他只知道,自己在这个没有死亡的世界里,所有愉悦都是治鸟带来的。 他永远能够给自己带来新鲜感。 “我想他知道了,也会很开心。”唇畔勾起笑意,哼着某种不知名的曲调,坐在休息区等待那人出现。 游戏的限制没有给治鸟带来任何影响,系统已经成功入侵进去。至于他,只需要找个闲暇的地方,等待击破口的出现就可以了。 宋航将人带回去,没有给治鸟跟那些健身学徒们打招呼的机会,直接带回自己的房间。 他把人禁锢在床上,一脸兴奋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现在游戏无限延期了你下次进入副本的时间,也就是说,以后你再也没有获得积分的权限。” 积分越高,权限越高。 而死去太多次之后,到了无力偿还积分的地步,玩家将会从他管辖的区域,分配至游戏手中,失却死亡,化为没有意识的工具人NPC。 这样的安排,对游戏来说必然是有利可图的,唯有治鸟,被从利益链条中单独拿出来,像是料定了只要他参与进去,就会干扰到流程的运作一般。 “据我所知,现在整个无限游戏里,只有你触发了这项规则。”他现在好奇死了,这人身上绝对存在什么特殊的、能够威胁游戏的东西,可是这么好的东西,他竟然不知道! 宋航难得放软了声线,跟治鸟谈判起来:“我们共享这条消息好不好,以后我的道具,你可以随意支配。” “我分给你与我同等的权利,我的就是你的,就连我的积分,你也可以随便花费。”宋航完全没有了之前与治鸟对峙时的咄咄逼人,“那条银链,可以对你开放权限,以后你不是我的宠物,而是我真正的爱人,我的一切都与你共享!” 可是治鸟怎么可能会与他共享呢? 他笑眯眯看着眼前的男人,毫无疑问,强大与失去死亡带来的无趣感已经完全侵蚀了他的脑子,比起新人玩家,资深者更像是被系统捏造出来的,符合它希望的傀儡管理者。 “只不过是个无趣之人小小的挣扎罢了。”治鸟怎么会傻到与这样的人共享消息,实际上,世界意志早就为他准备好了合格的队友。 那个带着奇怪男人的女人,婼颜,第一次见面就试图与他建立起盟约。只是那时候系统还没有找到入侵的机会,治鸟也才刚进入这个世界,来不及做出回应。 宋航睁大眼睛,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说:“怎么能够不答应呢?这只是一点小小的交易而已,对你并没有损失吧。” “只是我不想而已。”治鸟摸摸宋航的头,与一身硬壳子,惯爱步步紧逼不同,这人的发质是恰相反的柔软,手感其实不错,只是治鸟更喜欢自己的,“主人,要记得提高好感度呀,什么方法都可以,攻略我的好感度,才是最重要的。” 他凑到宋航耳边,轻轻靠在他肩上,并不着力:“您现在的好感度还是负数呢,说不定刷到满值,不需要你来要求,想要什么我都会亲手奉上。” “我的心,是蚌,”他继续喃喃着,蛊惑的话语张口就来,“那条缝隙,能不能找到,我也不知道,只有主人可以。” “你看,这就是乐趣所在呀~”治鸟能够感觉到,这人的身体在发抖,不是恐惧的发抖,而是兴奋,跟系统对立的乐趣与来自治鸟的挑战,两者合二为一带来的灭顶快乐,足以让宋航当场晕过去,而治鸟却依旧在往上添火,“乐趣呀,我也追逐乐趣。会不会有人能够攻略下我,而我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时是何种模样,我也想知道。” 就像是花楼中最有名气的那一个,谁都不爱、谁都不看,接受所有爱慕者的供奉,辗转在每一个玩客的怀中,却渴望着能够有一个人点燃枯败的心火。 救赎一颗看似美丽却早已空洞的心脏。 他呢喃着,带着一点儿隐蔽的微不可查的渴望,似乎是与宋航一样的,为了获得一点儿乐趣会奋不顾身的疯子。 他不在乎在空洞的心脏里,注入的是纯然美好的爱恋还是毒液,只想要那份空洞被填满。 在漫长时间中,宋航第一次拥有了找到同类的归属感,他的心脏似乎重新开始了跳动。 这会是一场短暂又漫长的爱恋,直到他们中的一方,对着另一方像条狗似的跪下,献上自己的全部,变成爱与欲的奴隶,哭泣着乞求。 在那之前,这份爱恋永远不会冷却。 “那么让我们从最简单的做起吧,你喜欢在上,还是在下?”宋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快告诉我吧,我已经,多一分都忍不了了。” 让他看看谁会是赢家吧。 是他先把万人追逐的恶花变成为他枯萎的暮死草,还是这个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男人,把他变成为博一笑,连皮鞭都甘之如饴。 宋航有这个自信,想要看着治鸟破碎的渴望从未如此高涨,那一瞬间,一定是他此生最高的成就。 治鸟却是伸手将人抵挡在前:“你现在的好感还是负数,忘了吗?” 被摘下,养到某个人书房中的花,才是最脆弱的存在。 就连皇帝都曾要求他放下楼中的一切。 那人向他许诺“皇后”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完又红了脸,笑着说“万人之上也是可以的”。饶是如此,依旧被拒绝。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与宋航的赌约就是一个谎言。 他永远不会从高楼中走下去,汲取恶土中的营养绽放出来的花,把自己连根拔起就是最愚蠢的选择。 那些空洞的渴望,就像虚假的脆弱一样,如此轻易就可以伪装。 他毕竟,不是蚌。 作者有话要说:一层又一层,每一层套路都不同 第101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二十) 这世界最特殊的存在是谁? 任何一个进入游戏里的新人都会这样好奇地问上一句, 或许是怕自己吃亏, 或许是想要趁机勾搭一番。 每个资深者都有各自的答案,可所有答案里,都少不了两个人。 其中一位, 是个养“圣父”的女人,她热衷极致的纯真与善良,故而以此为要求限制所有人, 意图打造一个和谐美好的世界。 听上去很美好,“可那女人, 本身就是恐惧与歹毒的化身”。她爱美好, 而那个被她爱上的却绝对不可以表露出任何肮脏卑劣的另一面。说这句话的资深者打了个哆嗦, 不敢去回忆年少轻狂。 毕竟, 没有一定的实力, 一群穷凶极恶又没有死亡束缚的玩家们,怎么可能会听从她的调令? 再加上她身边那个虚伪的圣父, 甚至会如同恶魔一般, 趁女人不注意, 诱惑同行的玩家做坏事。被发现的下场当然极惨, 这些口口相传的经验, 自然是用血的教训总结出来的。 而另一个, 则是完全没谱的传言。 在无人愿意深入的囚笼里,有一个连系统都畏惧的特殊存在。属于他的“没有死亡”,与所有玩家都不一样,那是身处游戏之中又被彻底排除在外的存在, 为了监管他,不得不投入地狱的最深处,由那个凶名在外的管理者亲自监管。 邵甘掐灭手里的烟,一个后跳躲开了来自暗巷的偷袭:“调查的怎么样?” “古怪的女人,但是已经找到了。”娄薇腰间别着一把柴刀,或许是新人期第一个名副其实的兵器,用习惯后反而爱上了这种感觉,从此也就断绝了换把漂亮武器的念头。 肩膀上还在流血,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跟在她背后的女人却对此不闻不问,好似与她全无关系,只是默默看着:“你好呀,小宝贝。”她笑起来,这个世界里的人,对她来说都是“小宝贝”。 看了一眼娄薇肩膀上的伤,邵甘已经知道了女人的目的,从道具袋里掏出一瓶血药,拎到伤口上:“麻烦你了。”他客气地说。 娄薇惊恐地瞟了他一眼,没想过他还有这么客气的一面。两个人新人时期组队后,过了好久,各自有了名气,偶然相遇才确定为固定队友。那时候她才知道,邵甘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当时的前辈。 可惜一直没有消息,直到偶然从其他人的通关记录里,见到当时站在前辈身边的那个男人露出的半张脸,才终于有了大致调查方向。 女人看着邵甘的一言一行,终于笑出来:“我叫婼颜,需要我的庇护吗?只要你足够善良,就可以抵达我的国。”她向邵甘张开双臂,像头顶光轮的圣母,也像引人堕落的魔鬼。 “不,我们只是想要闯进囚笼,恳求您的帮助。”他不可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避免女人以为他是出于私心。 实际上他就是出于私心,想要从中带出前辈。他相信自己已经可以好好照顾对方,不论是积分还是其他什么的。 当然,也可能掺杂着嫉妒或者不甘心。 他不能直白地表露,婼颜却犯了难:“这可不行,我不能解散囚笼。”这是属于她的规则,对于失去积分的人来说,囚笼反而是一种保护,给了他们从头再来的可能性。 游戏就是以此为借口,拒绝了她的入侵。 “再想想,如果你有什么其他的方式,能够让我进去找人的话?”她鼓励一般撺掇着,邵甘却听出来其他意思。 “为了……反对囚笼主人的暴力管理模式。”他试探着,修改自己的发言,“促进和谐友善交流氛围,带动低积分玩家上岗再就业……”邵甘嘴上随便瞎编,心里却在想这人怎么会知道他是去找人的?旁边的娄薇则是相当专注,越听表情越奇怪,斜着眼偷偷看婼颜的脸色。 大佬十分欣慰:“你有这个心是好的,这么好的借口,不是,这么好的想法,我当然会支持。” 大佬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总之没什么了,邵甘尴尬微笑:“感谢您的帮助。” 此刻,玩家们口中最可怕的地狱深处,宋航重新挑选好水果摆盘,脸上是柔和的喜悦,心里却是毫无波澜的平静。 刚刚处理好几个想要反抗他的人——自从治鸟出现后,想要反抗他的人越来越多了。给无聊的生活加上少许的调味品的确很有意思,但是他想要得到的始终没有得到。 只靠治鸟按自己的兴趣来诉说好感度,宋航并不愿意相信,在某一个世界里他获得了“好感度查询”工具,觉得真实地检测对方的情绪。 随后他发现那人的心口不一。 嘴上说着好感度已达+20,实际上,根本还是个零蛋,他气到直接把道具摔了,却不可否认想要俘获治鸟这件事,真得很有挑战性。 坐在天鹅绒房间里,治鸟摆弄着桌上的棋盘,正在跟原身聊天。系统每天都会向他汇报最新动向,那些被他教导出来的玩家们也会如实提供信息。 宋航把棋盘推到一旁,把自己切好的果盘儿摆上,坐在治鸟正对面的椅子上:“白面细目像。”他说出这五个字,目光落在治鸟脸上,想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这毕竟是他的地盘,“盘问”一些人实在是太容易了。从他们口中,宋航再一次听到了这个词汇。 仔细想想,这样一面像,他的确见过几次,不过多数时候是作为游戏背景存在的,基本上等同于连锁超市的LOGO,他以前确实没怎么在意过。 现在却发现,自家小宠物把爪子伸了出去,还屏蔽了他这个主人的监管,只为了获得白面细目像的信息,那就不得不上心了。 “你找的那个人,他没办法来跟你传话了,”宋航翘着二郎腿,从里面挑出来成对儿的樱桃,一颗放到自己口中,另一颗伸到治鸟面前,等着他吃下去,“我心肠好,所以问了他要传达什么话,你要听听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听或不听,都是一样的。”治鸟撑着脸颊,也懒得伸手,干脆张口去咬宋航递过来的。 眼看着他就要咬到,又稍稍抬高了手。 治鸟乜斜他一眼,平平淡淡地棒读:“好主人,来喂饱我嘛。”本该是那么有诱惑力的一句话,故意念成一个音调,像是AI控制室里的机械音,就连最后的语气词,都拖着长腔,似乎下一秒要睡过去。 “你是在找死。”不是威胁或者争吵,宋航笑眯眯地把樱桃送到他口中,顺手摸摸治鸟线条优美的下颌,“我让你感觉无聊吗?” 宋航无法理解,对他来说,治鸟就是最有趣的存在,他喜欢看他每一个表情,猜测他每一步行动。哪怕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有时候都摸不清楚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故而他无法忍受,在对方眼里,自己居然会是个无聊的存在。 怎样才会无聊?一举一动都被人看透,不需要多去揣测,就被窥探了内心,像是一个被剥开的人体,内脏、骨骼完完整整展现在对方面前。 治鸟于宋航而言,是永远探究都不会腻,他希望自己对治鸟来说,也是一样的。 然而无数次的监测告诉他,哪怕是刀架到脖子上,只要面对的是他,对方都能够游刃有余。 “我让你无聊到,想去寻死的地步吗?”桌子被猛然掀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站在房门外的人吓了一跳,治鸟只是看着掉到地上的水果,有些惋惜。 不管做什么,他都让治鸟提不起兴趣。 那么久的时间,怎样的尝试都有过,他甚至想违背游戏的规则,把人带进副本里。在多次尝试无果后,宋航只得在他的地盘上自己建立起简单的副本,积分分配由他来提供。 虽然都是普通的逃生设定,选择的怪物也是不同想要来讨好他的人提供的宠物。就像烽火戏诸侯的幽王,哪怕把性命摆在棋盘上,对方也只停留在表面上的笑意。 他甚至自己都下场了。 猜测治鸟有没有可能喜欢“自己的死亡”,他也表演过几次,无非失去一些积分而已。 在最后一次,宋航闭上眼等待怪物的撕咬,睁开眼却看见治鸟站在他身边,伸手捏住皮毛针刺般锋利的怪物命运的后颈皮,语调温和地说:“别这样,我会心疼的。” 可是宋航知道真正的原因,不是“心疼”,是他看够了。 如同攀登最高耸的山峰,越往上,空气越稀薄,温度越低,经验积累地也越多。他在等待把旗帜插到顶峰的那一刻,然而这个人永远都在告诉他“你走错了路”。 “啧啧,真凶呀。”比桌子翻倒更大的声音,是门直接被踹坏了。 婼颜站在门边,身后跟着两个小跟班,把自己鬓边的一绺头发别至耳后,清了清嗓子:“打扰,我来邀请这位先生进行下一轮副本,同时宣布您的山头已经被解散了。” “哈?”宋航疑惑地转过头,看着婼颜隐约想起来自己少数处于弱者方的立场,直接掏出自己的武器砸了下去。 “真是差劲到极点的待客之道,”婼颜撩起裙摆,旋身躲避,嘴上却半点儿不饶人,“不过没关系,这些小事情都会在我的管理下越来越好。” “很高兴你会来邀请我。”治鸟终于等来了自己需要的消息,“你来的好晚,副本大门已经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102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廿一) 治鸟往旁边看了看, 通过囚笼中的玩家, 他发出过许多邀请,唯独没想到最终找到借口把人带进来的是差点儿被他排除在剧情外的邵甘。 