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作者:墨浅栖 文案: 清乐被前世的自己找上了门,一个个哭哭唧唧的控诉着自己悲惨的命运,要了却残生。 清乐淡定的反驳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轮回君答,“根据地府轮回效应和历史蝴蝶效应来讲,前世若是在不该死的情况下提前死了,那后世的你也会跟着死去!” 清乐拔腿就跑,大声喊道,“你们先别急着死啊,万事好商量啊…”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打脸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清乐 ┃ 配角: ┃ 其它:快穿、打脸、爽文、穿越时空 一句话简介:先别急着死,咱们商量一下 立意:珍惜眼前人 第1章 曾许白首约 清乐抬眸间是湛瑾淮的身影,笑容在不觉间展了开来,轻灵的身子迈向了湛瑾淮的身前。 清乐扬头轻笑着凝视着湛谨淮,“ 王爷,你回来了!” 谈香吐气间,清乐的手指轻轻地拂着湛瑾淮的衣襟,指尖撩着他垂落在胸口的发丝。 “阿乐!”湛瑾淮低眸唤着清乐。 清乐温顺的靠在湛瑾淮的怀里,眉目柔和,“王爷舟车劳顿,该是累了,待阿乐吩咐下人准备一下,王爷好沐浴更衣,去去疲乏,舒坦一番!” 湛瑾淮揽住清乐的身子顿了一下,“此事不急!” 湛瑾淮扶起清乐的身子,张口间,余光撇向了身侧的倩影,定了定神,“阿乐,我有事要与你说!” “王爷请说!”清乐抬眸对视着湛瑾淮,面色平静,指尖揪着的发丝也微微的捻紧了。 湛瑾淮道,“这是婉妍,是我在途中遇到的一个女子,她身世可怜,我想……” “王爷是想要在府中为她谋一差事吗?此事不难,我……”清乐快速的打断了湛瑾淮的话,她也不知为何心中突的有些慌了。 湛瑾淮对上了清乐流动的目光时,不经意的避开了,他轻声的截断了清乐的话,“我想纳她为妾……” 清乐怔了怔,红唇轻启,迷惘得明明每个字拆开都晓得,可组到一起了却得她一阵恍然。 湛瑾淮伸手握住清乐的手胰,他极力的想缓和一下这件事情带来的冲击,“阿乐,我想找个人陪陪你!” 清乐勉强的维持着自己面色,不至于让自己太过难看,嘴角下意识的扯动着,张口反驳道,“可我…只想王爷陪着呢!” 清乐扬起自己最甜美的笑容,清澈透明的眼底满是希冀。 “阿乐,我总有顾及不到你的时候,婉妍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她会好好侍奉你的。”湛瑾淮敛下了眼眸沉默片刻,再抬头时满是坚定,“阿乐,听话!” “听话吗?”清乐撩起眼帘,轻盈的眸子瞧了又瞧眼前的这个人,明明还是她的夫君,她许与终身的爱郎,为何这一刻她却觉得有些陌生了呢? 眸子中含着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情绪,很酸很涩,但既然已经退无可退了,那便只有面对了,“王爷心意已决了吗?” 清乐问的很轻,但却很重,重到决定她往后对待着眼前这个人的态度。 曾经往后余生的男人,或许该重新审视了。 “本王心意已决!” 清乐敛下了眼眸,淡淡的道,“臣妾明白了!” 一句臣妾是她对彼此最好的交代了。 湛瑾淮有些心慌的看着清乐,他总感觉此刻的清乐变得有些飘浮了, “阿乐!” 清乐却不与他再言了,只是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阿…… 那是许她白头之约的郎君啊,他们恩爱三载,怎么一趟远门回来后,就变了呢? 清乐的指尖紧紧的捏紧着湛瑾淮的衣襟,闪烁的目光凝视着对方,“如果王爷不介意的话,阿乐想问王爷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阿乐你说!”湛瑾淮忙不失迭的点头,清乐愿意理他,湛瑾淮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些。 湛瑾淮知道清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婉妍的存在,只是婉妍是个善良可人的女子,他相信只要清乐了解对方,便会释怀的。 清乐道,“王爷可是与她…同房了?” 清乐问的缓慢,却一字一句敲在了湛瑾淮的心上。 此话落在湛瑾淮的耳里,却成了质问,令他不禁蹙起了眉头,“清乐……” “请王爷回答!”清乐直视不避,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 湛瑾淮与之僵持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嗯!” 那一声轻如蚊蚁的声音却重重的敲击在了清乐的心尖上。 清乐猛的松开了捏住湛瑾淮衣襟的手,似笑非笑间红了眼眶,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心中千绪万千,却终是倔强的忍住了不断涌上来的情绪,低下了眼眸,垂在身侧的手尖覆上了一张帕子。 湛瑾淮不悦于清乐的反应,他能理解清乐的抗拒,但纵观众多皇亲国戚中,唯他后宅最为干净,除却婉妍再无其他妾室。 况且他之所以将婉妍带回,除了对方善解人意,不会对清乐造成威胁外,还有一个便是朝中对清乐独宠后宅的非议。 且清乐成亲三年尚无所出,湛瑾淮不愿她承受太多的后宫的压力,而淮王府也确实需要一个继承人,所以…… “阿乐……”湛瑾淮想却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默片刻的清乐已然将心情收拾干净了,抬头间已无波澜的痕迹。 “王爷欲将婉妍姑娘至于何处呢?” 湛瑾淮见她问起这话题总算松了口气,自认尊重清乐道,“一切由王妃做主!” 湛瑾淮趁机让婉妍见礼,“婉妍过来见过王妃!” “婢妾拜见王妃娘娘!”婉妍摇摆着裙角,盈盈下拜。 “确是个可人的女子,难怪王爷喜欢!”清乐淡淡一笑,却不知是笑他人还是笑自己了。 湛瑾淮主动道,“你往后要好生的侍候王妃,做好自己的本分,可明白?” “婢妾明白!”婉妍轻妍一笑,端得柔情似水。 清乐瞧着眼前这一幕却是觉得讽刺得可笑,她逃避了湛瑾淮的目光,转身间便走到了主位落了座。 “侍候本王妃便罢了,毕竟本王妃有的是用得可心的侍婢!”清乐盈盈的浅笑着,端得是得体客套,“婉妍姑娘将王爷服侍妥当,便是你最大的存在价值!” 说着这话时,清乐余光瞟见了湛瑾淮动容的神情,不禁嗤嗤的笑着!眼帘闭了闭起,终是她奢望了,这世间男儿万千,又有几个能终其一人呢?只是……若不能做到,为何要许呢? 清乐压下心底的失望,望着眼前郎情妾意默默香视的两人,终是厌了,“王爷可有心仪的住所赏给婉侍妾?” 张口间清乐便定下了对方的位份,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似乎再往下做着,便是水到渠成了,可见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王妃可有什么想法?”虽然婉妍是个侍妾,但却是能得湛瑾淮的一两分在意,否则也不至于真的要和清乐讨论住所的话题。 或许湛瑾淮都没有发现,在他自以为体贴的迁就着清乐的小性子时,她们之间已经相对无言了。 清乐张口道,“东西头的玉庆、玉华院为尊,是为府中侧妃准备的,西南头的秋水、秋湘苑又过于偏僻,只怕王爷自个儿也舍不得,其余零零散散的院子我也记不清,毕竟我也许久不曾想起这些了!” 清乐侧头偏向湛瑾淮,盯着对方微蹙的眉宇,话风一转,“思来想去的,我也思索不到个好去处,不如就先让婉侍妾在王爷身侧侍候着,她的去处王爷也一并办了吧!” 湛瑾淮怔怔的看着清乐,他本以为清乐不喜婉妍,他也做好准备清乐会将人丢到偏远的院子去的,可峰回路转间,清乐却将人留在了他的身边。 湛瑾淮凝视着身侧的妻子,那叫他眷恋不舍的面容上却是巧笑倩兮,一时间湛瑾淮竟说不清自己该是欣喜妻子的贤良大度,还是失落于清乐的干脆利落。 湛瑾淮心中复杂难陈,“王妃想好了?” 湛瑾淮的声音有些沙哑,这话问出口,他竟是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个什么样的答案。 清乐直视这湛瑾淮,适宜的笑意挂于脸上,“我怎么想不重要,只要王爷觉得好便是好的!” 原来他也是会为了别人情绪波动的。 湛瑾淮下意识的迈向清乐,张口道,“阿乐……” “王爷舟车劳顿些许日子,有什么事情待安顿下来再处理也不迟!”清乐得体的吩咐着婉妍,“婉侍妾,你侍候王爷沐浴更衣去吧!” 若是这份独特做不到独一无二的,如此廉价,我要来何用? 婉妍乖巧的俯身,“是王妃!” 娇小的身子,清甜的声音,乖顺的态度,王爷带回来的这位侍妾可真不是个简单的。 婉妍芊细的玉手搭在湛瑾淮的手上,低眸间露出洁白无瑕的颈脖,柔声细语的哄着人,“王爷,您一路赶着回来,也累了,由婢妾侍候你梳洗可好?” 湛瑾淮瞧着神情自在的清乐,胸口竟是凭空升起一股闷气,他看着清乐应着婉妍的话,“那就依王妃的话!” “是王爷!”婉妍欣喜的应着。 清乐的无动于衷叫湛瑾淮有些难受,连婉妍都知道自己为着见王妃而日夜兼程,只为着早些见到她,可清乐呢…… 湛瑾淮赌着口气便随着婉妍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清乐缓缓的抬起了头,那逐渐模糊的身影就宛如她对湛瑾淮的感情。 陪侧在身的是清乐的贴身侍婢—玉喜! 玉喜很担忧郡主,她自幼服侍清乐,最是清楚她那不容半点沙子的性子,王爷这次只怕是真的叫郡主失望了。 “郡主您若是难过尽可朝奴婢发泄出来,别憋在心里,叫自己难受!” “连你都知道我难受,可他呢?玉喜,夫妻三年,竟抵不过一个女人,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清乐自问自己对待湛瑾淮一心一意,从无怠慢,却不曾想竟落得今日这般境地。 玉喜摇头,“郡主待王爷一心一意,是王爷不好,一时迷了心智……” “迷了心智……!”清乐轻笑出声,眼角划过湿润,她闭了闭眼平复心情,再睁开时满是决绝,“既是如此,我要个盲人做什么!” “郡主!”玉喜崩紧着脸孔,紧紧的注意着清乐的脸色。 清乐低头擦拭着指尖,一根一根的,极其细致,你若细看,会晓得那是她抓了湛瑾淮衣襟的右手。 “玉喜,你说脏了的东西该如何处置呢?” “自是换了!”话刚落下,玉喜的脸顿时煞白了起来,她瞪大眼孔盯着清乐,喉咙干涩得发疼,“郡主……” “知我者玉喜也!”清乐赞许的瞧了她一眼,起身将手帕丢在脚下,踩了过去。 玉喜张口劝说一二,“可是郡主,晋王府……” 清乐侧头偏向玉喜,流转的目光深邃不已,“玉喜,你唤我郡主了……” 玉喜怔住了,再也无法坦然的将话说完,自王妃入主淮王府,她便称其为王妃,却不想不自觉间已然明了郡主之意。 玉喜猛的低下了头,眼眶涌上泪水,她不明白是怎么了,明明王爷出门前还与郡主恩爱不移,怎么突然间就变了心了。 玉喜又忆起昔年郡主尚未出阁前,那满城夺目的风姿,她尤记得王爷当年对郡主许下的白头之约。 “本王发誓,若聘得阿乐为妻,终其一生,只娶一妻,情系一人,共赴一世,白首之约,天地为证!” 第2章 曾许白首约 清华苑,淮王府正苑。 昔日里欢笑言言清华苑,自淮王归来那日起,便沉寂了许多。 当年淮王妃独得淮王之心,清华苑满是晋王府陪嫁过来的下人,其中便有一支独属清乐的护卫。 淮王府在沉寂一段时间后,人心也开始蠢动了起来。 往昔王妃独得王爷之心,众人不敢妄想,可如今婉侍妾的存在,却仿佛是个信号,一个给予所有富有野心的女子蠢蠢欲动的指引。 毕竟一步登天的诱惑非常人能拒绝的。 “五日前,淮王乳母的女儿明翠不慎闯入了王爷的浴房;三日前,针线房的柳燕不慎扭了脚,险些跌入淮王怀中;昨日,花房的紫葛葬花时被路过的淮王碰见了,今早……”玉意一本正经的读着自己收集而来的八卦。 清乐沾手捻起玉喜剥的葡萄放入口中,甜而不腻,确是上品。 玉意抿嘴道,“郡主您瞧瞧,不过才十天,那些小蹄子便翻了天了,一个个的都往王爷身上扑去。” “你倒是闲得很,竟也有空去瞧了这些!”清乐斜了玉意一眼,话也说得漫不经心。 玉意忽而蹲了下来,手爬扶在软塌角边,睁大的双眼直直的勾着清乐瞧,“郡主真的决定了吗?王爷您真的不要了吗?” 大逆不道的话从玉意的口中问出,却仿若寻常的询问,玉意心中没多少是非观念,唯谨记一点;对郡主好的她都接受,但若是令郡主不开心的,她都不喜欢,即便那人是淮王! 玉意虽不如玉喜时时侍候小姐身侧,通晓对方的心思,可也是自幼服侍郡主的,自有一番自个的想法。 她虽不清楚郡主和王爷之间有过怎样的故事,可是玉意自认也是了解郡主的性格的。 当年晋王府有个远方的堂小姐到访,不经郡主允许便佩戴了梳桌上的玉簪,虽然郡主当时没说什么,可事后却是唤了她将玉簪砸了。 玉意至今还记得郡主说过的话,她说,“我晋清乐的东西,谁也不许碰,倘若碰了,脏了,那就不该再留下!” 后来玉簪毁了,那堂小姐也不再出现了。虽然府中无人敢议论什么,但玉意隐约猜到了一两分其中的缘由。 其实王爷和当年的玉簪何其相似,并且王爷还是主动了的玉簪,所以郡主虽不曾明言,但在她的态度中,玉意也渐渐的明白了过来。 只是郡主已是淮王妃,若她与淮王离了心,那往后余生郡主会开心吗?玉意不自觉的想了很多。 “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能抢走的我又何必强留!”清乐摸了摸玉意的头,“小意儿或许现在没办法理解,但待你日后成亲了,你自然也就明白了。” 玉意羞红了脸,低头避过清乐的打趣,“奴婢才不要成亲呢?奴婢要在郡主身边侍候一辈子!” 玉意说的是心里话,她对于这些情情爱爱的着实没什么兴趣,更是见怪了街头巷尾见夫妻间的相处。 她曾见过一个女子因生不出男孩而被婆婆辱骂奴隶,丈夫轻视贱踏而唯唯诺诺的模样;相对于不确定的未来,玉意更喜欢呆在郡主身边。 清乐对于这话并不反驳,她明白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苛责,且玉意生性单纯而倔强,若不能得个真心人,她亦愿留对方在身侧更为妥善。 “我不强迫你,你想留便留,想嫁时便说,左右你们两的嫁妆我早已备下!”清乐坦然自若的接着话。 “郡主!”玉喜哭笑不得的看着带偏话题的两人,可这交谈的内容却叫她也红了眼眶。 玉意或许心大不曾意会什么,可玉喜清楚,郡主这话是给她们的承诺,一个安心避风港。 “属下拜见郡主!”这一声疏散了些许沉重的氛围,求见者是门口的护卫。 “何事?”清乐道。 护卫回禀,“回郡主,大管家求见!” “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衣着藏青色锦衣的中年男子步入了清华苑,“奴才拜见王妃!” “起来吧!” “谢王妃!” 清乐慢条斯理的抬起了手边的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浮动着水上的茶叶,静默不语。 大管家李晗垂了垂头,不敢直视王妃,往日里每每他请见王妃时,清华苑的婢子待他亲和有加,可自王爷带了婉侍妾回府,这王府便再不见往日的热闹了。 李晗心中微叹,此事他也道不明谁对谁错,按理来说王爷身为皇褚,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可他娶的偏是晋王府的清乐郡主。 清乐郡主自幼万千宠爱于一身,王爷这次行事怕是惹王妃不悦了。 主子们的种种李晗不敢妄猜,但他思及王爷的吩咐,只得顶着玉喜等人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明来意了。 “启禀王妃,昨儿个下面的庄子送了些新鲜的蔬果上府,王爷嘱咐下人做了些您爱吃的菜肴,特意唤奴才来请您!” “菜肴?”清乐玉手轻抬,手心的杯子落在了桌面上,那双似非似笑的眸光凝在李晗身上。 李晗顿时身子弯得更下了些,以示谦卑。 清乐敛了眸子看了眼高挂着的太阳,这不正不晚的天儿,用的是哪门子的膳呢? 清乐眸光流转中已是了然,不过十天的时间,这便沉不住气了,她还道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原也不过这般。 “郡主…”玉喜轻唤了一声,提醒着沉默不语的清乐,余光瞥了眼额头冒着薄汗的李晗。 虽然李晗在郡主跟前算不得什么人物,但到底是淮王的管家,玉喜自打晓得郡主的心思后,除了晋王府带来的人,她每一个都存了防备心。 这淮王府的大管家便是头一个该谨慎的人物,毕竟对方掌控着整个王府的大大小小的事物。 “李管家还在等着您呢?”玉喜说的轻柔舒缓,但李晗心里却有些微漾了。 李晗低垂的眼角动了动,往日里玉喜姑娘唤他都是大管家,今日却唤了李管家,这是无意的呢还是…… 李晗大着胆子抬了抬头,却不想撞进了王妃的眸中,顿时身子便僵了起来,脑袋也忙垂下,心中那点儿异样早就被吓得一干二净了。 否管玉喜姑娘什么意思,重要的是王妃还是王妃,这主子们的事他又何须多想呢? 想通了这点李晗方才自在了些许。 清乐嘴角勾起,这淮王府的管家向来聪敏,这聪敏的人最会自保其身了。 左右她也无趣得很,却瞧瞧对方耍什么花招倒也得趣,最重要的是… “难得王爷有此雅兴,我又怎好扫兴呢?”清乐道得漫不经心,人随着话落站了起来。 玉喜弯腰理了理郡主的衣摆。 玉意张口道,“奴婢侍候郡主更衣!” 清乐因着在清华苑内,衣裳穿戴随意了些许,但胜在舒适。 清乐闻言指尖拂了一下衣袖处,往日里她还当自己是淮王妃时都不曾为见湛瑾淮一面而特意打扮,如今…更是用不着了。 “不过一顿饭而已,哪里需要这般折腾!”清乐目光凝视着李晗,缓缓道,“王爷想来该是好等了?” 李晗心下一个疙瘩,王妃这话听来是担心王爷等久,可细究起来却又别是一番意思。 李晗止住浮动的心思,拱手依礼,“王妃请!” 主子这话看似问他,却也不是问他,所以答与不答都不妥当,倒不如少说少错。 清乐淡淡的笑了,脚跟抬起,水青色的裙摆拖曳而过,划出一道浮影。 玉意留下守苑,而玉喜则跟了上去。 清华苑是正苑,整个淮王府三大苑之一,离正厅很近。 清乐尚未入厅,嬉笑声便已入耳,抬眸间,却是一番郎情妾意。 清乐嘴角嘬着几缕薄意,目不斜视的步入了正厅。 婉妍依靠在湛瑾淮身侧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后弯下身子,薄柳的身子轻轻颤抖着,清脆的声音中带着点怯怜,“婢、婢妾拜见王妃!” 与此相应的是湛瑾淮起身的相迎。 多日不见,湛瑾淮却对她笑得温和,“阿乐来了!” 一如既往的亲昵称呼,仿佛他们还是往日的恩爱夫妻。 清乐的步伐顿了一下,眼睫毛晃动的瞧向了湛瑾淮,瞬间便映入了双温柔的眸中。 郎君情依浓,心却已不纯。 清乐一点点的勾起嘴角的笑意,眸中深处的温度却一丝丝的凝结起来。 “王爷!”一声王爷已是回不去的鸿沟。 湛瑾淮嘴角的笑意滞怠了一下,兴致顿时消减了几分,语气暗沉沙哑了下来,“阿乐还在生我的气吗?” 语气中有些郁郁寡欢,却又带着丝不解的无奈。 清乐敛了眼眸,抬脚走至上位,落座下来。 玉喜接过侍婢手中的茶水,指尖轻轻的探了外侧的水温,见适当方才呈在清乐跟前。 行云流水的侍候一番后,方才退至清乐身后站稳。 “阿乐!”湛瑾淮在清乐身侧坐下,探着头望向她,张口间欲言又止。 清乐忽的笑了起来,灿烂的笑容叫湛瑾淮看晃了眼。 “阿乐你…”不生气了吗? “王爷!”适当的娇柔声唤着,婉妍曲着身子弱弱的看了眼清乐,随后柔怯的爱慕的目光凝视在湛瑾淮身上。 湛瑾淮蹙起了眉头,不悦的扫向婉妍,“你怎的还站在这里,起身吧!” 婉妍垂下头的瞬间红了眼眶,腔声带了出来,“婢妾谢过王爷、谢过王妃!” 湛瑾淮愣了一下方才想起什么,看向婉妍的目光亦缓了一两分,但到底没说什么。 清乐默不作声的看了一场戏,坦然的迎上湛瑾淮的目光。 湛瑾淮嘴角动了动,到底是张了口,“阿乐,婉侍妾入府已经有些日子了,按理说她该给你敬茶的,你看……” “敬、茶……!” 说话间,婉妍身后的侍婢已抬了茶杯至她身侧,婉妍接了茶杯动作利索的跪在了清乐跟前。 “婢妾年幼无知,不懂京都礼数,本该入门时便给王妃敬茶的,却阴差阳错间搁置今日,失礼之处还请王妃见谅!” “阿乐…!”虽然婉妍的举止叫湛瑾淮有些意外,但婉妍到底入了淮王府的门,迟早要敬的茶。 清乐歪了一下头,指尖理了一下衣领,目不斜视的盯着湛瑾淮,“这是…王爷的意思?” 湛瑾淮的脸色变了又变,一边是他的爱妻,一边却是婉妍哀求的目光,为难的看着清乐,“我…” “是婢妾心切,欲求得到王妃的认可,方才自作主张的,一切与王爷无关,王妃若要怪罪,婢妾甘愿受罚!”婉妍高举着茶杯,姿态低下卑微,弱姿怜态一览无意! 清乐定定的瞧了她两眼,余光瞥见湛瑾淮动容的神态和越发坚定的眼神,不经嗤笑起来。 到底是她眼盲,还是昔日的湛瑾淮太过会遮掩了,亦或者美色迷人,方才叫湛瑾淮连这点把戏都看不透呢? 湛瑾淮神色定了定,抬眸间满是抉择,人都有怜弱之心,更何况是个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女人呢? 湛瑾淮亦不例外, “阿乐,你身为王妃,后宅女眷皆由你来管理,婉妍……” “说到女眷…”清乐坦然笑了起来,“我方才想起王爷身边清寡了些许。” 湛瑾淮抿嘴望向清乐,眸光中藏着不忍,“阿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你为何……”不懂我的心呢? 湛瑾淮心中泛涩,他虽纳了婉妍,可他对清乐的情意并没有改变阿,不过是个侍妾而已,清乐为何不能谅解他呢? 清乐瞥了眼受惊的婉妍,慢条斯理的道明自己的决定,“入府三载,我一无所出,王爷厚爱,不曾责备一二,清乐心甚感激,无以为报,只是王爷身为皇褚,皇嗣为重。” 清乐缓了口气,叫自己瞧起来温和大方,贤良得体,“往日里是清乐胡闹,竟全然忘了王爷非寻常百姓,幸而婉侍妾的出现唤醒了我,方不至于犯下大错,王爷…不会怪我吧?” “我怎会怪你,怎舍得怪你!”湛瑾淮炙热的看着清乐,手越过了桌面,抓住了她搁浅的素手。 指尖微动的划过清乐的手背,“阿乐,你能想明白就好,不管往后如何,你都会是我湛瑾淮今生唯一的妻子!” 清乐听了这话,瞬间眼眶泛了些红,她眨眼间垂下了眼帘,原来…原来…他许的唯一妻竟是这个,是她晋清乐愚笨,竟不知,竟不知…… 湛瑾淮得见清乐红了眼眶,窃以为她是被自己感动了,昔日绷紧的神经缓和了下来,神态自若的宽慰的拍了拍清乐的手背。 “多谢…王爷厚爱!”轻飘飘的柔声落下,不知入了谁的心! 第3章 曾许白首约 清乐抬眸间,情绪尽敛,她忽然发现,昔日她爱得并非眼前这个男子,而是…她眼中美化后的湛瑾淮。 这场婚姻里她问心无愧,但这场婚姻也耗尽了她对湛瑾淮的期待。 放下或许是最好的解脱吧,清乐忽然不想再去计较什么了,因为已经不重要了。 湛瑾淮深情的唤着清乐,“阿乐,我很欢喜!” 清乐状似无意的抽出了被湛瑾淮握着的手,起身间,左手的帕子亦覆盖了右手,指尖隔着丝布磨蹭着。 转头间已不愿再与湛瑾淮交谈,她低头看着伏跪在地上的女人,眼眸深邃了起来。 清乐的帕子一下下的拂着手背,沉默了片刻,红唇轻启,“婉侍妾对王爷一片真心,我都看在眼里了,你是王爷从外面带回来的,虽身份低微了些,但只要真心待王爷,侍候得王爷舒心,些许瑕丝倒也无妨计较!” 清乐眉宇间端得淡漠,轻飘飘的补充道,“你是王爷纳的第一个侍妾,我也不欲随意了你,但你出身又搁在那儿,我亦要顾及规矩,两相权衡下,倒不若待你为王爷诞下一儿半女的,那时一并晋了你的位份,如此也不叫那孩子的出身惹人话柄!” 清乐抬头睨向湛瑾淮,“王爷你觉得如何?” “王妃思虑周到,就按王妃说的办吧!”湛瑾淮本就是想要个孩子堵住悠悠众口,若非顾及到清乐不易生育,无法诞下嫡子,而现今又不适合娶侧室,他亦不欲要个身份低微的庶出子。 婉妍猛的抬头望向湛瑾淮,王爷明明答应纳她的,为何王妃不过三言两句的,便抹了自己的名份呢? 王妃说的好听是不愿委屈她,可是若是她一年半载或三年五载的都无法生育呢?她岂非要名不正言不顺的呆在府中。 没有纳妾礼,不得主母认可,她除了王爷的宠爱再无依靠。 “王爷…”婉妍试图示弱惹湛瑾淮怜惜。 湛瑾淮眉宇间染上几分不耐,这婉妍往日里识趣知礼,今儿个怎的就如此不懂事了呢? “婉侍妾,记住你的本分,王妃是府中主母,她的话就是本王的意思!” 湛瑾淮这话既点明了自己的态度,亦警告了婉妍一番。 婉妍瞬间慌忙的低下头认错,“婢妾、婢妾太过心慕王爷,所以才患得患失的,婢妾知错,王爷莫要因着婢妾而气坏了身子!” 婉妍诚恳的认错态度缓和了湛瑾淮的不悦,“你明白便好,起来吧!” “谢王爷!”婉妍将茶杯递给侍婢,缓缓的爬起了身子。 到底是能让湛瑾淮破例纳妾的女人,识趣懂进退,手段亦使得不着痕迹。 一番话下来不仅表达了自己心意,还能勾起湛瑾淮的一丝不忍。 当一个男人开始对一个女人不忍,那便是在意的开始了,尽管初初看来微不足道,但若是经营得当,种子亦可变苍树。 湛瑾淮瞧着婉妍微缩的身影,不知是怜惜还是不耐,张口便道,“我与王妃无须你在侍候用膳,你且下去吧!” “是王爷!”婉妍怯怯的露出一丝笑容,慕孺又依恋的情感当真叫人赏心悦目。 清乐侧头间便瞥见了湛瑾淮微舒缓的眉目。 否管婉妍这番作态为何?至少湛瑾淮受用了,这便足够了。 “去吧!”湛瑾淮额首授意着婉妍。 婉妍行礼告别,“婢妾告退!” 婉妍离开,正厅剩下清乐和湛瑾淮两个主子,好在膳食上得及时,缓解了两人的尴尬。 饭桌上,在湛瑾淮有心的缓和下,清乐附和下,两人算得上相谈甚欢,离席前,清乐提及了欲回娘家一趟。 大约是今日清乐的一表态叫他欢喜,又或者是婉妍的事情叫湛瑾淮对晋王这个老仗人心虚了些许,故而他应承得干脆。 “阿乐此番回晋王府,不妨多住些日子,陪陪岳父,我稍后会叮嘱李晗准备些礼品给岳父,你一并带过去,顺道代我向岳父问好。” 清乐点头,“王爷有心了!” “阿乐…” 清乐淡笑的看着湛瑾淮,清风拂过,青衣飘动间,湛瑾淮话到嘴边却道不出口了。 湛瑾淮勉强的勾起嘴角,心口间却莫名的沉闷了起来,“阿乐…住得开心些!” 干巴巴的叮嘱已昭显两人之间的相对无言。 “多谢王爷!”清乐福身,“若王爷无事,清乐告辞!” “好!”湛瑾淮点头。 清乐抬脚便转身离开了,动作间毫不留恋迟疑。 清乐的步伐三两步便跨出了正厅门栏,湛瑾淮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深情恍惚了起来,低喏间藏了丝苦涩的迷惘。 “阿乐,你还是不曾释怀吗……” 释怀吗?已经不需要了…… “啪!”的一声,清淮苑偏房中,一只洁白无瑕的瓷瓶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好一个淮王妃,当真是好手段!”婉妍的指甲深深的插入掌心中,精致的面孔流露着不甘和嫉恨。 这些日子以来,王爷待她体贴温柔,她本以为王爷心中是有她的,王爷明明许了她名份的,临到跟前,却…悔了… 都是晋清乐的错,若非这个嫉妇,她如何会处于这般尴尬的环境,熊熊烈火涌在婉妍的心头。 “婉侍妾息怒,王爷…王爷心中是有您的,莫气坏了身子!”侍婢瑟抖着身子伏跪在地,头抵地板,不敢抬头张望。 婉侍妾在王爷跟前处处娇柔可人,可待她们这些下人却算不得好。 青红是淮王南下时为婉妍准备的侍婢,半路出家的两人,主仆间的感情算不得深厚。 婉妍手中的帕子揉捻成团,她听了青红的话,目光闪烁不定,眼底寒意渐渐深了起来,寂静中婉妍已作出了抉择。 “你说的对,王爷心中是有我,若不然,这赫赫淮王府中,我又如何能成为王爷第二个女人呢? 王妃不过是仗着出生显赫,方才敢如此轻视于我,待我得王爷恩宠,王妃又怎样,届时谁尊谁卑还不一定呢?” 婉妍转身间遥望着目光凝聚在清华苑的方向,嘴角溢出一抹志在必得,双手轻合搁浅在腹中,“待我产下麟儿,今日这笔账我定不会忘!” 青红的身子伏得更低了,屈膝在前的手不住的捏紧了衣角,煞白的薄唇咬出丝丝血迹亦不自知。 王妃乃尊贵之躯,晋王府的郡主,婉侍妾怎敢,怎敢如此妄言! 青红不安的心在浮动着,可身为婉妍的侍婢却叫她不敢妄动,妄言。 婉妍发泄一番情绪倒也缓和了心情,晃动的裙摆从青红眼前走过,“没用的东西,你杵在这里做甚,还不将房间收拾妥当,若叫人瞧出了端倪来了,我饶不了你!” 青红忙应承着道,“是是是,奴婢这就收拾!” 与婉妍心情截然不同的清乐回了苑中,便让下人着手准备回晋王府的适宜。 玉意三番四次的窥探着郡主的神情,不自觉间面容浮现了些许的担忧。 郡主不过是去了一趟正厅,回来却是要离了这淮王府,莫不是王爷又给郡主气受了?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你都瞧了我几回了!”清乐张口道,“玉意,你有何话便直当的问吧,你这副模样我瞧着也不舒坦。” 玉意竟也不推脱,张口间已将心思吐露个干净,“王爷可是欺负了郡主?” “此话怎讲?”清乐不经抚了一下脸颊,莫不是她脸上挂着受委屈二字,不然玉意这结论从何而来。 玉意愤愤不平中带着对清乐的维护,“郡主今儿个赴了王爷的约,如今回来了却要离府,若非王爷叫郡主生气了,郡主如何会般离开!” 这番歪道理,清乐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你倒是怪会想的!” “如此说来,婢子是猜对了!”玉意的手紧握成拳,“王爷太过分了,明明是他有错在先,还敢欺负郡主……” 清乐瞧着眼眶都气红了的玉意,那胸口的闷意顿时消散了几分。 瞧她身边这般多关怀备至的人,她又怎忍心为了个不值当的人叫爱她疼她护她的人伤心难过呢? 清乐推了把跟前的果干至今玉意的跟前,轻描淡写道,“玉意的心思我都明白,你不必为我忧心,我没有被欺负!” 清乐睨眸间笑言戏弄道,“难道在玉意心中,我竟如此脆弱不堪吗?” “不、不是的,郡主,婢子没这个意思!”玉意连连否认着。 清乐安抚的笑了笑,随后叹道,“玉意,你记住,我不仅是淮王妃,更是临朝的清乐郡主!” 所以我的骄傲不允许我自甘堕落,争风吃醋,更不允许自己为了个负心的男子要死要活,委屈求全。 玉意怔了片刻,痴痴的望着清乐,诺语间已是明了,“是了,郡主是晋王府的郡主,更是陛下的清乐郡主,是奴婢关心则乱了!” 清乐站起身来扶了下玉意发髻旁的玉簪,轻笑道,“你明白便好,去吧,带着下人收拾东西,好好收拾,总归往后是要常用的!” 玉意俯身应承,“婢子明白!” 擦身而过间,玉喜走了进来,“郡主!”玉喜福了福身。 清乐点头,“外间的适宜都安排妥当了?” 玉喜点头,“婢子叮嘱了晋侍卫,想来不稍片刻便能打点好了!” “嗯!” “郡主!”玉喜上前侍候着清乐用茶,“淮王如今蒙了心智,宠信了那女人,老王爷若是晓得您受了这般委屈,怕是淮王也不好过呢?” 玉喜拿捏不准这事是否要告知老王爷,依她的想法是要告知的,毕竟有着老王爷撑腰,便是郡主闹得再出格也有人兜着。 只是…… 玉喜瞧了瞧清乐,只怕郡主性子执拗,不愿王爷插手此事。 清乐手中抚着茶杯,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滑着,“玉喜的担忧我明白,只是玉喜啊,我若要离了这淮王府,却是不能叫父王插手的!” “这…是为何?”玉喜不解。 清乐道,“玉喜,你瞧这茶水,芬香扑鼻,可这香气却是要将这茶叶浸泡其中,而这泡茶的时辰,材料,水温那一样都不能出错,若是错了,这茶水也就涩了,苦了! 这茶就好比临朝,若打破了现今的局面,怕是要风云涌动了,而我不愿晋王府踏进这趟浑水中。” 玉喜听得似是而非,她虽不解其中暗涌,却能明白郡主对老王爷的心意。 “婢子只怕郡主委屈了!”从来都是掌上明珠,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郡主,如今却要与一个卑贱的女人共侍一夫,这何尝不是对郡主的羞辱。 只可惜美色当头,淮王却是忘了这些。 “委屈吗?”清乐低头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没人能给她委屈受,倘若有,那她也一定会亲手讨回来。 第4章 曾许白首约 清乐啪一声盖上了茶盖,茶杯亦被她搁浅在桌面上了。 “晋王府如今后继无人,陛下恩宠晋王府,圣眷之下,我还受不了什么委屈,可若是……” 清乐凝眸瞧着玉喜,脸上是透彻的坦然,“玉喜,父王老了!” 玉喜瞬间红了眼眶,开口间声音带上哽咽,“郡主!” 人都是易被感情蒙蔽双眼的,以前清乐不信,所以即便父王曾说过她不适合嫁入皇家,可为着那一句美好的承诺,她义无反顾的嫁了。 如今梦醒了,清乐才渐渐的明白过来,当日父王是用着怎样的心情将她嫁入了淮王府。 清乐不愿去追究淮王当年娶她的用意,如今却也不能再视而不见了,皇权的诱惑经不起考验,清乐……终是清醒了。 “哭什么!”清乐呵斥了一声,“我回晋王府探望父王乃是喜事,赶紧把眼泪擦了,莫教人瞧了你这副模样,倒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玉喜手忙脚乱的拿着衣袖擦拭眼角,低声认错,“是婢子失态了,往后不会了!” 清乐额首道,“去瞧瞧玉意将东西整理得如何了,莫耽误了启程!” “是郡主!” 半柱香后,淮王妃的车架使出了街道上,当湛瑾淮走到府门时,眺望到的是渐行渐远的影子。 湛瑾淮周身的气压有些低下,他原本以为清乐离府时会告知他一声的,他原已经准备好送清乐到晋王府的。 可再多的准备在湛瑾淮听到下人报备时,那高昂的情绪一点点冰冷了下去。 “王爷…”匆匆而来的李晗莫名的感受到了王爷周身低沉的气息,难道王爷是为了王妃离府而不快吗?可是…会吗?沉着冷静的淮王会……失态吗? “何事?”湛瑾淮收回远处的目光,扭头间淡淡的看了李晗一眼,看得他后脊绷紧。 李晗忙低下头颅以示谦卑,“回禀王爷,方才婉侍妾身侧的丫头来报,说是婉侍妾身子不大舒坦,想请王爷过去一趟。” 李晗硬着头皮说明来意,这些日子王爷对婉侍妾上心得很,李晗尽管察觉现在这时刻不是很适宜,可也不得不说,万一…… 听了这话,湛瑾淮面上流露出厌烦的神态,“不舒坦便寻大夫去,本王又不懂得医理,寻本王作甚,这等事情往后不要再报到本王跟前了,不知礼数!” 湛瑾淮呵斥一番,头也不回的挥袖离去了。 湛瑾淮怒气迸发的神态,饶是李晗也有些意外,“是王爷!” 李晗不敢多言,王爷这火气来得突然,但也让李晗明白,这风头十足的婉侍妾在王爷的心里,不过鸿毛,不值当作真。 湛瑾淮拂袖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他沉吟片刻,转身望向李晗,“王妃在晋王府留居几日,你这些天上点心,尤其是清华苑那边,管束好下人,日常打理着,莫赖怠了。 还有,待会儿你开了本王的私库,挑些得体的礼物送过去晋王府!” “是王爷,奴才记下了!” 湛瑾淮见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额首间转身便离开了。 待瞧不见主子的身影,李晗方才呼出了胸口的一口浊气,缓了下僵硬的身子。 王爷这些日子以来,那情绪愈发的阴晴不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往昔。 李晗望了眼门口,思及下人的嘀咕,方才是王妃离了府,所以王爷是因着王妃的离开而心情不好了吗? 李晗胡思乱想的片刻后叹了口气,罢了,还是做好自己的本份为上。 想通后,李晗匆匆离开了原地。 晋王府接到淮王府来信,晓得郡主回府居住几日,晋王府整个上午都闹腾得很,为的就是迎接她们的郡主回府。 “小乐最是喜爱那雨前云雾茶了,还有那桂香松糕了,阿武,你去瞧瞧准备好了没?”粗旷的晋王喊着身侧的管家道。 那威严的面孔在谈及女儿喜爱之物时,满心的宠溺和细腻入微。 晋武拱手道,“王爷且放心,这些都已经备下了。” 晋王点头间抬着茶水猛的灌了口,端坐的身子偶尔探着目光看向大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晋王茶也喝了几杯茶,他禁不住站了起来,“这都快响午了,小乐还没到吗?这不会是路上耽搁了吧,不行,我得瞧瞧去。” 晋王说罢抬脚就往外走,晋武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半点也不劝着,步伐利索的跟了上去。 晋王大厅门还没迈出两步,远远的便跑来个小厮,“王爷,马车、马车来了……” “可是郡主到了?”晋王三两步便跨到了小厮跟前。 那小厮猛的停下身子,手足无措的行礼,晋王不耐烦的摆手道,“赶紧答话!” 小厮汗也不敢擦拭,连忙道,“是郡主的马车来了,侍卫远远的便瞧见了前方淮王府马车上的标志,便差奴才前来禀报王爷!” “好,不错!”晋王听得清乐归来,抬脚就往大门走去,步伐迈得如风般快。 马车刚刚停稳,清乐身子探了半截便听见了晋王的叫声。 “小乐,回来了!”晋王站在门口含笑的望着清乐。 清乐下马车后,带着玉喜上前,“女儿给父王请安!” 清乐的身子刚福下便被晋王扶起了,“回来便好,回来就好,这舟车劳顿的小乐怕是累坏了,快快随为父入府歇息。 晋王那心疼劲儿叫清乐产生种自己坐了几天马车似的,但事实上淮王府到晋王府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脚程算不得远。 再者,这王妃规格的马车,铺垫舒适精美,这点路车当真算不得累。 不过…… 晋王的一番拳拳爱女之心,清乐又怎舍得辜负呢? “依父王的话,女儿这就入府!”清乐走至晋王身侧,父女二人不缓不慢的步入了府内。 晋武和玉喜点头见过礼,脚程快速的跟了上去。 大厅内,清乐刚落座下来,那侍婢手中呈着茶水、糕点上来,换茶的换茶,更换点心的更换,一阵忙碌,却又井然有序。 “小乐快尝尝,这是你往日里爱吃的点心,也不知道厨子的手艺有没有退步!”晋王语调轻快的说着,语气中却难掩关怀之心。 清乐抬手便捡了快糕点,瞧着那白里透红的点心,倒是赏心悦目得很。 “那我得好好尝尝了,给父王把把关!”清乐探着头,目光戏虐的挑眉。 “你这孩子…”晋王摇头乐呵着,他虽不爱用这甜点,但也随着清乐拿了块点心。“跟父王还贫嘴了!” 清乐笑而不语,手中的糕点搁置嘴角,张口便咬了下去,点心入口香甜,但又带着点点的芳香,嚼动间松软滑口! 清乐细细品味了一番,却觉得味道有些不同了,她的目光落在一侧的晋武身上,“这糕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晋武拱手道,“回郡主,这点心是在往日的桂香松糕加了些红枣,多了份甘甜!” 晋武担心郡主吃不习惯,补充道,“这口味和以往有些不同,是那厨子得知郡主回府特意研制出来的,碟子一旁的淡黄色的糕点是往日郡主惯用的,郡主若不喜这新口味,亦可尝尝那桂花松糕!” 清乐低头瞧了瞧那细碎的红点,倒是瞧不出那是红枣,“你们有心了!” 晋武忙行礼道,“能得郡主的夸奖,是那厨子的荣幸!” 清乐点头,倒没再说什么。 但能得郡主夸奖已是对那厨子最大的荣耀了。 “你瞧瞧、你瞧瞧,这府里晓得你回来了,个个都殷勤了起来了,往日里可不见他们对本王这般上心呢……”晋王赞许的瞧了晋武一眼,乐呵呵的打趣起清乐。 此时的晋王半点王爷的威严面孔皆无,满心满眼都是闺女的身影。 清乐扬眉得意的笑傲,“父王又不对吃食上心,只怕他们费了心您也不当事,岂非竹篮打水,怨不得他们呢!” 晋王扬身笑呵呵的点着清乐像晋武告状,“你瞧瞧,你瞧瞧,我还没说上两句呢就护着那厨子了,你这般喜欢他们的吃食,往日里也不见你多回来……” 不经意间的话却透露着晋王的思女之情。 清乐笑着应下,“我正有此意呢!这回回来,我可是打算在府里住上些日子,好好尝尝府上的佳肴,我总感觉家里的菜是别处做不来的!” 清乐扬眉的睨着晋王,眼巴巴的道,“到时候父王可别嫌我烦,赶了我才是!” 话到尾处却是满心的感慨,这不离家是总感觉没什么,可离了些许日子却又满心的想念,人啊!既贪新厌旧,又看新恋旧! 晋王听得此话,嘴角咧了起来,眼尾的皱纹都挤出了几条,“喜欢就多住些日子,你往日的住处父王一直让人打理着,随时能住!”晋王当场就迎下了口,唯恐女儿反悔似的。 在晋王看来,天大的事都没闺女开心重要,且能多见见闺女,晋王乐意得很。 这淮王府发生的事情他并非不知,只是这夫妻相处之道,若是闺女没张口,这淮王纳妾一事,他这个做岳父的尽管不满,却也不能贸然张口。 晋王凝了清乐一眼,若是闺女愿意回来住,他自也是欢喜的,便是淮王不满又能怎样。 只要他还是晋王一天,敢欺负他闺女的,都别想好过。 “谢谢父王!”清乐这一声最大的幸运便是有个对她宠爱有加的父王,或许此生的幸运都用在了出身上了。 清乐看着面前发鬓染了些许白发的男子,她想若是这份幸运要耗尽在有晋王这个父王上,她是愿意的。 晋王睨眸瞪了清乐一眼,“自家人还这般客气…” 清乐顿时失笑,好不客气道,“父王,我饿了,什么时候能用膳?” 晋王唬眸一凝,转眼看向晋武。 领会意思的晋武当即应声道,“回郡主,膳食早已经备下,随时能用膳!” 晋王道,“马上开膳吧!” “是王爷!” 晋王领着清乐在餐桌上落座,玉喜上前服侍布菜。 晋王余光瞥了眼玉喜,满意的点头,“你这丫头倒是不错!” “玉喜是个可心的,往日里也亏得她帮忙打点,这淮王府内的琐事繁多,若没了玉喜,女儿怕是就没如今这般轻松了!”清乐夸了玉喜几句,这般一来,玉喜也算是在晋王面前挂了号。 自闺女十岁后,晋王便不再插手女儿房内事,因而对玉喜、玉意这两个丫头也仅是有些印象。 晋王沉吟片刻道,余光扫了玉喜两眼,“能得小乐的赞赏,想来是个不错的!” 玉喜忙忙道谢,“王爷妙赞了,侍候郡主是奴婢的本份!” ‘郡主’这称呼从玉喜嘴中冒出,晋王的眸光闪速了一下。 晋王不动声色的给清乐添了菜,“这清蒸鲈鱼还不错,小乐多吃些!” “父王别顾着我,自己也多用些,我瞧父王倒是比上次见到时清瘦了些!” “好,父王也吃!” 清乐的关怀晋王十分受用,便是汤也多用了一碗。 饭食过后,清乐陪着晋王闲聊一番,天色便也渐晚了,清乐辞别晋王便回房休息了。 月色渐浓,走廊处一道倩影匆匆往晋王的明正苑的方向走去。 第5章 曾许白首约 “奴婢见过王爷!” 月光透过窗沿照射房内,晋王大斧跨坐在书桌前,目光凝视着地上跪伏的人影。 细细一瞧,却是清乐身侧的玉喜。 晋王目光幽深,片刻方道,“起身吧!” “谢王爷!”玉喜拘谨的恭候在侧,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紧迫的目光,不敢动弹。 “你可知本王深夜唤你前来有何用意?”晋王的语气平淡无波,可就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足以叫人心弦绷紧。 “奴婢不知!”玉喜低垂着头不敢多言,紧握的掌心满是湿汗。 她虽嘴上说着不知,心里却是隐约能晓得一二的,只是……在其位,忠其事! 玉喜是个聪明的,郡主回府后,王爷只字不提淮王府的事情,一心只和郡主闲谈家常。 可午时餐桌上晋王那一眼叫玉喜明白,对于淮王府发生的事情,晋王已是知晓的。 果不其然,郡主歇下不到半刻钟,戚侍卫便来寻了她。 玉喜这般不言不语的态度虽有些不敬,但晋王却是另有一番思量。 虽然他是晋王府的主子,但是玉喜是清乐的侍婢,自然她的主子便也只有清乐,该忠心的也只能是清乐。 倘若今日玉喜不管不顾的将事情倾囊相告,晋王只怕也容不得她了,不得不说玉喜的忠心误打误撞叫她避开了一劫。 晋王沉思了片刻道,“本王只有小乐一个女儿,自幼宠爱有加,小乐从小就桀骜不逊,受不得一点委屈,那淮王不声不响的弄出个妾来,想来此事令小乐受了不少委屈!” 话已至这个份上,玉喜明了晋王对淮王府的事情了如指掌,玉喜折中的道了句,“淮王行事确是伤了郡主的心!” 玉喜点到为止,再多的细节也没多说。 其实也无须她多言,若晋王想知道,自有千万种方法探查真相,今日之唤玉喜前来觐见,除了清乐的事情外,更重要的是考察她的忠心是否依旧。 人心的善变,晋王从不敢小觑,幸而玉喜没叫他失望。 晋王得了满意的结果,倒也不再为难着玉喜,简言的询问了些淮府的事宜,“你和我说说淮王府的事情!” “是王爷!”玉喜缓缓道来这半个多月发生的事情,从淮王的南下归来到婉妍入府的种种,一说便是一柱香的时间。 “事情大致便是这样了!” 晋王盯着玉喜瞧了两眼,见她神态端正,也晓得她说的是事实。 这淮王倒是能耐得很,方不过三载,他还没登上高位便如此耐不住气,自己这个晋王还健在便敢叫小乐受这等委屈,可真真是了不得呢? 晋王朝着玉喜道,“今晚你到明正苑之事勿需特意与郡主提及!” “是王爷!”玉喜额首,王爷说的是不必特意提及,但若是郡主发觉问起了,便也算不得特意提起了。 “下去吧!” “奴婢告辞!” 晋王一生只娶了一个王妃,自王妃仙逝后也不曾想过纳妾,独守着清乐一人,这漫漫的十几年,清乐便是晋王为之努力的动力。 若非清乐心系湛瑾淮那小子,任凭闺女嫁哪个男人,对方都得伏低做小,不敢妄想。 晋王思及当年淮王求娶时的承诺,怒火不打一处来,手掌一起一落。 “啪!”的一声,桌面的茶杯零落在地,化成碎片。 “淮王欺人太甚,我儿是什么身份,他竟是不闻不问的便带了个不知什么出身的玩意回府,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儿共侍一夫,他淮王不要脸,也莫坠了我儿的身份。” 这临朝哪个有身份的男子会不管不顾的带个身份不明的东西回府,便是再喜欢也得告知妻子,由其聘了媒人上门行纳妾礼。 不告知妻子便将人带回府的,这乃是不知礼数的行为,虽然淮王带的女子说是个无父无母的,但也不该如此行事! “王爷息怒!”戚侍卫忙劝了一句,“您别气坏了身子,郡主还得您做主呢?” 晋王闭了闭眼,缓了口心中的闷火,“你说的对,小乐还需要本王,只要本王还在一日,淮王又算得了什么!” “陛下尚且正值壮年,本王也还是晋王,太子敦厚温和,以礼待人,这…来日方长的,淮王…哼…” 晋王虽是怒火之言,但就这浅浅几句,却也足以表明晋王立场变动的心思了。 戚侍卫心下一惊,王爷这话却是耐人寻味了,淮王…… 若是淮王晓得他因着一个侍妾叫王爷不悦,心生不满,怕是悔之不及吧! “王爷英明!”尽管戚侍卫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敢表露半点。 晋王突然张口道,“戚风,你可还记得玉喜那丫头午膳时如何称呼小乐的?” 戚侍卫满天雾水,实在不明白王爷神来一转,问这话何意? 他迟疑了片刻回话,“回王爷,奴才依稀记得,玉喜姑娘好像唤的是…郡主!” 晋王眸光流转,嘴角微微抿紧,他低敛眼帘沉思片刻,忽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良久也没说出一语。 “罢了,今日且到这里了,你下去吧!”晋王语气沉重了些许,摆手示意戚风离开! “奴才告退!” 戚风关上书房们时还能瞧见王爷眉宇间紧促起来的皱纹,心下却困惑不已。 玉喜姑娘唤郡主为郡主有何不妥吗?郡主便是已经嫁人了不还是郡主吗?淮王妃…… 戚风前进的步伐猛的停了下来,脑海中回旋着几个字,淮王妃、王妃,郡主…! 戚风扭头看向紧闭的房门,深吸了口气,将那纷乱的念头压了下去。 “戚侍卫怎的停在了这里?”换班的余文瞧着有些出神的戚风,不禁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 余文抓了把头发,疑惑的盯着戚风,前面不就是房门吗?那里有什么了,怎的戚风瞧得如此出神。 回过神的戚风将情绪收敛的一干二净,他轻描淡写的摇头,“没什么,今夜的守卫就交给你了,除了明正苑,那风华苑也多注意些!” 余文点头道,“我会注意的,放心!” 这晋王府中谁不知道王爷最看重的就是清乐郡主,旁的事情王爷还可能网开一面,但涉及到清乐郡主的事情,无惧大小,王爷一向不留情面。 谁也不敢不放在心上,去触这个眉头。 戚风交代好后便离开了。 夜色很美,但无论是晋王还是湛瑾淮都无心安睡了。 独清乐一夜无眠到天明。 清乐陪晋王用了早膳后,晋武来报,说是威远将军来访。 “秦俊华那小子怎的跑到晋王府来了?”埋汰的语气含着丝丝的笑意,端是这份特殊便也显示出了来人与晋王府的关系非同一般。 晋王转头便喊道,“都到门口了还要本王请吗?赶紧叫他进来!” “是王爷!” 清乐起身避礼,“威远将军寻父王想来是有事要商量了,女儿在此多有不便,就先行告退!” 晋王想着秦俊华轻易不上门,便也点头道,“听晋武提及,那芬芳园近些日子百花盛放,端得一番美景,小乐不妨去看看,散散心!” “这般美景,女儿怎舍得辜负!”清乐含笑点头,福一福身便离开大厅。 清乐前脚刚离开大厅,秦俊华后脚便进来了。 站在前院门口,秦俊华瞧着那熟悉的倩影,一眼便认出对方的身份,“郡主回来了!” 晋武随着他的目光瞧去,依稀能瞧见拖曳在地的华服,“正是郡主!” 虽然瞧得朦朦胧胧的身影,但是能肆意在府中走动的女眷,也唯郡主一人,故而晋武也没多想什么。 晋武见秦将军不言不语的站着,提了句,“将军,王爷还在等你呢!” 秦俊华收回目光,随意点头,“走吧!” 说罢毫不迟疑的抬步便走。 大厅内,晋王悠哉的在品着茶。 “末将拜见王爷!”秦俊华行一大礼。 晋王摆手道,“不必多礼!” 待秦俊华起身,晋王示意对方落座,方才悠悠张口,“你这番前来所为何事?” 秦俊华也不避讳,他思及军营中的事情,免不得面上带了些情绪,“王爷,昨儿个是发放饷银的日子,是我去交接了的,只是当我清点数目时却发现少了一笔银子。” “少了多少?”提及军营事务,晋王的身子都端正了起来。 “十万两白银!” “啪!”的一声,晋王猛的拍了桌面,面带怒意的吼道,“岂有此理,军银总共不过几十万,竟给本王少了这般多,真真是胆大包天了!” 晋王发泄一番后,转头便询问,“发放银子的是谁?本王倒要瞧瞧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动军银!” “这…!”秦俊华迟疑了起来。 这般一番,晋王也瞧出了端倪,“难不成此事还与本王有关了?” 若非涉及他,秦俊华这小子何事这般吞吞吐吐过。 秦俊华沉默了! 晋王一思及有可能是自己的人干的事,那火气已经飙到了高点,他黑沉着脸道,“你只管张口说,便是真的是本王的人,他既能伸手吸军中弟兄的血,便是本王的人,亦绝不轻饶!” “并非是王爷手下的人动了银子,而是…”秦俊华抬头瞧着晋王道,“是户部的…韦尚!” “韦尚…!”晋王扬了眉,沉吟片刻,“本王记得韦尚是…淮王母家的人!” “正是!”秦俊华点头,若非涉及淮王,涉及郡主,他如何能这般缩手缩脚的呢? “淮王…!”晋王左手食指在桌面上一下没一下的瞧着,心中闪过百般念头。 片刻晋王看向秦俊华,“此事你有何看法?” 秦俊华窥视晋王面色,却也瞧不出半点端倪来,沉思一番道出心中的想法,“此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办亦难办,端看王爷想要怎样的结果!” 若晋王将此事压下,告知淮王,使之处理,便也不声不响的化解了此事,只是到底会得罪韦尚。 那人虽不至于敢对王爷出手,但军饷由着对方控制,往后打交道多少会有些麻烦。 私心里,秦俊华更倾向将事情闹大,这般一来,往后也不敢再有人将念头打在军饷上了。 晋王抬手点着秦俊华的方向,笑骂道,“你啊你,都这跟头了还有心思跟我耍起字眼来了!” 秦俊华笑而不语。 晋王喜怒叹息,“罢了,此事且由我思索一二!”晋王转而岔开这个话题,“你难得来一天,午膳便在此处用吧!” “那俊华恭敬不如从命了!” 晋王摆手道,“你自行随意吧!”说罢留下秦俊华离开了大厅。 晋武询问着秦俊华,“将军可要休息一二,奴才给你准备房间?” 秦俊华目光落在了远处,“这大早上的也睡不着,你不必管我,这府里我也熟悉,随意走走散心,你且去忙吧!” 晋武思索一下倒也妥当,便不勉强了,“如此,将军随意!” 秦俊华点头后便离开了大厅,出了正厅他的步伐快速的往前方走去,看似随意的步伐却迈得并不缓慢。 第6章 曾许白首约 芬芳园里,姹紫嫣红的,一番盛况。 瞧着如此美景,清乐兴致大发,差了玉喜去取花篮子,自己独自一人入了华丛中,采花折柳。 左边是一片多彩的玫瑰,右边是芍药的盛放,前方是勿忘我的粉紫,清乐各折了一些。 片刻手掌便放满了五颜六色花枝,清乐低头轻嗅,芬芳扑鼻,令人心情舒畅了起来。 娇嫩的花瓣令清乐不禁抬手轻抚着,“咝!”不经意间指尖被玫瑰刺了一下,洁白细腻的肌肤上流淌着一点点的红色,夺目得很。 清乐的眉头刚蹙起,指尖敷上一张了白丝绸,抬头间,却是个男子站在自己跟前了。 “你…!”清乐一时间唤不出对方的名讳。 来人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冒犯,连忙退后一步,拱手作辑, “俊华见过郡主!”来人却是秦俊华。 清乐怔了一下,而后展眸睨笑,“原是秦将军啊!清乐眼拙,竟不识将军到来,实在失礼。” 婉言轻笑间态度自然,轻描淡写的揭过秦俊华越轨的举动,缓和了两人的尴尬。 清乐余光扫向秦俊华衣角便少了一角,目光闪了闪。 “将军是来寻父王的,怎的没个下人领着你呢?”对方的出现虽叫清乐意外,但来者是客,身为主人的她自要以礼待客的。 秦俊华抬起面孔,端得是眉峰如剑,双目如炬,爽朗端正的五官更添几分风姿卓越。 秦俊华拱了拱手,礼仪得体大方,目光触及清乐时,眉眼柔和了些许,“回郡主的话,适才我已觐见了王爷,得王爷厚爱,于府中逗留,又因贪恋着这苑中的景色,不喜下人打扰,故而才一人独行!” 秦俊华这番话恰当的解释着自己缘何出现此处! 话至尾处,他语气微露歉意的俯身,“不知殿下在此,俊华多有冒犯,还望赎罪!” 清乐指尖摩擦着手上的白布,点点星光落在秦俊华身上,避而不接对方的话,转声笑言,“倒不曾想将军竟是个爱花之人!” “爱花谈不上,不过是贪恋番美景罢了!”说这话时,秦俊华面色柔和,嘴角啄着淡淡的微笑 虽香花美色多为女子所爱,但对方这番坦然言论所喜的爱好,倒叫清乐觉得颇为洒脱。 “这花本就是让人看的,能得将军观赏已是这花的价值!” 清乐不欲逗留,婉言道, “园中美景如画,将军不妨逗留片刻,清乐便不打扰你的雅兴了!” 秦俊华身侧无人跟随,她身边的玉喜也去取花篮了,故而芬芳园中独他们二人。 虽清乐已然成亲,但孤男寡女的独处终究不妥,故而她寻了借口避嫌。 秦俊华嘴角微抿,面色怔愣一下,抬手行了臣礼,“是俊华鲁莽,扰了郡主赏花,如今又怎可得寸进尺独占美景?我这便离去,只望不曾扫了郡主兴致,以望弥补一二!” “将军此话差异,清乐并无此意,我…” “奴婢见过郡主!”恰逢此时,玉喜回来了,她手中提着个精致的花篮。 玉喜至园中才留意到一旁的男子,看清来人后,福身见礼,“见过秦将军!” 秦俊华额首,“玉喜姑娘!” 玉喜起身后看向清乐,“郡主,花篮子取来了!” 玉喜接过清乐手中的花,小心的轻放在花篮子里。 便是这般随意放着,那娇急花倒也美得耀眼。 清乐念及着秦俊华是客人,现在玉喜又在身侧,行事间亦多了几分自在。 “前方不远处有个亭子,地处高势,居高赏花倒别有一番滋味,将军可愿赏脸?” 秦俊华眸色柔和的敛起眼帘,目光闪烁着点点星光,嘴角的笑意温和大方,“香花美景,怎舍得辜负,俊华谢过郡主美意!” 语气中含着点点悱恻,声调亦高扬了些许,秦俊华这模样倒是有些欣喜过了些。 清乐翻找了翻记忆,她与秦俊华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故而也寻不出什么痕迹来。 兴许这秦将军是个爱花若狂之人,故而才如此情绪外露吧,清乐这般想着。 “将军请!”素手纤纤,抬手间衣摆在空中飘荡着,轻柔的雪纺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别有一番滋味。 秦俊华恍了恍神,目光中暗含着幽深,“郡主请!” 亭子不大,中间摆着个石桌,玉喜差了苑中侍候的奴婢上了些茶水点心,如此一番,倒也得趣。 秦俊华此人清乐倒是听闻过些许对方的事迹,对方似乎是…凉州人! 清乐手下摆弄着花篮里的花儿,随意的调整着摆放的位置,慢条斯理的闲聊着。 “依稀记得将军是凉州人?”清乐说得有些不确定,语气也显得随意。 秦俊华倒是答得干脆,“正是!” “凉州沿海而存,资源丰富,我记得那羡鱼楼出名的好些名菜出自凉州地带,不知是否如此?”清乐问得漫不经心,仿若真的只是对酒楼的美食闻名而好奇。 秦俊华含笑点头,“凉州的海鲜闻名四海,羡鱼楼的主人亦是凉州人来的,故而倒是将凉州的菜肴特色掌控得极好;不过凉州最出名的不止是那鲜鱼,还有螃蟹与海虾!” 聊及故乡美食,秦俊华兴致颇高,“如今正是开海的时节,海中场物丰富,那海鲜更为肥美鲜嫩,郡主若是感兴趣,我过些日子差人送些上府!” 清乐听得此话,面色微动,迟疑片刻终是婉拒了, “将军好意清乐心领了,这凉州路途遥远,颇有不便之处,且清乐也只是随口一提,无须在意!” 清乐摇头轻笑,眉梢中端是有些羞涩的窘迫,故而岔开话道,“往日里总听下人们闲谈,提及羡鱼楼,故而方才好奇一提,今儿得将军解惑,清乐倒是长了些见识。” 秦俊华点了点头附和着清乐的话,内心却打定主意待回府,便差人到凉州一趟了。 秦俊华为免清乐尴尬,体贴的绕开了话题,“凉州不仅美食一绝,便是那风景也是一奇,尤其是那望不到边的海面…” 秦俊华佻佻而谈,清乐也听得有趣。 不知不觉已近午时,直至晋武的到访两人方才结束了话题。 “见过郡主,将军!”晋武行了一礼,“郡主、将军,午膳已准备妥当,王爷差奴才来请!” 秦俊华额首示意,“有劳武叔了!” 清乐起身道,“如此武叔先带将军过去,我稍后便到!” 秦俊华余光扫了眼那变得更加精致的花篮,相邀同行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晋武虽不知郡主为何不一道用行前往,但不妨碍他照做主子的吩咐,“是郡主!” 晋武侧身抬手,“将军请!” 秦俊华对着清乐拱手一礼,“俊华先行一步!” 清乐福身回礼,“将军请!” 秦俊华转身便随着晋武离开了。 清乐望着秦俊华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飘忽了起来。 若她记得没错的话,凉州地处海域,通四面八方,这凉州啊,可是个好地方呢? 一侧的玉喜却是完全摸不着郡主今日的举动了。 若是往日里,郡主根本不会和秦将军走至一道,更无论闲谈。而且她若没记错的话,郡主平日里极少食鱼,可方才郡主却表现得极为欢喜,这…有些反常! 玉喜提着花篮站在清乐身侧,话语斟酌了片刻,或许郡主是心血来潮想吃鱼也不一定了。 “方才郡主提及鲜鱼,不若奴婢现在便差人到厨房嘱咐一声添上这道菜?”玉喜问得迟疑。 依着王爷对郡主的重视,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故而玉喜认为郡主难得主动提及某一样菜,定要满足的。 “鱼肉虽鲜美,可腥气却太重!”清乐侧头扫见玉喜脸上的怔愣,晓得对方是因着方才的话而疑惑了。 “玉喜侍候我多年,莫非还不晓得我的口味?”清乐挑眉反问。 玉喜面上的不解之色更重了,“婢子记得,只是…” 清乐焕然一笑,“玉喜不必多心,我的口味依旧,不曾变!” 清乐似是而非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日后你便会明白的!” 凉州靠海,海堤是道及其重要的防备,故而每隔三年便得加固修整。 而在任的知州却是个贪婪之辈,又因着凉州多年来无故,所以心存侥幸,修整之际偷工减料,贪墨银两。 但愿事情不会到无法婉转的余地。 清乐眸色深了深,能做的她都做了,后续之事亦非她能左右的。 玉喜懵懵懂懂的应道,“是郡主!” 清乐俯首瞧了眼衣摆处沾了些花渍的颜色,这身衣服有失礼数,“玉喜,侍候我回苑梳洗吧!” “是郡主!” 待清乐到达正厅时,晋王正和秦俊华聊得兴起。 一番见礼过后,落座用膳,倒是主尽宾欢。 待秦俊华离开晋王府,晋王唤住了起身欲离开的清乐,“小乐,你随为父到书房一趟!” “是,父王!”晋王的表情过于凝重,清乐心头跳了下,心生忐忑。 晋王是个性子利索的人,更何况对面的是自己的女儿,他也没有遮掩的必要。 晋王眸光凝视着清乐,这个女儿是他一手带大的,性子脾性与他及其相似,这样的性子若为男子尚且妥当,可若为女子……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更为苛责的,晋王有时候也会感慨万千。 “父王!”清乐被对方瞧得有些不自在,实在是晋王的目光复杂隐晦,叫清乐无所适从。 晋王收回目光,张口间满是直接,“这些日子,淮王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小乐却不曾与父王提起!” 话到此处,晋王神情有些失落,“小乐,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父王,晋王府亦是你的后盾!” 清乐听得此话,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对于淮王的事情,她如何能不难过,只是事成定局,她亦是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故而才狠心断了念想罢了! 可受过的伤终究是有伤疤的,只是清乐习惯的不说疼而已。 “女儿叫父王担忧,实在不孝!”清乐满心愧疚的福身。 晋王府虽得陛下荣宠,得掌兵权十万,除去晋王与陛下有过命的交情,还因着晋王府后继无人,只得她一个女儿的缘故。 只要晋王府不起造反之心,不掺合皇权之争,定能荣宠到寿寝终老。 晋王上前扶起清乐,凝眉呵斥道,“我是你的父王,不为你操心还能为谁操心,阿乐说这般生疏的话,是在剐为父的心呢!” “女儿绝无此意!”清乐连连表态,目光慕孺的望着晋王,“父王对女儿一片慈爱之心,女儿也希望父王快乐开心,在女儿心中,谁都比不过父王在女儿心中的地位!” 晋王虽晓得这话虽有真心,但多数是闺女的糖塞之言,但即便如此,他听了却是通体舒畅,很是受用。 淮王的事令晋王颇为不喜,故而也不愿提及对方,他直言问道,“那淮王府一遭乱的,瞧着叫人烦心,你今后有何打算?” 那韦尚贪墨军银一事,虽说他是淮王的娘家人,但关系亦有些疏远,若是清乐还打算跟淮王好好过,此事他便轻拿轻放着。 “父王问这话何意?”清乐眉梢微动,莫不是父王猜到她的打算了。 清乐默不作声的探了晋王一眼,转念一想觉得不对,父王固然疼她,但不可能鼓励她离了淮王府的,所以定然是有别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清乐试探的问道,“与淮王有关?” 晋王沉吟片刻,道出实情,“这个月发放至军营的军饷少了一部分,负责军饷的人是户部的韦尚!” “韦尚?”清乐眼孔缩了缩,她记得韦尚是户部的侍郎,亦算是湛瑾淮安插在户部的眼线,而户部尚书是保皇派人物,算得上是亲太子的。 韦尚贪墨一事并非一人之事,而是牵扯到了太子与淮王的争斗,父王若是瞒下此事,在太子眼中,便是站淮王一派了。 虽然自自己嫁入淮王府,外人便默认晋王府属淮王阵营的,可清乐晓得,父王从未在政事上明面亲近过淮王。 所以这次的事亦非简单的贪墨罪责,而是双方争斗的一个源头,如此一来父王的态度也关乎晋王府的态度。 清乐不相信韦尚一事太子的人会没有察觉。 可如今朝堂上依旧没有将此事披露,所以清乐有理由相信,太子是在观望父王的态度。 思绪千回百转,清乐理清这种种关系后,背脊冒出一股寒意,“父王!” 清乐神情坚定道,“您是临朝的王爷,晋王府忠的是陛下,万不能改变立场,更何况军中的将士以生命守卫着临朝,他们不该被薄待,还请父王公事公办!” 晋王脸颊跳了跳,欣慰的拍了下清乐的肩膀,“好好好,不愧是我晋元的女儿,知晓大义!” 清乐的态度叫晋王心中有了计较,那眉梢上的愁虑也消散了,“此事父王心中有数,你不必多心。” 晋王转话道,“难得你回府一趟,不必拘着,若是有心情便叫上些闺中好友玩乐,或开开宴会也不错!” “女儿知道了!” 晋王点头道,“你先回风华苑,晚膳父王便不与你一起用了!” 清乐晓得晋王是要忙着处理军营的事情了,福身一礼,“女儿告退!” 第7章 曾许白首约 眨眼间,清乐居于晋王府已有数日,晋王因着军饷被贪一事,整日里早出晚归的处理政务,亦顾不上清乐。 没了顾忌的清乐在府中闲居的时日了,倒是安排了不少的事宜,进程亦十分顺利。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清乐难得空闲下来,一大早对着园外临窗而坐,昨日倾盘大雨,给天地间来了一场洗礼,晨起时的空气清新自然,天空笼罩着蒙蒙细雨,凉风透爽。 清乐伸手出窗子,感受着那冰冷的雨水滴在手上,浸入人心的凉! 清乐凝着乌黑的天际,心沉闷了起来。 天有不测之风云,但上苍厚德,早有预兆,端看人心可慈? “郡主怎的在窗沿处坐着?这晨雨露重,那些个侍婢怎的侍候的,竟也不知轻重,没得仔细照顾郡主的身子!”玉喜匆匆上前请了清乐回房内。 抬手间摸了把清乐的衣袖,入手冰凉,还带着丝丝的湿气,又急又气的,“窗口风大,寒气容易入侵,您瞧这袖子都冰湿了,郡主也不爱惜一下自个!” 清乐收回伸出的手,微风吹拂,却是有些凉意;面对着玉喜的抱怨也得笑了笑受着,顺从的离开了窗沿。 玉喜手脚利索的关的窗户,又差人煮了姜汤去寒,自个儿带着两个侍婢侍候着清乐更衣。 一番折腾下来,清乐觉得方才的自己当真是脑子抽了,不然哪里值当这般受罪。 清乐看着手中被塞入的姜汤,柳眉紧凝,“这又涩又辣的玩意儿…当真要喝?”她感觉自己身体好得很,没必要受这份罪吧! 清乐状似无意的瞧了玉喜一眼,脑子已经开始思索着说辞。 玉喜自幼侍候郡主,哪里还能不晓得对方的心思,当下便道,“婢子方才摸了下郡主替换的衣衫,袖摆处已有湿意。”她顿了下道,“郡主可还记得去年的三月?” 清乐身子一僵,横了玉喜一眼,捏着鼻子将姜汤喝得一干二净。 去年三月,半夜时分,清乐贪凉跑到窗沿吹风,这事儿瞒着玉喜他们,故而第二天没起来,高烧不止。 清乐还记得因着这事儿,父王发了好大的火气,便是湛瑾淮也因此被骂得个狗血淋头的。 想想都是一段脑残的回忆! 玉喜满意的接过郡主空了的碗,转身间便抬了碟蜜饯至清乐跟前。 清乐毫不客气的吃了几块,冲淡着口中的味儿。 得了空的清乐方有心思问及旁的事情,“我嘱咐的事情可办妥了?” 玉喜抬着头瞧了清乐一眼,见其神态自若,当下便不再迟疑,“人已经备下了,郡主可要前去瞧瞧?” 清乐神情淡了两分,“你办事稳妥,人我就不见了,这些日子你让人好生□□着,莫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 话至尾处,清乐的语气中竟是带上了两分冷意。 玉喜思及淮王府那纷纷扰扰的一堆事儿,她对淮王的好感已经冷却到底了! 她一个下人尚且如此寒心,身为王妃的郡主,该是何等的难受! 雨越下越大,风华苑口匆匆来了一人,身影至跟前,却是管家晋武。 “风大雨湿的,武叔也不走慢些!”清乐的目光落在晋武绷紧的脸上,他下摆的衣衫沾了些许的水印。 晋武福身行礼,动作间带着些急躁,“奴才见过郡主!” 清乐抬手叫起了身,“我瞧武叔神色匆匆,可是有什么事?” 晋武缓了些脸色,张口时语调也平稳了起来,“回郡主,淮王前来府上,王爷让奴才来请您!” “淮王…来了!”清乐眉头动了动,半点也不意外湛瑾淮的到来,只是这人来得倒是快了些。 晋武是看着郡主长大,说句逾越的话,他早已经将郡主当作亲人,如今瞧见郡主脸上的怔色,忍不住脱口道,“郡主若是不想见他也无妨,奴才这就回禀王爷拒了!” “郡主不必忧心旁的事情,左右有王爷在,断不会叫郡主为难的!”这话倒是显得有些张狂了,但从晋武开始嘴中道出,却代表着晋王府的态度。 清乐侧目间将晋武的神情揽入心底,有着这些护她至此的人,她怎会叫自己怯弱了呢? “武叔说笑了!”清乐指尖理了下衣袖,有些人,有些事不是逃避便能真的不存在的,况且她也从来不是遇事便躲的人。 清乐抬头间,浅笑倩兮,“到底是一国亲王,莫教人久等了!”一句话已道明亲疏远近。 晋武瞧着郡主面无勉强之色,心口间绷紧的弦微微松了下,到底是晋王教导出来的孩子,性子坚毅果决,“郡主说的是,是奴才失言了,郡主请!” 清乐笑了笑没答话。 晋武退侧一旁恭请,清乐步伐抬起,衣摆间在这风雨的飘摇下浮动。 唆唆而下的雨滴洗得尽地面的乌迹,却赶不走心中的雾霾,比如…淮王! “女儿见过父王!”清乐目不侧视的给晋王行礼。 晋王额首间叫起了清乐,面色亦缓和了些许。 “阿乐!”一侧的湛瑾淮起身唤着清乐,面上是难掩的憔悴,目光却温含着脉脉情丝。 清乐仅是瞧了眼便敛下了眼帘,“清乐见过王爷!”态度不远不近,却显得生疏冷淡。 湛瑾淮嘴角动了动,脚步下意识的朝清乐迈了一步。 “咳…!”晋王一声轻咳,止住了湛瑾淮欲言又止的话,也叫他停下了脚步。 晋王待湛瑾淮的态度较之以往冷了两分,分寸间却拿捏得当,不至于真的叫湛瑾淮落了面子。 到底是一国亲王,又兼之是小乐的夫婿,为着闺女着想,他也会思索妥当的。 “小乐!”晋王率先张口道明湛瑾淮的来意,“淮王来接你回府,你怎么看?” 晋王态度菱模两可,但从他将清乐请了来的举动,可见他亦不阻拦着清乐回淮王府。 湛瑾淮适时的表明着心意,“这些日子阿乐不在府中,淮王府显得冷清了许多,我也…甚是挂念着你。” 湛瑾淮窥着清乐的面色,斟酌再三道,“若是阿乐舍不得岳父,待过些日子,我们再回来住上几日也可的!” 清乐扭头瞧了眼湛瑾淮,他面上满是真诚的情意,清乐的嘴角微微上扬着。 究竟是怎样的心态,能叫湛瑾淮一面拥着旁的女子翻云覆雨,一面又能情深意切的对她诉说思念呢? “王爷有心了!”清乐福身致谢,能不是有心吗?为满足自己的思亲之人,由着自己居住娘家,在旁人看来,这得是怎样的情深意重呢! 湛瑾淮面露喜色,“那…阿乐是答应随我回府了?” 清乐额首轻笑,“便是王爷不来,过些日子我也是要回的!”不回如何对得起婉妍准备的戏码呢?这台子都搭好了,她这个观众岂能不赏脸。 清乐亦有些期待着湛瑾淮是何态度呢?或许…会是意想不到的结果! 湛瑾淮嘴角的笑意一凝,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帘垂了下来,目光错开了清乐的视线。 晋王见清乐主意已定,也不多言,张口便吩咐着晋武,“现在雨下得大,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得,你让厨子备好午膳,郡主和淮王在府上用膳!” “是王爷!” 清乐这边也吩咐着玉喜整理行李,一声令下,下人们忙而有序的做着事情。 闲话间午时已至,清乐陪着晋王用了午膳后便起身辞别了。 晋王府门前,晋王亲自送了他们夫妻二人出门。 临别前清乐给晋王行了大礼,“女儿不孝,不能一直承欢父王膝下,还请父王多多保重身子,往日里便是公务再繁忙,也要记得休息!” 晋王眼角红了红,神态动作却显得粗旷,“为父身侧有的是人照顾,你别操这个心了,倒是你,过好自己的日子,莫受了委屈。” 说话间晋王瞥了眼一侧的湛瑾淮,接着又道,“晋王府永远是你家,若是有不长眼的敢冲撞了你,也不必隐忍,左右还有父王为你撑腰!” 晋王这话已是明明白白的在表达着对湛瑾淮纳妾一事的不满。 湛瑾淮心下苦涩,他如何不晓得晋王对他的不满,单是那被下狱的韦尚便是个警告。 这些日子朝中弹劾他的折子亦不少,为的便是韦尚贪墨军饷一事,便是后宫母妃亦因着这事被父皇呵斥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湛瑾淮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安稳。 湛瑾淮对上晋王目光,莫名有些心虚,但亦不得不表明态度,“请岳父放心,阿乐是我的妻子,亦是淮王府的主母,若是有人敢无状,莫说岳父,便是我也饶不了她的!” “哼,但愿如此!”晋王虽不满但也不再为难。 “父王,女儿会照顾好自己,请您宽心!”清乐又拜了一礼,“女儿拜别父王!” 晋王凝视着清乐一眼,终是摆手道,“你…去吧!” 话说完后,晋王身子侧了一下,不再看清乐!” 行行重重间,清乐已随湛瑾淮回了淮王府。 玉意领着下人整理着行李,屋内只余湛瑾淮和清乐。 湛瑾淮自入了清华苑,便几番欲言又止,便是不喜的红枣茶也灌了杯而不自知。 清乐慢条斯理的吃着茶,全然当作不知般自在。 “阿乐!”湛瑾淮倒是先沉不住了,“我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王爷请说!”清乐应得自然。 湛瑾淮斟酌着用词,语气也低沉了些许,“婉妍她…有孕了!” 这话刚说完,湛瑾淮便急急忙忙的表态着,“阿乐,我知道这事是我对不住你,可我如今已经年岁二十有一,膝下却无一子半女的,朝廷上对此虎视眈眈的不在少数,阿乐,你能理解的是吗?” “王爷今日说的这番话是仅是为了叫清乐谅解吗?”清乐抬眸直视着湛瑾淮,“王爷,你当真决定好了?” 若仅是一个侍妾生的庶出,如何值当他这般…急切! 湛瑾淮面露纠结愧疚,不敢直视清乐,可话却已至嘴边,他不得不说,“本王需要子嗣,一个有分量的子嗣!” 美人江山他都要,现今大业未成,他不得不作出些妥协,待日后功成,他定会好好补偿清乐今日的委屈的,湛瑾淮心中暗下决心! “所以呢?”清乐问的很轻很轻,却一下下的敲在了湛瑾淮的心尖上。 湛瑾淮闭了闭眼,他晓得这般对清乐不公,可是因着韦尚一事,太子一脉的发难,和他后继无人的隐患,麾下的大臣已经有些异动了。 若要争夺皇位,子嗣亦是一大原因,有子嗣的皇子才能安定人心。 再睁眼间,湛瑾淮眸中已无犹豫,“待婉侍妾生下孩子,无论男女,我都希望阿乐能抚养他,就当是我们的孩子那般,可好?” “不好!”清乐清冷的话语溢出口中,面色已染上寒冰,“一个贱婢生的孩子,也配当我儿?王爷这话是轻视了你自己呢?还是在羞辱我晋清乐?” “阿乐!”湛瑾淮声调高了些,他晓得清乐会生气,但却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毫不犹豫的出口伤人,“那也是本王的孩子!” 听得此话,清乐猛的站了起来,抬手起间,茶杯被挥扫在地,眼角处泛着红丝。 她居高临下的盯着湛瑾淮,一字一句的表明立场,“可那却不是我的孩子!” “清乐……” “湛瑾淮!”清乐高声的覆盖着他的话语,眉梢间满是寒霜,“你是不是忘了,我不仅是淮王府的王妃,我还是晋王府的清乐郡主!” 第8章 曾许白首约 话已至此,燃烧的怒意在两人中蔓延开来。 湛瑾淮心中压制着一股浓浓的情绪,他能理解清乐的怒意,毕竟若婉妍诞下的是个男子,记在清乐名下会对往后的嫡出子有威胁。 可尽管他明白当中的种种因素,却又忍不住对清乐的强悍态度而感到失望,清乐为何不能信他一次呢?若非逼不得已,他又怎会出此下策呢? 湛瑾淮缓了口心间的浊气,抬手揉着暴跳的太阳穴,试探着与清乐分析现状,以图换得事情挽回的余地,“阿乐,我知道此事待你不公平,可相比起一个出生低微的孩子,我更不愿要个出生名门的孩子来威胁你!” 清乐徒然间低头凝视着湛瑾淮,心间闪过种种念头,“你这话…何意?” 湛瑾淮抬头间眸色暗含着不舍,手亲昵的覆在清乐手背上,开诚布公的道明缘故,“再过半个月便是三年一度大选,母妃有意指下侧妃!” 清乐似笑非笑的盯着湛瑾淮,腰弯下些许,明亮的眸子凝视着他的瞳孔,深探着他眼中的情绪。 那里面暗含着野心,愧疚和不舍,唯独没有犹豫。 清乐忽而笑了起来,“王爷也是这个意思吗?” 湛瑾淮极快的摇头道,“阿乐,你晓得我对你的心意的,母妃之所以要指人,是源于府中无子嗣;我身为晚辈无法推脱,母妃心系于我,故而心切了些许,但若是府上已有了嫡子,想来母妃就不会那般急了!” “是王爷急了吧!”清乐张口便道破他的心思。 湛瑾淮眉头紧锁的看着清乐,低声喝道,“清乐,你当真要如此作贱我的心意吗?” 清乐闻言禁不住摇头嗤笑,“王爷对我心意,就是步步紧逼于我吗?将个妾生子推到我名下?” 清乐眉梢间沾染着怒意,一敛一抬眸间满是讽刺,“若是如此,这番心意清乐当真是…无福消受了!” 湛瑾淮猛的松开紧握清乐的手,缩起的眼孔饱含谴责,“阿乐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你我都在这皇权的漩涡之中,身在皇家,我就注定不能做个普通的男人,我身上背负着什么你不明白吗?为什么就不能为我想想,为什么就不能为我退一步呢?” 湛瑾淮越说越无畏无惧,仿若要将心中积压的情绪爆发出来,“本王知道你是晋王府的郡主,出生高贵,目无下尘;可我湛瑾淮也是龙子皇孙,身份尊崇,不比你低下;可是清乐,我待你的情意,对你尊宠,对你一心一意纵然,从无怨言,可你呢?为我做过什么? 是,晋王府是高贵显赫,兵权在握,可晋王可曾因着我这个女婿而留半分情面了吗?便是前些日子,因着韦尚一事,闹到陛下跟前。为着这事连累母妃被父皇呵斥管教家族不严,连带着对本王亦冷淡着。” 清乐瞧着面前这个神态无状的男子,俊朗的脸孔上张扬着怨恨,言语间暗含利剑,“你这是在怨我吗?” 清乐低低笑出了泪,咬紧嘴唇,眼角湿润了起来! 这男人,这个男人竟是她的夫君,清乐怎么就觉得如此的可笑可悲呢? 清乐的一声反问,唤醒了悲怒中的湛瑾淮。 缓过神来的湛瑾淮瞬间怔愣了,他怎么会对清乐说这样的话呢,明明他只想叫清乐谅解他的苦楚,与他同心同行的,可怎么到了最后,竟是如此境地了呢? 湛瑾淮望着面前眼眸含泪,神情恍然的女子,心瞬间慌了起来。 湛瑾淮擒住清乐的肩膀,慌乱中语不成句,“阿乐、阿乐对不起,是我言语无状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心情烦躁,情绪不稳,所以才语无伦次的,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别生气…” 清乐定妍盯着眼前祈求的男子,心中的不舍一点点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她抬起手想抚一抚眼前人,看着远走越远的他们,脑中闪过种种的过往,当画面定格在这张脸时,她终是将要贴近脸颊的放下了手。 清乐失落的诺了句,“我不生气,我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失望…”湛瑾淮眼中起了仲睨的神色,那他呢?又能对谁失望呢? “你对我失望了…呵呵……”湛瑾淮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片刻后,声线沙哑的凝视着清乐控诉,“阿乐,你不能这样说我,你不能…” 或许他对不起很多的人;母妃,拥护他的大臣,舍生忘死的手下,可唯独清乐,是他用尽一切手段得来的唯一;他从不来舍不得清乐难过,为她做尽了极不合理的事情,这三年来的安乐生活,都是他四周极力周旋,顶着众人的压迫目光得来的欢乐,清乐怎么忍心,怎么舍得就这样…否决了呢? 清乐侧头默默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宛如稚儿般诉求的男人,不禁悲从中来。其实他们都没错,只是想要的不同了,道路也就开始背弛而行。 清乐眶中含泪的抚着湛瑾淮的脸颊,一如即往的面孔,眼中温含的情意不曾减少,只是多了种叫做野心的东西。 欲望如鸿沟,想要的越多就越会迷失自己,渐渐的,最初的心也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倒不如在美好被覆盖前停下,或许还能残留一丝的温暖在心头! “阿乐!”湛瑾淮留恋的蹭着清乐掌心,温馨的气氛叫他有种未曾南下时两人温存的甜蜜。 湛瑾淮愣愣的想道,似乎他与清乐的关系,自他南下回来后便一点点生疏了起来。 湛瑾淮从来都知道女子擅妒,可他以为清乐是不同的,他以为只要自己待清乐一如既往好,待她的心如初就会没事的,难道是他…错了吗? “王爷!”清乐的眸光流转,神情渐渐的明朗了起来,“还记得我们相许时清乐说过的话吗?” “什么?” 清乐对湛瑾淮的反应并不在意,她自顾自语的诉说着过往的美好,“清乐曾说过,清乐是清乐,晋王府是晋王府,清乐不会为了任何人代表晋王府!” 清乐还记得当日湛瑾淮的答案,他说:本王娶的是晋清乐,而不是晋王府的清乐郡主,而后便是一生唯一妻的承诺。 清乐相信那时湛瑾淮的承诺是真心的,情也是真切的。 只是物是人非,造化弄人罢了。 听得此话,湛瑾淮的脑中轰的一声炸了起来,视线渐渐的模糊了起来,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当年许下的誓言, “本王发誓,若聘得阿乐为妻,终其一生,只娶一妻,情系一人,共赴一世,白首之约,天地为证!” 所有的防线在此时溃不成军,湛瑾淮脸色苍白,身影狼狈的逃离了清华苑。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清乐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凝结了起来,她掏出袖中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眼角的悲伤。 方才屋内动静颇大,尽管玉喜心中急切万分,可因不得主子命令,亦不敢逾越闯入。 “郡主,怒大伤身,您莫要为了些无谓的事情伤了自个身子!”玉喜小心翼翼的探着清乐的脸色,轻声劝慰着。 她在门外虽听不真切,可断断续续的话拼凑起来,也得到了些信息。 淮王竟是生了以妾生子替嫡的心思,当真是荒唐。 清乐瞧了眼玉喜,轻描淡写的将事情带过,“我不伤心,也没什么值得伤心的!” 早就已经看透了事情,若是谁还在意,便注定要受伤的。 玉喜扶着清乐至一旁干净的地方落座,随后招手引了侍婢清理房间。 片刻间,一杯温热的茶水便搁置清乐的手边。 “那郡主有何打算,淮王这边的事情要不要告诉王爷?”收记嫡子可不是小事,若是当真由着淮王的想法来,那郡主的脸面往哪里搁呢? 且不说郡主身子健康,非不能生育,单是婉侍妾的身份和入府的方式,岂不是要叫郡主难堪,真不知淮王是怎么想的! “此事不必劳烦到父王!”清乐掌心下托着温热的茶杯,接触的肌肤透着暖暖温度,嘴角勾起一抹清凉的弧度,“这事就此打住,淮王亦不会再提的!” 玉喜面露疑色,“难道淮王就这般轻易放弃了?”这不像淮王的行事作风啊! “你以为湛瑾淮要的是我收养那婢生子?”清乐撩起眼眸,透彻的目光中泛着点点星光,“玉喜,你可小瞧了咱们的淮王殿下了,他要的可不是一个婢生子的身份,而是我晋王府的态度!” 这下玉喜更是听得稀里糊涂了,此事怎么就牵扯上了晋王府了。 “奴婢还是不明白!” 清乐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失笑的叹息,平日里倒是显得机灵,可一牵扯到这正事上,却不够透彻。 清乐解释道,“今日我若是应下了淮王的请求,那么也就相当于将我绑在了淮王这一派系中,虽然晋王府不曾表态站队,可是玉喜,若是我当真为着淮王出头,父王就真的能不管我吗?” “王爷不会不管郡主的!”玉喜老实的摇着头,依着王爷对郡主的重视,若是郡主当真一心一意扶持淮王,便是王爷不乐意,到最后只怕也得妥协。 思及此处,玉喜又有一事不明白了,“比起让郡主认一个婢生子,嫡出子不是更好吗?相信王爷会更看重自己的外孙的!” 清乐的眸色染上了凉意,她的手轻覆在腹部,细细的摩擦着,“一个入府三年都不曾有孕的女人,谁知道往后能不能生育呢?宫里的季妃等不起,争褚的大臣耗不起,淮王也不敢等了!” 玉喜不喜郡主说的这番话,张口便反驳道,“可是郡主身体健康,往日里不曾有孕是因为一直在调理身子,所以才……” “谁知道呢?”清乐截断了玉喜的话,轻喏道,“谁又在意呢?” 便是连淮王都不曾知晓,在大婚前父王曾为她请了一位大医调理身子,她因幼年贪玩时落了水,故而体质偏寒,所以大医开了药方,警告她调理三年后方可生育。 父王疼惜她,更知女子生育艰辛,故而三申五令着玉喜按医嘱给清乐服药调理。 这一番折腾下来,却是三年,她的身子日渐安好了,却不想情郎怀已依新人,当真是应了那句……造化弄人! 玉喜猛地惊醒了起来,清晰的认知到这个残酷的现实,嘴角诺诺微动,却不知该说什么了,“郡主…” 当年清乐相信两人会白头偕老,三年不过匆匆光阴,倒也不曾挂心过,谁能晓得一向对子嗣冷淡的湛瑾淮会突然间急切了起来呢? 后清乐转念一想,现今这般境况,没有孩子的牵挂,或许是件幸事。 清乐不喜悲伤秋月的,如今淮王已经决心要子嗣了,她也不得不做些准备。 “玉喜,之前备下的那些人,想个法子引到季妃的跟前!” “郡主是打算…用了!”那些个女子本就是□□好的,对付男人那一套最是在行的。 玉喜面色变化多端,这些女人一旦送出去,那就是没得退路了,郡主当真是心冷了。 清乐薄凉的勾起的嘴角,悠远的目光遥望着清淮苑的方向,今日湛瑾淮能在他跟前上演一场攻心计,谁又知道往后会怎样呢? 不管将来淮王能不能高登龙椅,这淮王府后宅必须要留一线余地。 若是经她手送进府的人,待她离了淮王府,只怕就废了,可若是季妃指下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清乐当下便不再迟疑了,“人要用得妥当才有效果,左右都是给淮王准备的人,用了吧!” “是郡主!” 第9章 曾许白首约 清淮苑中,仓促离去的湛瑾淮立于书房中,屋内陪侧在旁的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季先生,你之前说的办法行不通!”湛瑾淮想起清华苑发生的事情,语气中含了两份失落,坚毅的面孔上却更多的是沉思。 季俞淡然一笑,“无妨,此番结果在我的预料之内!”毕竟淮王妃可是晋王的女儿,若当真这般容易妥协,倒是叫他觉得失了趣味。 湛瑾淮眼角微微眯起,盯着季俞瞧了几眼,季先生这似乎话中有话,“莫不是先生另有打算?那为何还要本王与王妃提及子嗣记名一事?” 这事可叫他和清乐的关系闹得僵了起来,湛瑾淮思及清乐控诉时说的话,心中隐隐堵得慌。 湛瑾淮不善的目光叫季愈警惕了两份,王爷对晋清乐似乎有些过于在意了,成大事者怎能被儿女情长牵绊呢? 季愈心中有了计较,但却识趣的把心思掩盖了下去,明面上态度温和的解释着,“回王爷,季某之所以建议过继子嗣一事,主要考虑了两方面:一则为王府后继有人稳定人心,一则试探晋王府的立场。 记名一事若是王妃应下了,对我们自是好的,这样可窥探出晋王府是倾向王爷的,可王妃若是不愿,那便说明晋王府依旧是中立的立场,甚至往坏里想,或为保皇派。 如此一来,事关晋王府的势力需重新筹谋。” 晋王府手握重兵,又是圣上跟前红人,朝中大臣,他的站位在争褚中极为关键和重要,相信这么一份强大的助力,王爷是不会放弃的。 季俞见湛瑾淮的神情郁郁恍惚,昔日曾听闻淮王与淮王妃感情和睦,本以为不过是做戏的明面功夫,可现今瞧来却是有两分可信了。 可季俞也是个男人,他懂男人的野心,再多的感情若是给出的筹码足够,便是再深的感情也得让步。 “王爷,比起一个记名的孩子,若是能让王妃怀上嫡子,那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毕竟作为母亲,总是希望孩子得到最好的一切。” “嫡子!”湛瑾淮眼神飘忽了起来,他何尝不想要嫡子呢?只是清乐的身子… 湛瑾淮隐晦的道明缘由,“王妃身轻体弱,恐难以承嗣!” 季俞神秘的笑了笑,“只是体弱而已,只要费些时日,总会有嗣的!” “先生这话何意?”湛瑾淮眸中暗含期待,若能得一个与清乐的孩子,那么他与清乐之间的关系便能缓和,便是晋王,也会看在这孩子的份上对他宽待几分的;湛瑾淮单是如此想着,心思已是蠢蠢欲动了。 季俞道,“我昔年在外游历时,在民间遇到一个大夫,他对调理女子身体颇为厉害,或许能偿了王爷的心愿!” 湛瑾淮猛的站了起来,三两步便走到了季俞跟前,“此人现在何处?” 季俞拱手回话,“我已差人请了他来,不日便到上京!” 湛瑾淮面露喜色,抬手便拍在季俞的肩上,激励的目光赞许着对方,眉宇间的愁色亦消散了许多,“待王妃身子妥当,诞下麟儿,你便是淮王府最大的功臣!” “谢王爷厚爱!” 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一晃便过去了数日。 婉侍妾有孕一事叫府中众人瞩目关注,叫一些有心人寻了不少的由头散播谣言。 玉喜是个能干的,再兼之王妃以往的威信,倒是没掀起什么风浪。 玉喜一如即往的引着下人布膳侍候着,清乐用着午膳的空档,玉意面带郁色而来。 玉意满脸愤然对着清乐告状,“郡主,如今这府中的下人是越发的言行无状了,私底下竟是敢编排起主子来了!” 清乐敛眸瞧了眼玉意,手中的筷子却不曾停下,“这又是怎么了,竟是惹你这般大的火气,若是有不懂事的婢子招惹了你,处置了便是,值当这般怒火冲天的?” “若是冲撞了奴婢倒也是小事,就怕那些个不长眼的心大了,冲撞……”玉意的话脱口而出后及时截止,面露懊恼的窥着郡主的神色。 她想到方才遇到婉侍妾等人嚣张的行事,颇为不甘的轻咬唇角。 那婉侍妾不过是初初有了身孕,竟也是敢对郡主多加抱怨,若非碍于身份,玉意恨不得当初撕了对方,如何会如此忍让。 玉意顾及着郡主心情,又不愿拿这些事情烦着对方,故而话至一半便收住了。 玉意话中所指之人悄然显见,她不出声,清乐亦泰然处之的用着午膳。 美食当前,她可不想叫某些人某些事败坏了胃口。 清乐悠闲的吃完饭后,在玉喜的侍候下净手,捧着递到手边的茶水闲适的品着。 清乐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茶水上漂浮的叶子,淡淡的引着玉意开口,“说说看,你在路上都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何事?” 玉意探着清乐的神色面露纠结。 倒是玉喜察言观色的提点着玉意,“郡主既是问你话,你便一五一十说来就是了!” 玉意见最懂郡主心意的喜姐姐张口了,心里的顾忌顿时跑到九霄云外了。 “回郡主,奴婢方才从账房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婉侍妾,那婉侍妾仗着有身孕处处挤兑着奴婢,言语间还道…还道郡主擅嫉,不重视王爷的子嗣,连送的贺礼也寒酸!” 玉意说罢又瞧了一眼清乐的面色,补充道,“奴婢气不过便和她争执了两句,没成想她便嚷嚷着奴婢要害她的孩子!” 玉意对着清乐表态着,“奴婢虽不喜欢婉侍妾,但绝无害人之心!” 清乐啪的一声盖起了茶盖,杯子亦被她推离了手边。 玉喜忙上前劝着话,“不过是个低贱之人的话,郡主不值当为她动怒!” 清乐冷笑了一声,“如你所说,不过个卑贱侍妾,竟也敢编排起我来了,可见是我往日里太仁慈了!” 她不过是赖得搭理这些有的没的人,却不想落在他人眼中变成了忍让可欺。 清乐晓得婉侍妾原何这般嚣张,不过是看湛瑾淮近些日子不入清华苑罢了。 可婉妍似乎忘了她的身份,也少了份自知之明,真当她晋清乐是个靠男人存活,需依存淮王的恩宠存活的后宅女子吗? 玉喜见郡主果真动了气,也不紧劝着,况且那婉侍妾却是有些无状了。 玉喜心里叹了口气,自郡主和淮王闹了一场后,对这府上的事情越发不上心,这也就叫府中的下人心思浮动了。 清乐清冷的眸子闪着锐利,她侧头询着玉喜,“我记得按临朝的规矩,那侍妾是要向主母请早晚安的?” 玉喜点头,“确有此事!” 郡主不知倒也寻常,毕竟晋王府的后宅干净,没个女人,嫁入淮王府后,独宠在身,自是不了解这些。 玉喜将这妾室的规矩解释一遍给郡主听。 清乐至此才发现,她对婉侍妾确实太过温和柔软了,难怪对方敢登鼻子上脸。 清乐当下便道,“玉喜,你将下人们召起,顺道将婉侍妾请到清华苑。” 清乐面露寒霜的眯着双眼,扶着的椅臂的手有序的瞧着,“这淮王府也该清一清了!” 玉喜拱手应道,“是郡主!” 玉喜是赞同郡主的决定的,冯管郡主往后有什么打算,可她一天是淮王妃,这府中后宅便是她的责任,现今故而没有闹出什么难堪的事情,尚且无妨。 可纷纷扰扰的淮王府一旦闹出什么事情,旁人只会责怪郡主管理不善,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更为苛责一些的。 炙热的太阳底下,李晗的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的落在地上,面色凝重的带着一群下人站在清华苑中等候吩咐。 清乐面无表情抚着衣袖,盛装的容颜下尽是盛气逼人。 婉侍妾步入清华苑时,扑面而来凝重的气息冲击着她的内心,面色也露出了一丝的慌张。 婉妍本以为晋清乐这个王妃不得王爷怜爱,现今她又独得恩宠,兼之有孕,晋清乐该是要低调做人的。 可现在清华苑的这般阵仗叫她有些慌了手脚。 婉妍步伐经过李管家,见往日里威风赫赫的在晋清乐跟前却是一动不敢动,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 姗姗而来的婉妍撑着胆子走至清乐跟前,“婢妾拜见王妃!” 曲膝的身子福在清乐跟前。 清乐抬眸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掠过的目光落在了李晗身上,张口便是责问李晗的御下不善,“李管家,这府中下人无状,私下散发流言,肆意讨论主子,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在你的管理下发生的!” 李晗噗通一声福跪在地,头抵地面请罪道,“奴才失职,请王妃责罚!” “你是该罚!”清乐啪的一声手掌拍在桌面上,“本王妃与王爷信任于你,将王府上下交与你打理,可你却连个下人都管教不住,乱了规矩,幸而近些日子无大宴,否则淮王府的脸岂非要丢到满朝文武的面前了!罚你,本王妃都嫌费事!” 清乐一字一言毫不留情的落在了李晗的身上,面孔上泛着点点的寒意,“李晗,你若是不能胜任淮王府主事一职,那本王妃也免不得入宫一趟,请陛下重新指下一位管事的了。” 王府的管事皆是由殿中省拨下,若是奴才被主子退回殿中省,基本上也就废了。 李晗听得这话,瞳孔瞪大,身子不住的颤抖着,跪俯的身子往前爬了两步,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求王妃开恩,给奴才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奴才定不会再叫王妃失望了!” 清乐端坐着看着李晗的身影,目光在他身后的一众下人身上寻过,视线所到之处,那些个下人个个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动弹。 旁人或许会给殿中省出来的奴才几分薄面,若是身份不够者或许还会受制于人,可身为郡主的清乐完全无这般顾忌,因为她…本就是半个皇族人。 殿中省的奴才再金贵,在她晋清乐的眼中也不会是个有点分量的奴才,既是奴才,那就给她安分守己。 清乐不说话,李晗也不敢抬头,整个人僵着身子等待最后的结果。 一旁婉妍已被这般阵仗吓得脸色惨白,蹲伏的身子摇摇欲坠。 该敲打的,清乐已经做够了,剩下的便是施恩了。 清乐转头看向婉妍,面色柔和的道,“婉侍妾起身吧!” 清乐说的冷淡,婉妍却也不敢有怨,颤着身在道谢,“谢王妃!” 清乐额首吩咐着玉喜,“婉侍妾有孕在身,念及于淮王府子嗣有功,赐座吧!” “是王妃!”玉喜招手唤了个奴婢搬回圆椅。 婉妍福身致谢,“婢妾谢王妃赐座!” 清乐慢条斯理的抬起茶杯在手,闲谈似的说着话,“你入府也有些日子了,趁着今儿个认认这府中的奴才,免得改日里有不长眼的冲撞了你……” 清乐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婉妍的腹部,婉妍的身子顿时僵了起来,手不自觉的捏紧了帕子,紧包着自己的小腹。 可饶是如此,婉妍心下凉意纵生,后脊寒冷,唯恐王妃一个不悦,害了她的孩子。 清乐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轻蔑的目光划过她身上,随后敛下眼帘。 就这么个胆小无能的蠢货,也敢在王府里编排她,当真是…蠢得让人不想说话。 清乐转念又想,这么蠢的人,也确实容易被当枪使,索性就一次性训乖了,免得晃眼,叫人烦心。 清乐漫不经心道, “毕竟,你那肚子里可是王爷的第一个子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不说王爷责罚,便是本王妃也留不得那无用的人在府上!” 清乐这话等于直白的告诉婉妍,她无心害这孩子,但若对方不安分,她便是有这孩子,自己也能收拾得了她。 这话一落,婉妍更是吓得面无血色了。 清乐瞧了眼她那神情便觉得无趣,至于对方听没听懂她的话,清乐倒也不在意! 清乐将心思放在了李晗这边的事情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杯盖,顿时清华苑内鸦雀无声。 清乐喝了口茶水后,“啪!”的一声盖了回去,那清脆的瓷声仿若敲打在李晗和众人的心脏。 “李晗!”清乐唤道。 “奴才在!” 第10章 曾许白首约 “本王妃念及你多年来对王府尽心尽力,便再给你次机会,倘若日后再犯,数罪并罚,你可有异议?” 李晗得此话,又还怎敢有议? 他激动得眼角湿润了起来,身子连连俯下,语气快速的应承,“王妃大恩,奴才定不敢负,日后必尽心尽力为王府做事!” 这话虽不知有几分真假,但清乐要的便是李晗的态度。 清乐无意于插手处理府中的下人,毕竟若是这等杂事都得她动手处理,未免也太过繁琐累人了。 身为主子,清乐只需降服管事,这些事情有的是人为她分忧,且这王府中也不会再有下人敢怠慢了她。 清乐扫了眼其余众人,张口吩咐着李晗,“那些个心大了的奴才,你便给他们寻个去处吧,淮王府虽不是个尊崇的地方,可也容不得有二心之人!” 堂堂亲王府哪里还能不尊崇,王妃这话分明是提醒他要严惩这些个下人。李晗是个聪明的,往日里松懈了下来,也不过是瞧着王爷冷待着清华苑,他便想着少一事为上,却不想竟是惹下今日这般恶果。 否管王爷态度如今,只要王妃还是王妃,便是他的主子,得尽心侍候着。 李晗只恨自己明白得太迟,以至于栽了个大跟头,现今李晗对王妃的话极为上心,自不敢怠慢,“奴才会处理好此事,定不叫王妃忧心!” “恩!”清乐想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亦无心在与他们浪费时间,抬手挥道,“你们下去吧!” “奴才等人告退!” 李晗离开后,清乐点了婉侍妾几句便将人打发了。 当天下午,王府里好些个下人被打了板子发卖的发卖,遣人的遣人;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淮王府倒是清净了许多,众人对清华苑的畏惧和态度亦更是慎重有加。 天气燥热,闷得人的心情也不多好,清乐捧着厨房孝敬上来的冰镇莲子汤,喝得身子通透舒畅。 清乐玩味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碗,“我怎么觉得今儿个的甜汤格外的清甜呢?” 玉意掩嘴笑着,眉飞色舞的唱和着,“郡主早时威严赫赫的神态令人慑服,那些个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主,自是更加用心侍候主子了!” 便是那婉侍妾不也得在郡主跟前俯低做小吗?玉意每每念起婉侍妾那张颤抖着的小脸便觉得舒坦极了。 玉意虽不大聪明,却也晓得婉妍的出现伤及了郡主和淮王的情分,她虽也明白这事不能全赖了婉侍妾,可到底还是不喜这个人。 “你这丫头!”清乐指尖点了点忘形的玉意,笑骂着,“这下子可是高兴了?” 玉意小脑袋如同捣鼓般点头,亲昵的蹲在清乐跟前,殷勤的揉捏着对方的小腿,“婢子知道郡主最是疼爱我等了!” 清乐笑而不语,今日她这番作态虽不全然是因为玉意,但亦有些缘由的,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你是我的人,无论对错,也得我说了算!”便是湛瑾淮也不会逾越来呵斥她的人。 一个小小的侍妾算什么东西。 玉意颇有荣焉点着头,“奴婢永远是郡主的人!” 清乐睨了她一眼,轻笑着,“倒是个会卖乖的!” 玉意眨着眼,诚恳表明心意,“奴婢是真心的!” “什么真心的?”打外面进来的玉喜入门便瞧见殷勤的玉意,疑惑的扫了眼对方,“你这又是跟郡主讨闹什么呢?” 玉意站了起来,嘟着嘴委屈的反驳着,“玉喜姐姐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今日里可是什么错都没犯!” 玉意对着玉喜那张严肃的面孔有些发慑,神态举止也较为收敛。 玉喜半信半疑的撇了她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转头向清乐禀报着,“郡主,晋王府上给您送东西过来了!” “晋王府?”清乐听得起疑,这些日子她并未接到父王的书信,怎么好端端的有东西送过来了呢? “可晓得是什么来的?” 玉喜摇头,她也困惑得很,毕竟送来的人也不是往日里熟悉的护卫,“奴婢还没来得及去看,不过听李管家说,送来的东西是个大箱子,外面还冒着冷气呢?” “冷气?”清乐侧头思索了片刻,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我大约晓得是何人送的了!” 清乐眸光亮了亮,若是秦俊华的人从凉州回来了,那么凉州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会在朝廷上掀起兴涛骇浪! “玉喜,你亲自去将东西接收了。” 郡主既是张口叫她接收东西,那东西定是很重要的,玉喜也晓得事情轻重,当下便重视了起来,“是郡主,奴婢这就去办!” 玉喜离开后,清乐吩咐玉意在桌面铺上了纸墨笔砚,清乐执笔便写了凉州一事告知晋王。 凉州大灾,知州却隐瞒不报,这是大罪,牵扯及数十万民众安危,谁也不敢轻拿轻放,届时朝廷必定波涛暗涌。 父王地位尊崇,无论权利还是职位都已经在巅峰了,又何必再淌这趟浑水呢? 更何况此事牵扯甚广,重重查下来,又是一场争斗,因着军饷一事,晋王府已是锋芒毕露,如今还是避一避风头方为明智。 笔落纸满,待墨迹干爽,清乐便密封到信封里了。 清乐神情凝重的叮嘱玉意,“这份信你亲自交到父王手上,不可经第二人手!” “婢子领命!”玉意当下便将信封贴身收起,而后匆匆离开了淮王府。 事情吩咐了下去,清乐的心也定了定,这时一个侍婢拿着张方子和两份药进来请示,“郡主,这是奴婢整理旧时物品是翻出来的东西,您看…怎么处理?” 本来这事她该寻玉喜或玉意处理的,只是今儿个却是见不得这二人的面,故才来壮着胆子来请示郡主。 那药材的包装清乐一眼便认出来是何物了。 那是往日里她调理身体的药方和吃剩的药,如今她身子已经大好了,自是不必再吃这些东西了。 清乐想了想道,“方子你先收起来,稍后交给玉喜保管,至于这药…处理了吧!” “是郡主!”婢子福身应下。 “什么要处理了?”进门的是湛瑾淮,今日他刚接到了远路而来的苟大夫,便忙不失迭的领人来见清乐。 湛瑾淮一入门便听得清乐要处理什么东西,目光也顺着那婢子的手上看去。 湛瑾淮面露疑色的探了探清乐的脸色,“阿乐不舒服吗?怎的会有药包出现在清华苑?” 清乐起身迎了过去,“王爷怎么过来!” “想来看看你!”湛瑾淮自然的接着话。 清乐笑了笑,目光移到了他身后的中年男子身上,倒也没拆穿他的话。 清乐转头吩咐着侍婢,“你先下去吧!” “等等!”话刚落下,那中年男子便张口阻拦着。 清乐盯着对方道,“不知先生是…” 湛瑾淮接话介绍着,“这是旬大夫,旬大夫医术精湛,我便请他来给你请一下平安脉!” 旬大夫适时上前解释方才自己的冒犯,“请王爷、王妃恕草民冒犯,草民观这药包十分崭新,敢问王妃可是近段时间服用了?” 清乐搞不清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出口的话也斟酌再三,“这是些温补养身的药材,父王怜爱于我,特意寻的方子!” 湛瑾淮对于此话倒是无疑,毕竟晋王对阿乐却是捧在手心的。 “草民可否看一看药方子?”旬大夫这话显得冒犯了。 清乐的脸也冷了几分,湛瑾淮见状连忙解释道,“阿乐,旬大夫对女子调理方面颇有心得,如此询问药方,只是谨慎行事,绝非有意冒犯!” 旬大夫点头表明自己的意图,“王爷说的是,草民晓得这药方子贵重,寻常不得借阅,但王妃玉体尊贵,且近些日子服过此药,草民唯恐稍后所开药方与此前的有所冲突,故而才有此一问,冒失之处,还请王妃海涵。” 清乐抬手虚扶寻大夫,面带柔和称赞着对方,“旬大夫行事谨慎,正是为人医者该有的态度,我又怎会怪罪!” “谢王妃宽宏大量!”旬大夫致谢着。 清乐点点头,转身间,目光落在湛瑾淮身上,“王爷体恤清乐,清乐很是欢喜,只是清乐的身子已无大碍,无需如此劳师动众的!” 抬头对视着湛瑾淮的目光,清乐眼眸中泛着点点的涟漪,“若是叫王爷为着清乐而误了政事,清乐寝食难安!” 湛瑾淮见清乐态度亲切友好,颇为触动着内心,他低头含笑地凝视着清乐,大掌拉着她袖下的玉手,倾情诉说道,“在本王心中,阿乐的事情最重要,只有阿乐安好了,本王才有心思做其他的事情!” 清乐听得此话,低眸间敛住了眼眸,嘴角的笑意微微的收敛了一两分。 若是以往,湛瑾淮如此关心切意,她是十分感动,可如今,却只剩下满心的讽刺。 到底是夫妻多年,对于湛瑾淮,清乐不说全然懂得,但亦了解几分,湛瑾淮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 前些日子便言道将婢生子记在她名下,今日便要寻了大夫调理她的身子,当真是应了玉喜的话,湛瑾淮这是想要走迂回路线,与她诞下嫡子。 连子嗣的存在都要算计几分的人,清乐都觉得湛瑾淮越发的陌生了。 瞧着湛瑾淮这架势,清乐晓得自己再是拒绝便是不识好歹了。 也罢,既然湛瑾淮决心如此,她亦没必要再推辞,徒惹事端, 想通了其中缘由的清乐坦然的迎着对方的目光,福身道,“如此,清乐谢过王爷厚爱!” 得了此话,湛瑾淮面上露出了轻柔的笑意,他牵着清乐落坐在一旁,随后示意着旬大夫探查药方。 清乐张口吩咐那侍婢,“你将药包递给旬大夫!” “是王妃!”侍婢福身将东西递给对方后,见王妃没再开口,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旬大夫拆开药包,细细研究了片刻,期间抬头看了淮王妃两眼。 这药方确实是个好药方,将女子的身体调理得最为稳当,可药方里加了一昧药,可助女子避孕。 旬礼可是听说这淮王妃成亲已三载有余,至今无孕,他本以为是对方身体有恙,故而不曾受孕,如今看来却是这药方的功劳。 可旬礼瞧这淮王妃面色平稳,莫不是对方也不晓得这药材有避孕的功效? 旬礼心中嘀咕着。 清乐手中的帕子被她理了一遍,那旬礼的目光来回探究着,她自是知晓的,态度亦坦然得很,“旬大夫可是看出什么问题了?” 旬礼撞进清乐那睨眉的眼中,心下一个激灵,头连忙垂下回话,“这药方子极其精妙,我草民一时看迷了眼。” 清乐垂眸不语,但就是这种淡然的态度叫旬礼越发谨慎答话。 “草民这就给王妃娘娘请脉!” “有劳了!” 第11章 曾许白首约 经了药包一事后,清乐如今是越发的瞧不透湛瑾淮的行事作风了。 细细想来,淮王自南下归来后,行事间多了几分急切,好些事件处理的手段亦不足往常谨慎。否则依着他的手段,定能将事情做得不留痕迹,无人能察,更不会频繁的跟自己起冲突。 “郡主!”玉喜的身影匆匆而来,立在清乐的身侧,面露忧色,“婢子听说王爷来了清华苑,您…没事吧!” 转身撞入了玉喜紧张的眼孔,清乐不禁莞尔一笑,抬手间撩起额边飘落的发丝,“玉喜,你担忧的事情不会发生,再怎么样,我也还是淮王妃,自断臂膀的事情淮王还没傻到能做出来。” 只要她还是一天的淮王妃,湛瑾淮都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除非…晋王失势! 玉喜松了口气的同时免不得窘迫起来,她在回清华苑的路上见到面色阴沉的淮王走过,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为婉侍妾出头来着。 “是婢子思虑过度了!” 清乐轻轻的笑着,“你待我的心意我明白!” 清乐心中记挂着凉州的事情,便问道,“你方才去交接东西,可看清楚晋王府送了什么过来?” 说到这事,玉喜便想起那满满的一箱子的海鲜,因着冰镇着,故而十分新鲜。 只是玉喜在瞧见那些东西时,免不得的又联想起前段时间见到的秦将军,秦将军他当真是有心了。 玉喜心情有些沉重,她觑着清乐的神奇道,“郡主,婢子检查了一下,箱子里装的都是些海鲜!” “海鲜啊……”说话间,清乐的语调绵长了起来,果然不出她所料,送东西来的人果真是他。 只是秦俊华倒是聪慧得很,懂得借晋王府名义送过来的。 既然已经确认秦俊华知晓了凉州洪灾一事,那么她也该趁事情爆发前先做些事情,才不枉顾这么个好机会。 清乐定下主意后便吩咐着,“玉喜,将这海鲜分成两份,一份留下府中自用,另一份送进宫里,许久不见皇伯伯,我甚是想念呢!” 玉喜倒不曾多想什么,只当郡主是真的想念皇上了, “是郡主!” 皇宫之中! 李太监俯着身子到勤政殿禀告着,“陛下,淮王妃方才差人送了些食材过来了,您看…” 李德心中自有成算,若是往常里旁的人送这些东西入宫,别说在陛下跟前提及,怕是连到他跟前的份都没有。 只是淮王妃却是不同,临朝公主虽不少,但除去嫡公主外,旁的没一个能抵得过清乐郡主在陛下跟前得脸。 故而事关清乐郡主,宫中诸人皆是上心得很。 临元帝瞧着折子的目光顿了一下,片刻才接着话问,“小乐这丫头这回又送了什么过来?” “回陛下,是一些新鲜的海鲜!”李德不敢迟疑。 “海鲜?”这倒是叫临元帝有些意外了,他手中的笔搁在石砚上,整个身子放松的往左靠了过去,“朕记得小乐不甚爱鱼虾类的东西,这会儿倒是巴巴的送海鲜过来了,倒是稀奇!” 李德转念一想,半是猜测的提醒着,“上次郡主与陛下用膳时,提及了那羡鱼楼的海鱼吗?奴才依稀记得陛下当时亦赞了句那海鱼颇为有益,许是郡主惦记着这事,便特意差人送了些过来!” 临元帝右手撑起,食指曲起撑着太阳学,颇为认可的点头,“你这般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 临元帝嘴角微笑着,眸中的色彩也柔和了几分,“倒是难为那丫头还记得这事儿!” “郡主可是惦记着陛下呢!”李德恭维着临元帝,话里也讨好着清乐。 临元帝抬手间失笑的瞧了眼李德,“你啊你,倒贯会向着那丫头说话…”戏虐的话中却满是笑意! 李德垂下的头颅不禁莞尔一笑,“奴才说的都是心里话呢……” 就是这么一提及清乐郡主便叫连着几天肃着脸的陛下开怀了,清乐在李德心中又重上了几分。 难得清乐有这份心,临元帝也不忍辜负着,吩咐着李德道,“晚上便叫人添了几新鲜佳肴,届时分些到皇后与季妃处,也好叫她们一同尝尝小乐的心意!” “是陛下!” 皇后是嫡妻,与陛下同乐倒为寻常,那季妃得此荣幸,为的不过是她为淮王的生母罢了! 李德对清乐郡主的态度更是慎重了几分,他记得那季妃前几日还被陛下呵斥过,如今还在闭宫思过中,现在陛下这么一赐,便也解禁了。 这季妃旁的算不上独特,唯这独得清乐郡主这儿媳,倒是叫她在宫中也得几分恩宠。 李德快速的退了下去,亲自吩咐了御膳房的人将那海鲜好生处理,毕竟这可是陛下亲自吩咐的事情,万不能搞砸了。 悄无声息的又是一个平静的一日。 次日清晨,朝堂上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一向严谨的御史大夫当场状告了那凉州知府和一脉相关人员,亦将那凉州洪灾事件一一爆发了出来。 朝堂上纷纷扰扰争论不休,禁卫军中却有一支队伍当日便出了城门,赶往了凉州的方向。 凉州大洪,作为凉州的知州却枉顾百姓性命,隐瞒不报,这等欺君罔上之罪,足以当诛。 临元帝连连几日脸色铁青,,而淮王刚从军银一事脱身却又牵扯到了凉州洪灾之中,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淮王为着这凉州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可那危机之中何尝没有良机呢? “殿下,如今凉州大洪,正当人心惶惶之际,满朝文武皆晓得那凉州知府姓季,此番一来,太子等人怕是不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季俞一一分析着如今淮王的处境。 淮王的眉头紧紧蹙起,可见凉州的事情确实棘手了,“先生说的事情本王都清楚,现在当务之急是平了父皇的怒气,解了凉州的大难!” 季俞额首,短促的胡须显得他更为稳重而睿智,季俞不慌不忙的点出淮王现今的现状,“王爷这话说到核心上了,洪灾一事揭露,那凉州知府必定是要作废了,凉州也需要人去稳住当地混乱,处理洪灾过后的事物。 季愈脑子转得飞快,忙中有序的询问着,“自古以来灾情一事最是难以处理的,因而此次的事情需要有魄力的人去做,殿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凉州临海而处,地界外贸,是一处下蛋的金鸡,以往这一处偏僻,又是季家人在经营,故而那也是淮王的一处敛财地界。 这番闹腾出洪灾一事,空出知州一空缺,这等机会太子脉系的人决不会白白放过的。 可如今出事的是淮王脉系的人,若是想要再推人上去却是有些难度的。 淮王想来亦是明白这其中道理的,故而他心中的人选亦偏向了朝中中立之人,“工部尚书祝殷,监察御史左宗和兵部侍郎潘志文,这三人能力各不相同,但皆是中立之人,亦是父皇看重的人,若有他们出面下凉州,虽与我们不利,却亦可瞒天过海,平息此事的潮浪!” 季俞分析着三人的优缺点,确实是合适的人,不过,“那左宗虽说立场中立,但他那妻子的娘家却是皇后娘娘的远方旁系,如此一来,怕是那祝殷和潘志文被选中的机会更大一些!” “无论是何人前去赠灾,于我们都是弊大于利的!”毕竟若是处理好了亦是一件大功劳,可他们却是要丢了那知州的位置。 季俞缓缓的提议着,“所以殿下,何不如您亲自去呢?” 这话一落,淮王便怔住了,他去,这个…… “先生心中可是有了盘算?”淮王迟疑的看着季俞,这赠灾一事可算是吃力不讨好呢?毕竟那些灾民野性难训,灾□□宜颇为棘手,最重要的是,大洪之后若是处理不好便会恶化,更是耽搁时日长久。 如今朝中瞬息万变,他若是这个时候离开上京,着实不是明智的选择。 季俞了然淮王的顾虑,但他心中另有一番计算,“先是韦尚贪污一事,接着又是凉州知府一事,殿下,两番下来,陛下对您可是颇为不满;此番若是再将那权势之争放在台面上,若是经人挑拨一二,怕是陛下亦会心生嫌隙,疑心您的忠心,倒不如退一步,主动离京,彰显自己的立场,以退为进! 况且这凉州一事虽棘手,但若是处理得当,那凉州往后无论何人任知州,都越不过殿下您,自然,那凉州亦是您的囊中之物;除此外,赠灾一事若是做好了,不仅叫陛下赞赏殿下,亦会提高殿下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岂非一举三得!” 这般细数,确实有益,只是…… 淮王的手在桌面上不住的敲着,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 季俞见话到这个份上,淮王却也没应承,反倒是沉默了起来,这番作态似是在顾忌着什么? 季俞满心的疑惑不解,却也无法张口询问,毕竟殿下没主动提及,必然有不可说之处。 故而季俞也没再开口。 “此事容本王再斟酌一二!”虽然凉州一行益处甚多,可此一去快则两三月,满则半年有余,若是期间上京有变动,他亦长鞭莫及。 淮王思及前段时间宫中传出的消息,言父皇日常服食药物。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啊……淮王左右难以抉择。 季俞道,“时机不待人,望殿下三思!”季俞实在是觉得这个机会难得,殿下虽有功绩在身,可远难以撼动太子正统的地位,皇权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本王会好好考虑的!”淮王如何能不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只是比起一时名利之争,那皇位才是最终的决定,湛瑾淮不得不谨慎。 季俞无奈额首,退了出去。 正当淮王难以抉择之际,宫中的季妃一道旨意下来,将清乐召了入宫。 “清乐见过季母妃!”清乐行了个晚辈礼。 季妃摆手,“起来吧!” 清乐随声而起,而后便落座在下首第一个位置。 对于季妃的来意,清乐虽猜不全,却也能晓得两分。 果然,清乐坐下不到两息,季妃便张口了,“近些日子宫中事务繁杂,本宫倒是许久不曾与你见面了,忽视你了些许莫要放心上!” 看似含蓄的话,却暗示了清乐没尽到儿息的本分,倒也是个软钉子。 清乐全然当作听不懂,静默不语。 季妃也不需要清乐接话,她自顾的往下道,“听说此番淮王南下归来,身侧陪了个女子…” 说这话时,季妃的目光停留在了清乐身上,“往日里本宫便觉得这淮王府冷清得很,淮王身侧也没个可心的人,倒不想却要淮王为此分了心,只是那外面的女子到底也不体面,却是配不得淮王的!” 软中带硬的话,不仅点出了清乐不尽正妻的本份还暗刺了她擅妒,随后又安抚她表明自己看不上婉妍。 这宫里的女人说话就是绕得很,稍微笨点的都听不懂这其中的含义。 清乐面带微笑的听着,期间还颇为配合的点着头,“季母妃所言有理,只是那婉侍妾侍候得王爷得心,却也是个可心的!” “可不可心左右不过个妾,且如今又有了身孕,再在淮王身侧侍候也不妥当,本宫身边有两个合心的婢子,惯会侍候人的,稍后你便带回府吧!” 季妃不给清乐张口拒绝的机会,滔滔不绝道,“正好这次的选秀里有不少温和知礼的女子,本宫会向陛下请意,给淮王赐下两位侧妃;清乐,你是淮王妃,这事儿你也得准备起来了,莫要届时怠慢了人家,闹出笑话来,毕竟啊……往后都是侍候淮王的,得和睦相处!” 清乐抬起眼眸直视着季妃,眼中是一成不变的平静,“季母妃既然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想来王爷也是合意的,便如您的安排了,也甚得我折腾!” “如此甚好!” 第12章 曾许白首约 清乐的识趣,倒让准备了一番说辞的季妃无用武之地,不过也正是因为清乐的这般忍让,叫季妃越发的轻视了起来。 晋清乐虽出身高贵,又兼是晋王府独女,按理来说季妃该是满意这样的儿媳的,可现实恰恰相反。 出身高贵的儿媳性子也傲气得很,不仅不会讨好她这个母妃,有时候季妃还不得不在清乐面前强颜欢笑,着实令她憋屈得很。 若单是如此季妃倒也忍下了,可不曾想成亲三载,清乐且不说一无所出,连淮王身侧亦是冷冷清清的没个知心人,至此清乐与季妃而言如同眼中刺般闹心。 可碍于对方的身份尊崇,儿子的执着,陛下的偏爱,她却是无可奈何的,如今难得儿子转了心思,季妃又哪里还放得下手呢?自是要趁机将清乐踩在脚下,插手操办起淮王府的事宜了。 季妃后背微靠着椅旁,手放在大腿上方,修长的玉指随意的叠在了一起,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冷然。 “今儿个除了与你说这娶侧妃一事外,本宫还要另说一事!” 许是清乐的温顺给了她极大的信心,却是将她当成了那般需要丈夫宠爱的后宅妇人,故而那语气中竟也带了些傲慢和轻视! “近来朝中纷乱,有哪些个奸诈小人浑水摸鱼,竟是欺上了淮王,诬蔑告状,令陛下龙颜大怒;你是淮王妃,与淮王府一荣具荣,如今淮王遭了不公,你这个淮王妃在人前也不得脸,这般道理你是该懂的!”季妃抬眸间睨了清乐一眼,话中的暗示明了。 清乐的手轻轻的抚上了温热的茶杯,很暖的温度,可这殿宇却叫她觉得寒气逼人。 且不说季妃有求于她,便是单二人的身份来讲亦是平起平坐的,往日里她敬对方为长辈礼让几分,却不想竟是错了呢! 瞧对方那一朝得势便高高在上的态度,求人都这般趾高气昂的,当真是可笑得很呢? 清乐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莫不是季妃以为她是那泥捻的人儿,任人摆布而不反抗,看来是她往日里谦让太过,以至于叫人觉得她弱软可欺了! “季母妃的话清乐却是听得有些糊涂了,殿下是皇子龙嗣,这临朝哪里有人敢欺着呢?再不济还有陛下亦可为其做主呢?季母妃这话却叫清乐不解得很呢?” “不解,呵…!”季妃的指尖抓住了扶手,身子倾斜向前,迫压的气势袭向清乐,“清乐是不解呢还是故作不懂!” “还请季母妃明示!”清乐抬眸直视着对方,却无半点退缩之意。 季妃怒及反笑,“这女人啊,嫁了人便该将心思放在丈夫身上才是为妻之道,你说你不懂,莫不是还不晓得这些日子里满朝文武为着那凉州洪灾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凉州一事清乐自是听闻了,那凉州知府贪墨修堤的银两,致洪水来临无所阻拦,腐败的堤坝崩塌,大洪入侵,令无数百姓家破人亡。事后却不思悔改,无所作为,反倒是枉顾人命,隐瞒灾情,令凉州民不聊生,怨气冲天,此等罪人,千刀万剐亦死不足惜!” 清乐的这番话虽然凌厉了些,却是道明了实情,可落在季妃耳里,却是刺耳的很。 季妃反驳道,“那凉州知府虽有过错,可那凉州百姓桀骜不驯,不受管束,若非他们以下犯上,又哪里逼得那知府不敢上报呢?所以这事儿也不全然是知府的过错,那凉州的刁民亦有责任!” “季母妃这话却是过了!”清乐脸色瞬间冰冷了起来,且不说如今凉州正在灾难中挣扎不已,单是季妃这般轻描淡写的枉顾事实的话,却叫她听不得耳了。 季妃蛾眉微挑,见清乐面色不愉,心下不喜,只是顾及到凉州一案还需晋王出面,却也不愿和对方争执,伤了面子。 故而季妃缓了口气叹息,“罢了,你还年轻,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与你也是讲不清楚的,且不与你论凉州事宜的对错了,只那知府是季家的远方宗亲,因着这层关系却是叫朝堂上的人攻击淮王,导致如今淮王在朝中的步步艰难。” 季妃觊着清乐的脸色,见她面色无甚变化,语气中亦多了几分强硬,“说来这事儿却是叫淮王受了委屈,清乐,你是淮王的妻子,想来你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蒙受污蔑的,不若你让晋王出面,在朝廷上说上几句,解了淮王现今的难处!” 清乐听了这话却是可笑极了,这季妃可真是越活越是天真呢?前头才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赐下两个宫女,这番却又要她出面为湛瑾淮的事情求情,难不成她晋清乐就是这般作贱自己的人不成? “季母妃今日的这番话,可是王爷的意思?”清乐自是晓得不是淮王的意思了,毕竟淮王还没蠢到这种地步,只是她为何要明了的与季妃掰扯呢! 季妃盯着清乐,面色亦凝起几分,“这是本宫的意思!” 季妃别的地方或许不够机敏,可在做母亲这块却是极为护子的。 “想来也是了!”清乐轻声接着话,手中的茶杯搁下,直起身子看向季妃,“季母妃的要求恕清乐难以从命!” 季妃猛的睁大了眼孔,眼珠子一瞬不动的盯着清乐,却是不信清乐这般决绝的回绝了她,“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清乐毫不避讳的重复自己的意思,“清乐 办不到,亦不愿办!” “晋清乐!”季妃猛的站了起来,华丽的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影,季妃修长的玉手指向清乐,“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可还知道你是淮王妃!” 清乐缓缓的站了起来,双手叠于腹前,福了一礼,“季母妃所言极是,只是国有国法,古有三纲;在清乐的心中,国法为先!” 清乐笔直的身躯掷地有声的道,“季母妃或许健忘,但清乐时刻铭记于心,我先是临朝的郡主,其次才是淮王妃,作为臣子,清乐无法枉顾朝纲,且圣祖有言,后宫不得干政,季母妃此番要求却是枉顾祖训,清乐不能知错而行,失礼之处还请您海涵。” “你……” “再则……”清乐不缓不慢的望向季妃,“晋王府养育清乐十余载,清乐尚且不能回报一二,又如何能不孝,妄图为难父亲的意愿;再三,朝中事宜,陛下自有圣断,陛下是英明之人,断不会冤枉了谁,季母妃该相信陛下才是!” 着话一落,季妃眼中闪过抹慌乱,她却是忘了晋清乐与陛下的亲近了,今日这番事宜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怕是要坏事了。 “本宫、本宫自是信任陛下的!”季妃眼神飘忽不定,自顾的圆着话,“淮王是本宫的儿子,本宫关心则乱,故而思绪不定,方才失了分寸,你说的对,陛下自有圣栽,定不会冤枉了好人的!” “季母妃能这般想,清乐便放心了!”清乐故作欢喜的点着头。 季妃再道,“陛下事务繁忙,旁的事情轻易不要叫陛下分心,你觉得可对?” “这是自然,季母妃关心陛下之意,想来陛下晓得了亦会欣慰的!”清乐这也算是表了态了。 虽然她不见得喜欢季妃,但对方到底是淮王的母妃,如今又是她明面上的婆婆,很多时候清乐不得不顾忌着。 幸而季妃算不得十分聪明的人,清乐应付起来倒也不算吃力。 只是这后宫的女人大约都有一种通病,不喜旁的女子过的比她们肆意,故而时常拿那规矩一套为难着人,说来亦是可悲可叹! 虽然得了清乐的承诺叫季妃缓了口气,可清乐那番强硬的态度也叫她难堪得很,故而现在亦不愿再见着对方了。 “本宫近些日子为着淮王的事宜寝食难安,今儿个早起脑子还涨疼得很,哎……”说罢季妃的手还扶上了额头,指尖按着太阳穴。 清乐适时的表现着关怀,“季母妃身体不适,该派人遣了太医来瞧才是!” 季妃摆手,晃动的帕子隐约有些不耐,“那太医瞧过了,左右也不过是说上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当不得用。罢了,本宫本想与你叙叙话的,如今却是使不得了,淮王府事物也多,今儿个本宫便不留你了,待改日本宫好些了,再招你入宫叙话,今日便到这里吧,你且离去吧!” 清乐顺势应道,“那清乐便不打忧您休息了,您若是有何吩咐,请派人来淮王府说一声,清乐尽力而为,今儿个便不打忧您歇息了,清乐告退!” “去吧!”季妃无半分留意。 清乐方才出了殿门,那季妃便直起了身子,神情变化莫测,忽的素手挥起,扫了一底的瓷片。 “娘娘息怒!”宫人们吓得俯跪在地,不敢动弹。 季妃直起的身子遥遥的望着远方,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好一个晋清乐,当真还以为本宫奈何不得她了!” 季妃心思转了又转,本来她给淮王准备的两个侧妃虽出身上不错,可性子也婉约,当真是为着子嗣而挑的人。 可现在却是叫她转了主意,她记得那武伯府的嫡长女是个不错的,虽听闻自幼居于外院,回府时日不长,可就这短短的时间却是掌了那伯府后院,想来是个能干的! 季妃的这番算计清乐自是不晓得的,不过便是叫她知道了却也不会在意,毕竟不管是何人入了那淮王府,左右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清乐郡主请留步!”匆匆而来的是李德。 清乐停下脚步静侯着对方来到她跟前,“李公公怎的来了!”这里还是后宫的地段,这李公公往常是不会入后宫的,除非…… 李德虽走得急切,可礼数却是实打实的做到位了,“奴才见过郡主!” 一般的称号前面都会加上封号,偏生李德却只唤了郡主,这是在向她表示亲近呢? 清乐是个俗人,对于对方的善意自是接下了,虽然李德是个奴才,可架不住对方是陛下的奴才,这等人轻易不好得罪。 清乐虚扶了把,却是叫李德感动极了,“李公公请起!” 李德道明来意,“郡主,陛下听闻您入了宫陪季妃,特意遣奴才来请您了,留您在宫中用膳!” “我方才还想着要去寻皇伯伯蹭这御膳房的菜肴呢!不想这就心想事成了!”清乐打趣的说着。 李德淘趣的接着话,“陛下惦记着郡主,还吩咐了御膳房做了许多您爱吃了菜肴呢!” “哦,还是皇伯伯疼我,李公公,莫呆着了,带我见皇伯伯去,我可是好些天没见他了!”清乐嘴角扬起,话落便抬了脚往前走去,那副作态却是显得与陛下亲近极了。 李德陪着笑脸跟上,半路上却是说了不少讨趣的话,逗得清乐直笑不止。 第13章 曾许白首约 “清乐见过皇伯伯!”高坐在上方的是临元帝。 临元帝见来人是清乐,笑着搁下手中的朱笔,手撑着大腿上,微俯着身子望向对方,“乐丫头来了,起身吧!” 清乐自顾的起身,脸上是堆满的笑意,孺慕的眼神落在临元帝身上,“好些日子不见皇伯伯,今儿个咋一看到皇伯伯,倒觉得年轻了好些呢!” 临元帝扶着桌子笑了起来,指尖点着清乐的方向笑骂,“你啊你,小滑头,尽会捡好听的话来哄朕!” “清乐说的可是真话,不信你问李公公!”清乐扬眉看向李德,张口道,“李公公你说我讲的可对?” 李德小心的觑了临元帝一眼,忙应和道,“往日里奴才侍候着倒没留意许多,今日听郡主这般一提,陛下气色却是好得很,整个人也年轻了许多!” 清乐得意的扬着头,“皇伯伯你听听,清乐可没哄你,连李公公也这般说了!” 临元帝摇头失笑,他哪里看不出那李德在哄着丫头的话说呢?“你啊你,这张嘴就没人说得过你,罢了,这话朕且就听听了!” “本就是真话嘛!”清乐嘀咕着。 被清乐这般打岔着,临元帝多日来绷紧的神经也松了些许。 临元帝问道,“好些日子不见你进宫了,往日里倒也来得勤快,最近这是怎么了,销声匿迹的,若非今日朕差了李德唤你,你是不是不打算来见朕了?” 对于淮王府的事宜临元帝略有耳闻,对于纳妾这等小事儿往日里临元帝也就当一笑谈,听过便罢了;可这事儿若是搁在清乐身上,却叫他有些挂心了,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旁人是比不得的。 “这那能呢!”清乐嘻哈赔着笑,“我就是不见谁也得见您啊,我可想你了,就是怕来得勤快了您倒是嫌我烦了,这远香近臭的,我可不愿讨嫌呢!”哄人的话从她最终溢出,倒是叫人听到轻快。 可那闪躲的目光却显得有些言不由衷了,那眉梢间的落寞亦落入了临元帝眼中。 临元帝道,“你讨嫌的事儿往日里也没见少干,这会儿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哧…” 清乐扬眉挪揄了句,“往里还小便也不觉得什么,这不是长大了嘛,还不许我懂事了?” “朕倒宁愿你不懂事!” “皇伯伯……” 临元帝瞧着她,忽而叹息了声,招手道,“乐丫头,过来,陪皇伯伯下盘棋!” 李德听了这话,连忙招手唤人将棋具摆上,随后便带着下人退下了。 清乐默不作声的坐在临元帝对面,她拿了白棋,且临元帝让了她三子。 对于围棋清乐着实不甚擅长,可偏生临元帝却喜欢与她对弈,对于这点清乐至今都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走了不过三步,临元帝突然张口道,“记得在你十二岁时,曾看上了朕的一枚玉佩,那玉佩还是旁的附国进贡上来的,当时长宁也在!” “皇伯伯好记性呢,清乐也记得那是块暖玉,难得一见,只是我当日年幼不知轻重,倒是闹了些笑话。”清乐点着头接话,“不过那玉佩最后可没在我手上呢?皇伯伯后来不是给了长宁公主吗?” 这么一件小事原清乐也不定能记住的,实在是当时发生了些事情,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有着印象。 只是陛下缘何今日提及了这事呢? 临元帝抬头凝了清乐一眼,“你道朕为何给了长宁,那还不是因为你拒了那玉佩!” “难得长宁公主喜欢,清乐又怎好为了块玉而和长宁公主伤了情分呢!”清乐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就是事实。 至于当时她如何想的倒忘了,不过左右好听的场面话说来总是不错的,清乐这般暗腹着。 临元帝指尖的黑子落在一旁,身子随意的靠在塌上,手中滑着玉戒,“乐丫头话是越说越好听了,不过朕依稀记得那玉佩你也很是喜欢的!” 清乐迟疑的望向临元帝,着实不解对方为何绕着这么一件陈年旧事,“喜欢也分轻重呢!且既是能让了的东西便也说明并非非他不可了,皇伯伯您说是不是呢?” 清乐倒也坦率,在临元帝跟前,她不懂的就张口问,说的话也不会显得刻意奉承。更从不会妄加揣测对方的心思。 因为清乐明白,临元帝就是从那阴谋诡计的血海里闯出来的人,她那点小伎俩在对方跟前根本不够瞧,倒不如坦诚些,反倒更加自在。 当然这个坦诚的度清乐却是有分寸的。 “你啊……”临元帝点了下清乐的额头,无奈又怜惜,“该糊涂时不糊涂,该聪明时那脑劲儿却是用不上了!” 临元帝道,“朕记得当年那玉佩你拿在手中把玩时很是喜欢,后来长宁拿了去赏玩片刻后,你却是不愿要了,打那儿起,朕就晓得你这丫头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 清乐笑了笑没接话,她本就是如此执拗的人,又何必遮掩呢?“还是皇伯伯懂我!” “那淮王呢?”临元帝峰回路转的点明了意思。 清乐的嘴角抿的抿,眼帘敛而下来,遮盖住眼中的情绪,嘴角动了动,声音干涩的张口,“您都知道了!” “上京就这么大的地方,该知道的朕都知道!”这一句话便叫清乐明白临元帝的意思了。 清乐的手心捏紧了白棋,掌心勒出了红印也不自觉。 临元帝瞥见她那小动作却也没说什么,静默的等着清乐开口。 清乐沉默了片刻,迟疑的抬头看临元帝,“皇伯伯今日是为了淮王要劝我吗?” “你听劝吗?”临元帝反问一句。 清乐咬紧红唇,眼眶红了红没说话。 “乐丫头啊!有时候活得太明白太较真反倒会更累,倒不如退一步,难得糊涂,方能得始终啊……”往日里总觉得这丫头不似她母妃性子柔软温和,可在股子里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执着,在情感上的追求,却是像极了她母妃元珺(晋王妃)! 清乐抬起眼眸,头微微的上扬着,微红的眼眶湿润了起来,她拼命的压制着涌上心头的酸涩,“皇伯伯,若是清乐从未得到过,从未体会过那种满心的欢喜,那种一心一意的对待。或许就不会觉得将就是一种折磨,可偏生清乐得到过,如何甘心……!”甘心要一颗残缺不全的心呢? 我曾得到过全心全意的爱,如今又拿什么心情去将就呢?若得不到全心全意的对待,她宁愿不要。 清乐这般委屈的模样叫临元帝想到了当年元珺对他说的话,这母女俩当真是相似得很呢! 看着清乐,临元帝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元珺,不自觉见,他问出了当年来不及问的话,“若是淮王回头了,你可愿给他一次机会?” “清乐有得选吗?”清乐目光锁住临元帝,神情落寞而失神。 临元帝道,“乐丫头,若真让你选呢?” “陛下,若是你本来有个热乎乎的很喜欢的馒头在手中,却不甚掉在地上了,你还会捡回来吗?”清乐反问着,虽然是个很俗气的比喻,可那就是如今她与淮王的现状。 “朕可以让淮王身侧不再有旁的女子,若是这般,你可还愿意?”虽然淮王是临元帝的儿子,可对于帝皇来说,他最不缺的就是儿子这种生物了。 对于临元帝的话,清乐是震惊的,毕竟淮王是他的儿子,更是临朝的亲王,三妻四妾是他的权利,陛下这话相当于给了清乐一道护身符了,也将淮王放在了她之下。 清乐嘴角动了动,却是半响说不出半句话来,沉默在两人间蔓延着。 清乐看着临元帝许久,却不见他有半丝改变主意的痕迹,便也晓得他是认真的了。 “皇伯伯为何要对清乐这般好?”这个问题一直压在清乐心底,日夜不得所思。 临元帝的神情有些恍惚了起来,为何如此纵容清乐,大约是因为当年的他不得所愿,故而失去了一生所爱。即便他如今大权在握,却也无法祢补当年的遗憾,所以想在清乐身上得到圆满吧…… 临元帝道,“朕这一生风风雨雨的,总不能事事如愿,年少时也曾错过了些东西,故而朕希望你过得快活些,连带着朕的那份快活着。” 清乐分不清临元帝这话有几分真假,但这不妨碍她在听到这话时的动容,“皇伯伯对清乐疼爱,清乐无以为报,只是淮王非寻常人,而是临朝的皇子龙孙,皇室子嗣为重,清乐又怎能叫淮王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而置责任大义于不顾呢?” 清乐微微的笑起来了,她手中的玉棋随手摆在了棋盘上,神情间端是肆然,“往日里是清乐想岔了,总希望能得到如父王般钟情的男子相伴一生,可这世间男儿又有几个能做到呢?,终不过是清乐的一番妄想罢了!” “乐丫头!”临元帝听着这话心口处却是有些闷堵着。 耳边依稀能回荡着昔年元珺拒绝的话回荡着,“王爷乃临朝亲王,注定要走得更远,元珺心小,只容得下一人,也渴望着陪在身旁的良人待我如一,故而元珺与王爷终不是良配,王爷往后定会遇到更好的女子!” “你和你母妃真像!” 清乐眼中闪过抹疑惑,这话临元帝今天说了第二遍了,“皇伯伯莫哄我了,父王可是说我与母妃的性子天差地别的,每每提及总是摇头说我没遗传到母妃的优良品质,颇为遗憾呢!” 提及晋王,临元帝的语气中带着些亲近又嫌弃的口吻,“别听你父王瞎说,他就是个粗大个,真不知道当年元珺看上他什么了?” 这话清乐怎么就听出了股淡淡的不甘呢?清乐眼帘抬了抬,睨了临元帝片刻,“大约是因为父王只会对母妃一人好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临元帝忽而丢下黑棋,手肘撑在桌面上,呼吸声重了两分,“或许你说得对,朕……” 临元帝话到嘴边猛的停不下来,他盯着清乐瞧了两眼摆手道,“罢了……” 或许人到了中年,总是爱回忆往事,也总是为那些遗憾而感到失落吧! 临元帝这般反常的行为倒是叫清乐一头雾水,“皇伯伯……” “咳咳咳…”忽而临元帝低头猛的咳了起来。 清乐忙起身想关怀两句,却被临元帝摇摆的手拦了下来。 咳嗽声在空荡的大殿里颇为刺耳,清乐的眼神却有些清明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临元帝将手边的手帕收起来塞到了衣袖中,手边的茶已温凉,他却似不觉的喝了小半杯。 嘴角的唇色有些艳红,脸色却苍白了几分。 清乐心下一个疙瘩,话情不自禁的脱口,“皇伯伯,你怎么了,要不清乐唤人遣太医过来瞧瞧?” “不必了!”临元帝拒绝道,“不过是些小毛病,这年纪大了,年轻时的毛病就都找上门了!” 清乐点头,“那您注意些身体,别太劳累了,这事情总是做不完的,身体才最重要!” 临元帝轻笑了一声,手抬起指了指,“这话也就你这丫头才敢说,还说得这般直白!” 临元帝侧目而视着清乐,半响道,“朕倒是想休息着,可这满朝文武都是不省事的主儿,凉州出了这般大的事,却没一个中用的,真真叫朕堵心得很!” “凉州……!” 第14章 曾许白首约 清乐怔怔的看着棋盘出神,临元帝怎么会跟她提及这事儿呢? “是啊,凉州发生了洪灾,那季斐是个胆大包天的,不仅贪墨银两,还隐瞒灾情,着实该死!”临元帝说这话时,语气中满是冷意。 清乐道,“那凉州如今是何情况?伤亡可重?” 临元帝忽而转头望着清乐,清乐不自觉的捻紧了桌下的衣角,身子挺直不敢动弹。 虽说谁也无从晓得自己会预料到凉州大洪一事,可清乐却不敢旁人不会从自己行事中寻出蛛丝马迹,尤其是一国之君的临元帝。 临元帝仅瞧了她片刻便收回了目光,缓声道明境况,“凉州如今情况不太理想,据传回来的信件,那凉州虽已退洪,但灾情严重,且连日大雨不休,流离失所的百姓数不胜数!” “乐丫头,对于这事你怎么看?” “什么?”清乐眼孔微缩,一时之间心脏提了起来,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深究临元帝问她这话的用意。 清乐不敢掉以轻心,虽她早已有了应对之策,却是不敢冒失之言的,毕竟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 清乐嘴中却打着含糊,“这、这是朝廷大事,清乐不敢妄言!” “朕恕你无罪,但说无妨!”临元帝说得清描淡写,清乐却听得心一跳跳的。 莫不是临元帝知晓了什么?清乐忐忑不安的揪着袖角深思着。 “皇伯伯…我…” 临元帝就那么看着清乐,不言不语的静默着,那平静而包含深意的眸色忽然叫清乐把想好的说辞堵在了嘴边。 清乐敛了敛神色,嘴唇紧紧的抿住,半响她深吸了口气,挺直腰板看着临元帝,仿若下了什么决定般。 “陛下,清乐斗胆,便妄言几句了,若有不当之处,还请陛下赎罪!”这一刻清乐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皇帝,是临朝的主宰。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临元帝的承诺安定了清乐的心,也让她少了些顾虑,就事论事。 无论临元帝因何缘故与她谈及凉州一事,清乐都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因为有些事情,她早已决定好要去做了。 清乐俯下自己的头颅,以示谦卑摆正自己的位置,此时此刻,大殿内只有君与臣,再无其他。 “凉州洪灾,百姓流离失所,民心涣散,再加上接连不断的大雨,叫百姓时刻处于惶恐之中,现如今当务之及则是安定民心,解决洪灾一事带来的负面影响! 但灾难降临,百姓毫无准备,故而身无所依,人一旦没了根便会心不安,是以要让百姓安心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临元帝点头称赞,“说得不错!”对于洪灾临元帝不担忧,毕竟再大的灾难都会过去的,他担心的是灾后的重建事务,因为这种事情一旦处理不当,极容易造成动乱。 临元帝是个务实的皇帝,曾做皇子时也到过民间生活过,自是了解百姓的生活状态。 清乐得了鼓励,说话的语气也足了几分,“陛下英明,定然会有赠灾良策,清乐愚见,倒是有几点小建议进言!” “赠灾事务繁重,定然需要长期的过程,故而在这段时间内,我们也可以让百姓做些事情分散注意力,这人一旦忙碌了,日子就充实了起来,故而也就不会有时间胡思乱想!” “你的意思是……”临元帝似乎猜到了清乐的一些想法。 清乐凝着临元帝道明自己的意思,“以工代赋,不仅能减轻百姓的生活负担,还能让百姓找到生存的方式,人一旦有了支柱就会心存希望,自然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再则,凉州就是他们的家园,自己给自己的家园建造和工作,定然会更为的用心;最后,将百姓的力量用上,不仅能稳定民心,亦无须陛下耗费财力物力,出兵重建凉州,岂非一举三得!” 清乐话毕便一直注视着临元帝,静待对方的反应 临元帝沉思了片刻,期间偶尔抬头看了看清乐,眸色亦深邃了许多。 “陛下…”清乐杯临元帝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这般干巴巴的喊了句。 临元帝终于将那压迫的气势收敛了起来,颇为遗憾的睨着清乐,“若清乐为男儿身,这临朝便会多位栋梁之臣!” 清乐嘴角扯了扯,半是欣喜半是尴尬的扯着嘴角寒暄着,“陛下过赞了!” 临元帝摆手,不以为然的道出朝中的境况,“凉州一事爆发出来后,至今已经过去三天了,可这满朝文武中能有些中用的建议的不过寥寥几人,且皆言不由尽心,朕惋惜啊……” 惋惜什么…清乐或许能理解一二,如今朝中的多为那久经官场的明哲保身之人,其余大半是权贵之家,剩余少数为寒门出身之辈;且不说他们根基浅薄,人微言轻的,单是在龙颜盛怒之下又有几个敢出言呢? 这场洪灾看似是凉州的灾难,暗里却牵扯到了淮王各各方势力的搏击,亦为皇储之争,谁又敢在时机不明朗的情况下多言呢? “临朝地杰人灵,能人异士数不胜数,陛下多滤了!”一句不疼不痒的安慰的话,这也是清乐目前仅能说的了。 这个道理临元帝亦明白,他不过是随口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而已,“但愿吧……” 临元帝接着道,“关于凉州的事情,你的提议虽好,但也得落实到位方才有效,这赠灾的人选你可有意向?” 临元帝这话问得清乐眉心直跳,这话真不该是她一个女人能听得,临元帝这是疯了吗? “陛下…”清乐迟疑的看着对方。 “恩…”临元帝眉梢微动,却也没张口收回刚才的话,反倒是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清乐顿时头疼了,可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答话,“清乐对朝中的官员不甚了解,故而……” “故而什么?”临元帝颇为耐心的等着清乐的话。 清乐咽了把口水,又默默的灌了口凉茶方才冷静了下来。 左右临元帝今日是和她磕上了,现今也是没法子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清乐硬着头皮圆着话,“故而清乐只得浅聊几句,陛下随意听听就好!” “恩!” 清乐接着道,“文官形势一向以求稳为上,故而有很多的章法约束,顾忌颇多,可灾难无情,受灾的百姓更是等不起那套套的章法,届时只怕适得其反;反倒武官行事凌厉干净,做事行法最是讲究军令如山的,那百姓不曾受过多少教化,这般的法子或为合适当下。 不过武官偶尔思虑不够细腻,无法兼顾更多的琐事,所以清乐愚见,文武官协助或更为妥当!” 临元帝依旧不曾开口,清乐逼不得已只得表明态度,“至于这人选,清乐着实不了解他们,所以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临元帝的目光在清乐脸上游离了片刻后,又回到了棋局上,忽而他捻起枚棋子放在白棋身后,顿时棋局上的一小片白棋被吃得一干二净。 “乐丫头心思敏捷,就是这性子有些躁了!” 这话题的跳跃有些大了,清乐的脑根一时间转不过去,目光呆楞的盯着棋盘看。 这还没走两步的棋就□□趴了一大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扣扣扣……”李德的声音响起,“陛下,午膳已准备妥当,可要现在传?” 临元帝丢下手中把玩的棋子,喊道,“传吧!” “是陛下!” 虽然皇帝的膳食很是美味,可今天这一顿却是清乐吃得最煎熬的一顿饭了。 神思不定的清乐连自己嘴中吃进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道菜抬过去郡主处!”临元帝吩咐一落,清乐跟前就多了道菜。 看着面前那道清蒸鲈鱼,清乐的脑子轰的一下炸了,这鱼…… “太医说这鱼肉最是补身子了,乐丫头,朕见你最近瘦了不少,多吃些补补!” “陛下…”清乐不自觉的喊着。 临元帝提了句,“连皇伯伯也不喊了吗?” “皇伯伯…”清乐连忙改口道,“我…” “食不言寝不语!”临元帝拦下了清乐接下来的话。 尽管清乐不喜鱼腥味,可这顿饭她却将那鱼吃得干净了,没人逼着她吃,却也没人喊停。 这鱼的出现叫清乐明白,她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是瞒不过临元帝的。 可即便如此,清乐亦不后悔,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尽管私心里她是利用凉州一事为助力,可她却没害人之心,反而是将灾情更早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减少了凉州的伤亡和损失。 至于临元帝会如何想她,如今她也是顾不上了,亦无计可施去圆谎了。 一阵个上午清乐都在焦躁中度过,她不知道临元帝会否责怪于她,难怪方才他言自己过于急躁了,原来如此… 午膳过后,凉了清乐许久的临元帝终于张口了,“乐丫头今日入宫见季妃,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清乐老实在在的坐得笔直,半点不敢轻慢了临元帝,便是听到对方提及季妃,也毫不迟疑的将对方卖个干净。 毕竟比起一个处处找茬的婆母之后的处境如此,现下挽回临元帝的好感更为重要,“季母妃挂念王爷,又怜惜王爷身侧冷清,所以寻了清乐来闲聊几句,顺道赐了两名宫女给王爷使唤!” 临元帝眼皮子动了动,撇了清乐一眼,“你怎么说的?” 清乐陪笑着道,“季母妃一番拳拳爱子之心,清乐不敢阻拦!” “乐丫头啊乐丫头!”临元帝摇头轻叹,“你只怕也不愿阻拦啦!” “皇伯伯明眼慧珠,清乐这点小心思瞒不过您!”清乐呵呵的陪着笑,她晓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惊骇世俗了,可若是不努力一把,她总是不甘心的。 临元帝忽的抬头摸了摸清乐的脑袋瓜,头颅也顺势的俯下了些,盯着清乐的眼眸,突兀的道了句,“你决定好了吗?” 清乐毫不迟疑的点头,“皇伯伯,清乐…决定好了!” “哪怕千夫所指?” “哪怕千夫所指,清乐亦无悔!”清乐很清楚她走的这条路有多艰辛,可那又如何呢?再艰辛的路也比浑浑噩噩的将就一生来得痛快。 临元帝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去做吧!” 临元帝的话瞬间叫清乐红了眼眶,她起身蹲在临元帝跟前,凝视着对方,“您不怪我吗?毕竟…毕竟淮王是您的儿子!” 临元帝叹了口气,“朕的儿子很多,但乐丫头只有一个,朕也是常人,也会偏心的!” “皇伯伯…”清乐的泪水崩塌了,争先夺后的涌了出来,“对不起,清乐辜负了您的厚爱,对不起!” “傻丫头啊……”很轻的一声叹息飘荡在空中,也飘向了远方。 第15章 曾许白首约 坐在回归的马车上,清乐的耳边依稀回荡着离开时临元帝许下的承诺。 他说,“乐丫头,待凉州事宜平定,朕许你个承诺!” 帝皇之言,一诺千金,清乐晓得,临元帝这是在帮自己。 清乐抬手擦拭着眼角的泪痕,低眸凝视着掌心的湿润,虽然事情一波三折的折腾,可终究结果是可喜的。 这一步,她终是赌对了。 清乐一向晓得临元帝与自己的母妃元珺有着极深的渊源,这也是临元帝一直以来都那般宠爱自己的原因之一。 只是经过了今天的事情,清乐更加清楚了一件事情,临元帝与母妃的关系,比她想象中的更为深厚。 由古至今,嫁入皇家的女子除非死亡,否则便是休弃的亦极为少数,更勿论合离这等事体,是从未有过的;如今她欲开了这先例,必然会掀起兴滔波浪,亦要面临着种种舆论与叼责。 而临元帝在察觉她这个念头时不仅没有大怒,反而一步步的为她铺路,这份心思,不得不说用心极深,便是清乐亦意外之极。 手心冰凉的触感叫清乐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虽然这泪水或有一半是作戏的成果,却亦有一半蕴含着她的真心。 清乐将手缓缓的握了起来,不禁轻笑了。 今日的事情能进行得这般顺利,说来还多得淮王近些日子的急功近利和季妃的猖狂呢! 若无二人的步步逼近,她又如何将自己处于怜弱的境地呢?人啊……总是会不自觉的敛弱的,更何况临元帝早已经对皇子争褚而厌倦不已了呢? 淮王这是撞到了风口浪尖上了,他接连不断的错误暴露出的野心已惹了临元帝不满,再加上季妃在这等当头还不知收敛,插手选秀事宜,岂非自寻死路。 若要其灭亡必先欲其狂,古人诚不欺我。 临元帝看似不甚在意的事情,可帝皇的威严那是能容忍挑衅的,只怕临元帝早已将这母子俩的动作尽收眼底,与其说临元帝在为自己撑腰,倒不如说他在借自己的手敲打着淮王! 这帝皇之家的感情真是复杂得很呢!太过清澈明朗的答案反倒叫清乐心底泛起点点的寒意。 “湛瑾淮,别怪我狠心,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清乐拳头紧握,垂下的眼眸中迸发出淡淡的坚定。 既然彼此早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她便不能心软,不管谁胜谁负,都早已注定站在了对立面。 因为一个帝皇是不会允许自己拥有一个合离的妻子这种污点的,而晋王府若要荣宠至终,那么上位者便不能是记恨晋王府的皇子,他们之间早已将是陷入了死结中了。 淮王府离皇宫算不得远,半柱香的时间足够清乐回到了淮王府。 “奴才见过王妃!”是府中的李晗迎接清乐。 清乐慢悠悠的在主位落座,手边是玉喜递过来的红枣枸杞茶。 清乐抿了口茶润喉后方才搭理着李晗,“李管家来此何事?” 清乐此刻的心情算不得舒坦,毕竟前头方才与临元帝好一番应对,耗了不少的心力,着实不想再应付什么人。 许是清乐的口味过于冷淡,以至于李晗都有些后悔寻了上来。 只是他顾及到宫中的季妃娘娘,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讲述来意,“回禀王妃,季妃娘娘赐下的两名宫女,如今正在院外候着,您看……怎么安排方为妥当?” 最后的那话,李晗说得极轻,若非清乐听得仔细,倒是要忽略了。 李晗单是这般站着,额间已满是薄汗,这都什么事儿,季妃娘娘怎的在这风浪口上赐人呢?李晗都为此捏了把汗,就怕王妃一个不悦,将人扔出去,若是这般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清乐撑着额头,手指若有似无的点着太阳穴,片刻间又睨了李晗一眼,直瞧得他额头冒了冷汗,身子僵硬如铁。 李晗垂着头颅不敢回眸,静默的等着王妃的指示,他不敢忤逆季妃的指令,更不敢开罪王妃,如此也只能熬着了。 清乐缓了口气,倒也不曾为难李晗,“送来的人可有交代什么话?” 对于季妃如此的性急,倒是叫清乐轻看了两分。 如今淮王正在风浪口上,她不想着低调行事,与自己交好为淮王谋取助力,反倒是起了心思试图掌控淮王府,当真是不知轻重呢! 不过这般也好,清乐转念一想,那季妃犯的错误越多,越是逼迫于她,陛下就越会心疼她,于她则越有利。 “随来的奴才道,这两名宫女是季妃体恤王妃,特意送来侍候王爷的!” “体恤本王妃,哧……”嗤笑的声音□□裸的从清乐的嘴中溢出,“季母妃当真是对我体贴入微,清乐不甚惶恐呢!”最后那句话拉得长长的尾音听得李晗心惊胆战的。 这婆媳二人身份尊崇,这般你来我往的交手,无论输赢,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个奴才,李晗心里也是苦哈哈的。 清乐目光轻撩,搁在大腿上的左手敲了敲,说话的口吻亦带了几分凉意,“即是季母妃的一番心意,本王妃亦不能辜负了,将人带进来本王妃瞧瞧吧!” “是王妃!”李晗忙不失迭的退了出去,片刻后身侧带了两个娇俏可人的美人儿入了门。 “奴婢拜见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清乐扫了眼这两名宫女,那身段都是一等一的曼妙,且两人的长相各有千秋,一人明艳动人,一人娇俏甜美,想来是费了季妃不少心思呢! “起吧!”清乐漫不经心的免礼,那两名宫女起身后乖巧的站立不言不语,倒是个有眼力的。 清乐询问道,“你们名讳唤甚?” “奴婢弄枝!” “奴婢折柳” “倒是些清雅的名字!”清乐点头,转而叮嘱了两句,“你们既是季妃娘娘处出来的,想来规矩都是个好的,本王妃也不白白说什么叮嘱的话了,这淮王府无旁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做,季妃娘娘也应当嘱咐过你们该做什么了!” 折柳恭敬搭话,“娘娘让奴婢等人听从王妃的安排!” “听本王妃的?”清乐似笑非笑的挑了下眉角,这折柳倒是个有心思的,晓得投机讨好。 这点心思清乐没看在眼里,有心思也好,有心思就会有野心,倒也省了她不少事,清乐淡淡的开口告诫她们几句,“旁的事情本王妃也不管你们,但你们谨记两点: 第一,守着淮王府的规矩,既入了淮王府那就是淮王府的人,生死都是淮王府的事儿;第二,那清淮苑偏房如今住了位婉侍妾,且身怀有孕,受不得累,你们的责任便是替了她,跟在王爷身侧侍候,可明白?” 弄枝、折柳万想不到这般轻易的,王妃便松口让她们跟在淮王身侧侍候了,当真是叫人意外呢。 弄枝是个心大的,她自晓得季妃要选人入淮王府同意,因此即便曾听闻淮王妃的威名亦不惧,积极的争取着这机会,为的不过是在淮王身侧谋一位分,平步青云! 如今王妃递了机会过来,无论用意为何她都得接着,也必须抓住。 折柳心思深些,倒是想得详细,只是在飞上枝当凤凰的诱惑面前终是抵不住了。 “奴婢明白,请王妃放心,奴婢等人定尽心尽力侍候王爷!”弄枝、折柳福拜表态。 清乐淡淡的勾起了丝笑意,玉喜从屋内抬了个托盘出来,上面放了根金簪和镶金蝶钗! “这是本王妃赏你们的,往后好好用心做事!” 弄枝、折柳取过礼物便服身致谢,“奴婢谢过王妃娘娘赏赐!” 清乐若有似无的点着头,转而吩咐着安静许久的李晗,“李管家,你将两位姑娘带下去安置吧,就安置在清淮苑中,一应用具皆照着婉侍妾的份例来,其余的待王爷回来请示过再安排!” 清乐当着二人的面如此吩咐,也相当于变相的许诺她们侍妾的位分了。至于这两人能否明就不是她该担心的了,毕竟能被季妃选中的人,想来是有些能耐的,她且瞧着便是了。 李晗觑了眼王妃的风轻云淡,当真是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思,再听得这番话吩咐时不禁感叹王妃的大度。 到底是名门望族出身的贵女,这仪态气度就是不一样。 李晗的这番感慨若是叫清乐笑得,只怕是要讽上几句了。 经了今日这番闹腾,这淮王府只怕是又要不安生一段时日了。 如今的李晗分外的怀念着以前的淮王府,两位主子琴瑟和鸣,下人们做事也不用揪心,日子多安逸舒坦。哪像如今的淮王府,女人多是非亦多,主子间的冷战叫他们这些下人左右为难着,时刻提心吊胆,唯恐做错了什么惹怒主子。 “是王妃!”尽管心有千绪,李晗却也只得隐于心中,恭敬做事。 “去吧!”清乐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奴才告退!” “奴婢告退!” 安静的清华苑只剩清乐主仆二人,玉喜见清乐情绪不高,且一直按着额头。 玉喜将手中的托盘搁置一旁,随后走至清乐身后,指尖覆上清乐的额间轻轻的揉着。 “郡主近些日子操劳不断,身子都清减了许多!”玉喜唠叨的话响起耳边,却叫清乐听得暖心,如今她身侧也就这么个贴心人了。 清乐放松着身子靠在桌椅上,眼眸合了起来,尽情的享受着玉喜的服侍。 “哪里清瘦了,玉喜过滤了,有你在身侧,我可省心多了!” 玉喜低下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子,她陪了郡主十余载,将对方当作自己生命的中心,对于郡主,她始终如一的操心服侍着。 玉喜的指尖滑过清乐的眉骨间轻轻的按着,那里已经起了淡淡的皱痕。 不过短短三月,郡主皱眉的次数却比以往的十几载来得多,对此玉喜很是不喜淮王! “郡主,奴婢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替您分忧!”玉喜声音中充满了自责和心疼。 清乐抬手拍了拍玉喜的手背,安抚着对方的情绪,“莫担忧我,事情很快的就会过去了!” 清乐并非不愿告知玉喜自己的计划,只是这种事还是越少人晓得越好,且清乐也不愿将玉喜牵扯得太多。 淮王或许会因她是晋王府的郡主而有所顾忌,可却不会因为玉喜一个婢女而手下留情,清乐太清楚人命在贵族眼中的轻贱。 玉喜眼角跳了跳,迟疑的询问着,“郡主今日入宫见了季妃娘娘,她可有为难了您?” 怨不得玉喜多嘴问及,实在是季妃这不声不响的赐了人下来,这等行为着是叫人不喜。 清乐调了个舒适的姿势,闲聊的与玉喜说着话,“为难倒算不上,左右不过是见近些日子淮王冷落了我,便想使些手段叫我难受罢了!” 说到此处清乐经不住讥笑道,“她道人人都似她那般,为着夫君的几分恩宠而争斗不休,却也不想我本就是淮王妃,再如何,在淮王府除了淮王便也没人越得过我,身份的差距就是鸿沟。 不过也多得季妃的自作聪明,搭了个戏台子,往后有的是戏可看的,倒也不算亏!” “如今季妃将手插到了淮王府,分明是想踩着郡主立威,您可不能掉以轻心!”那些个后宫的斗争玉喜往日里街头小巷的听了不少,这方唯恐郡主遭了算计。 清乐虽不曾接触多少那等后宅算计,但季妃的几分心思却是能猜到的,“季妃不过是想趁着我与淮王起嫌隙的时机,往王爷身侧多塞几个女子,好多诞下几个子嗣,分散淮王的注意力,也顺道恶心恶心我! 她定是想着我性子傲,受不住这等冷待,届时闹腾起来她便能借着缘由折腾我了,说不得还能借机再谋取几个得力的女子入淮王府呢!” 清乐虽不喜季妃如此算计自己,但不得不感叹季妃对湛瑾淮的用心良苦,只是当这份用心是建立在她的不幸上面时,便叫她宽恕不起来了。 玉喜听得这番算计又气又怒的,“季妃也太过分了吧,当年王爷欲求娶您时,她对郡主那般的殷勤,好话说尽,如今倒是翻脸无情了。” 玉喜猛的盯着清乐,急切的道,“郡主既是晓得了她的算计,为何还要允了那弄枝,折柳入淮王府?” 第16章 曾许白首约 “为何不允?季妃既如此想要插手淮王府的事务,我何不遂了她的愿!”清乐的眸色深邃了些许,这些年来,淮王府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不曾出过半分的乱子。 许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所以湛瑾淮和季妃都忘了,这一切安逸生活的背后是她一点一滴努力换来的。 既然安生的日子不想过了,便就别过了。 “玉喜,你要明白,人多的地方就会有摩擦,有利益的冲突,利字当头,又有几人能保持冷静呢?” 玉喜顿时清明了几分,隐约间猜到郡主的几分意图,“郡主是打算让她们狗咬狗?可即是如此,若是她们闹腾出什么事情也会牵扯淮王府的声誉,奴婢唯恐到时候会累及郡主呢!” 这点清乐自然也是想到了的,可声誉这种东西也得分什么情况,“趟这浑水是季妃要搅起来的,我可没打算去趟,季妃以为女人多了淮王府子嗣就旺盛了,却不知道淮王就那么一个,谁都想要,谁都想得宠诞下子嗣,如此她们自然便要争,既要争便免不了使些手段了。 争斗间的阴私是免不了波及旁的,这女人一旦狠起来,那手段可不比男人少什么,我观淮王如今身侧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季妃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说不定还得惹了一身骚!” “不过这般也好,有季妃搅浑这趟水,便是惹出什么事端也非我的全责,毕竟人可是季妃娘娘赐下的,我这个失宠的王妃软弱了些也是值得体谅的!” 