果然系统提供的剧本,无法轻易更改。 看着被晾在一旁、完全摸不清状况的宋航, 邵甘感到一丝别扭的欢喜,虽说是借用他人助力,从某种程度上扳回一局的感觉还是让他心情舒畅。 “你已经找到入口了?”婼颜睁大眼睛, 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在这个世界玩错了路线,“不好意思, 我沉迷建帮立派太久了, 所以大门开在哪儿?” “这就需要有人带路了。”治鸟笑了笑, 看向一旁的宋航, “他之前带我去过一个副本, 只是从商场找了一件衣服。” “后来我收集了无数线索,有从商场进去的, 有坐着喝杯茶就进去的, 在乌鸦齐聚的地方, 总会有无数中触发方式。”治鸟伸手, 轻轻抚摸宋航的面颊, 这大概是宋航体验过的治鸟最温和的一面。上次出现, 也是这样笑着,让他不要死。 婼颜听了他的话,也看像宋航。 此刻的宋航仿佛《香水》中泼洒了少女香氛的男人,四周所有人都嗅到味道, 看到他的价值。 他下意识将自己的武器都取了出来,一个个护在自己身前。 “你说得对,唯独这里,乌鸦盘旋如同骤来的暴风雨,本应该是最危险的地带,却一次副本都没有被触发过。”那些武器在婼颜面前实在不够看,她横行霸道那么久,绝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东西就能够击溃的。 手连抬都没抬,看似可怕的兵器就一个个消失不见,似乎是被窥破、分解,整个过程与系统对游戏做的,微妙地相似。 数据流在她眼中流窜,与人类外表无限相似的非人存在,看到她的一言一行,旁人下意识感觉到恐惧,治鸟则是看着她,若有所思。 “真不幸,游戏赋予了你强大的力量,也让你再也离不开它。”她叹息着,衣袍雪白,似慈悲圣母,“让我来解救你吧,首先,从杀死你开始。” “杀死是无用的,他曾在这里死亡过无数次,每一次我都清晰记录了下来,那不是打开封印的方法。”那双抚弄宋航面颊的手依旧是温柔的,指肚柔软,时不时戳碰他的面颊,然而宋航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人竟然用最温和的语调,说着这样的话。 他感觉那只手慢慢游走到咽喉,紧紧箍住,又松开。 宋航当然不记得,这是他曾经对治鸟做过的事情。似乎是为了辅证自己的言论,在那双手箍紧的最后一次,治鸟并没有松开。 也算勉强在原身面前,又完成了一次任务。 那具身体软倒在地上,没过多久又重新恢复呼吸。宋航剧烈地喘着气,难以置信地看向治鸟,他后悔弄坏那个好感度测量工具了,这人怎么可能那么久都不曾动过心? “痛吗?”偏偏又装作无辜,“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说着表里不一的话,“只是我想,让你死在我手里,总比在别人手里好。”甚至还给出宋航不能拒绝的借口。 “说到底还是方法不对吧。”婼颜揪揪自己脸上的肉肉,回想起这一路也没看到什么特殊的地方,到处都是平平整整的小隔间,没看见哪一个特别不一样,“不是依靠死亡才能进入,难道是什么其他方法吗?” 想到这儿,她笑了笑:“那就交给我吧,我会从里到外好好剖析他的。” ——— “你们一群人,买这栋房子?”秃头老头子眼皮掀了掀,手里夹着一根烟,在四个人脸上瞟过一圈,重新翻看了自己手上的资料。 眼前,婼颜跟治鸟手牵着手,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是的,我们家里人比较多,看过所有的户型,这栋是最合适的。”背后邵甘与娄薇坐在沙发上,像是刚回过神,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栋房子,风水不好,”老头儿有些为难。加上刚搬走的一家人,现在连死带伤的,已经有五代屋主了。买房子嘛,一图便宜,二图风水,也不知道这栋是压在阴脉上了,还是卡在气点上,进去住的人就没个好儿。 远的不说,就拿上一代说事。 一家五口幸福美满,结果进去才没几天,老妈妈从楼上跳下来,家里两个孩子,小儿子从学校出来,遇上车祸,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也亏这家人精明,连续出了两件事,也不管家里存款能不能倒腾过来,立马就搬走了。 老头儿也不隐瞒,原原本本说了实情。四个人互换眼神,确定了这屋子绝对是关键剧情点,娄薇立刻在后面扮演起叛逆少女:“还看不看了,现在不住咱家还有钱?非要流落街头是不是。” 婼颜看着“妹妹”一副颇为头疼的模样:“怎么样我们也买了,该办的手续这就办了吧。” 老头子一看没办法,叹口气,转身去往里屋拿资料去了。 婼颜看他一走,立刻松开手——他们一进场景就是买房现场,都是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人,发现手牵在一起,还挺尴尬:“你是怎么发现副本居然藏在他记忆里?” “可能是我观察他有点儿久。”不是死亡触发,游戏又想要安全保密,对于一个强大的资深者玩家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可能揭露弱点的回忆更加安全的场所,于是治鸟做了如此猜测。 至于真得跑进来,完全是误打误撞。 两个人迅速办好了入住手续,本来就是装饰好的独栋别墅,就算什么都不拎直接入住也没有什么问题。 唯一的缺点就是地角偏僻,谁能想到一栋大别墅居然建在郊区山野地带,虽说还不至于隐于山间人不知,但是距离公路几公里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临近的别墅几乎成了鬼房,有人买下来,想留着增值,结果几年下来不仅没涨,反而逆着市场价越来越便宜。 几个人带着一沓签好的资料,随手打了辆出租车,就往那边走。 他们这次进入副本,已然有了固定的身份:婼颜是一家人里的长姐,有个妹妹娄薇,治鸟与邵甘分别是两位的男性友人,那是对外说法。 实际上,四个人天南海北没有血缘关系,就是一伙江洋大盗。前几天干了一票大的,准备金盆洗手,顺便带着赃款找个安定的落脚点,这才相中了那栋别墅。 这一路上,邵甘都没敢抬头。 一直到了郊区,出租车司机非要说自己送到了地方,死活不愿意往里多走一步,四个人才带着行李下了车。 邵甘这时候才背着个大包,凑到治鸟面前,小心翼翼开口:“请问,您是?”他印象里,易焱前辈好看归好看,但却是英俊方向上的好看,几乎满足所有男孩子少年时代,对西幻热血漫画里男主角的想象。 而且,他还记得,让自己头晕目眩、颠三倒四的夜晚。 即便如此,也没有到让他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的地步。现在站在眼前的人,已经美到了超出他所有可理解范围之外,他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生怕自己一眼望过去,就是此生走不出的深渊。 别说他了,娄薇也正纳闷儿呢。 治鸟却半点儿解释都没有,只简单用一句“易容”敷衍过去。 四个人两前两后,一边徒步,一边商量着这一次的通关线路。邵甘与娄薇还完全不清楚详情,只以为是一次普通的通关,虽说隐隐约约地,想起两个人对待宋航的方式,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碜。 恐怕是有什么目的,他们还没法参与,或许是关于游戏里重新划分的权利领地。 如此猜测着,娄薇皱着眉头分析:“我们既然是通过那人的记忆进来的,那个人怎么会到现在不出现?”她之前在房介办公室里,翻看过本市地图,地图上的名字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或许是某个平行空间里的人类。 “会遇到的。”治鸟笑了笑,随着他们的脚步,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集,枝叶在头顶交叉,行程遮天蔽日的阴翳。 若是普普通通的午后,走在树荫下,还能品味几分凉爽。如今天色渐晚,凉爽化作凉寒,那些目光无法触及的地方,似乎正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向这边窥探。 娄薇忽然觉得毛骨悚然:“等等,我们这回不会是纯灵异本吧。”她最讨厌的就是纯灵异向,暂且不提战斗力要素,单是心理压迫感就足够让人精神崩溃。 这其中,以物理无效流最为讨厌。 就以恐怖市场而论,那些真正不去贩卖物理驱魔的电影、游戏或小说,总是让人望而生畏,除非是极致爱好者,不敢轻易尝试。 而那些带着RPG、AK元素的,娄薇能说着相声就速通了,权当跟电脑玩了一次吃鸡逃生。 听见周围树叶簌簌作响,她忍不住向前一步,揪住婼颜的衣袖。这还没到地方,微妙的感觉已经开始在她心头蔓延起来。 走到半路上,治鸟忽然看见路边站着一个女人。 黑长直,皮肤很白,此刻正耷拉着脑袋,一边原地打转,一边嘴里不知道嘟囔些什么,身上穿着的,是跟娄薇很相似的卡其色风衣。 他转过脸,娄薇刚巧把脑袋扭到一旁,一只手向前抓住婼颜,一只手往旁边抓住邵甘,握得关节煞白,显然也是意识到,那个原地打转的影子,就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重回安定更新模式感谢在2020-05-09 20:56:33~2020-05-12 18:4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泽源本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给大大一朵发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廿二) “别去看、别去想。”娄薇小声嘟囔着, 又害怕, 怎么这么多人,专门就挑她一个人吓,那些曾经玩游戏练出来的胆量, 这时候都快清零了。 这么想着,另一边的树丛里,突然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漆黑的影子,迅速消失不见。 她甚至没能来得及辨认。 前面的婼颜把她的手打掉:“专挑你一个人吓, 什么原因你还不懂吗?”娄薇听完, 眼看走在前面的两个人, 跟出来郊游似的, 游山玩水, 不亦乐乎。 她旁边,邵甘低着头, 耳根子红得要滴出血了。 恋爱脑上身毫无参考能力, 这时候要是有什么鬼怪跑出来, 指不定邵甘还觉得那东西妨碍自己低头害羞了。 叹口气:“合着我最好下手呗?”说完, 亮出自己腰间大砍刀, 上面的灵纹时隐时现, 给自己壮胆儿。 与在办公室见到的模样相似,整栋别墅外观十分整洁,只是外面的院子里长久无人打理,生出许多杂草。 “你们是新住户吗?”正在他们站在房子外观察景致时, 一个年轻的姑娘突然出现在身后,穿着大红色吊带长裙,挎着鳄鱼皮包包,黑发长而柔顺,“这里已经很久没来新人了。” 正说着,目光落在治鸟身上:“这里,好久没出现过您这么美丽的人了。”说完,转过身走向了旁边的别墅。 似乎只是路过了打个招呼,没人在乎这个小插曲。 只是在进门的那一刻,治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人的记忆硬生生塞进来一样——他看到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站在舞台上,手里撑着伞,脚下是高跷般的鞋子,不知在胡乱舞蹈些什么。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先前几回副本,他其实都无意识地接收了副本鬼怪们的记忆,唯独这一次他格外清醒而已。 甚至清醒到能够看清舞台一旁的海报,大幅海报上是女人的形象,是位家喻户晓的话剧演员,很受欢迎。 “前辈?” 清醒接受的结果就是治鸟在进门瞬间晕了过去,毫无征兆。倘若不是邵甘跟在后面,眼看情势不太对扶了一把,真就要直接摔倒在地上。 无论如何都无法唤醒,这种直接作用在玩家身上的“攻击”让他难得有了危机感:“这次的副本很不一样。”从一开始就直接针对起了玩家,让他想起来那些流传在游戏世界里的小道秘闻。 有人说,根本没有出去的方法,所谓一命通过多少场游戏就能够离开只不过是个抚慰人心的谎言。 实际上,游戏只会不遗余力地让他们为其效劳,尤其是前不久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兴起的言论:倘若以修仙世界论之,游戏就是一个邪道大能,他们不过是被玩弄股掌的灵魂,所作所为都是在助纣为虐罢了。 就像是头上吊着胡萝卜的小毛驴,追着永远吃不到嘴里的胡萝卜勤勤恳恳拉磨。 虽然跟邵甘一直以来印象中的不太一样,然而真得将人抱在怀中,竟一时想起当初月色笼罩下的夜晚,那张看不真切的面容。 “先把楼上的房间收拾出来吧。”别墅二楼有三间卧室,还有单独的一间杂物间,收拾出来明日买张床也能使用,今晚就得有个人来打地铺了。 “我先扶前辈上楼。” 完全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娄薇看了看四周,把随身携带的背包打开,包里是满满的现金,最底下还有一些金银珠宝,每一件看上去都价格不菲:“起码不用担心吃穿了。” 婼颜却没有回应她,只是盯着二楼,似乎在沉思什么,没过一会儿,干脆出了门。 治鸟的梦境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些记忆混杂在一起,上一秒还在舞台上演出,下一秒就被一群人抓了起来。 那些人身上穿着黑色斗篷,脸上带着面具。 是他十分眼熟的样式,黑色的。 唯独站在最前面的人,手里拿着白色面具,不顾女人的挣扎,片语不发将白面细目的面具套到女人脸上。 那面具似乎有什么魔力,在戴上的一瞬间,女人放弃了挣扎。一行血水从面具与脸部的缝隙中流淌出来,原本大声求援的喊叫变成了痛苦的哀鸣。 虽然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治鸟却有了与女人感同身受的体验,痛苦哀怨的情绪从女人身上一路传递到治鸟身上。 邵甘看着男人躺在床上紧皱的眉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一并被揉搓在一起。 ———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娄薇把背包放在一楼的某个柜子里,转身要去开门。 在手握上门把之前,她猛地想到一些恐怖片里的常见套路,于是先把眼睛凑到门上的猫眼,看看外面是谁。 果然,门外什么都没有。 似乎以前有种不成文的规定,不被邀请的鬼怪是不能进入活人居所的,想要回应的话语被她吞到肚子里,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大约是察觉到她没有回应,门铃再一次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越来越急促,急促到让人听着心烦的地步。娄薇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拍了一下大门,怒吼:“吵什么吵,烦不烦呀!” 像是被吓到了,门铃终止。 随后响起来的,是电话。 客厅转角处有个座机,伴随房子一起被遗留下来。据说上一任屋主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好这些事情,就急匆匆搬走,水电费都没有到期,就连房屋座机的电话号码都没有来得及换。 为了配合房间的装潢,座机刻意选用的老式机,中间整整齐齐排列着数字,话筒像是被供奉起来一样,放在最上方。 娄薇隐约觉得这房子哪里不太对,还是硬着头皮接起来,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声音,只有空洞的风声。 娄薇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声音像是从某个有水有风的空间里打过来的,除去自然音,还有一小段类似钉子刺入身体的声音。 当然,娄薇从前没有听过这种声音,可是如此描述就很自然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那种刺破皮肉的黏连声,被放大后,掺和着自然音效被播放给她。 这又不是什么治愈系敲击音,由声音带来的怪异联想让她头皮发麻,就在她想要挂上电话时,古怪的声音出现,用阴森却虔诚的语调念诵:“他将带走我们的罪,以痛苦开启黄泉的门。” 就吓唬她一个人真得好嘛? 挂了电话,娄薇蹲在地上,怀里抱着自己的刀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很有主见的人了,现在婼颜不在,治鸟又陷入昏迷,开局失利让她心里相当惶恐。 要不还是先上楼吧,起码人多的时候心情能够放松些。 深呼吸一口气,她打开柜子,从背包里掏出几张钞票放兜里以备不时之需,随后上了楼。 木质楼梯吱呀作响,满心想着找到同伴冷静冷静的娄薇,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步声,与另一道脚步声,微妙地重合。 楼上,治鸟刚从昏迷中恢复过来。 那段关于红衣女人的梦境,有用信息并不多,大半都是治鸟能够猜出来的,唯独有一点很奇怪。 梦境的最后,是女人撬开天花板,把一本日记塞进阁楼,又重新封了回去。 以至于醒来后,治鸟一睁开眼,脑子里最后的印象还是日记本白色的封面,上面画了几只小麻雀,很可爱。 见他醒了,邵甘正高兴,话全堵在嗓子眼儿里,不知道先说哪一句,就看治鸟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似乎是从这个角度看些什么。 邵甘不解,也走过去看。 只见从此角度望过去,床头正顶着的地方,翘起木板一角,撩拨着,引诱着谁去掀开探索。 “我去搬个椅子。”这屋里只有一个软沙发,邵甘从隔壁杂物间搬了把木椅,站上去,有叫娄薇拿了个撬棍过来。 木板上方是空洞洞的阁楼。 应当算不得阁楼,装修后被弃用的空间罢了。邵甘伸出手臂,在上面来回摸索着,也没有多远,他很快摸到了一个本子。 不算薄,也没有专业教科书那样厚,纸面是软的,可以折起来,免得拿不出来。邵甘对着治鸟点点头,就要把本子拿下来,一只冰凉的手轻轻从他手背滑过。 却不容忽视,鸡皮疙瘩一个个立起,邵甘迅速抽回手,手背上烙印一个清晰可见的烧焦般的印记:“这鬼不洗澡啊。”因某一瞬间的恐惧只是勾到缺口没拿下来的日记,似乎被什么东西拖拽着,一点点回到原来的位置。 硬着头皮,邵甘只好再拿一变。是本话剧女演员的日记,某一页上还画着她喜欢的红裙子。 “诶,这不是刚才那个?”娄薇看到那一页,惊异抬头看向治鸟。 联想到治鸟突如其来的昏迷,直觉告诉她,发现日记并不是什么意外:“前辈,你的灵感是不是特别高呀?”不是创作的那个灵感,拆分解释或许更加贴切,纯粹是,对另一个世界的感应。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以前也有为了专门对抗灵异本疯狂给自己堆灵感值的资深者,然而另一个世界,可不是能够容许活人随意进出的。 何况连活人都不一定称得上的玩家们。 迷失其中,只是最无害的下场。 “她应该已经死了,灵魂却依然在附近游荡。”治鸟看着天花板,想不通女演员走向的分明是隔壁别墅,日记怎么会出现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就像是准备好,故意要吓他似的。倘若不是邵甘先行抢了这个活儿,此刻被烙印焦黑印记的就是治鸟了。 关着窗户的房间里,一丝寒意悄然绕上足底。 “我回来了!”楼下,婼颜不知道去了哪里,抱着满满的手提包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准备好了爆更,努力一周内完结(立下FLAG)感谢在2020-05-12 18:42:46~2020-05-15 19:4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暮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廿三) “就算有钱, 也要找工作养家糊口才行。”顺便分散到城镇各处收集相关信息, 婼颜待会来的东西,除了必要的伪装道具外还有一大摞招聘广告,其内容从龙套演员到公司实习生应有尽有。 娄薇随手捡了几个出来, 表示在鬼怪横行的都市里找工作当社畜,简直是比在无尽恐怖游戏里逃生更加可怕一万倍的事情。 而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形成了无法忽视的核.弹级杀伤力:“我能找个简单点儿的工作吗?”没别的要求,钱不重要, 活儿不累就行。 “有的哦。”婼颜从里面挑出一张直播间美女招聘信息,“本来我是想要这一个的, 非常轻松了, 每天只要固定时间去公司的直播室随便跟观众聊天就好, 只要自己不作死就一定没事。” “但是我拒绝!美女直播主简直是三流恐怖套路里不可或缺的重要作死角色, 有没有更加安全一点儿的?”想想自己要被封闭在固定空间内, 只能对着一小块显示屏说说笑笑,甚至还不知道对面同自己说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娄薇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怕是搞错了什么吧, 这地方的工作根本没有安全一说, 既然你不要, 我就拿走了。”说完, 抽走那张招聘单, 从道具包里掏出一条好看的裙子,就照着单子上的联系方式拨打过去。 治鸟其实完全不明白这些工作,大约除了与本职相似的公关外,也就只有演戏相关还稍微懂一点儿。 然而现在话剧团不招收演员, 只接受龙套,治鸟治鸟闭上眼睛随意选了一张出来。 “很普通的公司白领工作啊。”邵甘有些好奇,凑过来看,治鸟的单子上只写了一些普通的文案工作,甚至随便谁都可以胜任。 放在现实里,恐怕是一想到没有前途就绝对不会接手的闲职,放在这里反而刚刚好。 “不过这种工作,最好看上去不要太显眼吧。”这么想着,系统非常体贴地找出来一套款式十分古板的西装制服,换上后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又带上一副相当土气的黑框眼镜。 没有度数,镜片摘下来也不妨碍,只不过加上一些夜视功能,开启时就算在夜里也能分辨地一清二楚。 真得太过于土气的话,其实治鸟自己也无法接受,只好在色气与平庸之间一点点寻找平衡,其后果就是明明看上去是个相当保守的男人,不经意间又会透露出十分有心机的诱惑感。 “魅力反而上升了啊,”娄薇拿着自己翻出来的彩票售卖员工作,“这微妙的贞洁禁欲感。” ——— 实际上,治鸟是有想象过自己的求职画面的,比如说部长拍拍手让全部门的员工照顾一下新人,顺便做个自我介绍什么,然而他到的地方似乎所有人都在忙碌,因此也就没有了那些想象中的多余画面。 唯一迎接他的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台公用笔记本电脑,部长给他的嘱托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去前台神情就好了”,说完就投入了攻。工作的海洋。 明明看介绍的时候,也不是忙碌到一刻离不开人的工作吧。 治鸟这样想着,听着系统的指导一步步连上了公司内部OA,立刻就有无数封信件发送过来。 扶了扶眼镜框,治鸟颇感兴趣地开始了现代人的社畜生活。 “已经九点了,该下班了吧。” 员工内部群聊里,到了这个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开始互相通告着:九点了,应该下班了。 再不下班要猝死了。 听说了吗?之前那个因为熬夜工作猝死的先生。 据说到了时间不下班的人会被那位先生找上哦。 没办法,谁叫大家都想多表现一会儿呢,你们才过分吧,说着要下班,结果谁都没有走。 嘻嘻,才不要那么早走呢,不是有规定嘛,最晚下班的人是有勤奋奖金的。 那你会被鬼盯上的。 大家谁都跑不了啦~ 谁都跑不了哦~ 治鸟看着群聊里越来越奇怪的对话,只能感叹真是一群努力工作的好员工,顺便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关上电脑,准备回去。 深夜的出租车本来就不太好打,再晚一些他就只能临时找个旅馆过夜了。 每天工作到九点钟真是不容易啊。 “你!” 他正要往外走,忽然有谁叫住了他,转过身来,那位自从把他带进来就回到办公室一直没有出来过的部长,正用冒着火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然而在治鸟转过身后,本来在嘴边的对于“早退”员工的谩骂就换了一种说法,尤其是看到治鸟一脸疑惑又有些不安地,将鬓边碎发别至耳后,满是风情的眼睛偏偏要隐藏在土气的黑框眼镜后面,那句谩骂就说不出口了。 转而变成另一句话:“你是新来的员工,可能不了解,我们公司这么早回去是没有勤奋奖金的。”正说着,他朝治鸟走了两步,“好久没见到你这么美丽的人了,这么早就回家,是有什么事情吗?” 某句话似乎听到过一次,在这种灵异设定的副本里,出现频率过高的词汇总会带有其他比较微妙的意味。 治鸟腼腆地笑起来,面对顶头上司的时候相当有礼貌:“因为太晚就没有车了,所以有些着急。” “这样啊,那我送你好了。” 完全没有预料到部长居然会说这样一句话,办公室里的员工们,齐刷刷地扭头,注视着部长。 哪怕他们的身体依旧正对着桌子上的办公电脑,手指还在打字,脖子被拧了180度。 有这样努力工作的“好”员工,这家公司应该很欣慰吧,说不定已经开心到崩溃了。到目前为止,治鸟已经完全明白这家公司里发生过的事情。 或许是一个为了拿到勤奋奖金用功的员工,越是工作越发现还有其他同样的员工也在与他争抢。 然而真正能够拿到奖金的只有一个,员工没有办法,只能越拖越晚,到最后因为身体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彻底垮掉,成为了怨恨的灵控制住这里。 而他的所谓的同僚们,自然是一个个死于在怨恨驱使下会杀死九点下班不离开的勤奋奖金争夺者。 那么这里就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的必要了吧,明天试试换个工作如何? 这样想着,没有注意到部长已经把目光投注到那副碍眼的眼镜上,趁他还在思考一把摘下土气的黑框眼镜:“这样一看,就变得更迷人了呀,您所拥有的真是十分难得,如果有更多人能够欣赏到就好了。” “您应该被更多的人爱上。”他喃喃自语着,隐约透出一丝疯狂的味道,“走吧,我送您回去。” “十分感谢。”或许是跟容貌有关系,治鸟没有拒绝他的提议,跟着部长走到地下车库。 期间还遇到了一对由于电梯事故遇难的母女、在楼梯上崴到脚不小心一路滚到最后一层的倒霉上班族,还有在地下车库跟人起矛盾遇害的清洁工。 不论走到哪里,灵视过强的治鸟都能看到奇奇怪怪的怨魂。 或许正是由于黄泉被封印,本应该死去、轮回的灵魂留在这里徘徊不去,因为怨恨的折磨一个个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灵,同时又引诱更多的活人成为它们的同类。 部长并没有询问治鸟他的住处,反而是带着他到了一家高档酒楼一样的地方。 “您是不是走错了路呢?” “不不不,你看,现在送你回去已经很晚了,不如就先找个近的地方休息一夜。”部长十分恭敬地下车,为治鸟拉开车门,“你可能没有留意到,我们公司早晨六点钟上班,住得远可能会迟到,迟到三次是要罚半个月工资的。 你放心,我们很多加班员工都会来这里住,公司包了休息间,不花费你的钱。” 这般恭谨的态度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副本里,那些愚昧的村民对待被献祭的祭品神女的态度,不是他猜测的下流意味,而是百分之一百的崇敬。 像是咬定了他会做什么事情一般。 满是漏洞的发言,越多,越便于他剖丝抽茧,找出真正重要的信息:“您能告诉我这些,真是贴心啊。” 酒店大厅并不安静,从某处正传来激烈的音乐声,贝斯与鼓轮流发出声响,吸引治鸟不由得往旁边看了一眼——生意是从地下一层传过来的,大约这家酒店也兼职夜店。 坐在前台的服务生看到有人来,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擦干净眼泪,准备登记住宿信息。却在抬起头看到治鸟瞬间,被勾去魂魄一般,呢喃着:“您真是,万里挑一的美丽呀。” 