想到即将热闹非凡的淮王府,清乐经不住有些幸灾乐祸,脱口便道,“待选秀结束,想来季妃是不会错过这点机会的,她定会以淮王府子嗣单薄之故请求赐侧妃,届时这淮王府怕是更要热闹三分了!” 清乐说得起劲,玉喜却听得忧心忡忡,她不怕旁的,就怕郡主吃亏。 一个婉妍便叫王爷态度生变,待郡主也不如往常用心,若是再被旁人挑拨离间,来为难郡主,那该如何是好! 玉喜了然郡主的心思,如今她也全然不当自己是淮王妃了,可玉喜却想得透彻,只要郡主一日不离开这淮王府,在淮王面前便是被动的。 只是玉喜的这等担忧却是无法对清乐明言的。 “郡主,如今淮王府较为复杂,那清淮苑已有个不安分的婉侍妾有孕,若是再来几个,只怕闲言闲语的会更多,那些邪恶的揣测防不胜防,奴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还是小心为上的好!”玉喜隐晦的提醒着清乐,这防备之心可不能懈怠,谁知道往后这淮王府的牛鬼蛇神几何? 正室无嫡出,子嗣又是淮王如今最为重视的事宜,那婉侍妾怀的又是淮王的第一个孩子,若是这些个女人狠起心来要欲要正室无出,那手段可是防不胜防的,玉喜的担忧不无道理。 清乐倒是没想得这般深,只是女人的嫉妒她却是不敢小觑的,虽然那婉妍被她敲打一番安分了不少,可如今弄枝,折柳入府,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争宠,她免不得要心急跳墙的。 清乐煞有其事的点头,“看来确实该注意些了!” 清乐道,“玉喜你安排下去,往后里将清华苑的下人多加约束,正苑里除了你和玉意二人,旁人一律不准入内,若发现有旁的心思的奴才立即打发了,清淮苑那边的事情由着淮王去处理,我们无须插手。” 清乐不愿插手清淮苑,除了避嫌外,亦有放任的意思,淮王过了这般久安生的日子,也该体验一下女人多的滋味了。 玉喜见郡主听进了劝告,心里也松了口气,“是郡主!” 当天夜里,清乐刚准备就寝时,房门猛的被撞开了。 吓了一跳的玉喜连忙大声的行礼,企图约束对方的行为, “见过王爷!” 淮王不为所动的越过了玉喜,走到了清乐跟前,玉喜看到这一幕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玉喜担忧的上前拦下了淮王的步伐,喝道,“王爷有话好好说,莫要这般,您会吓着郡主的!” 白日里她还担忧着淮王被逼得太甚会做出失态的事宜来,今晚便就应验了,由不得她不担心。 如今正苑这般大的动静却无人来查探,看来清华苑的人该清洗一番了。 湛瑾淮一步步的迈向清乐,凝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幽深而隐忍。 “王爷…”玉喜颤抖的身子挺得笔直,牢牢的将郡主护在身后。 “出去!”淮王停下了脚步,低沉的嗓音响起来。 玉喜抿嘴不让,脑中快速的斟词酌句,“奴婢斗胆,请王爷息怒,郡主……” “滚!”一声郡主,彻底点燃了湛瑾淮心中的怒火。 响亮的吼声吓得玉喜不敢再言,她低垂着头颅怔在原地。 清乐对上湛瑾淮的目光,片刻后转头嘱了玉喜,“玉喜,你先出去!” 玉喜不安,抬头见却对上了清乐安抚的目光。 无奈下只得应着了,玉喜退下后并未离去,而是守在了房门口,时刻注意着屋内的情况: “阿乐…”湛瑾淮张口见带着丝丝的酒气。 清乐经不住的蹙起了眉宇,“你喝酒了…” 湛瑾淮抬手拉着清乐,低眸间凝视着对方,“是,我喝酒了,虽然我晓得阿乐不喜我喝酒,可若是不喝酒,我只怕也没勇气来找你了!” 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耳边,语气中带着丝丝的忧伤和忐忑。 清乐淡淡的笑着,声音放得轻柔,“王爷喝醉了,清乐唤人进来侍候你梳洗就寝吧!” 清乐抬脚欲走,淮王猛的拽住了对方,将人揽入怀中,紧紧的扣住不放。 湛瑾淮埋首于清乐的颈脖间,热气呼在皮肤间,“阿乐不要我了嘛?往日里都是你亲力亲为的,如今为何要找旁人来侍候?” 湛瑾淮的声音中染上了点点的沉重,“阿乐,我好想念过往的日子,只有你和我的时光,你会在我累极时递上一杯温茶,会在我心烦时伴我左右,会在我归来时递上手帕,会亲自打点我的点点滴滴……” 湛瑾淮说至最后,声音沙哑了起来,头颅深埋在清乐的脖间,还是那熟悉的气息,可为何已紧抱在怀中,他还是如此的心慌呢? 清乐靠在这个依旧温热的怀抱里,听着湛瑾淮的倾诉,脑海中呈现的却是当日他在自己满心的期待下携手婉妍而来的身影。 很美的画面却让她通体寒冷,冷得她心底再也泛不起一丝的涟漪,“王爷若是愿意,这些事体旁的女子也会做到的…” 很是温柔的话语,却如利剑般刺入了湛瑾淮的心里。 “阿乐当真舍得吗?”湛瑾淮直起身子,目光直直的看进清乐的瞳孔中,“舍得我们三年来的甜蜜、幸福吗?” 清乐敛起眼眸,清澈透明的目光对视了湛瑾淮,艳红的嘴唇却吐出了刺人的字眼,“可王爷舍得,不是吗?” “我没有!”湛瑾淮条件反射的驳回了这话,那高嚷的声音却在清乐的注视下一点点的弱了起来。 “阿乐,我也不愿我们走到如此境地的,可你为何不能替我想想呢?,三年了,你一直瞒着我服用避孕的药,我却一无所知,傻傻的去为你扫清障碍,傻傻忍受着旁人的嘲弄,可是阿乐,你呢? 你可想过这三年来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如今我不过是做错了件事情,你就不依不饶的判我死刑,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公平?什么是公平?”清乐问道,“难得你要我不顾身体安稳,强行怀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才叫公平吗?” “你永远都只想着你自己,湛瑾淮,你道你这三年来受尽了苦头,那我呢?难道我就没受委屈吗?你的母妃这三年为着子嗣一事对我多加刁难,我哪次不忍了,你需要皇亲贵胄的助力,我不也放下身段周旋于这些人周围; 我竭力为你打理着后方,满心期盼我的丈夫归来,可你呢?你给了我什么?湛瑾淮,你是不是忘了,若不是因为你,我堂堂的清乐郡主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清乐不觉间眼中已滑下了眼泪,她不是不委屈,也不是不疼,只是她早已经明白,对着不爱你的人说疼,说委屈,不过是在自取其辱! “对不起,阿乐!”湛瑾淮紧紧的擒住清乐的肩膀,低声的道着歉,满心的哄着话,“是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受了委屈,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补偿你了……” 湛瑾淮深沉的低头抵住清乐的额头,“阿乐,给我生个孩子吧,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孩子!” 听得这话,清乐猛地握紧了衣袖下的指尖,眼眸轻敛了起来,盖住了心底隐隐泛起了寒气。 “那婉侍妾呢?你打算如何处置!” 湛瑾淮顿了一下,随后道,“婉妍的孩子毕竟是皇嗣,你若是不喜,待她诞下孩子,我将人送离王府,绝不叫她出现你眼前!” 清乐猛的推开了湛瑾淮,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叫她害怕。 “阿乐…” “不必了!”清乐猛的喊道,对上湛瑾淮的目光,她缓了口气道,“不必送离,王爷也不必为难,清乐既做了这个淮王妃,就会尽到自己的责任!” 湛瑾淮听了这话,却觉得遍体生寒,他都如此放低姿态了,清乐还是不肯原谅吗?“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明白了…”清乐只想着快速的打发了眼前此人,她此刻不想再见到对方。 “想明白什么?晋清乐,你的心到底有多硬,才能如此的待我!”湛瑾淮不禁莞尔自嘲,“不,你根本就没有心……” “我没心?”清乐嗤笑了出声,瞧着淮王这番神情,倒仿佛是她负了对方,若非清乐是当事人,倒是要信了他了。 清乐自嘲道,“对,你说的对,我是没心,因为我的心早就死了!” “清乐……”淮王颇为失望的凝视着清乐,神情疲倦的按着太阳穴,安抚着暴动的筋脉,“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不会似旁的女子般争风吃醋……”却不想到底是他妄想了。 清乐低低的笑了起来了, “原来在王爷心中,竟是对清乐有如此高的期待吗?让你失望了,真是抱歉呢!” “本王只是…有些累了!”没有谁能一直捧着一个人一辈子,除非他甘愿于平常,而淮王恰恰相反,他想要的远比现在的多。 “累了?正好我也累了!”清乐平淡的看着湛瑾淮,“夜深了,王爷请回吧!” 湛瑾淮紧紧的盯着清乐,却没在对方的脸上见到一丝的犹豫,清乐远比他想象的要心狠。 清晰的认知到这个事实,湛瑾淮怒火顿生,大掌一挥,啪啪的瓷片声响起,“好好好,本王这就走!”说罢拂袖而去。 清乐望着离去的湛瑾淮,抬手间一点点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淮王永远不会明白,一个女人之所以嫉妒是因为在意,若是不嫉妒了也就不在意了! 所以如今的她才能如此冷静的对待着淮王身侧来来往往的女人,皆因为她在一点点的放下着。 “郡主,您…没事吧?”玉喜问得小心翼翼,方才她听见屋内动静,心都跳到喉咙了,若非淮王当即便离开了,说不得她便按耐不住闯了进来。 清乐低头看了眼那沾湿的手帕,随手的丢在了地上,“我好得很!” 不过是丢了件脏了的东西,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第17章 曾许白首约 淮王府一片平静,朝堂上却起了波涛汹涌,人人都以为陛下会派遣赈灾的人选不外乎就是工部尚书-祝殷,监察御史-左宗和兵部侍郎-潘志文三人,却不想紧要关头冒出来一个威远将军—秦俊华。 那秦俊华虽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可偏生却是晋王麾下的人,那晋王的独女又是淮王妃,难免叫群臣猜测着陛下有意护着淮王殿下! 这个疑惑出现在许多大臣的心中,饶是淮王亦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可在圣旨当前,谁也没有勇气去开口阻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闻凉州有难,百姓逢灾,特遣威远将军前往凉州主持事宜,平复灾情……钦此!” “臣定不负陛下所望!”秦俊华双手接过圣旨。 皇帝将工部尚书祝殷派去协助秦俊华,赈灾人选至此告了段落。 湛瑾淮直至回到府中,寻了季愈商议此事,仍是对临元帝的转变百思不得其解。 凉州是湛瑾淮经营许久的地方,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应对赈灾大臣的对策,可如今突然换了人选,他所做的计划便得跟着改变了。 “父皇怎的就想起了派秦俊华去赈灾呢?”秦俊华明面上是晋王的人,旁人也认为他会偏向自己,可湛瑾淮有自知之明,晋王一系的将领从不会在政事上偏向他。 更何况凉州一案涉及万千百姓,且秦俊华此人比之其他人更令他捉摸不透,亦难以驾驭,淮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且凡是晋王府出来的人,个个都是明哲保身的能人异士,那脾性又硬又臭的,轻易碰不得,湛瑾淮也不愿随意和晋王府的人起冲突。 季愈琢磨着或许能从淮王妃处探些风口也不定,故而张口提议着,“王爷莫急,此事或许对我们而言也并非全是不利?” 这话倒是引起了湛瑾淮的兴趣,“先生此话何意?” 季愈道,“那威远将军是晋王的人,或许与王妃也相识,王爷不妨与王妃坦诚相商,或能让王妃出面周旋一二,再不济亦可借由王妃的名头与秦将军见上一见,或可探得些有利的消息。” 季愈分析着其中的利弊,“若那秦俊华只是简单的赈灾行事,那么是否他为赈灾人选都无妨;但若是他还有旁的心思,王爷不妨借此插些眼线进去,一来能掌控对方的行程,二来也能晓得凉州的事宜,随机应变!” 湛瑾淮倒也思虑过这一点,只是…… “威远将军此番前去赈灾所用的将士皆是他自个的亲信,轻易是安插不进人手的,不过工部那边倒是可以动一动。 如今本王唯一担心的是,那秦俊华本就是出自凉州地界的人,父皇特意选了他为赈灾人选,或有彻查凉州贪污一事,本王只怕他来者不善呢!” “秦将军是凉州人?”季愈倒是有些意外了,如此一来,怕是棘手了。 但凡身为出生地之人,多少皆有些情感和牵绊,如今那季斐在凉州犯下这等大错,秦将军只怕会将人往死里整呢! 若是一个季斐死了也就死了,就怕他狗急跳墙说了不该说的,牵扯到王爷身上。 湛瑾淮道,“本王看过他的案本,其出身确是凉州!” “若是如此,那秦将军怕也不是个善茬了!”季愈眯起眼眼睛,眸中闪过抹狠厉,“历代以来,凡出洪灾之地十有八九伴随着疫病,若是秦俊华当真不识趣,王爷便得让他开不得口了,且季斐亦不能再留了!” 此举虽为下下之策,可若运用得当,却是无后顾之忧的,毕竟凉州这个金库,湛瑾淮如何都不会轻易舍弃的。 “此事容本王再思虑思虑!”湛瑾淮挥动衣摆,颇为头疼的按捺了下太阳穴。 淮王眉宇间的纠结落入季愈眼中,自也明白对方的顾虑,季愈识趣的起身拜别,“望王爷三思而行,季愈便不打扰了,告退!” 季愈退下,禁关的房门内,湛瑾淮一改忧思的神态,抬起的眸色中闪过抹幽光,晋王一脉向来不与他亲近,倘若能借机将秦俊华拉入他麾下,别说凉州了,就是晋王手中的兵权亦可谋划。 秦俊华已然二十有二,身侧却无一人在侧侍候,或许能运作一二。 湛瑾淮思及此处,一个计谋快速的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他执笔在纸上落下几行字,随后房中出现了道影子。 湛瑾淮密封好信封,嘱咐道,“迅速将此信交给凉州的负责人!” 黑衣人接过信封额首,随后便离开了,来去无影,仿若房中不曾出现他人。 仅是如此亦不足以叫湛瑾淮放下心惕等候消息,他向来喜欢做万全准备,王妃处也该走上一趟了。 原本他还在犹豫是否要请缨前往凉州赈灾的,如今计划赶不上变化,虽免了他纠结之苦,却也多了几分变化在内,当真是福祸相依呢! 清华苑因着淮王的到来起了一丝动静。 “奴婢见过王爷!”迎在外面的是玉喜。 湛瑾淮的步伐停了下来,玉喜这个侍婢他自是认得对方是清乐的贴身丫鬟,但这些从晋王府带来的奴才眼中只有清乐一个主子。 往昔里湛瑾淮倒也不曾觉得有什么,如今却瞧着有些碍眼了。 不过淮王是自持身份之人,断不会辱没自己身份去动一个奴才的。 湛瑾淮侧头唤了玉喜起来,“王妃可在屋内?” “回王爷的话,王妃刚起身!”玉喜不敢不答话,只是她亦不愿就此叫淮王闯了进内室,故而探着话道,“王爷请屋内歇息片刻,奴婢这就去请王妃前来。” 这般倒也妥当,湛瑾淮心里揣着事,倒也没察觉玉喜的这些小心思,他随意的点头,抬脚入内,“也好,你去吧。” 玉喜连忙招来侍婢侍候淮王,而她则快步的入了内院,面色的笑意敛得一干二净。 玉喜可没忘了前些日子淮王寻郡主时的神奇,虽然后来郡主没有说什么,可在对待淮王的态度上,却是狠了几分,就连…… 清华苑还是淮王府的地界,玉喜不愿郡主跟淮王起什么冲突。 今时不同往日,郡主既已有了旁的打算,那作为近侍的她就得以郡主的安稳为先。 玉喜步入内室,入眼的便是郡主斜撑着下颚,懒雍的斜坐在梳妆台前。 清乐听见动静敛起了眼眸,见来人是玉喜,身子动也不动斜着,“你不是去了厨房传膳了吗?怎的就回来了?” 玉喜走至清乐身侧,轻声的解释着,“郡主,淮王来了,此刻正在室外候着呢!” 清乐正了正身子,头微微的侧向玉喜,面露疑惑,“他怎的来了?这三天两头的就往清华走,倒是闲得很呢?季妃赐下的人可真是没用,大好的机会摆在那儿都笼络不住一个湛瑾淮,没得来扰了我的清静,当真叫人烦心得很。” 在清乐的心里她虽没与淮王撕破了脸面,可也差不多了,前几天晚上对方才来撒了酒疯,被自己给气走了,这没过几天又来了,真是闲的没事干吗? “哎呦,奴婢的郡主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玉喜猛的制止了清乐的抱怨,虽然如今内室就她们几个近身侍候的,可隔墙有耳呀! 这话若是叫旁人听去了,指不定起什么风浪。 清乐轻笑了一声,这话题也到此结束了,只是外面坐着的人可还得见上一见呢!清乐如今却是不愿再与湛瑾淮牵扯太多了,只是如今身份所束,也是避不得不接触了。 清乐瞧着镜中挽着清爽的发髻的女子,轻巧的起了身,下身的裙摆在空中划出道弧度,“玉喜,走吧,去见见咱们的淮王殿下!” 玉喜叮嘱玉意将首饰等物品首饰妥当,连忙跟上了清乐的步伐。 如今郡主行事是越发的没迹可寻了,玉喜心头的担忧挥之不去。 清乐径直的走到了湛瑾淮跟前福身,“清乐见过王爷!” 一身水蓝色的水仙花绕蝶曳地长裙的清乐,清爽轻灵的发髻和妆容,湛瑾淮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见到了昔年初见时的清乐。 “阿乐!”湛瑾淮动了动唇角,低诺的唤着心间的名字,柔和的目光缠着清乐的身影。 清乐瞧不透湛瑾淮这是怎么了,但这不妨碍她早已戒备的心房。清乐起身走至一旁坐下,桌面上摆放着的是她惯用的茶水糕点。 这细致的体贴倒是缓和了清乐有些燥闷的心情,刚睡了个午觉起身,还没舒松了身子就要面对湛瑾淮,着实叫清乐高兴不起来。 清乐抿了口茶,抬头入目的还是湛瑾淮紧锁的目光,由不得开口道,“这大中午的,王爷怎的有空来清华苑了?” 清乐的话唤回了湛瑾淮的思绪,他瞧着清乐笑了笑,也不接那询问的话,反倒闲话家常的挑了新的话题,“你起身时向来不喜搭理人的,是我来得唐突了,阿乐莫要恼我。” 清乐抬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睨眸间扫了湛瑾淮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着,“难为王爷还记得这等小事?” 清乐默认了湛瑾淮的话,她确是有些起床气,往日了也没少因着这习惯不搭理人,只是后来便慢慢的改变了,倒不想如今这脾气又拾了起来。 “我还记得阿乐一贯是不吃东西便睡了,这样对身子可不好,方才我已经吩咐下人做了些你爱吃的菜肴,现在想来该好了。” 说话间湛瑾淮转头吩咐旁的侍婢道,“你去厨房瞧瞧准备得如何了,若是妥当了便让他们传膳。” 一旁侍候的侍婢福身应道,“是王爷!” 湛瑾淮一来便这番示好,清乐尽都受着,也不说什么,“劳王爷费心了。” 很是客套的话,却一下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湛瑾淮眸光紧紧的盯着清乐瞧了片刻,随后轻轻叹了口气,“阿乐,你心里有气我晓得,但你莫要这般冷待我,我...我心里难受。” “王爷多心了!”清乐的眼帘淡淡的撩起,目光直视着湛瑾淮,“清乐只是在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王妃而已,或许会有些改变,但这是应该的,不是吗?” 湛瑾淮苦笑起来,“我情愿你不要变!” “王爷的要求太高了,清乐恐无法满足呢!”清乐笑得温和,如同一个包容小孩任性的长辈,“前些日子入宫与季母妃闲聊一番,清乐反思了一番,意识到自己这个王妃做得实在有失本分,不过王爷放心,往后便不会了。” 湛瑾淮这才想起前些日子母妃与他说娶侧妃的话,莫不是她与清乐道了此事,湛瑾淮拿捻不准此事,迟疑的问道,“母妃她...说了什么?” “不管说什么,都是为了王爷好,季母妃对王爷一片慈母之心,清乐瞧了都感动极了。”瞧,她这个做媳妇的多识体,好话说尽,上孝下顺的,哧…… “阿乐!” “传膳的来了!”清乐望着门口,轻声的截断了湛瑾淮的话。 如今这些观丽堂皇的理由和敷衍她早就听够了,没兴趣再听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请问亲们觉得什么类型的简介会更吸引你们一些呢? 我总感觉自己是个简介废,不够吸引人 第18章 曾许白首约 清乐的态度不温不火的,叫人无从下手。 也罢,湛瑾淮收了再探究的念头,此番他来寻清乐为的是凉州赈灾一事,这才是正经大事。 至于母妃说了什么惹得清乐这般不耐,湛瑾淮想左右不过是女人间的斗争,来来去去也就那点事儿,不打紧的,大不了他事后再寻了母妃问明事尾,再向清乐解释一二便可。 膳食摆好后,湛瑾淮亲自盛了碗汤给清乐, “先喝碗汤暖暖胃口!”举止亲昵自然,全然不将往日的争执放在心上,这等涵量清乐自叹不如。 清乐凝视着湛瑾淮瞧了半响,他面不改色的抬着汤碗,不曾恼怒半分。 清乐忽的展颜笑了起来,“有劳了!”清乐接了过去,端得自然,既然湛瑾淮要献殷勤,她受着便是,左右这点东西她还是受得起的。 这顿饭吃得倒是默契,一个布菜,一个食用,连玉喜这个贴身侍婢都无用武之地。 待得清乐搁下碗筷,玉喜她们收拾殆尽离开屋内时,湛瑾淮闲话家常般道,“今日朝堂上,父皇颁了赈灾的圣旨,赈灾的人选是秦将军—秦俊华。” 听到这话时,清乐把玩手帕的手顿了一下,稍纵即逝的小动作不曾有人察觉。 清乐抬眸瞥向湛瑾淮,坦然的接着话,“王爷跟我提这个作甚,这朝堂上的事情我也不懂,且不管父皇派了何人去赈灾,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清乐脸不红心不跳的添着堵,“想来这秦将军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方才叫父皇交此重任了,只是可怜那凉州百姓无端受了这遭灾难了……” 湛瑾淮原也没想过人选的事情临元帝是因为谁的意愿而改变的,自然也不曾深究清乐说这话时的神情。 他之所以提及这事,是为了询问清乐是否与秦俊华熟悉。 “那秦俊华是个骁勇善战之人,往日里追随晋王时为临朝立下不少功劳,行事亦是干净利落得很,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赈灾人选。” 清乐拧起眉看向湛瑾淮,倒是难得这人会在她面前夸赞晋王府的将领,只是这不走心的赞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兜兜转转的探着话,何时淮王也玩弄起这手段来了,当真叫她有些不习惯呢! “王爷今日来寻我,莫不是就为在我面前夸赞几句秦将军?”这话说出来清乐自己都不信。 湛瑾淮难得的有些窘迫的敛了眼眸。 这倒是越发的叫清乐好奇对方的来意呢? 湛瑾淮的目光深深的凝了清乐片刻,他突然发现如今清乐与他交流时,总是喜欢给他添堵,似乎这般才叫她舒心些,当真叫湛瑾淮闹心得很。 清乐巴眨着大大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对方。 有求于人的又不是她,清乐无所顾忌的挑衅着对方的忍耐。 湛瑾淮幽幽的吐了口浊气,自顾自的忽视着清乐的讨嫌往下说,“凉州的知府是季家人,本王的母族;季斐他贪墨官银,致堤坝决堤,犯下大错,导致凉州百姓流离失所,本王没能及时管束他的犯错,心中对凉州百姓有愧,总希望有机会能弥补一二的!” 湛瑾淮说到此处还不忘探了眼清乐的神情,清乐附和的点头认可。 清乐道,“王爷不必内疚,那季斐犯错与您也牵扯不上多少关系,且他贪污一事,想来父皇亦不会轻饶了的!” 别说什么轻饶了,死都是小事,凉州千万百姓的性命如何是一条人命可抵的,那季斐一家少不得是要抄家流放的,严重的话指不定会灭族。 清乐这话可不是什么安慰,就一个陈述的事实,湛瑾淮就是明白这点,才更是担忧凉州的事情被彻查出来。 他虽不曾指示季斐贪墨官银,却也利用对方做了旁的事情,仔细究来亦是欺君罔上的大罪,湛瑾淮难以坦然。 “话虽如此,但我终是于心难安!”湛瑾淮状似无意道,“如今凉州灾情严重,我欲要捐些布食给百姓,也不知道秦将军会否愿意接受本王的心意?” 湛瑾淮话至尾处一转,“对了,阿乐可与秦将军相识?” 清乐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湛瑾淮这是要借自己的情面见秦俊华呢? 清乐想通这点后心中也有了计较,面上轻笑的回着话,“自是相识的,而且还熟悉得很呢?毕竟啊……当年父王可是差点就认了秦将军为义子呢?” 义子?湛瑾淮听到这个称呼时眼孔微缩了下,倒不曾想秦俊华和晋王府还有这等渊源。 湛瑾淮心思热络了些许,更是多了几分欲将秦俊华收入麾下的决心了。 湛瑾淮笑了,“王妃与秦将军相识,这便好办了,本王稍后便写了拜帖上门,邀秦将军一叙,聊表心意,届时还要劳烦阿乐谈和一二了!” “王爷心系百姓是临朝的幸事,亦是凉州百姓的福音,清乐自当尽全力!” 湛瑾淮得了准信后无心多留,清乐也识趣的将人送离了清华苑。 秦俊华接了圣旨,定然是要快速的离开上京,前往凉州,所以留给湛瑾淮的时间不多,他也有些拿捏不准对方会否赴宴。 正当淮王静心等候之际,秦俊华也接到了淮王府拜帖一事。 秦俊华瞧着拜帖的府门,本是想拒绝的,毕竟淮王府间接着和凉州贪污一事牵扯不少关系,他作为赈灾官员这个时候该避嫌的。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淮王妃三字上时,终是不忍拒绝了。 秦俊华回复来人道,“回去告诉你们王爷,秦某定按时赴宴!” “是秦将军,奴才告退!” 沉寂许久的淮王府因为这么一场宴席而热闹了起来,清乐和湛瑾淮冰冷的关系也难得缓和了些许。 “臣见过王爷、王妃!”秦俊华笔直的身躯在见到两人时,微鞠行礼。 湛瑾淮上前一步亲自扶起了对方,以示亲近,“秦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谢王爷、王妃!”秦俊华礼避开湛瑾淮的手,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 秦俊华不冷不热的态度叫湛瑾淮有些尴尬,他到底是一国亲王,何时被人如此冷待过。 淮王认为适当的礼贤下士是拉拢人心的手段,可若是上赶着的作态却是有失身份了。 湛瑾淮淡笑的将手背在了身后,他转头看向清乐,笑而不语! 清乐会意的上前缓和着气氛,“自晋王府一别,多日不见,秦将军近来可好?” “臣一切安好,劳王妃挂心了!” 清乐轻笑道,“今日唐突邀请将军前来府邸,希望没耽搁您的事情,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王妃严重了,并未耽搁什么事情,能得淮王府盛请,臣的荣幸!”面对着郡主时,秦俊华面色柔和了许多,语气亦显得和谐。 “如此便好!”清乐笑道,“今日府上备下了些简单的佳肴美酒,你与王爷同朝为君效劳,定能相谈甚欢,我们不妨坐下慢慢聊?” 湛瑾淮附和道,“是啊秦将军,膳食已准备妥当,不妨先落座再聊!” 秦俊华拱手,“恭敬不如从命,王爷、王妃请!” 酒过三巡,闲话聊尽,湛瑾淮这才斟酌着张口探话,“凉州洪灾,不仅凉州百姓受难,便是上京这些时日亦人心慌慌,幸而父皇果决,定了秦将军去赈灾,本王只盼着能早日免去凉州百姓之苦啊……” 淮王一番话说得真情切意,不管此话目的为何?秦俊华都不得不应对一二。 “王爷宅心仁厚,心系百姓,臣敬您一杯!” 秦俊华说罢扬头便饮了一杯,淮王亦随后。 淮王与其连连喝了几杯,话也没说到正点上,倒是叫一旁的清乐看得起兴。 这秦俊华虽为武官,可那心思倒是不少,每每都能在紧要关头总是左顾右言的,连带的还灌了淮王好些酒,倒像是故意的。 一番应对下来,淮王估计也瞧出了这点,索性也不顾及那点体面,开门见山道,“此番西下凉州,秦将军心中可有对策了?” 这话问得直白,秦俊华避无可避。 秦俊华搁下酒杯,手撑在大腿上,沉吟了片刻,含糊其辞道,“如今臣也不知凉州究竟是何境况,未知全貌,不敢轻下决策!” 湛瑾淮道,“虽说如今暂且不知凉州境况如何,但亦可想象得到;自古洪灾无情,所到之处致百姓衣食不保,居无定所,如今当务之急则是安定百姓,重建凉州秩序,秦将军觉得本王说的可有理?” “有理!”秦俊华点头。 “秦将军是个务实之人,待到凉州后,定能理顺事物,争取早日平复灾情,令百姓重归家园,本王想没什么比这什么都更为重要了,相信父皇亦希望凉州早上恢复原状。” 秦俊华抬眸对上淮王的目光,严峻的脸颊微微扯动了嘴角,“赈灾平民怨是臣的职责所在,臣定不负圣恩,争取早日平定灾情,还凉州百姓一个家园。” 湛瑾淮听了展露笑意,“将军是凉州人,比之旁人更是清楚当地民情,施展工作想来更为便捷,定会万事顺利的!” “承王爷吉言!” 虽然秦俊华话说得滴水不漏,但淮王从他的态度中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一遭倒是不枉费了。 只要秦俊华将重心放在平灾情,重建凉州这方面上,他便能有时间将事情抹干净,叫人查无可查。 清乐适时的张口说话,不至于叫场面冷却下来,“秦将军难得来上府,王爷就莫要在酒席上说这些闹心事了,来!秦将军,我敬你一杯,为着今儿个高兴饮一杯!” 秦俊华抬起酒杯致礼,“王妃豁达,臣共饮此杯!” 湛瑾淮不落后的抬酒共饮,“本王也敬将军一杯!” 客尽酒欢,末了湛瑾淮意思的捐了一箱白银给凉州百姓,“本王略尽微薄之力,助将军赈灾!” “如此臣代凉州百姓谢过王爷仁心。” 清乐亦意思的添了个锦盒递给秦俊华,“这盒子里有些一些银票首饰,不多,就当我也为凉州百姓尽些心意!” 秦俊华亲自接了过去,盒子很轻,他也没多想便收下了,倒是湛瑾淮被清乐的举动弄得愣了片刻。 湛瑾淮捐银两是以王府的名义,他着实没料到清乐会另外再捐一份。 对上湛瑾淮困惑的目光,清乐笑得坦然,倒叫他觉得自己多想了。 天色已晚,秦俊华明日一早得启程出发,故而也不打算再停留,“今日多谢王爷、王妃款待,臣不胜荣幸,只如今天色不早了,臣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湛瑾淮道,“如此本王便不留将军了,李晗,代本王送送秦将军!” “告辞!” “慢走!”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已完成,今日后可以专心日更了,感谢一路陪伴的亲们,谢谢你们的支持。 最后求一波收藏,喜欢看的亲小手点一点收藏,作者更新更积极! 第19章 曾许白首约 自宴席一别,离秦俊华西下凉州已经过去月余了。 当日清乐递给秦俊华的锦盒里除去银票首饰外,还附上了一些赈灾的建议和一张药方。 凉州自洪灾发生到被揭露这段时间内,浸蔓的海水和死物、尸体得不到及时的处理,极有可能令凉州爆发病疫。 秦俊华是她暗中推动去赈灾的人选,在赈灾一事上两人一荣俱荣,清乐亦盼着他能成功的平复灾情,立下功绩。 “郡主,凉州来信了!”玉喜匆匆而来,低头俯耳的道明缘由,随后从袖子中取出封信递给清乐。 清乐当即拆开了信封,这是秦俊华寄来的信,信中简明扼要的说了凉州境况。 当日秦俊华到达凉州,凉州一片惨淡,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凉州也因此出现了流民,起了□□,秦俊华当机立断镇压动乱,随后又开仓放粮,这才将事情平息了下来。 谁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以工代赋的人群中接二连三的倒下了人,仔细一查这些人竟是染上了病疫。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整个凉州都处于戒备的状态。 洪灾虽可怕,但亦是人力可控的范围,可病疫却更为叫人畏惧,因为…一个处理不慎可能会导致全国爆发,届时才后果不堪设想。 一番折腾下来,匆匆又是半月,直至今日凉州才彻底控制了病疫的蔓延。 秦俊华在信中感谢清乐赠予药方一事,又道凉州的境况已上报朝堂,等待陛下的旨意。 清乐看完后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凉州的事情基本上已经稳定了,剩下的就是重建凉州等事宜了。 如今灾情过后,为驱散雾霾,陛下定会将搁浅月余的选秀重新提程,如此一来,宫中又是一番新景象。 而蠢蠢欲动的季妃定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清乐将信折起递至烛火下,一点点的焚烧殆尽。 虽然信上并无可忌讳的内容,但她与秦俊华的往来却是不妥的,故而该销毁的证物清乐不会傻到留下来。 “玉喜,送进宫里的人有几个成事了?”清乐问得淡然,拿着帕子一点点的擦拭着指尖,神态闲适。 此番选秀声势浩大,各方势力志在必得,毕竟诸皇子已成年,仅剩的几个皇子妃的人选也会该定下来了。 便是太子与淮王等已成亲的皇子,府中空缺的侧妃之位亦惹人心动。 如今陛下年纪见长,众位皇子日益强盛,这争褚一事越发的波涛汹涌了。 此次虽名为陛下选秀,实则是为皇子们选妃,故而能入宫的贵女们身后千丝万缕,联盟者层出不穷。 玉喜道,“回郡主的话,成了两人,一人已经入了季妃娘娘的眼,另一人入了太子的东宫!” “东宫?”清乐玩味的重复了一遍,手尖一下下的划着袖边的花纹,“这倒是个惊喜呢!” 可不是惊喜!只是不知道这惊喜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玉喜刚接到这消息时也觉得意外,为此还仔细的探查了一番。 “可不是嘛,入了太子眼的是个富商家的庶出女!” 那商家女玉喜倒是有些印象,是个温温和和的女子,母亲本是名妓出身,故而在家中地位不显。 “可有什么纰漏?”清乐对东宫并无想法,所以若是那富商女故意而为的话,清乐倒是要重新安排人了。 毕竟这等事体若是他日揭露出来了,未免会叫太子惦记上晋王府这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如今湛瑾玺可是一国褚君呢?虽不知道往后成就如何,可目前清乐并不打算和太子牵扯上关系。 玉喜亦是清楚其中厉害的,“郡主放心,奴婢仔细盘查过了,那女子与太子的相遇确是意外,且还是太子自己张的口向皇后讨要的人!” “倒是有趣呢!这般说来此番是那商贾女的造化了!”既然其中无人操控,且就当此事是个意外吧。 玉喜亦拿捏不住如何安排那女子了,“郡主,那这商贾女……” “就当是她的造化吧,暂且不必理会,让她安心呆在东宫便可,往后亦无须刻意联系!”虽然清乐无意于东宫的事情,不过这意外的棋子谁知道往后会不会有用呢? “是郡主!” 清乐转而问起了另一个安排的女子,“入季妃眼中的是何人?” 此番清乐安排入宫的人不下十个,可最终能留下的仅两人,幸而对于这点清乐早已有了心里准备。 即便这趟大选她无法将人成功的塞入淮王府,他日亦会有旁的法子,左右也不是紧要的事情。 清乐之所以要趟这选秀的热闹,为的不过是掩人耳目,还有就是现在的淮王妃的身份行事方便罢了。 “武伯府的嫡长女!”这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且武锦云是正正经经的武伯府的嫡女,只是这个嫡女自出生之日便克死了母亲,后又克死了祖母,被武伯侯不喜。 后来继室入门,三言两语便将这位年幼的嫡长女打发了出去,直至及笄的成年礼过了都没打算接回伯府。 清乐之所以得了这么一个人物,说来还是个意外的惊喜呢! “竟是她!”清乐低诺道,武锦云虽生为贵女,日子却过得艰辛,这等女子若是她愿意的话,清乐倒是希望她往后能过些平静的生活。 只是…… 清乐忆起那日在大雨中奔跑的女子,那抱着乳母痛苦隐恨的目光,终是…可惜了! “锦云她…可是愿意的?”清乐问多了句,那等钟灵毓秀,心智坚定的女子,若是往后都拘泥于后宅之中,清乐单是这般想着便觉得不太痛快了。 “她自是愿意的!”玉喜能理解郡主的好意,只是啊……郡主不懂一个女人一掷孤注的决心。 玉喜想了想,补充道,“原本季妃看上的是另一家的贵女,后来不知怎的,武锦云在季妃面前露了脸,这才使得季妃改了主意选定了武伯府的!” 玉喜说这话亦是为了劝慰郡主莫要多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旁人也只能看着,无法代替。 清乐拍了拍玉喜的手背,轻叹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罢了,既然她选了这条路去走,我也无需再多想,日后尽力助她一臂便是了。” “郡主这般想便对了!”玉喜点头应和,“那武锦云既然选了淮王,定然也是想借淮王的手扳倒武伯侯夫人的,报昔日之辱的,说到底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那武锦云本就是自愿成为的棋子,若当日没郡主的帮助,她依旧是那窄小的庄子里受尽欺辱,连性命都不能自主的蝼蚁,更勿论如今这般能入宫选秀,风光无限了。 既然她选择了郡主,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便该遵守誓言。 虽然淮王辜负了郡主的情谊,令人可恨,可除此之外,对于旁人来说,淮王这个夫婿人选还是不错的,武锦云亦高攀了。 郡主向来心肠柔软,怜惜对方的才华这才生出的不忍,觉得对方能有更好的选择。 可玉喜明白,依着武锦云的身份,不高不低的,又不得娘家看重,能嫁给王爷已是荣幸。 玉喜不会因为这点事情便试图改变郡主的性格,但若是武锦云入了淮王府后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她便留不得对方了。 人心的贪婪玉喜从不敢小觑。 各取所需?她与武锦云何尝不是这样的关系呢?清乐不禁自嘲着,何时她也生出这番悲天悯人的情怀来了。 如今她走的这条路又比武锦云好到哪里去呢? “玉喜说的对,是我想岔了!”清乐轻嘲道。 玉喜笑而不语的换着茶水。 茶香弥漫,倒叫人心静舒畅。 又过两日,宫中大摆宴席,皇亲贵族和三品以上官员皆要入宫赴宴。 这一场宫宴是自洪灾后的第一场宴会,又是正当选秀的紧要关头,人人趋之若鹜。 清乐身为淮王妃,一大早便被季妃这个婆婆召入宫中作陪,连宴会亦是二人同行。 “臣妾见过陛下!” “清乐见过陛下!” 宴会路上,竟是遇到了临元帝。 “免礼!”临元帝的目光在清乐面容扫过,而后落在了季妃身上,“平日里倒是少见你们二人同行!” 季妃歪着身子腻了过去,精致的面孔上挂着甜美的笑容,“陛下平日政务繁忙,又哪里晓得我们女儿家的来往!” 季妃看了眼清乐,语调亲昵得很,“臣妾许久不与淮王妃相叙,幸得宫宴的由头,便召了她前来说说话,这一聊便忘了时辰,待回过神来却到了宴会的时辰,索性便一同来了!” 临元帝手背在身后,低敛的眸光玩味,“哦……原是这样的呀……” 临元帝虽是应着季妃的话,目光却看向了清乐。 清乐淡笑上前回话,“季母妃挂念王爷,便也与清乐多聊了几句,倒不想耽搁了宴会的时辰,陛下可千万莫要怪罪啊!” 清乐这话说的讨巧又不失亲昵,临元帝听了一笑置之,“你们婆媳二人闲话家常的,倒是相处甚欢得很!” 季妃道,“陛下说笑了,淮王妃端庄大方,知书达理,宫中人人称赞,又哪里会和臣妾相处不好呢?” 说话间季妃还不忘在临元帝跟前上一剂眼药,暗刺清乐对她这个婆婆不够用心,倒不知这人是勇气可嘉还是蠢得可怜。 临元帝瞥了眼季妃,身子也随意的走了步,却是离了季妃挨过来的身子,“乐丫头天性直爽,惯不喜拐弯抹角,有一说一的,这性子朕倒是喜欢得很!” 看着季妃吃瘪的情景,清乐朝着临元帝巴眨着眼睛,眸光流转道,“谢陛下赞赏!” “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便同朕一同前往宫宴吧!” 能与陛下同入宴会的,惯例以来都是皇后陪同,如今这等殊荣落在她们身上,倒是恩泽了。。 “是陛下!”清乐福身应道,季妃亦然。 清乐倒是坦然,毕竟作为临元帝跟前的得意人,这等荣幸也是经历过不少的,可季妃就没那般镇定了。 跟随在后的季妃不时的理着衣袖裙摆,倒是显得有几分的别扭,好在季妃到了大殿前才坎坎稳住了阵脚,不至于在大臣面前贻笑大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有人注意到了临元帝身后的两人,却也没人敢议论一二。 “众卿免礼!” “谢陛下!” 众人落座后,由临元帝说了几句的场面话,随着李德的高声朗诵,“宴会开始!” 宫宴正式拉开了帷幕。 酒尽人欢,莺歌燕舞的,好一派热闹景象。 兴致当头,临元帝给诸位皇子赏下了几名秀女为妃为妾,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失意,但面上却都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景象,到时一出好戏。 季妃趁着皇帝兴致盎然之际,将武伯府的嫡长女夸了又夸,临了还不忘创造机会给对方露脸,“听闻武小姐一手琵琶弹得极为动听醉人,臣妾这般孤陋寡闻的都有耳闻,陛下何不让人上殿献上一曲,为宴会助兴呢?” 临元帝点头,“难得季妃有此雅兴,你便弹上一曲吧!” “是陛下!”武锦云当即便取了琵琶献曲。 在坐的都是精人,又哪里看不透季妃打的主意呢?只是不知这武小姐有何特别,竟是让季妃不顾晋王府的脸面也要人,叫人心生探究。 第20章 曾许白首约 一曲终,季妃顺势提起淮王后宅冷清,侧妃之位空悬,请求临元帝赐婚。 临元帝探了探清乐的口风,季妃亦顺势施压,清乐在众人面前端出隐忍又不失得体的笑容,应下此事,倒是叫众人看了场好戏。 晋王当场挥袖而去,淮王醉酒提前离了宴会,独留清乐强颜欢笑应对众人。 赐婚一事清乐早已心中有数,这番作态不过是做给世人看,以博怜惜,为日后事发埋下伏笔。 倒是季妃一脸的得意姿态,叫人看尽了胃口。 宴会临近尾声,一宫女冲冲而来在皇后身侧低语两句,使得皇后当众便离席,陛下脸色亦沉了下去。 宴会匆匆而散,又过一日,临元帝忽而降下圣旨,将恒泰公嫡二女赐予淮王为侧妃。 堂堂国公府嫡女,且又是太子表妹,中宫娘家,如何也不至于沦落为侧妃,这其中隐情引人探究。 圣意一颁,上京顿时流言蜚语四起,又是一番饭后闲谈。 宫宴当晚发生的事情,清乐通过旁的途径倒是知晓了些缘由。 原是淮王醉酒,不知缘何走错了殿宇,遇上了同为醉酒歇息的泰二小姐,两人阴差阳错的发生了关系,故而才有了临元帝颁旨赐婚这一出。 当然这番说辞也不过是糊弄糊弄旁的人罢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想来是免不了的。 只是能在宫中悄无声息设这一局的人,却不知是何方人物,不过清乐想这幕后之人定是个有份量的角色,就是不知这一局对方原本要设计的是不是淮王了。 毕竟如今东宫的太子妃,清乐若是没记错的话,并非泰家人。 “王妃,圣旨已下,纳侧妃的婚期定在了一个月后的初八,您看府上如何安排?”李晗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清乐。 要入门的侧妃身份尊贵,又是陛下亲赐的婚事,排场定是不能小的,可王妃乃淮王府的女主子,府中大婚安排事宜定要她过目的,这可就叫李晗左右为难了。 毕竟这要过门的泰二小姐是缘何入府,却有端倪在内,轻重得拿捏得当。 清乐道,“清淮苑那边可有吩咐下来?” 李晗连忙道,“王爷说,一切听从王妃安排!” 清乐嗤笑一声,半是讽刺半是埋汰道,“王爷对本王妃可真是放心得很呢!也不怕本王妃一个不高兴就办砸了这桩婚事?” 李晗听得这话,哈着腰抹了把冷汗,“王妃娘娘说笑了!” 清乐挑眉的睨向李晗,“本王妃像是说笑的样子吗?” “呵呵……”大汗淋漓的李晗顿时不敢接话了,就怕王妃一个任性将婚事搞砸,那他们这些下人也不用活了。 清乐手指轻敲着扶手,另一只手斜撑着脑袋,淡笑道,“李管家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呢?瞧你这满头的汗,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妃怎么了你了?” “啪”的一下,李晗软得腿跪了下来,“是奴才不中用,惹王妃烦心了,还请王妃责罚!” 这迁怒他人的姿态摆足了,也叫淮王府的下人明白她对于新入门的侧妃不喜。 原这三年来擅妒的名头一直落在她身上,一下子转变太快反倒惹人是非,现在的这番刁难却显得刚刚好。 清乐沉默了一会儿才张口道,“责罚就不必了,本王妃也不想费这个心思来罚你。既然王爷如此信得过你,此次的婚宴便由你来操办吧! 至于这纳侧的礼仪,你便按规矩准备聘礼送到恒泰公府和武伯府!” 若是按着规矩来,这两位侧妃则放在了同样的位置上了,这会不会有些不妥呢? 李晗心里嘀咕着,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眼王妃问道,“王妃的意思是这两个府邸送的聘礼一致?” 清乐反问,“莫不是临朝纳侧妃的礼数还有高低之分?” 李晗连连摆头,“并无!” “既是如此,你照章办事便可!” “是王妃!”随后李晗又问了些酒席的设置和请宴的规格,清乐一一作答了。 “都清楚怎么办了?”清乐问道。 李晗点头,“奴才明白了,王妃放心,奴才定会将婚事办理妥当的。” 末了末李晗才想起未问武伯府那位入门的日子,“王妃娘娘,不知武伯府的小姐您打算安排什么时候纳入府中?” 清乐凝了李晗眼,不解他何来这一问,“自是与恒泰公府的一道入门!” “一…一道入门?”李晗听得心跳加速,这…这要是叫恒泰公府晓得了还不得疯了。 “有问题吗?”清乐说的风轻云淡,仿佛真的是李晗在大惊小怪。 李晗咽了把唾液,巍巍怂怂的探问着,“这…这是否请示一下王爷再决定?” 清乐当下便冷下了脸,“你若要问便尽管去问,只是本王妃话就放在前头说了,这婚宴本王妃就操办这么一次,至于往后还有哪个的要办便叫王爷自个操办,别再拿这等事体来烦本王妃便是了!” 这话清乐说得放肆,李晗却听得满心惊吓,连连伏跪喊道,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 清乐不耐烦的赶人,“该说的本王妃都说了,左右也就这些事,你该禀告的禀告,该安排的安排,下去做事吧!” “是王妃,奴才告退!”李晗忙不是跌的应下,连滚带爬的出了清华苑。 待得清华苑清静了下来,清乐方才收起那不郁的神情,她自是晓得让恒泰公府与武伯府两位千金一同入门是为不妥的。 但既然恒泰公府敢在这个档口将人嫁入淮王府,那就别怪她下了恒泰公府的脸面。 玉喜问道,“郡主,若是恒泰公府因着二妃同日入门一事而闹到陛下处,对您是否不好。” “他不敢闹,你真当陛下是个性子软的吗?他恒泰公府既然敢来算计皇子,就得承担后果,若非陛下顾念恒泰公的脸面,中宫的情分,便是这道赐婚的圣旨亦不会有!” 其实玉喜也想不透这恒泰公府的做法,明明对方已处在了极高的位置上了,为何还要做这些事情呢? “恒泰公府这次行事当真是糊涂了!”玉喜嘀咕道。 “那可未必!”清乐道。 玉喜不明,“郡主这话何意?” 清乐道,“如今的太子妃出身书香门第,且太子身侧并无泰家的女眷,即便如今太子认得泰家这母族,可日后呢? 既然泰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你说他们想不想再出一个呢?再不济也要有一个泰家血脉的子嗣才能安心。 不然数十载后谁还认得泰家这个外戚了,且若是太子府中有泰家的血脉,往后指不定还能有些意外的惊喜呢? 一时的荣宠和一世的荣宠,谁都会选的。 “那为何最后牵扯上了淮王?”这才是事情奇怪的地方。 清乐笑了笑,“太子是个聪明人!” 聪明的人懂得未雨绸缪,泰家的势力雄厚,又是他的母族,按理来说娶了泰家的女儿为妃定能亲上加亲的;可如此一来,皇后与东宫势力庞大会引起临元帝的戒备,且太子有着如此强硬的外家,陛下难免会担忧出现外戚干政的顾虑。 要知道皇子们争来夺去的,最终的决定还是在临元帝手上,若是为了一个本就与他相辅相成的母族而遭陛下猜忌,倒不如退一步,选一个有声望而又不显眼的太子妃。 这样一来不仅笼络了文人派的官员,还能降低皇帝的戒惕,又不至于日后登基会受制于恒泰公府这个母族。 左右有皇后在,恒泰公府最好的选择便是他这个太子,只要恒泰公府安分守己,待太子登基,对这个母族总不会亏待的。 只可惜人心不足,恒泰公府还想要的更多了。 “郡主的意思是……” 清乐打算了玉喜猜测的话,“不管什么猜测,总归是于我有利便是了!” “有利?”如今这番局面,玉喜左右看不出对郡主有利的地方,这次的宫宴淮王府多了两个侧妃,其中一个还是身份如此遵崇的泰二小姐。 要她来说,这番较量中郡主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呢? “奴婢可瞧不出哪里好了,一想到王府要迎来这么一个侧妃,奴婢的心就堵得很,也不知道那泰二小姐容易相处不,可别还没进门就闹腾了?”玉喜闷闷不乐的提醒清乐。 “闹腾?”清乐淡淡的笑道,“闹腾才好呢,最好闹得越大越好!” “哈……”玉喜听得目瞪口呆,郡主这是怎么了,没事还希望别人来添堵。 那可是恒泰公府呢!这恒泰公府屹立两朝,又是如今太子的母族,声威权势比之晋王府亦不慌多让人。 若两府因为婚事安排闹了起来,岂非俩家都难堪了。 清乐解惑道,“只有闹腾起来了,我才有锲机脱身,这泰二小姐便是不想闹,我也得想办法叫她闹!” 玉喜是越发的听不懂了,清乐也不解释,召了玉喜附耳嘱咐了几句,便让对方按吩咐去安排了。 次日关于恒泰公府二小姐爱慕淮王不得,宫宴上自荐枕席的流言蜚语漫天飞。 紧接着淮王府同时给恒泰公府和武伯府送上纳妃的聘礼,送至各府的请帖更是言明了二妃同日入门一事,将流言热腾了起来。 百姓的想象力不容小觑,将恒泰公二小姐纠缠淮王的各种各样版本编得津津有味。 毕竟堂堂国公府嫡女,如何能在委身为侧之际,还与个名不经传的伯府小姐同日嫁入淮王府呢? 有了这些猜测在内,那故事也就变得可信了起来。 正当流言极为激烈之际,恒泰公府连夜请了大夫入府,第二日便传出了恒泰公府嫡女自缢表清白的事情。 虽然人没死成,但流言蜚语却演变了两方,一番同情恒泰公府,一番继续讨伐的局面。 同时又冒出了一批谴责淮王妃擅妒,仗着娘家下恒泰公府的脸面,故意安排二妃同入府以羞辱泰二小姐。 当天皇后便下了旨意将清乐召进了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  往后定在晚上七点更新,如有特殊情况会提前告知。 期望文收藏早日突破一百、两百、三百…… 作者在此承诺,每突破一百收藏便加更一章,希望看文的亲们多多支持,谢谢! 第21章 曾许白首约 中宫的凤仪殿中,四周盘坐着三品以上的妃子,各宫来得七七八八的,大致十余人,季妃亦是其中一位。 清乐恭敬的给皇后请安,“清乐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各位娘娘!” “淮王妃起来吧!”皇后抬手免礼,尽管外面闲言闲言不少,但皇后对清乐的态度亦不曾失了分寸。 “谢皇后娘娘!”清乐从容起身。 不待皇后开口,一个身着蓝色宫装的妃嫔张口了,“听闻淮王妃前儿个给恒泰公府和武伯府抬了聘礼,还是规格相匹的礼数呢!” 清乐斜头看了对方一眼,“瑜嫔娘娘身处宫中,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瑜嫔以帕掩嘴低笑,“并非我消息灵通,实在是这流言蜚语传得太厉害了,即便身处深宫,我也是想不知都不行呀!” “可不是嘛,堂堂国公府的嫡女却要与个名不经传的伯府女子同为侧妃已是委屈,如今却还要连这聘礼也……我听了都替泰二小姐感到不平呢?”接话的是芳嫔。 这两人的母族皆是恒泰公门下的门生,倒也难怪会为泰二小姐出头。 “委屈?不平?”清乐挑眉轻笑了起来,指尖轻轻的滑着手腕处的袖纺,漫不经心的睨眸反问,“恕清乐愚钝,却不知芳嫔娘娘从何得出这般结论的,您是觉得陛下赐的婚委屈了恒泰公府呢?还是觉得做淮王的侧妃辱没了泰二小姐,还请芳嫔娘娘明示!” 清乐的一番连消带打的质问下来,芳嫔脸色霎时苍白了起来,陛下赐婚谁人敢委屈来着,这话出口岂非大不敬,“淮王妃莫要血口喷人,我与你说的是泰二小姐的事情,你何必牵扯到陛下身上!” “莫不是这婚事不是陛下赐的?娘娘为泰二小姐的婚事喊委屈,不就是对陛下的赐婚不满吗?” “满口胡言!”芳嫔极力的反驳,随后求助的望向皇后,“皇后娘娘明鉴,嫔妾绝无对圣上半点不敬之意。 “既是如此…”清乐敛起眼眸横扫在座众人一眼,声凿词严的质问道,“那就请芳嫔娘娘说说这‘委屈’二字何来?” 芳嫔被清乐凌厉的眼神一凝,顿时方寸大乱,一时间言语无措,“我…嫔妾…” “好了,芳嫔年纪尚浅,说话难免一时不察,淮王妃莫要与她计较了!”皇后轻描淡写的便想将风波压下去,真当自己稳坐鱼台呢! 清乐笑得可亲,“皇后娘娘说不计较,清乐岂有不听之理!” 当场被人如此下面子,皇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看戏许久的莹妃掩嘴笑道,“都听人说淮王妃性子直爽,有一说一的,今日一瞧,倒是闻名不如见面呀。” 随后她转向季妃道,“季妃姐姐得了淮王妃这么个儿媳,想来日子定是有趣极了!” 季妃横了莹妃眼,虽然她也不喜清乐,但也不愿被一个妃子给挤兑了,“本宫的日子是否有趣,妹妹想来是没这个福分体会的了。” “妹妹确实没这个福分,得淮王妃这样的儿媳!”莹妃不甘示弱的怼了过去。 季妃笑讽,“却是如此,毕竟啊……妹妹侍候陛下多日,至今膝下无一儿半女的,难免会瞧着点什么便觉得有趣,议论上几分了!” 这莹妃不过是皇后推上来固宠的,又怎会有子女呢?季妃瞧了眼前方的皇后,这人还真以为她连个小小妃子的挑衅也会忍吗? 如今她虽已不再承宠,可再不济她还有个儿子呢,这皇宫之中,子嗣才是她们唯一能依靠的,季妃又岂容个无嗣的莹妃挑衅。 子嗣一向是莹妃的心病,如今被季妃的话戳心窝眼了,语气自然也不会客气了, “姐姐这话说得就好没意思了,这议论也得有让人议论的话题,不然谁稀罕说呢? 就像泰二小姐的事儿,大家不都是可怜这孩子年纪轻轻就遭了难,这才议论的吗? 皇后娘娘说是不是这理儿?” 岔得老远的话题都能被莹妃绕回来,难怪这人在宫中有着解花语的美誉了。 皇后点头道,“这理虽粗了些,却也有些道理,须知这无风不起浪的,说的不就是这流言吗!” 皇后说这话时朝了季妃看了眼,话中暗含讽刺,暗指季妃这个母妃还管不住一个儿媳,连带着对方亦不将淮王搁在心上敬重。 不然怎的连个婚事都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 瑜嫔添油加醋的附和着话,“皇后娘娘说的对,您身为一国之母,不仅体贴陛下,更是待我们姐妹和蔼,最是天下臣妇的典范了,旁人该多多像您学习才是。” 皇后笑了笑,她沉吟了片刻对清乐道,“淮王妃,本来有些话该由季妃与你说的,只是如今事情闹得这般大,牵扯到了姑娘家的性命,本宫也不得越了这礼数了,提点你一二了,免得你日后犯下更大的错。” “却不知皇后娘娘想提点清乐什么呢?”清乐不慌不忙的接话。 瑜嫔道,“自是给泰二小姐过聘礼的事情与成婚的礼数咯!” 清乐不接话,反倒是看向皇后。 皇后认可的道,“正是这事!” “清乐愚顿,斗胆问句,皇后娘娘是要插手淮王府纳侧妃一事吗?” 淮王妃将话摊在了明面上,这是皇后意料之外的,原她以为对方是聪明人,会懂得自己的暗示。 却不想这人冥顽不灵,不留后路。 她堂堂皇后,中宫之主,怎会自降身份插手一个王府纳侧妃的事情呢? 若非淮王府纳的是恒泰公府的小姐,母亲又与自己哭诉,皇后担忧此事会影响太子的声誉,不然她定不会理会此事的。 皇后含糊其辞道, “本宫只是给淮王妃提个醒罢了!” “可清乐并未觉得纳侧一事的礼数上有何不妥呢!”清乐邪魅的勾起嘴角,笑得肆意轻慢。 瞧着如此张狂的淮王妃,皇后只觉得太阳穴一跳跳的膨胀了起来,“恒泰公府毕竟是国公府,又岂能与各伯府的礼数一致!” 清乐坚定立场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两位千金左不过入了淮王府都是个妾室,这临朝的纳侧礼皆是如此,又哪里不同了呢?” “淮王妃。”清乐如此轻慢的话话听得皇后火冒三丈, “本宫是给你脸面才如此好言相劝,你莫要自作聪明,作茧自缚!” “ 可不是吗?淮王妃这装傻充愣的也得有个限度,虽说临朝纳侧妃礼仪有定数,可到底两位小姐出生不同,哪里可以相提并论的,况且国公府的纳侧礼数不仅与武伯府的一致,竟连入门的日子也一致,这不是欺人太甚了吗?” 清乐歪头盯向瑜嫔,低低的笑了起来,“皇后娘娘也是这个意思吗?” 皇后道,“瑜嫔的话就是本宫要说的,不管如何,恒泰公府的婚事是陛下亲赐的,你尽管再不喜……” 清乐冷然的打算了皇后的佻佻而谈, “武伯府的婚事亦是陛下亲口玉言的!” 皇后脱口而出,“这如何能一样?” “呵呵……哈哈…!”清乐痴痴的笑了起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恒泰公府更为尊贵吗?可是皇后娘娘,恒泰公府再是尊贵,淮王府纳的也是侧妃,再简单点说就是个妾室。 你总不至于让清乐宽容大度到以正妃之礼迎了个妾入门吧?” 皇后气急败坏的指着清乐,口不择言的斥责,“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往日里虽总有传言道你擅妒,不能容人,本宫也只当是旁人记恨,言过于实。可今日看来,却是说的一点也没错,你就是个妒妇,枉为皇家儿媳!” “嗤…皇后娘娘真是好一番说辞呢?说的清乐都要心生愧疚了,可是皇后娘娘,您是觉得清乐不配为皇家儿媳呢?还是觉得泰二小姐不该为妾呢……” “冥顽不灵……” 瑜嫔质问道,“淮王妃,你就是如此对皇后娘娘说话的吗?实在胆大包天,以下犯上,不知礼数。 季妃娘娘,你瞧瞧,这就是您淮王府教出来的礼数?” 季妃冷笑道,“本宫可不敢教清乐郡主呢!” 清乐扫视着瑜嫔道,“本王妃礼数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嫔妾来质问,你又是什么品阶,敢对本王妃大呼小叫,指手画脚的!” “我…我…你、你……” “够了!”皇后一声喝道,“淮王妃,今日本宫就问你一句,这侧妃迎礼你改是不改?” “改无可改,清乐恕难从命!”清乐笔直的身子站得稳如泰山,精致的妆容下写满了不羁! 皇后气得大拍桌面,恨恨的道,“好好好…好极了,淮王妃果真是能耐得很呢?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 只是淮王妃莫是忘了本宫还是诸位皇子的嫡母,亦是皇家儿媳的嫡母。” “不曾忘!” 皇后道,“你既然记得便该明白,你入淮王府三年一无所成,这在民间已是犯了七出之条,如今又不满淮王纳侧妃一事,犯了嫉妒,更是言语无状,对本宫不敬,种种错误并犯,本宫可以将你……” “皇后娘娘是想废弃清乐的王妃之位吗?” 皇后虽有这心思,但又怎会摆在明面,落人口实呢?她这番说辞不过是想威慑清乐而已,“你……” 清乐紧接着道,“皇后娘娘若是对清乐不满,对泰二小姐为妾不满尽管直言便是了,又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废这般多的心思给清乐安这么些罪状呢?” “淮王妃你……” “皇后娘娘放心,清乐有自知之明,断不用您这般煞费苦心,逼迫于我,清乐这就向陛下请离王妃之位……”清乐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转身便出了凤仪殿。 清乐之言实在过于骇人,以至于皇后她们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待她们回过神来,清乐已经走远了。 皇后一想到清乐的话,再联想到皇帝的反应,顿时脸色苍白了起来,此时的她已经顾不及多想为何事情会演变成这般地步。 若是今日让淮王妃请离了王妃之位,旁人不会再去追究其中隐情为何,只会说她这个皇后咄咄逼人,为了泰二小姐入主淮王府而逼得淮王妃自请下堂。 甚至泰二小姐的自尽都会变成逼迫,一切的一切都会颠倒过来,所有的文臣武将将会偏向清乐来指责她这个中宫皇后。 更何况晋王府还有个晋王在。 瞬息之间,皇后已将事情的后果想了个通透。 瑜嫔亦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抱怨着, “这淮王妃真是胆大……” 皇后猛的站了起来,神态疯魔的喊道, “快拦下她……” 第22章 曾许白首约 可皇后注定要失望了,清乐既然早有准备,又岂会真的让皇后阻拦呢! 待皇后的人赶过来时,清乐早已进了临元帝的勤政殿了。 谁也不知道清乐和临元帝说了什么,又说了几分,只是被牵扯其中的皇后以及赴宴的娘娘们,在没得到确切的消息时,怕是一刻都不得安宁了。 清乐呆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红着眼眶离开了皇宫。 回到淮王府后清乐当机立断的让玉喜收拾行李回了晋王府,待淮王接到宫中的消息时,回府已寻不到清乐的身影。 淮王是个聪明人,虽不十分清楚宫中发生了何事,但能准确的从季妃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几分,当即便到了晋王府负荆请罪,请求接回淮王妃。 晋王亦是个有魄力的,即便淮王态度谦卑,但他在得知清乐在宫中受到的委屈,还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时,不顾旁人眼光,强硬的将淮王打了出去。 第二日早朝,不等皇后布置下的言官告状,晋王先发制人的便红着眼眶请求临元帝降旨让淮王与清乐和离,声言教女无妨,不能胜任王妃之位。 众臣劝解,临元帝亦让其再三考虑。 晋王道,“臣与元珺就这么一个闺女,自幼宠在手心,清乐就是臣的命根啊,臣不敢多加考虑,还请陛下降旨赐离!” 话已至此,临元帝沉默了。 淮王猛地跪求临元帝,“父皇,儿臣不愿和离,求父皇三思……” 尽管晋王当众请求和离一事实在震撼了他,但在如今正是争褚的紧要时段,失去清乐这个王妃于淮王而言无疑是自断臂膀。 况且淮王也不敢保证晋王会否因为和离一事而迁怒淮王府。 如今他因为部下失职,连连犯错,已在父皇和大臣面前失了先机,若是再添上一个势力雄厚的晋王为敌,岂非自绝前程? 淮王的种种想法晋王自是不知的,但淮王自南下归来后的种种行为,早已经惹他不喜了。 晋王对上淮王这个罪魁祸首时,自是不会客气的,“淮王若不想和离早干嘛去了,先是枉顾嫡庶之别,由着个来历不明的侍妾有孕,如今又为着个侧妃如此逼迫阿乐以大礼迎接,最后又来指责她不尽心尽责,以至于她要自主求离。 哼…淮王心中怕是早已经容不下阿乐了吧,如今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本王的闺女你不在意,本王自己心疼。 若早知今日,当年本王便是拼了老命也不会叫你娶了阿乐!” “岳父大人…” “本王可当不起淮王的这声岳父,你要认岳父便认恒泰公府的去,别辱了本王的耳,哼……” 淮王红着眼眶紧握双拳,“本王许过诺言,今生唯清乐一妻……” “大可不必,淮王厚爱,阿乐福薄,无福消受!” 晋王怼了回去,转身对临元帝哭诉道,“陛下,请您看在臣多年鞠躬尽瘁的份上,放阿乐一条生路,允了她和离。您是自幼看着阿乐长大的,她性格如何您再清楚不过了,臣不能失去这个女儿呀…陛下! 只要陛下允了臣的请求,臣愿意放弃一切,带阿乐远离上京,有生之年不再踏入半步!” “万万不可!”临元帝被晋王的决心吓了一跳,当即顾不上淮王的脸面了,连连道,“晋王为临朝戎马半生,立下赫赫战绩,临朝离不开你,朕亦不能没有你呀! 和离一事朕允了,圣旨稍后便会颁至淮王府,但这辞官一事,晋王万不可再提及!” 得了满意答案的晋王自是不会逆了临元帝的意,“臣谢陛下恩典!” 这一场闹剧最终以着君臣相欢的一幕结束了。 众人望着失魂落魄离开的淮王,不知是惋惜还是幸灾乐祸的摇头点头的。 得了个恒泰公府,却失了个晋王府,这本买卖不知是亏是赚了? 淮王在这场博弈中虽落了下风,但太子一派也没得什么好处,毕竟那带头逼迫淮王妃下堂的人乃是太子生母,皇后娘娘。 尽管事起原因是因为纳侧妃这等小事,可如今还有谁追究这点呢? 当天伴随着临元帝赐和离的圣旨外,凤仪宫亦被陛下下旨训斥,皇后被夺了后宫的管理权和禁足于殿内思过。 恒泰公府见淮王妃之位空缺,竟是起了心思谋取正妃之位,只是淮王亦是个强硬的,当即便回绝了,言明圣旨赐婚,不容抗旨不尊,若恒泰公府不满这桩婚事,他愿入宫请求解除婚约。 此言一出,恒泰公府顿时歇了心思,却不知淮王如此下恒泰公府的脸面,这桩婚事最终是结亲还是结仇未尝可知。 纷纷扰扰的又过去了月余,很快就到了淮王纳侧妃的日子。 尽管月余前的淮王府因和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但人都是健忘的,更何况淮王本人并未犯什么大错,最多也就一个御下不严的骂名罢了,旁人自然是该巴结的,还是要巴结。 故而这场婚宴竟也办得十分热闹体面。 于此同时凉州亦传来了捷报,秦俊华亦回了上京。 第二日乃淮王携带双妃入宫谢恩的日子,同时也是临元帝为凉州赈灾官员接风晚宴。 傍晚时分悄悄而来,赴宴的大臣早已落桌恭迎圣驾,清乐亦入了宫。 淮王府的座位在晋王府下首,因此清乐竟是与淮王府的泰侧妃相临而坐。 淮王自也发现了这一迹象,自落座后目光便时有时无的落在了清乐身上。 “王爷在瞧什么呢?竟是这般入神,连妾身唤了你都不知!”泰侧妃玉质的手正在给淮王布了菜。 清乐听见动静侧了下头,正正对上了泰侧妃的目光。 泰侧妃呆了一下,仿若刚发现清乐一半,后又失落的凝着清乐道,“原来如此,妾身还道王爷方才怎的失态了呢?原是因为看见姐姐了啊!” “泰茵……” “泰侧妃慎言!” 清乐与淮王的话同时而出。 泰茵低眸恭顺的道,“是妾身失言了,请王爷恕罪!” 淮王眉间的皱纹微松了些,有些懊恼,又有些纠结的盯着泰茵瞧了会儿,“你…往后注意些言辞,莫要妄加揣测本王!” “是王爷!” 淮王说完后又看向了清乐,原是熟悉的枕边人,如今再见,却仿佛已历沧桑。 满身清冷的阿乐啊,跟他当年初遇时一般无二,只是那周身的气息,更为冷漠难近了。 淮王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感受,他是爱过清乐的,只是这份爱历经三年的相依相伴,慢慢的回归平静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忘记自己的誓言,也从未想过让旁的女子取代清乐的王妃之位。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走下,哪怕最后相敬如宾,却不想造化弄人,最后清乐会将他舍弃了。 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可这样果决狠心的清乐叫他陌生,也叫他…牵挂于心。 “阿乐!”一声阿乐自诺于口中,仿佛已锤炼了千百遍般熟练。 清乐抬眸冷瞧,断然的拒绝道,“还请淮王唤我郡主!” 淮王嘴唇动了动,眉眼中饱含着眷恋和苦涩,终是无法坦然的唤上一声郡主。 泰茵适时的张口引开话题,笑意盈盈的道,“泰茵昔日闺房之中,早听闻姐姐大名,本以为有幸与姐姐同伴,却不想造化弄人,不得如愿,今日得见姐姐,总算圆了泰茵的心了!” “泰侧妃的这一声姐姐,清乐不敢当,如今我已非淮王妃,泰侧妃的这声称号恐容易惹人是非,你还是与旁人一般,唤上一声郡主便可…”清乐条理清晰的纠正对方的自来熟。 泰茵泰然自若的改口,“是泰茵思路不周,还请清乐郡主见谅!” 清乐笑容可掬的戏说道 “泰侧妃一向聪慧,今日却连连失言,看来并非是见了本郡主圆了心愿的缘故,不定所求之愿另有其他,这才神思不定失了分寸!” 泰茵笑意凝了半秒,随后神态无辜的瞧着清乐,不解的问道,“清乐郡主在说什么呢?泰茵怎的听不懂呢?” “听不懂就听不懂,本郡主也只是随口乱说的,泰侧妃莫放在心里!” 泰茵收回目光,低眸间抿嘴喝了口酒。 沉默不语的武侧妃却突然道,“泰侧妃总是听不懂自己不想懂的话,这等本事,倒叫锦云自愧不如!” “武妹妹怎的也胡言乱语起来了!”对上武锦云,泰茵可就硬气多了。 若非阴差阳错,依着武锦云的身份,又哪里有资格同她讲话。 武锦云却也不曾怯弱,绵里藏针的道, “那泰侧妃就当我在说胡话吧!” “你…” “好了,莫要再说了!”眼见两人又要针锋相对了,淮王不悦的喝了声。 女人偶尔的闹腾是情趣,可两个女人时常的争风吃醋未免就让人腻味了些。 淮王想到往昔清乐在府的光景,他突然发现同为争风吃醋,清乐的吃醋却叫他觉得清奇和舒坦。 泰茵见淮王又盯着清乐失神,搁浅在桌下的手暗恨的捏紧了衣帛。 面上泰茵温柔体贴的唤着淮王,以图分散他的目光,“今日王爷为了陪妾身入宫谢恩,一大早便起来了,也没吃上什么东西,趁着宫宴未开始,吃点菜垫垫肚子吧!” 淮王抬手又饮了杯酒,他瞧着雕花精致的碟子上的菜,却无半点食欲,“先放着吧,本王不饿……” “皇上驾到……” 一声好喝,众人连连理衣伏首,以示恭敬。 一阵拜礼过后,临元帝举杯嘉奖了几句赈灾官员。 随后当众嘉奖了几位大臣,其中的秦俊华更是当场连升两级,晋为镇远将军! “陛下厚恩,臣受之有愧!” 第23章 曾许白首约 秦俊华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骚动,连带着官员们亦交头接耳议论着。 临元帝平静的看着秦俊华,问道,“镇远将军何出此言?” 临元帝既唤了秦俊华新晋的封号,便说明,只要对方不是假报捷报,这晋封依旧作数。 秦俊华道,“回陛下,此番臣西下凉州赈灾,之所以能如此快速的平复灾情,控制□□,解决病疫,这一切的功劳皆受惠一人,故而臣才说陛下的恩典,臣受之有愧。” 临元帝余光撇了眼晋王酒席方向,神情颇为兴致的问道,“镇远将军不妨将事情缘由一一道来,朕且听听!” “是陛下!”秦俊华将凉州灾情一一道来,又将清乐写给他的赈灾建议和预防措施在灾情的作用,还有治理病疫的药方快速的控制了病疫的蔓延,和救治了无数的百姓。 秦俊华道,“若非得了这药方,臣也无法保证能及时控制病疫,将凉州保存下来!” 自古以来病疫骇人,传播严重时甚至出现过封城烧城的事情,故而秦俊华这一番述说着实令人心有余悸。 临元帝不禁感叹道,“此人如此能耐,实为为国为民的栋梁,也难怪将军如此推崇。但镇远将军赈灾的功劳,处理病疫的果决,重建凉州的功绩亦不容忽视,你们二人皆该嘉奖!” 秦俊华嘴角微微上扬,伏首谢恩,“臣谢过陛下恩典!” 临元帝道,“将军请起,不知相助将军者何人,可为朕引荐?” “此人陛下亦识得!” “哦,朕识得之人?”临元帝玩味的勾起了嘴角,“却不知是谁?” 众人离得远,自也瞧不见临元帝这等细微的变化。 秦俊华道,“此人正是晋王府的清乐郡主!” “什么?晋王府…” “清乐郡主……” “这、这、这……” “这下子淮王怕是……” 此话一出,波澜壮阔的吃惊声起伏不停。 大约过了片刻大臣们方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淮王听得秦俊华说的话,自豪又失落的滋味弥漫心间。 清乐竟是如此才华横溢,是他错了,没能真正的了解对方,以至于失去了她…… 淮王盯着清乐的倩影又失了神,但这一回他的眼中却慢慢的凝结着一种东西,一种势在必得的决意! 淮王的这番神态看得泰茵心头一慌,错手间竟打翻了酒杯。 洒下来的酒冰冷得令泰茵极快的收敛了心神,亦唤回了淮王的思绪。 淮王仅是看了泰茵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也没说什么。 幸而殿内的目光已聚集在清乐身上,无人察觉泰茵的失态。 临元帝唤道,“阿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清乐站至秦俊华旁边,回话道,“回陛下,那药方子是清乐从医籍上抄来的,那些建议亦是几句浅薄之言,若无秦将军将其完善落实,搁纸上亦不过纸上谈兵。赈灾一事,功在秦将军及各位大臣,至于秦将军所言,实在是过于谦让,美言清乐了。” “臣没有!”秦俊华坚毅的面孔竟是露了丝急切和…委屈! “哈哈哈……”临元帝拍着椅首大笑,“你们二人莫要互相推让了,如今凉州得以安然无恙,你们二人皆是有功之臣,都该赏!” 临元帝指着二人道,“秦爱卿晋了镇远将军,清乐郡主亦不能落下,就…就晋为清乐公主,两人各赏黄金千两、如意一柄,各珠宝数箱!” 清乐道,“谢陛下恩典!” 秦俊华道,“谢陛下恩典!”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陛下金口玉言,恩赏已下,各大臣便是心有异议也得憋回去了。 身为下堂妃的清乐虽然在和离一事上,博了众人的同情,可毕竟作为曾经皇子妃的清乐,亦是饱受非议的。 更甚至因为她曾经尊崇的身份和淮王的缘故,无人敢至晋王府提亲求娶,以至于众人心中同情有余却又对她多加贬低。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一个得陛下恩宠的清乐公主,且才华横溢,能助家族振兴,又尽得民心的公主,远不是旁人能拒绝的。 至少…多位青年才俊心动了,毕竟清乐公主不仅姿色出众,且母家强大,自身又是满腹才华的女子,实为合适的妻子。 至于清乐成过亲的事情,他们倒非迂腐,再不济婚后亦可纳妾,何妨呢? 宫宴过后,三司公开审判凉州贪污一案,本以为是个十拿九稳的案子,却不想一波三折,牵扯出的官员不尽其数,甚至连淮王亦不能幸免,实在是出人意料。 当天,淮王被召进了皇宫。 淮王进入勤政殿后,殿中太子亦在一侧,他余光撇见临元帝神情凝重,目光冷冽,顿时心生不安了。 “儿臣拜见父皇…” 临元帝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淮王,开门见山道,“,淮王,凉州一案,你可知罪?” 淮王猛地抬头看向临元帝,当即便道,“儿臣不知,父皇,季斐虽为儿臣母家姓,可儿臣与他并无往来,更不知他会贪污官银,,请父皇明察!” 临元帝的眸色微微肃起,笔直的目光盯着淮王不妨,仿若思量着对方话中的真假。 一旁的太子微动着身子面向淮王,淡然处之道,“季斐贪污一案,淮王若说不知本宫便便当你真的不知,却不知淮王可知有人在凉州一带贩卖官盐一事呢?” “本王自然不知!”淮王理直气壮的回答着,“本王又不曾去过凉州,如何晓得凉州贩卖官盐一事,太子此话,是在暗示本王什么吗?” 太子抚掌讥道, “好一个不知,淮王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天衣无缝吗?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淮王又何必在父皇面前装傻充愣呢?” “什么装傻充愣的?本王听不懂太子的话!”淮王愤愤不然的看着太子。 太子迫问着,“季斐已经召了你让他做的事情!” “怎的又扯到季斐身上了,太子总不能因为一个季姓,便像将一切推到本王的身上吧?”淮王低敛着眼眸,神情失望的反驳着,“太子殿下,季斐一介罪臣,情急之下不定会乱咬人,太子何以判定他的话就是真的呢?” 太子脱口而出, “他的话不可信,难道淮王的话便可信了吗?” 淮王蹙眉反驳,“太子何必咄咄逼人,你若是认定瑾淮有罪,尽可拿出证据来,又何必在此追风捕影呢?” 淮王转头向临元帝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还请父皇明鉴!” 太子盯着淮王看了一会,忽而嘴角轻扬,转身向临元帝道,“淮王能言善辩,儿臣实不及,请父皇明断。” 淮王道,“儿臣……” 临元帝截断他的话,冷眸道,“你要证据是吧……”伴随着一叠折子砸来的是临元帝的一声怒喝,“这是大理寺今早呈上来的供词,里面列举的桩桩件件,令人骇文,你好好看看你做的好事,朕都没想到你竟如此能耐,往日里真是小觑了你!” 说罢临元帝手肘杵在椅臂上,手中滑动着一串朱红色的玉珠。 淮王弯腰捡起了脚边的纸张瞧了起来,却见上面写满了他在凉州贩卖官盐,结党营私,囤积粮食,……等等事件。 当他看到最后签字画押的人名后,轰的一下子呆住了,除去季斐的画押外,零零散散的还有一些是他放在凉州的人,其中一个还是个主事。 闵孝琳!淮王脑海中回荡着此人的名字,指尖紧紧的捏住了纸张,手背青筋暴起。此人跟随他多年,且受他不少恩惠,却不想竟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咬他一口。 淮王脑中快速的分析着,此人若非受制于太子,便是太子在他身边埋下的暗棋,淮王更倾向后者。 太子真是煞费苦心了,为了绊倒他竟是用了这么一颗棋子,当真好得很呢? 难怪了,难怪自己接二连三设局请君入瓮,皆被秦俊华恰到好处的化解或避开了,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临元帝平静的看着淮王。 淮王咬死不认此番罪名,“父皇,儿臣冤枉啊,贩卖官盐乃是大罪,儿臣身为皇子,又岂会知法犯法呢?还请父皇明察!” 太子道,“官盐利润庞大,财帛惹人心动,淮王亦难免例外了!” “太子莫要血口喷人,财帛虽动人心,但本王身处皇室,什么样的财物没见过,何至于这般铤而走险?” “那就要问淮王是怎么想的了!” 淮王继续哭诉道,“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这贩卖官盐一事,儿臣是冤枉的,请父皇相信儿臣……” 临元帝沉着声道,“你当真不知贩卖官盐一事?” “儿臣不知!”淮王答得斩钉截铁。 “那你可认得供词上画押之人?” 淮王点头,“儿臣认得,此人是儿臣从府中放出去的一名主事,儿臣怜惜他有经商之才,故而遣了他至凉州经商,却不想他竟会背着儿臣,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太子再问,“何处不可经商,淮王为何偏偏选了凉州?” 淮王抬眸直视着太子,亮声道,“因为凉州海域广阔,海中物种丰富。” 不待太子张口,淮王又道,“太子是否想问本王为何要选海域广阔之地,本王不妨告诉太子,因为上京东华街的羡鱼楼是淮王府的产业,故而本王才选了凉州!” “你……”太子脸色颇为尴尬,强行道,“就算贩卖官盐一事说得通,那结党营私和囤积粮草一事呢?你又作何解释!” 淮王道,“结党营私绝无此事,本王不过见凉州百姓贫苦,不懂得利用海域资源致富,故而才和当地官员协商合作,收购百姓出海打捞的东西,与外地建立交易。 至于囤积粮食,这是儿臣的失误,儿臣认错!” 桩桩罪行,除了最轻的囤积粮食罪淮王干脆利落的认下外,其余两项大罪皆被他三言两语给开脱了。 太子自是不甘自己牺牲一颗暗棋换来如此结局了,“父皇,淮王巧言令色之词,不可尽信,堂堂亲王,如何连主事做的这等事情都不知情呢?” 淮王当即便道,“儿臣御下不严在先,犯错在后,请父皇责罚!” 淮王这等干净利落的姿态倒是叫临元帝高看一眼,只是今日这番说辞有几分可信,临元帝自心中有数。 他看了一旁面露失态的太子,眉宇拧了拧,太子到底是年轻气盛了。 临元帝凝神思索了片刻,张口道,“下人犯罪,你这个做主子也难逃罪责,若非有你这个淮王的名头,那闵孝琳如何掀得起风浪,你说你该不该罚?” 临元帝的话落下,淮王悬着的心便稳下来了,此次的事情父皇是不打算严追下去。 淮王应声道,“儿臣该罚!” 临元帝道,“你既不识内情,御下不严,便该多锻炼锻炼,你早已成年立府,封地也该提上日程了,朕今日便赐临南一带为封地。惩罚便是你三日后要启程前往封地,什么时候将临南治理好了便什么时候回上京!” 淮王瞪大了双眼,这等惩罚太过令人措手不及了,“父皇…” “恩…”临元帝看着淮王。 淮王咽了咽口水领旨,“儿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比较忙,更新时间会推迟到10点后,实在抱歉了。 第24章 曾许白首约 淮王离开时看了太子一眼,嘴角微微紧抿,这次太子使了致命一招,使得恰到好处,若非他临时反应过来,编好说辞,再加上父皇无意严查,指不定他真的会被定罪,届时就不是前往封地这般简单了,能不能保住亲王爵位都未可知。 但这样的事情,也仅此一次,淮王默念着道,这样的暗亏一次就足以吸取教训,往后如何,尚未分晓,他们走着瞧。 太子本以为胜卷在握的局面,却不想低估了淮王的厚颜无耻,还有父皇的偏袒…… 不过这次能将淮王弄出上京也未尝没有收获,临南路途遥远,穷山恶水的,谁会预料路上发生什么呢? 太子眸中透着点点的狠戾,诸皇子中唯淮王声望最高,又与他在朝上分庭抗横,如今这个强劲敌手终于要离开上京这个权利的中心了,那么往后他也没必要再回来。 没了淮王,其余皇子不足为惧。 上京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更换了,由风头正劲的清乐郡主换成了淮王被赐旨离京的事情。 按理说作为头一个被赐封地的亲王该是无上荣耀的,可那也得看是什么情况下封的,赐的是什么封地。 且不说如今正是诸皇子争荣逐鹿的关键时刻,远离上京便意味着远离皇位的争夺,单就是那临南的封地,贫瘠荒凉的,便不是个好去处,淮王这多半是惹了皇帝不悦,被放弃了。 羡鱼楼大厅内,聚集着一群群参差不齐的学子,在厅内高谈阔论。 “要我说,虽同为上京贵女,但这泰侧妃就是比不上清乐公主,你们想想看,当年淮王娶了清乐公主时,何等尊荣,身前身后又是怎样的风光。 可自从这泰侧妃被赐予淮王后,这淮王就连连失利,先是那季斐贪污一案被牵连其中,接着就是清乐公主请离引得晋王在朝上大怒,再到现在被赐封地离京。 那临南是个什么地方,淮王得了这样的封地,可想而知日后如何了……” 一旁的湛蓝色男子接话道,“可不是吗?古人言娶妻当娶贤,这纳妾也不能光图美貌,若是不幸娶了个差的,只不得会连累前程呢?” 墨色男子点头附和,“听你这么一说,淮王娶了这个泰侧妃倒是得不偿失了!” “何止得不偿失?这简直是娶了个克夫的……”另一个灰色衣服的男子极力的贬低着泰侧妃 开头引话的人又道,“我倒是觉得有件事情很是奇怪?” 湛蓝色的男子道,“何事?说来听听?” “你们看哈,那泰侧妃堂堂国公府千金,要什么样的夫婿没有,却偏偏做了个侧妃,虽然说亲王的侧妃身份尊贵,可说到不还是个妾吗?国公府千金做妾,你们说奇怪不?” “还真是如此……” “世人多是落井下石之辈,不明真相便妄加揣测,却不知流言利剑,伤人无痕!”秦俊华瞧着下面激情盎然的学子,神情显得冷漠之极。 这些人多是不得功名,却又自持几分才华的自视清高者,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清乐敛眸凝视着秦俊华,“秦将军是在为泰侧妃抱不平吗?清乐却不知将军何时与泰侧妃熟悉了?” 秦俊华连忙道,“俊华不曾认识泰侧妃,也没有为其抱不平的意思,俊华只是…不喜那些人的行为!” 秦俊华真诚的望着清乐,他回京这几日听尽了关于淮王与淮王妃和离的流言,言语无一不是在贬低淮王妃的。 清俊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不过离京数月,再归时会得了这样的消息,他只怨自己当时不在上京,以至于让殿下受了这般的非议和委屈。 秦俊华又道, “流言止于智者,况且命理一说,不可尽信!” 清乐轻声笑了,“若世人都有将军这般的胸襟,那么这世上便会少许多的悲剧了。” “殿下过誉了,并非俊华有什么宽广的胸襟,只是俊华见的多了,经历的多了,这些东西便也懂了。” 清乐神情淡然的接话,“是啊,未知全貌,何以置喧,所以这些人也就只配在这乡井之中侃侃而谈了!” “殿下说的是!”秦俊华颇为赞同此话,“这些人不思索着多用功几分,卷读圣贤书,却在这里虚渡时光,可见心性不定!” 清乐以帕掩嘴笑道,“不想将军身为武将,对读圣贤书也颇有见地!” 清乐这一笑,落在秦俊华眼中仿若盛放的烟火,夺人眼光,“殿下…许久不曾这般开怀了!” 秦俊华最是想念着少女时的清乐郡主,那时的她像一道光,张扬而炙热,以至于他就看了那么一眼,便入了心,此生沉沦,不愿离开。 清乐怔了一下,感慨道,“我都忘了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三年的婚姻,耗了她太多的心血,以至于她都忽略了自己,失去了自我。 “就像现在这般…开怀畅笑!” 清乐微侧着头凝视着秦俊华,面露疑惑,“秦将军见过…以前的我?” 并非清乐记忆差,实在在她的记忆里,与秦俊华的仅有两次见面都是擦肩而过的,她不记得自己在对方面前笑过。 何止见过呢?当年枫林树下,他还见证了淮王与殿下的相遇,其实当日他也在的,只是…… 秦俊华不欲细说,笼统的道,“殿下当年冠绝上京,您的风姿卓越俊华亦曾有幸得见。” “当年年少气盛,倒是闹出了不少事情惹人徒笑,如今想想却觉得那段光景,真是人生中最为纯粹的时光!”那时候的快乐是真的快乐,不为任何的东西约束,当真洒脱。 秦俊华见清乐想起往日,怕对方意难平,有不愿她追思过往,故而转移话题道,“如今正直荷花盛放之际,盛云湖此事光景正妙,殿下可有兴趣一游?” 清乐想到当年游湖的畅快,倒也有些意动,额首道,“也好!” 离开羡鱼楼,途经盛云湖的路上,清乐他们遇上了准备离京的淮王。 清乐不欲与对方撞面,故而退让一侧以避免见面。 可事与愿违,淮王终是发现了他们。 “吁…”马蹄声停下,待清乐抬头时,眼前多了道身影。 清乐不解的看着对方,“淮王!” “阿乐!”湛瑾淮唤道。 听得湛瑾淮的称呼,清乐的眉宇情不自禁的拧起,正欲纠正对方,旁边却已有人开口了。 秦俊华不善的瞧着淮王,直截了当的指出对方的口误,“淮王早已与殿下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了,如今再这般称呼殿下,恐惹人非议!” 湛瑾淮抿嘴盯着秦俊华看了片刻,张口道,“秦将军,本王一向如此称呼阿乐,秦将军莫是忘了本王曾与阿乐的夫妻关系了?” “淮王也说是曾经了,曾经早已过去,时过境迁,如今淮王也已另结他欢了,又何必纠缠过往!”秦俊华毫不客气的对峙着,脚步上前半步,挡住了淮王落在清乐身上的视线。 湛瑾淮不悦秦俊华的直白,但也无法忽视对方说的事实,只是…… “阿乐,本王说过,此生唯一妻的,这个承诺依旧在,阿乐,你应该懂本王的心……” 秦俊华垂在一侧的手捏紧,紧张的转头看向清乐。 清乐冷然的抬眸直视着淮王,“淮王的心思一向深不可测,清乐愚钝,怕是要辜负淮王的一片心思了。” “阿乐……” 清乐纠正道,“秦将军说的对,阿乐这个称呼王爷不适合再叫了,还望王爷自重!” 淮王的眉宇紧紧的蹙起,似是不敢置信清乐的绝情,眼眶发红的上前一步,抬手想拉住清乐。 清乐下意思的避开了对方的动作,于此同时秦俊华跨了步拦下淮王的动作。 淮王十分不喜的盯着眼前这个碍眼的男人,“秦将军,这是本王与清乐公主之间的事情!” 秦俊华强势的反驳着 “淮王说笑了,殿下与您早已各不相干,还请淮王说话注意用词。你是王爷,可以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可请不要牵连到殿下的身上。 您对殿下造成的伤害已经够多了,该是适可而止的地步了。” “该注意的是秦将军吧,你在以什么身份同本王这般讲话?” “俊华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淮王殿下,您是不是忘了你身后的娇妻美妾了。”秦俊华上前低头附耳低声挑衅,“对于殿下,王爷早已失去资格了!” “你……” 秦俊华高声道,“淮王奉旨赶赴临南就任,俊华在此祝王爷一路顺风!” 淮王微眯着眼眸盯着秦俊华看了看,呵道,“好一个镇远将军,往日不识将军的能耐,是本王疏忽了。” 他原是想将秦俊华收于麾下的,却不想此人却窥视着他的王妃,单是这点,淮王便容不得对方。 如今他远离上京,无法时刻盯紧清乐的动向,只怕要失了先机。 不过也无妨,不管清乐如何想的,最终她也只会是他的人。 “淮王秒赞,俊华不敢当,比起王爷,俊华要学习的地方很多!”秦俊华明摆的告诉淮王,他知道在凉州遭遇的种种都是谁在指使的。 听得这般暗示淮王依旧面不改色,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较量顿看谁更高一筹,“那就拭目以待!” 淮王说罢挥袖上马。 淮王临走时深深的看了清乐一眼,高喝道,“启程!” 一阵阵的马蹄声而过,淮王的队伍缓缓的离开了上京。 清乐望着滚起的烟尘,低声问道,“你方才与淮王在说什么?” 秦俊华风轻云淡的略过,“只是几句男人的闲聊罢了,殿下不用在意!” 清乐点头,随后叮嘱道,“淮王此人最是擅长谋而后动的,你…今后多加注意!” 秦俊华笑得可亲的点头,“多谢殿下关心!” 清乐道,“就当谢你方才护我之情!” 秦俊华侧头看着清乐,有些不甘的争取着,“殿下这谢礼…是不是单薄了些呢?” “嫌单薄呀……”清乐摸着下巴思索着,秦俊华微弯下腰期待着凝视对方。 清乐道,“既然你嫌单薄的话就当我没说过!至于谢礼嘛……好歹你也是我晋王府出来的人,你护我不是应该的吗?” 清乐笑得肆意张扬,也不理会吓呆了的秦俊华,覆手便走。 满了半拍的秦俊华缓缓的才反应过来,脑回路奇特的暗腹着,殿下这是认可了他吗? 秦俊华这般一想便觉得自己心间的喜悦溢满了周身,一个人独自站在那里乐呵着。 清乐走了半响也不见人跟上,转头喊道,“秦将军,再不走…太阳就要下山了!” “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静、安静、安静啊……这么安静的文是不多见了,总感觉自己在唱独角戏…… 啊……有没有人啊…… 第25章 曾许白首约 陆陆续续的又过去了数月,冬季如约而至,伴随着寒气的入侵,宫中传来消息,临元帝病倒了 临元帝临危授命,太子监国,晋王、丞相以及恒泰公辅助太子。 太子身为储君,监国名正言顺,只是临元帝这病来得毫无征兆,令众臣人心惶惶。 太医进进出出临元帝的乾启宫,病情多日不见好转,反倒是那汤药的次数越发多了起来。 后宫娘娘们纷纷叫嚷着要侍疾,皇后以不得惊扰陛下休息为由给挡了回去。 又过了月余,乾启殿被皇后与太子的人封得密不透风的,除却太医,竟无一人得见圣颜。 虽太子已为储君,但这番行为亦遭人非议不断,且三位辅臣,丞相与恒泰公皆为太子一脉,晋王独枝难撑。 朝廷上其余派系的官员渐渐的被清理了出去,剩余官员或为世家,或为寒臣孤臣,或为中立。 储君当政,晋王桀骜不驯,致使太子不悦,随着时间的推移,晋王府门庭冷落,朝堂亦逐渐被太子掌控了起来。 “让开!”清乐满面寒霜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层层叠叠的,竟有三列。 清乐应皇后召唤而入的皇宫,大致是皇后认为太子胜卷在握,便迫不及待的想为之前禁足一事寻回场子。 清乐本就在寻机入宫,求见临元帝,自然也就应邀而来了,只是她没有去见皇后,而是直接来了乾启宫。 领头的侍卫立定不动,振振有词的拒绝着清乐,“皇后娘娘有令,任何人不得惊扰陛下静养,清乐公主还是请回吧!” “敢如此与本殿讲话,你胆子倒是不小!好,你不让是吧……”清乐嘴角勾起,抬手摸至腰间,抽出软鞭,当头便朝领头人抽了过去。 侍卫首领被一鞭抽打倒地,清乐趁机又甩了两鞭,打得那首领起不得身,其余侍卫见状围了上前,拔剑出鞘,严阵以待的看着清乐。 清乐淡然的收鞭,抬眸横扫众人道,“本殿下乃皇上亲封的公主,你们…谁敢伤本殿!” “我等奉命行事,无意与殿下动手,请殿下莫要为难我等,自行离去!” 清乐道,“本殿心忧陛下病情,欲求面见圣颜,无意与诸位为难。” “皇后娘娘有令……” 清乐打断话道,“若是皇后娘娘追究责任,尔等尽可推到本殿身上,现在……让开!” 其余人面面相视,左右为难,那侍卫首领嘴角含血的喝道,“不能……” 清乐挥鞭而去,将人卷起砸到了一旁的柱子上,直直的将人砸晕了过去。 清乐神态冷漠,抬脚往前走,方才犹豫的侍卫竟不自觉的退让两侧,也不敢再拦。 面面相视的他们犹豫之下,只能眼睁睁的目睹着清乐入殿,然后关上殿门。 “我们就这样看着清乐公主进去,什么都不做吗?”一侧的侍卫不安的看着身旁的同伴,若皇后追究起来,如何是好? 那头束银冠的侍卫人张口道明事实,“你敢跟清乐公主动手吗?” 那侍卫顿时低下了头,先不说清乐公主深得皇恩,单就是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晋王就不是他们能惹的。 那人弱弱的低诺着,“可若是皇后娘娘追究起来……” “童首领的下场就在那里,皇后娘娘不会不明事理的!”虽是安慰之言但也能安定人心。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银冠侍卫道,“现在只能等了。” “等什么?” “等人来!”银冠侍卫看着不远处的首领,那人是皇后的人,自然卖力阻拦,可他们的职责是保护陛下,主子也只得皇上一人。 清乐公主一向得皇上宠爱,往日里便是皇后也得避让三分,只是如今时过境迁罢了! 皇后虽明面下令保护皇上,可这围乾启宫的举动严究起来是大不敬的,只是如今皇宫由太子独大,无人敢言而已。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太子和皇后便赶来了乾启殿。 皇后见到乾启宫的情况,顿时勃然大怒,谁人不知童侍卫是她的人,可如今清乐却将人打成这般模样,可见是没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中。 “人呢?都死哪去了,还不将童侍卫抬下去医治!” 银冠侍卫招手,便有两人上前将人抬走了。 银冠侍卫上前见礼,“属下见过太子,见过皇后娘娘!” 太子盯着对方看了会儿,才道,“袁侍卫!” “属下在!”袁承志拱手应是。 太子左右扫了眼四周,皆不见清乐,问道,“清乐公主呢?” 袁承志抬头看了眼宫殿大门,如实而道,“公主殿下在乾启殿内…” 皇后当即便训喝道,“你们这么一大群侍卫守在这里,却让清乐公主闯进去了,当真是笑话,还是皇宫的禁卫军呢?依本宫看,皆是一群无用之辈。” 另一个侍卫张口解释,“清乐公主强硬闯来,属下不敢伤了公主殿下,故而才……” 皇后冷笑道,“荒谬!清乐公主闯了你们便不敢拦,你们莫不是忘了你们效忠的人是陛下,而非清乐公主,若是因清乐的行为惊扰了陛下,你们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皇后娘娘息怒!” 太子看着紧关的殿门,不耐的拦下了皇后的责问,“好了母后,事已至此,你再是生气也无济于事,当下还是去看看父皇如何了!” 听了太子的话,皇后这才稍稍的冷静了下来,“太子说的是,当下确实该万事以陛下安康为重。不过……这些侍卫玩忽职守,任人闯入乾启宫,惊扰陛下静养,实在该死!” 皇后的神情越发的狠戾,张口喊道,“来人啊,将乾启宫的侍卫押入大牢,择日问罪!” “皇后娘娘……” “住手!” 乾启宫门由内而外打开,站在殿门前的是清乐。 “清乐公主!”皇后唤道。 清乐跨过栏台,走至阶梯上端,拱手道,“清乐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就那么看着清乐,也不说免礼,清乐候了片刻,随后便自己起身了。 皇后见了顿时便觉得被藐视威严了,“清乐公主当真是好礼仪呢?” “谢皇后娘娘赞誉,清乐的礼仪是由陛下的奶嬷嬷亲自教导的,劳您记挂了!” 皇后‘呵’的一声,脸色又青又红的,“清乐公主入宫为何不先来见本宫?” 清乐站在阶梯上端,俯视着道,“皇伯伯病了多日,清乐心中挂念,便想着先来看看皇伯伯,再去见皇后娘娘的!” 清乐扫了眼皇后身后的人群,当真是好大的阵仗呢?“不想皇后娘娘如此挂念清乐,竟寻来了乾启宫,怪清乐思虑不周,忘了告知您一声,还请皇后娘娘海涵!” 太子道,“清乐公主既是挂念父皇,何不与本宫说明原由,本宫自是会带你来见父皇的,也不至于让你在乾启宫前动起了手脚,惊扰了父皇。” 皇后接话道,“不管是何原因,清乐你在乾启宫前动手便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当以处罚,以儆效尤!” 清乐无辜的摊手辩解着,“非清乐想动手,实在是这侍卫太过可恶,不仅三番四次的阻拦清乐,还口出狂言。 这临朝还是陛下当政呢?这下面的阿猫阿狗便敢无视圣威,不敬本殿,清乐如何能容,故而才小小的教训了他一下!” 太子皱眉,他不解清乐的底气何来,竟敢在皇宫内公然挑衅与他,“就只是小小的教训吗?” “自然!”清乐答得理直气壮,“如若不然,太子见到人时就不会还有气喘着了!” “荒唐,即便童首领有错,也该由陛下责罚!”皇后怒指着清乐,大声喝道,“即便你身为公主,亦不能在宫中伤人,更何况伤的还是守卫陛下的童首领,实在目无王法!” “清乐不是说了吗?是童首领不敬在前,本殿动手在后,况且那童首领亦与本殿动了手的,只是他技不如人伤不着本殿罢了,本殿还没追究他以下犯上之罪呢?” 太子道,“且勿论童首领是否犯上,单就是闯乾启宫的罪名,清乐公主便该当诛了!” 清乐轻轻的笑了起来,负首而立,“太子这是要杀清乐吗?” 太子怜惜的叹道,“非本宫要杀你,实是清乐公主你擅自闯乾启宫,犯了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宫身为太子,为天下做表率,不得不痛下决心,以正法纲!” “哈哈哈……”清乐摇头失笑,眼角都冒出了泪珠,“太子当真是严律于自呀,不过清乐怕是要浪费太子的一番好意了。” 清乐娓娓道明,“太子有所不知,皇伯伯曾有令,清乐可自由出入乾启殿,此事整个乾启殿侍候的奴才都知晓!” 太子扫了眼乾启宫的太监宫女,缓缓而道,“是吗?竟有此事,是本宫疏忽了,不过也无防,今日过后,便不会有人知了!” 清乐不慌不忙的看着对方,“太子是要杀人灭口吗?” “要怪只能怪清乐公主命不好了!” 如今已到了关键时刻,只要临元帝一死,他便可顺利登基,此时此刻太子不容许任何的意外出现,即便是清乐,他亦不能放过。 大不了他将消息封锁了,瞒上晋王些许时日,待他为皇,晋王又能耐他何! 想通了这点的太子毫无顾虑的下达命令,“清乐公主以下犯上,擅闯乾启宫,惊扰陛下静养,罪该万死。 来人,将清乐公主给本宫拿下,若有反抗,死活勿论。” 太子带来的人一步步逼近清乐,清乐看着远方逐渐清晰的身影,大声高喝,“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太子殿下若要问罪清乐,证据何在?” “动手!” “住手!”远远的一声呐喊,秦俊华带来的亲卫围了上来。 秦俊华快速的走至清乐跟前,护其在身后,凝重着面色直问太子,“敢问太子殿下,清乐公主犯了何错,以至于受此待遇?” “秦将军!”太子凝视对方片刻,再瞧见清乐一片泰然之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中了清乐的缓兵之计。 太子深深的盯着清乐,感慨道,“清乐公主好算计!” 清乐淡笑,“好说!” 清乐看了眼两方势力相对,张口道,“清乐多谢太子殿下今日的照顾,太子若无其他吩咐,清乐就先走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有些急,可能会有错别字在内,明日再抓虫了哈,各位晚安。 第26章 曾许白首约 太子心有不甘,却又顾忌着晋王的势力,几番权衡利弊,终是让步了。 太子退了半步,秦俊华当即便将清乐护在身侧退出了乾启宫。 乾启宫发生的事情,除去清乐,其余的消息皆被封锁了,众人只知清乐公主被召入宫,出宫时却由着镇远将军护送,皆感慨清乐公主的风光无限。 至于参与了那场围杀的人,能被清理的太子都清洗了一遍,剩余的人亦被其控制了起来。 风平浪静的又过去了一月,而临元帝的病情日益加重。 沉寂已久的冬季终于在傍晚时分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伴随而来的是遥远皇城的十二下撞钟声。 临元三十二年,临元帝——驾崩。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整个上京卸下红绫彩纸,换上了白锦素衣。 上京的街道开始安静了起来,官道上时常有禁军往来,城门亦被严控着,不得进出。 国一日不可无君,丞相率领百官请求太子登基,安稳朝政。 太子再三推辞,后丞相率百官于勤政殿外跪求整日,皇后娘娘于心不忍,出面劝解,太子终是松口了。 登基礼定在三日后,应太子之意,一切从简。 帝皇登基乃国之大事,礼部与各部协同合作,终于赶在了典礼前准备妥当。 太子穿着腾龙皇服,一步步踏着九九八十一阶梯走上了高端 太子挥衣摆转身,张手俯视群臣,迎接百官朝拜。 “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 “太子殿下登高临下,乃是国之大事,怎能少了本王的恭贺呢?”淮王款款而来,满朝皆惊。 毕竟淮王被临元帝遣至临南,此刻本不该在上京,更不该在皇城,登基大典上。 太子凝眸紧盯着淮王,自临元帝驾崩后,太子为防临南淮王与诸侯异动,便将临元帝驾崩的消息给封锁了。 淮王是怎么知道消息的,又是怎么悄无声息的进入了上京,还在他的登基大典上出现了? 太子心中升起阵阵的波澜,凌厉的目光环视着四周的大臣。 所到之处群臣皆避让开了目光。 淮王迎着目光走至下方,遥遥拱手作辑,“臣弟见过太子。” 太子静默不语,淮王礼数尽了便直起身子,浅笑相望,“太子殿下是见臣弟出现,惊吓到了吗?” 太子不欲另其风波,故而无视着对方的挑衅行为,大气道, “淮王既然来了,便就位参加大典吧!” “登基大典吗?请恕臣弟冒犯,怕是恭贺不了太子了。” 淮王忽的面露悲伤,“父皇离世,作为儿子的我却不在身侧侍疾,如今父皇走了,本王又不能见他最后一面,本王愧为人子啊!” 礼部尚书宽慰道, “王爷身在临南,路途遥远,赶不回来,情有可原,臣相信陛下亦会谅解您的!” “临南虽远,可也不过月余的路程,如果本王能早日得知父皇病重的消息,何如赶不回来,又何如见不到父皇最后一面呢?” 淮王话至此处,转头凝视着太子,高声质问,“敢问太子,父皇病重,为何不告知臣弟,为何要封锁消息,又为何在父皇驾崩后禁封城门?” 太子早已拟好说辞,自是不惧这般盘问,“父皇突然病重,本宫为防有人乘机作乱,故而封锁,安顿内乱,至于为何禁封城门?新皇交替,朝廷不稳,本宫也只是担忧外族会乘乱而起,引起祸端罢了。” 太子补充道,“并非本宫有意隐瞒,为避免祸端,一切以大局为重,相信父皇在世,亦会赞同本宫的抉择的。” 本王睨眸轻挑,质疑不断,“ 本王离京时父皇尚且安康,可不过数月却突然离世,这其中隐情,着实令人不得不怀疑一二,父皇死因尚且不明,太子的一面说辞请恕臣弟不能接受,本王要求彻查父皇的死因,以告慰亡灵。” 丞相出言反驳,“先帝驾崩,乃因旧疾复发,太医诊治多日亦无法好转,方才离世,决非突然离世!” 淮王扭头盯向丞相,“父皇一向身体强壮,又怎么会突然引发旧疾呢?” “这……” “陛下身怀隐疾已有多年,病发之前亦有征兆,此事太医院的案首金太医可以作证!”皇后娘娘携带金太医而来。 淮王抬眸瞧向金太医,微眯着眼眸,“金太医是吧!” “臣是!” 淮王问道 , “一直以来都是你为陛下请脉?” 金太医点头,“是,先帝在病发前早已身体有恙,时常咳嗽不止,只是先帝秘而不宣,一直都是臣在暗中为其调理身体!” 淮王忽然高喝,“金太医,你罪该万死!” 皇后大惊,当下便道,“淮王何出此言?金太医何罪之有?” 淮王道,“金太医明知父皇有恙却不劝告,召众太医集思广益,商议良策,反而一人独行,隐瞒病情,导致病情加重,岂非犯了耽误之罪;且父皇一向身体健壮,如何会一病便一发不可收拾,定是被这个庸医耽误,这才导致药石无效,岂非犯了弑君之罪,细数下来他罪该万死!” 金太医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臣…臣没有!”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淮王你如此污蔑一个忠臣,你究竟想干什么?”太子发狠的指着淮王,厉声质问。 淮王答道,“忠臣,太子倒是厉害,一眼便瞧出金太医是忠臣,可这臣忠的是何人就尚未可知了。” 太子警告道, “淮王,你休要胡搅蛮缠,金太医可是太医院的案首,岂是你可随意怀疑的!” 淮王道,“本王不仅怀疑,还要揭发他的罪行,将真相告之天下!” 太子冷笑,“笑话,何来什么真相,不过是你私心作祟,不服本宫这个储君,故生事端罢了,又何必在此故弄玄虚,牵扯他人!” “太子若问心无愧,又怎会畏惧本王探查真相呢?” “本宫何惧之有?” 淮王轻篾的瞥向太子,嗤笑道,“太子当然害怕,因为谋害父皇的幕后指使者就是你!” 太子怒而甩袖怒喝湛瑾淮,“淮王,你休得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丞相亦道,“淮王可要注意言辞,毕竟污蔑一国储君的罪名可不小!” 淮王傲然相对,不退一步,“不劳丞相挂心,本王既然这般说了,自是有凭证的!” 丞相拱手相告, “那就请淮王拿出足够的证据来,否则您即便是贵为亲王,也难逃罪责!” “那本王多谢过丞相的提醒!”淮王泰然受此一礼 “谢倒不必,就是不知淮王说的凭证是什么?”丞相追问道。 淮王看着丞相,轻笑着道,“今日丞相的耐心似乎不大好呢?” 丞相坦然点头,义正言辞的说明缘由,“今日乃新皇登基之日,如今大典已经开始,若是因为淮王而耽搁了吉时,就不大好了!故而淮王早些说完,大礼亦好继续进行。” “ 丞相就笃定这大典能继续下去?”淮王反问着。 丞相抬手朝天一拜,高声应答, “太子乃一国储君,先帝钦定的继承人,自然能顺利登基!” 淮王嗤笑一声,“但愿丞相能一如既往的笃定!” “那就不劳淮王担心了,敢问淮王,证据何在?” 皇后赞同附和着,“丞相说的对,淮王有什么凭证便可一一拿出来,正好今日满朝文武皆在此,孰是孰非自有定论。” 淮王颇为同意的点头,“既然母后如此说了,儿臣自当遵循。” 淮王双手击掌,远处便有个侍卫押着个太监上前了。 皇后看着面前的太监,竟是觉得有些眼熟,“你是何人手下,在何处当值?” “回皇后娘娘,奴才小齐,是李公公的手下,在乾启宫当值!” “乾启宫?”皇后娘娘低呼一声,这乾启宫的太监怎的落在了淮王手上,皇后的手不直接的握紧了。 淮王介绍着小太监的身份,“此人不仅是乾启宫的太监,还是乾启宫专门负责香炉的太监。” 淮王见众人不解,便道,“小齐子,你今日便在众大臣面前,将你做过的事情一一道来吧!” 小齐子微缩着身子道,“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陛下一向喜欢龙檀香,往日里奴才点的也是这香料,可有一日送至乾启宫的龙檀香的颜色有些淡了,但味道却不曾变,奴才便也没在意,如此连续一月后,那龙檀香的颜色方才恢复正常。 本来此事奴才也不曾上心的,只是后来陛下的身子开始虚弱了起来,不时的有咳嗽症状,奴才这才起了疑心,便偷偷的去查了,不曾想……” 淮王后续接话继续讲道,“本王是在乱葬岗救下的小齐,听了他的话后本王也着手查了此事,却发现那有异样的龙檀香却是因了太子殿下的缘故!” 太子道,“本宫是喜龙檀香,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淮王道,“太子喜欢的不是龙檀香,而是龙炎香,龙檀龙炎,一字之差,却千差万别。 龙檀养神,而龙炎性寒,且有迷人心窍之能。父皇陈年旧疾最忌寒物,你的龙炎香引发了父皇的旧疾,而金太医开的药里正好有一昧药与龙炎香相冲。 两相之下父皇的病情才会越来越重。” 太子抿嘴,出言反驳,“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辞而已,淮王,莫不是你以为就凭一个小小的太监,一件凭空臆造的龙炎香事件,便想将本宫定罪?” 丞相亦道,“太子说的有理,这一切都是淮王你的揣测,并无实证,且给陛下诊脉的太医不在少数,总不至于人人都看不出药方与陛下病情有恙吧!” “太医自是能看出的,可太医看了吗?”淮王反言尔讥。 丞相蹙眉,“淮王这话何意?” 淮王道,“当时整个乾启宫都被太子的人紧紧把住,不得进出,你们中谁又得见陛下圣颜了,那些进进出出的太医又真的诊治了陛下吗?” 太子喝道,“淮王,你究竟想说什么?” “本王是想说太子你胆大包天,李代桃僵!”淮王又让侍卫带了一人上前。 太子见到此人,顿时脸色大变,“你…你不是……” 第27章 曾许白首约 淮王接过太子的话,道出对方未完之言,“太子是想说他已经死了是吗?” 太子沉默了,这个人既然还活着,那就说明他之前做过的事情都将公之于众。 太子的指尖摩擦着袖边上的腾龙绣文,只差一步了,就只差一步他就能成功了,就能登基了。 如若这个时候让他放弃,他如何甘心,倒不如放手一博,或有可为! 太子侧眸看了丞相和恒泰公一眼,丞相微微点头,恒泰公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场内。 淮王侧了一下身子,上前一步紧逼追问,“太子怎么不说话了?” 太子目光悠长,待恒泰公不见身影后,他的神色适而缓了下来,再张口时亦多了些随意,“淮王要本宫说什么呢?你环环相扣,步步算计,这一切不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这么说太子是承认自己弑君犯上了……”淮王当即便下了定论。 太子冷笑,“什么弑君犯上,都不过是你的一面说辞罢了,淮王好算谋,千里之外都能事事预料,本宫自愧不如!” “非本王算谋,实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本宫今日才发现,淮王生了一张巧嘴,非常人所不能及。” “既然太子不愿说,那就认认人吧!” 淮王不慌不忙指着跪在地上的人,“这个人太子总不陌生吧!” 太子点头,点明对方的来头,“此人叫影三,乃父皇的影卫之一,本该随主殉葬的,却不知怎么就到淮王手上了。 本宫也想在这问上一问,父皇的影卫怎么就在淮王手上了!” 淮王微眯着眸色盯向太子,这人似乎变得强势了呢? 淮王避而不答,转而引起旁的话, “这人与其说是父皇的影卫,倒不如说是父皇的影子,亦是太子你…桃李代僵,欺骗太医的替身。” 淮王简单的说明影三在影卫中的身份,又道,“昔日太医们诊治的便是此人。” 丞相当即便反驳了,“淮王这说法过于荒谬了吧,如此一人混于众人跟前,如何不被识破?” 淮王道,“是否荒谬,请太医探脉便可知晓?” 太子道,“探了脉又如何,便可说明什么吗?” 太子嗤笑一声,“淮王未免太过自视甚高了,且不说此人为何没随主子殉葬而是出现在大殿上便是件经不起推敲的事情,且他是随淮王你而来的,他的话更不足以为证。 淮王本事通天,能瞒过城卫、禁军悄无声息的入了上京而不惊动他人,如何就不能造个和父皇病情相似的人来污蔑本宫呢?本宫想这对淮王来说不过小事。” 淮王勾嘴扬眸,太子这番说辞竟是…厚颜无耻得很呢?“太子颠倒黑白的手段一如既往的厉害呢!” 太子理着衣襟,慢条斯理的睨看下方,“比不得淮王的野心,一如既往的贼心不死。” 太子揭秘淮王被贬之谜,混淆视听,“昔日凉州一案,淮王在凉州囤积粮草,收敛钱财,贩卖官盐,种种大罪,罪该当诛;父皇心慈,不忍杀你,故而将你贬至临南,令你思过,责令不得回京。 可你不仅不思悔改,还擅自离开了封地,所求为何,众人皆知!” 太子一一步步走下了阶梯,微弯着腰指向淮王,“如今你意图捏造事实,污蔑本宫,扰乱登基大典,企图挑起祸乱,种种罪行,其罪当诛!淮王,你可知罪?” 淮王仰头大笑起来,袖摆在空中划过,横手指向太子,“好一个太子,好一个东宫储君,往日里端得一派正直,却不想是匹披着羊皮的狼,只怪父皇太过信你,方才遭了你的毒手。 可太子,你弑君犯上,谋逆篡位,实不堪为一国储君,今日本王就要为父皇报仇清君侧!” 太子低低的笑了起来,“你说本宫谋逆?可本宫早已是储君,何须谋逆? 至于弑君?说到这里,本宫不得不怀疑淮王你的种种行为。” 太子意有所指的偏头睨着淮王,“你今日所带之人,个个都是父皇生前的近侍,可如今他们都听命于你,本宫不得不怀疑你早已对父皇包含祸心,暗下毒手,意图颠覆朝纲。” “太子是想公然灭口吗?”淮王静候相待。 太子扫向淮王身侧,冷然指道,“淮王公然佩戴利器入宫,且不经召唤便聚兵在此,已是公然挑衅皇权。且你为皇位筹谋,丧心病狂的在父皇身边安插人手,谋害父皇。 如今细细想来,本宫才明白为何父皇就医多日,太医对症下药,却病情越发严重了,原是你在作怪!” 话至尾处,太子□□喝道,“今日本宫便要将你这乱臣贼子绳之以法,以正朝纲!来人啊…将罪臣湛瑾淮拿下!” 周围的禁卫军听令,当即便围向了淮王,湛瑾淮身旁的亲卫护在身侧,刀剑出鞘,“王爷,属下护你杀出去!” 淮王盯着太子的方向高喝道,“好一张颠倒是非的利嘴,可是太子,你即便今日杀了臣弟,你也杀不尽满朝文武,堵不住悠悠众口!” 一个大臣听了此话,当即便向太子进言,“淮王乃一国亲王,太子您虽有推测怀疑淮王谋害陛下之罪,可如今罪证尚且不足,太子便痛下杀手,恐遭天下非议,还请太子三思!” “何来证据不足?人证、物证不都在这殿场内吗?御少使还有何疑惑?” 御少使紧促眉头,全然不能理解太子的强势,“太子这是要曲假成真吗?” “呵……”太子忽而抬手。 御少使身侧的一个侍卫把刀而出,刀起刀落,只听见一阵“滋”的声音,鲜血沿着伤口流淌在地! 御少使迷惘的看着腹中的鲜血,缓缓抬头了眼旁人,而后转向太子,满眼不可置信,“太子你……” “砰”的一声,御少使倒在地上,四周的大臣纷纷后退几步,远离御少使范围内。 太子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冷声道,“还有何人有疑?” 场上无一人敢出言! 望着如此猖狂的太子,淮王都有些意外了,印象中太子一向稳重,待人和润,今日这番铁血手段倒是叫他刮目相看。 淮王转而一想,便能明白太子的做法了,很多事情是经不起严查的,太子在乾启宫布下的局,只要深查,就会有破绽,故而他才打算来一招死无对证。 只要除了他,强势登位,再加上他储君身份,名正言顺,自也不敢再有人去追究之前的事了。 可淮王又怎会让他如愿呢?当日他在得知父皇隐疾复发,圣体有恙时,就已经在布局了,太子……亦不过他盘上的棋子! 如今太子孤注一掷,铁血镇压朝臣,于他而言,利大于弊。 淮王故意出言激怒对方,“好一个仁和宽厚的太子,太子今日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了!” 太子稳站高台,细数淮王罪行,“淮王弑君在前,谋逆在后,其罪当诛,禁卫军听令,将淮王拿下,若有反抗,死活勿论!” “铛”的一声!双方交战,刀光剑影中,不少朝臣被波及了,淮王在亲王的护卫下杀出了条血路,步步往后退。 忽而远方传来一声阵厮杀声,淮王的人从外打入,清了太子的禁卫军。 太子见场内形势瞬间转变,不安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凝眸紧盯着远方,却久久等不到那人的出现。 淮王在亲卫的保护下,步步走上了阶梯,“太子可是在等恒泰公的救援?” 太子竖然抬头锁定淮王,暗咬得牙龈出血,声音沙哑的嘶吼着,“你究竟…做了什么?” 恒泰公、恒泰公可是他的娘舅,是他的母族之人,怎么可能会……背叛! 淮王倾身低语着,“本王什么都没做,只是许了个承诺而已……” “什么承诺?”太子执意问上一句。 “许他三代世袭和中宫之位!”淮王加了句,“太子你不愿意给的,旁人总会求到愿意给的人身上!” 太子痴痴的沉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淮王,好一个恒泰公府,你们……本宫终是输了,输在不够狠!” 穷途露匕,淮王抽出身侧侍卫的剑,直刺入太子腹中,淮王紧抱着太子的身躯,低语着,“太子不是不够狠,而是你太高估人心了!” 太子的手紧扣着淮王握剑的手腕,低诺出声,“从何时开始的…恒泰公府……” “告诉你也无妨,宫宴之上,太子拒了恒泰公府的好意,便该预料到今日!”淮王言及此话时,神色阴郁了不少,可见宫宴上发生的事情令淮王觉得难堪了。 太子眸孔放大了些,眼中的光也在一点点散去,倾倒间他诺诺自语着,“竟、竟是这般……本宫输得不冤呢?只是恒泰公府……” 太子看着淮王冷漠的眼神,忽而笑了起来,“恒泰公府…哈哈哈,恒泰公府……错了,都错了……” 太子的眼睛一点点的闭上了。 “钰儿……”场内一声悲呼声,方才被侍卫护离场的皇后被押回来了。 皇后一入内便见到太子倒地的身体,悲痛的奔跑上前扑在太子身上,颤抖着手摇着太子的身躯,“钰儿……本宫的钰儿……你不要吓母后啊,醒醒啊你……” 淮王冷漠的吩咐着侍卫,“太子离世,皇后悲痛之下神智不清,将人送入凤仪殿中好好照料,不得有误!” “是王爷!”侍卫得令便上前将皇后拽起。 皇后挣扎不已,发红的眼珠子狠狠的盯着淮王,“淮王,你犯上作乱,谋杀储君,罪行滔天,你该死……该死……” 淮王淡然的道,“太子暗中下毒,弑君夺位,本王只是清君侧罢了,今日本王就念在皇后娘娘你痛失爱子,胡言乱语,不与计较,皇后娘娘往后可要慎言!” “淮王你弑父杀兄,乃天地不容,临朝岂容你这样的人为皇……” 淮王挥手示意,“将皇后送回凤仪宫!” 侍卫强势将太后拖走,路途中恒泰公领军姗姗而来。 皇后见到恒泰公,忽而猛烈的挣扎着,一时间竟挣脱的扑到恒泰公脚边,“兄长,淮王谋逆,毒杀太子,快快命人将其诛杀,为太子报仇。” 恒泰公垂眸看了眼脚便的皇后,缓缓的弯腰扶起对方,“皇后娘娘,你…失礼了!” 皇后激动的挥袖道,“钰儿都被人害死了,本宫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淮王弑父杀兄,兄长快快将其诛杀,为先帝和钰儿报仇……” 如今皇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淮王,故而竟是没发现四周安静得异常。 恒泰公抬头看了看高阶上的淮王,抬手将皇后的手一点点掰开,声音平静而残酷道,“太子李代桃僵,致陛下病重不愈,实为弑君夺位,淮王清君侧,何罪之有,皇后…怕是糊涂了!” 皇后的头一点点的抬向恒泰公,满脸的错愣和迷惘,“兄长…在说什么呢?本宫怎么…听不懂了……” 恒泰公加重了语气,冷漠道,“皇后痛失独子,以至于神智不清,请皇后归凤仪宫静养!” 第28章 【完结】曾许白首约 “恒泰公……”皇后眼眶泪崩而下,目光如同利剑的射向对方。 恒泰公直面相视,神色坦然,“请皇后归凤仪宫静养。” 皇后盯着恒泰公看了半响,忽而哈哈的笑出泪来,她摇头绝望的低吼着,“竟然是你……,竟然是你背叛了我们……竟然……是你!” 淮王见皇后越发疯魔了,不耐烦的打发着侍卫将人押下去。 这次皇后竟是不再挣扎了,神情麻木苍白。 恒泰公走至阶梯下方,俯跪行礼,“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弑君谋逆,乃临国之哀,今幸得淮王诛杀反贼,平乱有功,又是临朝唯一的亲王,文韬武略。臣恳求王爷登基称帝,以安定四海臣民之心!” “臣附议!”率先出言附和的是吏部尚书。 一人开头,其余人相权之下,亦随之俯拜,“臣等附议!” 一时间,场内大臣跪下了一大半,剩于站立的人数不足五分之一。 带头的那人便是晋王与丞相等人。 丞相不跪尚且能理解,毕竟对方是太子一脉的人,事后定然是要被清理一番的,可晋王…… 晋王乃临朝唯一居于上京的异性王,且手中掌握兵权十万,将领无数,又是临元帝生前最重视的辅臣之一。 他的认可对于淮王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为皇者至关重要。 恒泰公本该是太子一脉的,若太子登基他这个娘舅母族依然能荣耀一世的,可他却背叛了太子,转而投在了淮王麾下。 所求自是更多,如今已到临门一脚,所求即将成功了,又如何能让晋王破坏。 恒泰公当即便寻理讨伐起晋王,“晋王,大局已定,为何不跪新皇?” “新皇?”晋王抬眸对上淮王,这个曾经的女婿。 淮王此人筹谋和魄力皆俱备,若为一国储君或有可为,可品性方面,却着实叫他不喜。 淮王为帝,于晋王府而言,清乐而言,绝非好事,晋王想得透彻,自是不希望淮王为帝的。 “恒泰公此言尚早!” 恒泰公起身与之对峙,“晋王此话何意?” 晋王侧头瞥了恒泰公一眼,嘴角微扬,讥讽道,“恒泰公心切本王能理解,只是先帝离世突然,不曾留下旨意,如今唯一的储君太子又死于淮王剑下,按例该请皇室宗亲与皇后娘娘商议,甄选新皇人选!” 恒泰公嗤笑道,“先帝诸皇子中何人能与淮王相提并论,又何须再甄选!” 丞相突然出言反驳, “新皇人选关乎临朝安定,自要慎重,本官附和晋王之言!” “晋王也是此意吗?”恒泰公淡淡笑着,公然警告着晋王,“晋王一向睿智,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晋王不屑一顾,半点不留情面的反讥,“像恒泰公这般背信弃义吗?那本王还真是学不来呢!” 恒泰公脸色铁青的喝道,“晋王!” “好了,吵什么!”淮王喝住了恒泰公的冲动,他望着台下的晋王,这人原该是他的岳父的,如今却成了他的绊脚石。 “晋王对本王不满早有征兆,恒泰公又何必与之争执!”淮王直接喊道,”来人将晋王拿下,押入大牢!” 场中淮王的亲卫把剑而出,围向了晋王。 “动手!”一声令下,亲卫们剑锋毕露。 忽而远方传来一阵阵厮杀声,众人转身望去,却见一群黑压压的军队策马而来,领头的那人却是…… “清乐公主!” 不知何人高喊出声,淮王失神的望着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 “吁……!”马蹄声停下,清乐翻身下马,反手一鞭,将靠近晋王的亲卫抽离原地。 恒泰公喝道,“大典之上,清乐公主怎可携带利器而入,公然伤人!” 清乐睨眸撇了他一眼,冷然道,“皇城的血都流了一地,恒泰公不管,现在却来管本殿打了个不长眼的东西。” 清乐的鞭子握在手中,一下下的敲在掌心中,语气轻慢说着话,“恒泰公,是觉得本殿脾气很好吗?” “你…清乐公主…”清乐抬手便将鞭子甩了出去,劈头便是一鞭抽在了恒泰公脸色,直打得对方哇哇痛喊。 此时场中的厮杀声渐渐停了下来,秦俊华带着将士围在清乐与晋王身侧。 “殿下,反贼已清!”秦俊华回禀着。 “清乐公主!”淮王唤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女人,淮王如何都想不到清乐会出现在此地。 清乐点头,“淮王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淮王声音低沉的问道, “你为何来此?” 清乐低低的笑了,“淮王又为何来此呢?你不是该在临南一带呆着吗?” “太子谋害先帝,本王是来清君侧的!” 清乐瞧了眼淮王旁边太子的尸体,眼眸上寮,“好巧,本殿也是!” “阿乐!” 清乐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请淮王自重!” 清乐不待湛瑾淮张口,又道,“太子已死,淮王不是已经清了君侧吗?又为何让人围杀本殿的父王!” 丞相接话道,“晋王提议请出皇室宗亲与皇后商议新皇人选,淮王心怀不满,欲下杀手,幸得公主及时赶来,否则晋王安危堪已!” “本王从来没打算杀了晋王!”淮王出言自清。 丞相反言讥,“淮王连太子都敢诛杀,又怎会放过晋王,你没杀成是因为公主殿下来得及时。” 淮王眸中透露寒光,“太子谋逆,又怎可和晋王相提并论!” 清乐插话截断两人的对峙,“新皇?” 礼部尚书乘机道,“正是,回公主的话,如今先帝驾崩,太子又犯了谋逆罪被诛杀,临朝不可一日无君,新皇人选迫在眉睫!” “若是有先帝圣旨呢?”清乐问道。 礼部尚书不假思索道,“那自是以先帝圣旨为尊。” 清乐颇为满意这个答案,“如此甚好!” 清乐将绫鞭递给秦俊华,从袖摆处掏出一张黄色的锦帛,高喝道,“圣旨在此!” 以晋王为首之人,半信半疑的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乐展开圣旨,高声朗读,“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 皇九子熙,心性醇厚,天资聪慧,……着立为储君,择日登基,钦此!” “这不是真,这不是真的……”淮王猛的站了起来,眼眶通红的盯着清乐,希冀而又不甘的呐喊着,“清乐公主,你就算恨本王,也不该伪造圣旨。 父皇离世突然,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旨意,这圣旨是假的!” 清乐双手合了起来,负手望向湛瑾淮,“淮王若是不信,尽可让朝中三位国公与六部的大臣上前一观,以辨真伪!” 丞相率先出列,拱手道,“臣随陛下多年,甚知陛下的笔墨,愿为一观!” “臣亦然!”礼部尚书附和! 清乐大方的展开圣旨让他们细细观察,三公与六部中,大部分人都是追随临元帝的老臣,自然是熟悉对方的笔墨。 片刻过后,丞相为首的人附和道,“确实是先帝的真迹,上面的玉玺亦是真的。” “不……这不可能!”淮王猛的摇头,“父皇病倒后,一直由太子掌控着乾启宫,根本无人得见圣颜,你又如何……” 丞相打断淮王的话道,“清乐公主见过先帝,就在先帝病重的一个月后,皇后曾召了清乐公主入宫!” 礼部尚书点头,“确有此事!” 清乐高居圣旨,“圣旨在此,何人还有异议!” “臣等遵循圣意!” 清乐下令道,“尔等速速准备登基大典事宜,待本殿迎回新帝,即日行登基大典,以定四海臣民之心!” “是殿下!” 皇位之争至此告一段落,一张圣旨,一支军队,在合适的时候,足以影响一个国家的命运 至于淮王,成王败寇,被清乐下令软禁于淮王府,待新皇登基后,由其发落。 九皇子湛瑾熙,乃才人所出,在众皇子中极不起眼。 九皇子虽出身不显,又无强力的母族,但为人果决聪慧,在十岁时便自请离京历练。 而他历练的地方则是淮南边境,正是晋王府军队守卫的地带。 九皇子为帝,朝中根基不稳,必然要依托于晋王府,而晋王府无男丁继承,故而九皇子亦用得放心。 相辅相成的关系,定然能让晋王府荣宠一世而不遭新帝忌惮。 时光如白驹,匆匆又过了月余,新皇逐渐熟悉朝堂运转,待一切尘埃落定,便是新的一轮晋封大礼。 首当其冲的便是晋王府。 晋王被封为摄政王,而清乐亦被封为镇国长公主,秦俊华晋为镇远候,其余大臣,有功者或多或少的都官升一级。 临朝景象,一片欣欣向荣。 而淮王,则被新皇以证据不足而谋害太子的罪名剥夺了亲王爵位,贬为庶民,囚禁于宗人府内。 宗人府,清乐站在萧瑟的院落门前,前面坐着白衣素锦的男子。 “你来了!”湛瑾淮抬头看向来人,神色平静,放佛只是见到一个熟悉的旧识,又仿佛早已预料到的到来。 烟气袅袅,石桌上摆放着简陋的茶具,沸腾的水泡在茶里,带出一丝的茶味。 湛瑾淮动作娴熟的泡着茶,一杯热乎的茶水递在前方,“既然来了,便陪我喝杯茶吧!” 清乐心中有惑,今日来,便是想了解一些事情的,“我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清乐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湛瑾淮却听得明白,且答得毫不犹豫,“南下归来时便决定了!” “为什么选择了恒泰公府?”明明晋王的优势更甚,为何湛瑾淮要选择更为不可控的恒泰公府,这才是清乐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阿乐,你还是如此的天真呀!”湛瑾淮低头抿了口茶,淡淡的看向清乐,“并非我选了恒泰公府,而是恒泰公府择了我!” 太子害怕将来有一日出现外戚干政的事情,故而不愿后院有泰家的女人,可如此一来,恒泰公又怎甘心为其卖命呢! 清乐了然的点头,宫宴过后的那场赐婚,她一直心存疑惑,如今看来,却是湛瑾淮与恒泰公府联手演的一场戏,这场戏中,不仅皇帝,便是太子也被骗了。 “最后一个问题。”清乐凝视着对方,“你…后悔吗?” 湛瑾淮指甲摩擦着杯沿,沉默了片刻,低哑着道,“我…不敢悔!” 曾几何时,午夜梦回间,那些过往的甜美浮现脑海时,他也曾挣扎过,也曾不舍过,可皇权这条路上,容不得半点迟疑,所以……他不能悔,也不敢悔! 清乐起身,低语道,“我明白了!”言罢转身离去。 湛瑾淮望着那熟悉的身影一点点模糊起来,他仿佛又见到了当年枫林树下的少女…… “阿淮!” 第29章 【番外】 晋王寿诞,群臣来贺,新皇亦赐下了祝贺寿礼,一时间晋王府风光无限。 清乐公主,年芳二十,虽已成过一次亲,可其镇国长公主的身份让不少青年才俊,名门望族趋之若渴。 再加上一个岳家摄政王,何人能抵抗这等诱惑。 晋王寿宴,来往的名门世家话里话外的探着晋王的口风,皆有意上门求娶清乐公主。 晋王哈哈几句便将话题绕了过去,一旁的镇远候见状,顿时觉得坐不住了,当即便请示晋王,离开了宴席。 秦俊华寻得晋武,颇为急切的询问清乐的踪影,“武叔,王爷寿席,怎的不见殿下身影?” 晋武挑剔的上下打量着秦俊华,扬眸凝视对方,“你问这个做甚?” 虽然秦俊华与晋王府熟络,但若是涉及殿下的事体,晋王府个个跟护犊子似的防备起来。 秦俊华鞠着一张笑脸,热络的聊着话,“我这不是奇怪吗?殿下往年都会给王爷贺寿的,近日却不见踪影,莫非……殿下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不知何事?可需要帮忙?” 晋武嫌弃的扯下对方攀附的手,将话堵了回去,“殿下有什么吩咐,晋王府有的是人去做,哪敢劳烦镇远候尊驾啊!” “不是,武叔,咱们都那么熟了,有必要这么防着我吗?” 晋武连忙喊停,“打住,咱们的交情归交情,但你小子什么心思当老夫看不来吗? 打咱们殿下的主意,还想套老夫的话,你还嫩着点呢!” 秦俊华拍着胸口道,“武叔,你防我做甚,我待殿下之心,如忠君般坚定,还请武叔明鉴!” 忠君乃是武将最高的誓言,秦俊华能将此誓言说出,晋武亦颇为意外了。 晋武负手掂量的盯着秦俊华,迟疑道,“你…来真的?” 近些日子秦俊华来得勤快,晋武虽隐约有些察觉,但既然王爷没说什么,他也就当不知晓。 可今日秦俊华的这番话却叫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对方,私心里,晋武是偏心秦俊华的,毕竟他与对方共事多年,对秦俊华的品性和家族了解详细。 若要说夫婿人选,秦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且如今秦俊华身为镇远候,身份上配殿下亦足矣。 秦俊华头如捣鼓的点着,生怕慢了半分,“武叔实不相瞒,我倾慕殿下已久!” 晋武想了想,提点道,“殿下如今心思越发难以琢磨,你若想赢得殿下欢喜……须得用心!” “多谢武叔提点,俊华谨记了,那殿下现在……”秦俊华面露急色,实在是如今在殿下周围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他不得不时刻警惕着。 晋武抬手指了指前方,秦俊华了然的拱手道谢,“俊华谢过武叔,那我…去了?” “去吧!”晋武含笑的点头。 秦俊华绕过前厅,往芬芳院的方向而去。 不过数百米,亭苑内便出现了几个身影。 秦俊华仔细一瞧,亭内除去殿下,竟还有好些个人的身影。 秦俊华心下顿时拉起了警铃,他理了下衣摆,快速的走了过去。 “近日子琪读了本奇闻异事手抄,甚是有趣,殿下可有兴趣听上一听?” 沈子琪,新上任的吏部尚书的嫡二子,在上京才子中颇有名气,被赞为五大才子之一。 清乐漫不经心的道,“什么奇闻异事?” 沈子琪当即就接话道,“讲的是白狐修炼成人报恩的故事。” 清乐一听便大致知道讲的是什么?这等东西她着实提不起兴趣。 正张口欲拒绝,远处响起了一道声音。 “白狐这等精怪之言岂可轻信,沈公子不妨多读几本圣贤书,也比这等歪门左道的强。”秦俊华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了。 沈子琪脸色一青一红的,却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造次,只得憋屈的起身行礼,“见过镇远候!” 秦俊华越过沈子琪等人给清乐见礼,“见过殿下,静宁公主!” 其余众人见礼的见礼,回礼的回礼,清乐端得一派自在。 清乐闲适的看向秦俊华,“镇远候怎的得空过来了?” 秦俊华笑答,“方才见过王爷,突然间想起芬芳苑盛景,便偷闲来观望一二,却不想能遇到殿下…和这么多的公子小姐!” 秦俊华扫视着周围三三两两的公子小姐,聚集在此的有,吏部尚书的公子,户部尚书的嫡长子、怀南候的世子和嫡长女,恒康公的嫡幼子,新皇晋封的庶公主—静宁公主。 怀南候的嫡长女张口言及之前秦俊华的话题,“镇远候为何说那奇闻异事乃旁门左道呢?须知这些趣事中往往透着诲人的道理!” 清乐手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品着茶静看秦俊华被为难的场景。 秦俊华见此无奈的笑了笑,他无意与个小姑娘争执一番,方才之言亦不过是情急之下的说词罢了。 不过他确实不喜那些什么奇闻异事,那都不过是骗骗年幼无知的少年少女罢了。 “奇闻异事之所以叫奇闻异事,大多都是于人的臆想而来,脱离现实的东西,多不可作数,闲读尚且可当消遣,若是认真对待却大可不必!” 南婧雅听得这话却颇为不喜,顿时激言相向,“镇远候此话未免太过一概而论了吧!” 秦俊华不耐的道,“南小姐喜欢此等书籍也无妨,闺中女儿读读也可消遣一二!” “你……” “婧雅,不得无礼!”南世子见妹妹无状,连连喝住了。 如今镇远候风头正盛之际,怀南候府不宜得罪这样的人物。 南世子拱手致歉,“舍妹年幼,言语不知进退,还请镇远候海涵。” 秦俊华摆手示意,“不过小事,南世子无须在意,对了,方才本候过来时,似乎见到下人在寻尔等,不知是否有要事?” 半真半假的话,却令人挑不出毛病来。 南世子看了眼镇远候笑得和煦的嘴角,顿了一下接话道,“许是长辈有事,多谢镇远候告知。” 南世子拱手向诸位道,“殿下,静宁公主,衿言先行告辞了!” 静宁起身道,“今日本殿还没给摄政王拜寿呢!正好随南世子一道见见摄政王!” “子琪亦告退了……” 三两下的,亭内竟是走得一个不剩,只留得秦俊华、清乐二人与随侍的玉喜、玉意。 清乐撑着下颌,右手把玩着一颗李子,慵懒而又闲适,“镇远候好大的威风呢!一来便将本殿的客人赶得一个不留!” 秦俊华讨巧的落坐在清乐对面,手中提着茶壶斟茶,“殿下息怒,俊华在这向你赔罪了!” 秦俊华双手捏茶递给清乐,清乐瞧了他一眼便接了过来。 她倒不是恼秦俊华擅自作主,左右她也不耐烦应付这些人,不过是随口的一句埋汰话而已。 “说吧,你找我何事?” 秦俊华听了这话愣了下,他只是单纯的想见殿下而已,并未有事!一时间秦俊华竟找不出个可说服的借口。 秦俊华的呆愣在清乐看来却是迟疑,便也当他要说的事情有为难之处! “是…很棘手的问题吗?”清乐斟酌了下说辞! 秦俊华下意识的抬手抿了口茶,润了下候,缓冲着情绪,“殿下为何认为我找你一定就是有事呢?” 清乐下意识道,“无事你找我做甚?” 秦俊华抬眸凝视这清乐,沉默不语。 气氛有些尴尬和凝重,清乐却满心的困惑的看着对方,“镇远候今日是怎么了,本殿……觉得你有些…奇怪?” 秦俊华忽而张口道,“殿下觉得俊华为人如何?” 清乐中肯点评着,“为人正直,有勇有谋,处事稳重,年轻有为,够了吗?” “那殿下认为做夫婿我…合适吗?”秦俊华问得直率而谈谈,话出口k后双眼死死的盯着清乐看。 秦俊华的目光叫她有丝的不自在,“镇远候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吗?” 清乐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秦俊华自幼父母双亡,身侧只得几个陪伴的下人,又常年居于军中,遇到喜欢的姑娘束手无策,求助于她倒也情有可原。 想通这点,清乐宽慰对方道,“镇远候年轻有为,若倾心以待对方,本殿相信没有哪个姑娘会拒绝你的,不必担心!” 秦俊华脱口而出道,“那殿下呢?殿下会拒绝吗?” 清乐顿时蹙起了眉头,“镇远候莫要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殿下,俊华倾慕你已久了!” 清乐盯着对方瞧了片刻,忽的将茶杯搁下,起身背对对方,冷然道, “镇远候的好意,本殿心领了,你请回吧!” 秦俊华心有不甘的上前一步,直面清乐,语气低沉而委屈,“殿下不是说只要俊华倾心相待,不会拒绝的吗?” “本殿的原话可不是这样,镇远候不要误解了!”对于秦俊华的示好,清乐只觉得麻烦。 她好不容意理清了这一路的障碍走到现在,要身份有身份,要钱财有钱财的,可不打算再将自己赔上去赌一个未知的未来。 “可我…当真了!”秦俊华注视着清乐,低声的倾述着,“殿下,自枫林树下,俊华便倾心于您了,过往俊华没有勇气去说,以至于错过了一次。 俊华本以为这一生都没办法向殿下说明心意的,可不想世事变迁,如今终于等到机会了,俊华不想再有遗憾。” “过去不说,现在也不必再提!”清乐冷淡的道,“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让她过去吧!” “俊华过不去!”秦俊华摇头拒绝着。 清乐直言道,“那是你的事儿!” 秦俊华望着眼前熟悉的眉眼,虽难过于殿下的婉拒,可却也欣喜于自己能有机会重来。 “俊华此生唯愿殿下一人!” 誓言有时候就是一把沾了毒的蜂蜜,入口极甜,过后却是穿肠毒药。 清乐最是不信誓言的,当下脸色便冷了下来了,“你说你当年便倾慕我了,那为何当年我未嫁时你不说?” “当年俊华人微言轻,不敢奢求殿下……” 清乐冷言讽刺道,“如今你便认为自己有资格求了吗?” 秦俊华瞬间脸色苍白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秦俊华,其实你和世人一样,一样的世俗,当年你不敢求,是因为本殿为尊,你为卑;今日你敢求,不过是认为本殿已成过一次亲,便该自降尊卑,喜迎于你,是也不是?” 秦俊华猛的摇头,天地可鉴,他绝无此意,当年不求,一是身份不足以给予殿下平稳的生活,二是殿下已倾心淮王。 “俊华绝无此意!” 清乐充耳不闻,淡淡的丢下句话,“有或没有,于本殿而言,无关重要。” 望着远去的背影,秦俊华五指紧握不放,四年前他就是这样看着殿下另嫁他人的,以至于日日夜夜都在煎熬中挣扎着。四年后,无论如何,他…绝不放手…… “殿下,无论多久,俊华都愿意等……”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撒花,撒花……… 第30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临朝一行,清乐呆到了宿主离世的节点方才返回了现实。 轮回君拿着个本子在一旁的桌子上标着记号,且根据生死本上的记录评价着清乐这次任务的完成度。 “宿主很满意现在的状态,已经消除了寻死的念头。” 清乐翻了个白眼,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废话,我辛辛苦苦压制着自己性子,费尽心思去给她创造个舒适宽敞的未来,若这样她还想死,那不如我直接了结她算了,反正大家都别活了呗!” 轮回君默默的将生死本收了起来,就怕清乐一个想不开,凶残的要同归于尽。 世间万物皆有定律,轮回君可不想往后的日子都在修补世界中渡过。 轮回君默默的咬着笔头,半是迟疑的看着清乐,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把清乐压榨得有些过分了,“其实……并不是非要限定人设的!” 清乐听得这话,猛的坐了起来,微眯着眼眸盯着轮回君,“你这话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轮回君闪躲着目光,支支吾吾的交代着,“其实…宿主与你同为一体,她是你的前生,故而你的灵魂才不被那个世界所排斥,所以严格来说你就是宿主,宿主就是你,所以……你不用凡事按照宿主的性格去做事……” 轮回君见清乐的神色越发的危险起来,忙不失迭的给自己挽尊着,“但是按着宿主的性格做事也并非坏事,至少不会引起身边人的猜疑,你看这次临朝的试炼不就很成功……”嘛! “你大爷的!”清乐听得火冒三丈,抡起枕头就砸了过去,便是如此尤不解恨,随后又上了脚,埋头猛踹了轮回君几脚。 轮回君边跳着闪躲着,边嚷嚷道,“冷静,冷静……清乐,冷静!” 清乐越听越是火气旺盛,亏得她还以为必须要按照宿主的性子做事,这才憋屈着和湛瑾淮等人周旋,走迂回战术。 要是搁她的性子,在接手原主身体那日便想法子将人踹了再说。 明明是个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头上还有人罩的前途无量的人生,她便是再怎么折腾也比憋屈的忍着强。 “我很冷静,冷静的想废了你!”清乐咬牙切齿的揪着轮回君的衣襟提到跟前,“这事儿你为何不一开始就说清楚?” 轮回君捏住流血的鼻子,扬着头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担心你一时半会适应不了,这才想着让你按宿主的性格行事会方便些。” “呵呵!”清乐恨不得喷他一脸的唾沫,“你觉得我像个傻子吗?” 轮回君默默的摇头,像清乐这么敏锐的女人,谁当她是傻子都是对智商的侮辱。 清乐撒手拍了拍轮回君的胸口,警告道,“下次再有什么事就提前说,再敢装聋作哑的糊弄我,有你好看的!” “一定一定!”轮回君头如捣鼓的点着,呵呵的赔着笑,双手一下下的抚着衣襟的皱褶。 清乐懒得再理他,转头便往外走。 轮回君一愣,顿时喊道,“你去哪儿?” “任务完成了自然是回家,留在这里干嘛?看你吗?”清乐嫌弃的将轮回君从头到尾的扫了一眼。 这话好像很有道理呢?“可是……” “呜呜呜……”一道幽怨的哭泣声响起,两人身子顿了一下,清乐僵硬着转着身子望向轮回君。 轮回君心虚的低头掏出生死本看着,不敢抬头。 清乐深吸了口气,强撑着平和的心态望向飘进来的红衣女子。 好一个袅袅婷婷的美人,明艳的面孔下藏着丝娇弱,体态飘逸间带点风流,是个矛盾的女人。 可再漂亮的女人,此刻清乐都提不起劲来,更何况这还是个麻烦的女人。 清乐指着对方问轮回君,“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轮回君找到红衣女子的那一页,念道,“于清乐,生于崇乐九年,自幼父母双亡,五岁遭叔父卖入青楼,年至十六,命中有一情劫,渡不过则死于非命。” 红衣女子嘤嘤呜呜的哭诉着,“我不活了,太痛苦了,我不想再活了,呜呜呜……” 清乐缓缓的合了下眼,垂放在侧的手紧握成拳,她忽的睁眼瞥向轮回君,“难道我的前生都是这般的…没用吗?” “嘘!”轮回君看了眼那红衣女子,将清乐拉到了另一个角落,压低着声音道,“你小声点,别把人给刺激了!” “我还被刺激了呢,你怎么不想想我啊。一个两个的吃饱了没事干是吧,有事没事的就要寻死觅活的,有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清乐心中憋屈得很,她怎么也想不通,像她这么韧性的人,前世怎么个个这般娇弱不堪呢? “那不是没办法嘛,都是大爷来的,忍忍就过了!”轮回君煞费苦心的劝说着。 清乐侧头盯着轮回君,“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我的前世死了,我也要死。” 轮回君一本正经的道,“根据地府轮回效应和历史蝴蝶效应来讲,前世若是在不该死的情况下提前死了……” “打住打住打住!”清乐连忙喊停,“这话我听得耳朵都生茧,你就不能换个新鲜的说法!” 轮回君默默的盖起了本子,商量道,“新说法就是…咱们该工作了。” 轮回君贴心的问道,“进入世界前,你还有什么要问那女子不?” 清乐不耐烦的摆手,“越问越生气,懒得问了,到时候直接读取记忆吧!” 若是可以的话,清乐并不想和前世的自己有任何接触,主要是她们生活的环境不同,很多的思想无法达成共鸣,问多了只会叫她闹心。 轮回君无所谓的点头,“那行,我送你进去于清乐的世界中!” 清乐最后确认一下,“你说过不必拘于宿主的人设的,这话没错吧?” “是这样的,但是你得让宿主满意,且后续宿主还要回去生活的,你若是偏离得太厉害了,宿主不愿意回去的话,你得替她过完那一世!” 清乐得了答案后心中有数了,“安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任务开始!” 崇国,崇乐二十四年! 莺歌燕舞的大楼里,最右侧的厢房中,一红衣女子正对镜梳妆着。 精致的鹅蛋脸上有着一双眼角上挑的桃花眼,柳叶弯眉下长着张轻薄的红唇。 红纸上唇,竟是人比花娇,貌如牡丹。 “姑娘,状元郎的骑骥贺队已经入城门了,您当真…要去吗?”琉璃面露迟疑。 “去!为何不去?”清乐红衣曳地,转身间衣摆滑动,飘出道唯美的弧度。 清乐勾起嘴角,轻妆红唇的她显得格外的妖艳夺目,芊细的玉手叠于腹前,眸中闪烁着点点光芒,“陈郎高中状元,我怎可不去恭贺一声,毕竟啊……” 幽幽的一声长息,谁也道不明其中蕴含着什么。 琉璃望着姑娘的身影,怜惜而又无奈,世间男儿本薄情,姑娘看不透,所以才会将一番深情尽相负。 可姑娘却忘了,能来欢场的男子,又怎会是个情重之人呢? “姑娘看看便好,可莫要再冲动了。”琉璃弯腰拖着清乐的衣摆,低声的提醒着。 清乐芊手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高昂的头颅下吐着漫不经心的话,“琉璃放心,姑娘我啊,只是去贺个喜罢了!” 琉璃无奈的叹息着,“但愿吧!” 吹笛呐鼓,锣响爆竹,一路上满满的恭贺人群。 红衣高马走在前头的男子,便是崇乐二十四年的状元郎—陈卓昱。 “吁!”陈卓昱望着眼前红衣锦帛的女子,眉头紧皱。 不待他出言,一侧的护队已呵斥出声,“此乃状元郎队伍,你速速离去!” 清乐俯身一礼,“诸位官爷有礼了,阿乐听闻陈……” “于姑娘!”陈卓昱截断她未尽之言,冷酷而残忍的道,“今日乃殿三甲游走街道的日子,你…不该来!” 清乐抬眸凝视着对方,眼眶微红,“我只是想来……恭贺陈公子一声,毕竟相识一场,总归要道一声喜的!” 陈卓昱望着面前熟悉的女子,往日里的恩恩爱爱如今却反倒是个不可言说的过往。 若清乐识趣,他倒愿意给对方一笔银子解决,故而陈卓昱警告道, “你的恭贺我收到了,只是于姑娘,你我身份有别,与陈某终非一路,往后还是不要来往的好!” “不要…来往吗?”清乐眉眼弯弯的扬起,似笑非笑的凝眸,“登高题名日,红裳相许卿,此言可还作数?” 陈卓昱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高喝道,“欢场之言,钱散人欢,何如在意!” 微风拂起,扬起清乐的红衣霓裳,却也凉了那满腔的热情,“清乐明白了!” 清乐缓缓的俯身行礼,“清乐在此恭贺状元郎,一祝你前程似锦,繁花盛开;二祝你良辰美景,佳人相伴;三祝你万事如意,往尘尽离。” 清乐说罢转身离开,不哭不闹,端得洒脱。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倩影,陈卓昱一时间竟五味杂陈。 他尤记得昔日初到崇京,衣不遮体之际,那曳地而来的红衣女子,虽后来他晓得对方的身份,但心中从未轻视过半分。 清乐陪伴他渡过最艰辛的时光,助他京考,他也曾想过许对方一个前程锦绣的,只是…… 陈卓昱脑海中浮现着皇宫中的种种,想着那个华服贵气的女子,想着高座龙椅的男子。 若是放弃一个于清乐,便能得到他趋之若渴的权势,那么弃之何惜。 “君望金榜待题名,许卿红妆十里抬!”誓言尤在耳,言轻人已旧。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新的旅程了 第31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十里红妆吗?”清乐轻点唇角,台楼阁里望着远去的陈卓昱,诺诺自语,“一句谎言便骗得颗真心,这笔交易可真值呢!” “姑娘,你…还好吗?”姑娘当场被拒,现在却如此平静,与往常相比十分异常,琉璃心中总是不安得很,唯恐自己一个不注意叫对方出什么事。 清乐遥望着远方那耸耸独立的殿宇,一排排的整齐威严,一望无际。 清乐幽深的抬手轻点,答非所问,“琉璃,你觉得那儿如何?” 琉璃顺着指尖望去,只一眼,便觉得心惊胆颤。扭头瞪大的双眼紧盯着清乐,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那、那儿…不是我们能…去的…” “不能去吗?”清乐的声音轻得如风,一吹则散。 可这声自问却叫琉璃慌得很,她瞧着清乐这幅魔怔的神态,只当对方是伤心得糊涂了。 琉璃稳了下心神,忙上前扯了一下清乐垂摆的衣角,低声劝着,“姑娘,莫看了,我们该回去了!” 清乐的身子微倾,左手抚上窗沿,语轻而笃定道,“琉璃,那儿便是我们往后要住的地方了!” “姑娘莫要胡说了,那种地方我们怎么可能进得去?”琉璃极快的打断对方的话,眼角急得通红,再道出口的话竟是染上了哭腔。 “姑娘,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可这就是命,陈公子他…他不是良人,您就忘了吧,别再想了!” 清乐对最后那句话颇为认可,“确实不是良人!” 瞧着面前哭得不上不下的丫头,清乐敛了下心思,不再刺激对方的神经了,“好了,哭什么,不过是几句话而已,那值当这般胆小!” 琉璃吸着鼻子不言不语,埋头不搭理清乐,心中嘀咕着,这哪里是几句话而已,这等异想天开的想法可是要人命的,那是能随便想的。 清乐捏了下琉璃的脸颊,低头笑着安抚着,“不是说要回去了吗?” 琉璃当即点头道,“那姑娘,我们快走吧!” 琉璃拉着清乐的衣袖就往外走。 琉璃是个孤儿,三岁时被清乐捡了回来,当年年幼的清乐为了留下琉璃,没少被楼里的掌事折腾。长大后为了不让琉璃混身于楼里,便要了做丫头,这才将人给保住了。 琉璃一直感念着这份恩情,故而待清乐忠心至极。 尽欢楼,纸醉金迷的奢华之地,清乐一直是楼中魁首,以乐、舞闻名崇京。 清乐站至楼阁,居高临下的瞧着楼里来来往往的客人,眼中的光忽闪忽现。 忽而她开口吩咐道,“琉璃,去告诉妈妈,今晚我要登台!” “姑娘,今月尚未到十五,您……” 因着才名远播,尽欢楼亦为着保持神秘感,故而在清乐的坚持下,妈妈退而求其次的答应每月初一十五登台献艺的约定。 清乐望着远处那道身影,低低的道,“琉璃,照着我话告诉妈妈,别的莫要多问!” 琉璃虽满心疑惑,但见姑娘吩咐,也只当对方想宣泄下情绪,并未多想,便也照话去做了。 难得清乐主动登台,如此大好的赚钱机会,掌事的又怎会错过,当即便将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 夜色渐浓,莺歌燕舞的大厅忽而暗了下来,楼台烟雾蒙蒙,空中洒下绫布,伴随着阵阵花瓣芬香而落。 登高台阁上,一身绯红霓衣飘起,四散的红纱若隐若现的透着道倩影。 赤衣果的脚腕响起清脆的响声,伴随着舞姿荡出一阵阵的音律。 悠长的古筝与玉萧相交融,余烟袅袅中映出妖娆的舞姿,让人宛如身临其境,如痴如醉。 一曲终,舞随停,清乐顺着红绫又回到了楼阁上。 沸腾的人群里她只注意到了东厢房的门半敞着。 清乐嘴角勾起,自知此举成功了。 清乐静于屋内梳洗更衣,换了一身水蓝色的百蝶翩舞的水蓝色长裙。 “扣扣!”房门被敲响,清乐头微侧了一下,慢条斯理的拿起桌面的梳子,一下下的理着发丝。 “阿乐,是妈妈!”楼中掌事的声音中竟带出几分难掩的激动。 清乐淡淡的道,“门没锁,进来吧!” 咯吱一声,掌事的带了个黑衣男子进来了。 掌事的热情的介绍着,“阿乐这是云公子,快来见礼!” 清乐转头看向对方,见他腰佩剑,站得笔直,目光仅看向她头顶,不知是不屑相见还是顾忌什么不曾越轨半分。 “云公子!”红唇轻启,软绵的声音清灵入耳。 云不凡点头道,“清乐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你家公子?”清乐轻轻的放下手中木梳,摇身而起,裸脚往前两步,妖姿艳态横生,“你家公子…何人?” 云不凡眉宇微蹙,不悦的扫了她一眼,“姑娘莫要多问,去了便是。” 目光不经意的落在清乐的脚上,片刻后又补充道,“我家公子不喜女子轻浮,姑娘还是整理妥当,再随我去见人!” 清乐低头看了眼脚裸,掩嘴轻笑出声了,上挑的桃花眼睨眸相向,“轻浮?云公子是在说笑了吧,这里是尽欢楼,可不是旁的地方,云公子莫不是走错地方了!” “你……” “哎呦,我的姑奶奶,对着贵客怎可这般胡言乱语。”掌事的见云不凡脸色不虞,当即便缓着话和稀泥着。 掌事的赔笑道,“云公子莫见怪,阿乐年小不懂事,说话不得体。您放心,我这就让她准备妥当随你走。” 掌事的说话间转头横了清乐眼,随后向门口喊道,“琉璃,还不过来给姑娘整理!” 琉璃低着头快速的取了双荷花绣鞋给清乐换上,余光间撇了眼云不凡,面色担忧的看了清乐一眼。 清乐拍了下琉璃的手背,扭了下不怎么舒坦的脚,起身站于云不凡跟前。 “云公子满意了吗?”清乐张手晃了下衣袖,指尖滑着薄纱的边缘,漫不经心。 云不凡扫了眼清乐的衣着妆容,又思及等候的人,也不再挑剔什么了,当即便道,“你随我来吧!” 清乐双手叠于腹前,跟随在后,琉璃当即便追在清乐身后,掌事抬脚欲带路,但皆被云不凡给挡了回去。 东厢房的门口站着两个护卫,入门后,坐于桌子上的是一白衣襄金丝便祥云的男子,大约二十来岁,身侧有个随侍的面无白须男子。 云不凡拱手回禀,“公子,人带来了!” “嗯!”那男子不咸不淡的点了,仿佛来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等态度在尽欢楼中倒也常见,清乐早已见怪不怪。 可这男子本就是她费心引来的,清乐可不愿意就这般白白浪费机会呢! 清乐浅笑嫣然的俯身见礼,“清乐见过公子!” 那随侍听得这般自称,顿时眉宇蹙了起来,尚不待他发作,那白衣男子张口道。 “起吧!” 清乐起身,也不拘于对方的冷淡,主动挑起话题,“公子邀清乐前来,可是要听琴?” 白衣男子抬头看了看清乐,颇有些迟疑道,“你会琴?” 清乐笑而不语,她见房内摆了把弦琴,抬脚走了过去。 清乐跪坐琴前,双手覆在琴弦上,静默片刻,指尖开始波动了弦。 一曲轻灵闲适的小曲响了起来,清乐弹得入心,听曲的人也慢慢的将目光移向了清乐。 忽而曲风一变,顿得疾风骤雨,蹴人心弦,犹如身临狂风暴雨之中。 而后曲风又缓了下来,轻缓得润物无声,静人心境。 一曲终,宁靖玺合掌轻拂,眸含笑意,“姑娘的琴音几经辗转,曲风可柔可刚,倒是难得一见!” 能得公子赞许的乐师可是屈指可数的,故而面无白须的赵志晓得今晚这个女子已入了公子的眼。 清乐起身,走动见衣摆浮动,她叠手轻放于腹前,轻柔俯身道谢,“清乐谢公子赞许。” 清乐淡然的道,“曲已终,公子若是无其他吩咐,清乐先行告退!” “不急!”宁靖玺推了眼前的酒杯至一方,赵志适宜的上前倒了杯酒。 “月色正浓,姑娘不妨坐下…浅饮一杯!”宁靖玺说的平常,语气中不带半点旎缦。 清乐嘴角的笑凝了片刻,交覆的手紧了紧,终是在对方的目光下坐了下来。 宁靖玺余光撇了眼立在身侧的云不凡,对方拱手退了出去。 宁靖玺随后挑了话题与清乐交谈起来,他是个闲谈的高手,几句话间,清乐已饮了好几杯的酒水下肚。 宁靖玺晃着酒杯的酒,姿态中多了分随意,漫不经心的劝着,“酒亦醉人,姑娘…可莫要贪杯!” 清乐晃了晃脑袋,晕乎乎的感受让她不自觉的抬起手撑着脑袋,润嫩的红唇低语呢喃,“这酒…可真甜,素日里倒不曾在楼里见过?” “甜嘛?”宁靖玺又饮了杯,另有一番说辞,“我倒觉得这酒颇辣呢!” “是吗?”清乐又饮了杯,迷糊的眼中闪过困疑,“还是甜的呀!” 不知何时,房内静得可怕,只回荡着两人的交谈声。 清乐不胜酒力的迷着眼,四下环顾着,话也说得没头没脑的,“刚才站在这里的那位墨衣公子呢?怎的不见人了?” 白衣男子慢悠悠的捏着酒杯,目光不时的落在清乐绯红的脸上。 美人醉酒,媚态横生,倒别有一番韵味。 宁靖玺酌笑道,“那可不是什么公子呢?” 清乐迟钝的哦了一声,痴痴的问道,“不是公子,那是什么呢?” 宁靖玺听得这话,得趣的轻笑出声,抬手捏住捏清乐红通的鼻子,低语着,“往后你总会知道的。” 俯身将人抱起,低头轻嗅,满鼻馨香。温香软玉在怀,红帐暖被,一度春宵。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好困好困,还差的几百字明天再补上了哈……,亲可以明天再看 第32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匆匆三月而过,街道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自那日一面后,清乐已许久不曾登台表演,身侧也多了名护卫——云一。 琉璃匆匆而来,怀里抱着个漆黑的木盒。 “今日送的又是什么?”清乐撑着脑袋无聊的拨着台上的金银首饰。 虽说那日她将人勾到手了,可自那日过后,清乐便再也没见过对方,连只言片语也不曾传达。 整整被凉了三月有余,若非那人时不时的赏赐,清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遗忘了? 琉璃紧了紧锦盒,余光撇了眼门外的男子,低头不语。 琉璃这等异常倒是引起了清乐的兴趣,她抬头吩咐着那云一,“云护卫,劳烦你到景秀坊将我定的衣裳取回来。” 很明显的一个借口,清乐甚至连遮掩一下的意思都不曾有。 云一面无表情的扫了眼琉璃,目光滑过她手中的木盒。 “还不去!”清乐加重了语气,态度显得强势,本就是那人给她的护卫,怎料这人原则性倒是挺强的,半点不开窍,总爱与她对着来。 云一抿紧嘴角,扫了眼这主仆二人,衡量一番后,拱手离开了。 琉璃待云一走远,便将房门关上了,她抱着木盒小步的挪到清乐跟前,压低着声音道,“姑娘,这、这是…陈公子托人送来的!” 这木盒原本琉璃并不想接的,可送礼的人将东西塞给她后便离开了,迫于无奈琉璃才寻的清乐。 琉璃道明木盒的主人后,眸色不安的盯着清乐的神情,她并不希望对方再惦念着陈卓昱,毕竟如今姑娘已经随了林【宁】公子。 虽然林公子不曾明要给姑娘赎身,亦不知往后会是怎样的境况,可至少如今的姑娘无需再迎身于来往楼中的人。 且那林公子瞧着便是个身份尊贵的,只要姑娘一心一意服侍对方,依着姑娘的才识容貌,定然能得林公子的欢心,及早离开尽欢楼。 琉璃总希望姑娘往后能得个好去处的。 “将盒子给我!”清乐忽视着琉璃那炙热的目光,琉璃的心思她了解,只是有些事情她无法坦然相告,毕竟有些时候不知反而更好。 “姑娘!”琉璃低喊着,“你……” 清乐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的。” 琉璃静默片刻,终是将盒子给了对方,清乐接过后当着琉璃的面打开了。 木盒中没什么特殊的东西,仅是一盒子的银票,这些钱足够清乐赎身后一年的生活费用。 琉璃见状缓了口气,倒觉得那陈卓昱还算不太绝,晓得姑娘需要什么。 清乐挑起最上层的银票,凝眸瞧了瞧,竟是百两的额度。 清乐随手将票子丢下,勾唇嗤笑,“真是好大的手笔呢!这一盒得有五六万两了吧,一盒银票换一个前程锦绣,状元郎可真会做生意呢!” 姑娘这神情怎么不对劲呢?似乎生气了,琉璃不安的望着对方,“姑娘,你…不高兴吗?” 琉璃不解,姑娘不是一直想离开尽欢楼吗?怎么如今有足够的银两了反而不高兴了呢? 清乐啪的一声合上木盒,“琉璃,你觉得我现在还能离开吗?” 单不说这银两早已不足够她的赎身费用,且就当她真的赎了身,她一个尽欢楼出来的女子,崇京哪里容得下她。 陈卓昱这是要逼她选择呢? 琉璃怔了一下,实在不明白姑娘这话中的意思,“姑娘,你是担心管事的不愿放人吗?” 琉璃想着若是管事不愿放人倒也麻烦,不过……琉璃觑了清乐一眼,心下嘀咕着,大不了她去求陈公子。 看着往日情份上,陈公子应该会愿意帮姑娘的吧? 琉璃这番神态清乐看一眼便明了对方的心思,明晰的点拨着对方,“琉璃,你心中的想法最好是放弃了,你须知道,陈卓昱是即将要成为驸马的人,那段过往与他,与公主而言,都是污点。” 琉璃听得这话,顿时红了眼眶,“姑娘,不是污点,那是他欠你的…”怎么会是污点呢?若没姑娘的帮助,那陈公子且不说京考了,便是连生存都困难。 当日若非陈公子急于用钱疏通关系,逼得姑娘不得不把攒的赎身钱给他,姑娘何至于至今都离不开尽欢楼呢! 清乐撇了她一眼,轻声斥道,“你哭什么?我又没说不离开这里!” 琉璃巴眨着眼睛半信半疑的看着清乐,“可是姑娘你不是说管事不让你离开吗?” 清乐轻笑起身,指尖擦拭着琉璃眼角的泪,“傻丫头,你须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什么?”琉璃听得迷糊。 清乐拍了拍琉璃的肩膀,将手中的盒子塞入她怀中,吩咐道,“什么都别问,你去将盒子中的钱换成铜钱,我要用!” “啊……”琉璃傻眼了,抱着盒子的手也抖了一下,“都、都换成铜钱吗?” “都换成铜钱!”清乐肯定的答复。 琉璃吞了把唾液,认真的提醒着清乐,“可是姑娘,换成铜钱会很多的,起码会有两大箱子以上的,您要那么多铜钱做甚?” 清乐半是玩笑道,“普天同庆!” 琉璃还想再说什么,清乐拦话道,“你别问了,照做便是,哦对了,你提不动就找云一,他会想办法的。” “是姑娘!” 琉璃出门便遇上了回来的云一,当即便将木盒塞给对方,道,“诺,姑娘让你将里面的钱换成铜钱!” 云一黑着脸将一个包裹递了过去,他一想到方才入景秀坊取东西时的遭遇,那孟浪如虎的女人,十分肯定那个女人在戏弄他。 “这盒子里是…钱?”云一难得的张口问道。 “嗯,都是银票,你赶紧拿去换了吧!”琉璃拿过包裹便回房服侍清乐了。 云一隐隐不安的打开木盒,当他看见满盒子的银票时,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钱多是种麻烦。 那女人吃错药了吧,这么多银票换成铜钱,是准备砸死人吗? 尽管云一很是不愿,可想到自己的任务,终是妥协的拿着银票走人了。 次日,崇京热闹了起来,街道上远远的传来敲锣打鼓唢呐声。 清乐推着窗门瞧着街道上一列列的红布骏马走过,记起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清乐唤道,“琉璃,将昨日取回来的衣裳替我换上,我要出门一趟。” 琉璃取来崭新的绯红色长裙,更换时问了句,“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去…贺喜!”清乐说得风轻云淡,琉璃却听得心眼提起。 “贺…贺喜?姑娘要去陈公子的婚宴?”琉璃失声的喊了出来,“姑娘,你别去了……” 清乐道,“放心,我不去婚宴,我要去的是城楼!” “什么?城楼?您、您去哪儿做甚?”这一下下没头没脑的话,琉璃是彻底搞不清楚状况了。 琉璃紧追着道,“您真的不去婚宴是吗?”陈公子要娶的是公主,是皇亲贵族,今日姑娘要是敢到公主府闹事,只怕凶多吉少,故而琉璃方才这般紧张。 清乐额首道,“放心,我还不想死得这般早!” 琉璃得了准确的答复,也顾不得清乐为何要在这个时候上城楼。 清乐换了身耀眼夺目的衣裳,带着云一便出门了。 城楼楼台上,清乐俯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命着云一敲响了锣鼓,吸引人群。 待城楼下聚集人时,清乐高声喊道,“今日本姑娘人逢喜事,思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故而决定在这大喜的日子,给大家撒些铜钱,以作庆贺!” 来往人群听闻有钱发,皆不自觉的同步向楼下靠拢。 楼下有人喊道,“姑娘有何喜事,说来大家共喜一番!” 清乐道,“崇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算不算喜事!” “算!” “崇京殿试三甲,得良才而治之,可喜不?” “可喜!” 清乐随口编造着说辞, “本姑娘心情好,想散钱了,可否?” 一白衣男子摇头低笑,“姑娘豪迈,自是可以的!” 旁人权当是小姑娘闹闹,便也起哄道,“就是,就是…” 旁人和善的笑了起来,“这姑娘真有趣,哈哈……” 清乐眸光流转,抬头望着越发清晰的迎亲队伍,抬手抓起了一把铜钱,高声喝道,“钱财不多,大家就当图个吉利,陪我乐呵一番!” 一把铜钱撒了下去,百姓们见真的有钱落下,又听得这般舒心的吉话,当即便弯腰捡了。 清乐连连撒了几把,剩余的都让云一去撒了。 源源不断的铜钱落下,旁边的人群越发的涌来过来,不过片刻,整条街道人堆积如山。 清乐瞧着被逼停下的迎亲队伍,笑得欢喜。 不知陈卓昱晓得她把他送来的钱当这番贺礼送与他,会否满意呢? 清乐想想都觉得解气。 虽然严格说来那靖华公主是无辜的,她并非晓得自己与陈卓昱之间的恩恩怨怨,可谁叫她偏眼神不利落的挑了陈卓昱做驸马呢? 有道是夫唱妇随的,自然恩怨福祸也一并担了。 况且那靖华公主,在清乐读取的记忆里,可不是善茬。 几万两的铜钱,饶是云一身强力壮的,也撒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将钱撒光了。 云一瞧了眼神色自若的清乐,只觉得这是个疯女人,行事间毫无顾忌,且毫无痕迹可循。 就拿今日这般行为来说,哪个人会无缘无故的洒几万两的钱,就为了图个热闹。 云一不经意的顺着清乐的目光望去,忽而想起今日是靖华公主下嫁的日子。 莫不是这于清乐与公主有什么恩怨,又或者是和……状元郎相识? “看什么呢?”清乐自是瞧见了云一的神色,不过她并不在意,就她和陈卓昱的那点事情,若是宁靖玺有心要查,否管陈卓昱处理得多干净,都无济于事。 清乐刺着云一道,“那可是公主殿下,你便是再瞧,公主殿下也不是你的!” “无聊!”云一咬牙切齿的吐着字。 清乐双手一摊,端得无赖般道,“是挺无聊的,所以无聊的人,本姑娘要走了,你自个在这儿慢慢看吧!” 清乐抬脚就走,半点也不曾顾忌云一的心情。 云一望着那道走着洒脱的身影,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的捏紧,顿了片刻终是妥协的跟了上去。 清乐头颅微侧,瞥见身后的影子,勾唇低诺着,“这脾气…可真好呢,嗤……” 第33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入夜时分,清乐熟悉完正准备就寝时,房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久不见踪影的宁靖玺。 宁靖玺走至清乐身后,低头望着铜镜中波澜不惊在梳着青丝的女人,抬手撩起了一缕丝发把玩。 清乐权当宁靖玺空气般,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你今天去城楼了!”肯定的语气,仿佛这是宁靖玺随口提起的话题。 清乐半点都不意外对方的消息灵通,毕竟她身边的云一可不是个木头,“公子问这个做甚?” “我晓得你今日做了回散钱童子,只是不知,这般大手笔的本钱清乐哪儿来的?”宁靖玺声音压得有点低,热气轻哈在清乐的耳边。 清乐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故人赠的!” “为何不留着?”毕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呢?况且清乐又是身处这样的地方,该是需钱才是。 清乐敛下眼眸,声音沉闷,“我有公子不是吗?” “言不由衷!” 清乐似是恼了,眉宇扬了起来,手中的木梳啪的一下丢在了桌面,“公子想说什么呢?清乐愚钝,还请明示!” 宁靖玺双手扶着清乐的肩膀,答非所问,“你认识状元郎?” 宁靖玺问这话时显得有些冷淡。 清乐转身看向对方,“公子在明知故问吗?”清乐的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上移走,浅笑倩兮,“若你真的不知,那就当做不知吧,毕竟都是前尘往事了!” 宁靖玺一把擒住清乐的手,捏在掌心,“若真是前尘往事,今日你又何必挑在这个时候闹这一出呢?” 一个女人而已,宁靖玺倒无甚在意,只是若这个女人明明属于自己的,心中却还惦记着旁人,那就叫宁靖玺不大舒服了。 且陈卓昱还是靖华的驸马,宁靖玺不得不多想了一些东西,若是清乐是靖华的人,那么…… 宁靖玺周身的气息冷了一下,握着清乐的手也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冷言提醒着,“你就不怕惹怒了靖华公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怕!”清乐选择性的忽视着手腕的疼痛,整个人扑进宁靖玺的怀中,头颅依恋的蹭着他的胸膛,“我有公子啊,公子会保护我的对吧?” 宁靖玺低头睨了眼清乐的神情,颇为嫌弃的丢开了手,“我可不喜欢麻烦的女人!” 清乐听得这话,身子僵了片刻,随后娇声道,“清乐不麻烦的,很乖的!” “是吗?”宁靖玺将人推离身体,低眸凝视着清乐,“那你闹这一出是为何?想吸引谁的注意呢?” 清乐扁着嘴,目光闪躲不已,手下搅着衣袖,“公子已经三个多月没见清乐了…” 清乐幽怨的抬头望着宁靖玺,眸中盛满着爱慕。 宁靖玺听得随意,半点没软化态度,低头盯着清乐的眸看了片刻,意味不明道,“清乐的这张嘴啊……!” 宁靖玺抚上那张娇艳的红唇轻轻的摩擦着,“但愿你说的是真的!”不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清乐宛如听不懂他话中的潜意词,喜极而泣的拉着他手蹭着脸颊,“那公子今晚不走了吗?” 宁靖玺抬手挑起清乐的下巴,低头啄了口那水嫩的红唇。 柔软细腻的触感,倒是叫他又想起了那日清乐酒后的媚态,“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清乐听得这话,羞涩中带着点放肆的拉着宁靖玺往红帐中走去。 月色渐浓,幽幽暖帐中浮动着人影,低婉浅吟。 与此同时,公主府中的洞房花烛夜却显得颇为冷淡了。 殿试之上,陈卓昱虽被钦点为驸马爷,可他与靖华公主的见面却不过寥寥无几。 “公主,该就寝了!”虽为新婚夜,可靖华公主似乎并无太多的喜悦,以至于陈卓昱显得稍微拘谨了些。 靖华抬眸凝视着陈卓昱,勾起的嘴角显得颇为肆意,“驸马可有什么话要与本殿说?” 陈卓昱思及城门的那场闹剧,袖摆下的手不禁握成拳。 他本是要逼着清乐离开崇京的,却不想那个女人竟如此倔强,还在他的大婚之日闹了这么一出,着实叫陈卓昱恼怒。 靖华余光撇见他的一样,眸中的温度稍冷却了些许。 陈卓昱思及靖华公主的尊贵,心中转了千百的说辞,维持着温和的笑脸道,“今日之事是卓昱疏忽,没准备妥当叫公主受了委屈,卓昱在这里给公主赔罪了!” 陈卓昱忍着不堪的情绪,温和笑着行了大礼赔罪。 靖华虽不满他这般敷衍,当思及今日乃大婚时日,倒也不想与对方闹个没脸。 只是那名唤于清乐的女子…… 靖华淡淡的道,“驸马不必行此大礼,城楼的闹事无人能预料到。 只是有一点令本殿颇为困惑,那女子明知今日是本殿的大婚之日,却偏选了这个时候乐施钱财,却不知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陈卓昱听得这般试探的话,当即便含糊其辞道,“这个…卓昱也不晓得!” 靖华道,“不晓得也无妨,不管那人有意无意,但这扰乱崇京秩序的罪名却是免不了的!” 陈卓昱附和道,“公主说的是!” 靖华颇为满意的点头,“时候不早了,驸马,咱们就寝吧!” 次日清晨,靖华公主毫不遮掩的派遣侍卫上尽欢楼抓人。 一贯横行霸道的公主护卫将尽欢楼闹得鸡飞狗跳,直闯了清乐的闺房而去。 守在门口的云一和暗卫当即便与对方交起手来。 两队人马皆是皇宫出来的,招式的路数颇为相近,越打越是心惊。 忽而房门被打开了,那护卫首领初初照面,瞧见站在门口那人的容貌时,吓得手中的剑都拿不稳了。 云一见状一掌将人拍退了几步,随后护在宁靖玺的身侧! 护卫首领呆了半响后方才回过神来,利剑入鞘,当即便跪了下来,苍白着脸请罪,“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皇……” 云一截断华侍卫的话,提醒他注意言辞,“华侍卫,公子不喜人打扰!” 华侍卫当即便领会对方的潜台词了,“是,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退下!” 华侍卫额头冒着薄汗,弯着腰倒退两步。 宁靖玺忽而开口道,“且慢,我问你们…到这里来做甚?” 华侍卫余光撇了眼宁靖玺的衣着,又见对方是从那个房间里出来的,心下明了这回是跌到铁板了。 华侍卫斟酌着用词,“殿下久闻清乐姑娘大名,特差了奴才来请!” 宁靖玺面无表情道,“靖华请人的方式还真是一如既往呢……” 这话华侍卫不敢接,宁靖玺也没打算让对方回话。 转而又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且心中有数,退下吧!” “奴才告退!” 宁靖玺转身回了房间,清乐依着床沿笑意盈盈,“公子好生威武,几句话就将歹人吓跑了!” “你倒是端得自在,也不怕人闯了进来将你抓去?”宁靖玺啾了她一眼,随后在椅子上落坐了。 “有公子在呢!”清乐就着一身薄纱莲步来到宁靖玺身侧,芊手抬起殷勤的倒着茶水。 洁白无瑕的指尖衬托着湛蓝色的花纹杯底,倒是显得格外诱人。 清乐柔顺的哄着好听的话,“公子会护着清乐!” 宁靖玺接过茶水抿了口,轻笑着清乐的不知天高地厚,“你倒是笃定?就不怕我护不住你?” 清乐摇着衣摆在一旁坐下,自给自足的喝了杯茶,坦然道,“护不住也无妨,左右有公子陪着,清乐也不惧!” “敢情你是将我也算计进去了?”宁靖玺这话说得颇为冷淡。 清乐掩嘴痴痴的笑着,“瞧公子说的这话,咱们好歹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了,公子这般冷淡也不怕伤了清乐的心!” 宁靖玺无心与她争论这些,当即便起身道,“清乐,女子有时候啊,笨一些会更讨喜一些!” 清乐敛了下笑意,低低的问道,“那公子呢?也喜欢吗?” 宁靖玺撇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道,“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宁靖玺唤了一声,赵志推开门弯着腰进来了。 洗漱更衣一应用具准备得当,宁靖玺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整理妥当了。 宁靖玺抬脚便欲离开此处,清乐快步的上前拉了他的衣袖。 宁靖玺低头看着清乐,不解的望向对方。 清乐仰头瞅着他,眸色不安的问道,“公子要走了吗?” 宁靖玺简洁道,“该走了!” “那、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清乐大着胆子问道,再这么等下去,何时是个头,她可不想一直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呢,就为了等个男人的恩宠。 宁靖玺眉头顿时蹙了起来,显然清乐的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想过。 若非昨日清乐的举动过于异常,且又与靖华公主有关,他能不能记起过来尽欢楼都未可知。 清乐见他这番神情,自然也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心下当即暗腹着这人不厚道,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 清乐弱怯怯的红着眼眶,“公子走了,若是公主的人再上门可如何是好,清乐害怕……” “你倒是会怕了!”冷嘲的话从宁靖玺口中溢出,显得格外的不协调。 清乐低下头,嘴角抽搐着,废话她能不怕吗?落在靖华公主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清乐可不打算来场苦肉计,且不说宁靖玺吃不吃这一套,单是那层出不穷的刑法就叫她心生怯步,她可吃不了这番苦头。 “公子不在清乐自是会怕的!”清乐的手轻抚上腹部,低语道,“再说了,若是腹中不小心有了您的骨肉,清乐更是怕自己护不住他了。” 宁靖玺神色复杂难辨的盯着清乐的腹部瞧了瞧,半响沙哑着声音道,“你……有了?” 清乐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话中的意思。 她竟是忘了这桩事,如今宁靖玺二十大几了,膝下却无一儿半女的。 这玩笑好像有些过了,清乐僵着笑意硬是把话给圆了过去,“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毕竟啊,天意难测嘛!” 宁靖玺盯着清乐的发顶,咬牙切齿道,“你方才…是在哄我?” “公子误会了,清乐只是打个比喻……” “荒谬……”宁靖玺冷喝一声,挥袖离去,徒留清乐一脸的错愣。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 第34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清乐本以为今早的那一遭闹剧,定然叫宁靖玺恼了,也不准备指望对方了,正打算想想法子应对着靖华公主的来势汹汹。 不料午时赵志便亲自来迎了她。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要她跟着走,半点说辞都没有,饶是清乐也有些不淡定了。 赵志客气中带着点强势,依着清乐的出身他是瞧不上眼的,可无奈对方是主子的女人,如今又正得欢心,往后的造化谁说得清呢? 故而对清乐的态度,赵志秉持着远远敬着不得罪,但若是清乐当真不识趣的闹腾着,赵志也不会就这么受着的。 赵志淡笑着答话,“姑娘跟着便是了,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半是隐晦半是暗示的话,就看清乐怎么理解了。 清乐心思一转,大致也猜到了些,只是事情不到最后一步她也不是很肯定,故而探着话,“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赵管事不妨稍等片刻,我让琉璃收拾些东西,总归是要用的!” 赵志想着往后这姑娘指不定不回来了,现在收拾一番倒也省事,故而点头,“那姑娘悠着点,公子还在候着奴才回话呢!” “多谢管事,清乐晓得的!” 赵志退了出去,清乐招呼着琉璃将银钱首饰什么的带上,旁的也就不多拿了。 一番折腾,琉璃硬是收拾出来两个大包裹。 琉璃看着行李,半是欣喜半是忐忑,“姑娘,林公子这是要接你回府吗?也不知那府中的人可好相处?” 清乐以帕擦着额头薄汗,撩着微湿的发丝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 “姑娘!”琉璃跺着脚,试图唤起清乐的重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您得上点心,若是那府中主母是个不好相处的,往后咱们可是要吃苦头的!” 清乐帘着眼皮子瞧了琉璃一眼,不想这丫头倒是想得通透,不过…… “去的是否那府中尚不知晓,且就算真是去那地方,咱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准备再多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接受。” 清乐直白的点破着现实的情况,“再说了,男人就那么一个,谁又真的能容下旁的女子呢?既是如此我又何必费那心思吃力不讨好?” 这天儿闷得慌,清乐丢下手帕,转头提醒着琉璃,“你与其在哪儿想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赶紧的侍候我洗漱,毕竟外面还候着人呢,让人久等了总归不好的!” 琉璃猛的反应过来赵管事还在等着,顿时手脚麻利的取了水给清乐沐浴更衣,以求姑娘以最好的姿态入府。 琉璃的那点心思清乐晓得,也由着她折腾去,毕竟啊…人若是太闲了就会胡思乱想的。 倒不如让她忙碌起来,这般还更自在些。 几番折腾,待出门时已经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候在楼外的赵志却不见半点不耐。 清乐心下便将这人记在心上了,这等眼力劲颇强,且又懂得明智保身的人,不管在哪儿都是能活得久的。 清乐盈盈浅笑的俯身道,“劳赵管事久等了!” 赵志避开此礼,拱手道,“姑娘客气了,请上车!” 马车布置得颇为舒适,且是双马车,若是以寻常眼界来瞧,派车的主人家该是重视的。 便是琉璃见到这等迎接的规格时脸上都舒缓的笑了起来,可清乐却清楚得很,这于宁靖玺而言,不过是随意的配置。 清乐淡淡的笑着,权当自己瞧不通这内里的门道,抬脚便入了车内。 如何进的门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往后能走到哪里。 行行重重间,马车停了下来,赵志领着清乐走的不知是哪个偏门的入口。 楼阁亭台水榭,连沿不绝,琉璃是越走心就越往下沉。 琉璃不自觉的拉着清乐的袖摆,低声说道,“姑娘,这是个什么地方,怎的这般…气派!” 那种扑面而来的庄严肃穆的感觉,叫琉璃浑身都拘了起来。 清乐拍了拍琉璃的手背,安抚道,“莫慌,跟着走就是了,左右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这主仆二人的对话落到赵志耳里,令得他禁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堂堂的皇宫又怎会是见不得人的地方呢? 随后赵志思及二人的出身,倒也勉强为其辩解着,这两人皆是无甚眼界的人,且主子又不曾泄露身份来历,这初入皇宫,倒也难怪她们这般…大惊小怪。 赵志提醒着二人道,“此处贵人甚多,你们许谨记,少听少看少说!” 清乐点头,“多谢赵管事提醒!” 赵志额首不语,待将俩人安置于座院落候便离开了。 院落里有着侍候的婢女,琉璃尚且迷迷糊糊的不知该如何自处,清乐已唤着人将行李整理妥当。 琉璃凑到清乐跟前,四处张望着这座院落,倾诉着自己的不安,“姑娘,你说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清乐瞧了眼这院落,相比起她曾经住过的殿宇来说确实窄了不止一星半点,“是这院落小了?”清乐迟疑的看着琉璃。 琉璃连连摇头,这哪里是小了,相反的是太大了。 她虽见识不多,但也晓得在这寸金寸土的崇京里,一般官宦商贾人家的主母都不定能住这般精致的苑落。 “是太大太好了,姑娘,你说那林公子的身份是什么,怎的连住的地方都这般…讲究?”琉璃望着四周红瓦白墙,心里隐隐有个模糊念头,却又觉得不可思议得很。 清乐坦然在座上落坐,不甚在意的道,“不管是什么身份,到了如今的地步,也就只能认了,况且……” 清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也没将话说得太明白。 “况且什么?”琉璃心眼儿都提了起来。 清乐说的随意轻松,“况且你不觉得你该熟悉熟悉咱们的新住处了吗?可别到时候连门都找不准地儿。” 清乐抚着手腕的玉珠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着,“琉璃,你要是丢了,可别指望姑娘我去找人!” 这话可不是唬人,她虽不至于是个路痴,可对于这等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一向难将路认全的。 琉璃被这般调侃了一番,恼得跺脚,“都什么时候了,姑娘怎的还有这等心思开玩笑!” 清乐叹息的起身道,“琉璃,不管什么时候,人是铁饭是钢,姑娘我饿了!” 话题转得太快了,以至于琉璃有那么一瞬间被带歪了,“那我…去取饭菜?” 清乐揉了揉她的发丝,笑得轻柔,“乖!” 清乐随后招了个侍婢过来,让其带琉璃去厨房取饭菜,顺道认认路。 这一入宫门深似海,总归是往后要住的地方,总得要先把厨房的路给摸熟了,不然往后饿肚子就麻烦了。 虽然清乐如愿的入了宫门,可对于宁靖玺的打算她是半点都猜不透,也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就将她接出了尽欢楼。 如今只能见招拆招了,总归离她目的更近一步便是了。 时间悄悄流逝,直至暮色降临宁靖玺都没有露面。 清乐入住的是月明小苑,这院里侍候的奴婢应是被下了命令,关于皇宫和宁靖玺的事情一概不得言论。 故而任凭琉璃使出十八般武艺,都没能套出什么消息来。 清乐心中有数,自是淡然,睡得踏实,只是可怜了琉璃一夜辗转难眠。 次日清晨,清乐方才用了早膳,片刻后赵志出现月明苑。 “于姑娘,主子有请!” 清乐就着一身桃红色翠枝桃花裙,配着几支珍珠步摇,起身应下,“有劳赵管事了,我这就随你去!” 清乐没说要打扮,赵志也没说什么,点头便要带人走。 琉璃抬脚要跟上,赵志拦下了,“于姑娘,主子只传唤了您一人!” 清乐了然的额首,随后吩咐琉璃留下,也不待琉璃多说什么,便随赵志离开了。 月明苑较为偏远,可宁靖玺所住的地方却是整个皇宫的中心地带,故而越是靠近住所,来来往往的奴才侍婢们的行礼称呼是遮掩不住的。 “见过赵公公!” “给赵公公请安!” “……”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皆说明了问题。 清乐面不改色的听着这些信息,全程神态自若,无半点怯场。 赵志原本还拟好了说辞的,欲劝诫一二的,却不想这于姑娘瞧着柔柔弱弱的,实则不显山漏水。 赵志转而一想,又觉得无甚意外,毕竟能在茫茫人群中吸引主子的眼球,且又有能耐叫主子破例接入宫中,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赵志将人带到坤启宫门前,想了想买个善意也无妨,便提点道,“姑娘是个聪明人,现下也该明白自己处于什么地方,日后造化如何,全看姑娘今日了!” 这等善意的提示清乐自是收下了,尽管这提示是赵志随意的举动,可于此时无根无萍的清乐而言,很是珍贵。 “多谢赵公公提点,清乐记下了!”至于往后如何的话清乐没说,也没打算说。 依着赵志如今的地位,又哪里是现在的清乐可以随意许诺的。 一声赵公公便点明了清乐明白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人。 坤启殿的门被推开,清乐独自走了进去。 高高台阶上的龙椅坐着个身着明黄色锦帛的男子,那人正是宁靖玺。 皇宫里的宁靖玺与尽欢楼的宁靖玺很是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了清乐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来。 宁靖玺自是注意到清乐了,本想着这人该是被吓着了,静待时间让对方缓神。 却不想清乐自入殿后便盯着他瞧得出神,且那目光…很是不同。 但宁靖玺可以肯定的是,清乐对他并无那种战战兢兢的心态。 这倒是有趣! 宁靖玺丢下手中的奏折,手撑在大腿上,酌着抹笑意打趣着清乐,“怎的,见到朕不会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算上昨晚上的,算是两章了,当庆祝中秋佳节,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的亲们。 最后再求一波收藏,看得喜欢的亲们麻烦小手点一点,收藏一下,作者码字动力更足哦! 第35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清乐缓过神来,笨拙的行着礼,“清乐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宁靖玺道,“起身吧!” “谢陛下!” 行礼过后又是一阵沉默,清乐时不时抬头觑着宁靖玺,人却呆得老实,无往常半点无赖慵懒的神态。 宁靖玺瞧着有些不大舒坦,张口道,“你往日里不是话多得很吗?怎的现在这般安静了。” 清乐不自在的搅着袖子,闷闷的回话,“清乐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 宁靖玺听了这话,反倒不喜了,刺了句, “往日倒不见你这般有自知之明!” “那往日里清乐也不知公子是陛下啊!”清乐的话脱口而出,话毕后懊恼的捂着嘴,小心翼翼的窥着宁靖玺的脸色。 宁靖玺瞧着清乐这炸毛的模样,倒真是本性难移,这乖顺的模样恐怕也就只能在吓着时装装而已。 宁靖玺这般一想,倒是舒心了不少。 这皇帝的身份已叫旁人惧及了他,往日里也无人敢待他这般随意,故而怕他的人也无须多一个清乐,宁靖玺点拨着对方,“你什么样子朕没见过,若真要治你罪,你还能活到现在?” 宁靖玺嫌弃的撇了清乐一眼,“你在尽欢楼里怎样待朕的往后便怎样,你这番不伦不类的,朕瞧着闹心!” “当真和在楼里一样?当真不会治罪?”听得这话,清乐猛的凑前一步,两眼发亮的盯着宁靖玺。 宁靖玺额首,“朕恕你无罪!” 清乐双手合掌,笑得畅快,“那就好!” 清乐小步的跑到宁靖玺的身侧,拉着对方衣袖,诉说着自己受到的惊吓,“陛下你可真坏,瞒了清乐这般久,可没把我吓坏了!” 宁靖玺上下扫了清乐一眼,除了方才怂了些,他可没看出清乐哪里被吓到了。 不过现下宁靖玺也不想把人真给吓坏了,语气纵着道,“朕若是不瞒着点,你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那儿的话!”清乐笑得得意,挨着宁靖玺娇声道,“陛下可别冤枉人,清乐可是很乖的!” 这话宁靖玺不接,转而使唤着清乐,“你乖?那就给朕好好磨墨!” 宁靖玺说罢便收了心思,阅起奏折,清乐也识趣的不再言语,认认真真的磨着墨砚。 这墨一磨就是大半个时辰,期间宁靖玺真真是连个头都不曾抬起。 清乐这墨越是磨越是觉得纳闷,这人将她接进皇宫,难道当真是一时兴起? 不待清乐想明白,殿门口进了人,是赵志。 赵志快速走到台下,俯身禀告,“禀陛下,靖华公主与驸马来觐见。” “传!”宁靖玺张口道,他将折子放下,也没叫身侧的清乐避让开。 赵志走时余光扫了清乐的身影,不想这于姑娘倒是能耐,这般快就拽住了陛下的欢心,连靖华公主来了也没避让,可见只要在宫里有一席之地了。 “是陛下!” 赵志退了出去,很快的殿门口再次出现了两道身影。 “臣妹见过陛下!” “臣拜见陛下!” “免礼!”宁靖玺喊道。 靖华起身后瞥见了清乐的身影,眉宇微紧,后宫的妃嫔她都识得,可唯独这张面孔生得很。 什么时候皇兄又纳了个妃嫔,她竟是半点风声都没收到。 一侧的陈卓昱瞧见清乐出现在崇乐帝身侧时,心眼顿时提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竟会是在皇宫里,于清乐一介烟花女子,怎的就攀上了陛下,还入了宫。 臣卓昱心思浮浮沉沉的,低敛的眸色忽明忽暗。 宁靖玺率先张口问道,“靖华见过母后了?” “回皇兄,臣妹刚从母后处出来,思及皇兄,便与驸马过来谢恩!” 赐婚圣旨是宁靖玺下的,按理他们确实要来谢恩的。 宁靖玺淡淡的看着二人,余光撇了下清乐的神色,慢条斯理的与靖华交谈,“驸马是你自己看中的,这已经是成了亲的人,往后皇妹便收收性子,安心的过日子,别再叫母后费心了!” 依着民间习俗,今日乃回门时,崇乐帝这番话细细听来是点拨,可落入靖华耳中却不大舒服了。 靖华一向傲然自得,出生时便是嫡公主,长大后亲哥又是皇帝,更是尊荣之至,嫁的人是状元郎,且上无公婆侍奉,这日子自是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的。 何至于需要崇乐帝这番特意提醒。 宁靖华虽对这番话不大入耳,可人却聪明得很,绝不在宁靖玺跟前表露分毫。 宁靖华盈盈笑道,“多谢皇兄关怀,臣妹记下了。” 宁靖华望了眼清乐,思及昨日华侍卫的回话,探着道,“方才臣妹与母后聊了一番,母后道皇兄最近一直在勤政殿处理奏折,不曾到后宫散散心。 母后忧心您一心为政事,累坏了身子,皇兄有时间不防多走动走动,这样母后也高兴!” 宁靖玺神情冷淡凝着靖华,嘴角微勾,“母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关心朕的…身体!” 话至尾端,宁靖玺语气中竟是带了丝嘲讽。 靖华权当听不懂他话中的暗示,面色温润的笑着,“母后她也是关心皇兄!” 靖华余光撇向一侧的清乐,话风突而转变,“不过若是母后晓得皇兄你身侧已有佳人照顾,想来也就不会这般忧心了!” 宁靖华抬眸望着清乐,柔声问道,“靖华不识,敢问娘娘是哪个宫的?” 清乐见宁靖玺不语,便也晓得对方无意掩瞒什么! 清乐俯身道,“回公主,小女子清乐!” “清乐?”这个名字似曾相识,靖华凝眸思索片刻,方才想起了这名字从何处听过! 靖华瞬间凝起了眉头,语气中竟也带上了丝情绪,“于清乐?响彻崇京城的于清乐,引得无数世家子弟,才子富商追捧的尽欢楼于清乐!” 靖华见清乐不语,便也晓得自己猜对了,当即讥讽出声,“那可真是久仰大名了,于姑娘声名远播,便是本殿也请不动的?” 烟花之名远播可不是什么好事,便生清乐听得面不改色,“公主殿下过誉了!” “呵…!”靖华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竟也敢在她的婚礼上添堵,还与驸马有着不干不净的过往。 如今更是不得了,攀上了皇兄,可真是好手段。 靖华当即便向宁靖玺进言,“皇兄一向勤政爱民,不恋女色,母后时常忧心皇兄,曾言后宫妃嫔位份空缺,臣妹恳请皇兄重提三年一度大选,以泽天下!” 宁靖玺眉头微跳,竟不知靖华何时也这般冲动了,也敢当面干涉起他后宫的事体。 宁靖玺冷言提醒着,“靖华,你越矩了!” 选秀事体如何,该由皇后或太后抉择和提议,再不济也该由前朝大臣进言,决不是靖华公主该干涉的。 只是宁靖玺年龄渐长,膝下子嗣无一人,故而叫人心思浮动,而作为嫡妹的宁靖华,亦是其中一员。 宁靖华俯身拜礼,恳切的再言,“臣妹自知不该多言,可皇兄,于清乐出身有碍,决不该出现在皇宫,更不能待在皇兄身旁,还请皇兄三思!” “放肆!”宁靖玺怒而呵斥,冷眸盯着靖华,缓而告之,“靖华,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皇兄!” “公主!”陈卓昱惧于崇乐帝威严,忙拦下了靖华的话,低声劝说着,“慎言!” 宁靖华怒目相视,挥手间甩开了对方的手,她虽不喜陈卓昱的阻拦,可到底也冷静了下来。 宁靖华低敛着眼帘,权衡再三,终是忍了下来。 皇兄一向待她亲厚,可如今却为了个低下的女子而呵斥于她,靖华将这笔账记在了清乐头上。 来日方长,于清乐此人,她绝不能留,靖华暗下决心。 殿内气氛凝固,陈卓昱转而看向清乐,试图将话题移到她身上,叫她知难而退。 “于姑娘,此番事起源于你,殿下之言虽有些过激,却并非无道理。 陛下乃崇国君主,一人之上,群臣注视,若是你的身份泄露了,于陛下声誉有碍。 你若真心待陛下,倾慕陛下,便该为陛下考虑,只要情意真切,又何须拘于名份呢!” 清乐听得这话,转头看了宁靖玺一眼,见他撑在腿上的手闲适几分,便也晓得他不曾将陈卓昱的话搁在心上。 清乐抬眸俯视着台下的陈卓昱,这人端得一派君子风,做事却叫人恶心得很。 “驸马爷这张嘴,可真是能说会道,险些都说得清乐深感愧疚呢!” 陈卓昱拱手作礼,姿态诚恳,“卓昱所言,皆是为陛下与姑娘着想。” 毕竟以着清乐的身份,一旦事体闹大了,迫于舆论之下,定然会被赐死的,陈卓昱自认自己是在帮清乐。 “那还真是多谢驸马的关心了,只是清乐怕是要叫你失望了!” “于姑娘!”陈卓昱蹙眉盯着对方,叹息道,“你又何必拘于一个名份呢?” “呵…!”清乐掩嘴嗤笑,晃着身子上前一步,“驸马这话却是好笑得很,世人皆知,聘者为妻,奔为妾,无名无分便是无媒苟合,驸马是在劝我如此吗?” 这话说的可是大逆不道了,落在陈卓昱耳中亦是严重质疑了,毕竟熟读圣贤书的他又怎能认可无媒苟合这等事体呢? “卓昱绝无此意!” 清乐冷然再言,“好,那便当你说的是真话,那清乐再请问驸马爷一个问题,如驸马般寒窗苦读十年,忽而有人劝你放弃科举,驸马可愿?” “自是不愿!”陈卓昱脱口而出,“这等无礼的要求怎可答应!” “可如这等无礼的要求正是驸马方才所言!”清乐点破着话中之意。 陈卓昱愣住,随后脸色微沉,自知是被清乐给算计了,“这…怎可一概而论?” 清乐可瞧不得他这番伪君子的面貌,“如何不能,于驸马而言,寒窗苦读十年尚且不不愿放弃,可名份却事关女子一生荣辱,你便能轻言劝清乐不要,驸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36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陈卓昱挥袖而怒,“你这是强词夺理!” 清乐轻蔑的笑着,“说不过便是强词夺理,驸马爷可真是好风度,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也没能将你洗礼,当真是枉费圣人之意了。” “于姑娘…” 清乐断然截话,“驸马爷,清乐虽出生不佳,可自认无愧于心,也对得起天地良心,世人眼中的成见清乐无法左右,可清乐能决定自己的心。 陛下待清乐很好,只要陛下没说要清乐离开,那谁也别想让清乐离开!” 这话落在在场三人耳中,却各有不同的感受。 陈卓昱神色复杂的看着对方,宁靖华却听得火冒三丈,“于姑娘也未免太自私了,半点不曾顾及皇兄,可见你的爱慕也不过如此!” “清乐的爱慕如何,陛下才是有资格评判的那个人,旁人与清乐何干?”清乐撩着垂落的发丝,声音轻的仿若微风拂过,“若在公主眼里陪在所爱之人身侧便是自私的话,那清乐宁愿自私到底!” 清乐话说得直白,听得宁靖玺嘴角不禁上扬着。 若说宁靖玺为着清乐这番话有多感动倒不至于,毕竟对他倾慕的女子实在太多,只是他颇为欣赏清乐这番直往无惧的坚决态度。 清乐瞧着靖华一青一白的脸色,火上添油道,“再说了,公主不也是瞧上驸马爷便让圣上赐婚了,何曾理会过旁的!” “你……” 宁靖玺唬着脸道,“好了,都别吵了!” 皇兄这个时候开口,分明是偏向于清乐,宁靖华气得胸口一启一俯的,火气甚大。 宁靖华气急败坏喊道,“皇兄,这女人……” 宁靖玺蹙眉盯着靖华,低声警告着,“靖华,适可而止。” 话毕也不让靖华张口,再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该出宫了!” 宁靖华看了看崇乐帝的脸色,又望见清乐闲阔自在的神态,猛的吸气平息自己的情绪。 陈卓昱见状连忙拉着靖华的衣袖,俯身行礼,“陛下,臣与公主先行告退!” 宁靖华敷衍的行礼了事,不言不语的转身离去,陈卓昱转身间看了清乐一眼,随后追着靖华公主离去。 清乐望着两人的背景,神色飘忽了起来。 那靖华公主对崇乐帝身侧出现陌生的女子很是敌视,她眼中分明有着置她于死地的凌厉。清乐可不认为仅是她与陈卓昱的那点过往就惹得靖华公主如此在意。 宁靖玺瞧着清乐晃神,心中顿生不悦,脱口道,“就这般舍不得吗?” “什么?”清乐听得莫名其妙。 清乐转身间入目的便是崇乐帝那张冷列的面孔,转而一想便知道对方误会什么了。 清乐莲步至崇乐帝的身侧,弯腰凝眸盯着对方的瞳孔,半是玩闹的探着话,“陛下这是...吃味了?” 崇乐帝伸手一把将人拽入怀中,另一只手紧揽着那纤细的腰肢,低头嗤笑,“清乐这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连朕都敢打趣了。” 清乐晃荡着离地的脚,抬手抱住对方的脖子,浅笑撩拨,“陛下英明神武,清乐怎敢胡闹呢!” “花言巧语!”宁靖玺可没从对方眼中看到半点顾忌,可见这话说得多不走心。 清乐抬头吻了下宁靖玺的嘴角,眉眼含情,柔声蜚语低诺着,“清乐只对陛下这般...可好?” 宁靖玺的眸色渐渐的深了起来,指尖隔着薄纱磨蹭着,“最好如此,清乐,朕不在意你过往如何,可你既是入了这皇宫,那么...” 宁靖玺点着清乐胸口,低低的告诫着,“这儿,最好守住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记在心里,可千万别越矩了。” 听得这番告诫清乐不怒反笑,“清乐得夫如君,世间凡夫俗子又怎还会入得眼呢?陛下就是不相信清乐,也该相信自己才是!” 男人啊...真是矛盾又可爱的生物,宁靖玺不见得真的有多喜欢自己,若是搁在往常也不过见得趣多几分逗弄的心思,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兴致了。可如今有个旧情人搁在哪儿比较着,时常晃荡眼前提醒着他,宁靖玺这心思也浮动了几分,注意力自然也随之投入。 当然这种事情有利有弊,若是把握不好分寸,极易引火烧身,毕竟古往今来,多少惊天动地的爱情就是死在了那种种无形的猜疑中。 “记住你的话!”宁靖玺自是自信的,可女人啊...感性又执着,宁靖玺见得太多了,他既希望清乐足够理智,却又保持着质疑的态度。 氛围很是轻松,清乐心中有个疑问已久,趁机吐出,“陛下,你为何要接清乐入宫?” 靖华公主的话虽放肆了些,可她的出身的确是隐患,崇乐帝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宁靖玺抬手触碰了清乐的眼眸,煽动的睫毛滑过手心,很轻,他的目光滑过清乐的腹部,神色复杂难辨,“大致是...冲动了!” 若非冲动了,他怎会找了个麻烦回来。 这话听得清乐噗嗞笑了起来,笑得人在宁靖玺怀里肆意打滚,“那感情好啊,陛下就继续冲动着吧,清乐喜欢!” 宁靖玺额头冒着黑线,他脑子抽了才和清乐讨论这个,宁靖玺将人扶住,轻声呵斥着,“别乱动,小心摔下去。” “这不是有陛下在嘛,摔不着!” 感情这人是将他当成那侍候的人了,宁靖玺有那么一瞬间想将人丢开了,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终是忍了下来。 闹闹腾腾大半天的,清乐被送回了月明苑,由此至终宁靖玺也没提及位份的事体,清乐也识趣的当不知道。 月明楼很是偏远,清乐一连住了一个多月也不曾见有什么妃嫔来此走动,宁靖玺亦极少过来此处。 大致是苑中侍候的下人得到了吩咐,清乐并未因此受到什么冷待,一应的衣食住行皆是上层的。 “姑娘,你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琉璃看着清乐刚用完午膳不到片刻,又食了半碟的点心,很是担忧。 清乐咽下口中的糕点,低头望着空了大半的碟子,不由得深思了起来,她好像真的吃得有些多了。 莫不是日子过得太清闲,都叫她只会惦记着吃喝了。 这般一想,惊悚得清乐猛的站了起来,“琉璃,快看看我是不是胖了?” 现在清乐还搞不清楚宁靖玺什么心思,可不能因为一时贪吃变成胖子,到那时,都不用旁人动手,她自己就先玩完了。 一惊一乍的,吓得琉璃心眼都提了起来,“姑娘,你小心些,别磕着了。” 清乐哪里还管得了这个,连连摸着自己的腰肢,似乎真的多了些肉,清乐丧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琉璃,“好像真的胖了?” 琉璃连连安抚着,“没胖没胖,姑娘多心了。” 琉璃将人扶着坐下,劝说着,“最近天气稍稍转凉了,姑娘胃口好些也是正常的,不过姑娘平日里可得克制些了,不能再这般吃下去,奴婢担心你身子受不住。” 往日姑娘吃得少,可这几日食量忽而比往常多快一倍了,这才是叫琉璃担忧的地方。 清乐懊恼得很,“我也不晓得怎的了,见到东西就想吃。” 琉璃也搞不明白,不过姑娘能吃能睡的,应当没事,“那往后奴婢注意些,不在您跟前摆吃的了。” “也好!”只能这般了,清乐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 琉璃着手收拾着桌面的糕点,门口处却闹腾了起来。 “滚开!”一声娇喝声传了过来,清乐转身往门口看去,一个身着水绿色宫装的女子带着一群下人闯了进来。 琉璃上前挡在清乐跟前,壮着胆子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闯月明苑。” 那女子瞧也不瞧琉璃,目光越过她落在清乐身上,那打量的目光显得肆意而轻慢,“我还以为将陛下迷得晕头转向的是个什么天仙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来者不善呢?清乐清晰的感受到被人挑衅的气息。 清乐拨开挡在跟前的琉璃,依着这女子的装扮,只怕是后宫的一员了,真是难得,一个多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找上门呢? 清乐拨着发丝玩上,眉眼挑起,浅笑倩兮,“就我这般姿色都能叫陛下上心,可见夫人长得多寒碜,都叫陛下退避三舍了。” “放肆。”纪欣兰冷眸凝着清乐,本以为是个柔弱无能的金丝雀,倒不想这女人竟还敢反抗。 清乐掩嘴轻笑,说出口的话能气死人,“可不是放肆嘛,这般没有自知之明的凑在陛下跟前,若是午夜时分吓着陛下了,那就不仅是放肆了?” “你...”这话听得纪欣兰火气旺盛,抬手便扇了过去。 清乐早已防着她这一招,抬手便将人擒住了,“夫人可别生气,清乐说的虽是实话,可你也得悠着点,你瞧瞧气得皱纹都出来了,可真丑呢!若是叫陛下瞧见了,不得更嫌弃。” “贱人休得猖狂!” 清乐轻飘飘的反问。“贱人骂谁呢?” “贱人骂你!”纪欣兰脱口而出。 清乐赏脸的笑了起来,“看来夫人还真有自知之明呢!” 纪欣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着了道,脸色青紫交加,纪欣兰盯着清乐,眸色冰冷,“于清乐,你敢如此戏弄于我,你可知...我是谁?” 清乐偏头瞅了对方片刻,缓缓道,“夫人怎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了,可要清乐给你请个大夫瞧瞧?” “于清乐,你别装傻充愣的,就想蒙混过去。”纪欣兰瞧出对方含糊其词,直接的道明身份,“我乃圣上亲封的纪贵人!” 纪欣兰高抬着下颚蔑视着清乐,预备欣赏她惊慌失措的神态。 “贵人啊!”清乐上下打量着纪欣兰,小小的一个贵人便敢当出头鸟,可见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 清乐懒洋洋的福了身,“清乐见过纪贵人。” 不待纪欣兰刁难,清乐便直起了身子。 纪欣兰皱眉喝道,“你大胆,我还未免礼你便敢起身了?” 清乐悠然的拨着手镯着,漫不经心的瞟了她一眼,幽幽道,“大不大胆的都做了,纪贵人又何必自讨没脸呢!” 当真无趣,这般蠢,也不知道着了谁的道,清乐道,“纪贵人,清乐入宫许久,你还是第一个来月明苑的呢!” 第37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纪欣兰听得这话,愣了片刻,脸色变换莫测,却又不甘就此离去,“于姑娘居月明苑偏远,怕是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吧,呵...我看你能嚣张多久?” 清乐抬眸直视着纪欣兰,勾唇轻笑,“不劳贵人操心,清乐定比你活得更为肆意长久。” “呵,那就走着瞧。” 纪欣兰阴郁的盯着清乐,眼中盛满了暴谑,言罢转身离去。 清乐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神情变幻莫测。 琉璃从不知姑娘竟如此霸气,连宫中的贵人都敢怒怼,只是她们如今在宫中毫无根基,就这般得罪了纪贵人,真的没关系吗? 琉璃忧心忡忡,“姑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清乐道,“琉璃,找几个宫女探听一下外面发生了何事?” 能叫纪欣兰如此有把握的,定然是对她不利的事情,会不会是... “是姑娘。”琉璃不敢怠慢,当下便去办了。 不过片刻,琉璃回来了,眼角泛着红丝,张口间已是哽咽,“姑娘,外面...外面都在盛传着对你不利的流言蜚语,她们都在传谣说你是妖女,蛊惑陛下不顾祖制,迎了你入宫。” 更有甚至要求陛下处死姑娘的,这话琉璃不敢说出口。 琉璃本以为姑娘得了陛下欢心,往后便可安然度日了,可不想这好日子没多久就闹出这般事体,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为官者怎的就容不下一个女子的活路呢? 琉璃不禁悲从中来,“姑娘,我们该怎么办,陛下会不会、会不会...” “慌什么?”清乐道,“陛下这不是还没表态么?咱们暂时还死不了!” 清乐虽不知道宁靖玺想要什么,但是清乐晓得宁靖玺不会轻易叫她死了的。 事情渲染至这般地步,令清乐不得不想起一个人,一个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的人,“靖华公主,好得很呢!这笔账我记下了。” 本以为安稳的过了一个多月,靖华公主都没动作,应该是顾忌崇乐帝,不愿撕破脸面的,却不知又为何在这个时候将她的出身揭露出来呢? “靖华公主,那个下嫁陈公子的公主?”琉璃当即便想起了这个女人,不由得恨得牙咬咬的,“她到底要怎样,抢了陈公子还不够吗?现在还想要姑娘的命,实在太过分了。” “可不是吗?”可不就是要她的命,可她于清乐的命就那般好要吗? 事情发展快得出乎清乐的预计,尚未等她想清楚对策,月明苑再一次被人闯了进来,只是这次闯进来的不再是妃嫔,而是侍卫。 “于姑娘,太后有请!”不容拒绝的口吻,侍卫甚至身侧配着御剑。 这等架势,已非清乐几句话能打发的。 琉璃颤抖着身子立在清乐身后,红通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炙热得阳光也驱不散她周身的寒意。 “姑娘!”琉璃低低的哀叫着,却又无力去阻拦什么,声音中满是悲凉。 清乐忙拉住琉璃的手,侧身挡住了来人的视线,快速的在琉璃掌心划了字,“莫慌,我去去就回。” 琉璃咬着唇角,额首道,“奴婢等你。” “好!” “于姑娘!”侍卫再次唤道,“请!” 清乐随身而动,路过那侍卫身侧时看了他一眼,这人她记下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只要不死,总有机会报仇的,别说她是小人,清乐才不管什么命不命令的,她不能拿太后如何,还不能在几个狗腿身上寻回的心里平衡嘛! 侍卫们见清乐如此识趣,自然也无须动手的,能不动手自然最好,毕竟再怎么说于清乐也是陛下的女人,太后虽有令,可究根到底,陛下才是整个皇城的主人。 慈宁宫坐列着不仅是太后,连熟悉的靖华公主也在。 清乐缓缓俯身行礼,“清乐见过太后娘娘,见过靖华公主。” 这个档口,清乐可不希望授人把柄,礼仪她并非不会,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曾做个临朝的公主。虽然国度不同,可那礼仪大同小异的。总归挑不出什么大的错误来。 “你可知罪?”如于清乐这般的女子本是没资格叫太后理会的,若非事情闹得太大,如今又牵扯到了自己一双儿女身上,于清乐只怕到死都不定能见到太后的面。 清乐低垂着头颅,一身绯红色的丝段帛衣散落周围,整个人显得娇艳而柔顺。 “清乐愚钝,还请明示。” 太后捻着手腕的佛珠,眼角微敛,望了眼台下跪着的女人,柔顺娇弱的姿态,当真是叫她不喜。 太后淡淡的评价着,“靖华说得没错,果真是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一侧的靖华公主轻飘飘的撇了眼于清乐,神色得意的附和着话,“母后这下相信儿臣了吧,这个女人虽然瞧着弱不禁风的,可却是个祸害,不仅迷得皇兄不顾礼制,如今更是要害儿臣的...” 靖华一脸惊恐的捂住自己的腹部,仿佛受到什么惊吓般! 太后抚着靖华的后背,安抚道,“靖华莫慌,母后不会让人伤及你的。” 太后再望向清乐时,目光已染上了凌厉,“于清乐,你身份低微却不折手段,蛊惑陛下,乱了祖制,意图祸乱朝纲,如今又身怀煞气,冲撞皇室子嗣,哀家为着崇国安稳,容你不得。” 清乐抬头直视着太后,眸色清明,她明白这些不过是太后要置她于死地的借口的。 “冲撞皇室子嗣?”清乐的目光移至靖华身上,神色多了几分隐晦,“请太后明示,清乐冲撞了哪位贵人的子嗣?” 靖华喝道,“这又岂是你能问的。” 清乐轻轻的笑了,睨眸啾着靖华,“公主殿下这话却显得可笑了,你们都要将这罪名安置清乐身上了,却又不道明罪从何来?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放肆!”太后高喝道,不过是个低贱的女子,怎敢在她面前肆言胡说。 清乐缓缓的站了起来,双手叠于腹前,眸眼高抬,棕褐色的瞳孔微动,神色淡漠,“你们都要杀我了,还管我放不放肆,当真是...霸道得很呢!” 清乐幽幽的看着台上之人,侧头间带了些不羁,“太后娘娘,何时堂堂一国公主也会被清乐这样出身的女子冲撞了,若真是如此,公主这命格也太过薄弱了吧? 你只怕费心除了清乐,公主的子嗣也未必能逃过厄运,毕竟啊……命格这种东西,轻者薄命。” “住嘴!”太后脸色瞬间铁青了起来。 闻言清乐掩嘴轻笑,指尖悠然的磨蹭着衣袖的绣纹,沉眸盯着靖华,“公主殿下,若是清乐真的死了,那清乐必然日日夜夜都要缠着那害我的人,将人……拖进地狱里…” 轻风拂过,清乐绯红的衣衫飘起,在这满目的金殿里显得飘忽邪魅,低低的诅咒声飘入耳中,靖华顿时后脊生凉,大声喊道, “啊…不要…” “靖华,你怎么了?”忽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太后一跳,她连忙安抚着对方的情绪,满目关怀。 靖华额头冒出薄汗,抬眸间望向清乐的目光狠戾至极,伸手指道,“母后,这就是个妖女,她要害儿臣,快杀了她!” 太后抚着靖华的后背,轻声细语安抚着,“好好好,靖华莫怕,母后这就为你做主!” 太后转头间,眸色寒冷了几分,方才在清乐出言诅咒靖华时她已容不下对方了,如今又惊吓到靖华。 本有一丝顾忌的太后顿时下了决心,“来人,将这以下犯上,冲撞公主的贱婢拖下去,杖毙!” 话一落下,旁边的两个婆子便上前抓清乐了。 清乐袖摆下的指甲一点点的拢起,目光凝锁着来人。 待两个婆子靠近身侧,伸手抓她时,清乐快速的拔下头上的金簪,狠狠的划向右侧婆子的颈脖。 “啊……”鲜血顿时喷出,那婆子捂住咽喉往后退,清乐趁着这空档,扭转身子,再次将金簪刺向左侧银灰色的婆子。 那婆子反应极快的避开了要害,清乐刺中了她的手臂。 又是一声惨叫,太后见状,气得整个人站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狰狞的面孔怒喝着,“反了天了你,竟敢在慈宁宫动武器!” 太后如何也不敢相信清乐如此大胆,连连伤了她两个心腹。 金簪上的血还在滴落着,清乐幽色的瞳孔盯着太后不言不语。 绯红色的衣裙搭上那一身的凌厉和幽暗,再衬着这浓郁的血腥味,太后的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太后目光微闪,伸着的手颤抖着,高声向门口喊道,“来人啊,护驾!” “砰”一声,殿门口闯进来一批侍卫。 太后再次喊道,“快快将这妖女给哀家拦住!” 听得命令的侍卫剑锋出鞘,直指清乐。 清乐捏紧了手中的金簪,抿紧嘴角,这回真的玩大了! 得到庇护的太后威呵道, “拿下!” “住手!”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远远的明黄色衣裳渐行渐近,来人正是崇乐帝。 崇乐帝跨过殿门,侍卫纷纷放下剑锋,伏地叩拜,崇乐帝目不斜视的越过他们,缓缓给太后见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喊起,神色隐晦的盯着崇乐帝,“皇帝不是召了大臣至勤政殿商议吗?怎的这个时候来了慈宁宫?” 若非早知皇帝政事缠身,她又怎会在这当口将于清乐召来审讯。 宁靖玺道,“多日不见母后,儿臣特意来请安,却不想远远的便瞧见了慈宁宫刀剑出鞘,何事惹得母后如此大怒?” 说这话时,宁靖玺的余光扫了地上的侍卫。 太后瞧了眼一侧的清乐,神情变幻莫测,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于清乐,竟能叫皇帝丢下政事也要来慈宁宫护人! 太后的眸色深了几许,“不过是个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靖华,哀家教训一二,不想叫皇帝撞上了!” 宁靖玺淡笑,缓声道,“母后一向礼佛,端得菩萨心肠,又何必为了些许小事伤了慈心!” 皇帝这话是要暗示她轻拿轻放吗?太后顿时不喜了,“皇帝!” 宁靖华充耳不闻,伸手拉过一侧的清乐,含笑道,“怪朕疏忽,未来得及向母后介绍,这是朕新纳的清贵人!” 第38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贵人?皇帝是糊涂了吗?”听得这封号,太后霎时脸色冷了下来,连崇乐帝的脸面也顾及不了几分,“就这女人的出身,她连皇宫都没资格踏入,如何衬得起贵人之位。” 靖华公主也是被这话吓了一跳,之前的于清乐可是个无名无分女人,如何能在吵闹慈宁宫后反而晋位了呢?这不是在打她脸吗? “皇兄,你别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她就是祸害!”靖华越发的觉得于清乐邪乎了,竟是连一向端正理智的皇兄亦为其屡屡破戒。 宁靖玺挑起眼角,淡淡的扫了靖华一眼,“靖华,别胡闹!” “哀家看胡闹的是皇帝!”太后反驳道,“你看看哀家的慈宁宫,都被她祸害成什么样子了,有这样凶残的女子待在你身侧,哀家如何放心?” 太后循循劝导着崇乐帝,“皇帝若是不喜这后宫的妃嫔,大可重提三年大选,选些合心意的女子入宫,但是于清乐,决不能留。” 宁靖玺提醒道,“母后,清贵人是朕的妃嫔。” “皇帝是在逼哀家吗?”太后拉着靖华立在宁靖玺跟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皇帝你看看,靖华都被吓成什么样子,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可知她还怀着我们皇室的血脉,皇帝可忍心?” 宁靖玺幽幽的叹了一句,声音中带了丝苍凉,“那母后就忍心伤害朕孩儿?” “这话...何意?”这话落在太后耳中,却突然有些听不懂了。 孩子,于清乐,这怎么可能,太医明明说过皇帝子嗣艰难的,多少年了,太后从一开始的心怀希冀,希望上苍可怜一下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整整十多年过去了,依旧了无音讯。 太后缓缓的抬头望向于清乐。 宁靖玺拉过清乐,轻声道,“母后,朕的清贵人有喜了!” “这不可能!”靖华猛的甩开太后的手,神情疯魔的指着清乐控诉着,“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怀上孩子,皇兄莫不是忘了太医的话?” 靖华阴厉的盯着清乐,“依本殿看,这就算这女人有孕了,也根本是个不清不楚的孽种,皇兄别被蒙骗了。” “住口。” “放肆!”宁靖玺怒喝道,“朕的孩子岂容你诬蔑!” 太后心下一惊,忙上前挡住靖华,劝说着,“皇帝,靖华虽言语无状,但也未必没有道理,且皇帝真的确定,她有喜了?” 莫怪太后如此小心谨慎,实在是她经历过太多的起起落落了。 这等质问落在宁靖玺耳中,无疑在质疑他的能力,宁靖玺怒而挥袖,“母后若是不信,大可传太医来诊。” 太后额首,当即便让宫女传太医。 清乐不安的拉着宁靖玺的手,低声询问,“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你该不会是在骗他们的吧?” 这段时间以来,她可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适,崇乐帝这谎撒得也太不走心了吧! 宁靖玺捏了捏她的掌心,低头扫了眼清乐的腹部,神色柔和道,“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清乐摇头,“没有。” 宁靖玺瞥见她右手紧握的血簪,眉头皱起,一侧的赵志适时的递过了张干净的帕子,宁靖玺接过。 他伸手将清乐手中的簪子抽出丢在地上,拿着帕子擦拭掌心的血迹,低声训斥着,“往后这利器你不能碰,也不许砰砰跳跳的不知收敛。” 清乐呵呵两声没答话,心里却嘀咕着,宁靖玺这是真把她当孕妇了吗?可是怀孕一事他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呢? “我...真的怀孕了?”清乐迟疑的盯着宁靖玺,除此外,她真的找不出第二理由来解释宁靖玺的举动。 若真是如此,那么宁靖玺突然接她入宫的举动便说得清楚了。 宁靖玺额首,“嗯!” 本来他也只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却不想老天终是待他不薄。 清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不禁嘀咕着,“没道理啊,若是三个月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没那么久!”宁靖玺解释道。 清乐没听明白,“什么?” 不待清乐问个究竟,太医来了,是个身着蔵蓝色衣服的男子,大约四五十岁。 太后直接吩咐道,“郑太医,你给她把一下脉!” 清乐还是有些不安心,她看了看宁靖玺,见对方点头,便伸出了给对方。 赵志上前在手腕处覆盖张手帕,郑太医抬手细细把脉,片刻后脸色突变,而后又诊了片刻,方才下结论。 “回陛下,太后,这位...夫人脉象圆润,如滑珠流动,已有喜月余。” “当真有喜了?”太后此刻也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触,有欣喜又有些抵触,毕竟那于清乐的出身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郑太医郑重额首,“回太后,确实是喜脉。”郑太医能理解太后的心情,毕竟皇上... 当年皇位争夺时,崇乐帝不慎被人下毒,那毒不伤及人的性命,却唯独能绝人子嗣。 一个无子嗣的皇子自是不能登基的,可崇乐帝足够魄力,当即便将所有的皇子赶尽杀绝,也将知情人都灭了口,以一己之力登上皇位。 而他之所以没死,是因为崇乐帝有足够的把握令他臣服,亦因为皇帝需要他调理身体。 虽然当年的毒他们解了,可那药性已经残害了皇上的身体,故而多年来,后宫诸位娘娘皆无一子半女,而崇乐帝更是在六年前便停了大选一事。 郑太医余光撇了眼皇上身侧的女子,至于为何这夫人能有喜,郑太医一时半会也得不出结论。 宁靖玺听得太医的答案,嘴角溢出了淡淡的笑意,他思及方才清乐一番行为,眸中不由得染上了丝忧色,“清贵人的身子可有碍?” 殿内的混乱郑太医瞧得清楚,自也能猜出几分,“回陛下,娘娘身子无碍,只是这身子尚未满三月,还是以静养为上!” 这可是崇乐帝至今为止唯一的子嗣,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一个,郑太医可不敢马虎大意,一切都以子嗣为上,万事以保险的方向说。 崇乐帝额首,当即便叮嘱着郑太医,“往后清贵人请脉便由你全程负责,务必保证皇子的平安。” “是陛下!” 兜兜转转又过去了三月,待清乐的身子显怀了,崇乐帝方才松了口让她踏出揽月殿。 揽月殿是清乐晋位贵人的殿宇,公众对风向一时间变幻莫测,谁也不不敢再小瞧这个出身低微的清贵人,毕竟这人可是整个后宫唯一有着龙脉的女人。 前朝的吵吵闹闹一时间也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在这档口去针对清乐做什么事情。 舒心,这日子真是再舒心不过了,可同为孕妇的宁靖华却很是堵心了。 本以为能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却不想被人抢尽风头,更是令得这个她十分厌恶的女人一步登天。 “清贵人!”狭路相逢,被崇乐帝以不敬之名禁足三月的宁靖华方一得空,便往皇宫跑了。 清乐端坐在亭苑里,眼眸微抬,漫不经心的唤着对方,“靖华公主。” 清乐连身子都没动,按理她是该给对方行礼的,可谁叫清乐现在是有恃无恐的时期,如何还会给敌人示弱。 靖华怒眸一瞪,“你...” “公主...”一侧的婢女提醒着公主,余光还瞧了眼清乐。 琉璃方一见靖华公主抬手,立即护在身前了,“娘娘...” 清乐面色淡然瞧着余怒未平的靖华公主。 靖华高抬的手一点点的放了下来,指尖拂过微隆的腹部,目光落在清乐那张平静的面孔,缓缓的滑落至她的腹部,“好一个清贵人,本殿就看你嚣张多久。” 清乐手撑着下颚,眉眼挑起,勾起抹肆意的笑意,“不劳公主挂心,清乐有着陛下的恩宠,想嚣张多久就嚣张多久。” “是吗?”靖华淡淡扫了眼她的腹部,笑得意味不明,“那清贵人可要好好的保住这份恩宠了。” 言罢靖华转身离去,端得干净利落。 “有趣!”望着靖华的身影,清乐轻声的低诺句。 莫名其妙的话落在琉璃耳中,却是听不明白了。 很快的琉璃便明白靖华话中示威为何意?以及娘娘的那句有趣为何? “卓昱见过娘娘!”来人竟是陈卓昱。 琉璃四下张望着,却不知何事身侧侍候的奴婢皆不在了,只剩下她一人陪在清乐身侧。 “娘娘!”琉璃警惕的盯着陈卓昱,低声的唤着清乐。 清乐安抚的看了琉璃,转而喊起,“驸马爷怎的在这儿?” 这里可是后花园,是崇乐帝后宫范围之内,陈卓昱一介外男却出现在这里,而且还那么恰好的出现在她的跟前,出现在她身侧无人之际。 好一个靖华公主,她当真是小瞧对方的能耐了,连后宫都能伸手进来,当真是...嚣张! “阿乐!”熟悉的轻语,柔情的目光,熟悉的面孔,仿佛他们还是当日那誓盟如约的郎情妾意。 清乐的眸一点点的敛了起来,眼孔深处升起了点点寒意,好一个靖华公主,为了对付她 ,连自己的驸马都舍得贡献出来,当真是...魄力。 陈卓昱见清乐低眸温顺的姿态,心中一喜,果然清乐没有忘记他,心中对他还是有着情义的。 陈卓昱思及如何公主府的生活以及和清乐过往的甜蜜,再张开口时,声音中饱含的情义浓烈的几分。 “阿乐,你在宫里过得可好?前些日子关于你的种种流言,听得我心惊胆战的,我本想去寻你,想助你的,可皇宫深严,我无法进来。”一番情深意切的倾诉,再配上陈卓昱那忧心忡忡的关心,好一个痴心男子啊。 清乐嘴角勾起,“那你...现在又怎么能进?” 琉璃低呼着,唯恐自己主子心软了,“娘娘!” 陈卓昱再接再厉道,“我是趁着迎接公主的借口才入的宫。” “真是难为...驸马爷了!”清乐幽幽的凝视着和对方,“可是驸马爷,若是清乐没记错,当日你高中状元时,可是寄予了清乐一份绝情书,书中之言,清乐至今还记得呢? 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吾这状元郎?” 第39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清乐欣赏着陈卓昱脸上的难堪, 慢慢的延出一抹寒意,“信中言辞, 句句诛心, 清乐铭记于心!” 陈卓昱铁青的脸色转而变得苍白了起来, 烁烁闪躲的目光急促的喊道,“我可以解释的!” “哦, 是吗?”清乐凌磨两可的语气, 给了陈卓昱一丝希望。 陈卓昱不敢怠慢片刻,立即寻了由头推脱着责任,半真半假的哄着话, “阿乐, 我也不愿如此伤你的,可你性子一向执拗, 我当日若不决绝一些,如何能断了你的念头。” 陈卓昱眸含苦涩压抑,“阿乐啊,你要知道我娶的是当朝的公主,靖华公主尊贵无比且生性霸道, 若是叫她晓得了你的存在,你嫣有命在, 我那般做,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话至此处,陈卓昱急切的表着心意,“若不是心中挂念你, 我如何会在之后遣人给你送了钱财过去,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话至尾处陈卓昱还不忘着重点出自己的用心良苦。 清乐指尖在桌面一下的敲着,神情上也无几分变化,她轻挑慢捏磨砂着下颚,显得轻慢闲阔,“如此说来你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至于这份苦心的背后目的为何,那就另当别论了。 清乐敛起眼眸,目光落在陈卓昱饱含期待的眸中,展颜轻笑,“可是驸马爷,昔日你既要与我划清界限,我也如你所愿不再打扰,今日,你又为何来这里。你就不怕...公主殿下知晓了此事,会对我不利吗?” 前后矛盾重重的缘由,缘何陈卓昱就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呢?明明惧怕她的存在损害了自己的利益,又是怎样能面不改色的颠倒是非。 清乐每每忆起那个傻得可怜可悲的女子到死都在奢求的一丝温暖就这般被人践踏,她内心的怒火节节高升。 她或许不喜原主的痴情和执拗,可没有人有资格在抛弃这份真心后还能肆意的践踏。 “我会保护你的!”陈卓昱缓缓蹲在清乐跟前,情深意切的表着心意,“阿乐,你不在身边的日子,我度日如年,比起再也不能见你,我宁愿痛痛快快的为你付出一切。” 如此大义炳然的话,若非清乐是当事人,她都要感动一番了。 清乐抬手挑起他的下颚,低头凑至他跟前,低语轻柔的问着,“为我而死也愿意?” 柔声似意的轻诺入耳,陈卓昱心下一喜,认定清乐这是心动了,当即表态道,“愿意,卓昱心甘情愿。” 清乐低低的笑了起来,倾身附耳至他耳边,余光却望着远处那缓缓而来的明黄色衣角,“那你...就去死吧!” 甜柔的语气中吐出的话残忍至极,陈卓昱瞬间便呆愣了,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仿若是耳朵出现了问题。 不待他反应,清乐一把推开了对方,猛的站起来高喝道,“驸马爷,你休得猖狂,我肚子里怀的可是陛下的血脉,你岂敢欺我?” “你...”陈卓昱抬手指向清乐,满脸被骗的羞怒。 “啊...驸马要害我!”清乐的身子猛的往后跌去,面向陈卓昱的面孔却不见半丝的惊慌,嘴角甚至酌着抹得意。 转息瞬间陈卓昱便意识到这是个局,一个针对他的局,陈卓昱猛的反应过来想救人时,眼前闪过一道明黄色。 “清乐!” 熟悉的声音响起,清乐端得安心的摔下去,陈卓昱却吓得面无血色。 “陛...陛下...” “陛下!”清乐面色苍白的偎进崇乐帝怀中,嘤嘤的哭诉起来,“我们的孩子...” 崇乐帝脸色微变,扶着清乐腰肢的手紧促捏紧,另一只手轻柔的抚着那微隆的腹部,“你感觉如何?可是有哪里不适?” 清乐指尖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整个人微微颤抖着身子,一阵余怕,恍息间清乐还不忘坑陈卓昱一把,“陛下来得及时,嫔妾无时,可是陛下,你要为嫔妾做主啊,驸马爷要害我们的孩儿,嫔妾害怕!” “我没有!”陈卓昱猛的抬头瞪向清乐,这个恶毒的女人,竟是如此狠辣,为了陷害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敢设计。 “闭嘴!”崇乐帝不耐的看了陈卓昱一眼。 “他瞪我!”清乐肆无忌惮的告状。 一侧而来的靖华公主恨铁不成钢的横了陈卓昱眼,冷言反击清乐的话,“无缘无故的,驸马害你作甚,清贵人说话也得注意些分寸!” 清乐悠悠的看了眼靖华,娇弱的笑了笑,“原来公主也在啊!公主这话问得好啊,清乐也想知道驸马为何要害我呢?毕竟啊……这里可是后宫呢?驸马爷又是如何晓得清乐在此呢?” “你...”靖华眼中闪过抹挣扎,紧握的五指收了又放,瞬息间她已做了决定,“驸马,你不是来寻本殿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陈卓昱猛的抬头看向靖华公主,这番问话,分明是要他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一个清乐的狠心毒辣已叫陈卓昱惊心不已,却不想他的妻子也这般将他弃之如敝履,这些女人... “驸马!”靖华轻轻抚着肚子,声音很轻的唤着。但是陈卓昱晓得靖华公主这是在警告自己。 陈卓昱敛了眼眸,算计不成反遭一身骚,当真令人可恨! 陈卓昱缓缓的抬头望向清乐,眸色中端得一片情意绵绵。 清乐心下一跳,瞬间便明白对方的打算了,这是害人不成打算往她身上泼水吗? “陛下,臣...” “陛下,是嫔妾大意,没能好好保护咱们的孩子,以致于叫他险些遭人伤害。”清乐低眸盯着陈卓昱,张口道,“说来也是嫔妾心软,顾念着和驸马爷以往的情分,轻信了他。” “于清乐!”陈卓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以于清乐这般出身的女子,如何敢将过往的那些不堪告之皇上,就不怕皇上心生嫌隙,将她打入冷宫吗? 更何况陈卓昱明白,有些话从于清乐嘴中道出和他坦白完全就是两回事,故而他才如此慌张。 “驸马何必反应这般大呢!”清乐慢条斯理的站直了身子,欣赏着对方的慌张,话却毫不犹豫的道着,“昔日驸马贫穷潦倒时,清乐善心的资助一番,又怜惜他一身才华,故而倾尽钱财助他殿考,却不想这番用心叫驸马爷误会了,至他高中状元之际,担心清乐会以恩挟报,故而几番纠缠羞辱嫔妾。 陛下明鉴,嫔妾本心只是想为崇国和百姓惜亦栋梁之才,哪里会晓得心意被这番曲解。之后驸马爷更是送了盒银票过来断绝这番恩情,当时嫔妾想着这般断了也好,免得徒生是非。 且当时嫔妾已经有陛下了,哪里还会对旁的男子上心,所以这钱财清乐也不愿在身侧,故而将钱还之于民。” 话至此处,清乐委屈的红了眼眶,“兴许驸马是误会了嫔妾的一番用意,以为嫔妾记恨于他,担心嫔妾得宠会报复他,所以才想害了陛下的血脉,好叫陛下厌弃嫔妾。 只可恨嫔妾的心意被如此扭曲,险些连累陛下的血脉也遭罪...” 清乐狠狠的道,“若早知会救出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清乐绝不会再心软救人!” 崇乐帝劝说道,“爱妃如何能晓得人心如此不堪呢!” “你胡说八道,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世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清乐有恃无恐反问道,“那不妨驸马说说清乐哪里说的不对,是救了你的事不对,还是资助你殿考一事有假,亦或是你送钱的举动不曾存在?” 声声断章取义质问,问得陈卓昱哑口无声,心防大乱之下,陈卓昱也寻不出个合理的借口,“我...我...” 清乐再次将话堵死,“驸马总不至于到现在还在妄想清乐倾慕于你吧,嗤...清乐有着天底下最尊贵,最英武的陛下不爱,去倾慕你...” 清乐嫌弃的撇了他一眼,冷笑道,“驸马爷这脸也太大了吧!” 这话崇乐帝信不信靖华不晓得,可她是女人,半分也信不得清贵人对驸马不曾有半丝感情,不然何至于这般掏心掏肺的对一个男子呢? 她唯一估算错的是清贵人的心狠程度,“清贵人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助一个陌生的男子,当真是好气度,本殿都为之感慨呢” 靖华毫不留情的讽刺着。 清乐面不改色的接话,“没办法,谁叫清乐天生善良呢!” 清乐扭头,眉目含情的望着崇乐帝,“不然又怎会在茫茫人海中叫陛下看中,陛下定然是被我的这份纯真善良所感动了。” 清乐说的没脸没皮,崇乐帝听得嘴角抽搐,他能说自己是被对方那妖娆神秘的腰肢所迷惑的吗? 崇乐帝轻咳了一声,屋内的附和着,“爱妃确是善良。”至于纯真就算了吧,这词用在清乐身上,都不知道诬蔑纯真还是对不住清乐那妖媚。 “陛下目光如矩。”清乐毫不客气的恭维着。 陈卓昱心有不甘,明明他好不容易高中状元,成为学子的典范,后又成了驸马爷,高高在上,如何甘愿什么都没做就这般泯灭于众,“殿下...” 陈卓昱奢求的望着靖华公主。 靖华不语,崇乐帝也没耐性和陈卓昱耗下去,直接下旨道,“陈卓昱恩将仇报,品性低劣,实不堪为天下书生典范,故而撤去状元名号,夺取官身,贬为庶民,永不得入仕。” 陈卓昱连连跪爬上前,“陛下,求陛下明鉴,臣并非如此啊...” 崇乐帝揽着清乐避开对方的触碰,再次道,“且驸马私入后宫,冲撞贵人,致龙脉波动,实为大不敬,即刻禁足于公主府,无旨不得出府。” 靖华蹙眉,就这般一面之词就撤了陈卓昱的状元名,未免过于草率了吧,且她堂堂嫡公主的驸马是一介白身,皇兄这是在打她的脸。 “皇兄!” 崇乐帝凉凉的撇了宁靖华,道,“皇妹若是无事,近段时间便安心养胎吧,皇宫就不要再进了!” 第40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作妖一时爽, 事后火葬场。 揽月殿里,郑太医一番诊脉开药后, 崇乐帝一直冷着脸色不与清乐讲话。 清乐摸着鼻子心虚得老老实实呆着。 “所有人都下去!”片刻的死寂过后, 崇乐帝张口吩咐着赵志。 “是陛下!”赵志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生气, 眼正神清领着奴才们退下,还贴心的关上了殿门。 神态冷淡的崇乐帝将目光落在清乐身上, 一言不发。 清乐怯弱的缩在被子里, 头搁在膝盖上,显得额外乖顺听话。 本该是往日里自己最喜欢的姿态此刻落在崇乐帝眼中,却显得十分刺眼, “现在知道装可怜了, 方才不是威风能耐得很吗?” “陛下!”清乐眼珠子转动着,一闪一闪的眸光中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崇乐帝倾身一把擒住清乐的下颚, 俯身抵着她额头,语气中含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于清乐,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朕不会生气?嗯...” 清乐明亮的眸子湿润的凝视崇乐帝,老老实实的认着错, “陛下,清乐错了!” 这话崇乐帝半分都不信, 指尖摩擦着她的下颚,深邃的眸子盯着清乐,声音沙哑而低沉,“就这么一个男人, 就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也值得你用朕的皇儿来算计?” 话至尾端,崇乐帝闪烁的目光一点点冰寒起来,每每思及清乐的行为,他心中便徒生起一股火气。 清乐脸色微变,薄被下的手指捏紧,眼孔微缩着,“陛下你...你都知道了...” 清乐不是没想过对方会看穿这点伎俩,只是到底心存侥幸。 她也不是没有预料过崇乐帝的怒火,只是当时的陈卓昱出现在亭苑中,必然有所图谋,不管是想往她身上泼脏水,混淆血脉来源,还是想害了这孩子,扼杀摇篮之中,清乐都不愿坐以待毙。 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崇乐帝唯一的血脉,对方自是看重,会隐忍下所有的流言蜚语,可若是往后崇乐帝还有旁的子嗣呢?那么这个出身被质疑,流言缠身的皇子便会被轻而易举的抛弃,作为孩子的母亲,清乐有责任给他一个坦荡的未来。 崇乐帝嘴角抿紧,绷紧脸色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他盯着清乐瞧了片刻,半是讥讽半是警告着,“这点把戏,也想糊弄朕?” 崇乐帝敛眸扫视了眼清乐的腹部,淡淡的神色不知在想着什么,片刻后道,“既然你这般不安分,在皇儿诞下前,这揽月殿就别出去了。” “你要把我关起来?”清乐猛的直起了身子,越过被子爬至崇乐帝跟前,绷紧着心弦反抗着,“你不能这样对我?” “连个孩子都保护不好的人没资格和朕讨价还价!”崇乐帝慢条斯理的站起来,高高在上俯视着清乐,指尖缓缓理着手边的袖口,丝毫没将清乐的话搁在心上,“好好的待在揽月殿,旁的事情...待皇儿诞下再议。” “不行!”清乐一想到接下来几个月都要被关在这四四方方的殿宇里,就不由得抗拒起来。 可崇乐帝那不容置疑的态度叫清乐清晰的认识到,这次真的玩大了,触及了底线。转息间清乐态度软了下来,转而走怀柔政策。 “陛下为清乐着想的心思,清乐明白,也愿意理解。可是陛下,孕妇的心情也很重要的,清乐若是天天呆在同一个地方会很闷的,我一闷便会胡思乱想,这想多了精神就不好,人也会萧条的。这般下来孩子也跟着不高兴闹腾的,这样对孩子的发育不好,陛下...” 清乐拉着崇乐帝的衣袖晃着,柔柔的撒着娇。 “满嘴的胡言乱语!”崇乐帝可不信这满殿的奴才会连个人都照顾不好,说到底不过是清乐想出去的借口罢了。 这话说得清乐不爱听了,“哪里胡说了,这些都是有根据的,陛下不信大可召郑太医来问!” 这可是经过无数的实践得来的真理,清乐还真就不怕他问太医了。 清乐如此笃定的神态,倒是叫崇乐帝侧目了两分。 清乐见此,再接再厉道,“陛下,亭苑里的事情你真的误会了,当时清乐是瞧见你来了,才敢那样做的。” “那也不行。”提及这个话题,崇乐帝眉头都皱了起来,毫不留情的训着话,“不管如何,朕的皇儿尊贵无比,岂容你这般胡来?” “这不是有陛下在吗?”清乐嘻嘻讨笑着,“陛下英明神武,定然会接住清乐的!” 这话一落,崇乐帝的脸色不仅没好转反而更黑了,咬牙切齿的拢着掌心,“于清乐,若非朕识得武力,还真不定能接住你!” 清乐一见不对劲,赶忙转话道,“陛下英明神武定能接住清乐的,且就算陛下接不住也无妨,清乐早已做好准备,当时清乐跌向的地方是草坪,且是侧身倒下的,清乐会在摔下的时候以手肘卸去大部分力道的,不会伤着自己的。” “巧言善辫!”