第三次了。 治鸟深知自己的魅力,却也见识过太多人的不同反应,像这样直接脱口而出的,比起单纯的赞叹,话语中似乎还隐含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信息。 “您这样的人,住在普通休息间,实在是我们招待不周,请务必住在这套房里。”前台服务生说着,从身后取出271号房钥匙卡,“请随意提出您需要的服务,如果喜欢,也去地下一层玩一会儿吧。” 治鸟微笑道谢,部长向他鞠了一躬,随后离开。 仿佛职位颠倒一样的行为再次让他感到不解。另一边,闻声从地下一层出来的接待员见到治鸟,互换眼神,达成了什么不被外人知晓的共识后,一左一右站到治鸟身边:“请先到地下一层放松片刻吧,已经专门为您准备好了位置。” 过分热情的招待。 眼看着治鸟跟着两人下了楼,一旁的服务生重新拾起桌子上的挂坠,打开后是一张照片,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这一次不是出于悲伤,而是难以自抑的喜悦:“他来了,很快我们就都能够解脱了。” “他将带走我们的罪,以痛苦开启黄泉的门。” 服务生低声念诵着。 第105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廿四) 地下一层光影缭乱, 中央舞池里, 不同的人站在里面摇摆着身体,或许对于某些人而言是个猎艳的好场所。 可治鸟只留意到了他们的不同,完好无损的活人们, 他敢保证,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眼前这座夜店里活人纯度高。 被服务生带进来的治鸟同样收到了热情的招待,兔女郎打扮的男男女女摇着背后一小截尾巴, 为他端酒倒水。其中一个大胆的,更是直接坐到他身边, 贴身讲解店里的酒水:“真是美丽的客人, 能够招待您让我感到荣幸。” 做着古板职员打扮的治鸟, 在坐上部长的车前就失去了那副眼镜, 现在其他人又盯上了他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的衬衫西装:“喝了酒温度会变高的, 客人还请将外套脱下来吧。” 这样说着,手法却稍显生涩, 或许是治鸟衣服上的扣眼太紧。颈侧的曲线一路向下隐没在包裹得体的衣领中, 看得服务生心荡神驰:“客人的扣子真紧。” “抱歉, 我不太懂这些, 在这里是不能这样穿吗?”扮演羞涩的青年也是一门独到的学问, 虽然治鸟从前并不是这种风格, 然而羞涩自有羞涩的美好之处,他也稍微有所涉猎。说着话,一并观察起四周的人,果然穿什么的都有, 标准的制服在这里更是被赋予了其他暧昧的意味。 侍者果然被他纯然的态度感染到了,苦苦思索着究竟是这样放过比较好,还是干脆继续骗下去。另外一位燕尾服打扮的侍者就完全不考虑这些,以哄骗的口吻告诉治鸟:“没有穿合适的衣服也没关系,后台有为您这样的客人专门准备服装。”说着,牵起手,将人带到后台。 被中途截胡的侍者显然有些不愉快,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去擦拭店里被弃置许久的座位——专为被所有人喜爱的美貌客人准备的座位。 治鸟跟在燕尾服侍者身后,任凭他人如同打扮洋娃娃一样,为他重新打理好头发,换上破为“衣冠不整”的服饰。 又被牵着手,引到那专为他准备好的座位上。 空置许久的座位忽然坐上了陌生人,原本在舞池中的人们似乎被惊醒一般,就连音乐也一并停了下来。 他们转过身,无数双眼睛直勾勾钉在治鸟身上。 换作胆小些的人,此刻恐怕会吓到坐不住。 治鸟却只是保持着谦卑有礼的微笑,平稳地坐着,甚至神色没有丝毫动容。 “他是恩赐。”人群中某一个人突然如此说道。 随后无数附和声响起来,纷纷赞叹着无法以肉眼承担的超乎理解的冶艳,一个个吐露着要“爱上他”的话。 现在治鸟又收集到了一条信息,在除去美貌之外,他们还需要一个条件——“爱慕”。 更确切一点儿应该是被许多人热爱着。 虽然还不清楚后果是什么,这样狂热的气氛显然已经不正常起来,他们对待治鸟的态度有着鲜明的目的,这样的爱意劣质且无用。 是需要被纠正的,治鸟下意识地做出如此判断。 “我们应当开启下一层的道路。”继续向下,一路行至地狱十八层,他们走上前,抬起座位,吧台一侧,又出现一条通往下一层的通道。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跑到他面前,抓起治鸟的手,一路往酒店侧面的楼梯跑去。 他看上去很年轻,比治鸟认识他的时候还要年轻不少。 宋航。 也是,既然是通过他的记忆进入的,这个世界里怎么可能会没有他的存在呢? 两个人如同婚礼现场上出逃的情人,一路从光线乱晃的地下夜店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街道。看样子现在已经是深夜,除了少数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游荡孤魂,此处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你不应该来这里。”宋航忽然开口,“你不能被他们爱上,他们会杀死你。” “为什么?”身上还穿着类似艺伎的外袍,原本的东西全都落在酒店里,一番奔跑连发丝都变得凌乱起来。 宋航上下打量眼前人,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伸手触碰治鸟的脖颈。 那是他留下锁链的地方。 可惜对于过往的记忆而言,他们的相遇远在此刻之后,宋航是绝对不可能知晓的。现在的他看上去就是个大学生模样,还是在玩特工COS的大学生,大腿外侧绑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左裤兜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被塞得满满当当。 “而且不会轻易让你死去。”宋航补充道,似乎想起来什么糟糕的事情,身体有些发抖,“总之,要在他们之前离开,你住在哪里?” “山顶别墅区。”治鸟如实相告。 听到那个地址,宋航呆住一瞬,仿佛想到什么事情,随后拉着他上了一辆车:“我知道了,我送你回去。” 自以为掩饰地极好,心思神态却一并落入治鸟眼中,一直到车子开出几里,连个魂儿都见不着时,他才问出来:“你很熟悉那个地方。”又伸手,搭在他握紧方向盘的手上,“攥得冰凉,她是你的什么人?” “谁?”车前玻璃上,模糊映照两人相貌。 宋航猛然意识到,此刻坐在他身边的人,似乎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羞涩怯懦的样子。 “我不记得她的名字,却记得她是很漂亮的女人。”因为车内外的温度差,玻璃上笼罩一层雾气,治鸟就在雾蒙蒙的玻璃上,画她的相貌,“我画不好,只记得她穿红裙子,挎着很有个性的包,很漂亮。”他又强调了一次。 某一瞬间,宋航觉得身边这个人才是真正行于荒野暮色下的艳鬼。 “你见过她了。”努力不去看身边的人,“那是我的姐姐。”他最重要的,相依为命的姐姐。 一开始,知道姐姐跑龙套时被意外选为女主角,宋航还很开心:“我左裤兜里,有你想知道的。” “谢谢。”治鸟笑起来,横过身子,去摸。 自从姐姐离开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这么亲近。 真不知该如何描述这滋味儿,努力忍住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奇怪。 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事情不太对,那只手横过他身体后,怎么一直就不动了呢? “拿本册子需要这么久?”山路不好分神,宋航转了个弯儿,意外发现身边的人干脆躺倒在他身上,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这才慌了神:“你没事吧?醒醒!” 他当然叫不醒,碰触到那本册子,治鸟的意识再一次被拖入幻境。这一次他换了视角,低头,身上穿着火红的裙子,他听到自己的哭喊声,求着那些戴白面具的家伙们,放了她。 可有谁会听呢? 这可是,几年才能够轮到一次的,开启黄泉之门的机会。 最开始是因为什么缘故导致了黄泉之门紧闭,已经无从知晓,某种信奉不知不觉间就流传开来,那尊白面细目的像,顶替所有原本人们用来寄托情感的神明,病毒般感染一切。 神像说了,只要献上珍贵的祭品,黄泉之门便可再次敞开。 到那时,所有滞留人间的罪孽与怨怼,都将回到它们应当的归处。 然而祭品的选拔是苛刻的。 它要的,是痛苦,越是如同烈火般燃烧,越是能够与黄泉之门产生共鸣,具有成为沟通此岸与彼岸的资格。而同时,他们也认为,唯有能够被生与死共同爱慕的人,才能够成为渡走亡灵的桥梁。 因那时,无数亡故的灵将通过祭品的身躯,只有被两方共同接纳的身体,才能够将排斥反应降到最低。 至于对容貌的要求,不过是由于,少有人会刻意讨厌美丽出众的生物,尤其是想到相貌一流的美人竟然愿意奉献自我时,爱意更是成倍地增长。 治鸟偶遇的女人,就是其中一个被精挑细选出来的祭品。 本来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对姐弟,因为姐姐在话剧团工作时,相貌出众广受好评,很快就获得了主演的位置。 广泛的接纳度,成为了她被选中为祭品的根由。 以祭品的视角,治鸟终于知道了先前的梦境中,女人会那么痛苦的原因了,那张覆盖她容貌的白面具,为了牢牢固定在她脸上,背后刻意制作了长钉。 只为了在后续处理中听不见她的叫喊。 这就是一个悖论。 或者说一个骗局。 以痛苦与黄泉之门产生共鸣,其本身也恨透了害她至此的罪人们,由之生出怨。“被无数人爱着”是杀死她的刀,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会去容忍罪人们忘却一切,回归彼岸? 那就不是怨恨了。 仪式是成功的,黄泉之门在他们面前敞开,却谁都没有机会踏入,只能眼睁睁看着,再度关闭,继续滞留人间,一次又一次。 或许已经不是人间,早已是另一片地狱。 看到这里,系统忽然出现,提醒治鸟: [宿主,世界意志的任务不是强制性的,我们完全可以忽略。] 是它贪了一把,光想着最后的收益,本以为,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拿到的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没想到才到中途,就被世界意志摆了一道。竟然想要它家宿主做出这么大牺牲,最可怕的是,系统竟然觉得,自家宿主是有可能答应下来的。 治鸟却并不意外,倒不如说,他完全可以理解世界意志会选择他来接取任务的原因。 如果其他人开启黄泉之门,会在痛苦中心生怨怼,以失败告终,那么治鸟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状况的。 比起无用的怨恨,他更愿意将害他陷于险地的目标直接拽下来。这些同样在痛苦中汲汲的生者、死者,并不是他的最终目标,那座白面细目像才是,那些聚集在一起、以暴风雨之势倾轧的乌鸦们才是。 当然,除此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治鸟:条件探索完毕,可以准备收网了 第106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廿五) 宋航不是第一次踏入这栋房子, 在姐姐还在时, 这里也曾是他的家。在唯一有生活痕迹的房间里,他甚至还看到了一本熟悉的日记。 无数巧合让他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给他开门的是婼颜,看到再度昏迷过去的治鸟, 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带他上了楼,指名治鸟的临时房间。 除她之外, 宋航没有见到旁人。 他坐在床边,凝视新一轮被选中的祭品。其实他原本只是想看看, 这个坐在舞池里被许多人盯着都会害羞的人, 一旦发现自己不过是被他人定义了死亡方式的祭品后, 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至于对方会问出来关于之前那个女人的事情, 纯属意料之外。 这种意料之外相当有趣, 比他那个无聊的姐姐有趣多了。因为一次上镜就从龙套变成女演员,其他搭档以及之前的女演员还半句怨言没有, 仍旧以礼相待, 怎么想都有问题吧。 居然蠢到会相信天上掉馅饼, 招致死亡不是太理所当然了嘛。宋航一点儿也不难过。就像治鸟伪装出的羞涩一样, 那些依恋姐姐的感情也同样是可以装出来的, 目的只是让这位祭品先生早日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切罢了。 一个惯会伪装的人, 发现自己即将步入献祭品后尘,究竟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令人好奇了。 他可以观察很久。 “你醒了?”目光灼灼看着治鸟,脱口而出的话语里满是引诱的意味, “再不离开这里,很快你会被他们杀死的。” 治鸟却只是瞟了他一眼,毕竟此时的宋航并不清楚他昏迷的原因。在那个梦境里,女人那样努力地挣扎,身边都没有来救他的人。如果是关系那么好的弟弟,总不至于连救援都没有,方才他拉着自己跑时,还挺干脆的呢。 他径直出了房门,除了婼颜的房间里还开着灯,其他房间都是昏暗的:“他们没回来?” “他们回不来。”婼颜拿到女主播的活儿,十分娴熟地开始工作。她显然是知道什么的,只是什么都不做而已。 “怎么没看见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治鸟早就想问了。 对方却浑然不在意:“他身上没有我喜欢的价值,再怎么伪装都没有用。”一边说着,目光轻飘飘地在治鸟脸上转了一圈,唇角勾着笑,“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回不来了吗?” “不必,我大约能够猜到。” 