崇乐帝半点都没有被说服,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饱含他太多的期待了,而清乐的行为无疑是在他底线边缘试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崇乐帝仍然无半丝的软化,清乐清楚的认识到这次跌到铁板了。 清乐颇为丧气的嘀咕着,“陛下总是埋怨清乐保护不好孩子,可是陛下也不想想,当时苑中就清乐与琉璃两个弱女子在那儿,若是不剑走偏锋,将主动权掌在手中,谁知道陈卓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崇乐猛的甩开清乐的手,沉声道,“看来你还是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朕不与你费口舌了,这段时间你就在殿中好好反思反思!” 说罢崇乐转身就走,徒留清乐一脸的茫然。 “陛下...”清乐神色变化莫测,最终只得望着那个模糊的背影喊道,“混蛋...” “娘娘,慎言...”忽而脱口的怨言听得琉璃心惊胆战。 琉璃忙上前扶着清乐,将人安置在桌位上,手脚伶俐的倒了杯温水给对方,循循善诱的张嘴,“娘娘,陛下到底是陛下,您可不能由着性子来。” 清乐捧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有些不解的望着琉璃,“你...想说什么?” 琉璃轻叹了口气,娘娘心有谋算,可到底没真的将陛下放在正确的位置上,“娘娘,陛下乃一国之君,尊贵无比,如今因着种种缘故与您亲近无懈,自会包容一二;可是娘娘,感情也是需要经营的,陛下终究还是陛下,这分寸可不能越了!” 男人的一时新鲜可以将胡闹当成可爱,可是待这份感情淡下去后,再多的好也会变得无味,再差点,往日的行为戏闹也就变味儿了。 清乐不是傻子,琉璃话中的意思她听得明白,细细想来,这段时间她确实没真的将对方放在皇帝的位置去看待。 如此一想清乐后脊竖起了寒毛,她光顾着谋算陈卓昱和靖华公主,却忘了崇国是宁靖玺崇国。 靖华能在宫中如此肆无忌惮,除去她的身份和太后外,无外乎就是崇乐帝这个嫡兄为皇。如今太后不喜于她,靖华公主处处想除掉她,除了崇乐帝的看重外,她四面皆敌。 在崇乐帝尚且看重她的阶段,靖华公主都能悄无声息的将禁卫军引开,让陈卓昱悄无声息的进来御花园,这等手段若是待她生产之际再来一遭,岂非... “琉璃!”清乐低呼着。 “娘娘!”琉璃见主子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有那么一瞬间反思自己是否说的太过了。 清乐却无心去关心这些琐碎,她慎重的吩咐着话,“从今日起,你好好的观察着揽月殿里的一举一动,若是有得用的苗子便培养起来,若是不怀好意的,也无须顾忌,直接处理了,总之一定要保证揽月殿的干净。” “是娘娘!”主子终于开窍了,琉璃应得放心。 相比揽月殿的小打小闹,坤启宫的氛围更为凝重。 “事情可查清楚了?”御花园驸马闯入一事,崇乐帝半点都不信是巧合。 “回禀陛下,查清楚了。”俯身回话的是云不凡,皇宫的禁卫军首领。 云不凡简洁的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随清贵人出门的宫女中,有两人在贤妃与纪贵人入宫选秀时曾侍候身侧,后来两位娘娘晋封了才回到殿中省再分配,还有一个在靖华公主未大婚时的殿中打洒,至于旁的奴才尚未查到异样。” 崇乐帝凝眸望着台下的云不凡,淡淡道,“那奴才是不中用,难不成这御花园的侍卫是摆设的吗?” 这话一落,云不凡当即惊得俯跪于地,“陛下息怒,臣御下不善,请陛下降罪!” 御花园的侍卫虽不是他直接管理,可身为禁卫军统领,云不凡难逃罪责。 崇乐帝直言,“将你查到的说清楚。” 云不凡不敢怠慢,将事情倾盆而出,“事发之际,恰逢靖华公主不慎丢了个镯子,据说是先皇赏赐下来的,当时御花园的侍卫被公主派遣寻找那镯子了,故而...” “哼...什么时候朕的侍卫职责不是保护皇宫的安稳,而成大理寺的捕头,寻找东西去了?”令崇乐帝更为不满的是,靖华竟然也能使得动宫中的侍卫,看来是他往日里放纵太过,以至于有些人都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崇乐帝冷声道,“云统领,朕将禁卫军交给你管理,可你瞧瞧...都成什么样子了?” “请陛下降罪!”云不凡自知罪责在身,不敢推脱半句。 崇乐帝眸色深了些许,沉默片刻方才张口,“朕不希望再见到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可明白?” “是陛下!”云不凡绷紧的身子微微缓了一下,他晓得这一关是过了。 崇乐帝挥手道,“下去领罚吧!” “谢陛下恩典,臣告退!” 待云不凡退下后,崇乐帝朝着空旷的殿宇吩咐了一声,一道黑影闪过,而后归于平静,仿佛那是一瞬间的错觉。 层层叠叠的殿宇一望无尽,崇乐帝幽幽的遥望远方,薄凉的唇角低诺道,“这后宫的人也该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写过的内容重新码一遍的感觉真是太讨厌了。 第41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悠悠然然又过去了几月, 临近清乐临盆的日子越发的近了,揽月殿时刻准备着生产的时日, 便是一直冷着脸的崇乐帝也放下芥蒂, 时常走动于揽月殿。 整个崇国上下都在注视着这个孩子的诞生。 清乐不曾做过母亲, 这次的体验叫她吃了不少苦头,也深刻的体验了把母亲的心酸, 幸而崇乐帝事事安排得当, 倒是安了她的心。 “陛下,你说这孩子都足月了,怎么还不出来来。”清乐抚着圆鼓鼓的肚子, 低头看不见脚尖, 若非太医再三叮嘱定要在生产前多运动,挺着这么个肚子, 清乐是半分路都不想挪动的。 说到这个话题,崇乐瞧着那肚子的目光就紧蹙了起来,他也闹不明白怎么回事,若不是太医一直保证着无事,崇乐帝早就坐不稳了, “大概...孩子还没待够吧?” 这是个勉强算过得去的解释,崇乐帝稳稳的扶着身侧的女人。 令他颇为费解的是, 依着清乐这般的性子,孩子竟也待得住,崇乐帝禁不住想着,这孩子日后定然是个沉稳的。 “陛下!”忽而赵志进来了。 崇乐帝瞧了他一眼, ,示意对方开口。 赵志窥了眼清乐,缓了下声音道,“回禀陛下,方才公主府的下人来报,靖华公主要生了。” “朕知道了。”崇乐帝想了想又道,“你去安排两个太医到公主府上候着。” “是陛下!” 虽然上一次的清洗叫崇乐帝晓得这个妹妹与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大为不同,可至今为止,对方还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来,故而有些东西也只得掩埋着。 “靖华这就生了!”清乐的语气中有种说不清的羡慕和感慨,低头间是那圆鼓鼓的肚子,清乐不禁嘀咕着,“孩子啊孩子,你啥时候才出来,娘亲都等得心急了!” 这离生产日期都过去四天了,清乐是越等越烦躁得很。 “又在胡说八道了!”对于清乐时不时的胡言胡语,崇乐由一开始的教训到现在的无视。 清乐横了崇乐帝眼,“本来就是嘛,比他小的弟弟都要出来了,他还这般懒...啊...” 突而奇来的叫声,吓得崇乐帝手抖了下,面色绷紧的将人揽住,急切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可是孩子闹腾了?” 肚子被踢得生疼,清乐抓着崇乐帝的手用了几分力度,抱怨道,“这孩子也太小气了,我不就是说了句他懒嘛!至于踢得这般用力吗?” “很疼吗?”崇乐帝见清乐身子崩得紧,抓着他手臂的指尖都青白了几分,连连将人扶得更紧。 清乐右手撑住腰肢,嘀咕着,“能不疼吗?我...啊...” “孩子又踢你了!”崇乐帝瞪着那肚子,便抚着便道,“这臭小子,太不懂事了。” 回应崇乐帝的是肚子连连鼓起了两个包,感受着手下的生猛,崇乐帝惊得连连收了回去,“清乐,他...他...” 这般频繁的动静,清乐意识到了什么,也顾不及崇乐帝的手足无措,将身子的重量放置对方身上,道出口的话都不由得弱了两分,“陛下啊,你将嫔妾抱入殿中去。” 崇乐帝不明所以,但见清乐额头冒出了层薄汗,思及郑太医叮嘱的事宜,吓得连忙将人抱起,走路间还不忘喊道,“来人啊...贵人要生了!” 一声令下,四处的宫女纷纷行动了起来,一直候着的稳婆也太医以着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场房。 崇乐帝将清乐放置房中,便被人劝了出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房中起伏起落的响起女子的痛呼声,听得门外的崇乐坐立不安。 “还没好了!”崇乐帝逮着郑太医问道。 郑太医听得这话连连苦笑,“陛下稍安,这女子生产时长时短的,也没个定数,娘娘这才发动一个时辰左右,还没那么快的。” “这么这般久!”崇乐帝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就是心理闷得慌。 郑太医自是能理解崇乐帝的心里,也晓得对方只是想发泄发泄情绪罢了,故而也只是听着,没答话。 如此这般又过去一个时辰,有个小太监匆匆而来禀告,“陛下,靖华公主...” “滚!”崇乐帝正在烦心之际,当即便一脚将人踢到一旁去。 “堂堂帝皇,这番失态成何体统!”这一幕被入门的太后瞧见,当即便呵斥了句。 崇乐帝敷衍的福了福身,“母后,你怎么来了?” 太后冷着脸扫了崇乐帝微散的发丝,当即冷哼了声,“哀家若是不来,又哪里晓得皇帝如此冷情,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管不问。” 太后瞥向一侧的小太监,道,“连来报的太监都不耐烦听,陛下心中可还惦念着半点的亲情。” 声声质问听得崇乐帝脑疼,脾气也跟着起来了,“母后口口声声质问朕,可母后入殿至今,可问过一句清贵人的境况?母后心系靖华的孩子,心中可有朕的皇儿半分?” “皇帝这是在质问哀家吗?”太后叠在腹前的手紧握成拳,嘴角紧抿,轻描淡写道,“自古女子生子本就时长,哀家是过来人,如何不晓得情况。” “啊...” 房门传出的叫喊声惊得崇乐帝眼角跳动着,也失去和太后争执的心思,“母后历得这般苦楚,也晓得清贵人在经历什么,那母后便该知道,那里面的是朕的孩子,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个,朕...没办法无动于衷!” “皇帝!” “母后,靖华也在生产,若是您无事,可去公主府瞧瞧!”崇乐帝只差直白的赶人了。 太后盯着崇乐帝片刻,忽而冷笑了起来,“陛下这是还不晓得靖华场下了个男孩儿,也是,现在陛下的心思哪里还顾得及哀家和靖华半分。” 崇乐帝点头道,“儿臣多谢母后的谅解。” 明明是句讥讽的话却偏让崇乐帝给扭曲了意思,这皇帝是越发的任性妄为了。 “皇帝你...” “啊...” “哇哇...” 一道婴啼声响起,顿时摄取了在场所有人心神。 崇乐帝呆住片刻后猛的转身盯向房门,片刻后,一个婆子喜笑盈盈抱着个婴儿出来。 崇乐帝大步两下跨了过去,凑前看去,“这、这...” 婆子抱着孩子俯身行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生了个皇子!” 崇乐帝嘴角的笑意一点点蔓延开来,指尖不住的摩擦着身侧的衣角,高兴道,“赏,通通有赏!” “谢陛下赏赐!” 尽管刚出生的孩子丑不拉几的,可落在崇乐帝眼中却十分的可爱,崇乐帝看着孩子,张口问道,“娘娘如何” 婆子道,“娘娘尚可,奴婢们正在整理房间。” 崇乐帝满意的点头道,“好好照顾娘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到殿中省取。” “是陛下!” 静候许久的太后见崇乐帝叨叨絮絮半天也不曾想起把孩子给她瞧瞧,当下便耐不住上前两步,细细的瞧了那孩子两眼,长得倒是和陛下出生时一般无二。 这孩子虽有个不讨喜的母亲,但就着这张脸,瞬间叫太后心软了起来,细细叮嘱道,“这刚出生的孩子娇得很,外面风大,皇帝莫要让孩子在外面久呆了。” 崇乐帝人逢喜事精神爽,连方才的气也散了不少,“母后说的是,陈嬷嬷,把皇子抱回殿内,仔细照顾了。” 陈嬷嬷含笑点头,“陛下放心,奴婢定会将小皇子照顾妥当的。” “嗯!”看过孩子崇乐帝惦念起殿内的清乐,抬脚便往里面去。 “皇帝这是去哪儿?”抬头见太后瞧见崇乐帝的动作,心下一跳,连连问道。 崇乐帝头也不回道,“儿臣瞧瞧清贵人去。” 太后当即便道,“这产房不吉利,皇帝去不得。” 崇乐帝转身对上太后的眸,轻声道,“朕是真龙天子,又何须忌讳这些,母后多心了。” 言罢,崇乐帝不等太后再言,抬脚步入了殿内。 殿内的产房早已收拾妥当,清乐的身子也处理干净 。琉璃迎面出来便瞧见进门的崇乐帝,惊得当下跪了下去。 崇乐帝脚步不定的越过对方,入了殿内。 琉璃片刻才敢抬头看了眼房内,怔愣的瞬间嘴角勾起了抹笑意,崇乐帝这般举动,这是真的见主子放心上了,如此甚好! 忙忙碌碌的下人忽而安静了起来,察觉异样的清乐抬头,入眼的便是崇乐帝的面孔,“陛下怎来了?” 此刻的清乐发髻浸湿,脸色苍白,微乱的床榻显得人分外憔悴,可这样的清乐落在崇乐帝眼中,却显得分外的迷人,“朕来看看你!” 崇乐帝毫不犹豫的坐在床榻上,抬手撩开清乐额边的发丝,赞许道,“今天,你很棒!” 清乐蹭着崇乐帝的掌心,笑得清甜,“陛下瞧过孩子了,长得像谁啊!”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能看得出像谁,不过对上清乐那双期望的眸光,崇乐帝的话脱口而出,“眼睛像你,又大又圆的,很是漂亮。” “真的,那长大后定然是个英俊的孩子。” “朕的皇儿,自是不凡。” 这话听得清乐想笑,清乐也真的笑了,说着话清乐打了个哈欠,“陛下,嫔妾有些累了。” “你睡吧!”崇乐帝将被子拢了下,就那般看着清乐,“朕在这里,你安心睡!” “好!” 累及的清乐也顾不得旁的,眼睛合上便沉沉睡了过去,崇乐帝就那般的看着对方,片刻后呼吸声渐起,琉璃进来道房间已经收拾妥当了,主子须转移地方修养。 崇乐帝瞧着睡得香甜的清乐,俯身将人抱起,轻手轻脚的将人带离。 崇乐帝这等出格的行为惊得揽月殿的下人眼珠子都快下来,可却没一个人敢开口提醒着崇乐帝,大家一致的沉默起来。 揽月殿的娘娘深得龙恩,这个念头浮现在每个人的心头。 第42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宁靖玺还是太子时, 宫中的过得极为艰难,他虽身为嫡子长子, 但因着母后不得父皇的喜爱, 连带他被冷待着, 在皇宫中步步维艰。 直到后来,宁靖玺渐渐长大, 展露出足以匹配太子位置的能力, 方才得到先帝的一丝关注。 宁靖玺本以为只要自己安分守己,这般按部就班便会熬到登基的那一天,可先帝虽立了他为太子, 却将所有的宠爱给了贵妃所生的五皇子, 过分的恩宠能膨胀的野心。 那一段时间朝中一度以为他这个太子会被废,朝中除却一些中立和老臣, 多余者依附在五皇帝一脉。 那是一段极为黑暗的回忆。 若非先帝驾崩,宁靖玺亦不敢保证自己能继续隐忍下去。 可也因为先帝在皇储争夺最为激烈的时候离世,且不曾留下一言半语,故而这也成为宁靖玺被人攻击的地方。 宁靖玺是个心有谋算的人,故而即便身临险境也不曾怯步半分, 运筹帷幄间,短短时日便将朝政掌控了起来。 只是千般谋算, 宁靖玺却算漏了人心。 “为什么?”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曾为他挡过剑的女人,宁靖玺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对自己下药,且还是那种绝人子嗣的药。 回应他的是沉默和隐忍却又坚决的神态。 宁靖玺忽而想起了这人昔日曾在他面前夸奖的五皇弟, 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之子。 低低的自嘲了起来,是他太傻了,以至于半点没察觉对方的心思。 原来再多的情分相伴也抵不过一个情字,那种对宁靖玺来说极为陌生而不屑的东西,却能叫他交付信任的人背叛。 宁靖玺的神情一点点的冷了起来,咬牙间语气中带着点痛恨。 “你以为没了本宫,五皇弟就能登基吗?陆婉言你太天真了!” 宁靖玺敛眸嘲弄着低语,“你还是不够狠心,不然你就该给本宫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本宫还活着,谁也夺不走我的东西。” 宁靖玺能想到一旦他无子嗣的消息传出去会引起怎样的波澜大轩,可他不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 宁靖玺将那无用的失望情绪压了下去,当机立断将所有的皇子圈禁起来。 再将将知情人都除个一干二净。 对于陆婉言,宁靖玺动过杀心,可最后却还是将之囚禁了起来。宁靖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杀了那个女人,他想,大概...是想让她看着自己一步步踏上龙椅,叫她余生在悔恨中度过吧! 宁靖玺成功登基,成为了崇国的崇乐帝。 十余年来尽心尽力治理国家,可膝下无子终是个隐患。 面对着朝臣的紧逼,面对母后的失望,宁靖玺自己也近乎放弃了子嗣的念头,故而他果断的在二十四岁时禁了选秀大典。 既然结果早已经注定了,又何必拉着那些年轻的女子一道牺牲呢? 他的举动叫母后察觉了异样,在试探的边缘中母后隐隐起了些不该有的念头。 比如让年幼的皇妹诞下子嗣过继给他。 对于这样的提议宁靖玺沉默了,对于往后谁继承皇位他不在意,左右都不是他的血脉。 但是他的继承人必然不能是个无能之辈,宁靖玺的沉默助长了太后那荒唐的想法,也在靖华幼小的心里埋下了不该有的念头。 看着曾经纯真的嫡妹一点点膨胀起来的野心,宁靖玺又想到了那个女人,一个被权势诱惑而背叛他女人,权利果真能乱人心志。 “皇兄,靖华要他做驸马!”殿试过后,靖华亲自点了状元为夫婿。 夫婿啊!以着靖华的身份,何须点一个平民出身的男子为夫,宁靖玺凝眸看着年轻面孔的妹妹,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终究还是在母后日复一日的倾述和灌输下,权势熏心了。 “好!”崇乐帝很是冷静的看着得到答案后满心自得的靖华。 不会是个有些才华的男子,宁靖玺并不在意,就让他看看这个妹妹能为权势做到什么地步吧! 崇乐帝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般,兢兢业业的治理着崇国,然后在宗亲或皇妹的膝下抱养一个孩子培养成继承人。 直到那个荒唐之极的梦出现了,宁靖玺平静无波的心方才起了点点涟漪。 梦中有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红衣女子,在喧闹的一座楼里舞动着妖媚的身姿,四周是喧闹的场景。 宁靖玺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个如此荒唐的梦,梦里转息间变成了那个女子挺着个肚子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再后来生下了个胖嘟嘟的男孩。 “父皇!”脆嘻嘻的叫唤声入了宁靖玺的心,也唤醒了他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渴望。 宁靖玺伸手间抱向孩子时梦醒了。 尽管是个很荒唐的梦,宁靖玺还是想赌一把,即便是输了也无妨,左右也就那样的结果,可若是这个梦成真了,那么... 热络的心思叫他当即丢下了一切查询梦中的地方。 站在尽欢楼前,宁靖玺一度有些恍惚,那个红衣女子真的在这里吗? 老天待他不薄,幸而他赌赢了。 崇乐帝低头轻吻着在怀中熟睡的女子,嘴角荡开丝丝的笑意,虽然清乐的出身不佳,可是这个女人是上苍送给他的,是他儿子的母亲,这点令宁靖玺很满意。 “嗯...”睡饱的清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入目间是宁靖玺的面孔,清乐下意识的得展开了笑脸,“陛下怎的这般早过来了。” 宁靖玺将人揽了起来,指尖拨着脸颊上的发丝,提醒着话,“爱妃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清乐迷糊的眸色渐渐的清明了起来,连忙越过崇乐帝的身子,朝门口唤道,“琉璃,快快快,侍候本宫沐浴更衣,本宫要参加大皇子的周岁大礼!” 宁靖玺含笑的看着手忙脚乱的女子,眉眼柔和道,“爱妃莫急,现在离大典还有一个时辰,来得及。” 听得这话清乐半分都没被安慰道,上挑的眉眼横了宁靖玺,嘀咕道,“也不知道昨晚是谁折腾了大半宿也不睡!” 若非如此,她怎会在儿子的周岁大礼的日子睡得这般迟。 宁靖玺摸着鼻子默默不语,识趣的不再撩拨清乐,讪笑道,“朕在外间等你!”说罢转身离开了里间。 琉璃瞧着一如既往恩爱的主子和陛下,脸上禁不住堆满了笑意,“娘娘,陛下待您可真好!” “贫嘴!”清乐笑而不语,崇乐帝待她确实上心,原本清乐以为这份上心是看在孩子的情分才存在的,可后来崇乐帝的种种行为叫她越发的迷糊了起来。 他似乎是在认真的对她好,整个后宫里,她是妃位,可得到的待遇,却早已超过了这等规格,有时候这份特殊亦叫清乐寝食难安。 清乐有着自知之明,她就是个普通的女人,自认没什么特别到能吸引宁靖玺这等阅过千帆的男子倾心。 可清乐也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懂得自我调解,她寻不到崇乐帝待她好的缘故,便也当对方瘸了眼,不小心瞧上了她。 崇乐帝待她好,她便受着,生活中回报对方,若有朝一日对方厌了倦了,她也能坦然撤身,不会将自己搞得太过狼狈。 感情这种东西,清乐从来都不强求。 大典办得十分的隆重,作为崇国唯一的皇子,崇乐帝独一无二的子嗣,大皇子普一满周岁,崇乐帝便将其册封为太子,这点连清乐都不曾提起知晓 太子的册封无人反对,紧接着清乐也随之晋封为清贵妃。 清乐真真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母凭子贵。 崇乐帝大开宴席,君臣尽欢,而清乐则因为挂念孩子的缘故提前离了席。 “清贵妃!”拦住她的人是靖华公主,一年多不曾见面的人,如今瞧起来似乎憔悴了不少。 “靖华公主!”相比起靖华公主莫名其妙的仇恨,清乐亦是不喜对方。 不过到底是崇乐帝的亲妹妹,且她也不曾真的对自己造成什么损失,清乐权当对方是陌生待着。 靖华望着清乐身上的华衣服饰,这个本该浦讨于她脚下的女人,如今却高高在上的让人望而莫及。 思及此处,靖华公主的眸中升起了火光。 若非于清乐横空出现,如今该高高在上的便是她,接受群臣朝拜的该是她的儿子。 凭什么同一日出生的孩子,她的儿子却偏要低人一等,明明她才是高贵的皇室血脉,她的孩子才是最为正统的皇家血脉,而于清乐不过是个低贱的烟花女子,连带她的孩子也不配太子之位。 要是没有于清乐,没有这对母子,今日的一切都会不同的。 明明母后说过她才是与皇兄血脉最为亲近的人,待她日后诞下孩子,便过继给皇兄做太子。 可最后呢?她朝着这个目标去做的时候却偏要出现一个于清乐,还冒出了不知什么东西的孽种,连带着皇兄冷待了她,母后也劝她安分守己。 凭什么? 靖华望着清乐的目光越发的不善,嘴角勾起点点的寒意,“本殿还没恭喜清贵人母凭子贵呢!” 明恭暗讽的话,对方说得用心,清乐听得漫不经心,“那就谢谢殿下的关心了!”本就是个无关重要的人,她没必要和对方计较生气。 “呵呵呵...”靖华公主忽而掩嘴低笑了起来,睨眸间眉眼中带出丝意味不明的隐晦,“清贵妃,好一个清贵妃,可是这个清贵妃怎么来的,你可知晓?” 清乐凝眸看着靖华,这是要玩挑拨离间,还是故弄玄虚? 虽然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有着什么把握,可清乐自认为没什么事情值得自己自毁前程的去配合些无谓的东西,毕竟她对现状很是满意。“公主方才不是说了吗?母凭子贵啊...” “好一个母凭子贵,于清乐,你以为就你的出身,单凭一个孩子就能走到贵妃之位吗?”明明就是事实的话从靖华嘴中道出却变了意味。 清乐难得配合道,“若非如此,那公主认为本宫该凭什么呢?” 靖华得意道,“于清乐,本殿今日便告诉你,你能有今日,都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占据皇兄心房二十几年的女人。 由此至终,你都不过是那个女人的替身。” “替身?”这两个回旋在清乐的耳中,怎么就那般的叫人讨厌呢! “对,就是替身!”靖华紧紧盯着清乐,压低声音嗤嗤的重复着,“你就是个替身而已,不然皇兄怎么会看上出身低贱的你?” 不喜欢是一回事,可若是被人当做替身,这确实是件令人极为不悦的事情。 清乐的指尖缓缓的摩擦着手腕的玉镯,棕褐的眸色隐隐深了起来,反言激着对方,“那公主呢?本宫就算是个替身,也是能笑到最后的一个,不像公主,费尽心思谋算一切。 可驸马心中挂念的当真是你吗?还有你的儿子...” 清乐欣赏着靖华的脸色在她的话下一点点铁青起来,一字一句的刺着对方,“他又何尝不是替代品,你瞧本宫的皇儿普一出生,你的孩子便永远都是个臣子,也只能是个臣民,永远也越不过太子。” 论出言伤人,清乐自认不输于任何人。 “于清乐,你也就只能在本殿面前嚣张几分罢了,待陆婉言归来,本殿看你还能嚣张几何” “陆婉言!”清乐清晰的捕抓到了这个陌生的名字。 靖华公主怔了一下,转头间便明白于清乐这般激她,全然是为了套话。 “本殿还以为你真的不在意呢?原来也不过如此!”靖华吃吃的嘲笑凝视着清乐。 这等会为情爱所困的女人如何配做她的对手,世间男女本该一样的,凭什么女子就得依附于男子过活,若是给她机会,她定然做的不必男子差。 清乐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也无心再和对方纠缠不休,“本宫如何,还轮不到殿下来评价,再者殿下今日这一番作为,不就是想引起本宫的疑心吗? 那本宫便如你所愿,瞧瞧那个能叫本宫做替身的到底是何方人物?” 什么替身不替身的,那也得看她于清乐愿不愿意。 如此正合靖华的心意,当即引着话道,“你想知道陆婉言如何?那本殿便再好心的送你一个消息,东宫的西偏殿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即便听得这消息,清乐亦不曾动容丝毫,淡淡的眸光扫过靖华那满是算计的面孔,风轻云淡道,“公主的这份厚礼,本宫记下了,来日定当好好报答。” 在太子的周岁日来给她添堵,真当她于清乐是泥捏的人吗? “本殿等着!”靖华丝毫没将这威胁放在心上。 不过是个被皇兄豢养的女人,能有什么作为,若非皇兄护得紧,这个女人早不知死了多少遍。 清乐淡淡的笑了笑,靖华公主接连不断的小动作清乐不是不知道,只是有着崇乐帝勤力的鞍前马后,她又何必参和这趟浑水呢? 不过现在嘛... 挑衅嘛,那她就看看靖华公主能不能受得住? “何必等呢?如今驸马膝下子嗣单薄,公主又忙于照顾贵公子,想来是□□乏术的,待本宫与陛下协商一番,给驸马赐下几个美人,也能替公主分担一二。” 第43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崇乐帝步入揽月殿, 殿内的清乐神思飘忽,竟也没察觉半分对方的身影。 清乐的这般异样叫崇乐帝疑惑不已, 他走至清乐身后, 俯身将人揽入怀中, 沙哑低沉的嗓音附耳低语,“爱妃在想什么呢, 这般神思不定, 连朕来了也不知?” 清乐手抚上腰间的大掌,很温暖的臂弯,她有些留恋的蹭了一下对方的胸膛, 感受着围绕在周身的温馨, “臣妾在想,陛下为何待我这般好?” 这怀抱不管因何给了她温暖, 可不容置疑的是,这怀抱已在她生命中留下了痕迹。 崇乐帝低低的笑声回荡耳边,疼惜的吻落在发际边,带着点宠溺纵容,“怎的无缘无故想起了这些?” 为何吗?清乐淡然的笑了笑, “只是…忽然想起了!” 很任性的回答,清乐说得理直气壮, 崇乐帝听得展颜低笑。 “爱妃若是闲得慌,不妨多想想怎么讨朕的欢心,不定朕会待你更好呢!” 戏虐的话语哈进清乐的耳中,语气中满是调侃的亲昵。 “那臣妾确实该上心些才是了, 不然哪天陛下得了更欢心的人,臣妾就入不得你眼中了!”清乐说得风轻云淡,语气中却隐隐带了丝淡淡的自己也未察觉的失落。 这话一落,那意味不明的语气叫崇乐帝觉得今日的清乐有些不对劲,他下意识的将人揽得更紧了,下颚抵着对方的发顶,柔声关怀着,”爱妃这是怎么了,怎会有如此想法,可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清乐转身凝视着崇乐帝,他担忧的神色流露在眸中,半点也不曾遮掩。 清乐忽而笑了起来,也不想再去深究什么了!就这样吧,有时候人生难得糊涂,若是事事都深究明白,反而无趣,“陛下多心了。” 清乐拉着崇乐帝直起身子,理着对方垂落的发丝,端得贤淑温顺,“太子大礼劳累陛下忙得不可开交,整天都没得空看看太子呢?他方才刚睡醒,想来该是想念陛下了。” 这些日子以来,清乐刻意培养着太子与崇乐帝的亲近,以至于崇乐帝日日都要过来瞧一瞧太子方才作罢。 想来她的努力是有效果的,方提及太子,崇乐帝的神色便柔和了许多。 思及太子,崇乐帝神情动容了些许,只是到底有些担忧清乐,故而也没立即应下,反而盯着清乐道,“爱妃当真无事?” 清乐坦然的对上崇乐帝的眸子,笑得灿烂,“臣妾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想起往事如烟,感慨几句罢了,陛下无须放在心上。” 崇乐帝凝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见清乐一如往昔的神色,这才将心底的疑惑搁下,笑颜接着话,“那朕先去瞧瞧太子,待会儿再来找你!” “好!”清乐应得自然。 崇乐帝大掌抚着清乐的脸颊,指尖蹭了两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待崇乐帝离开,琉璃适时的走了进来,瞧着主子渐渐淡下去的笑脸,张口道,“娘娘为何不问问陛下,也许事情并非靖华公主说的那样,奴婢瞧得出来,陛下对您是用了心的!” 琉璃也是女人,能了解女人的心里变化,她只怕这件事搁在主子心里,慢慢的演变成一根刺,从而疏远陛下,那就得不偿失了。 “用心吗?”作为当事人的清乐,对于崇乐帝的用心与否感受最深。 崇乐帝对她的用心不假,可清乐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份用心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她窥而不得的秘密。 “问了又如何,问了就会信吗?信了又如何,信了便会放下吗?琉璃,猜忌在生活中永远少不了,本宫要做的不是等待男人给予的一个答案,而是排解自己,毕竟啊…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清乐神情显得淡漠而又理智,“不管陛下爱的是谁,不管是否如靖华那般说的,本宫只是个替身,都无所谓,本宫只需要知道一点,如今陪在陛下的人是本宫,能笑到最后的也只能是本宫,至于旁的……” 话虽未尽,可那语气中的薄凉却叫琉璃心底亦惊,娘娘这是要... “那东宫西偏殿的人...娘娘打算怎么办?”脱口而出的话叫琉璃自己都恍惚。 清乐走至窗前,幽幽的望着东宫的方向,那里将来会是太子的东宫,“偏殿历久不修,会出现些意外也是正常的。” 很轻的话,落在琉璃耳中却沉得心都负荷不了,娘娘这是要除之而后快吗?若是此事被陛下知晓了...琉璃不禁打了个冷颤,娘娘... “娘娘,三思啊!” 如何三思?自古以来,除母易子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清乐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真心,也不愿意拿自己和太子的性命去赌。 只要陆婉言不在了,那么假的又如何,真真假假的,谁又能分得清呢? “本宫心意已决,无须多言!” 琉璃哑言,主子淡漠的态度叫她明白对方的决心,如今琉璃只能盼着事情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是娘娘。” 这些日子在宫中发展的势力一直都隐藏在暗处,不曾启动,娘娘既然要做事,那必然是用人的。 琉璃心里计算了一番,大致的人选已然了然于心。 “娘娘想什么时候动手?”既然要做,便要做得干净,琉璃也是个干净利落的人。 “今晚!”兵贵神速,清乐不能留给旁人反应的时间。 皇宫是没有秘密的地方,今晚她与靖华公主的见面若是被崇乐帝知晓了,未必不会深究。 清乐不愿徒生变故,且今日是太子的册封大礼和周岁典礼,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大典的事情上,想来一个小小偏殿的走水,无人会深究什么的。 “今晚?”琉璃惊呼出声,这个决定是否做的太仓促了。 琉璃窥探着主子的神态,却见对方神情笃定,猛然间,一个念头浮现在琉璃的脑海中。 其实娘娘早已经有了抉择,这番告知她不是为了商量对策,而是...! 清乐侧头撇了琉璃一眼,眸色淡然,“琉璃,你若是做不来,本宫另寻他人?” “不!”琉璃下意识的拒绝着,低头俯身道,“奴婢会将事情安排妥当的,请娘娘放心。” 作为主子跟前第一人,她如何能在这个时候怯步,且这一退,退的便是往后她在揽月殿的地位。 琉璃陪伴主子多年,受尽世人冷眼,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脸面地位,又怎甘愿往后沦落平庸。 清乐盯着琉璃瞧了片刻,嘴角渐渐的扬起抹笑意,她抬手亲自扶起了琉璃,缓声道,“此事由你全权安排,记得将知晓此事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琉璃抬眸对上主子淡漠的眼眸,顿时明白话中的意思,“是娘娘!” “娘娘若是无其他吩咐,奴婢先告退了!” 清理额首,“去吧!” 琉璃退下片息,崇乐帝便回来了,清乐与之闲聊片刻,两人便就寝安置。 夜深人静,月色正浓之际,揽月殿的门却被敲响了。 “陛下!”来人是赵志。 虽然被人扰了兴致令崇乐帝颇为不悦,可崇乐帝也晓得赵志是个懂事的,无故不会贸然在此时打扰。 崇乐帝披着衣衫起身喊道,“进来吧!” 赵志俯着身子入内,头颅低着不敢乱动。 “何事?”崇乐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赵志斟酌着说辞,报话间带了几分慎重,“回禀陛下,东宫的西偏殿走水了!” “什么?”崇乐帝猛的站了起来,连带着俯在身后的清乐亦顾不及半分,整个人猛地冲上前几步,锁眸紧蹙着喝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人呢?可救出来了。” 床榻上的清乐听得这番问话,棉被下的指尖拢了起来,低敛着眼眸充耳不闻,显得乖顺柔和。 崇乐帝有那么一瞬间被这个消息冲击到了,也没多想什么,话已脱口而出。 赵志老实的答话,“大火蔓延十分迅速,侍卫如今还在抢救殿宇的火势。” 话虽没明说,可依着大火焚烧速度,里面的人只怕凶多吉少。 这点崇乐帝亦想到了,恍然间抬脚便往外走,赵志随后跟上。 对于清乐崇乐帝半分交待都没有,便撇下人离开了。 即便被人如此冷待清乐依旧泰然处之,不曾有办法无措失态,这番作态落在赵志眼中却是进退得体,令人侧目。 赵志匆忙的向清乐行了礼便追上崇乐帝了。 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远离,清乐敛起的眸中多了丝冷意,如果说之前她还为着自己的私心而伤害了旁人而心有愧疚,那么此刻她心中蔓延的只有庆幸。 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轻易的令得崇乐帝在如此特殊的日子里不发一言抛下她,若待日后此人挤身后宫,嫣有她们母子的地位? “莫要怪本宫狠心,要怪就怪你碍了路!”玉本无罪,怀璧其罪,正是这个道理。 清乐盖着披肩走下了床榻,身子靠着窗沿望着那光亮的远方,幽深的眸光流转波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太监匆匆来报,“回禀贵妃娘娘,陛下说今晚不过来了,让您早些歇息。”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是娘娘,奴才告退!” 随后琉璃也回来了,她在清乐耳边低语道,“娘娘,事成了!” “首尾可处理干净了?”对于这个答案清乐不意外。 一个居住东宫偏殿的女人,尽管能占据崇乐帝的心神,可宁靖玺已为帝多年,对方却还是偏居一角,不曾出现在后宫中,想来两人间定然是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 一个被冷落的女人,即便崇乐帝有再多的心思,下面的奴才长年累月见不得半丝对方得宠的希望,总会慢慢懈怠的。 琉璃动手迅速,又是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定然能事半功倍的。 “娘娘放心,那偏殿本就破烂不堪,发生走水也是寻常的。”琉璃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办得如此顺利。 清乐额首,“如此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没感觉了,心累…… 第44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再次见到崇乐帝时已是三天后的事情, 他整个人憔悴着脸色闯进了揽月殿。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清乐眸含关怀, 一如往昔的迎了过去。 崇乐帝泛红的眼睛紧盯着清乐, 一把抓起对方的手, 抿唇间有些话已至嘴边,“清乐, 你告诉朕, 你有没有、有没有...” 清乐怔愣,瞬间便晓得对方为何这幅失态的神情。 清乐端得镇定,侧目凝向崇乐帝, 语气尽显柔和, “陛下这是怎么了,一来便如此问话, 臣妾听得好生糊涂呢?陛下...究竟想说什么?” 尽管被如此质问,清乐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连语气也似千锤百炼般,调子也不曾变。 崇乐帝盯着面前神态自若的女人,忽明忽暗的眸光中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清乐,朕待你如何?” “陛下待臣妾甚好!”这话不假, 不管这份好的心思为何,至少对方至今都没有对不起清乐。 崇乐帝听得这话,身子微压制着气势,俯身紧扣着对方的下颚, “记住你说的话!” 崇乐帝指尖抚上她的眼眸,遮住了对方的视线,纠结而又明了的情绪翻滚在面孔上。 清乐、清乐,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崇乐帝对着面前这个特殊的女人,心中的愤懑和失落一点点的平息了下去。 “清乐!”沙哑的嗓音在耳边萦绕,崇乐帝附耳低吟着,“你是朕第一个想珍惜的女人,朕不想…失望。” 话毕转身离开,不曾给清乐半丝缓冲的时间。 珍惜吗?这两个字回荡在清乐的耳边,她不晓得崇乐帝用着怎样的心情对她说出这句话的,可是清乐却实实在在的意外了。 掌心抚上胸口的位置,眉眼中荡起了点点的涟漪。 尽管琉璃说她将事情处理干净了,可崇乐帝的这份异常叫她明白,对方定然是知道了些事情,不管他是从靖华公主的口中得知的,还是自己查出来的,清乐都不意外。 叫清乐百般不解的是,明明已经找了上门质问,为何临了却又将事情压了下去,不曾撕破脸面,难道是因为证据不足吗? 这理由清乐自己都不信,“或许是因为...不忍?”恍然间清乐已低诺出声了。 “娘娘!”琉璃匆匆而来,面露担忧,“陛下他...”可是发现了。 琉璃想到这个答案便慌得很,明明她已经将事情处理得干净,陛下如何知晓的? 清乐竖起指尖搁置嘴上,警告道,“琉璃,禁言!” 琉璃愣了一下,反应后连连低下头颅,“奴婢、奴婢失态了!可是娘娘,陛下他...” “无事!” “什么?”琉璃诧异的抬起了头,方才陛下那副神态分明是有事,娘娘为何... 琉璃到底年轻,初初接触这些事情,难免不够成熟,清乐提点着话,“琉璃,你记住,你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不知道,一如往昔的去做事,可懂?” 既然崇乐帝没有挑明事实,那她们就该识趣点,别自乱阵脚。 琉璃缓了下神,深吸口气稳住心神,“是娘娘,奴婢记下了!” 春去秋来,时光匆匆,又过了将近十载,太子渐渐成长,展露的才华聪慧足以傲视常人,便是崇乐帝对其也是赞许有加。 自十年前的那一场无言的质问后,崇乐帝待清乐一如往昔,只是这份好在清乐看来始终带了点道不明的磨痕。 不知道是否自己想得太多还是崇乐帝做的太多了,清乐始终无法坦然面对崇乐帝明知那件事情后的好。 思属间,琉璃捧着个锦盒进门,“娘娘,陛下差人送了东西送过来!” “什么东西?”清乐不解的望着对方。 琉璃解释道,“明天不是秋猎嘛,陛下差人送了骑服给娘娘,打算带娘娘前去游玩呢!” “秋猎?此事本宫为何不知?”清乐晓得五年一度的秋猎,前一次时她正怀着孩子,故而不曾参加,这一次后宫没接到崇乐帝的旨意,窃以为对方没打算带妃嫔前去。 琉璃含笑道,“这是陛下和太子不许奴婢告知娘娘的,说是给娘娘个惊喜!” “那还真是惊喜了!”是有惊无喜!清乐心里补充道。 不过能出宫这点却是叫清乐心动了,尽管皇宫中锦衣美食,前呼后拥的,可十年如一日的待在四四方方的角落,对于清乐而言是种煎熬。 幸而昔年太子年幼,她大多数的心思用在教导对方上,故而方才没那般大的感触,可如何太子渐长,她也渐渐空闲了下来。 琉璃笑而不接话,取过衣衫道,“奴婢侍候娘娘试一下衣衫,看看可有要修改的地方。” “好!”清乐从善如流。 殿中省呈上来的东西一向细致,衣裳也无须更改的地方。 次日清晨,清乐坐上马车随崇乐帝前往秋猎场。 随行的大臣不在少数,女眷中除却清乐外,竟也只得靖华公主和几位身份尊贵的宗室女眷。 行过秋猎礼,崇乐帝带着底下的一群臣子前往狩猎,而以清乐为首的女眷则是在猎场中闲走。 难得出来一趟,四周又被侍卫牢牢把守着,故而清乐轻装带着琉璃随意的走动。 “清贵妃!”不知何时靖华公主竟是跟了上来。 望着面前这个越发阴沉的女人,清乐只得一句感慨,嫉妒能使人面目全非,“靖华公主!” 尽管身着华服,靖华公主身上却少了一些尊者的开阔。 “清贵妃久居深宫,事务繁多,本殿这些年可是少见得很呢?皇兄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人,竟是硬生生的把一个美娇娘折腾成了个管事的!”挤锐人话靖华说得娴熟,对上清乐也不曾有半分客套。 清乐笑而不语,闲适的瞧着对方找茬, 靖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怎么不说话了,可是本殿说中了清贵人的心事!” “本宫和你很熟吗?”清乐敛着眼皮子轻撇一眼,抬起的下颚晃动了发髻间的翡翠步摇,“需要和你讨论这些事体?” 靖华何曾被人如此下过脸面,除了一个于清乐,“清贵人……” 晃眼间清乐勾起抹轻蔑的笑意,半点也不顾忌语气讥疯着,“细细说来本宫确实比不得公主殿下自在,毕竟驸马后宅中有着位得力的侍妾帮着你,本宫就没这般好福气了,所以事事得亲力亲为。” 说起陈卓昱后宅的几个女人,清乐也闹不明白为何靖华为何能容得下,不过这不妨她嘲讽一遭,毕竟这个女人给她添堵的事情可没少做,现在好敢蹬鼻子上脸,当真是欠收拾。 靖华脸色闪过难堪,望着面前这个富贵峥嵘的女人,大袖下的拳头紧握。 真是个好运气的女人呢?若非皇兄紧着护着,今日又如何轮到她在自己跟前嚣张。 靖华每每忆起当年东宫走水后,陆婉言逝去,她本以为得了机会绊倒于清乐故而亲自寻上皇兄,道明事实真相。 “靖华,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就朕不用多说了!”皇兄说这话时的冷漠和警告,靖华至今还记忆尤深。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受这般委屈,明明于清乐只是个皇兄寻来的替身,凭什么能越过陆婉言,越过她,得到皇兄看重。 更令靖华难以接受的是,皇兄为了防止她将事情说出去,竟是给驸马赐下了几个侍妾以作警告。 其中一人还是皇室云卫中的一员,皇兄这是在防着她。 “呵...清贵人若是想要,本殿可以为之效劳,送几个可人的进宫给皇兄,为你分忧!”这些年她忍让的已经足够多了,皇兄也就罢了,一个靠着狐媚而上位的低贱女人,也配在她面前盛气凌人。 不管崇宁帝如何警告看重,在靖华心中,依旧看不起清乐。 清乐撩起眸色,淡淡的注视着靖华,道出口的话已带上丝冷意,“殿下的好意还是留给驸马吧,陛下的事情自有本宫操心;且殿下既已成亲,便该将心思放在驸马身上,免得往后这公主府的下人连主人是谁都不晓得。” 公主府的主人自然只有她,“清贵人多虑了,再如何本殿还是公主,这公主也只能是本殿的府邸。” 靖华嘲弄的撇了于清乐一眼,半丝没将那话放心上,反而叫她嗤笑的是,于清乐对谈论后宫妃嫔的在意,也对!说到底还不是个依靠皇兄宠爱度日的女子,是该紧张的。 靖华双手叠于腹前,高抬着下颚高傲道,“且本殿与皇兄乃是一家人,又有什么不该问的,想来这些小事皇兄是不会介意的; 本殿只是挂心皇兄身为一国之君,这身侧侍候的人也实在稀少得很,清贵人既然已掌了这后宫事物,也该端正心态,为皇兄思虑,为皇室开枝散叶才是。” 开枝散叶?明明晓得崇乐帝的状况却还以这样的借口来刁难人,这手段倒是高了几分。 真当她是泥捏的人吗?清乐嘴角勾起抹弧度,冷然瞧着靖华,肆意间呵斥而出,“本宫如何行事,如何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靖华,你也该认清一下局势了,如今可不是十年前,本宫也不是当年的清贵人。” 这番警告一落,靖华脸色大变,怒嚷间抬手指着清乐,“你...” 清乐一巴掌拍开了对方的手指,冷冷的喝道,“靖华公主,按礼本宫是你的尊者,你此举实在是有失皇家礼仪。” “什么尊者,你也配!”怒极而出的话,将靖华心底的心思呈露得一览无遗。 “终于不装了吗?”听得这话,清乐毫无意外,靖华与她从来都是敌对的立场,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安分了将近十年,可既然她敢在今日找上自己,想来是不想再继续安分下去了。 靖华脸色变幻莫测,而后缓缓的沉了下来,抬眸间,眉宇的轻蔑已不再遮掩,“是本殿小瞧你了。” “不是殿下小瞧本宫,是你从来都不曾真正的将本宫当成对手。”这点清乐从来都看得清楚。 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嫡出公主,普一出生便万丈光芒,除却一些生活上的不如意,靖华从来没真正的受过挫折,她看不起出身不佳的清乐在意料之中。 靖华煞有其事的点头,“你有什么值得本宫看得起的,除却你有着一张魅惑的脸迷得皇兄神魂颠倒的,也就是你这身子得用,生下了个儿子,除此之外,你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又有什么资格在此同本殿讲话,更没资格接受满朝文武葡萄朝拜。” 靖华眸露寒光,咬牙切齿道,“于清乐,你从一开始便不该存在!” “可本宫已经在了?”清乐斩钉的道明事实。 “不,你不该在的……”靖华盯着于清乐的脸,神情疯癫之极,“若是没有你,本殿就会是万人敬仰的鸿元帝生母,会是整个崇国最为尊贵的女人,都是你的出现,破坏了这一切!” “鸿元帝?”这又是什么?清乐盯着胡言乱语的靖华,疑惑不已。 靖华却不给她反应的世界,袖中匕首凸显而出,猛的冲向清乐,“你去死吧,于清乐!” “娘娘小心!”沉默在侧的琉璃时刻盯着靖华公主,对方突然发难的行为叫她瞧见了,整个人条件反射扑上去挡在清乐跟前。 匕首入肉的血腥惊悚到了她,清乐快速的反应过来,抬脚将对方踢开,扶住琉璃。 靖华见一击不成,反手再攻击而来。 清乐不知靖华为何敢在秋猎上公开动手,但是她却晓得对方要置她于死地的决心。 清乐顾不及安置琉璃,身子快速的躲过攻击,反手拉住靖华的手腕一折,反手一个过肩摔,将人摔倒在地。 许是打斗惊动了外围的人,侍卫冲了进来,入目的便是贵妃娘娘将公主压在了地上。 清乐瞧着来人,满脸寒意,“将靖华公主关押起来,待本宫禀明陛下再发落。” “是娘娘!” “于清乐,尔敢!”靖华挣扎不已。 于清乐却是不耐烦与对方多话,冷喝道,“带走!” 清乐让侍卫将受伤的琉璃带走,并喊了太医诊治。 忙乱间忽而禁卫军大批量的异动,云不凡闯进了殿宇,严肃的道,“陛下旨意,请贵妃娘娘前往崇坤殿一趟!” 第45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崇坤殿。 进入殿宇的瞬间清乐便感觉到不对劲, 四周的下人们面色凝重,且殿内候着此次秋猎的所有太医;最为叫清乐心下不安的是, 传唤她而来的崇乐帝至此至终不曾露面。 清乐联想到今日的异样和外面戒备的侍卫, 还有靖华公主的突然发难, 心渐渐的往下沉。 “陛下呢?”清乐迫不及待的问着赵志,目光在他的脸上游走着, 探寻着信息。 “陛下...”喏语间赵志已红了眼眶, 从来都是沉稳的坤启宫总管何曾如此失态。 “说话!”清乐咬唇,说话间的声量已不觉高了几个分贝。 赵志缓了下情绪,俯身道“回娘娘话, 陛下...陛下在殿内处理伤情!” “伤情?”惊呼出声的清乐猛的转头盯着进进出出的殿门口, 崇乐帝他…… 回眸间清乐强烈要求道“本宫要见陛下。” 赵志忧心贵妃的情绪会扰了陛下的诊治,有心劝解一二, “可是娘娘,陛下现在...” 赵志越是阻拦,清乐的心情就越发的烦躁,她不想听到同意以外的任何借口。 “本宫自己进去!”说辞千百套,清乐却已经失去了静听的心思, 她大步越过赵志,欲往里面闯去。 “娘娘且慢。”云不凡上前一步张手挡住了清乐脚步, 劝解道,“娘娘,太医如今还在殿内为陛下处理伤口,您此时进去也无济于事, 不妨稍等片刻,等待陛下的传唤。” 清乐猛的抬头凝视着云不凡,发红的眼眶含着点点寒意。 云不凡避而不让,清乐见状猛吸了口气平复情绪,再张口间话也凌厉了几许,“好,本宫等,可是云统领!你不是秋猎卫军的统领吗?为何陛下会在秋猎场上伤到?” 本是一脸严谨的云不凡在清乐的追问下,面露难色,“是臣失责...” “失责?”如此敷衍的说辞,令得清乐怒极反笑,“好一个失责?这就是云首领给本宫的答复?” 清乐大袖下的十指拢起,嘴角泛着点点的寒笑,“云统领说这话时,可还记得你是禁卫军的统领,可还记着你的职责,失责?你的职责关乎陛下的安稳,岂容失责?” “娘娘,臣、臣...”本就因着崇乐帝受伤而心神不定的云不凡,在清乐的这番呵斥究罪下,心房不稳。 一个大男人在他跟前红了眼眶,可清乐半丝的同情都没有,冷声喝道,“云不凡,你可知罪!” “臣知罪!”这声认罪,云不凡应得毫不迟疑,他在清乐面前低下了头路,俯跪请罪。 挥袖间清乐侧身而对,谈话间心中已有了计量。 崇乐帝身侧的守卫和暗卫重重,敌人却还能伤到他,对于此事件清乐是震惊的。 整件事都显得怪异极了,还有崇乐帝的举动,清乐想,要么此事中有着猫腻,要么伤崇乐帝的是自己人,不然很难将事情说通。 不管是哪种?至少崇乐帝现今还不能有事。 “你的罪不归本宫管!”清乐要的是云不凡的态度,而非认罪。 虽说云不凡是崇乐帝的卫军首领,不受任何人调动,可万事无绝对,清乐不需要对方的忠诚,她只要云不凡能在某些时候能站定阵营,偏向太子,如此便可。 毕竟禁卫军统领直接负责的就是宫中的安危,有时候有些事情,一支邻近的军队能改变整个局势。 清乐引着话道,“云首领,你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和本宫认罪,还不如想想怎么抓住指使之人,溺补过失,毕竟...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已足矣。!” 这个道理云不凡并非不懂,只是陛下突然受伤,已摄取了他的心神,当务之急他只能事事以陛下安危为上,旁的事情也只能暂时搁浅,让下属去办。 能伤到崇乐帝的幕后人定然非同寻常,这样的人若是不铲草除根,难免后患无穷,毕竟她和太子可没陛下这般森严的守卫。 清乐猛的加重剂激着对方,“兵贵神速,贼人可没给云统领犹豫的时间!” “陛下...”不管清贵妃说这话是何用意,却道出了此事的重点。 云不凡越矩的抬头望向清贵妃,这个在危机之际依旧能得崇乐帝信任的女人,果真不是寻常女子。 清乐清楚云不凡的顾虑,只是这份顾虑却有些轻重得失偏颇了,“崇坤殿的防卫是云统领布置的,守卫也是云统领亲自挑选的人手,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云不凡已经不言不语的看着清乐,清乐忽而明白对方的意思,故而表明态度道,“只有陛下安然无恙,本宫才能安心,云统领,本宫是太子的生母,只会盼着陛下好,本宫会亲自守着陛下的。” 这是实话,尽管太子是唯一的子嗣,可到底还是年幼,不到掌政的年纪,若是此时崇乐帝倒下了,清乐母子二人的处境也会变得艰难起来。 云不凡目光闪烁不定,清贵妃这话说得太直白了,以至于他想装傻的机会都没有。 云不凡再三斟酌下,终是让步了,他也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此次定然将一切乱臣贼子绳之于法,“如此,陛下就劳烦贵妃娘娘照顾了,臣告退。” 得了承诺的云不凡收了心思,转而将精力放在追查刺客的线索上面。 待云不凡离开,清乐立即吩咐着琉璃,“你立即带人到太子的殿宇瞧瞧,若是太子无恙便将人带到崇坤殿来。” 并非是她狠心,只是如今崇乐帝情况不明,她□□乏术,太子一人独呆着,清乐心有不安。 琉璃立即应下,“是娘娘!” “娘娘!”赵志心有顾虑,故而冒着失态之罪出声了。 对于赵志,清乐一向敬重,毕竟这人能在崇乐帝身侧屹立这么久,定有其能耐。 “赵管事可是有什么顾虑?” 赵志俯身行礼,道,“奴才冒失,还请娘娘见谅,请听奴才一言。” “你说!” 赵志斟酌着说辞,语气中尽显周全,“陛下心系太子,唯恐刺客一事惊吓殿下,故而不曾下旨传唤,娘娘是否...” 赵志这番话说的极为漂亮,既表明了清乐此举不妥,又表明了自己的担忧。 赵志这话表达了崇乐帝待太子的态度,可是他只看到了崇乐帝对继承人的看重,却忽视了父子间的情谊。 固然此番太子便是不来侍疾,崇乐帝也不会有多少芥蒂,只是往后偶尔间想起会多几分唏嘘。 清乐担心的是此事若是被些有心挑拨,崇乐帝的感情就会变了味,难保他们父子之间不会会有缝隙,毕竟人心是善变的。 低眸间清乐已将赵志的心思看得透测,不过有些话清乐不会明着说出来。 她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便可,毕竟赵志再如何得宠,终究还是不曾享受过人间伦常之情。 清乐道,“陛下的一番拳拳之心,本宫与太子深同感受,只是太子既为储君又为儿子,如何能在这个时候退怯。” 好听的话无论何时都合适,清乐温和道,“多谢赵总管的关心,此事本宫心中有数,且太子也该长大了!” 赵志听得这话,心下颇为吃惊,清贵妃今日的种种行为,可真不像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柔弱可欺。单是她的这份魄力和谋算,即便他日没了陛下庇护,赵志都坚信对方能在这崇国中谋得一席之地。 赵志的眸色深了几许,头颅微微的垂下,神情中多了几分思量,“娘娘说的是,是奴才多虑了。” 如何多虑?清乐自是知晓赵志这番话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他是崇乐帝的总管太监,将来若是得幸,新皇仁慈□□归故里,安享晚年。 可若是他不识趣或站错立场,可就不定会得什么下场了。 虽说太子地位稳固,可却差在年幼,且母族不显,若此时陛下倒下,君弱臣强的局势随时可能出现。 这皇宫中没有哪个是真的单纯至极,那样的人在皇宫中生存不下去。这不...崇乐帝方一出事,各方较量便涌动了起来。 清乐笑而不语,转头侧向琉璃,示意对方照吩咐去做事。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进进出出的血水方才停了下来,以郑太医为首的太医走了出来。 “臣等见过贵妃娘娘!” 清乐抬手喊起,问话间看着郑太医,“陛下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郑太医瞳孔微缩,敛眸俯身答话间避重就轻道,“回娘娘的话,陛下伤在胸口上,虽避开了要害,但到底伤筋动骨,需好生静养着。” 清乐不疑有他,听得这话心也落下来,嘴角不由微微起了弧度,“如此甚好。” 清乐追问道,“陛下可歇下了?本宫可方便进去看看?” 郑太医侧身道,“陛下不曾睡下,娘娘请。” 步入殿内,崇乐帝合着眼眸靠在床沿上。 清乐轻轻在床沿上坐下,小手拉着崇乐帝露在被子外的手掌。 清乐轻轻的唤着,“陛下!” “来了!”崇乐帝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间隐隐还冒着些薄汗。 “恩,臣妾来了!”清乐答话间抽出张手帕,轻手轻脚擦拭着崇乐帝额头的汗痕,动作间,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他左臂上的绷带。 清乐抬手在隔离绷带的两厘米伤口隔空抚摸着,“一定很疼吧!” 抬眸间,清乐的眼眶已经含满了泪水,“臣妾在外间瞧着那来来往往的血水,惊得只差要晕过去。” 苍白着脸色的崇乐帝掌心下把玩着清乐的玉手,风轻云淡道,“昔年朕还是太子时,比这伤得更重的都有,这点伤不碍事的。” 这话半点没有安慰到清乐,清乐低敛着眼眸,心里却不禁吐槽着,崇乐帝这是安慰人呢还是吓人? “臣妾不曾陪陛下经过过那些过往,可在臣妾记忆里,陛下从来都是龙章凤姿的,何曾这般憔悴过。” 崇乐帝干巴巴解释着,“只是留的血多些罢了,伤口没那般恐怖!” 听得这话低头的清乐嘴角忍不住抽搐片息,崇乐帝这话听着怎的这般别扭。 左右关怀的话已经表达得够多了,崇乐帝也被折腾了半天,精神也不是很好,清乐体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始终有损元气,陛下不若先休息,臣妾在这里陪着你。” 流血过多的崇乐帝尽管看起来精神不错,可隐隐作痛的伤口在提醒着他该休息。 崇乐帝本是想叮嘱清乐一些事情的,只是方才气氛太过温馨了,以至于他一时没想起,“近几日爱妃且居崇坤殿,外面暂且别出去。” 清乐应道,“陛下放心,臣妾就在这里陪着您,哪里也不去。” “好!” 第46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陪着吗?尽管崇乐帝晓得这话只是单纯的关心, 却还是觉得心下安妥得很,很快的崇乐帝便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崇乐帝再醒来时, 房内有着压低的说话声, 细细一听,却是太子和清乐的声音。 崇乐帝听了片刻, 听得话题内容都是关于自己, 故而特意弄出了些动静,“咳咳...!” 清乐带着太子撩起纱帘走了进来,堆满笑容的脸出现在崇乐帝的视线里。 清乐上前扶着崇乐帝, 伸手顺着气道, “陛下醒了,身子感觉如何?” “还好!”崇乐帝坐稳后, 视线落在站立一旁的太子身上,“太子怎么来了?” 宁元怀拱手回话,“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吧!” 宁怀元濡慕的目光落在崇乐帝身上,端得一张严峻的小脸,奶声奶气的说着一本正经的话, “儿臣听闻父皇受伤,心下难安, 挂念父皇的情况,故而贸然前来,父皇莫要生气。” 宁怀元盯着那绷带的地方,小嘴憋了片刻, 眼眸也润了些许“父皇的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崇乐帝招手示意宁怀元上前,大掌落在他的头上,眉眼端得温和了几许,“你怎的晓得朕受伤了?” 清乐道,“是臣妾告诉他的。” 对于清乐的这般举动,崇乐帝颇为不赞同,毕竟外面的动乱尚未清理干净,怎能叫太子涉险, 崇乐帝蹙眉道,“太子还小...” “陛下!”清乐截断崇乐帝未完的话,“太子已经九岁了,且陛下受伤,作为儿子的嫣有不闻不问的道理?” 听得这话崇乐帝愣了一下,九岁在寻常人家或许还是少儿郎,可是在皇家...。 他九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崇乐帝有些想不起来,可绝不如太子这般过得舒心。 宁怀元亦道,“父皇,儿臣已经长大了,可以为父皇分忧了。” 崇乐帝半是欣慰半是赞许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好太子长大了,以后就是大人了。” 崇乐帝勋勋教导着,“往后太子遇事莫慌,不懂的可以请教先生或父皇,还有就是...男子汉要懂得保护母妃。” “还有父皇,儿臣也要保护父皇,再也不让父皇受伤了!”在宁怀元的印象里,崇乐帝从来都是高大威武的,何曾如此虚弱过。 普一听见父皇受伤,太子有那么一瞬间是被吓到的,好在母妃陪伴再侧,开导了他,太子这才稳住了心神,冷静下来。 太子的话虽显得稚嫩,可正是这份赤子之心反而显得难能可贵。 “好,父皇往后就让太子来保护!”崇乐帝难得的在太子面前卸下了皇帝的威严,尽显父亲的柔情。 太子郑重的点着头,清乐瞧着父子间的温馨,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有时候她很庆幸崇乐帝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所以她的孩子才能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崇乐帝的父爱。 皇家本无情,因为一个皇位就能泯灭很多的东西,可太子不一样,至少只要他不昏庸无能,便无须担心崇乐帝会改立他人。 崇乐帝随后考了太子一些功课便让对方退下了。 太子很是乖巧,且聪慧过人,得子如此,尽管崇乐帝遗憾子嗣单薄,却又不得不庆幸得子如此。 “爱妃,你生了个好儿子!”崇乐帝不由得思及自身,昔年父皇膝下子嗣颇多,作为太子的他并非平庸无能,可渐渐年迈的父皇却起了旁的心思,以至于他步步维艰。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太子成才,他亦无须挂心往后兄弟相残之事,唯一有顾虑的是往后太子无兄弟相帮,会走得比较艰难,还有...清乐。 清乐看不懂崇乐帝眼眸饱含的情绪,但这不妨碍她哄人,“是陛下教得好,太子能有今日都是陛下的教导!” “都好!”崇乐帝含笑道。 清乐笑而不语。 崇乐帝忽而沉默了片刻,再抬眸时脸上多了几分凝重,“爱妃,朕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商议?这个词出现在崇乐帝嘴中,且还是如此慎重的神态,惊得清乐身子都直了些许,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 清乐额首恭听,“陛下请讲!” “清乐,朕要你往后辅助太子成事!”这话一落,无疑在清乐心头砸了惊天巨石。 清乐猛的站了起来,捏紧着指尖盯着崇乐帝,咬唇道,“陛下...在说什么呢?臣妾只是个女子,如何能辅助太子,且太子一向由陛下教导,陛下为何……” 清乐的话在崇乐帝的目光中一点点消散着。 崇乐帝慎重的看着清乐,眸色深邃不已,“清乐,太子需要你!” “太子需要的是陛下!”清乐猛烈的反驳着,眼眶发红的哀求道,“陛下,你别说这话,臣妾、臣妾心慌得很。” “咳...别慌,朕会安排好的!”说话间崇乐帝掩嘴咳了起来。 清乐连忙上前顺着他的气,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陛下悠着点,都是臣妾的错,惹你动了情绪...” 说话间清乐的视线不经意滑过崇乐帝的掩嘴的手掌,那上面点点的血迹红了她眼眶。 清乐说话的声音顿时截言而止,颤抖着手捧住崇乐帝的大掌,慌乱抬眸间,泛红的滑落了泪水,张口间语不成调,“陛下这是…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血,郑太医不是说没事吗?不是说只是伤到皮肉吗?怎么、怎么...” 慌乱的情绪缭绕在清乐心头间。 “清乐,别慌!” 崇乐帝的声音惊醒了清乐的理智,她猛地站直道,“我…臣妾、臣妾去唤太医,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没用的!”崇乐帝低言出口的话制止了清乐的步伐,她僵硬的转着身子望向崇乐帝。 迷惘间心中的疑惑已脱口而出,“为什么?” 崇乐帝抬眸凝视着清乐,道明缘由,“因为朕这不是剑伤。” “臣妾听不懂!”话虽如此说,可有个答案却隐隐的跃于心头。 在清乐接收原主的记忆里,她晓得崇乐帝身体有疾,故而短暂的一生中不曾有子嗣,后在元乐二十二年过继了靖华公主的儿子作为太子 难道崇乐帝无缘子嗣不是因为身体不健康,而是... 崇乐帝缓缓道来,“爱妃,你是个聪明人,一定想过为何之前朕登基十余年,却膝下无一儿半女。” 如此直白的话,煞得清乐脸色苍白了起来。 清乐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唇角动了动,却无言出口。 “可是陛下现在有太子!”清乐干巴巴的道着,这话一落她自己也怔住了,有些惊心的看向崇乐帝,“陛下,太子他...” 这慌乱的语气落在崇乐帝耳中,瞬间令他黑下了脸,“太子自是朕的儿子!”皇室血脉岂容旁人混淆,对于这点崇乐帝可从来没有迟疑过。 清乐嘴角抽了抽,她自是晓得太子是崇乐帝的,她想问的是既然崇乐帝身体有恙,为何对太子的存在不曾有疑? “陛下!”清乐无奈的唤着人。 崇乐帝低敛了眼睫,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 崇乐帝掩嘴轻了着掩饰窘迫,转话道,“爱妃有孕这事虽很特殊,却绝无异议,朕想大致是上苍怜惜崇国,这才...赐了太子。”说这话时,崇乐帝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清乐身上。 这话清乐没法接,只能低头不语,她可没那么大的脸自卖自夸。 “那陛下因何...”无缘子嗣,这是个敏感的话题,清乐不该问的,可既然崇乐帝主动提及了,那她便顺势而为,问上一问。 提及这件事情,崇乐帝心中已无波澜,“这是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候朕还是太子...” 这是个很漫长的故事,却占据了崇乐帝三分之一的人生。 “后来朕被信任的人下了药,因着毫无防备,故而耽误了诊治的时间,所以才...子嗣缘浅!”至于这个人是谁,清乐猜到了。 “是谁?”有个名字隐隐跃于嘴中,陆婉言,清乐心中念着这个名字。 崇乐帝不曾避讳道,“陆婉言,朕的青梅竹马!” 清乐面色讪讪没接话,崇乐帝也只是顺口一提,不曾过多言语。 陆婉言至于崇乐帝而言是特殊的,无论是年幼是的陪伴还是后来的背叛,这个人都是特殊的。 于清乐而言,这个人的存在曾是一根刺,后来变成一道无法言语的芥痕,轻易不愿提及。 崇乐帝忽而张口解释着,“清乐,朕这一生从不知何为情,对于那人的背叛始终心有不甘!” 不甘什么呢?或许崇乐帝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不甘心的到底是这人的背叛还是这人弃了他。 清乐神情有些恍惚,她也不曾爱过,故而不能解了崇乐帝的惑。 崇乐帝盯着清乐的神情,心中隐隐有些失望,“爱妃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吗?” 听过,还动过手呢?这个事实两人心知肚明,清乐避而不答此话,“臣妾不曾参与陛下的过往。” “是啊……朕的过去你不在,可是爱妃,你参与了朕的后半生!”清乐不似陆婉言,不似靖华,不似他印象中的任何一个女子,她既柔软又坚韧,既温善又清冷。 她可以待一个人至情至性,却又能转头抽身离开,感情手放自如,如风如雾令人捉摸不透。 崇乐帝一直深究着清乐,每每当他以为自己看懂了,看明白了,转头却又错了,最后还是看不懂。 比如现在,她曾因为嫉妒而对陆婉言狠下杀手,却又在对方真的死了后疏远他。 她可以在生活中竭尽温顺柔和相待,真心实意,却又能在感情上将他的好全然无视。 “臣妾很荣幸能出现在陛下的生命中!”清乐说这话时真心实意,因为崇乐帝改变了原主的人生轨道,也给予她改变一切的可能性。 崇乐帝笑了笑,明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却又觉得这个答案已经很好了,“朕也...很高兴!” “清乐。”崇乐帝招手唤她上前。 清乐顺势在床沿上坐下,静听对方的吩咐。 崇乐帝抚着这张百看不厌的面孔,眷恋的描绘着她的眉眼,“有时侯朕想,若朕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定然要陪你看尽这人间沧海,尽享欢乐!” “有得有失,才是人生,臣妾很满足现状!” 清乐侧着头静躺在他掌心中,蹭着掌心的温度,低低的安慰着,“陛下莫要多想,您不会有事的!” “这毒埋藏在朕的身体二十几年了,若非这次剑锋上的毒与之相冲,朕可能至死都不晓得呢?”崇乐帝笑得风轻云淡,仿佛他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的事情。 “当真没有办法吗?”哽咽着语调的清乐紧紧的抓住崇乐帝的掌心,希冀的奢求一丝希望。 “朕至多还有半年!” “半年!呜呜呜……”清乐再也忍不住的低泣了起来。 崇乐帝那般揽着她不言不语,尽由着清乐发泄情绪。 “我要杀了那人!”清乐发狠的低吼出口。 “无须爱妃动手,朕会处理干净的!” 清乐抬头道,“陛下知道是谁?” 说到这个话题,崇乐帝神情有些晦暗而又冷漠,而后淡淡道,“知道。” 第47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崇乐帝没有明言, 清乐适时的沉默着。 清乐率先岔开话题道,“今日猎场上臣妾也遇到了一件怪异的事情。” “何事?” 清乐缓缓道来, “是靖华公主, 猎场中她寻上了臣妾, 言语间有些疯癫,还说什么若非臣妾的存在, 她便是鸿元帝的生母, 听得臣妾好生糊涂!” “鸿元帝?”听得这话,崇乐帝瞬间脸色大变,抓住清乐的手不禁用了些力度, “她真的这般说了?” “恩, 靖华公主不仅胡言乱语,还在猎场上行刺臣妾, 幸而琉璃忠心,护住了臣妾,只是琉璃却被伤了。” 琉璃这个奴婢崇乐帝有些印象,随口道, “是个忠心的丫头!” 清乐点头, “是啊,若非琉璃, 臣妾只怕无法安然在此和陛下说话了,臣妾自认与靖华公主无冤无仇的,却不知为何她这般恨臣妾?” 有时候针对并非要有恩仇对错,有可能只是一句话又或者一个立场的问题, 崇乐帝已经历太多这些了,故而没清乐这般感触。 “靖华被母后宠坏了!”崇乐帝冷淡评析着,低头问道,“靖华呢?她现今在何处?” 清乐道,“臣妾让人将靖华公主软禁起来了,想着让陛下定夺此事。” 崇乐帝眉眼间多了几分思索,道出口的话却平静冷淡,“靖华大致魔怔了,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多谢陛下!” 对于崇乐帝如何处理靖华公主清乐不在意,左右往后她总会自己讨回公道的。 唯一叫她感兴趣的是靖华口中的鸿元帝,这究竟是何许人也?能使得靖华公主枉顾一切去拼命。 更为奇怪的是,崇乐帝对于这个鸿元帝的反应有些...奇怪。 清乐很明确,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皇帝,莫不是...靖华重生了... 若是如此,那还真是有趣极了。 “清乐,从今日起,你与太子居于崇坤殿。”这个话题被崇乐帝再次提起。 这一次清乐没再拒绝,崇乐帝良苦用心,她不能辜负,且太子...终究是她的儿子,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臣妾遵旨!” 崇乐帝用了药后再次沉睡了过去,出了殿内的清乐,脸色慢慢的沉了下去。 “娘娘这是怎么了?”明明太医说陛下没事了,为何娘娘的脸色这般差! “琉璃!”清乐凝着脸色道,“后宫的事情放开手来做,定然要在短期内将后宫的动静掌控住了。” 琉璃吃惊的瞅向清乐,“娘娘,你这是要做什么?陛下那边...” 这般动静可不小,若是惊动了陛下如何是好? “陛下这边你不用担心,本宫自有打算,还有就是慈宁宫那边,注意分寸。”清乐想的透彻,若是崇乐帝真的只有半年的时间,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变化多端。清乐必须全身心放在前朝上才能应对一二,绝不能叫后宫分了心思,毕竟那些大臣们个个都是老油条,可不好对付。 清乐说的慎重,听得琉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尽管心中疑惑重重,却能从话中感受到主子的沉重。 “是娘娘,奴婢记下了!” 琉璃应下后见娘娘没旁的吩咐,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清乐一夜无眠,想了很多的事情,到了第二天早晨,用过膳后带着太子到了殿内。 桌子上堆积着崇京送来的奏折,崇乐帝身子不便,故而由着太子或清乐诵读给他听,而后崇乐帝听后则指点她们如何去分析事情的轻重缓急,如何去从奏折中猜测臣下的心思等等。 到了后期,崇乐帝便不再说了,而是由着他们提出意见,再加以完善。短短大半个月的时间,清乐成长了许多,太子眉目间的稚嫩也退却了不少,行事间越发的稳重了起来。 秋猎本就只有半个月的行程,如今已经超出了几天,崇乐帝不愿惹人猜疑,故而让队伍整装启程,回了崇京。 尽管经过大半月的修养,崇乐帝的伤口渐渐的愈合着,可体内的毒却越发的汹涌了起来。 由一开始三四天咳一次到后面两天一咳。 随着崇乐帝在朝中的大动作,崇乐帝被行刺一事在朝中掀起了波澜大轩,崇乐帝也趁着这次机会清理了大批的朝中官员。 霎时间朝中人心惶惶,谨小慎微行事。 “皇帝这是要做什么?连着镇国公府都动手了,你这是要乱了朝纲不成?”镇国公府,原本的敬远候,崇乐帝的母族,后来崇乐帝上位后方才晋位为国公。 “一个国公府就想乱了朕的朝廷,母后这是在示意朕无能吗?”对于太后这番反应崇乐帝早有预料,故而应对起来毫无压力。 太后的脸色忽青忽白的,皇帝这话...竟是半分情面也不留了吗?“皇帝明知哀家不是这个意思的,何必曲解呢?” “那母后今日闯入勤政殿是何意?”一个闯字已表达了崇乐帝的不悦。 太后避而不接此话,她也晓得此番举动不妥,可事关镇国公,皇帝又行事迅速,她等不了了。 太后提话道,“镇国公是皇帝的外祖父,昔年更是辅助皇帝良多,如今已到年迈体弱之际,请皇帝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网开一面。” 听得这番颠倒的话,崇乐帝眸色渐渐的流露出了嘲弄,“母后,若非看在往昔的情分上,今日朕下的就不是贬为庶民的旨意,而是满门抄斩。” 太后惊得大声喊道,“皇帝当真如此绝情?” “母后,你可知谋害帝皇是何下场?”对于敌人若还讲仁慈,他早不知死了多少遍了,崇乐帝丝毫不曾软化态度。 “镇、镇国公不会的,皇帝定然是查错了。”太后颤着声音拒绝相信这个事实,镇国公已经位极人臣了,何故要谋害皇帝。 崇乐帝怜悯的看着这个为亲情所困的女人,母后一生中受镇国公的影响极重,昔年父皇冷落她并非没有镇国公的缘故,只是母后始终看不透这点。 事关镇国公的事情上,连他这个儿子都要退让一尺,这就是他的母后。 崇乐帝忍下了心底的那一丝失望,“证据是由着大理寺亲自呈上来的,云卫亲自核查过的,朕不会冤枉任何人。” 太后失神低喏着,“为什么,镇国公为什么要这样做?” “母后若想知,可亲自去问上一问,朕也想知道。” 崇乐帝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东西,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好皇妹竟然有这般能耐,竟有本事联合镇国公这个老狐狸。 若非这次靖华鲁莽行事,他还真不定能查出来呢? “鸿元帝?”崇乐帝想到从靖华口中得知的事情,整个都阴深了起来。 他毫不犹豫的相信,若真叫靖华的儿子登上皇位,依着靖华的愚蠢和镇国公的谋算,崇国可就不再是宁家的崇国了。 心无城府却心比天高,这就是他的好皇妹,还有那个端得一副慈爱无害的外祖父,野心可真不小。 太后失魂落魄的出了勤政殿,崇乐帝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在后台目睹了一场母子争执的清乐很是尴尬,崇乐帝却泰然处之,一如往常的唤着人。 “清乐,过来,继续批阅奏折!”崇乐帝是个牛人,半点别扭都没有,坦然得倒是叫清乐怀疑自己方才听到的都是幻象。 随手拿起的一张折子便是官员奏请开恩科的。 “这...”如此敏感的话题,清乐讪讪的递给了崇乐帝。 如今朝中的空缺确实有些大,虽然已经补上了一部分的人,可这些人的能力也就那样,往后也难再进一步。 “此事爱妃怎么看?”崇乐帝帝问的风轻云淡,清乐听得入心。 恩科一向只有陛下大赦天下或者新皇登基才会有的特殊恩典,除此外,极少有因为旁的事情开恩科的。 陛下这般问是有意如此吗?且上奏折的人地位不高,缘何敢在这等敏感时奏请此事? 清乐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张景的信息,只得寥寥几句,寒门出身的臣子,元乐二十一年的进仕,为官三载,职位正六品。 清乐沉思了片刻道,“如今朝中空缺颇多,虽然都是些不起眼的位置,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可长久下去终归不是办法,所以臣妾...赞同此人的看法。” 清乐这般回答并非没有自己的考量。 崇乐帝指尖捏着奏折,,细细诱询清乐,“除了这个,爱妃还想到了什么?” “此人以进仕入官场,三年不曾动过职位,若非此人才能平庸,定然是有人作梗,又或者另有所图。”正常来说,三年一动的职位评称,或多或少都会动上一动的,这人却三年都在藏书阁呆着,实在奇怪。 “不错!”崇乐帝抬手抚着清乐的发髻赞许道,“看来爱妃很适合做这个!” “陛下折煞臣妾了,是您教得好。”清乐含羞的低下了头,敛下的眸中闪烁着丝不为人知的情绪。 清乐没有将话说全,藏书阁一向是非底子干净的人不能进,与其说此人被冷待了三年,倒不如说这人韬光养晦了三年,却不知这人是自己请旨去的还是崇乐帝的意思。 不管是哪种,能在这般敏感关头冒群臣攻击的危险上 这份奏折,定然是心有谋算之人。 崇乐帝张口道,“张景是昔年威远将军的嫡幼子,当年威远将军牵扯到一宗谋逆案中,被先皇斩首示众,而张景被威远将军的手下以子相易,这才活了下来。” “此人心有谋算,性情温和,颇有威远将军的风骨。”崇乐帝这是认可了张景。 “那为何他一直呆在藏书阁?”张景既然敢冒天下人之大不为出现人前,为何不寻机往上爬,寻得一份机缘。 崇乐帝道,“时机未到。”若张景贸然出头,昔年熟悉威远将军的人定然会察觉异样的,谋逆罪可不是轻易能逃脱罪罚的。 清乐也想到了这点,崇乐帝在这个时候提起张景,这是要她用此人吗? “恩科一事,陛下觉得如何?”言归正传,清乐又将话题转回了这点上面。 “可!”崇乐帝提笔在上面批阅着,随后道,“朕有意将恩科交由爱妃全权负责,你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清乐还真是受宠若惊了,科举,向来是天子选门生的制度,所选之人效忠君上。 