婼颜却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娄薇去接了话剧团的杂活儿,可你也知道,剧场后勤总要接触各种道具,因为各种道具发生事故的人也不少;邵甘则是去当了酒保,说是人多的地方嘴也杂,不过人心善恶难测。”显然是都困住了。 明明一直坐在房间里不出门,却仿佛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 跟在治鸟身后的宋航,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如果能有什么方法让她滚开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毫无干扰地观察身边的男人。 对于一场实验,婼颜就像是干扰因素,她无法作为变量被控制住,所作所为似乎没有什么道理。不过这都是宋航的看法,对治鸟来说,没有比婼颜更加遵守规矩的存在了,因此世界意志才会将她也邀请进来。 单纯论实力,治鸟自愧弗如,不过比起婼颜,他胜在“无规则”。 “很快你也要落到陷境里了。”她偏过头,面前的电脑上仍旧是正对镜头的模样,“他们已经在外面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换上的,是祭品的衣服吗?”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逃跑,这座别墅,有特殊的地下通道,可以前往外界。”听到她这番话,宋航有些稳不住了。 他告诉治鸟那些事,是为了品味他的惶恐。他想要观察这个人,怎么能够轻易被捕获? 好在治鸟非常配合他的演出,不知何时起,别墅外围绕了一群人,不仅是外面,就连房子里面也变得诡异起来。治鸟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抓住宋航的袖口:“你会带我出去的,对吧?” “当然,你可以相信我。”说出的话语信誓旦旦,就像他之前欺骗原身一样。 他带着治鸟打开了藏在二楼杂物间里的楼梯:“这边是被改造过的,下面的空间在一楼被隔离开,除非知道这个机关,没人能进得来。” “嗯。”治鸟跟在他身后,听着外面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杂碎了玻璃,随后开始撞门。 这是种很美妙的体验,封闭的别墅,外面是遍地四伏的危机,而宋航身边却是美人相伴。他感觉到治鸟的手抓他抓地更紧了,身子轻微地颤抖,眼里闪着泪光,神经质般地问他:“他们来了是吗?他们是来抓我的。” 宋航能够辨认出那双风情万种的眼里蕴含的感情,真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呀,一遍遍乞求他不要抛弃他,不要放他走。 内心中的某一块仿佛被满足,他坚定地摸摸治鸟柔顺的发丝,告诉他:“别怕,我会带你走的。”他真棒,不是吗? 扭过头,唇边扬起微不可察的笑意。 顺着梯子爬下去,是一段没有灯的狭窄小路。越是往外走,越能闻到头顶上传来的泥土味道,湿润的土腥气。 治鸟还是不敢放手,跟着宋航的脚步往前挪:“我们锁住下来的门了,是吗?我不太记得了。” 真可怜,他现在只能依赖他了。宋航心想,倘若此刻告诉治鸟,他忘记锁住,这人会不会立刻陷入惊厥状态里不可自拔? 想想就很有趣,他觉得自己又找到了挺不错的宠物,比起以前那些,美丽的祭品宠物能够给他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愉悦感。那时候他就应该对姐姐做同样的事情,不过出于尚存的“姐弟情”,他果然还是放了她一马,只是没有参与进去而已。 宋航斜着眼看治鸟,这人身上还穿着祭品的衣服,不过不是全套,全套看上去要隆重不少,如今只是最外面的单衣。披着简单的衣物走在深夜冰凉的地下通道里,他的皮肤也染上了凉意,因寒冷微微发颤的唇边看上去诱人可撷,真想品尝一番。 那就决定了,在为他带上面具前,一定要记得先去亲吻他。 反正献祭不会成真。 在这一点上,宋航看得更开,就在姐姐死去的那天晚上,他看清了这群愚昧的人。他们聚众在一起处死一个人的模样,比他这个隐藏的疯子还要病态,也就是从那之后,他不再戴上用来伪装成乖巧听话好孩子的假面了。 看着黄泉之门开启关闭那么多次,依旧不知悔改地举行制造苦难的仪式,活该这群罪人死了都不得安生。 宋航就从来不这么干,他坏得可比那群人坦荡多了,起码从来不说一套做一套——明明是杀人,还假装地内心虔诚又恭敬。 图什么呢? 旁人的痛苦听不见,只求着自己心安理得罢了。 宋航嗤笑一声,不小心暴露的声音在死寂的地下通道里格外刺耳,治鸟有些茫然,轻声问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追上来。” 治鸟又靠近了他,牢牢抱住宋航的右臂。透过两层轻薄的衣料,宋航能够感觉到身后人胸腹肌肉的曲线。 想着,偷偷伸手抓了一把,闻得身边人小声倒吸口气,颇为委屈地看他,一双眼像山间游荡的精灵:“没看出来,有点儿料啊。”随意打趣起来,通道昏暗,宋航看不清这人有没有脸红。 一定是有的,毕竟他说完,治鸟就像是被欺负了一般,轻轻把头搭到他肩膀上。 就是这样,越来越信任他才好。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了另外一群人的声音:“他们一定是跑到这儿来了!”来得真是时候,宋航轻微偏头,正好对上治鸟的眼睛。 多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对他的依恋,与对死亡的恐惧。那些丰富的情感汇集在一起,就像一朵盛开的花,它们让他变得更美。 真糟糕,宋航觉得自己快要爱上他了。 不过也真够可惜的,他的爱,只能维持到这个人的死亡。 或许会更久一点儿也说不定,单纯为了这张脸和他漂亮的眼睛,很长一段时间,只要回想便可餍足,再找到另一份,实在有些困难。 他担心自己杀死这个人后,会处于很漫长的贤者状态。就好比饱餐一顿美味佳肴,再去看清粥小菜,木滋蜡味,难以下咽。 “再往前是条岔路。”走到某一处时,宋航突然这样对治鸟说,“这里暗,而且是道路中段,躲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的。”说完,他伸手朝旁边推了一推。 就像是电影里常有的那样,宋航最得意的杰作之一,那处看似泥土的墙壁如同扇叶般旋转,露出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间。 “我们躲进去。”说完,便带着治鸟跑了进去。 机关恢复原本模样,治鸟跪坐在地上,轻轻抱住宋航的小腿,听一墙之隔的地方,脚步声逼近又远离:“我们……”安全了吗? 他没说完,就被宋航捂住口鼻:“嘘。” 治鸟点点头,不再多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拥抱着,如同末日里落难的眷侣。 吊桥效应。 宋航紧紧抱住治鸟,感受对方小兽一般窝在他怀抱中颤抖,手悄悄探入他的衣襟。他保证,自己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治鸟绝对僵硬了一瞬间。 然而没过多久,又放松下来。 在黑暗中,他感觉那只先前在车里握住过他的手,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搭在他手上,鼓励一般牵引着自己在他冰凉的皮肤上游走。 男人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引诱似的,发出让宋航无法拒绝的声响。 他对她说“谢谢”,多像是聊斋里报恩的鬼魅,恍惚间,宋航又想起来接着路灯,自己在车子里看到的侧颜,这男人天生便与“艳遇”一词结合在一起,勾得他无论如何也把持不住。 若是在此吃干抹净后,再抛弃,或许会更有趣? 咬钩的鱼儿,此刻还大胆妄为地设想呢。 不过没关系,治鸟本也是为了满足他一回,毁灭前的欢愉岂不是更加值得珍惜与回味? 外面似乎下了些小雨,空气变得潮湿起来。 宋航可不会在意,忘情地想要从治鸟身上掠夺他想要的东西。到此为止,治鸟嘲讽地笑了笑,可惜这里太暗了,谁都见不到谁:“别。”甜头已经给得足够多了,“我害怕,等我们离开好不好?” “我们一定可以离开吧。”推拒在胸前的手,依然紧绷着,就像身前这人绷紧的神经。 宋航想,他现在应该扮演温情,太性急反而破坏了意境。于是放弃步步紧逼的策略,怜惜地抱住这人:“会的,一定会的。”一场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对着演 第107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终) “他们应该已经走了。”不知道过去多久, 久到治鸟甚至挑了个舒服的姿势, 枕着宋航睡了一小觉,睁开眼,就听见宋航在说些什么, “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出去看看。” 宋航起身,左手却被拽住。 他垂首, 看到治鸟捉紧散乱的衣物,哀求般注视着他:“没关系, 我很快就回来。”随后一点点, 将被他抓住的手抽离。 一点一点, 来自另一人掌心的柔软触感, 被他弃置一旁, 宋航只留下一个背影,伴随着机关门的关闭, 密闭空间里, 最终只剩下治鸟一人。 多么值得称道的惜别, 来自另一边慰聊人心的光芒, 伴随着宋航发离开, 在治鸟眼中消失泯灭。 他又是孤单一人了……做许多事情, 也就方便了呀~ [宿主你。]戏有点儿多。 [我这不是太无聊了嘛。]干巴巴的逃亡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何况这是他专门为宋航准备的礼物啊,不论是这一个,还是之前那一个, [如此渴盼亲手摧毁,却永远得不到满足,不是太可怜了嘛。] 所以治鸟专程为他准备了这出戏,琉璃美人,精致易碎,才是他挚爱的模样。 他估计了一会儿时间,黑暗中的每一秒都漫长,治鸟也分不清几时几刻,便叫系统帮忙记着,再过半个时辰才出去。 失去所有依赖者的庇护,孤独恐惧着,在漫长的地下通道里踽踽独行。 他发出的声响很快吸引来在地下通道监视的人,那些人高呼着,带着黑面具,如同带来死亡的乌鸦,乌泱泱堵住他前路与退路。 痛苦并非是单一形态的,除去身体,精神上的折磨也一并被计算在内。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会眼睁睁看着祭品被另一人带走,这个地下通道,不是别人的杰作,如此大的工程量,没有大批参与者是做不出来的。 宋航带着黑面具,隐藏在人群之中,看着治鸟一点点把自己逼到陌路。 被自身的罪孽裹挟着,早已无法忍受与鬼怪们一同生存,慢慢癫狂的人们架起治鸟,就像当初带走红衣女人一样,将他带去进献的仪式上。 接下来就是狂欢的时刻,以各自的方式,在他身上刻下痛苦的纹路。 直到最后一步。 宋航捧着那张唯一的白面具,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他太开心了,以至于忍不住想要同谁炫耀一番。 可他能够跟谁炫耀呢? 周围的人表里不一,他们不能够理解自己,甚至在伤害他人时,还要口中念诵请求饶恕的话语,仿佛以此就能过平息被伤害着的怨恨。思来想去,恐怕唯一能够分享的,之后那个美丽的祭品了。 反正不论他做的多么过分,都是在辅助仪式的完成不是吗? 站在治鸟身侧,注视他身上的伤痕。 带着欣赏。 “接下来,我会为你带上面具。”他发出声音,看到伤痕累累的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是信任被辜负的痛苦,宋航觉得,自己甚至能够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别这样,这是你的命运。” “你看,他们都会感谢你的,只要你足够痛苦,就可以成为他们轮回的桥,那时你会怎么样呢?”说着,他语气顿了顿,似乎是在努力思索,该用怎样的方式表达。 没有人来阻止他,在其他人观点里,让祭品知晓自己的职能也是重要的一环。 不留丝毫余地选择祭品,却保留祭品是否怨恨他们的权利。在漫长的失败中,这些人唯一学会的,就是坦然面对失败,然后重复。 “你的身体肯定会受不了,想想看,那么多人,各有各的喜怒哀乐,却全部要进入你的身体。”他要死去,带着那些人一起,才算是完成祭品的使命,“你在哭吗?” 配合着演出,治鸟眼角滑落泪滴。 宋航一时间想起来,倘若天神受难,眼角会不会也悬挂着同样一滴泪。它出现地太巧合,完美满足了宋航期待的一切意境,如同被风雨打落的芭蕉,叶片尖端,悬下露珠。 他忍不住伸手去拭:“别哭呀,他们都很感激你的,”俯身,凑到他耳边,“我有是,让我感到满足很难,可你做到了,我也感谢你。我想,我或许很久都忘不了你。” 宋航笑了一声,欲要亲吻他,就像他设想的那样,品尝因恐惧与背叛失去温度的唇,却在真正靠近时,听到极轻的笑意。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玩得开心吗?宋航。”平稳地,带着些微嘲讽,“确实很痛,但是很快,就都是值得的。” “什么?”宋航没能够搞清楚状况。 猛地直起身子,那张漂亮的脸上却不是哀怨,而是宛如天神般悲悯的神色。多亏了治鸟从尤德米安圣子那里学到的术法,他念诵着咒文,伤口上慢慢溢散柔和的光。 他们见他面皮发光,如同代罪的神明,念诵着:“我愿以痛苦代替他们的苦难,以我身替他们敞开永渡的桥,在此界,在彼界。”也不是第一次扮演神棍了,治鸟保证自己绝对演技过关。 一双羽翼在他身后展开,不是属于治鸟的,而是婼颜。 似乎察觉到什么,密闭的空间外,许多飞鸟震动羽翼,一个个撞到紧闭的大门上,撞到头破血流。 终于急了,然而已经晚了。 副本之内、副本之外,项链上的串珠已经连接到一起,没机会反抗的。 她说:“我怜惜你的慈悲,却不愿你受骗,如此,将为你打开黄泉真正的门。” 这是婼颜的运行规则,她强大,甚至比世界意志还要强大不知道多少。然而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光明之魔”从来不会主动做事情。她的乐趣是钓鱼执法,要请她做事,首先要做一条符合她心意的鱼。 好在在所有请得动的魔鬼中,她算是唯一一个积极向上点儿的,只处决行为卑劣的小人,又是个彻头彻尾的光明阵营控。 用系统的话说,就是不容易搞成养蛊,不会送走一尊大神,又来一个把世界意志搞得天翻地覆。 这其中,光明的圣子,最受她怜爱。 治鸟的恐惧、脆弱、神经质,欺骗的不止是宋航,也是掌控这个游戏的主宰者。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毫无怨怼地接受反人性的献祭品安排,只要生出一点儿负面情绪,卑劣的游戏就有机会继续下去,它打定主意,认为这世上没有完全地献祭者。 那得是多圣母才能干出来的的事情? 于是在治鸟真得做出选择时,才终于慌了神。 它培养出来的玩家,一个个互相倾轧,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圣母? 可惜已经晚了。 副本应声而碎,没有“任务完成”、“副本通关”的提醒,只是崩溃,化作飞沙,回归虚无。 在所有虚像中,唯有慢慢敞开的黄泉之门是真实的。伴随着一扇门的打开,其他所有副本中的门一并被打开,如同不可抵抗的病毒,直到被当做游戏根基的“主世界”中央,同样开启一扇“门”。 所有曾经逝去过的生命如梦方醒,眼见被游戏美化过一遍又一遍的自己暴露出真实的相貌,就连刚从自己的记忆中苏醒过来的宋航也禁不住诧异。 被骗到了。 不仅是在以自己的回忆作为模板的副本里,他本身也实实在在被骗了一道:说什么要他试着俘获他的心,都是哄他转移目标的谎言。 偏生这套谎言,每一句都直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宋航承认,他跟大部分人心软的点不一样,天生爱着摧毁的快乐,竟然成了可以被观测到的弱点。 完美地建立起他的期待,又以骗局的方式毁灭。 这行为……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你总有办法让我惊喜。”宋航回过头,贪婪地描摹起治鸟的轮廓,“你到底是谁呢?易焱可没有这份心机。”他知道那个喜欢做英雄梦的原身,绝对干不出来披着柔弱羊皮“行骗”的事情。 “然而我觉得,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他不想放手了,有这个人在身边,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趣。 最棒的是,现在的治鸟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宋航牵起自己许久未曾使用过的银色锁链另一端,也不知怎么想的,如同当日捆住治鸟一般,也捆住自己。 宋航想,他到底还是退了一步,放弃“主人”的身份,给自己捆在“宠物”的位置上,也算是承认了两人平等的地位,是对势均力敌的对手的尊重。 倘若世上真得有月老,也必然想不到,竟还存在这样一种姻缘线,病态相连:“下一世。”宋航念诵着,“这样一来,哪怕你轮回转世,我也能找到你了。”不想放手,那就不放手,身处优势,总有无数中方式达成自己的愿望。 他想跟这个人一起轮回了,一起死,一起生,然后在下一次见面时,继续品尝他带来的无上美味。 他这个总会假装柔顺,随后亮出爪子的宠物,下一次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可你没有下一世。”正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原本以为不会再睁开眼的人却突兀开口:“伤在我身,伤在你身。” 以银链链接的两个存在,原本赋予治鸟痛苦的痕迹,一道又一道,重新刻印在宋航的身体上。 可他们终究不一样。 毕竟治鸟早在系统绑定他时,就不再需要人类的身体了,如今在这里的,只是被系统临时塑造出来的,仿照他面目的身躯而已。 “真抱歉,我没有下一世,现在看起来,你也没有了。” “要为你办一场丧礼吗?”轻轻拥抱了宋航,治鸟温和地询问,面容绮丽美好,“我可是,让你有机会,像英雄一样死去呢。”说完,他用口型比划着:他们都会感谢你的。 第108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外) “你要我怎么办呢?”抱臂站立一侧, 婼颜看着这一场谋杀落下帷幕, “一边说着至善的祈愿,一边又引诱人做了你的替身。像你这样伪善,我究竟要不要杀你呢?” 她的规则, 只留下纯善的。 治鸟笑着瞟她一眼:“别闹了,我可从来与善恶无关。”所作所为,只是遵从了委托方的愿望罢了。 既然原身是被当做替代品死去, 那就让宋航也作为替代品死去。 再也没有回归的机会。 “温柔刀啊。”她念着,也确实不想管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不论游戏是如何利用这些玩家们的, 现在都没有机会了, 本就已经死去的, 同其他人一样, 回归黄泉;那些还活着的,那就干脆回原来的世界,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虽说是惊悚了点儿。 “他会怎么样?”那时出于一腔恨意, 才召唤治鸟过来, 易焱始终没有想到, 最后会是这样一种结局。 成为开启黄泉之门的钥匙, 替换本该属于治鸟的死亡。就像他会在易焱身上下替死的咒术,送易焱一遍一遍品尝危机与恐惧。 他知道,宋航自然是没有再次活过来的机会了。身体被当做沟通生与死的通道,再坚韧的灵魂也不可能抵挡住无数人悲欢离合的冲刷。 直到某一天, 一切回归原位,这个人都不一定会再次存在了。 那样的恨意,在见到宋航的下场后自然是消减下去:“真好,你也有今天。”到死都不知悔改,那就干脆不知悔改地去死。 原谅、道歉? 易焱都不需要,很快他也要回归黄泉,作为替代品,他早已死去过太多次,已经到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作为活人被认定的地步了。 这两者,有哪一个能够让他已经被扭曲的人生回归原位? 又或者让他再次活过来? “如你所愿。”治鸟看着他,“你要杀他,我当然会满足你的愿望,只要这真得是你心中所求。”极爱、极恨,治鸟当然知道,他究竟能否真正放下,但愿这份恨意不会干扰他太久。 “这当然是我心中所求。”所以这样,就是最好的。 目送着原身也踏入黄泉之门,治鸟坐在一旁的窗户上,看外面婼颜井井有条地指挥这一切:“现在说说吧,系统,你们之间,究竟签署了怎样的协议?” [您又知道啦?] “你,婼颜,世界意志。”他缓缓梳理着,“被我注视太久,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是要我来猜,还是你自己说?” [是分割。] 比起让宿主自己猜出来,系统选择自己对自己“严刑逼供”。 [打个比方,如果说世界意志就是一栋房子,各个副本里的原住民就是房子原本的主人,游戏系统就是外来的强盗。胡作非为,逼迫原本的主人,做尽一切坏事。 本来房子根本不需要在意,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伙盗贼说,要把房子拆了,世界意志当然就坐不住了。] “所以它联系了…第一个被联系的,应该是婼颜吧。” [是,我加入的时候,它们已经瓜分一部分了。婼颜不是人类,她行事遵守规则,您已经猜出来了。] “她想做房子的新主人,并且保证不会拆了房子,但是却没有赶走盗贼的借口,而我,就是她的借口。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游戏系统,也是系统。] 系统干脆地回复。 [虽然不是我的一部分,却能够帮助我成长,至于原因,您很快会知道的。] “所以,不是世界意志选择了我,而是你勾搭了世界意志,想要多骗一点儿?”窗外,婼颜坐在凌空王座上,指挥着不想离开,还拥有能力的人,对那些漫天飞舞的乌鸦们做最后的围追堵截。 虽然这人没什么善恶观,天天钓鱼执法,不论真善、伪善,一律提倡追捧,可是不得不说,她的确会成为房子的好主人。 起码,她会给这群人选择的权利。 也不是每个人都觉得永生不好,留在这个世界变强,过更离奇的人生,不也很有意思吗? 系统没有回应,全当是默认了他的话。 “系统,我觉得,我有些厌倦你了。”治鸟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系统并不觉得意外。 [最后一个,再有最后一个世界就可以了!] “何必这么执着呢?” [求您了!] 它必须要让治鸟进入最后一个世界,不然之前所有努力都白费了。一边默默吞噬着游戏系统的残骸,将有用的部分转化为能量:“我带您去最后一个世界,好不好?” “好吧,最后一个,这次又是什么任务?” “这次没有什么限制,委托人无法出现,您可以做任何事,但是,他要求您扮演的角色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种要求根本不可能。”治鸟嗤笑一声,“难不成我要活到天荒地老?” 系统闭上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明明已经是最后一步了:“您先看一下剧情吧。” 这次,是一个修道者的故事,故事一开始,就已经是众人皆知的大能者。 剧情很简练,只说了这个修道者,似乎并不怎么讨喜,那跟他的作风有关。他生得冶艳,太过动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不少人因他生出心魔。 久而久之,有了一条传言,说他不是跟他们一样的修道者,而是该被诛杀的魔物,只是披了一层伪装的皮。 “反正他惯会伪装。” 有人邀请他去赴宴,宴会上,有人见着他来,便破口大骂,说宴会主人不长眼,“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请进来。 于是他便不再参加宴会。 有人指着他的宗门,说是一群妖精魔物,不该留下玷污正派仙门。于是他就带着宗门离开,遁去难以寻觅的隐世秘境。 直到某一天,那方世界的避障被打破,真正的魔物从外头攻陷进来。 “并不是很长久的时间,只要活过魔物入侵,就足够了。”系统小声说,他已经带着宿主进入了最后一个世界。 镜中人长发披散,柔顺如缎,不时有水珠滴落。身上只穿一件白色单衣,肩背处还藏着水气,熏开来,染得单衣透亮。 美人方出浴罢了。 身后的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见他用手巾擦拭长发,直接坐起来,踩着一路毛绒软毯过来,手指与他手指交叉着,接过手巾,坐在身侧:“早说过了,这种事,怎不叫我来做?” “见你快睡了。” 男人喜欢交织在细语柔声中的缠绵小意,听治鸟如此说,心都快融化了:“再困,帮你擦个头发的时间也是有的。能触碰你这头锦缎长发,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死我。”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妒忌。 能入温柔乡之主的房帘,这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男人其实也不知道,这次如何挑上了他。 同这人在一起,每时每刻都飘在空中一般,所思所想,泡沫梦幻。 他想,这人或许还不知自己的姓名,不过没关系,自己也不知道他的。 都道温柔乡之主,透骨生香,是世间罕见绝色。原以为吹捧出来的虚名,一头扎进来,未成想是真的。 趁着为他拭发,男人偷偷垂下头,张口咬他耳垂:“在外头,旁人都说,您是多情道者,也有猜您是众生道修入歧途,才堕落至此。要我说,那些传闻都是放屁。” 治鸟抬头看他:“那你说,我该是以何道入道呢?” “您呀,就是天生的色道道君。”他顺着耳垂,一路向下吻去,“毕竟,你连身体,都是完美的色身。” 一举一动,无一不挑动人心。 不怪旁人恨他,就这出门走一趟,就不知要坏了多少无情道修的根基。上月十八,不还有个自称无心无情的剑修,非要跑来向他讨要个说法吗? “我还在凡尘时,便见过您一面。”真可逗,自己守不住心,偏来怨旁人声诱色惑,那剑修就是自己活该,还不认,“当时未闻仙君大名,只记得高楼月色,扰吾心已久。” “如今可是得偿所愿?” “要我千百世性命来换,都值得了。” 说完,便撩开前襟,蜻蜓点水,落于胸膛。 为何非要他来重走一遭呢?治鸟喟叹,手指探入身前人发间。 入此道的,称他温柔乡之主。便是在外惹了再大的祸,入了温柔乡,也能求得庇护。毕竟主人亲自发话了,说温柔乡,本就是要人纵情享乐的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恩怨情仇,全都去他的。 虽说价格高昂,不过比起那清修的和尚庙,还是温柔乡里过得更舒坦。 不入此道的,说他是个祸害。 一日不除,一日为恶。 “师父,明日文岳道人主持丹宴,邀您前去品鉴。”听着房内声响,头上竖着一对兔儿的小妖精想,他本来不该打扰的,只是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凭什么他们只是师徒呢? “唔…我知晓了,退下吧。” 听门外脚步声远走,男人乐得更开心,干脆将人一把抱起来:“师父,小徒服侍您入眠啊。” “谁是你师父?” 治鸟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多说什么,他的确已经有些困了:“要喝点儿酒吗?”助眠。 他这里的酒,品类极丰富,也分不清都是谁送过来的。其余修道者一辈子都喝不到的仙酿,到了他这儿,宛如平日饮水。 说一句穷奢极欲,都是轻的。 男人心中忽而惋惜:他有多爱这真正神仙才能过的好日子呀,明日就到头了,倒不如赶在今日多享受享受。 “您呀,才是真教人寸金寸光阴的人呐。” 真舍不得。 第109章 世间色 男人是最后一次住在这儿了。 他本就是普普通通的修道者, 武艺平平、容色一般, 盗取了大宗门宝器,一路被人追杀着,实在无法才一头扎进温柔乡中。 温柔乡庇护他安全, 却收取条件。 从一开始的灵石、丹药,到后来的金衣、法器,直到某一天, 温柔乡之主在人群中现身,一颗心再无法平静, 脑子被蒸熟了一般, 就把自己从前的家当, 包括那偷来的宝器, 一股脑全部送了出去。 “求换您三日陪伴。” 当时捧着宝物说这话的人, 可是不少,毕竟入温柔乡的, 有几个不幻想着同这位有点殷红色的暧昧。 可是那么多人里, 对方只选择了他。 “要再见面呀。”治鸟在他面颊上落了一吻, 三日期限已到, 这人不能留在这里了, 而他身上分文不剩, 也不能留在温柔乡其他地方。 