可参与科舉中的大臣,却是最接近这些学子的,难保不会结交一些善缘,又或者收获一些心腹。 故而往年住持科举的大臣非纯臣便是名望极高的人物。 “陛下这决定是否...太仓促了,臣妾并无这方面的经验,且不合规矩!”后宫不得干政,至今清乐都很困惑为何崇乐帝放着满朝文武不选,偏要硬着上赶教她政事,当真不怕她贪婪权利,以至于祸乱了朝纲吗? 崇乐帝这个决定并非突然定下的,而是有自己的打算,清乐便是懂得再多,下面若是没有自己的人做事,难免束手束脚,倒不如趁他还在,能压得住朝臣的情况下,叫她亲自选些自己人。 至于太子,崇乐帝另有打算。他从来不担心清乐掌权后不愿放手,若他日真的出乎预料了。那便是太子该操心的事了,崇国不需要无能的君主。且再如何,太子终究是清乐的儿子,至少命是能保住的,只要宁家的血脉不断,总会有机会的。 崇乐帝的这番思量清乐是不晓得的,但即便她知道了也不过一笑而过。 崇乐帝的这番打算不得不说足够深谋远虑,也足够魄力,宁愿选她也不要一个强大的外戚或臣子,且还保留余地。 崇乐帝安抚清乐,“你尽管放手去做,有朕在,不会有事的。” 话已至此,清乐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不过在此事上,清乐却另有想法,太子虽小,但也不至于没有自己的见识,故而清乐也想让太子历练一番,趁着崇乐帝压阵的情况下,熟悉朝中运转。 清乐道,“臣妾请求太子参与其中。” 听得这话,崇乐帝眸中闪过了抹笑意,望着清乐的眉眼轻柔了许多,含笑额首,“准!” 第48章 半点朱唇谁敢尝 时间越发的紧迫, 崇乐帝的身体急速虚弱下去,尽管他强撑着身子安排了一切, 可郑太医频繁进出坤启宫到底引起了旁人的猜测。 在为其三月的恩科结束后, 崇乐帝终是倒下了, 强弓末劲之际,崇乐帝当着朝臣的面钦点清乐辅助幼帝, 协理朝政。 尽管朝中非议不断, 却无人敢在崇乐帝病危之际贸然出头。 无论前朝后宫,对于崇乐帝突如其来的噩耗,都惊蒙了。 太后亦震惊了, 前段时间一直因着镇国公的事情与崇乐帝冷战的她, 衣冠不整的冲到了坤启宫。 “皇帝,皇帝到底怎么了?”太后神情凝重的拽着郑太医声声质问。 郑太医垂丧着头颅, 不敢抬头,“太后娘娘息怒,臣尽力了,陛下他...” “混账东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皇帝、皇帝前些日子还好好的...” 清乐道, “太后娘娘...” “啪!”听见清乐的声音,太后反手便是一个耳光, 红通的眼眶狠狠的盯着清乐,“灾星,你这祸害人的灾星,若非你的出现, 祸害了皇帝,皇帝如何会有事?” 清乐十指紧拢,深吸了口气,冷静的道,“若是这般想能叫太后心里舒服些,那本宫受着,只是太后娘娘,你当真要在此时此刻在坤启宫闹吗?” “哼...”太后冷漠的挥袖转身走入殿内。 琉璃心疼的上前扶着清乐,面露担忧,“娘娘...” “无事!”清乐制止了琉璃的话,接着道,“后宫诸人可都控制起来了?可有人生事?” 琉璃低声道,“有几个,宁汐宫的贤妃和纪贵人,还有承栖宫的玉嫔等都欲与宫外联系。” “先将人看守起来,待本宫腾出手了再处理!”敢趁机闹腾生事,清乐半丝都不会手下留情。 “是娘娘!” 清乐看了看四周,吩咐道,“将太子唤来,本宫要进去陪着陛下!” 琉璃退下,很快的便将人带了过来。 太子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听说了崇乐帝病危的事情了。 “儿臣见过母妃!” 清乐亲自牵起太子,抬手拍着宁怀元的肩膀,柔声道,“元儿莫怕,母妃会陪着你的。” 温柔的哄话入耳,宁怀元的眼泪瞬间便洒了下来,“母妃,父皇他、他...” 清乐将人揽入怀中,轻声道,“你父皇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勇士,元儿要向父皇学习,万事莫惧。” 哽咽的声音从怀中响起,宁怀元忍着心头才悲伤,点头应下,“儿臣谨记母妃教诲。” “好孩子!”清乐掏出手帕擦拭着他的眼角,轻声道,“随母妃去陪陪你父皇。” “恩!”宁怀元重重的点着头。 清乐带着宁怀元入殿内,崇乐帝一眼便瞧见了这两人,虚着声音朝二人笑了笑,“爱妃,太子,过来!” “陛下!” “父皇!” 清乐挨着床榻蹲了下来,宁怀元瞧着崇宁帝这番状况,眼眶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瘪着嘴的小脸忍了又忍,带着腔声撒娇,“父皇,儿臣今日的功课您还没考呢?” 崇乐帝苍白着脸勾起抹弧度,欣然道,“太子一向勤恳,定然不会偷懒的!”赞许的话崇乐帝极少说,可每一次都足以叫宁怀元高兴上好半天,可唯独这次,他只想哭。 宁怀元噗跪在床前,“可、可儿臣还有好多的学问,好多的事情都不懂,父皇,你再陪陪儿臣,再等等儿臣长大可好?” 一侧听得太子的纯言哀求,清乐眼眶中的泪珠不禁落下了,这个陪着她将近十个年头的男人,不管如何都是有感情的。 “陛下,臣妾、臣妾也想你在陪陪,再陪陪就好...” 崇乐帝吃力抬手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珠,清乐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掌,覆盖在脸上依恋着,“陛下,臣妾与太子离不开您!” “莫怕,云不凡和张景还有朝中大臣会协助太子的,朕相信你。” 崇乐帝抬眸看向一旁的太后,歉意道,“母后,儿臣不孝,往后不能承欢膝下,惹母后伤心了;往后儿臣不在了,就让太子代劳,孝敬母后,了却儿臣的心事。” “儿臣定然孝敬皇祖母的。”宁怀元哭腔着声音应下。 尽管太后不喜清贵妃,可对于这个唯一的孙子,却是极为上心的,且她也不想叫皇帝临了都不安心。 尽管眼眶泛红,太后仍旧忍住了崩溃的情绪,“皇帝放心,有哀家在,太子定然无恙!” “儿臣多谢母后!”这一声谢崇乐帝道得真诚。 有了太后的支持,无论前朝后宫,太子母子都会走得更为轻松些。 崇乐帝的目光落到清乐面孔上,这张依旧年轻鲜活的脸,年纪轻轻却要承担这般多的东西,终究是他对不住清乐。 “阿乐!”这是在崇乐帝心间喊了千百遍的名字,终于在今日喧之于口了。 听得这称呼,被泪水清洗过的明眸紧紧的锁住了崇乐帝,“陛、陛下...” 崇乐帝的精神有些飘忽起来,他似乎又看见当年在红陵布下尽情舞动的清乐,当真是...美艳极了 “此生得你相伴,朕很高兴...”搁浅在清乐脸颊上的手一点点的滑落,她呆呆望着床榻上再也无动静的男人,清晰认知到,这个男人,这个护了她们母子将近十年的男人,离开了! “陛下...”语不成调,未言先泣,悲凉的情绪缭绕在心头间,清乐哭得难以自我。 赵志大着胆子上前探了一息,而后怔怔的跪了下来,高喊道,“陛下...薨了。” 随着赵志的话落,坤启殿内细细碎碎的响起了哭泣声,太后失态的扑在崇乐帝的身上,默默的落着泪,“皇帝,哀家的...皇儿...” “皇祖母!”宁怀元小小的身子抱住太后的手臂,低低的喊着崇乐帝,“父皇、父皇...” 太后阖眸静静的看着崇乐帝面容,仿佛要将人刻进心里,刻进骨子里。 片息后,太后收敛着情绪站起了身,连带着将太子扶起。 宁怀元懵懂的看着太后,“皇祖母!” “太子,往后你便是崇国的皇帝了,万不可辜负你父皇的期望!” 宁怀元道,“孙儿定不叫父皇失望。” 太后转头看向清乐道,“皇帝信任你,将太子托付于你,如今可不是你悲伤的时候。” 听得这话,清乐抬手擦拭着和眼角的湿润,压下心中的伤感,缓缓的站了起来,“太后说的是,臣妾明白!” 清乐退后一步行大礼道,“陛下的薨礼劳太后多费心,臣妾...拜托了。” “皇帝是哀家的儿子,无须你多言!” “是太后!” 清乐直起身子,牵起太子,转头吩咐着赵志,“传三品以上大臣,共商朝中大事。” “是贵妃娘娘!” 清乐带着太子前往勤政殿,随后传唤云不凡和张景,吩咐一连串的事宜。 “云统领,即日起,关闭崇京城门,调动所有的城卫戒备,宫中的一应戒备行最高警惕。” 云不凡俯身道,“是娘娘!” “张景,本宫先任命你为左相,辅助太子处理一应朝政,若有不配合的,本宫授你便宜行事的权利。” “是娘娘!” “赵志...” 一连串的命令传下,一切条理有序在进行着。 天色渐渐大亮,宫外的大臣和命妇纷纷入宫奔礼,清乐接连忙碌七天,才将崇乐帝的葬礼理顺,期间还得操心太子的登基大典。 不过短短几天,清乐人消瘦了几许。 崇乐帝的葬礼隆重而庄严,随后半月则是新皇的登基大典。 果不其然,太子年幼,各方皇室宗亲纷纷起了心思,凑请入京。 令人诧异的是以靖华公主为首的一派竟是公然挑衅,质疑太子血脉不纯,不配为帝。 清乐虽不知靖华如何离开的禁牢,但她既敢在此时发难,清乐就不会在手下留情。 清乐当着群臣的面下令将人抓了起来。 靖华实在没料到清乐竟敢如此强势,当即破口大骂,“于清乐,你这个出身烟花的女人,谁知道在皇兄之前你曾有过多少男人,明明太医诊断……” 忍无可忍的清乐发狠的拔出云卫的剑刺向了靖华公主。 靖华捂着伤口指向清乐,“你、你…” 清乐面无表情的拔剑而出,冷漠的看着鲜血流淌下来,高声喝道,“太子乃先帝血脉,先帝亲封的储君,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 鲜血顺着剑身滴落,清乐站在台阶高处,凌厉的眸光巡视群臣,大红色的朝服在日光下灼灼生辉,“还有何人有异议?” 以张景为首的新晋官员率先俯身高喊,“臣等拜见吾皇,拜见太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典上的血液还在台阶上流淌着,城门外的动乱也在一点点的平息下去,这场登基大礼在清乐的铁血强硬下完成。 至此,清乐残暴专横的名声渐渐在朝中流传开了,同时也震慑住了不少宵小人物。 而后清乐大动朝纲,连连下旨调动官员,将此次恩科和一批忠心太子的人放在了重要的位置上。 尽管不少官员有异议,却又找不出借口攻击时,纷纷高呼不合祖制,部分人甚至辞官威胁。 辞官者清乐当即便准许了,隔天便派遣了新人上任,至于以下犯上的官员则贬为庶民或流放,或罢官等后,这些人的心思才歇息下来。 清乐的动静太大了,再加上靖华公主的死,太后的心态渐渐的发生了变化,更是将靖华公主的嫡子——陈敬贺接进宫中以作警告。 见此清乐再次动手将后宫的人清理了一遍,至于陈敬贺,只要她在一天,都由不得对方蹦跶。 接连丧子丧女的,太后的心态已经在改变了,尽管她不曾仇视太子,却也渐渐的疏远了不少,那陈敬贺清乐就权当是给她的一份慰藉! 且太子成长还有一段时日,有着这么一个磨炼石也是一种警惕和进步,清乐算得清楚。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间过了一年,朝廷在清乐的掌控下渐渐的运转起来,而后宫她与太后则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母后,他们都在说你的坏话!”年满十岁的宁怀元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也晓得去分析身边人说的话是何用意。 若是旁人他断是不会在意或跟母后说的,令宁怀元不开心的是,为何连皇祖母也要在他耳边诋毁母后? 清乐并不意外有人会挑拨离间,毕竟他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元儿呢?你是怎么想的?” 如今的宁怀元在清乐的教导下已经在渐渐的接手朝中一些事宜,心志见识自有自己的见解。他信任的看着母后,认真道,“母后是个心怀百姓的人。” 清乐轻轻的摸了下宁怀元的发冠,欣慰不已,“上位者的一举一动备受瞩目,影响身边所有人,元儿,你要时刻記得,多看多想,万事以百姓、以社稷为重。牢记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得用心去感受,理智分析事情的利弊,从中寻找信息。” “就像他们不了解母后、误解母后般吗?” 清乐道,“母后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因为人的私心会影响判断,母后只需做到问心无愧,令百姓安居乐业便可,旁人的判断无济于事。 左右这些人也只能这般发发牢骚,以此抒发自己的无能,对社稷并无半点功绩的人,何须在意。” 宁怀元若有所思的点头,“儿臣记下了!” 第49章 【完】半点朱唇谁敢尝 太子渐渐年长, 待其年至十五时,清乐彻底的放权, 回归太后的位份上。 这些年尽管宁怀元至始至终都相信着清乐, 可当他渐渐渗透朝中事物时, 还是不由得为何母后的手段和谋算心惊不已。 母后实在太过妖智了,上至那科举制度的改革, 在各地建造的学府, 供天下学子求学,开放书阁,普及寒门出身学子的学识, 下至鼓励商人经商, 奖励百姓种植等政策,件件皆令崇国更上一层楼。 短短五六年, 不仅让国库富裕了几十倍,更是收获天下学子,尤其是寒门出身的官员敬重有加,便是民间百姓,也多为歌颂。 尽管母后放手潇洒, 令他意外,可宁怀元却心有迟疑, “母后,儿臣尚且年幼,恐不能全然处理朝政,还请...” “皇帝, 你是崇国的皇帝,这个国家终究还是要交到你手上的,母后已经劳累这么多年了,皇帝忍心叫我继续劳累下去吗?”不管宁怀元说这番话是何用意,但清乐自认自己做的够多了,已经对得起崇乐帝的信任,也对得起这个国家,对得起新皇。 往后的生活如何,就由原主自己决定,现今她是不愿再插手朝政了。 新皇年长,已到亲政的年纪,朝廷虽被她治理得稳妥,无人非议,宁怀元也不曾有议不说,可有些事情是经不起考验,也考验不得的。 “可是儿臣...”宁怀元自己也说不清该是开心还是失落,他心有眷恋的皇权却被母后放得如此轻易。 宁怀元抬眸对上母后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光时,情不自禁的敛下了眸。 没有人不爱高高在上的权势,宁怀元有些心思清乐是知道的,“皇帝已历练多年了,处理好崇国政事不在话下,母后和先帝不会看错人的。” 话已至此,再多言便显得无趣,宁怀元俯身恳切道,“是母后,儿臣定不叫您失望!” “只要皇帝心中有百姓,母后便不会失望。”作为一个帝皇,有野心是好事,只要懂得把握分寸便可。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对于母后,宁怀元是由心的敬佩,这个一手与群臣周旋而稳固崇国,至今日交给他一个繁盛的帝国,这一路的艰难宁怀元是参与在内的,没有母后就没有今日的崇国,对于这点宁怀元一直牢记在心。 清乐摆手,宁怀远恭敬的退下了。 清闲的日子清乐过得悠闲自在,作为皇帝的生母,宫中的太后,无人敢叫她不舒心。 唯一叫她不能心安的唯慈宁宫那一处的人,清乐眸中闪过深思。 按理陈敬贺年满十五该是离宫的年纪了,可不知太皇太后是忘了还是养出了感情,却是半丝让人出宫的打算都没有。 皇帝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再过些年妃嫔入宫,这后宫中还有着个外男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陈卓昱,...”这个不知道被清乐遗忘在哪个角落的男人再次被想起了。 对方安逸这般久,也是时候做贡献了,当天清乐就以关心之名责令陈卓昱一个月内为陈敬贺娶妻。 只要陈敬贺成亲立府,就没有再留在宫中的道理。 公主府中的陈卓昱接到这份懿旨时,整个人是蒙的,这些年因着当年先帝的旨意,他一直委居公主府,除却一个驸马的名号,再无缘官场,如今难得儿子入了太皇太后的法眼,他如何甘心就这般放弃崛起的机会。 而且... 陈卓昱心中有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昔年他从靖华公主的书房中得知了些秘密,关于太后的打算还有“鸿元帝”的事情。 陈卓昱做梦都想做官,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陈敬贺就是他的希望。 陈卓昱沉沉思虑了片刻,便将此事报给了太皇太后,他是没能力和高高在上的于清乐抗衡,可是太皇太后可以。 次日寿安宫中,迎来了许久不曾露面的太皇太后。 “见过母后!”清乐福着礼。 太皇太后当即冷喝道,“于太后眼中还有哀家这个母后么?” 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还当她是当年那个依附于崇乐帝的女人吗?清乐懒洋洋的直起了身子,转身在主位上坐下,指尖随意的散靠凤椅上,柳眉挑起,“母后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只要崇国还没灭,太皇太后就还是太皇太后,这点清乐还是能保证的。” “你放肆!”于清乐怎敢如此跟她说话。 太后的盛怒落在清乐眼中,还不如昔日她在朝廷上面对的五品官员来得强势,清乐笑得漫不经心,“该不该放肆也放肆这么多年,母后还是说说来意吧。” 面露难堪的太后大绣下的拳头紧握,胸口出一起一伏的动静流露出她此刻的情绪,可太皇太后也明白得很,如今前朝后宫都已是于清乐母子的天下,就连她如今,也不过是依靠崇乐帝残留的几分情面吧了。 如今的曦元帝被清乐教养得太好了,由始至终都不曾动摇过立场。 面对于清乐太皇太后心情复杂的,这个女人接二连三害了她的子女,更是把持着朝政,可也是这个女人保住了皇室的权威,将崇国治理的条条有序。 太皇太后缓缓的平息着情绪,冷着脸道,“敬贺的婚事哀家自有打算,你答应哀家,不要去插手这孩子的婚事!” 这是靖华唯一的孩子,更是在她身边养育多年,感情上是割舍不了的。 “可以,但是陈敬贺往后不得居住宫中,也不得随意入宫,这是我的条件!”对于太后的来意清乐半点都不意外,只是陈卓昱这人心思太多,看来她得处理了。 “那不过是个孩子,你为何这般容不得他?”太皇太后已经习惯这孩子的陪伴了,如何舍得。 她承认自己对这个孩子是宠溺了些,可陈敬贺从来不曾做过什么危害曦元帝的事情,于清乐为何要如此针对这个孩子。 清乐冷淡的由着对方发泄着情绪,太皇太后由始至终都不明白,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的道理。 “母后,我能理解你的一番拳拳爱惜之情,可是母后,你的疼爱已经让他们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了,清乐花费多年才稳固下来的崇国,断是容不得旁人兴风作浪,母后是否忘了靖华公主的事情!” “靖华、靖华她...他们不一样!” “一样的。”清乐打破着太皇太后的自欺欺人,“陈敬贺的生母死于清乐手中,他嫣有不恨之理,即便他不恨,旁人就不会算计吗?母后,你护不好先帝,可清乐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元儿身上。” “哀家,哀家可以管束好他们的。” “人心是没办法管束的,且我也不会拿元儿去赌一个不可能的承诺。”太皇太后的执拗已经让清乐失去继续交流的耐性了,“如果母后舍不得陈敬贺,那就随带着离开皇宫吧!” 不待太皇太后反驳,清乐又道,“至于陈卓昱,既然他这般不识趣,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太皇太后大惊失色,高喊道,“于清乐...” “琉璃,送太皇太后!”清乐直接下了逐客令。 在清乐的强势下,太皇太后只能不甘的离开了,如今的于太后行事果断,已非昔年的少女了。 当日,陈卓昱便被清乐下旨发配去守靖华公主的陵墓。 陵墓清苦,依着陈卓昱这般养尊多年,定然是受不了这般苦楚的,且守墓时会发生什么还不是由着她说了算。 本就此事耿耿于怀的太皇太后得知陈卓昱的处境时还以为清乐是顾念了几分情谊。可不过三月,陈卓昱逝去的消息传来,捧着茶的太皇太后当场打翻了杯子。 耳边听着敬贺那孩子的哭泣声,她沉默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以为崇国祈福的名头,带着陈敬贺离开了皇宫。 尽管太皇太后不曾说什么,可这番行为无疑是在向清乐妥协。 “何必!”得知太皇太后举动时,清乐淡淡的评价着,扭头吩咐琉璃,“吩咐下去,太皇太后的一切起居用度照常,不得怠慢!” “是主子!” 曦元帝探得皇祖母离开的缘由后,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他从来不曾见陈敬贺放在眼中,可不代表他不知道对方私下的举动和谋算,一向待他亲近的皇祖母却为了这么一个谋算崇国的人选择离开皇城。 难道在皇祖母心中,他这个亲孙子还比不过一个外姓人吗? 对于母后的用心两颗,曦元帝是感激的,毕竟有些事情若是他来做,或许就是另一番境地,毕竟皇祖母是他的长辈,他不得不顾虑。 又过三年,年至十八的曦元帝在请示清乐后定下了皇后人选,九月成婚,一切都进行得顺顺利利。 待皇后入宫三月,熟悉后宫运转后,清乐彻底的放开手,选择离宫。 人生已经如此短暂,又何必将自己框死在这四方天地呢。 “可是儿臣哪里做得不好,叫母后不悦了。母后尽管说,儿臣定然改,断没有叫您离宫的道理。”清乐的这番决定将曦元帝吓了一跳,唯恐自己的疏忽叫母后避出皇宫。 羲元帝的顾虑清乐了解,只是她心意已决,“此番决定是母后自己的想法,与皇帝无关,昔年先皇应承过母后,说要带母后走遍千山万水,看遍人间沧海,可惜...” 尽管这只是清乐敷衍的借口,可提及那个男人时,心中难免有些感叹,清乐淡笑道,“皇帝如今已经成亲了,身边有皇后照顾,母后很放心,也想在能动的时候圆一个梦,去看一看先帝口中的...人间沧海。” 话已至此,曦元帝再多的说辞也道不出口,“那母后...记得早些回来,不定届时您的皇孙出世了。” 清乐凝眸留恋的看了曦元帝,轻轻的应下,“好!” 第50章 何以一生? 回归现实, 不待清乐整理心情,沙发已端坐着位温静贤淑的女子。 回归现实, 不待清乐整理心情, 沙发已端坐着位温静贤淑的女子。 清乐越过对方, 在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身子斜靠着, 懒洋洋的一动不动。 轮回君起身给清乐倒了杯温茶, “很累?” “累!”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崇国不比第一个世界过的轻松,在那里清乐付出太多的情感了, 特别是那个孩子——宁怀元, 不管是十月怀胎还是后面的抚养,占据了她那十余年的人生。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若非清乐足够理智,能不能抽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轮回君沉默,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他们有七情六欲,他能理解清乐的感受, 却不能身同感受。 清乐颓废了片刻才将视线移向对面的女子身上,转头问轮回君, “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着清乐的打量,那女子得体大方的额首。 轮回君介绍道,“她名唤李清乐,乃元国的一位王妃, 你的…下一个任务对象!” 李清乐盈盈俯礼道,“见过姑娘!” “你好!”清乐调整了姿势,让自己躺得更为舒坦,撑起的手腕托住了脑袋,手里捧着温茶润喉,态度懒散,“说说你的来意!” 女子眉目间端得一派淡然,瞧着也不像是为□□生欲死的人,就是不知何事竟是叫她耿耿于怀,以至于要寻上自己解愿。 要知道解愿是要付出代价的,且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有魄力放弃轮回去寻求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李家世代行医,父亲年少气盛,得罪不少贵人,后被人陷害,得一贵人相救,方才得以生存。”尽管说着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李清乐神情依旧淡然得很。 “后来父亲步步高升,位居太医院案首,最后在恩人的要求下,小女嫁给了当朝的靖王。 可靖王心有所属,爱慕太子的侧妃,与我并无情谊,后来更是因为种种变故赐下休书。” 说到此处,李清乐面部泛起一丝丝的释然,可见她对于这个靖王爷并无几分感情。 “我是不在意的。”李清乐说的坦然,可见是个有底线分寸的女子。 “只是事与愿违,事后靖王不知因何断腿毁容,出于恩情二字我留下照料于他,后面种种更是剪不清理还乱,总而言之,我最后还是没离开靖王府。” 看得出来李清乐对靖王并无几许怨恨,可见靖王在这份照料之情下,待李清乐应当是尽心的。 只是这份心有几许是感动,又有几许是责任,就不为人知了。 可依着李清乐的态度来看,这份于靖王而言是感动的情分于李清乐而言或许是负担,不然为何对方提及靖王府时,却显得颇为苦涩和抗拒呢? 旁人的感情她无法身同感受,但如此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却在压抑中断送了自己一生,实在可惜。 “你想怎么做?”这是清乐第一次升起了探问原主的欲望。 抬眸瞧着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羁灵魂的女人,李清乐眼中闪过抹羡慕和向往。 淡淡的笑意跃上李清乐的嘴角,“我一生被报恩二字所困,不得自我,可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我希望能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至少…能鼓起勇气去拒绝!” 拒绝什么?李清乐没有明说,可清乐却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在强压下不甘束缚的灵魂。 管教礼数下失去自我,失去选择的女子,这一生陪着一个舍弃过自己的男人,尽管这份感情后来有所变化,可谁又稀罕呢? 不是所有的浪子回头都值得珍惜,因为自己已经没了最初的满心眷恋了。 难得遇到一个如此拎得清的女子,倒是消散了几许清乐心中的烦闷,“好,我答应了。” “谢谢!” “你不用谢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况且我也希望你能如愿以偿!”清乐能给她们创造一个舒适的未来,可最后的生活还是她们在继续。 后期若是原主因为作死,将生活过得一团糟也与清乐无关,因为她们已经渡过了死亡的节点,后续变化已不会再影响她了。 娴熟的福身行礼,明澈的目光凝视着清乐,“话虽如此,可我还是要道一声谢的,因为...那是我的人生,你本不用如此的。” “总算有个明白人!”清乐何尝不委屈,莫名奇怪被扯进旁人的人生,去适应各种各样的环境、事情和人。 可事实已经存在了,怨天尤人也于事无补,她能做的只有努力适应,去改变,以谋求一个善终。 送走李清乐,清乐也进入了任务世界。 “王妃,王爷有请!”清乐初初醒来,床沿前俯身着一个奴婢。 态度算不上恭敬,言语间含着几分强硬。 一个奴才也敢如此怠慢主子,可见原主这个王妃在府中地位不稳。 白质的玉手掀开被子,清乐□□着脚从她身侧越过,漫不经心吩咐着,“去打盆热水过来,我要洗漱!” “王妃!”红梅猛的抬头望向靖王妃,这个女人向来温和软顺,对待下人连句重话都不敢说,今日怎敢使唤她这个王爷身侧的贴身侍婢做事? 散落在胸前的发丝随着清乐侧身的动作,飘散在空中滑着弧度,清乐柳眉微挑,“没听懂吗?” 娴适的动作却无端的多了些贵气,那气势压得红梅面色铁青,她憋着气生硬的提醒道,“奴婢是王爷身侧的贴身侍婢。” “嗯...”清乐应得漫不经心,强调道,“水要自然温的,不可加冷水。” 红梅还欲张口说什么,清乐轻飘飘的撇了她一眼,那棕色的瞳孔下藏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欲脱出口的话顿时堵在了喉咙处,头颅下意识的垂下,红梅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声冲出了房门! 站在庭院中,清爽的凉风吹过,后背浸湿的凉意惊醒了红梅。 茫然的目光四下张望,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何时跑出来了。 思极方才王妃的眼神,红梅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尽管心里十分唾弃着王妃狐假虎威,可红梅却没胆子再去面对她。 红梅顾虑着王爷的吩咐,跺跺脚,还是照着吩咐去做了。 端坐在梳妆台上的清乐,透过铜镜看到红梅进来的身影,身子动也没有动,梳着青丝的手一下没一下的梳着。 这份淡漠的态度令红梅涨得脸颊通红,“王妃,水打来了!” “搁着!”清乐连声音的调子都没变,显然是没将红梅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王爷还在等着你!”仿佛这个名字给了她勇气一般,红梅身子杆也挺得笔直,说出口的话也足了几分底气,“王妃再耽搁下去,王爷该生气了!” “啪!”的一声,清乐将梳子,转头望向红梅。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吓得红梅的肩膀缩了一下,面对清乐的目光时,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 “王、王妃...” 眸色淡淡的扫了一眼这个欺软怕硬的东西,清乐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何时王爷的心思也是一个侍婢能猜测的?” 这话一落,红梅的脸一阵青一阵紫的。 清乐像是没看见般起身,越过她时道,“王爷的贴身侍婢,想来是细心的,过来侍候我洗漱吧!” 清乐使唤得理所当然,红梅的脚却定住无法移动。对于李清乐这个王妃,红梅从来不曾放在眼中,若非圣旨,依着她的身份是没资格做靖王妃的,再加上李清乐一入门便被王爷冷落,且自己又软弱无能。 便是这个府中有些脸面的奴才都能讥讽两句,更何况身为王爷跟前贴身侍婢的她。 “奴婢是王爷的贴身侍婢,恐侍候不好王妃!”尽管红梅的头颅一直低垂着呈现位卑者的姿态,可说出的话却没这种自知之明。 “多侍候几次便可!”清乐半点不为所动,侧目间轻飘飘道,“若这般还不中用,我想王爷身边的侍婢也该换了。” “王妃...” “我的耐性有限,红梅你越矩了!”一句越矩,清晰的点出两人身份的差距。 在这种等级森严的世界里,身份有时候是把利剑,只可惜原主从来没有好好的正视过这点。 红梅再如何得脸终究是个奴才,若王妃真的强硬起来,便是王爷也不会为个奴才去呵斥王妃的。正是因为明白这点,即便王妃的说得再难听,她心中再委屈,终究还是忍耐了下来。 红梅默默拾起洗漱的用具,小心翼翼的侍候着清乐洗漱。 清乐坦然的结果湿帕擦拭着脸颊,半点都没有为难人的愧疚。 待清乐到书房时,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 “怎的来得这般迟?”与其说这话是问红梅,倒不如说是对清乐表达不满。 清乐心中嗤笑一声,余光瞥见红梅那流露表面的委屈神情,不待她张口便盈盈俯身行礼,“王爷安!” 靖王喊起,清乐片刻也不停顿,那动作连贯得令靖王都有些恍惚这个女人或许根本就不想给他行礼。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便莞尔一笑,怪自己多想。毕竟这个母妃硬塞过来的王妃有多懦弱无能他是深有体会的。 有时候忍让真的是因为懦弱无能吗?并非如此,至少在清乐看来,一个能鼓起勇气去赌下来生的女人绝不会缺乏果决的。 “红梅来时清乐尚未起身,劳累王爷等候了!”明明是句解释的话,语调也平常得很,却令靖王自我反思自己唤人时的时辰似乎...有些早? “是本王没考虑周全!”不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靖王自己都惊呆了。 清乐恍若无睹,张口便道,“下面的奴才不懂事,误解王爷的意思,又怎能怪王爷呢?” 轻飘飘的一句既给了靖王台阶下,又将看不顺眼的红梅拉出来顶罪,清乐自己都惊讶着自己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显然靖王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家王妃那张嘴如此会说话。 尽管靖王知道内情如此,却还不得不顺着清乐的话惩罚一番不懂事的下人。 “红梅办事不力,下去领罚!” “王爷...”显然靖王的这番举动出乎红梅意外了,委屈的小脸上,眼眶都泛起了红丝。 “瞧瞧红梅姑娘这模样,怪我不该多话!” “拖下去!”一声令下,随侍的下人上前将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由始至终红梅都不明白,为何这个为难自己的女人不仅没事,自己反而遭殃。 被红梅紧盯的清乐连眼眸都没抬,仿佛刚才自己只是做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无悲无喜。 第51章 何以一生? “本王有话要对你说!”沉默片刻的靖王张口, 指尖滑过侧手的一张纸上。 眼帘微抬的清乐,明亮的眸色凝在靖王身上, 让他有瞬间的滞愣。 “王爷请说。”左右这人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话, 清乐从容不迫的加了句, “待你说完了咱们正好可以一起用早膳!” “早膳?”这是什么鬼?他的王妃莫不是脑子不好使,没见他的脸绷紧了, 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早膳。 清乐垂眸羞红着脸道, “我刚起身,还来不及用膳呢?” 真当她是要在这里用膳吗?不过是寻个借口恶心恶心靖王罢了。 耗费一个女子三年的青春,最后一张休书就弃置于后, 这世间哪有这般好的事情呢! 靖王嘴角微搐, 面上露出些许的不喜,指尖快速的拿起桌面的纸, 张手递了过去,“既然你急着用膳,本王就不多说什么了,这是休书,你拿去!” 嚼着帕子的手停了下来, 清乐巴眨着一双迷惘的眼睛,嘴角低诺道, “休书王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休书?靖王也配给她休书。 靖王自是知道休书对于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本有些愧疚的靖王脑中闪过一张面孔,那张柔和如玉的笑脸才是他心中所求。 抬眸间,靖王心中再无半点犹豫。 “本王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事,可是李清乐, 这桩婚事本就不是本王想要的,三年的时光耗费已经足够了,本王不想再继续下去!”一番自我剥析的话,靖王自认自己将话说得很清楚了。 “既然王爷不喜,为何当初不拒婚?”没胆子拒婚,就只敢在柔软的女子身上寻求着优越感么? 好一个靖王,如此心性之人,难怪那个女人宁愿做太子的侧妃也不愿嫁他。 话问得太明白,问得靖王恼羞成怒,“你当本王不想,若非母后强迫,本王又怎会娶了你!” “难怪王爷自成婚之日起,便日日冷落清乐,原来是如此不喜!”清乐低低的嗤笑出声,“可是王爷,这桩婚事你既一开始没拒绝,如今清乐也不是你想休就能休的!” 靖王眯起眼睛,深深的打量着清乐,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终于不装了吗?本王就知道你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如今看来本王果真没看错,也难怪一个小小太医案首出身的你能令得母妃侧目,硬是塞给本王为妃。” 清乐怜悯的看着靖王,原来是个脑子不好的王爷,难怪眼睛瞎得那般厉害,“王爷身份尊贵,清乐从不曾想过高攀,若非昔日淑妃娘娘有恩于家父,这桩婚事李家不会应下。” 清乐自我嘲笑道,“至于王爷为何如此高看清乐,清乐实在是受之有愧。” “你胡说什么?”清乐平静的话落在靖王耳中 ,无意是在他脸上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 清乐不为所动的将事情道明,“当年家父遭难时,是淑妃娘娘向陛下求情才得以赦免,故而当王爷因为王家姑娘失魂落魄时,淑妃娘娘忧心殿下,特意寻上家父,赐下这桩婚事。” “王爷固然不喜清乐,可清乐也是父命难为!” 真当他这个靖王谁都喜欢吗?瞧着靖王一青一白的脸色,清乐只觉得痛快,凭什么她牺牲自我去报恩还得被人如此作践。 你不喜欢大可以说出口,大可以拒绝,没胆子拒绝却只会将责任推到她身上,以求内心安稳无忧,真真是...欠收拾。 清乐这番颠覆了靖王一直以来的认知,望着这个面色平静的女人,靖王第一次清晰的认知道,这个女人似乎并不爱慕他。 这个认知叫靖王有那么一瞬间的难堪,说出口的话也显得口不择言,“你既口口声声说不贪恋靖王妃的荣贵,那为何不接本王的休书?” 靖王仿佛找到对方的弱点般攻击着,“纵使你说得再好听,不还是个虚荣伪善的女人。” “我为什么要接休书”坦然的目光对上靖王,清乐说得理直气壮,“清乐自入府后恪守礼节,尊上礼下,不曾有半丝差池,为何要接休书?” 是啊,为何?靖王细细想来,李清乐除了性子软弱一些,确实没犯什么大错,这休书... 神情变幻莫测的靖王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出反驳之言。 清乐瞧得有趣,抬手将他手中的休书抽出,细看上面休妻的缘由,当视线落在三年无所出的缘由后,不禁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本就满怀不悦的靖王皱眉喝道。 清乐抬手将休书撕得破碎不堪,随手散落在地,“清乐只是笑自己,竟是叫靖王厌恶至极,竟是连三年无所出这样的借口寻了出来。” “王爷,若是清乐当真有孕了...” “你敢!”靖王宛如被踩了尾巴似的,瞪目高喊着,“李清乐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清乐不过是道了句有孕罢了,还不是顺着王爷的话说,哪里不知羞耻了。”清乐冷哼一声,面色寒冷相对,“王爷连这借口都找的错漏百出,却还要来怪罪清乐,是何道理?” “李清乐!” “王爷!”轻飘飘的话制止了靖王的怒火,“清乐晓得你不喜欢自己,也晓得感情这种东西强求不得,可在你们母子的这场较量中,清乐也是无辜牵扯进来的,你实在不该在清乐身上宣泄怨怼。” “本王没有!”尽管反驳得大声,可靖王自知自己确实迁怒了。 “不管有没有,都不重要了,王爷不愿再留清乐于靖王,清乐愿意配合您!”清乐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天高任鸟飞,靖王从来都不是她最终的选择。 “你有什么条件?”渐渐平息下来的靖王,重新审视着清乐,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或许没那么讨厌。 要求自然是有对,毕竟现在是靖王有求于她,这般好的机会清乐自是要为自己谋求足够的筹码。 “成亲三年,清乐自认并无过失,所以休书不接,王爷要清乐离开晋王府的理由只能是和离,除此外清乐不接受任何的方式。” 和离则说明这段婚姻里都有过错,自愿分离,这对于原主日后若要嫁人是一个极为有利的地方,休书则不同,上面的任何休弃理由都将成为女子的污点,清乐岂能容。 靖王沉默了片刻,和离则是要他承认自己在这段婚姻里也有过错,挣扎再三的靖王想到王心雨的梨花带雨的面孔后,终是咬牙应了下来。 “好,本王答应了!” 对于靖王的妥协清乐半丝都不意外,她只能感慨着王心雨的魅力之大。 “再者这桩婚事是淑妃娘娘的意愿,李家不愿叫娘娘误会,故而和离一事需要王爷代为解释一二。”不管如何,淑妃和靖王二人,李家一个都得罪不起。 尽管李大人顽固执着,可李清乐对其家人的感情却是不能忽略的。 血缘这种东西,尽管有时候令人痛苦却又难以割舍。 “可以!”这点倒不难,他与清乐这三年来什么境况,母妃一清二楚,也曾多次提点着他待清乐好些。 想到这里靖王不禁看了眼清乐,他也不知为何母后对这个女人这般上心,若是换成心雨... 提及这个名字,靖王眸色黯淡不已,那已经是太子的侧妃了,可是她过得并不好。 每每见到王心雨那张幽怨带泪的眸子,靖王就心如刀割,那是他放在心上疼惜的女子,竟是被人如此薄待。 尽管靖王什么都没说,可他这副惆怅的情绪清乐又哪里不知道这是又想起了心上人呢? 对于这个即便已嫁为人妇的女人却依旧能勾得靖王神思不属,清乐都不知道该佩服王心雨的魅力还是怜悯靖王的愚蠢。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造地设吧,心机配愚蠢,配得一塌糊涂。 想想清乐自己都逗乐了,嘴角勾起了抹弧度。 “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靖王默默的盯着清乐的腹部看了一眼。 清乐双手叠于腹前,端得一派淡然不乱,“请王爷写和离书!” 好一个脸皮厚如城墙的女子,靖王由衷的颠覆了对清乐的印象。 清乐转身走至一旁的椅子坐下,捧起茶杯便抿了口,低眸瞧见搁放的糕点,尽管前面有着一道毫不遮掩的灼灼目光,清乐在衡量饿肚子和风度两者间,果断的伸手捡起了块糕点吃了起来。 靖王的眼皮跳了跳,他怎么有种被无视的感觉呢? “王妃,那点心是昨夜的!”鬼使神差的靖王胡乱绉了句。 嚼动的嘴停了下来,捏着糕点的手下意识的捏紧,清乐抬起眼眸,凉凉的扫了过去,“和离书。” 靖王默默鼻子,好像有些玩笑过头了,靖王本想解释这糕点是早上才呈来的,可不待他张口,清乐的红唇动了动。 “王爷若是不想写了,那清乐就告辞了!”清乐干脆利落扔下糕点,站了起来,抬脚便要走。 “本王写!”靖王忙喊了一句,尽管清乐不似往常般惹人厌烦,可靖王对其依旧无感,这和离书是必写的。 瞧着乖乖滚去写和离书的靖王,清乐又坐了回去继续和糕点拼斗着。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不让人刺上两句就皮痒。 在清乐眼中,十九岁的靖王跟熊孩子没什么两样,还是她的怀元乖。 无意间想起了这个名字,入口的糕点也变得无味了起来,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怀元怎样了? “喏...和离书。”一张递到眼前的纸张唤回了清乐思绪! 清乐接过看了一眼,见上面的说辞端端正正的,便折叠起来放入袖中,“如此,清乐便祝王爷早日得偿所愿了。” 靖王额首道,“和离一事,是本王对不住你;除却你的嫁妆,东城的五间商铺,城郊外的一座庄子和白银一万两是本王给你的补偿。 “多谢王爷!”真大方呢?不过她喜欢,这声谢,清乐道得心甘情愿。 靖王盯着面前的女人,心绪闪过许多,最终化作了声感叹,“望你好自珍重!” “王爷也一样,还有...”清乐笑得灿烂,“糕点还有余热。” 第52章 何以一生? 天高任鸟飞, 躺在舒适的摇榻上的清乐偷得浮生半世闲。 离开靖王府的她并没有回李家,而是托人送去一封信便搬到了靖王送的这座庄子里居住着。 果真不愧是亲王的庄子, 不仅占地面积广阔, 环境优美, 连带四周被纳入麾下的村子都有着不少好吃的。 清乐摸了把腰肢,不过短短五六天, 她觉得自己的腰都粗了一圈。 “姑娘, 中午您想吃什么?” 圆嘟嘟的小脸,是清乐搬家是半路上遇到被父母卖花楼的小姑娘,模样清秀, 却天生一张笑脸。 清乐不欲探究别人的家事, 她买下元圆,只因对方合了她眼缘。 元圆是个恩怨分明的孩子, 尽管年纪小,却似乎经历了人间沧桑般,接了自己的卖身钱递给那对父母,磕下三个响头,便断了这份亲缘。 这种做法清乐是喜闻乐见的, 若非元圆这般果断,清乐也不会留她在身侧侍候, 毕竟能狠下心将女儿卖到那些地方的父母,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糟心事儿还是不想的好,清乐转而想着庄子下的那些野味,口中的唾液泛起了滋味, “烤山羊,就吃烤山羊,再来几道鲜嫩可口的小菜,中午就吃这个!” 有钱有人的生活,果真销魂。 可惜这份销魂没多久便被打断了。 山羊尚未吃上,靖王府的奴才便来了。 “奴才见过...王妃!”来人是靖王的贴身小厮——三喜。 三喜的出现打破了清乐生活的平静,清乐纠正道,“我与靖王已和离,三喜管事还是唤我一声李姑娘吧!” 尽管清乐打算帮靖王渡过这注定的一难,可不代表她愿意和靖王纠缠不清。 “是李姑娘!”三喜从善而流,对于清乐与王爷的那点事情,他是知情的。 尽管在三喜看来,李清乐虽身份上配不上王爷,待王爷的心却是纯真的,比太子府的那位侧妃来得好,只是王爷心思全然在那王心雨身上,看不到这点。 三喜想到府中的王爷,神色也黯淡了不少,“李姑娘,淑妃娘娘有请。” 淑妃竟也出宫了,清乐不敢迟疑,当下点头道,“好,我这就随你去!”转头吩咐元圆道,“收拾一下行礼,我们立即出发。” “是姑娘!” 气氛凝重的靖王府,下人们进进出出的正院,侍婢脸上的惊慌还有淑妃的神情凝重。这一切都在告知清乐,靖王出事了。 “见过淑妃娘娘!”清乐俯身道。 淑妃眉宇微蹙,“清乐来了,坐吧!” 淑妃这副和善的态度,清乐也拿捏不好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和靖王和离的事情。 不过... 清乐望向紧闭了房门,里面应当是太医在诊治着靖王家伤势。在这般凝重的气氛下,清乐不想再生事端,淑妃若非主动提及此事,她便闭口不言。 清乐在淑妃的身侧坐下,默默的陪着淑妃等。 淑妃的身子坐得笔直,面上平静无波,若非清乐瞧见她大袖下握成拳头的手,也察觉不出对方的异样。 也是,靖王是淑妃唯一的子嗣,如今伤势不明,如何能不在意。 “淑妃娘娘。”清乐捧了杯温茶给淑妃,“王爷洪福齐天,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淑妃接过茶杯,勉强一笑,“但愿吧!” 话刚落下,紧闭的房门打开了。淑妃啪的一下搁下茶杯,快速的走至太医跟前。 如此失态的举动此刻却无人敢在意。 “王爷如何了?”声音中带着丝丝的颤抖,清乐立即上前扶住了淑妃。 几分太医面面相视,一时间却无人敢开口。 淑妃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身子微软的靠在了清乐身上,沉默片刻,沙哑着声音道,“你们尽管说,本宫...受得住!” “几位太医...尽可说!”无言的沉默只会让人揪心。 清乐能坦然接受靖王的任何结果,但是作为母亲的淑妃却不一样,毕竟啊...那是她儿子,含辛茹苦养育十几载的骨血。 钱太医拱手道,“靖王右腿骨折,小腿内里残留着不少的碎骨,即便痊愈后也恐难如行动自如;脸颊部位划到的痕迹过大,即便伤愈也会留下些许痕迹。” 淑妃的脸色煞白,尽管听得儿子性命无忧的她缓了口气,可儿子腿脚留残一事,却叫她揪心不已。 靖王最是争强好胜的,如何受得了这般的结果,且一个面有瑕痕,腿有伤疾的皇子无疑与皇位无缘。淑妃幽幽的叹了口气。 钱太医又道,“娘娘,靖王如今虽已保住了性命,可后期还是需要好生修养,您...多劝劝王爷,切莫动气!” 本就流血过多,这般又受了重伤,靖王若是再折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若是伤口再崩裂发脓,便是太医院的再有能耐,也不定能医好靖王。 “靖王的腿当真无望吗?”淑妃抱有一丝希冀的看着钱太医。 钱太医摇头叹息,“残骨不消,且筋脉有损,下官已尽力了!” “那为何不将碎骨取出,修补筋脉?”既然知道问题所在,为何不想办法解决。 靖王妃出身医者家族,钱太医纵使对她提出的质疑不喜,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残骨在体内,如何能解决,且筋脉如何能轻易修补,靖王妃也应当知道这点的。” 清乐额首道,“钱太医的话有理,只是事关王爷,纵使艰难,也要想办法的,清乐不愿见王爷就此颓废下去。” “清乐!”淑妃感激的看着清乐。 钱太医却为难了起来,“下官学医不精,恐怕...” 清乐截话道,“钱太医莫急着答复我,不知您可否在一个月内将王爷的身子调养到极佳状态?” 原主是懂得医术的,清乐虽不熟练,但是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将记忆融合并锻炼出一手医术,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至于最后靖王能否成功好起来,端看上天的安排吧! 钱太医搞不懂靖王妃想做什么,不过调养身子的方子是每个太医必学之一,这点钱太医倒是敢保证,“只要王爷愿意配合,下官可以将养好王爷的身体。” 清乐俯身道谢,“那就有劳钱太医了,清乐会让王爷配合的。” 堂堂亲王妃的礼他岂敢受,钱太医忙避开后又拱手作辑,“王妃客气了,下官定然尽心。” 淑妃紧握着清乐的手力度颇大,她见清乐这般询话安排,内心隐隐有着个念头,“清乐你、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让靖王好起来?” 清乐拍着淑妃的手,沉默了片刻道,“我并无十分把握,但若是王爷愿意配合,或许有几分希望。” “本宫一定让靖王配合!”淑妃下意识的忽略着清乐话中的不确定,尽管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可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却叫她整个人都显生机蓬勃几分。 得知儿子尚有站起来希望的淑妃,理着衣袖,又恢复了一宫主妃的仪态,“靖王可还醒着,本宫想去看看他!” 钱太医退侧一旁行礼,“王爷尚未休息,娘娘请进!” 清乐扭头吩咐三喜将太医院的人照料好,尽管三喜晓得李姑娘已不是靖王妃,却还是应得痛快,只恨不得将人供起来。 只要王爷能好起来,别说是听吩咐,便是叫他去死,三喜也是愿意的。 清乐抬手扶着淑妃入内。 靖王自醒来便感到右腿毫无知觉后,得知钱太医的话后,整个人便颓废了,便是连脸上的疼痛也分散不了他的注意力。 淑妃的动静不算小,可即便她们二人走至床沿,靖王却没有一丝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整个人目光滞呆,面色苍白黯淡。 “靖王!”儿子如此,淑妃如何能不痛心,整个人小心翼翼的沿着床边坐下,“你这是怎么了,莫吓母妃。” 淑妃拿着帕子欲擦拭着他额头的汗水,却被对方侧脸避开了。 淑妃的手僵住,脸上露出心疼又受伤的神情,指尖缓缓的收回. “王爷受伤,淑妃娘娘心如刀割,更是在外面守了半天,您心情不好我们能理解...” “你能理解什么?”靖王忽的扭头盯向清乐,如同狂兽猛虎般发泄着情绪,“如今成为废人的是本王,你凭什么一句轻飘飘的理解就想解了本王的痛,李清乐,你凭什么?” “那靖王又凭什么对着清乐发脾气呢?凭着你这条腿受伤惹人怜惜,还是凭着您的身份尊贵,又或者凭着清乐的不忍心和同情会忍让?” 初闻噩耗的心情和迷茫痛苦清乐能理解,可没有哪个人能理所当然将自己的痛苦迁移到旁人身上。 “清乐你少说两句。”淑妃到底心疼着儿子,不忍他难过。 “让她说!”靖王铁青着脸色,“本王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清乐显得从容,半丝没有被靖王这副凶恶的神情吓得有所收敛。 尽管靖王说的大度,可作为母妃的淑妃如何不知道他已经气到了极点呢? 无法劝说靖王的淑妃只要示意清乐将说说的委婉些,莫要刺激靖王。 清乐微微额首,也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王爷周围有着下人细心照料,有着太医随时恭候,身份的差距已经叫王爷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了,至少往后王爷不必为生活所累。 可这世间如王爷般的又或比王爷更为凄惨的,不在少数,他们又哪里有时间哀哀切切,修养就不必说了,还得为生存谋求生路。” 靖王眯起眼盯着清乐,“你拿本王和这些人比?” 清乐丝毫不觉得自己话有问题,“王爷或许身份尊贵,可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你放肆!”怒火冲天的靖王抓起一侧的枕头扔向清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就是盼不得本王好,可惜本王如何也与你无关,你给本王滚出靖王府。” “靖王!” 第53章 何以一生? 纵使淑妃, 再大度,听得靖王口出辱没言语也是忍不得的,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的王妃, “清乐是你王妃, 更何况...”她还为着你的伤情在努力。 “哼,王妃, 她也配!”不知出何心态, 面对清乐时靖王极尽刻薄,“母妃怕是不知,这个女人早就不是本王的王妃了。” “靖王这话...何意?”淑妃困惑的望着靖王, 扭头又看了看清乐。 清乐静静的望着靖王, 面色平静无波,“王爷...”她不担心靖王将两人和离的事情, 只是如今这般境况还是莫要刺激淑妃的好。 显然清乐的这份好意靖王是体会不到的,他甚至露出了得意的讥讽,“母妃,儿子早就与她和离了,她不再是靖王妃, 更没资格在这里对本王指手画脚!” 靖王更想的是休了对方,只恨当时被李清乐的假象迷惑了, 以至于听信了她的谗言,不然哪里轮得到对方来看他的笑话。 “和离?”淑妃惊呼出声,怔怔的盯着靖王,咬牙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本宫不知道此事。” 皇家和离乃是大事,怎可如此儿戏,靖王究竟在做什么。 “淑妃娘娘莫生气,此事是我与靖王三思后共同的决定。”清乐无奈解释道,“娘娘赐婚的美意清乐很是感激,只是清乐身份不足以匹配王爷,与其两生相厌弃,倒不如适当的放手,于王爷于清乐都是幸事。” 淑妃猛的站了起来,低眸凝视着靖王脸上的冷淡,忽而有些心凉,转头看向清乐,“所以你才不在靖王府住着,反而到了城外的庄子。” 理通其中缘由的淑妃,瞬间升起了一丝的愧疚,儿子受伤时,清乐这个王妃却不在府中主持事宜,淑妃有那么刹那是恼怒的,只是思及二人的情况,这才勉强压下。 “母妃!”淑妃神情变换莫测,靖王看的心里不是滋味。 淑妃勃然大怒喝道,“你给本宫闭嘴!” 儿子的心思淑妃如何不晓得,可是王心雨那个女人已经嫁人了,她若心中有着靖王,如何会放着王妃之位不要偏做了太子的侧妃。 那个女人眼中满是野心和权利,心中全然没有半分对靖王的情谊,淑妃看得明白,王心雨分明瞧不上靖王妃的位份。 儿子被人如此轻慢,淑妃又恨又痛心,故而才想着寻个性情温和的王妃,叫靖王断了这份念头,却不想... 淑妃的眼眶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气的还是伤心,“清乐,靖王他...”淑妃很想说些什么挽回的话,可思极这些年靖王的态度,淑妃终是张不了这个口,更何况靖王如今还是这般模样了。 淑妃叹了口气,“罢了,你们既然已经如此了,便如此吧,只是清乐,本宫厚着脸皮请求你,帮帮靖王,看在你们曾经的情分上,帮他这一次,之后你想如何,本宫都无异议。!” 尽管恼怒儿子的鬼迷心窍,可靖王到底是她的儿子,如何真的能放手不管,靖王的伤拖不起。 “母妃何必求她,本王不想看到这个女人。”对于李清乐,靖王自己也道不明白是何情绪,只是如今落魄了,这个昔日的王妃他真心不想再见。 “不想见她那你想见谁?”大致是气糊涂了,淑妃脱口而出的话直戳靖王的心窝。 淑妃浮动的胸口显示着她此刻的情绪,清乐忙将人扶住,“娘娘呼吸,平复一下情绪。”一天之内几番大起大落,是个人都受不了,幸而淑妃还年轻,这才只是气狠了些,不至于出什么事情。 瞧着脸色苍白的淑妃,靖王眼中闪过懊恼,“儿子知错了,母妃、母妃莫气着自己。” “本宫不想听你说话。”淑妃抓着清乐的手,半边身子靠在她身上,缓和着晕昏的脑袋。 清乐将人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手背顺着淑妃的气,劝慰道,“娘娘放心,无论如何,清乐与王爷一场情分,断不会袖手旁观的。” “好孩子,是本宫和靖王对不住你!”淑妃的眼眶再次湿润起来,“当年、当年是本宫太过想当然了,靖王他...” 淑妃袖摆下的拳头紧握,明明陛下是个冷情的男人,为何她的儿子却如此死心眼,王心雨!每每念及这个名字,淑妃都由衷的痛恨着。 没遇到王心雨之前,靖王尽管直率耿直些,也不至于如今这般糊涂。 “娘娘说什么呢?是清乐福薄,辜负了娘娘的美意!”低敛着眼眸,清乐显得温顺极了,即便被靖王这般欺负也不曾说埋怨的话。 这只会让淑妃更为愧疚,淑妃握着清乐的手,沉默没再说什么,心中却打定主意,待靖王事了,定然要补偿对方。 如此讨巧卖乖的清乐,落在靖王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李清乐,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当日这个女人拿着和离书时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靖王可从没想过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本宫将人请回来的,怎么靖王是在质问本宫吗?”面对靖王时,淑妃那股气还在,总想将人刺上几句,“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好好听清乐的安排,将养身子。” “听她的,母妃你这是什么意思?”靖王眼中的光闪起微妙的光。 淑妃不想说话,可靖王这模样... 罢了,儿女都是债,“你的腿并非没有办法,只要你配合,清乐...” 话未说完,靖王猛的抬起眸光紧盯着清乐,“母妃说的可是...真的?” “只要王爷吃得了苦,我便有办法叫你重新站起来!”清乐并非有着十分把握,可若是不激起患者的斗志,治疗效果会差上许多。 况且骨碎这种病情以现代的技术来说,并非解决不了,且筋脉的逢接术清乐也晓得一二,虽不能保证靖王往后还能蹦跳如初,但是如寻常人走路还是能保证的。 “只要能正常走路,本王什么苦都能吃!”靖王说的斩钉截铁,甚至已经忘了眼前这个女人是他一开始要赶走的女人。 清乐勾起嘴角,微微笑道,“希望靖王记住今天说的话。” “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医治本王?”靖王显得极为迫切。 清乐道,“王爷什么时候将身体养好,便什么时候开始?” “本王会配合的!” 靖王的转变之快令清乐颇为诧异,不过却减少了很多麻烦。 淑妃听得靖王的话,心下安定不少,她离宫也许久了,转头叮嘱清乐一些事情,再将一个贴身侍婢留下来供清乐使唤,随后起驾回宫了。 纵使一宫主妃,纵使情况特殊,也不能在外久留,这就是后宫女子的束缚。 接下里的时日清乐一边抓紧时间熟悉着原主的医术,一边请教着钱太医一些医术上的问题,晚上还不忘翻阅医书,寻找相关的案例参考和了解各种药性。 如此过半月,在清乐的努力下,她已经能将医术融会贯通了,接下来的时日里清乐除却和钱太医讨论靖王的伤情,其余时间一直在练习着开刀取碎骨和缝合之术。 从一开始的小老鼠到后来的白兔山羊,在这等猛烈的练习下,清乐已经能将伤口缝合得完整无暇了。 靖王从一开始的乖乖配合,到一次次追问下耗尽了耐心。 “滚!”侍候靖王的红梅再次被呵斥了出来,迎面而来的便是李清乐。 见着李清乐,红梅红通眼睛瞬间收敛着情绪,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李姑娘安!” 清乐作为王妃时都不得红梅这般的尊重,却不想成了客人后却得了这份待遇,当真是...世事难料。 红梅何尝不感慨,可如今王爷这番境况,李清乐不仅得了淑妃娘娘撑腰,还是医治王爷痊愈的希望,府中何人敢怠慢半分。 见到李清乐时,红梅是犯怂的,唯恐对方公报私仇,可后来见李清乐没空搭理她,这才夹起尾巴做人。 作为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清乐记忆尤深,不过她与红梅那些恩怨早就在来的那天就报了,也就没将人惦记着,“王爷的药没吃?” 尽管托盘上的碗空着,可靖王那狗脾气可不是这般听话的人。 红梅摇头,“药...洒了,王爷心情不是很好!”很委婉的说辞。 清乐扫了眼那空碗一眼,“再去熬碗药来!” “是!” 清乐抬脚进了房门,红梅听得房中的摔碎声响起,忆起靖王发脾气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冷颤,拿着托盘转身就走,仿佛身后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一刻都不敢逗留。 “李清乐!”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暴躁的情绪涌上心头,“你这个骗子,你还敢来!” “本来还想告诉你明天就准备手术,既然你不想见到我,我这就走,不碍王爷的眼。”清乐说的嚣张,人也毫不犹豫的都转身往外走。 愣了一下靖王回过神来,却发现人已经往门口走去了,尽管他一天到晚的折腾着,可还不是在等着李清乐开口说可以医治,谁知道这个女人半句好话都不会说,竟是些气人的话。 “站住,你给我回来!”靖王捶着床沿大声吼道,语气有疾又粗,竟是不知高兴多些还是担忧清乐真的跑了多些。 适可而止这个道理清乐还是懂的,适当的停下脚步,清乐转身看向靖王,不言不语。 尽管很不自在,靖王还是率先低头了,“你刚才说明天就手术!” “恩!”清乐点头。 靖王的嘴角不自主的扯起抹弧度,可又不想让清乐瞧见,几番之下竟是显得怪异极了,“手术后本王就能站起来了?” “那就看王爷的意志了!”康复过程可是漫长的,若是靖王坚持不住... 不过...看着靖王这副狗模样,思极淑妃的面孔,她想自己还是勉为其难的帮忙吧! “本王一定能站起来的!”靖王斗志昂扬的保证着,意志这种东西他可不缺。 清乐很是怀疑靖王的保证,毕竟这人前科累累。 “你那是什么眼神?” 第54章 何以一生? 迎头而来的是李清乐质疑的眼神, 这无疑在泼他冷水,靖王如何受得了。 旁人或许怕受伤后息怒无常的靖王, 可清乐却是怎么折腾怎么来, 短短二十几天, 面对清乐时,靖王的抗压能力已经极强了。 这不, 清乐折腾的话又出口了, “这话王爷二十多天前就说过了。” 很现实的打脸环节,羞得靖王脸色一青一紫,硬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只得强行洗白着, “本王身体强壮,就是不吃药也没关系, 况且我哪次没把药喝完。”连自称都忘了,可见这人是有多心虚了。 “方才的药...”□□裸的打脸环节,靖王顿时哑口无声了。 半响过后,靖王结结巴巴的解释着,“方才、方才是手没拿稳, 药洒了!” 很强大的借口,清乐可有可无的点着头, 靖王也瞧不出她是信还是不信,无端怵着不敢张口。 清乐总是踩着他的痛点刺人,叫人又恼又无法反驳,这人之前明明是一副柔软温和的模样, 怎的如今却变得这般…讨人厌! “王、王爷,药来了!”绷紧的气氛令得红梅脚停了下来,整个人缩着身子,恨不得谁也瞧不见她,可手上捧着的药却又令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声。 靖王瞪了红梅一眼,恶声恶气道,“取个药都这般久,还不快滚进来。”说罢靖王似乎为了表示刚才说的话,抬起药碗仰头就灌下去。 “小心...烫!”红梅看得目瞪口呆,靖王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这个药可是刚呈出来没多久。 在靖王的瞪眼下,红梅硬是焉气了,话也不敢多说,心中却无限的感慨这李姑娘的能耐。 尽管烫地舌头火辣辣的,靖王却硬着头皮没喊一句。 清乐很满意的点着头,熊孩子,还治不了你,跟我犟,真是不知死活。 不知道靖王是不是看懂了清乐眼中的意思,尽管又恼又疼,却硬憋着不说。 十分豪迈的将空着的碗放回托盘上,下颚抬得高傲,如同示威。 清乐宛如没看见般赞许点着头,“看来王爷没骗我,那就好好休息着,明天准备手术!” 清乐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听得靖王挺不爽的,还不待他发作,听到清乐最后的那句话时,整个人都抑制不住了笑意,也无从去计较什么了。 红梅望着清乐远去的背影,李姑娘究竟做了什么,竟是令得靖王这般服服帖帖的。 提到手术二字,靖王所有的恼怒都消散了,只要能重新站起来,这点苦这点疼算什么! 靖王想法简单而粗暴,可真正到了那天时,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 钱太医作为助手参与这场手术,清乐拿着把锋利的小刀在火上烤着。 “你...你要做什么?”靖王咽着口水道,清乐这个动作看得他心惊肉跳,唯恐对方一个失手,丢了一条腿。 清乐淡然的扫了他一眼,“你小腿内的碎骨尚未取出,我需要开刀将其取出,当然过程会有些血腥,王爷若是看不得就闭上眼睛吧!” 搁置一旁的手指拢起,尽管手术尚未开始,靖王已经紧张得绷紧身子,偏生又不愿清乐看低,耿着脖子喊道,“开什么玩笑,本王什么血腥没看过,还会害怕这个?” 清乐目光落在靖王紧握成拳的手指,身子往后仰着绷紧姿态,嘴角勾起抹弧度,“不怕就好!” 话刚落下,手中的刀干净利落的划开了表层肌肤。 “啊!”一道惨叫声,吓得清乐的手差点抖了。 幸而她早有准备,让三喜等人将靖王按住,才不至于叫人乱动。 清乐翻了个白眼,朝着靖王无奈道,“王爷,腿上我敷了麻药,疼感不会很强,麻烦你安静些,不要打扰我做事!” 靖王眯起眼眸细细的感受着腿部,似乎...好像真的不怎么疼。 讪讪的笑着,靖王的眼珠子四处飘散,尴尬得不敢抬头看清乐。 他会叫,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哪里晓得会闹出这般大的乌龙来。 人安分了,清乐也来得再和对方纠缠,接着手术。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腿中的碎骨被取出,筋脉处也缝好了,伤口被重新包扎了起来。 清乐起身洗漱着手,血染红了整个铜盆,抽空间吩咐着钱太医,“王爷的伤口每日都要换药,且半个月内不能移动,以免伤口崩裂。” “下官记下了!”亲眼目睹这一场打破固有概念的手术,钱太医也想知道术后的效果。 清乐额首,尽管她用很多小动物做过手术,取得很好的成功,可人到底是第一次,清乐也谨慎得很。 “这样就可以了?”听得说话声,靖王睁开了眼,见两人交谈自若,不由得张口问道,“不需要再做点什么吗?” 他怎么觉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呢?最重要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王爷还想做什么?”清乐第一次见有人因为太轻松而自找罪受的,不过... 清乐想到术后麻药消退,伤口的疼痛感就不由得眉眼上跳,柳眉邪横着弯起。 靖王呵呵的笑了两声,“就是觉得...没什么感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就是想找人说说话,引得清乐将注意力放他身上。 清乐忽而笑了起来,晃得靖王一愣愣的,他从来没见过李清乐笑得这般灿烂呢?这个女人笑起来还真是好看。 “王爷要的感觉一盏茶后就会出现的!” “什么?”靖王没听明白。 清乐食指搁在红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笑得邪恶,“很快你就知道了。” 待对方离开后靖王还不明白什么意思,钱太医怜悯的看了靖王一眼,随后退了出去。 麻药一消除,那钻心的疼感散发全身,靖王咬得唇角都破了,那疼感却还在继续着,额头上的汗水浸湿了衣襟。 “嗯哼...”怎么会这般痛,李清乐那个女人是故意的,靖王想起对方临走前说的话,恨不得从清乐身上咬出块肉来。 “疼死本王了!”忍受不住的靖王低呼出口。 三喜一边侍候着擦拭汗痕,一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可怎么办,这般疼下去也不是办法,奴才去找李姑娘,瞧瞧有什么法子不?” “不准去!”靖王低喝道,“那个女人就想看本王的笑话,你这一去岂不是合了她的心意。” “可是王爷您...”都什么时候了,王爷怎么还跟李姑娘倔着。 “本王能忍!”靖王咬牙切齿瞪着眼,脸色煞白着却偏不肯屈服着。 “王爷!”三喜还欲再劝。 “吱!”房门被推开,红梅刚踏入房门,赫然而来的是靖王主仆二人炙热的目光。 红梅捧着托盘的手虚晃了一下,干巴巴的唤人,“王、王爷!” 见来人不是清乐,靖王松了口气,过后又流露着失落的神态,五味杂陈,也不知道什么感受。 随意的目光落在红梅的手上,靖王凝神片刻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回王爷,这是李姑娘让奴婢给王爷送来的药。”句句李姑娘的称呼,提醒着靖王一些事实,令得他心里不太舒服。 “把药拿过来!”靖王连问也不问便仰头喝下了药,苦涩的药却半点都消散不了他内心的郁闷,人也显得消沉了几分。 红梅望着靖王,托着的手紧了紧,王爷这副模样...真是奇怪! 喝了药的靖王躺着休息片刻,身体上的疼痛缓缓的减少了,感受到这点的靖王猛的睁开了眼睛。 三喜吓了一跳,连忙凑到跟前问道,“王爷,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本王的腿...没那么疼了!”说这话时,靖王眼中闪烁着隐晦的情绪。 三喜高兴道,“那就太好了,李姑娘真是事事体贴入微,这都能料事于先给您送止疼药。” 靖王沉默片刻道,“她为什么要帮本王?”这才是靖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靖王虽见过不少女子,可自王心雨入心后,旁的女子都入不得他眼,这是除心雨外,靖王第一次对一个女儿起了探究的心思。 “自是关心王爷啊!”这么明显的事情王爷为何一番不解的神情呢?三喜摸着脑袋看着靖王。 关心吗?有什么东西在靖王心里流动着,抿紧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细微的弧度,“你觉得那个女人真的在关心本王,而不是在看本王笑话。” 听得这话,三喜嘴角的笑意凝结住,侧目落在靖王身上的眼神复杂难辨,王爷这是什么心理,难为人家李姑娘为他这般费心费力的,还讨不到个好? 三喜都替李姑娘委屈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靖王横了一眼三喜。 三喜忙低下眼眸,收敛着心思,“奴才觉得没有那个人会这般日夜翻阅书籍只为寻找古方借阅,不厌其烦的在动物身上做实验以保证手术顺利,会明明很紧张却还是强定的做着手术,会在王爷疼的时候送上药,会关心王爷吃食和睡眠好不好。” 说道最后,三喜鼓起勇气道,“王爷,请恕奴才斗胆一言,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女子不多,王爷实在不该轻视李姑娘的心意。” “本王...没轻视...”这话刚出口,靖王声音就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其实他轻视过的。 李清乐刚入府的时候待他处处体贴,只是他心中有着旁人,所以才... 尽管后来他嘴上说着李清乐不同了,可心中的看法何曾真的变过。 “三喜,本王待王妃...是不是过分了?”人生头一次,靖王有了反思的觉悟。 这话三喜可不敢胡乱接,“奴才只是觉得李...王妃很不容易。” “本王明白了!”至于明白什么,靖王自己知道。 第55章 何以一生? 接下的时间, 清乐时常来观察着靖王的伤势,如此持续了三月, 靖王的腿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了。 “本王什么时候可以走路?”偷偷窥探的目光落在探勘他脚伤的清乐身上, 这个女人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挺顺眼的, 一时间靖王看得有些发呆。 清乐摸着他的腿部,愈合得十分整齐, “伤势已经无大碍了, 接下来就是康复的锻炼。”元圆递上湿帕子给清乐擦手。 听得清乐的回答,靖王晃了下神才恢复正常,“锻炼完后本王就能恢复如常了吗?” “医疗技术上是可以的!”只要其中不出什么意外, 确实能恢复如常, 清乐道,“不过一年内尽量避免剧烈运动, 毕竟伤筋动骨的,还是需要将养着。” “本王记下了!”靖王见清乐欲要离开的样子,不由得寻话题将人绊住,“本王锻炼的时候你会在吧?” 这话问得清乐有些意外,“有空我会过来看的!” “什么叫有空?”这个答案靖王可不满意, 想到这人从一开始的每天来观察伤口到后来的十天才来一次,靖王不由得张口道, “本王是你的病患,有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 清乐轻笑了一下,“病患?王爷给我付诊费了吗?”若非淑妃娘娘与李家的情谊,就凭靖王之前的那副狗样子, 她才懒得搭理人呢! “你...”本王涨得脸色一黑一白的,主要是气的,在李清乐心里,他竟然还比不上一堆俗物。 清乐半点都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左右两人之前关系也不好,和离后更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说话自然不会迁就着靖王。 况且她也没说错,她往后还要生活,虽然目前她不缺银子,可谁又会嫌钱多呢?“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清乐就先走了!” 话说完,清乐毫不犹豫的抬脚往门外走。 靖王急红了眼,这人可真是冷血无情得很,半点情分都不留,“等等!”尽管心里恼得要紧,靖王还是不想让人就这般走掉了。 “王爷还有事?” “本王给你付钱!”靖王能说出这话,无疑是将自己的态度放低了,可惜他的这番示意清乐是半点都感受不到。 听得有钱收,清乐的眸子亮了亮,“此话当真?” 抿紧嘴的靖王又气又好笑,清乐这副财迷的模样也不知道随了谁,“君子一言,一诺千金!” “那王爷打算给我多少医疗费?”对于这个问题,清乐觉得自己可以好好的和对方讨论讨论。 望着这双闪光光的眼里满都是自己的身影,靖王嘴角情不自禁的弯起一道弧度,“那就看你的表现了,你若是侍候得本王高兴了,钱自然就多了。” 靖王顿了顿,补充道,“说不得会比你拿到的那笔补偿还多呢?” 本来还有些退缩的清乐听得这话顿时冲劲十足,“王爷放心,清乐一定会叫你满意的!” 她和离时拿到的那笔钱可不是少数,足够寻常人家在京都生活上十年了。看来做王爷的就是有钱。 有个念头在清乐的脑中浮现着,或许她将来可以专门给这些有钱人看病,毕竟这些人有的是钱。 想到这里,清乐的笑意更灿烂,“王爷,清乐这就去准锻炼的工具,保证你会满意,争取天就开始康复疗程。” 清乐这番上心的模样取悦到了靖王,尽管他知道这番热情来因,可也不能阻碍他的好心情,“准了,你去吧!” 扶着双杆走的靖王一点一点的感受着双腿的渐渐的有力起来,那种付出后得到的收获令人极其欢悦。 连续这般三月,靖王已经能如常人般走动了,可... 低头望着搀扶着自己的清乐,靖王下意识的软下了腿,整个人半边身子靠在清乐的身上。 “小心!”清乐下意识的将人抱紧,随后将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手下不停的按摩着他的腿部,“你感觉如何了?” “本王是不是很没用,已经锻炼这般久了还不能完全自己走动?”盯着清乐的靖王,面露失落。 尽管对于靖王的恢复缓慢清乐心中有些疑惑,但面对患者她下意识的鼓励着,“王爷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瞧不过三个月,你已经能自己走动那般长的时间,只要坚持下去,假以时日你定能恢复如常的。” “那清乐会一直陪着本王吗?”靖王更想问的是,若是他恢复了,清乐可会留下? 清乐不疑其他,点头道,“自然,清乐答应过王爷,会照顾你康复的!” 听得这话,靖王面露失落,他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答案。望着清乐清澈的眸光,这人对自己分明没有一丝的情愫。 认识到这点的靖王挫折感很重,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清乐觉得本王这个人如何?” 清乐迟疑的望向靖王,“好端端的,王爷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靖王不自在的笑了笑,“平日里围绕本王身边的人恭维者居多,能说真话的也没几个,就拿这次受伤来说,那些往常巴结本王的人一听到本王会腿残毁容,便一个个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话到这里,靖王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恍然,“就连...所以本王想听听真话!” 虽然靖王的话没说全,清乐却能从他语气中感受着其中的感慨,据她听到的小道消息,靖王这番遭遇是为了救那位心上人王心雨,这才从马上摔下来的。 联想到靖王伤了这般久,那王心雨除了开始送些药材过来,后面便悄无声息的,更是一次面都没露。 清乐望向靖王家目光不由得带了丝怜悯,“王爷恩怨分明,赏罚有度,待人真诚,是个好人!” 也只能中规中矩的说了,虽然在清乐心中,这人性格龟毛,还喜欢是非不分,喜欢欺负人,不过嘛...失恋的人最大啦,清乐都佩服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当真?在你心里,本王真的是这般好!”靖王嘴角的笑意都大了许多。 看这孩子,得被打击成什么样才会这般好骗,清乐扬起个大大的笑意,“清乐句句属实!” “本王记住了!”靖王认真的态度,令得清乐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王爷...”清乐话未说完,三喜进来了。 “请王爷安!淑妃娘娘来了!” 听得靖王日渐安好,淑妃请了旨意特意来了靖王府探望,顺道还赏赐了清乐不少东西,对此清乐喜闻乐见! 缓缓又过去了两月,靖王已经能如常走动,清乐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清乐吩咐元圆将行李收拾一番,起身向正院走去。 正院门口,靖王的身影匆匆而来,清乐喊道,“王爷,清乐想...” “本王有急事要出门,有什么事情待我回来再说!”不给清乐开口的机会,靖王匆匆离开了正院。 靖王这番异常倒是叫清乐起了疑惑,看向一侧的红梅问道,“何事令得靖王如此急促?” 红梅看了看清乐,有些迟疑。 “不能说吗?”清乐问的随意,听在红梅耳中却不由得一震。 尽管王爷不曾说什么,可这些日子来王爷对李姑娘的用心红梅看得清楚,若是往日李姑娘恢复了王妃之位,那她... 红梅心思转了又转,片刻后俯身道,“回姑娘的话,是太子府来的人,所以王爷...” 太子府!那就是王心雨咯。 听到这名字清乐的脸不由得冷了下来,她实在不喜欢这种明明已经成亲了还要勾着旁人的女人,尽管她并不喜欢靖王,但是王心雨的行为太恶心人了,还有靖王... 