盗取大宗门宝器,如今身上一无所有,似乎命数就到此为止了:“我会想你的。” 然而这人说会想他,他又有了一博的勇气。 也不过说说罢了。 目送着那人离开, 身后的小徒弟笑了一下,拿起旁边的骨梳,为他打理头发:“师父,您这个点儿起来,可是要去晚了。” “晚就晚了,那丹宴上,难不成有什么好东西是我们这儿没有的吗?” “您真说中了,文岳道人昨日出关,空中祥云密闭,更有红光大作,据说是炼制了绝品丹药,只是效果不知。”小兔妖趁着人不注意,侧过面蹭师父的长发,“不过我们这儿也只是现在没有,您去一趟,不久有了?” “文岳稳重,不会轻易在旁人面前做这种事的。若真是珍贵无比,到时免不了争强。”此刻身后出现两个小侍者,一人手捧一套衣服,光华流转,不似凡品。 治鸟却笑着怨他们:“我都要迟到了,没时间穿这一层又一层的,换那件黑色小柳绢织来吧。”那套简单,随意扣两个扣子就解决了。 “师父,元邬君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这位,小兔妖没法嫉妒,元邬君是师父的至交好友,天生爱着时间风花雪月,一切美好事物,尤善丹青丝竹,也是位活得飘在天上的仙人。 这遭,是专程来接治鸟的。 “早知道你会起晚,没想到晚到衣服还未换上。” “昨夜喝了酒,睡得沉了些。” “喝的什么酒,可是我送你的朱果酿。” 治鸟听他这么说,皱了眉:“只管喝了,入口绵醇,确有果香四溢,就是后劲极大,我醒时头还晕乎着。不过到底喝的什么,哪里还记得?” 元邬听完大笑:“那我就当你喝的是我的朱果酿了。”边说,拿起旁边小柳纹外袍,为他披在身上,“现在走吧。” 绝品仙丹出世,也就意味着文岳成了如今修真界真正的丹道宗师,他的邀请,自然是无人不去的。甚至去得早了,门口小童还随机发放些普通品质的丹药。 反正免费的,不要白不要呗~ 听说这位仙君,入道前在凡间,是专门帮人搞活动促销的,如今成了仙君,还是无法摆脱职业病。 文岳不愧是丹道宗师,甫一踏入园中,便闻得浓郁药香,是种在门口的金钱草味道。这种植物叶片滚圆,像是凡间人交易用的货币,这才得名“金钱草”,味甘咸,性微寒,也能够入药。 然而修道者大多钢筋铁骨,哪怕表面上看娇弱无力的,背地里说不定也能举着双锤大战四方,小病小灾根本落不到他们身上。这金钱草在修真界,也就只剩下了生长迅速、透绿喜人的作用了。 元邬跟治鸟来得迟,里面正好是几个年轻丹师寻求指点的时候,没什么好听的,干脆先在外面散会儿步,等到上膳时再进去。 “我们这样,愈发像是来蹭吃蹭喝的了。” “那是你。”治鸟扭过头,去看旁边石榴花。 元邬不做声了。 是呀,文岳道人尚未成宗师之时,也曾招惹过是非,去往温柔乡里躲过一阵,恐怕两人那时候就认识了。 “也就是说,唯独我一个,是来蹭吃蹭喝的?” “那时他在我那里,可是许过诺的。”那时候的文岳是真得惨,他说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那人只是图他炼丹的本事,根本目的,是要取他心血修为,为自己提高修为,“没想到呀,那时他心生魔障,我还觉得文岳走不到现在呢。” “哈哈哈他去找你可是最聪明的。谁不知道,你那温柔乡里,只有一种魔障。”除了对治鸟的爱恨,其余心思,无一不是浮云,一吹就散。 “你可听说过,今日从你那里离开的剑修?” “他是个剑修?”知道元邬说得是谁,不过昨日的男人,行事轻浮,他的确没看出来是个剑修。 “你可别告诉我,相伴三日,你连人家底细都不知道。”这会轮到元邬吃惊了。 “我为何要知道,我连他姓是名谁都不晓得。” 脑壳痛,元邬揉揉太阳穴:“什么都不放心上,算了,直接同你说吧。那人是得罪了第一宗,去人家库中偷了镇宗兵器,从你那里一出来,就被追杀了。”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把剑现在就在你温柔乡里。”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记得?”他疑惑地看了元邬一眼,忽然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哦,我想起来了,丢仓库去了,我又不是剑修。”末了又说,“整个修真界里,唯独剑修最难伺候,一个个孤高得很,惹了什么祸都乐意推给别人。” 就这样,还天天把“君子剑意”挂在嘴边呢。 “你说这话,要得罪一堆人的。” “我怕什么,现在对我喊打喊杀的,不一半以上都是剑修?”假剑修罢了,他们的心思,没有比治鸟更清楚的了。 这修真界里,总有那么一批人,以为纯靠武力就可以至上。凭着这一套理论,商修、医修,谁都看不起。 这其中,最看不起恨不得杀之后快的,就是他治鸟。就像之前那个男人说得那样,有说他修情道的,也有说众生道的,处处留情的性子。 他们能以力破法,世上却没有只要强大就能俘获情人的道理。 不然死在心魔劫上的,就不会那么多了。 而治鸟,偏偏就是心魔劫中一环。 动了心、乱了情,终于决定要“杀心证道”了,却发现这人的手段并非是凭着呼风唤雨的能力就杀得死的,恨得牙根痒痒、爱得如痴如狂,到了,才明白落在圈套里的只有自己。 两个人坐着赏景闲话,不知为何,偏偏有人看不惯。 一柄细剑眼见就要刺入治鸟胸膛,元邬折扇伸展,剑锋钉入扇骨三寸:“我这扇子可是托冶君做的,锻造废了十八年六月,光材料便找了足足三千小世界,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来人双目赤红,才听不进他的话,只指着治鸟破口大骂:“你这贱.货!要不是你,他早与我成亲,要不是你,他也不会死!” 都是修道者了,本也不在乎什么性别,心动了,就在一起,来者恐怕就是其中一个。 往日里,温柔乡在修真界,就是传说般梦见的存在,相当于凡俗眼里的聊斋,里面都是惑人美艳的“妖精”。外界虽褒贬不一,却心里都有个隐秘的愿望,若是能走进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他爱人便是受了这样的蛊惑,听人说,这世上,再没有比温柔乡更能炼心炼情之地了。 凡是能从温柔乡平平安安出来的,渡心魔劫如同吃饭饮水,再无甚可怕之处。若能成长起来,一个个都成了现在修真界里跺个脚,旁人都要抖三抖的可怕存在。 他的爱人本也是个天才角色,听信谣言,非要去温柔乡中炼心,从此杳无音信。 只是宗门里属于他的那盏魂灯,灭了。 或许是他闹得动静太大,来往者一个个也留意到这边。 “文岳道人,我知您早年曾与这位有过一点儿关联,可今日是您踏入宗师级别的大日子,来往宾客甚多,为何非要将这位请来呢?” “就是呀,来都来了,还不改了平时兴风作浪的狐媚性子,你看他穿的衣服,你看他坐姿,分明就是来勾引人来的。” “您将这人请来,未免太不尊重我们。” 文岳本在里面授业,一点点讲解药方,算是为自己进阶积攒褔为,哪里知道就这一会儿功夫,外面便闹了起来。 出门一看,被千夫所指的,还是自己三上拜帖的恩人,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这位曾与我有恩,今日是我广邀朋友的筵席,如何不能请来?” “您想请,我们能说什么,只不过在这里的正经人多,谁要跟个妓坐一块儿。” 治鸟也不在乎,随意旁人如何说,只转头同文岳打了声招呼:“你请的客人,的确不怎样。已经成了宗师,就该寻些宗师级别的朋友,伊山炼器宗师冶君、弗阳商道宗师商易,或我身边这位自诩艺道宗师的元邬,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冷不丁被治鸟点了名,元邬还有点没回过神,只等他说完话,才反应过来。 说完,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回身离去。 文岳甚至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眼看元邬也点点头离去,才猛然发现自己今日,是惹了恩人不痛快了。 再去看自己这些客人们,如何都不顺眼。 挥手招来自家弟子,大大方方宣布,闭关所炼丹药,即刻送至温柔乡中,予人赔罪。 可怜这些客人,备好十八般武艺,礼品都奉上,却连闻个味儿的机会都没有,自然是有些不满了:“一个丹修,也敢这么猖狂?” 听了这话,文岳才明白,治鸟所言不假,他按照以前搞促销的经验请客人,无怪素质低劣。 谁说丹修就什么都干不了? 现在都什么时代,还有人把丹修的身份固定在只会闭关炼药,随意就能揉捏上。都已经是宗师,哪能如此简单? 法器一出,一股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嗅过的客人如同被控制一般,目光浑浑噩噩,少有几个清醒的,也知道这位新晋宗师是真生气了,也假装不清醒,伴着人群往外走。 不一会儿,门可罗雀。 文岳冷笑一声,笑那群人痴傻,竟不知温柔乡屹立如此之久却不倒,根源是什么。 第110章 世间空 “我还没跟你说完那个剑修。”坐上天轿, 元邬又忍不住同治鸟说话, “听说那个剑修被人追杀进死路,嘴里忽然念着些什么,旋身坠入迷雾海中, 再不见踪影。 有人说是死了,也有说,那迷雾海中有大能遗府, 原本大门敞开,那人一坠入海中, 门便关闭, 这是得了传承。” “哦,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他随口一说, 治鸟也就随便一听, 无非也是关于他的八卦而已。 “提醒你小心些呀,那第一宗不是好相与的, 大门派底子厚实。如今丢了宝器, 夺宝者在你那儿受了庇护, 如今逃出去, 又偶然得了机缘。你说他们要不要恨你?”元邬这话说得实诚, 也的的确确就是这么个道理, 刚才文岳道人丹宴上,有几个闹事的,身上就穿着第一宗的服饰。 元邬在第一宗里有几个好友,却只是与人交好, 对各大门派内门杂务敬谢不敏。 东西在治鸟这儿,第一宗肯定不会来拿,不仅不拿,甚至连发封索求的信都不敢。座下弟子们人多口杂,有时候宗门师长也管不了。 “幸好你不往心上去。” 治鸟闭着眼睛养神:“我不是不往心里去,只是觉得,如今在丹宴上肝火大动、搬弄是非的,再过上几年,又能活下来几个呢?”没必要罢了。 两人谁都没在意。 只不过自从那日在文岳丹宴上闹出那种事后,治鸟就愈发懒得出门了:谁会闲的没事出去招骂?不论是是同人费口舌,还是听人碎嘴闲话,都无聊得很。 治鸟干脆将温柔乡半隐匿起来,非是诚心之人,不可寻得。 自那之后过了许久,来了最后一个世界,系统也不出来了。治鸟并不意外,从融合世界出来后,系统就已经不再是无形体,只靠意识沟通了。 它将自己送来这里,目的太鲜明。 可是治鸟这次,不想完成任务了。 毕竟,再过不久,那个剑修就要找上门来,不是为了报恩,是为了杀他。 谁叫他,撩拨了那人心神,却连人名字都记不下? 为了心中恨意,就能够屠戮第一宗满宗门的人。 迷雾海中,凶兽横行。 或许真是时亭福大命大,为了活命一股脑落入水中,竟意外与遗府产生共鸣。他爬起来,环顾四周,本该是空空荡荡,却在他目光落到其中一个房间时,一切都变了模样。 他看见房门另一边,坐着个男人,手中握着一柄宝剑。 男人刚出浴,身上披着素白浴袍,腰间随意系起来,长发上的水渍打湿浴袍,隐约透出底下的肌肤。 时亭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他也曾是第一宗弟子,不过遭人嫉妒,才落得此下场。天生灵脉被人看重,本以为平步青云,谁知道那第一宗宗主,竟然是个披着修道者外皮的魔头。他亲儿子,天生灵脉脆弱,收他为徒,不过是为了让他为人作嫁。 他本想同其他大能者诉说,却求告无门,无论谁都不愿相信他。 反而被诬陷盗窃宗门宝器。 实在有趣,那宝器有灵,若不是自己认主,他怎会带出来? 对第一宗的仇,他无论如何也要报,此恨不除,心魔难消。 这边是冥冥中注定的因果,时亭误入的遗府主人,一生修无情道,断情绝爱,铁石心肠。那房中景象,便是时亭修至大能,必须除去的心障。 一为心中所爱,一为心中所恨。 恨意好除,爱意难消。 ——— 要说这世上谁进出温柔乡最自由,那必然是元邬了。他每次来,心都诚,或许带着一壶朱果酿,或是带着修真界新出炉的八卦。 这一回,他两个都带着。 “第一宗没了。”一进治鸟的寝殿,他就忍不住咋呼起来,“我猜得果然没错,当年那个人,的确是进了大能遗府!” “进就进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治鸟抢了他的朱果酿,掀开盖子,“你这酒越来越甜了。” “你不是嗜甜?这壶是专门为你改良的,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治鸟说不客气,那是真不客气,也不去找劳什子酒杯装样子,直接扬起酒壶就往嘴里倒。 将近半壶下去,面颊染了红,像是凤仙花的汁液,不去染指甲,悄声攀在他脸上:“甜酒最棒了!”说完,高高举起酒壶,就往旁边倒。 “酒量一般,还敢这么喝。”元邬眼疾手快将人接到怀里,他也不是没有私心的,明明甜料都加了,最容易让人醉的成分,不仅没改,还多添了些。 怪不得他,谁叫治鸟不醉,他就只能是他的至交好友呢? 至交好友能搂搂抱抱吗? 能亲吻面颊吗? 能顺便再做些…那些事吗? 不能! 有时候他都想,有这样一种绝色,那一定是天道给修道者降的罪,看一眼神魂颠倒,抱一抱三魂出窍,若得良宵相伴,便是无穷无尽的桃源地狱轮转。 随后元邬又想,那能怎么办,谁叫这人不就是做这个的吗?随即又想起来文岳丹宴上的事,那时治鸟说自己是往心里去的,他听完,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世间本空,由而生色。 元邬能与治鸟结交,从不是无缘无故的。他丹青入道,本就赏遍天下美色,然而多巧,治鸟,正是以色入道。 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他绘遍世间色,从来不曾想,有人,恰是世间色。 “其实我今日来,是同你告别的。” “告别?”治鸟是有些醉了,却不至于完全不清醒,“哦,我猜猜,你要去东南,对吧?” “你怎么知道?”元邬有些诧异,他以为治鸟不爱走动,对外面的事情不怎么了解的。 治鸟放下酒壶:“我当然知道,之前我小徒弟来过,说第一宗灭宗当日,东南出现一道奇景,紫霞绚烂,弥久不散。辉煌数日,如同融入万物之里。你现在去,或许会看到别具一格的景象。” “我正是要去绘制它。”说到这个,元邬也有些激动,“旁人都说那片紫霞不详,色泽异常,不似吉兆。” “所以,你就想去看看,如何不是吉兆?” “你知道的,我已经困在这个境界上许久了。”他们丹青道者,以画为器,在笔中凝入所悟之道,“若能将其融入我绘卷之中…”下次再有人出口挑衅治鸟,他就能把画一展开,一道驱不散的诅咒直接笼罩过去,多厉害。 “那确实不是吉兆,漫天杀气祭出来的,自己小心些。”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我要留下来。” “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他继续说,似乎成了什么偏执的念想,“我不想你留下来。” 治鸟注视着元邬:“放弃吧,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元邬沉默了,良久才说:“你已经发现了,是不是?”他的宿主这么聪明,一定很快就会发现端倪,就算他把剧本变得多么模糊不清,就算他化作人形,完美融进这个世界,他的宿主也一定会发现。 “发现什么,这次的委托者,是你?”治鸟笑了笑,放下酒壶,不见方才醉态,“想趁我喝醉了哄着我离开,行不通呢。” 治鸟凑近了,注视元邬:“你究竟是谁呢?我完全没有印象。” 分明是他最期待的距离,此时元邬却只想哭出来:“宿主大人,您知道这个世界上,怎样的爱是最凄惨的吗?” 治鸟摇摇头,他以色入道,本就与爱恨无关,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是有一天发现自己爱上一个人,而这个人,早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已经死去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还有比他更惨的吗? “所以,你想复活我。” 元邬点点头。 他的根基,就在这个世界,只不过,是重建后的这个世界。元邬的确是个丹青入道的修道者,他爱世间一切美好之色,发誓此生要追逐到最美的那一抹。 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才会给他降下这样的劫难呢? “出师之后,我便四处游走,后来才拜了大能者为师。”他问师父,这时间最美的色,该往何处寻。 他不该问,不问这句话,他就不会知道,在与天魔大战之前,还存在这样一个,色道宗师。他的师父警告过他,不要去探寻,知道就好,若是见了,那就是永恒的劫难。 可是元邬好奇了。 他想找去传说中的温柔乡,去亲眼见一见这人的绝代风华。如此心诚,得偿所愿。 他见到了,从此沦陷,茶不思,饭不想。 “你师父说得对,你不该见我。” “可我见了。”一见,心魔骤起。 这也是天意捉弄吗?他发誓追逐的存在,早在他诞生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座像,只给他留下一座冷冰冰的像! 元邬抬起眼,眼圈通红,笑得癫狂:“所以我就想,绝对不能这样,我一定是为你而生的,我毕生的追求就是你,所以我,一定要做些什么。” 他一个丹青入道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画师,回去后,就转了性子,直接跨科学习,跟着隔壁修习傀儡道的师兄,钻研时空之法。 他尝试过许多次,各种方法,什么找转世、寻找相似的个体进行提取,很多种方式。它们不是按顺序进行的实验,而是同时进行的实验。 其中最重要的,是元邬长期没有进展后提出的——去找根源,直接去寻找最初的温柔乡之主,他一定也藏在某一个世界里。 他会有怎样的特点? 一定是所有人都爱慕的魅力十足的美人,不管是怎样的人,只要看他一眼,一定挪不开目光……林林总总许多条件,师兄说他太苛刻,可元邬依旧觉得,他还有好多用来形容治鸟的话没有说完。 所以之前才会有那么多的分系统,就连绑定治鸟的这一个,也不过其中之一。 于是在圣子的世界里,所有实验中的系统碰面了,保持缄默,观察实验方向的正确性。 “好在我找到你了。”元邬找到的,是来自最初的治鸟,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单纯,这位宿主大人,天生就有着窥破人欲的能力。 与那些道听途说来的秘闻结合在一起,愈发与元邬设想中的人相似。 接下来,就该是如何将他带回来。 这还是师兄想到的办法:抹除让他死亡的根源,彻底改写时间。 逆天改命,无数人都想要的逆天改命,从前元邬只听说过,认为是痴心妄想。那一刻,他从没有那么期盼过,这四个字能够真实存在。 “很厉害,你完全超脱了我的想象。”只不过是设想,居然真叫他寻着了,治鸟忍不住为他叫好,说真的,如果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这个计划说不定就成功了,还会很感激他给了一次复活的机会,“可是你猜错了一件事。” “什么?” “你的剧本,一向是存在偏见的。”之前治鸟就察觉到了,系统…不,元邬的剧本,真就是道听途说来的,像极了茶馆里的话本子。每个剧本,都从某个视角出发,许多线索,主视角没看到,剧本就不知道。 “我不是因他而死的,说到底,我根本记不得他是谁。”治鸟到现在都记不住那个只在他身边呆了三天之人的名字,要不是元邬的剧本上出现过,治鸟也想不起来那人叫时亭,“他确实想杀我,可他没动手。” 元邬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时亭是罪魁祸首。 那人在迷雾海遗府中,窥见自己心中两样放不下的执念,欲要真正历劫,必然同时抛却。元邬以为,他能够眼都不眨屠戮第一宗,也必然能够回到温柔乡,杀了这个让他连入定都在思念的美人。 所以他才避免治鸟遇见那个人,他知道温柔乡之主从来不亲手杀人,却偏偏在上个世界里让他进行过一次尝试。 又在这个世界里,让治鸟以为两人是陌生人。 元邬没想到治鸟会想起来,也是,说到底逆转时空后,这才是真正属于治鸟的世界,怎么可能想不起来? 然而,倘若不是他… 元邬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总觉得治鸟,就像是琉璃盏,里面的光温和迷人,本身却脆弱易碎。 他总能敏锐地察觉周遭一切,人心善恶没有半分遮拦。日日面对这些,总会有厌倦时。若有种不可挽回的死亡,难不成是自行了结? “别浪费无聊的时间了,你便亲自看看,我究竟是为什么离开的。”完美融合了自己所有记忆,此刻站在元邬面前的,无疑是真正的温柔乡之主。 元邬没法拒绝,被排除在时空之外,只能看着治鸟将一切拨转到死亡前夕。 时亭屠戮第一宗时,东南确实出现一片凶兆 ,那处本就是世界避障最薄弱处,间杂在此世之外,被称作“天魔”的族群,嗅到连天怨恨,如同嗅到顶级的美味佳肴,欲要进来肆虐一番。 它们做了相当漫长的准备,这样的准备对它们而言微不足道,却为修道者们争取了时间。从第一次捉到一只急不可耐入侵的天魔开始,另一副不一样的世界图卷在修道者们面前展开。 他们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一个个放下私仇,奋发修行。 而时亭,剿灭第一宗,风头正劲。于是被世界意志选中,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天选之子,宝物、资源直接往他脸上送,就连摔下悬崖,都能薅两颗稀世珍草。 然而所有宝物,也抵不过他修无情道路上最大的障碍——心有牵绊,难舍难断。 那些天外魔物们,等不下去了。 眼看着域外战场里,战线一步步向着自己这边逼退,巨大的绝望如同阴翳笼罩在所有人头顶。 他们一生修道,不是为了成为谁的食物,何况他们自己无所谓,背后还站着无数一无所知的凡人。 那其中还有自己的晚辈。 “若我道基稳固便好了。”时亭坐在帐中,左肩被撕扯开,无法愈合。倾世界之力培养出的惊才绝艳之辈,不止他一个,但也的确数量有限。 时亭本该是其中佼佼者,剑修本就威力强大、擅长作战,却因为心境残缺,始终未能大成。 “去找他吧。”司掌锻造冶炼之术的宗师冶君,突然这样对他说,“旁人不知,你修至如今境界,自然应当知晓的,那位温柔乡之主,以色入道,本就是心魔劫中一环。 你可知,世间所有修真者,欲要抵达圆满境界,皆需破九重劫难,唯独他是不需要的吗?”冶君与治鸟,算是旧相识。 但凡圆满突破的大宗师,面对治鸟,都认同这样一句话——不必以缠绵之情爱他,却必然要以师徒之情敬他。 要不修为低的修道者之间,总传那些大能者与治鸟间的绯闻? 要不修真界有姓名的大门大派,一个个对温柔乡尊敬有加,纵容他庇护? “他是专为助人渡劫而生的。你不去见他,是怕自己杀他证道,过后心生悔意,反而毁了自己。”冶君融了几块金属,与时亭的剑结合在一起,“你不必怕,他一定有办法帮你。”就像从前帮他一样。 若无治鸟,青蛇也就是一条青蛇,渡不了劫,也成不了现在的冶君。 时亭沉默片刻:“那我,这便去找他。” “不必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是听不到一点儿风声。”帘帐掀开,从容的美人垂首走近,身上带着一点儿酒气,不像是踏入某个战场。 倒不如说,有这人在的地方,何处不是温柔乡呢? “你怎么到这儿来?”时亭有些惊愕,他印象里,这人总与风花雪月相伴,是不该染上半点儿血污的,“这一路不太平,若是哪里伤到?” “说得好似谁能伤了我一般。”治鸟禁不住笑起来,身后的影子纠缠盘错,遮掩着重重幻象。仔细辨认,那影子里还捆着一头巨兽,似乎是某个心急的天外魔物,摸不清治鸟的规则,一头撞进来,已经被啃噬地差不多了。 元邬只能在一旁看着,他被治鸟排除在外,本就不是这个时空的生命,没有任何插手的机会。 他隐约记起来,在最初的世界里,治鸟本该是因何而死。他爱的人,本就是死后入道,被天道眷恋,化作心魔劫之一,立为天生神。 不远处,看着如此到来的治鸟,时亭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我要做什么?”幸亏他没去做什么证道的蠢事此等实力,他迎上去就是去送死。 “你不必做什么,心境圆满,可遇不可求,只跟在我身边便好。” “好。” 元邬就在一旁看着。 时亭是强大,在治鸟面前,却乖得不行,两人之间关系,如鸳鸯眷侣。他跟着治鸟行走各处,趁着战事不紧的时候修行,然而治鸟看他的眼睛里,却是一点一点失望。 生就两面,空、色之间,治鸟诞于此。 天道立他作天生神,教人由色入空,时至今日,成就者屈指可数。治鸟在等着,时亭也能成为其中一员,却只等来一句告白。 “你知道什么叫失望吗?” 不可触碰的另一边,元邬听着治鸟说出他曾听过的一句话,原是如此,他总算明白了。明白,反而更难原谅:“宿主,你说你死去与他无关,要我说,他依旧是主谋。” 眼前的景象变换,他有幸,跨越时空,再度见证他那个时代里都在流传的旷世大战。正是这一战,修道者们成功御敌,将整个修炼体系,从此世之内,向不可窥测的域外延伸。 “若他早日心境圆满,弥补战力不足,也不会拖累你。”元邬不敢看下去。 温柔乡,是要人纵情享乐的地方,他只知道他爱的人将这一句话完美执行了下去,在他庇护的“温柔乡”里,无人负伤,重重暗藏杀机的幻象反向吞噬着踏足界内的天外魔物。 起初只是控制,踏入他领域内的每一只都慢慢失去反抗能力,如同沉浸温情中不可自拔,在幻梦中慢慢融化。 元邬却知道,他是在不断消耗自己。 极乐之主,辅以蜜糖,喂下砒.霜。 这毒药,诛人亦诛己。 他看着自己爱的人,面容逐渐苍白,后悔自己为何生得那么晚,连替他去死都做不到。 那些早已远去的故事慢慢褪色,元邬无法接受:“就算不是直接……”他颠三倒四说着话,忽然想起来什么,自己这里还存放着之前吞噬游戏系统时遗留的能量。 一开始还只是分系统收集来完善提升等级的能量,汇聚成完全体后,还有些许剩余。 他一个个世界下来,从委托者那里拿到的,从其他世界意志那里哄来的,加在一起,或许足够他打破时空的壁垒。 元邬觉得自己找到了转机,将那些能量凝聚在一起,抬头,却对上一双眼。 不知不觉,他面前只剩下治鸟一个。 “你说你要复活我,是因爱我。”他好像永远都这样,元邬想着,安静得在某个地方,句句切中肯綮,又如刀割,“那你又是爱我什么呢?” 元邬忽然讲不出话来。 “我本自空空中来,不生不灭,不来不去。”那道身影也如过去的倒影,在元邬面前缓缓消散,“你应该不想让我再失望。” —— 几台仪器滴滴作响,元邬睁开眼,师兄一脸惊恐站在他身边:“你刚刚,身体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后又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成功了吗?” 元邬整个人木僵着,脑子像是生了锈,怎么都读不懂他的宿主留给他的话。 “你不会是当系统当傻了吧,到底怎么样,现在我出门,只要怀揣诚心,是不是就能去往温柔乡?”他眼里满是期待,那个人,自己也憧憬,第一次听元邬诉说,就忍不住想去了解。 宛如迷障,却走不出去。 听完这话,元邬猛然察觉到什么。 临别时,治鸟说他“不生不灭”? 像是终于抓住一缕光。 终究如梦留不住,再添多情骨。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还是触发了独自美丽,反正有的是人爱他嘛~ 这个结局大概就是小鸟厌倦了系统,取回自己一切后独自回了温柔乡。 至于多情骨埋的是谁……显而易见。 —— 2020.5.20完结,看到这里的小可爱520啊~ —— 还是想碎碎念下一篇文的事情,我选择困难了,脑洞好多没办法决定。 一开始开这本还是有个小可爱说想看美艳花魁郎,于是先开了这个,然而我再也没有遇到那个小可爱QAQ 现在,同样的问题…… 其实按照预收,应该先开《猫咪》,不过猫咪也是快穿,连着两本快穿,稍微有点吃不消,打算先写个简单的。 于是有了如下选择: 安稳漂亮男团ACE,团宠命,CP不出意外应该是老板——《万里挑1》 非典型ABO世界(A有热期O无),有人际依赖和皮肤饥渴的黏人精糖心儿A,CP是个影帝O——《粘着系Alpha恋爱日常》 生前混得过于凄惨的野花魁,死后化作现世鬼王,实力诠释“荒村艳遇”,是一朵狂放不羁的“娇花”——《罗刹美人》 从末世穿到书中,发现自己变成注定要被贱受打脸虐死的渣攻,主角是个总是迟钝“届不到”的大可爱——《渣攻什么的不干了》 —— 说真的,都想写,可惜腿不够多,劈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