本以为靖王已经想清楚了,不会再和有夫之妇纠缠不清,却不想还是这般...糊涂! 对于这样的感情,清乐实在欣赏不起来,想到这些,清乐脸上也流露出了些失望,“原来如此!” “李姑娘!”红梅唤得小心翼翼,“您找王爷是有什么事吗?” 清乐淡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如今王爷已经恢复如常了。”不然刚才也不可能走得这般快,“清乐便不再打扰了,所以特意来辞行的。” “辞...辞行!”红梅吃惊的看着李清乐,难道姑娘半丝都没察觉王爷的心意吗?还是姑娘生气了。 “对,辞行!”清乐说的坦然。 红梅为难了,现在王爷离开了,三喜管事又不在,这事红梅可不敢轻易应下。“姑娘不若等王爷回来再...”辞行!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靖王提及便劳红梅姑娘代为转达了!” “可是...” 清乐干脆利落的道,“告辞!” 清乐走得干脆,红梅却急上眼了,急忙唤来侍卫将消息报给靖王! 佳人在旁的靖王听得府中下人来报,本想起身的,却望见王心雨泪汪汪的双眸。 “是心雨扰了王爷正事 ,这就告辞!”王心雨柔着身子便要起身。 靖王顿了下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见也罢,你坐着别动!” “真的没事吗?”看似担忧的目光,身子也当真坐着没动。 靖王吩咐三喜道,“你让人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府再说!” “是王爷!” 靖王府 “姑娘怎的这般快回来了?”元圆看了眼清乐的身后,见静悄悄的无人跟随,更是奇怪了,“靖王呢?” 那人不是最爱往姑娘身边凑吗?怎么听说姑娘要走却毫无反应。 “见情人去了!”清乐说的豪迈,元圆听红了脸。 回味过来的元圆怔愣的看着清乐,“姑娘说靖王做什么了?见情人?靖王他...”不是喜欢姑娘吗? “恩!”据说还是深情绵绵的那种,至少在原主留在靖王府的后半生,这个王心雨的存在从来不缺少。 元圆急了,“可是靖王不是喜欢姑娘吗?怎么又多了个情人了!” “你什么眼神?”这话清乐就不爱听了,“不对,是我得什么眼神才会看上脑子不正常的人,元圆,难怪最近你怪怪的,原来是打了这主意。” “不是姑娘。是靖王...”打您主意。 “否管是不是,本姑娘明确告诉你,我和靖王,绝无可能,懂?” 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且靖王又是个三心二意的人,元圆哪里还会想着凑合二人,忙不失迭点着头,“懂了!” 清乐大手一挥,“收拾东西走人!” “是姑娘!” 第56章 何以一生? “都到晚膳的时辰了, 姑娘呢?怎么还不见人?”平日里清乐都不会误了时间的,今日怎的这般迟。 靖王又想起今日来找他的清乐, 莫不是生气自己走掉了, 靖王立即道, “三喜,你去把人请过来!” 瞧着自说自话的靖王, 三喜面露为难, 方才遇到红梅时对方说的事儿,三喜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王爷若是知道李姑娘。 “三喜, 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没听到本王的话吗?”瞧着一动不动还晃神的三喜,没来由的靖王眉头都皱了起来。 三喜吓了一跳, 俯低身子回话,“王、王爷,姑娘她...不在府上了!” 婉转的表达着李清乐离开了消息,三喜微抬起头窥探着靖王的面色,或许王爷并没有真的很在意吧!不然午时的时候也不会拒见王府的下人。 三喜内心叹息着, 尽管李姑娘为王爷做了这般多,到底还是比不过王侧妃, 这人和人真的不一样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靖王怎么听不懂,“什么叫不在王府,她能去哪儿?”中不至于回了李家吧! 清乐连和离时都没回李家,这会儿毁去作甚 和离?这个被靖王下意识遗忘的事实忽而冒了出来, 靖王猛的侧目盯住三喜,见他面色有异,心猛的疙瘩了一下,说话的语气也急促了起来,“李清乐在哪儿?” “姑娘,姑娘离开王府了!”三喜答话。 靖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微缩的眼孔盯着三喜,“离开王府了,谁准许他离开了,为什么本王不知道,为什么不来禀报?” 李清乐,李清乐她怎么能离开,她怎么能? 靖王绷紧的脸色十分吓人,三喜被他这副模样给愣住了,“李姑娘中午的时候便离开了,王府有下人来报,只是...” 中午,下人?靖王想起来那被他赶回去的下人,难道... 垂放在桌面的拳头紧紧的握起,“中午那个下人是来禀报这事的?” “回王爷,是的!”三喜的声音放得很低,唯恐触怒了靖王。 靖王这副神态分明是对李姑娘有意,那为何还要去见王侧妃,三喜真的搞不明白了。 靖王脚下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他想起早上出门时的清乐,那时候她应是来找他道别的。 靖王若是晓得清乐的想法,定然不会去赴什么约的,清乐、清乐... 念着这个名字,靖王忽而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了,他猛地站了起来,大步的往外走去。 三喜一愣,连忙跟上,“王爷,你要去哪儿?” “她们两个女流之辈,短短几个时辰,定然走不远,本王要去找她们!”清乐就这么走了,靖王如何能甘心。 追人?靖王这举动着实出乎三喜的意料,“可是王爷,李姑娘往哪个方向走的你可知道?” 靖王的脚步一顿,立即吩咐三喜,“立即召集府中的护卫,往京都外的三个方向追去,若是找到人了想办法将人留下,切记不可伤人!” “是王爷!”三喜领命,立即将命令分布下去。 短短片刻,靖王府的护卫快马加鞭离开了京都。 靖王想了想骑上马匹,往城郊的一座庄子方向骑去,他记得之前清乐定居于那儿。 “姑娘,我们要去那儿?”坐在雇佣而来的马车里,元圆望着四周的风景,这不是回庄子的方向。 “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逍遥自在的清乐撩开车帘,斜靠在马车上,望着路过的风景,呼吸着城郊外的新鲜空气,外面的天都蓝了许多。 清乐抬眸看向元圆,嘴角扬起,“元圆,姑娘带你踏遍千山万水,看尽人间风光可好?” “好!”能得今时今日这般欢乐的日子,这是元圆做梦都想不到,哪里还会拒绝。“只要能陪着姑娘身边,哪里都无所谓。” “好元圆!”有人陪的风景才会更有趣味。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阳西斜的光景,她们到了一个小镇上,清乐等人入住客栈修整休息着。 饭菜刚上来,清乐等人还没吃上两口,路上哒哒的响起了马蹄声。、 “这不是...靖王的护卫吗?”看着那熟悉的制服,元圆纳闷了,靖王府的护卫怎么会出现在这小镇上。 “靖王府的护卫?”清乐抬头看去,那一闪而过身影,似乎还真是靖王府的护卫,“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马匹走得急促,似乎在追什么似的,莫不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儿? 元圆想着靖王对姑娘的心思,难不成这是靖王派出来的护卫,“他们该不会在追我们吧?”尽管这个猜测有些荒诞,但元圆却想不出更为合理的缘由来到。 元圆下意识的看向清乐。 “你想太多了。”清乐翻了个白眼,“姑娘我有自知之明,可没那么大的脸劳得靖王如此兴师动众。” 对于那生根扎地在靖王心底的白月光,清乐可没那个能耐和心思去和对方比。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人就是这般的喜欢作践自己。 “可是...”元圆咬着筷子,总感觉不太对劲。 清乐夹了一筷子菜递到对方碗里,笃定道,“安了,不管靖王想做什么,都于我们无关,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咱们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 “是姑娘!” “你说什么?找到人了!”靖王听到这消息,绷了一天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靖王迫不及待的问道,“人在哪儿?” “在莫西小镇上,因着天色晚了,王妃已经在客栈里休息,属下没有惊动她们。” “做得好!”靖王起身往外走,“你带本王过去那个镇上,本王要亲自接回王妃!” 三喜望了眼黑下来的天色,担忧道,“天色已晚,不若奴才先行带人过去留下王妃,王爷明早再出发?” “本王不想等了,这就走!”靖王摆手拒绝了三喜的建议,结果奴才牵来的马匹,翻身而上,低头见吩咐三喜,“你留在府中将正院收拾一番,用心布置着,待王妃回来入住!” “是王爷!”尽管王爷说的笃定,可三喜却不认为王妃真的就这般轻易会回来,王爷他... 三喜的担忧靖王自是没瞧见,即便瞧见了也不会当回事的,毕竟在他看来,清乐本就是他的妻子,尽管两人和离过,可清乐能咋他危难时留下照顾他,定是对他有情谊的。 “驾!”奔跑的马匹卷起了风沙,靖王的身影渐渐的消失着夜色里。 日以夜继,靖王终于在天色微蒙之际赶到了莫村镇上,街道上零零散散的有些百姓出来摆摊,靖王在同一家客栈修整片刻,待天亮了方才过去寻清乐。 “姑娘,时辰不早了,我们吃完早膳要启程了!”午时的太阳过儿猛烈,赶来的话会颇为辛苦,元圆已经问过掌柜的,莫西镇离县城有三个时辰左右,这般她们早些启程,还能在午时休息一两个时辰,待太阳没那么晒时再赶路。 清乐留恋的蹭了一下床被,终是起床了,在元圆的侍候下梳洗更衣,待两人准备妥当了这才拿着行李准备下楼。 元圆走在前面,打开房门后,被面前的面孔吓了一跳。 元圆下意识的把门啪的一声又合上了,余惊未平的背靠房门,微乱的眼孔与清乐的视线对上。 “你这是怎么了,怎的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外面有什么呢”元圆这模样可真是奇怪极了。 “外面、外面有人!”而且还是靖王,元圆的担忧成真了,靖王府这般大的动静当真是冲着姑娘来的。 “有人就有人,你怕什么?”清乐拨开元圆的身影,无畏无惧的开了门。 “吱!” “是靖王!”元圆急忙喊道! 望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清乐有那么瞬间晃神了,这人怎么在这里?、 “清乐!”靖王不自觉的露出了笑脸。 回过神的清乐额首道,“靖王安!” 行礼过后,清乐对于靖王的出现实在困惑得很,话也脱口而出,“王爷怎么在这里?” 这莫西镇虽不是十分偏远,可离京都也有一段路程,无缘无故的靖王来这小镇作甚? “本王来找你!”靖王说的直白,清乐却听得糊涂。 “找我作甚?”清乐自认没欠对方什么。 听了这反问,靖王嘴角的笑意凝住了,看着清乐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低落了下去,“你不说一声便走,为何?” 着满是责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清乐迟疑道,“王爷的伤已经恢复如常了,清乐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况且我走的时候本想与你说一声的,只是你比较忙,我便让红梅代为转告了。” 靖王的脸色有些尴尬和窘迫,清乐走时他正在陪着王心雨,以往做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在这一刻被清乐提及,他却满身不自在和心虚。 “为什么要走?”靖王更想说的是,不能留下吗? “为什么不走?”这话问得可真奇怪,“那又不是我家,我留下来做什么?” 靖王一急,脱口道,“那就是你家,你不能走!” “你这话什么意思?”清乐微眯起眼眸盯着靖王,“王爷莫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和离了,已无干系,可各生欢喜。” “不欢喜,本王...后悔了!”靖王道,“和离一事尚未上报父皇,亦未报官府登记在案,你依旧是本王的王妃!” “荒唐!”这是什么鬼东西,清乐听得火冒三丈,“我不管王爷在想什么,怎么说,反正和离书在我身上,我与靖王府再无干系。” “本王不想和离!”靖王倔强的坚持着。 清乐气得坡口喊道,“干我屁事!” 清乐一把推开靖王,怒气未平喊道,“一大早的就这般败坏兴致,气人!” 靖王紧跟紧随在身后,“清乐!” “别叫我,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第57章 何以一生? 清乐的目光落在台阶上想元圆, 连连喊道,“元圆, 还杵在哪儿作甚, 走人!” “哦哦, 是姑娘!” 匆匆忙忙的,元圆越过靖王, 跟在了清乐身后。 下了楼, 清乐直接往外面走,元圆走至她身侧问道,“姑娘, 你不吃早膳了吗?”这一路上未必能找到吃的, 姑娘这要和靖王怄气也别饿着自己啊! 清乐停下叫,扭头便瞧见跟在身后的靖王, 意有所指道,“气都气饱了,还用得着吃嘛!” 靖王看了眼旁边侍候的人,随后便有人将饭菜呈了上来,靖王走到清乐身侧, 低声道,“你便是再生气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先把饭吃了,咱们再谈谈!” 清乐一把扯开靖王的手,态度明确,“没什么好谈的, 我和你毫无干系,我不要跟你走!” “先吃饭!”这个问题靖王并不想退让。 清乐呵了一声,被靖王这般敷衍的态度给气着了,“你不是讨厌我吗?我为什么还要回去,你这人真是奇怪,要和离的是你,现在要反口的还是你,你有没有一点原则啊!” “本王没有讨厌你!”靖王想了想补充道,“以前是本王做得不好,以后不会了!” “没有以后。”不是什么都能够补偿的,况且就是靖王想补偿,他欠的是李清乐的,不是她。想到这里清乐觉得自己又必要跟对方理清楚这点。 “王爷,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补偿的,也不是所有的补偿都是被需要的,况且你赐予的钱财已经做了补偿,我不需要旁的东西。”清乐认真的表明态度,“若王爷真的觉得有所亏欠,那我便请求你,远离我,这才是我想要的。” 低下的头颅凝视着清乐的眼孔,靖王在里面看到的是满满的坚定,清乐对他当真如此冷心了嘛,可是放手... “本王...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清乐抬手扶额,只觉得太阳穴一绷绷的疼的很。 靖王抬起手,却又在隔清乐手背的分毫之际停了下来,眼孔中流露着压抑的情绪,“你当真不知吗?” “什么?”迷惘是清乐此刻最真实的情绪。 靖王低头盯着清乐,问的认真,“那你为何要回来,要为本王的伤奔波劳累?”目光紧锁在清乐的脸上,片片巡视查探着一丝丝的变化。 “因为你是靖王,因为你是淑妃娘娘的儿子。”清乐似乎有些明白这人为何这般变化了,清乐解释道,“王爷,我说过淑妃娘娘对李家有恩,我待你之情全是在报恩,再无其他!” 这话靖王不信,他一把擒住清乐的手,俯身追问,“什么恩,能叫你委身相许还不够,还要承担着风险为本王的伤日夜不分的努力着,担忧着,清乐,敢说你待我当真无情吗?” 清乐直视着靖王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绝无半丝男女之情!” “你撒谎!”靖王的手下意识的捏紧了,“我知道自己之前待你不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定不负你!” 清乐摇头,“王爷美意清乐心领了,可是我对你真的没有...” “可我有!” “什么?”靖王这话听得清乐心惊肉跳的。 靖王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截了当的道,“清乐,本王心悦你!” “这不可能!”这人对原主有多抗拒她不是不知道,更不会认为感情是谁对谁好就能轻易转变的,“王爷别开玩笑了。” 靖王就那般静静看着慌了阵脚的清乐,不言不语的态度,反而叫清乐说不出再多否决的话,可是之人她并不想要,清乐极力的甩开靖王的手,低眸间逃避了对方的表白,“时辰不早了,我、我该出发了!” 清乐转身欲走,可靖王又怎会如她所愿,“李清乐,你回来的那一刻就该明白,此生你都离不开靖王府。” 清乐猛的转身问道,“你这话何意?” “你救了本王,皇家绝不容许出现道德败坏,忘恩负义的亲王,我们之间早已经分离不了。”就算有和离书又如何,父皇绝不可能在清乐救了自己之后还任由二人和离,这不仅有损皇家声誉,也不符合皇家利益。 看着清乐苍白的脸色,靖王又怎忍心呢?只是这个女人太倔强了,她不得不将话说明白,“清乐,我信我,往后我会待你好的!” “待我好?”清乐嗤笑道,“给我王妃的位置,再守在那四四方方的后宅里就是待我好吗?王爷,咱们都是明白人,你心中爱慕的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皇家...” 皇家的利益高于一切,这一点清乐又何尝不明白呢?难怪原主那般果决之人却还是离不开靖王府,原来、原来竟是如此。 “靖王,我的一生绝不愿困于那一亩三分地里。”她可以不是靖王妃,甚至可以不是李清乐。 人这一生想要什么,就得懂得舍弃。 “你想做什么”清乐的眼神太过决绝了,靖王看得忐忑难安,“本王就那么让你抗拒吗?” 抗拒吗?不,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靖王而已,“王爷,没有人愿意将一生交到旁人的手中由他主宰。” “可本王...” 清乐快速的打断了他的话,“王爷这话,定然不仅对清乐一人说过!” 靖王沉默了,是的他曾也对心雨说过,可是清乐和心雨是不同的,清乐是他的妻子,是他注定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清乐!” “我信你此时此刻的真心,可是王爷,真心这种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是会变的。”谁又能保证一辈子都能真心真意呢? “本王、本王...”亦不能,曾经他如此笃定会一辈子钟情心雨一人,可如今不还是喜欢上了清乐,“你究竟想要本王怎么做。” 放手吗?他同样做不到,这个女人已经占据他的心了,他如何甘心就这般放手。 “感动是容易滋生错觉,王爷感动清乐待你好,为你的伤费心费力,所以才会下意识的想要报答这一份情,可是王爷,您的这份情于我太过沉重了!” 靖王的嘴角抿起,沉沉的目光中带了丝伤感,“说到底你还是不行本王的情谊。” “真也好,错觉也罢,清乐只想在有生之年看看这世间的繁华,人生短短数十载,若都浪费在一些无谓的情感上,未免寡淡了些!”感情从来不是清乐人生的必须品。 靖王不苟同这想法,可不得不说,清乐的想法太过惊骇,也太过...诱人。 靖王道,“时间会告诉你本王的心意,早膳过后你跟本王回府,至于你说的那些,本王会考虑的。 “那王爷要考虑多久?”这个问题很关键,总不至于靖王要考虑一辈子她就跟着耗一辈子吧! 靖王不答,反倒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本王康复的消息已经传入宫中,父皇还在等着我们进宫面圣!” 见皇帝!这个消息实在是出乎意料,清乐偷偷的窥视了靖王一眼,这人是故意的吗?“皇上要见我?” “是我们!”他喜欢这令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的词。 靖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情颇好的探询道,“清乐是想吃完早膳再启程还是在马车上用?” 这两个选择的答案最终都是要随他回京都,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客栈用!”清乐道,难得跑了这般远,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靖王也不知道知不知道清乐的心思,很是自然的将人拉至一旁的桌子上落座,沉默已久的元圆欲上前侍候,却被靖王看了一眼,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靖王笨拙又殷勤的给清乐布着菜,尽管眼前这人瞧着不太顺眼,但是面对美食,清乐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化悲愤为欲食,一大桌的饭菜,清乐吃了将近五分之一,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清乐心满意足的起身了。 “哒哒哒...”马蹄声由远而近,清乐他们走至门口时,马匹上翻身跑下一人。 定眼一看竟是三喜,面色慌乱的三喜俯身见礼,“奴才见过王爷、王妃!” “你怎么来了?”三喜的出现着实叫靖王意外,毕竟他可是吩咐了对方做事的,莫不是... “京城发生了什么事?”也唯有出了大事,三喜才会这般模样。 三喜不敢怠慢,连忙回话,“王爷,太子府的王侧妃派了贴身侍婢来寻,说是...太子府出事了!” 靖王眉头蹙起,太子府出事与他何干?他又怎可插手太子府的事情,靖王不悦的望向三喜,“你匆匆而来就是为了这事?” 自然不是,三喜不小心对上了一侧王妃的目光,心下一惊,连忙解释道,“回王爷,后来奴才打探了一番消息,太子竟是被软禁在皇宫中,奴才觉得此事不妥,这才赶来告知王爷。” “太子被软禁了?”靖王大吃一惊,能惹得父皇大怒的,定然是太子做了什么不能容忍的事情,“三喜,吩咐下去,在事情还没清晰明了之前,不得再与太子府有任何往来。” 靖王的这个决定三喜是百分百赞同的,只是那王心雨的事情,三喜多嘴的问上一句,“那王侧妃...” 靖王下意识的看了眼清乐,清乐友好的回了一个笑容,靖王却莫明的心虚了,连忙道,“不见,谁来都不见!” 三喜大声道,“是王爷!” 第58章 何以一生? 重回靖王府的日子算不得难熬, 至少王府的下人对她这个重回的王妃敬重有加,只是相比于外面宽阔的天地, 王府的生活显得乏味了许多。 靖王是个聪明人, 借由此次骑马外出的事情, 谎称腿疾复发在府中修养着,不参与朝中对太子的是是非非断论。 纷纷扰扰的争吵终于有了定论, 太子被被废, 软禁于宗人府,他的妻妾陪同。 绷紧月余的京都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繁荣。 消停的日子过了没多久,靖王府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人物。 三喜瞧着站在府门口的女人, 三魂六魄都吓得不轻, “王侧、侧...王夫人,你怎么在这里?”这个女人不是在宗人府囚禁吗?怎么跑了出来, 还跑到了靖王府来。 显然三喜的担忧王心雨是晓得的,因为她自己也有着同样的顾虑,故而围帽一直待得严实不透,微露在外面的眼睛盯着三喜,说话的语气也强势得很, “靖王可在府中,我要见他!” “王爷、王爷他...”三喜本想拒绝对方的请求的, 毕竟王爷也确实不在府中。 “你别想着骗我,靖王待我之情谊如何你是晓得的!”对于靖王这个胸无大志的皇子王心雨从来都是拿捏得当的,本以为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却不想太子会落难, 这是靖王便成了她必须抓在手中的救命符。 “王夫人慎言!”瞧着这嚣张如厮的女人,三喜都难以想象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王心雨又何尝想和对方周旋,现今她可是被囚禁之人,若被人发现逃了出来可非大罪,“我要见靖王!” 只要靖王愿意帮忙,她定然能逃离那暗无天日的宗人府。 “王爷不在府中!”三喜答得干脆。 “你...”王心雨怒目而指,瞪大的眼眶强忍片刻转而道,“王爷不在也无妨,我进去等他!” 三喜为难了,“王爷不在,府中一切由王妃做主!怒我不能应承你的请求!” “王妃?”王心雨的眉头蹙起,靖王明明跟他说已经和李清乐和离了,靖王府何来的王妃?“靖王府的王妃是...李清乐?” 除了这个女人外,王心雨想不出别的人,毕竟她可没听说靖王又另娶他人。 三喜不喜的绷紧了脸,道出口的语气也强势了几分,“王妃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龙戏浅滩被人欺,王心雨心中的怒会起起伏伏,忍了又忍,却是将三喜记恨在心了,待她成为靖王府的女主人后,定然第一个要处置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王心雨强调道,“我要见靖王!” 三喜随意点着头,“待我禀告王妃才能回复你!” “我等不了!”王心雨的眸色在黑夜里忽亮忽灭,“如是三喜管家不怕旁人认出我的话尽管去禀报。” “你...”好一个嚣张的女人,偏生三喜不敢赌,毕竟当年王爷和王心雨之间的关系牵扯不断,着实容易惹人非议。 三喜权衡再三,终是让步了,扯开身子让开路,“你进来,我带你去见王妃!” “好!”此举正和她意,她倒要瞧瞧靖王口中的王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一入了靖王府,王心雨的身子挺得笔直,仿佛是主人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土。这番作态落入三喜的眼中,却是极为不喜的。 三喜快步的走在前面,半点都没顾忌后面的王心雨,走得又急又快。 这点刁难王心雨自是晓得的,只是现在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忍下了! 走过偏门,三喜将人带到了偏殿,后又寻人通知了清乐。 听得来人是谁,清乐倒是颇为意外,王心雨能从宗人府出来,这能耐倒是不小,“去见见!” “姑娘!”元圆有些担忧,毕竟在这月余里,她打听来关于这个王心雨的消息,皆证明这个女人不好惹,而且靖王的态度...不明! “怕什么?”清乐半丝都没将王心雨放在心上,“若是连在自己的地盘上都不敢她,岂非坠了我的气势。”当然这不过是清乐安抚元圆的借口。 她见王心雨,是想知道这个将靖王勾得死死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 偏殿中,清乐目无旁骛的走至主位落座,元圆递了杯热茶过去,清乐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才抬头看向王心雨。 “这就是要见我的王庶人!”太子都被贬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侧妃了,不够都是罪身的庶人。 听得这羞辱的称呼,王心雨大袖下的拳头紧紧握紧,铁青的脸色硬是挤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心雨虽多次听靖王提及王妃,却还是初次见面,王妃果然如靖王说的温婉!”王心雨坐得笔直,摘下的围帽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孔。 清乐眼中流露出丝失望,本还以为能引得靖王侧目的是个什么美人,却不想这般姿色平平。 不过这王心雨一来便想着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展示自己和靖王之间的关系,未免有些急功近利了! “王爷与你提及过我”想来都不是什么好话了!清乐看得明白。 可清乐这番询问落在王心雨眼中却是紧张靖王。 王心雨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靖王不仅与我提及了王妃,这靖王府的大大小小事,靖王偶尔也会与我聊及的。” “王庶人竟是和王爷这般相熟?”瞧着王心雨越发得意的神态,清乐缓缓的转话道,“只可惜,王爷竟是没在我面前提及王庶人半句,实在叫人遗憾!” 这话一落,王心雨的笑容凝在了脸色,抬眸间对上了李清乐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她说的不过是件小事。一想到这里,王心雨就难堪至极。 在李清乐跟前,靖王竟是半分都没提及自己么? 王心雨拼命的给自己找着理由,或许这李清乐根本不在靖王眼中,故而才不曾提及自己。这般一想,王心雨的情绪便平稳了下来。 对于王心雨这番千丝百转清乐只是不晓得,端得开门见山道,“王庶人,恕我直言,你既和王爷关系这般交好,便也该明白你如今的身份实在不该出现在靖王府。这会给王爷乃至整个靖王府带来麻烦的。” 王心雨眼眶突然红了起来,“王妃不喜我与王爷交好,我明白,只是靖王是我至交好友,如今这般境地除了他我竟是不知该找谁了!” 说道激动处,王心雨轻泣的跪了下来,“王妃一向良善,还请让我见靖王一面,此后我定然谨小慎微,定不叫王妃烦心。”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门口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氛围的尴尬。 王心雨猛的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哀哀切切的缠绵唤道,“靖王,你回来了,心雨等得你好苦啊!” 靖王瞧清跪在地上的女子,吓得后退了半步,心雨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不是在宗人府吗?” 说完这话靖王又看向主位上的清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乐淡定的拿起茶杯慢慢的品着茶,没理会靖王求解的目光,毕竟有着王心雨在,她岂能不给对方表演淡定机会。 王心雨抬起衣袖,轻拭着眼角的泪水,声音哽咽的道着缘由,“我本是该在宗人府的,只是想起往昔在灵思庙中的时光,便不知不觉走到了靖王府,王爷,能再见你一面,心雨很是满足!” 王心雨幽幽的站了起来,望着靖王的目光要多缠绵便有多缠绵,她看了眼清乐又道,“能见王爷安然完好,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高兴了,昔日你受伤。心雨被太子困住无法相探望,心中日日煎熬不得安寝,幸而有王妃代为照顾你,不然心雨岂非要伤心死了。” “只是如今心雨已不配与靖王相交了,靖王妃说的对,如今的心雨只会给你带来麻烦。王爷,此一别就不再见了,心雨告退!” “慢着!”叫停的不是王心雨心心念念的靖王,而是清乐。 靖王也困惑的看向了清乐,这一出出的半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靖王都不知道这两个怎么就见山面了。 王心雨道,“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清乐将茶杯递给元圆,笑得温和,“没什么,就是听了王庶人的一番话,得知你身处宗人府都要想方设法出来见王爷,感动你待王爷的情深意重吧了。” 身处皇家的人,没几个是傻子,如此明显的破绽被点了出来,靖王下意识的问道,“对了,你是怎么从宗人府出来的?”那可是关押着历来犯错的皇室宗亲的地方,守备森严。 这话问的可是毫不客气,主要是在清乐面前,靖王下意识的将其归为自己人,自然也不会防备着。 可王心雨不一样,靖王当着李清乐的面如此质问她,分明是在给她难堪,王心雨的脸色苍白无血,欲欲而哭的眼眶和摇摇欲坠的身躯,可怜楚楚的望向靖王,“我、我...” 话未说完,那娇弱的身子一歪便倒向了靖王的方向。 靖王看着自己下意识抱住的身影,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清乐。 清乐面上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表情,靖王招过三喜,将人推给了对方照顾,“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她是怎么了?” “我劝王爷还是三思而后行!”这话可不是威胁,而是真诚的建议。 靖王望向清乐的眼神忽而多了些东西,声音却压得平稳,“清乐,我与心雨真的没什么,她如今倒在靖王府,于情于理本王都不能不管!” “心雨?好不亲切!”清乐嗤笑道,“王爷与王心雨之间如今清乐不感兴趣,只是王爷若要管她,便先和我与皇上面前道明和离一事,之后你爱如何就如何!” “李清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存嫉妒!” 第59章 何以一生? 这话听得清乐当场就笑了出来, “嫉妒,王爷认为我在嫉妒, 嗤, 你在想什么呢?她王心雨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靖王却不信这话, 只当对方心生醋意,这才阻拦他救人, “本王不与你争辩这些, 三喜,将人带走!” “不能带走!”清乐起身喊道,“王心雨哪儿都不能去。” “清乐, 你别再无理取闹了!” “无理取闹的是谁?”清乐也怒了, “靖王,你是不是忘了, 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你以前亲亲热热的王心雨了,她是宗人府的囚犯,你真以为她能悄无声息来到靖王府?” 清乐恨不得一棍子将面前这个人敲醒,“好,我就当她能悄无声息来到靖王, 可是王爷,宗人府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 难道不会找吗?她一路走来下人奴婢就瞧不见吗?你现在还要找大夫,就不怕事情泄露出去,陛下治你一个包庇之罪。 再者,废太子的事情方才平复没多久, 你以往和王心雨的交往真当无人知晓吗?但凡现在王爷稍不谨慎,面对你的便有可能成为废太子的余党,再不济一个和废太子妾室纠缠不清的罪名也不好听。 王爷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可清乐却不愿陷身其中。” 这些事情靖王不是想不到,只是他对于王心雨下意识的照顾让他缺少了思考的时间。 清乐的一番话下来,听得靖王后脊发凉,“清乐,我...” “我言尽于此,至于王爷要如何做请便!”言罢清乐直直的越过对方走了。 对于这般智商欠费的靖王,清乐觉得自己还是要早些脱身为好,免得有朝一日被牵连犯罪。毕竟那王心雨一瞧就不是个安分的,若是靖王脑子不开窍跑去帮助太子翻案,那就呵呵了! “清...”带过的风抚在靖王的脸上,却灭不掉他心底的烦躁。 清乐本就对他不喜,不信任,今日这番误会岂非叫她更是误解自己了,靖王懊恼这张不过脑的嘴,“本王...又惹她不高兴来了!” 靖王陷入自我检讨中,可三喜抱着这么个祖宗可不好受,“王爷,这王夫人怎么办?” 叫侧妃已不合适,叫姑娘吧这又是已嫁之人,只好折中的叫一声夫人。 靖王目光落在王心雨身上,沉思片刻,神色郑重道,“送回宗人府!” “什么?”这答案实在太出乎三喜意外了。 靖王撇了眼三喜,重申道,“本王说送回宗人府,听懂没?” 顶着靖王那压迫的目光,三喜结结巴巴的点头,“听、听懂了,奴才这就去办!” 三喜扶着王心雨匆匆离开了偏房。 靖王捋了捋思绪,便起身往皇宫方向而去。 不管王心雨的出现是个意外还是有意安排,都瞒不过父皇的法眼,与其事后叫人告状还不如他主动坦白,这般才能将自己置身事外。 靖王这番转变清乐是不晓得的,当然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回到正院的清乐当下便寻了元圆商量事宜,这个靖王府她是待不下去了,必须要离开,可是现今她的身份是个麻烦,若要悄无声息的离开,只能舍弃李清乐的身份了。 “元圆,你回一趟庄子,将所有有痕迹的东西都变卖了!” 姑娘这异常的举动引得元圆心下不安,“姑娘你要做什么” “你别问了,记得,将东西变卖后便不要留在京都,回莫西镇等我。” “姑娘是想...”离开王府,可是靖王根本就不可能放她离开啊,“姑娘,我留下来帮你吧!” 清乐摇头,“不用,你留下只会惹人猜疑,这一次离开,世上再无靖王妃。” “可是靖王...”守卫如此森严的靖王府,姑娘真的能轻易离开吗? 提到这个人清乐就一肚子火,连连摆手道,“不要提他!” “是姑娘!” 元圆离开后,清乐也开始着手布置起来了,这一次她打算来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入了宫门的靖王自是不知自己的后院快要起火了,而被三喜送回宗人府的王心雨怎么也不肯相信靖王就这般放弃了她。 “这不可能,靖王不会如此无情的,定是你这个狗奴才自作主张将我送回来的!”王心雨发疯的扑上来抓打三喜。 三喜好歹是王府的总管,若是以往或许还会顾忌两分王心雨,现在却是半点都不留情面的将人推开了。 “王庶人,我劝你还是好好的呆在宗人府,别惹是生非了,我家王爷虽然善良,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会同情的。”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手肘撑着地的王心雨,散乱的发丝下透着一双阴狠的眼睛。 三喜轻笑了一声,这种空放狠话的人他见多了,更不会把王心雨这种注定不能翻身的女人放在心上,“王庶人也只能在我面前撒撒泼了,想想往昔你借着王爷的面儿狐假虎威的时候,又何曾想过今天呢 哼,狗一样看人低,那也得看看狗愿不愿意打理你这样的烂泥。” “狗奴才!” 三喜一脚踹开了趴在脚边的王心雨,“你还真当你是往日的王侧妃吗?我也是你能骂!” 王心雨握住胸口,狠厉中藏着点点恨意,“你敢如此羞辱我,靖王若是知道了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还真当王爷愿意搭理你,哼!”如今有王妃在,这王心雨也该退让了。 对于靖王,王心雨还是心存希望的,“靖王也只是一时被那李清乐蒙蔽了双眼,待他看清了那女人的面目,定会接我出去的。” “往昔你又何尝不是借用那张娇弱的面孔哄骗了王爷呢!只要有王妃在,你就别想再靠近王爷。”三喜思及这女人将王爷害得断腿毁容的事情,就由不得痛恨。 “你害王爷已经害得够多了,你如今得了这报应是应该的。” 王心雨可不认为自己害了谁,就算如此也是旁人逼她的,“靖王不会放弃我的,不会的!” “懒得与你说!”三喜转身便往外走,王心雨见状脸色一慌也扑了过去,却被府中的侍卫一把推回了房子里。 三喜居高临下的侧目瞧了她一眼,吩咐道,“好好照看王庶人,可别再出现逃跑的事儿了,若是被贵人们晓得了,可不定像今日这般好运。” 侍卫忙点着头殷勤道,“是是是,三喜管事说的都对,有劳管事的走一趟了,小的不慎感激!” “感激就不用了,别叫她再出现靖王府撒疯就是了!”三喜既然敢作践那王心雨,自然就会再给人东起的机会。 侍卫点头,“小的一定会将人关好的,管事的放心!” 三喜额首,抬手掏了袋银子丢过去,侍卫接过笑得更灿烂。 三喜走时那侍卫还亲自将人送了出门,热情劲十足。 这宗人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能被关进来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罪迹,平日里自然没什么人敢和他们牵扯上关系,故而周围守卫的奴才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三喜出手便是一袋银两,可不得那侍卫的欢喜。 王心雨在宗人府的特殊照料下也顾不上想靖王了,每日里做不完的活儿和生活上的差遇渐渐的将人麻木了。 进了皇宫的靖王将事情说清楚,皇上不仅没责罚还赏赐了他不少东西。 王心雨逃跑一事也悄无声息的落幕了。 又过去了半月,正当一次风平浪静的时候,靖王府的正院走水了,那漫天红光的火势瞬间烧了主院,连带着里面的人也没一个逃得出来。 “救火,快救火!”三喜心惊肉跳的喊着。 远处狼狈的跑来一道声音,“清乐!” “王爷!”看着靖王这副失魂的模样,三喜不知如何开口了安慰了。 看着这火光缭绕的趋势,里面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妃呢?王妃出来了没有!”靖王一把擒住三喜的衣襟,眼眶泛红的喊着。 三喜脸上流露出悲伤,语不成调道,“王妃、王妃还没出来!” “混账!”靖王一把推开三喜,一想到那个牙尖利齿的女人在屋内,靖王只觉得手脚冰凉得很。 他想也没有的抓住身旁走过的侍卫手中的木桶,将谁迎头倒在身上。 “王爷,你要做什么?”三喜大惊失色的看着靖王。 靖王道,“本王要救王妃出来。” 三喜吓得当下扑上去将人扒住了,“王爷不可,这火势如此凶猛,你若是进去了凶多吉少!” “放心!”靖王喝道。 怎么可能放心,一旦放心了靖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王府的人也不用活了。 “王爷您冷静,若是王妃在的活也不会让你冒险的!” “可是她不在,她在里面等本王!”靖王手下的拳头紧握,幽深的目光盯着那主院道,“三喜,不要让本王恨你,放手!” 三喜道,“奴才情愿王爷恨我!” 这话一落,三喜猛的被靖王一脚踹开了。 倒在地上的三喜顾不及自己的伤痛,连忙爬起来大喊道,“拦住王爷,不能让他进去。” 都是久经事情的人,侍卫当下便围上来一圈人将靖王死死的拦住了。 火势不知烧了多久,漆黑的夜里忽而雷鸣闪电的,下起了大雨。 慢慢的火灭了,残留一地的废墟黑炭,有侍卫进屋找人,掰开的木柱下是一具被烧焦的躯体。 “王爷,这是王妃屋内找到的...尸体!” 靖王瞧着面前白布遮身的人,面色凝住了,伫立的脚半天也挪不开一步。 “王爷!”三喜上前欲扶住人,被靖王一把推开了。 靖王僵着身子走到了那白布遮体的担架跟前,未欲却落了累,抬起的手颤抖的着动了又动,再三挣扎下缓缓的揭开了白布。 担架上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除却那尚未融化的簪子首饰,人已经看不出什么模样了。 “清乐!”靖王的手方要放上去,视线滑过那女子的手背时却顿了一下。 三喜察觉异样,上前站在了靖王身侧,“王爷!” “你说这是王妃吗?”靖王忽而张口问道。 三喜看来眼那女子的身形,又看了看那发饰,这确实是王妃的的装扮,王爷莫不是伤心过度了,“火势过大,王妃她...王爷节哀!” 靖王的面色却一点点的凝固了起来,盯着那躯体的目光寒碜得可怕,忽而他将白布撩上,残酷的开口道,“这是王妃身侧的丫头,忠心护住而亡,将人厚葬了。” 这个命令着实惊得三喜目瞪口呆的,晕乎乎的张口问道,“那、那王妃...” “王妃身受重伤,即日起不见外人!” “是王爷!” 第60章 何以一生?(完) “听说没有, 京都靖王府半夜里走水了,那漫天的火光都照亮了大半个京都。”路人甲兴致勃勃的分析着消息。 “能没听说嘛!这么大的事儿, 没一下子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我还听闻那靖王妃不幸被困在屋内, 整个人烧得不成样子!”路人乙附和得津津有味。 “可不是吗?不过这靖王妃虽遭遇不幸, 不可幸而她有个忠心护主的丫头,舍命救了靖王妃, 靖王妃这才活了下来, 只可惜那丫头却是没能活下来。 不过靖王也是个痴情的,便是靖王妃被烧得面容有瑕却也不离不弃的。”路人丁感慨道,“这也算是靖王妃不幸中的大幸了!” “那倒也是。”众人纷纷点着头。 这一幕幕的听得清乐困惑不已, 明明她找的那具尸体装扮身形都与自己十分相似, 又是在大火中焚烧,定然难以辨认全面, 为何靖王却能一口咬定那不是自己呢? 再者当晚屋里除了尸体外再无她人,又何来的忠心护住的丫头,还放出自己闭门静养的消息,这靖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靖王,你究竟想做什么?”清乐本以为这招金蝉脱壳定然神不知鬼不觉的, 待靖王府放出王妃死亡的消息后,她离开京都就无须遮遮掩掩的了。 即便将来遇到什么熟悉的人, 也能推脱长得相像而已,可靖王玩这么一出,清乐还不得不继续隐藏起来。 难道靖王看出那死的人不是她?“不可能、不可能!”清乐猛的将脑子里的想法给晃掉。 人都烧成那个鬼样子了还能认得出来,那岂非神探来的。 “姑娘, 现在我们怎么办?”元圆真心没想到姑娘真的这般大胆,敢放火烧了靖王府。 清乐想了想道,“按照原计划的做,先远离京都,其他的再做打算!” “那若是再被靖王找到呢?”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次若是再被靖王找到... 元圆想到事情的后果,身子打了个冷颤,望向清乐的目光也有些飘忽了,“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靖王要留住靖王妃的位置?” 元圆觉得靖王对姑娘并非无意,至少在元圆看来,靖王除了有时候拎不清外,待姑娘还是挺好的。 “你想说什么?”清乐掀了掀眼皮,语气中却含了几分凉意。 元圆咬了下唇角,她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或许是自身经历的缘故,元圆总想抓住对自己好的一切,在靖王府她过得很安逸,而靖王待姑娘也是上心的。 “姑娘,或许靖王他在等你!”若非真的心系姑娘,如何能在明知是欺骗的情况下还隐瞒下一切,只为给对方留条后路。 清乐站了起来,“元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我选择游历山河!” 清乐笑了笑,拿起一旁的包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见!” 元圆惊吓到了,煞白的小脸呆呆的看着清乐身影,片刻后方才回过神来,赶忙追了上去,“姑娘、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等等我!” 元圆望着站在马车旁的女子,凭空升起了一股委屈的情绪,泛红的眼眶再也抑制不住的落了泪,“姑娘,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元圆!” “我没有不要你!”清乐转身朝向元圆,抬手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珠,叹了口气,“元圆,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我很高兴你有自己的思想,你渴求安逸平稳的生活,而我注定无法偏居一角,我们谁都没有错,只是想要的不一样而已。” 元圆听得这话,眼里越掉越凶,隐隐中她觉得自己要被丢弃了,“姑娘,元圆想留在你身边,侍候你!” 一张圆脸哭得毫无形象,比第一次跪在清乐面前求她买下自己时哭得还要凄惨。 清乐仅是看着对方,却没有再次应下了她的请求! “姑娘!” “元圆!”清乐道,“城郊的那座庄子你帮我守着吧!” 对于这个女孩,清乐是有几分感情的,但也仅此而已,留下一座庄子给元圆,是她仅有的仁慈。 元圆呆呆的看着清乐,掩嘴间竟是语不成调了。 清乐拍了拍元圆的肩膀,轻声道,“保重!”元圆是个聪明人,她能过好自己的生活,这一点清乐并不担心。 望着渐渐远走的马车,元圆忽而蹲了下来,放声大哭。 人都是自私的,即便是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意识里元圆想到的还是生活的变化,所以她不愿随姑娘四处流浪。 可是人也是有感情的,姑娘待她的情谊叫她愧疚不已,“姑娘,我一定会将庄子打理好,等你回来!” 哭泣过后,是洗涤的坚定,尽管姑娘的意思她明白,可做人要有底线,庄子她断然不会据为己有的。 “王爷,要追吗?” 楼阁上注目着这一切的靖王静静的凝望这远处的影子,“不追了!”他能将人留住,却留不住对方的心。 有些事情若明知道不能勉强还要勉强,结局只能是悲剧。靖王抬手覆盖在那跳动的胸口上,昔日大火下的绝望他已经尝过一次了,他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靖王犹有后惊,“你要的自由,本王给你,但是...靖王妃也只能是你,清乐,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 靖王吩咐道,“派人护着王妃,不要让她发现了,也别叫人伤了她!” “是王爷!” 谁也不知道靖王要做什么,春去秋来,转眼过了三载。 这一路上,清乐走过许多的地方,见识过很多的风景和事情,也救过不少的人。 三年的游历带给她的不仅是宽阔的眼界,还有那丰富的经历。 青峰镇是清乐暂且休息的地方,一日清乐出诊回来,却发现房门地上放着的线丝不见了。 “有人进了房子!”清乐将腰间的匕首取了下来藏在袖中,缓缓的推开了房门。 一道玄色身影背站在院内,竟有如此大胆之人,毫不避讳的闯入她人屋中还不躲避。 “你是何人?”清乐喝道。 那男子转身过,清乐手中的匕首捏得更紧了。 “好久不见,清乐!”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清乐却脚下冰凉,片刻也难以回神。 “靖...王!”缓缓的吐出这个尘封三年的名字,清乐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再次见到靖王,“你怎么在这里?” 清乐更想问的是,靖王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 毕竟这三年为了躲避靖王或熟悉的人,她不停的走着,每到一个地方都不会久留,直到近段时间,再也听不到任何关于靖王府的消息了,清乐这才慢下了步伐。 “三年了,清乐,你一次都没有回京!” 靖王愿意给对方时间,也愿意给他空间,但是靖王真的想不到,清乐真的能三年来都不曾给李家有过只言片语,更是从曾踏上京都半步。 隐隐的清乐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放下手中的医箱走至旁边落座,抬手间还不忘给彼此倒了杯茶,“靖王远道而来,敝舍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不妨坐下喝杯茶。” 靖王从善而流,撩起的眼皮静静的看着清乐,“你变了!”变得更坦然,也更加成熟了。 “每个人都会变!”清乐不否认这个事实,“王爷也变了,变得更加的...稳重!” 如是以往,靖王又如何会如此平静的和她喝茶呢?这世间的所有事情都会变,人也不例外。 靖王静默的品了口茶,算不上好的口感,但是因为喝茶的对象和地方不一样了,他反倒觉得舒适。 靖王嘴角的扬起了丝弧度,明亮的眼眸含着波光,“因为有人教了我一个道理,万事不可强求。” 清乐忽而笑了,笑得灿烂,“很高兴王爷懂了这个道理!” “那你呢?这三年来,过得可好?”这三年来,靖王是靠着那每日一封的信才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 没有人天生就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欲望,只有你遇到命中的那个人,你才会发现,人有时候要适当的改变。 清乐点头,“我很好,即便过程可能有些曲折,可我一直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很高兴!” 靖王想说好,可那头却点不下,目光紧紧的锁住清乐的面孔。 他盼着清乐过得好但又盼着她活得不开心,这样他便有借口将人带走了,很矛盾的心里。 靖王的目光太过炙热了,被看着的清乐有些不自在,随意的岔开话缓解这尴尬的气氛,“王爷怎的到青峰镇来了!” 靖王道,“有人不愿回,我便来了!” 这话一落,清乐再也无法装傻充愣了,“唉...王爷何必呢!” “你不必劝我!”靖王一眼便猜出清乐要说什么了,可那些不是他想听的,“你说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快乐,我也在做令自己开心的事情。” “哪怕没有结果?” 靖王额首,笑得坚定,“哪怕没有结果!” 清乐沉默了,不是每一份感情都值得等待,也不是每一份等待和付出能得到回应,身为医者,生离死别她看的太多了。 靖王道,“清乐,我等了三年,我不是没想过放弃,可我...终究放不下。” “抱歉!” “你不用道歉!”这本就是他一厢情愿的事情,况且曾经的他待清乐确实不好,自己种下的苦果他愿意承担,“你只是不爱我而已!” 这个事实,靖王终于可以坦然的接受了。 清乐道,“王爷,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值得更好的!”清乐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说起心灵鸡汤。 靖王这个人清乐不予评价,他确实对不起原主,可到底他对原主也确实没做过过分的实际伤害。 靖王的眸色黯淡了些,这样的安慰若是换人来说或许他不会这般失落,“清乐,有时候你的心真的很冷!” 清乐沉默了,这或许是事实,可是对不喜欢的人心软,又何尝不是残忍。 “不过没关系!”靖王忽而笑了,“从今天起,你去哪儿,我便跟到哪里!” “靖王!”这是什么鬼,听得清乐顿生危机。 靖王却笑得灿烂,“你不愿留在府中做靖王妃,我不勉强,但你也不能拒绝我想去哪儿!” 清乐盯着靖王看了片刻,那笑面如花的面孔告诉她,这个决定不是开玩笑的,清乐猛的站了起来,“你要如何我不拦你,但是你也不能干涉我的生活。” “好!” 靖王应得爽快,清乐却听得憋屈。 一车一马,又是新的旅程,清乐从不问靖王是否早知自己诈死的事情,也不问他恨不恨自己的绝情;而靖王再也不会诉说自己的感情和委屈,他只会去做,去陪伴以证明一切。 人都是在经历中成长。 第61章 佛不渡众生 再次回到现实中, 清乐平静了许多。 轮回君拿着本在在沙发上勾勾写写的,见到清乐也不意外。 很快的又来了一名女子。 “见过姑娘!”来者身着水蓝色的衣服, 从布料来看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清乐直接了当的问, “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想陪一人他白头偕老!” 这个请求与过往的女子都不同, 清乐的身子不禁坐直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要嫁给一个人, 共渡余生?” 这个要求很难吗?清乐眼中闪过丝困惑, 若真心想嫁给一个人,总会有办法的,除非那个人不喜欢她。 清乐迟疑的望向来人。 来人轻笑了起来, “嫁与不嫁都无妨, 我只是不想那人坠落成魔。” 清乐道,“我想看看你的故事!” “好!” 这是个不一样的世界, 一个以玄修横道的世界。 原主是大家族中的嫡长女,却因为不得修炼成为家族的耻辱,被流放在寺庙为生,直到她十六岁那年,方才被接回了府中。 等待她的不是父慈母爱, 而是代替妹妹嫁给一个修为强大的恶霸。 原主逃走了,逃到了她熟悉的寺庙里, 寻找了那个一心修道的和尚,求他带自己走。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被拒绝了,原主的行为惹怒了恶霸,不待大婚之日便上门羞辱了她, 更是夺了她的身子。家人的漠视和软弱,她视若生命的人弃了她,原主最终死了,自杀而亡! 若是事情到了这里,或许只是个悲剧,可不想一年后那和尚下了山,无意中缘修到原主家,更是听闻了这件事情。 和尚将原主的家人打伤了,更是当众将恶霸杀了。修佛之人犯了杀戒,且还是没缘由的杀人。 正道口口声声讨伐着和尚,佛门归不去,最终和尚沦落为魔,成了世人口中的妖僧。 “他...为我破了戒!”原主脸上是道不出的心酸或眷恋,世上难得有那么一个人在意着她,而她却害了那人。 “只是陪在他身边吗?”清乐的声音很轻,轻的如同风吹过般,可原主身子怔住了。 原主或许是爱着那个和尚的,可和尚呢? 原主不敢想,“他让我知道自己是有人在意的,能留在他身边我心满意足,其他的,随缘吧!” “好,我明白了!” 轮回君手一挥,那女子便消失了,清乐重新进入了任务世界中。 昏昏迷迷中,清乐感觉有一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游动着,且那力道粗暴得很。 清乐极力的控制着晕眩的感觉,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张宽大又凶狠的脸。 那人见清乐醒了反而笑得更为肆意,“闵小姐醒了,正好本座不喜欢不会动的女人,你醒来反而叫本座更有兴致了!” 这张脸清乐在原主的记忆中见过,这人便是新秦一带的恶霸,中级上等的修为! “你是...秦霸天!”清乐道出口的声音很是虚弱,若非细听或许都听不清对方说什么! 秦霸天嘴角咧的更开了,那窄小的眼角弯起来,看起来眯成了一条线,“看来本座的威名已经传得很广了,连你这个刚回来的闵大小姐都听说了!” 清乐抬手欲推开对方,无力的手腕在他身上划过,却奈何不得半分,“这里是闵家,你休得胡乱!” “正是因为是闵家,本座才想放肆一回!”秦霸天思及这个女人逃跑的举动,眸色染上了些火光,“本座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是给你们闵家脸面,不识好歹的东西,今日本座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撕!”的一声,那上衣被扯开了一个破口,撕裂的衣角被秦霸天随意的丢在地上。 四周寂静无声,软弱无力的身躯还有秦霸天肆虐的行为,这一切切都在冲击这清乐的心。 难怪原主最后会绝望到自杀,那个女子遭遇这般的绝境和亲人的漠视能不绝望呢! 清乐深深的呼吸着平复心情,以她现在的状况和秦霸天对上无疑鸡蛋碰石头,倒不如寻找机会一击而中。 想到这点,清乐忍着身上的恶心感,悄悄的摸下了头上的发簪紧握在掌心中。 秦霸天或许认为清乐无力反抗,又或许对自己的修为信心十足,故而动作间竟是半分防备都没有。 秦霸天埋首在清乐的颈脖间,肆意妄为。 直到这人将手游离四周时,清乐寻了机会狠狠的将玉簪刺入了秦霸天的颈脖间,瞬间喷洒出来的鲜血溅在清乐的脸颊上。 “啊...”秦霸天狼狈的抬手握住伤口,抬手间欲要贱人擒住。 清乐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脚下狠狠的踢向秦霸天的胯部,而后抽出他搁浅在一侧的佩剑,挥剑斩去! “贱人,尔敢!” 情况危机之下,清乐已经忘记了害怕,手下的剑半分力速度都没停顿,剑锋滑过秦霸天的颈脖,随剑喷洒出来的鲜血溅满了整张床。 秦霸天竖起的指尖横向清乐,另一只手捂住颈脖,语音不清的瞪着对方,似是不敢置信,“你、你...” “你去死吧!”尽管清乐握着剑的手一直在颤抖着,她依旧强行镇定的将将再次刺入了秦霸天的胸口。 连续被刺中要害,秦霸天终于倒了下去,流淌的鲜血源源不断,他瞪大的眼孔直勾勾的盯着清乐瞧。 紧紧将剑拽在身侧的清乐待到那人的身躯一动不动,这才缓缓的走过去伸手探息着对象的气息。清乐见人真的死透了,整个人猛的跌坐在地,低头间看见血迹满满的剑,下意识的丢了出去。 “啊!”指尖狠狠的揪紧了衣服,身子一点点的颤抖着,浮动的胸口久久不能平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清乐的情绪方才慢慢的平复了下来。她起身打开房门,见四周空无一人,面上的寒意更深了几分。 堂堂闵家大小姐,在自己的庭院被歹人闯入不算,连侍候的下人都跑得一干二净,完全不理她的死活,闵家父母的狠心程度远超出了清乐的想象。 清乐将房门关上,再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清乐就着房中的点心度过了一个下午,待得天色暗了下来,她拿着收拾好的包袱离开了闵家。 至于秦霸天的死清乐并不放在心上,这新秦一霸死了,新秦有势力的家族只会忙着争夺对方的地盘,又哪里会顾得上她呢?至于闵家,赔上了一条性命的原主已经还清了,清乐与其再无瓜葛。 灵飞寺。 清乐站在熟悉的地方,敲响了房门! 门由内而外的打开了,站在清乐面前的是个年纪轻轻,面容俊秀的和尚。 “你、你不是回家了吗?”看着面前的清乐,和尚显然是吃惊的。 清乐平静的看着和尚,平静的诉说道,“和尚,你可知我今日差点就死了!” “什么?”和尚猛的跨出了房门,目光紧紧的锁住了清乐的身子,四下探寻,“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有受伤?” “我杀了秦霸天!”凝视着和尚那紧张的面容,这人明明是在意原主的,为何在原主来找他时却拒绝了对方呢? 秦霸天大名和尚自是认识的,或许说这新秦一带无人不识这名字,可是清乐杀了对方... 清乐是个无任何修为的女子,这点没人比他更清楚。 和尚迟疑道,“你说...你杀了秦霸天?” 清乐扯开了颈脖上的衣襟,露出那斑驳青紫的肌肤,面上却端得一派的冷静无波,“秦霸天闯入了闵家对我施暴,我趁机杀了他,和尚,我没地方去了!” 和尚瞧着那狼狈不堪的颈脖,眼珠子忽而发了红,手中的佛珠快速的转动着,不言不语。 见此情况,清乐拿着包裹的手垂了下来,神情失落的看着的地面,“是我妄想了,怎能奢望你的怜悯。” “和尚,你渡天下,解众生忧,却唯独对我无情!”眼角的泪珠悄无声息的滑落,清乐哽咽的声音,泪水模糊着视线,“是我错了,不该奢望的!” 抬脚间清乐转身往寺门方向走了。 默念着佛经的和尚静静的伫立着不动,手下的佛珠越转越快,随着脚印荡起的水纹,和尚心乱了。 “啪”的一声,线断了,佛珠散落四周,和尚怔怔的看着脚边的珠子,有些东西隐隐的涌出了心头。 “等一下!”和尚猛的抬起了头,道出口的话急促了些许,“你留下!” 清乐转身盯着他,没有立即应下,“你不会后悔吗?” 苦肉计奏效了,清乐反而更冷静了,为确保和尚日后想起此事会动摇。 清乐没有轻易应下,更没有在和尚面前流露出半点高兴的情绪。 和尚看着那张明艳的面孔,心中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了,转思间和尚低下了眼眸,道了声佛语,“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留下吧!” “我若留下,闵家或其他人找上门时,你待如何?”这样的事情并非不可能发生。 和尚又何尝不知道此事的麻烦呢?只是…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孤身倩影的女子身上时,想到上天待她的无情,心中隐隐升起抹后怕,“善恶终有报,佛门净地,容不得歹人闹事!” 灵飞寺的主持便是个高级修为的佛修,除此外,佛门中的老者也有不少高级修为的,故而当日清乐才会铤而走险的来找和尚,欲让他带自己离开。 只可惜灵飞寺甚少管俗事,这才叫一个中级修为的秦霸天在新秦一带横行霸道。 清乐道,“今日你若让我留下,他日便是再赶我也不走了,你可想清楚了?” “阿弥陀佛,小僧记下了!” 第62章 佛不渡众生 新秦一带乱了。 各方势力均在争夺着地盘, 而秦霸天的人亦为着各自的权利分崩离析。 清乐再次见到闵家人是在一个月后的灵飞寺。 “清乐,你可知自己闯了大祸。”一上门便是责问, 这就是闵清乐的父亲, 堂堂的闵家主。 清乐瞧着对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或许在闵世峰的心中,有的只是闵家的利益得失, 对于她这个不得修炼的女儿, 不过是随手可丢弃的棋子。 “父亲说的可是秦霸天的事情!”清乐坦然的看着对方,面上无半丝被质问后慌乱。 闵世峰视线在打量着清乐,十六年了他甚少见过清乐, 却不想这个女儿一回家族便惹出这般大的事情。 这个毫无修为的女儿能将中级修为的秦霸天杀了?若非在场找不到其他的证据, 闵世峰如何都不可能相信这个事实。 或许...清乐并非废脉。 “你实话告诉我,秦霸天真是你杀的?” 闵世峰眼中的探究毫不遮掩, 那模样瞧得清乐想笑,她也真的笑了,“我说不是我杀的父亲就愿意相信吗?” 清乐的眼皮子掀了掀,风轻云淡的在厢房一侧坐下睨眸望向闵世峰,“父亲, 你今日来灵飞寺,就为了问这个吗?” “你...现在修为几何?” 既然人真的是清乐杀的, 闵世峰有理由相信清乐并非废脉,其实对于这样结果,更有说服力些,毕竟闵家百年来从未出过废脉之人, 尤其嫡系。 清乐抬眸对上闵世峰的目光,呆愣了片刻方才听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闵世峰竟是以为她身怀修为? 清乐的错愣落在闵世峰眼中,刚到变成了被拆穿后的反应。 闵世锋幽幽的叹了口气,面上流露着丝丝的慈爱,“清乐,你可是在怨为父这些年来冷落了你,可是清乐你要明白,为父是闵家家主,对于一个不能修炼的嫡长女,我不能过于宠溺,这对家族其他人不公平,所以为父只能折中将你放在了灵飞寺。” 说到这里,闵世峰笑含欣慰的瞧着清乐,“幸而上天怜悯,我儿并非废脉!” “恐怕要叫父亲失望了!”清乐站起身来,笑得坦然,“我并不能修炼。” 听得这话闵世峰脸色的神情凝了半分,却还是不愿相信清乐的话,“清乐,你不要糊弄我,若你当真没有修为,如何杀得了秦霸天?” “谁说没有修为就杀不了人,那秦霸天又没有修炼到刀枪不入的地步。”清乐双手叠于腹前,端得一派端庄的模样,“其实父亲能探到清乐是否有修为的,为何还要怀疑呢?” “父亲究竟想要什么?”来抒情他那多余的父爱吗?便是想想都不可能,闵家小院发生的一切,至今都牢记在清乐的脑海里。 闵世峰乃是初级上等修为,自是能探到清乐全身并无玄气的波动,方才的那番话不过是探着对方的底细罢了。 若清乐是个能修炼,并且天赋不错的孩子,闵世峰便会极力保下对方,现在嘛! “洪家要你,秦霸天一死,总要有人给个交代。”不能修炼的孩子,在闵家如同废棋子。 况且洪家答应过他,只要将清乐交出去,秦霸天手下的十分之一地盘归闵家所有,这笔买卖闵世峰拒绝不了。 清乐顿时嗤笑了起来,“交代?什么交代,我不过杀了个企图伤害的人,何须给谁交代?” “秦霸天与你有婚约在身!”闵世峰重申这个事实! 清乐挑眉斜视着闵世峰,做父亲的,能如此厚颜无耻也是一种本事了,“那又如何,没正式行礼,算什么夫君?” 清乐眼中的目光一点点的寒冷下去,“父亲不说这个我都险些要忘了,这婚事的来由了,父亲卖了清乐一次,还想再利用第二次吗?父亲,你只给我了一条命,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幽幽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将闵世峰的威严踩在脚下,从来都是身在高位的闵世峰,如何受得了清乐的轻慢。 “放肆!”闵世峰高喝道,“这就是你跟为父说话的态度?” 清乐瞧着这人的做派,低眸间已失去了深究的欲望了,“闵家主,在小院中你已经放弃了我,如今的清乐与闵家在无干系,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摆什么家主的架子,更勿论什么父女关系。” 清乐淡淡的扫过闵世峰铁青的脸颊,半丝犹豫也没有,讥讽道,“毕竟咱们也没什么父女情,不是吗?” “只要你一日姓闵,你的命就是闵家的,由不得你忤逆!”闵世峰转而幽劝道,“清乐,洪家的势力如何你也清楚,闵家不能成为众人讨伐的对象,不是为父不愿意...” “与我何干?”闵家是死是活和她又有几分关系,况且闵世峰的话清乐一个字都不信,“我既没有享受闵家的资源和荣耀,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其牺牲,闵家主,清乐只是没有修为,并非傻子!” 闵世峰怒而挥袖 ,“闵清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为父不留情了!” “本就是要我去送死的,早死晚死都是死,何曾留过情!”在清乐看来,他们之间的脸面早就撕破了。 清乐指着门口道,“清乐的死活闵家主不在意,可我自己在意,你的要求我断是不会答应的,好走不送。” “逆女,找死!”闵世峰怒喝下挥手扇向清乐的脸。 清乐侧后躲过了他的袭击,闵世峰化掌为抓,动作凌厉,清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如何敌得过修玄者的攻势。 眼看着那爪子已到了跟前,清乐躲无可躲,正当她要闭上眼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处。 “噹!”的一声,光芒乍现,闵世峰的身子已经被佛珠砸的连连后退。 和尚接过飞回来的佛珠握在手中,面色慈悲的念叨,“阿弥陀佛,佛门重地,不可妄动干戈!” 听得这话,余惊未平的清乐险些要笑了出来,余光窥到闵世峰一青一白的脸色,原来和尚才是那气死人不偿命的高手。 和尚三两步便走到了清乐跟前,将人挡在了什么后,佛手行礼,“贫僧见过闵施主!” “灵汐大师有礼!”闵世峰心口的怒火忍了又忍,面对清乐时他可以无所顾忌,可是灵汐他却忌惮不已,不仅忌惮灵飞寺的势力,更是忌惮灵汐这个人。 作为灵飞寺最年轻的一辈,不过十几岁,灵汐的修为已经接近他们了,这等天赋何尝不令人忌惮。 闵世峰瞧了眼躲在灵汐身后的清乐,缓了下脸色,口吻亦平和了许多,“灵汐大师莫见怪,我被这逆女气急了这才忘了寺中规矩,绝非有意麻烦佛寺。” 灵汐双手合掌额首,“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这话也不知道是何意思,但是佛门中人一向大度,闵世峰也当此事揭过了,转而道起了清乐的去处,“灵汐大师,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小女清乐,昔日有劳烦寺中照顾,如今她已经成年,也该回归闵家,故而今日特意来接人回去,还望大师知晓!” “我不走!”清乐当即表态道,“闵家的情我已经还了,从今而后再无任何干系!” 听得这话闵世峰顿生怒火,只是顾忌着灵汐这才勉强压了下来,眉头蹙起横了清乐眼,“清乐,你不要胡闹。” “谁有空胡闹!”清乐翻了白眼,当着灵汐的面表态着,“和尚,我哪儿也不去!” “灵汐大师...” “好!” 灵汐应承出乎了闵世峰的意料,有那么短短的片刻愣住了,闵世峰瞧着灵汐半响没反应过来,“大师,你说什么?” 这个灵汐这么看起来和清乐的关系很是亲密,想到这里闵世峰眼中闪过了丝暗光,“这是闵家的家事,还请灵汐大师莫要插手!” 一向平平淡淡的脸色的和尚忽而掀起了眼皮子,“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应承过清乐施主留她在寺中居住。” 闵世峰勉强维持着风度道,“不过是小女一时荒诞要求,大师大可不用放在心上。” 若非忌惮着灵飞寺,闵世峰又怎会如此好态度和灵汐周旋着。 闵世峰没说出口的是,交出清乐,闵家不仅能扩大地盘,洪家还答应了和闵家联姻。 新秦一带,闵家向来不在一流家族中,难得有机会和洪家搭上关系,闵世峰如何不心动。 闵世峰的心情和打算和尚不晓得,且就算是晓得他的打算了,断也不会将人交出去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短短的一句话已表明了灵汐的态度。 灵汐态度坚定,闵世峰掌心下了拳头紧了又紧,“大师,闵家的家事你确定要参和进来?”这已经是闵世峰最后的忍耐。 清乐道,“我在灵飞寺居住十余年,与其说我是闵家人,倒不如说我是灵飞寺的人,闵家主方才不是说要将我驱除出闵家吗?如此我也算不得闵家人,这事自然也就不是闵家家事了。” “闵清乐,你冥顽不顾!”对着清乐,闵世峰就没那么好的口气,张口间便充斥着责难。 对于闵家,清乐半丝留恋也没有,自然也不会为之难过,“是你野心勃勃,妄图将注意打到我的身上!” 闵世峰掌心的玄光乍现,灵汐的身子不动身的将清乐护得严实,拨动佛珠的手也停了下来,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就那般静静的盯着闵世峰。 闵世峰心头的想法明明暗暗的,掌心的玄光凝滞不动。 灵汐忽而张口道,“佛门规矩,不可妄动干戈,还望闵施主三思!” 闵世峰的眼帘动了动,掌心拢起,收了攻势,闵世峰挥袖将手背在身后,冷喝一声,“清乐,没有家族支撑的女子,寸步难行,你当真想清楚了?” 对于世人而言,家族是荣耀,是不可剥离的一部分,可对于清乐而言却是负担。 “我意已决!” “好!”闵世峰干脆利落的应下,“从今而后,你便不再是闵家人,也不得再用闵姓!” 清乐额首,“清乐记下了!”尽管对于闵世峰突然的妥协颇为困惑,可脱离闵家的机会就在眼前,清乐不愿错过。 “你...好自为之!”闵世峰丢下一句便转身离去了! 第63章 佛不渡众生(完) 闵世峰走后, 和尚被灵飞寺的主持叫走了。 藏书阁中,一位年迈的老者席地而坐, 他面前摆着一张桌子, 上面铺展开的是经书。 和尚见到老者, 俯身行礼,“灵汐见过主持!” “灵汐, 你见过闵施主了!”苑阁中的对峙, 主持早已知晓,此番询问,问的是灵汐的态度。 灵汐点头, “是的!” 主持抬头望向灵汐, 这是他一手抚养教导成长的孩子,他成长至如今境界也没有辜负自己的栽培, 只是... 主持幽幽的叹了口气,再看向灵汐时,眼中多些东西,“为何不让闵施主将清乐姑娘带走?” 灵汐握着珠子的手紧了些,眼眸下意识的垂下, 沉默片刻后方才低声回话,“灵汐答应过清乐姑娘, 要护她周全,出家人不打诳语!灵汐不能言而无信!” 听得这话,主持手动的佛珠霎时停住了,眸色盯着灵汐一动不动, 问出口的话也沉重了几分,“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佛门中人,如何能随意应承一个女子,更何况还是这等承诺,灵汐只怕是佛心蒙尘而不自知了! 灵汐沉默了,他如何不知,只是每每当他合上眼眸,脑海中皆是那晚清乐狼狈的身影。当真要放手吗?其实他已经放过一次手了,可是结果呢? 灵汐一想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叫清乐的女子,心绪已然起了波澜,佛不是要渡众人吗?为何就不能渡了清乐呢? “灵汐知道!”即便再问上千百遍,他的答案依旧不变。 主持的目光落在灵汐的面孔上,看到的满是坦然的神情,心下一惊,“灵汐你...” 主持忽然有些后悔当日应承闵家的请求了,或许他不该将那女娃留下,这般灵汐也不会有接触对方的机会,到底都是孽缘啊! 主持幽幽的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或许这是灵汐的劫。 “孩子,佛可还在你心中?”若在灵汐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灵汐额首,“不曾离开片刻!” “甚好!”主持额首,他起身走至灵汐身侧,抬手理了理他的衣襟,目光慈爱而宽容,“灵汐,这段时间你便在藏书阁中抄书,你的心该静一静了!” 抄佛经灵汐乐意的很,只是他想到闵世峰走前的眼神,面露犹豫,“主持,那闵施主他...” 听得这话,主持掀起眼皮看了灵汐片刻。 “主持!”灵汐目光闪了闪。 主持道,“你放心,灵飞寺乃佛门净地,旁人不敢随意放肆。” 灵汐低下头避开了主持那幽深的目光,“是,灵汐明白!” 主持道,“闭关去吧!” 灵汐额首,主持便离开了藏书阁! 走至门口的主持回眸看了眼那坐得笔直的灵汐,这是他选定的灵飞寺继承人,就差一年便可下山修炼了,这个劫主持坦然接受,只要灵汐渡过了,将来修为大成指日可待,可若是渡不过... 凡人寿命不过短短数十载,灵汐该明白的。 “但愿吧!”主持吩咐着门口的小僧,“从今日起,除却给灵汐送饭菜的人外,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藏书阁!” “是主持!” 情劫!主持不由得想起了昔日的师弟,曾经也是惊艳才绝的人物,只是到底是渡不过那人间的七情六欲,“灵汐不一样的!“”” 自喏自语的话飘散在空中,或许连他也不知前方路如何了。 清乐在房间中呆到了伴晚,却依旧不见灵汐的人,性子终是耐不住了。 清乐寻了一旁的小僧询问灵汐的踪迹,“为何整日都不见你们灵汐和尚,他不是每日都要到寺中讲解佛法的吗?” 那小僧抬眸看了一眼来人,见是清乐,合掌行礼,“阿弥陀佛,见过女施主!” “你回我话,灵汐和尚人在何处?” 小僧道,“师叔被主持唤走了,主持吩咐道,近段时间师叔于藏经阁中闭关,外人不得打扰。” “闭关?”这一听便是个借口,想来是灵汐为自己出头而触怒了主持!“那主持可有说他什么时候回出来?” 小和尚摇头,“不曾!” 清乐沉默了片刻,轻叹道,“罢了,且就如此吧!”左右那主持也不会伤害灵汐,短时间内清乐还是不愿意惹上主持的,毕竟那到底是灵汐的师傅,清乐不愿叫他左右为难! 灵汐闭关期间,闵世峰来了几次,或许是清乐表现得无害,又或许是旁的缘故,清乐还未见到闵世峰的身影对方便被赶下了山。而后灵飞寺更是将间闵家作为灵飞寺拒入名单。 如此一来,安居于灵飞寺的清乐反而得了个安适的生活环境。 灵飞寺的生活虽清苦了些,但于清乐而言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年,这段时间内,除却藏书阁,清乐将灵飞寺摸遍了,且将玄武世界也了解一二。 以玄武大陆的等级划分来看,灵汐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也难怪灵飞寺的人如此紧张和尚。 清乐低头盯着掌心燃起微微的光芒,心中无限感慨。 其实受尽屈辱的原主并非废脉,而是灵修的虚阴之体。虚阴之体修炼不得寻常的玄气,玄气不够纯净,故而入不得灵脉之中,她要修的是灵气! 灵修者修的是稀罕的灵气,分别是金木水火土,风雷冰光暗、时间与空间。 而清乐则是水灵气的灵脉! 之所以能发现自己是水灵修,源于清乐外出时,跌入了山间的湖泊中,野生的湖泊生长这各种各样的水草。清乐虽然识水性,可这玄武大陆的水草本就坚韧,她又是个凡人,故而险些毙溺于水中。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危难激发了清乐的灵脉,这才没有丧命于水中。 只是玄武大陆灵修者不多,秘籍更是珍贵,清乐一介白身,所能寻到的修炼秘籍并不高等,“只能将就着先练着,待日后再寻更高级的秘籍。” 回到寺中,四周的和尚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意,倒是难得一见的情景,清乐拉住个和尚问道,“这寺中发生了何事,你们怎的如何欢喜?” 对于清乐,那小僧也熟悉,说话间也少了些顾忌,“清乐施主,是灵汐师叔闭关出来,如今师叔的修为已至高级修为,要知道师叔至今未至双十年龄,这等修为在玄武大陆中也是难得一见了,如何能不欢喜!” 小和尚提及灵汐时,眸色都闪亮了几分,“小僧将来定要努力成为师叔那样的人!” “好好努力!”有目标是个好事,清乐笑着点头。 听得这话,小和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多谢清乐施主!” 清乐额首,“你好好修炼,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 清乐来到灵汐的小院中,他身边围绕着不少的师兄弟还有主持。 走到门口的清乐停下了脚步,抬眸间灵汐便瞧见了她的声音,说着话的嘴也停住。 众人顺着灵汐的目光望去,瞧见了清乐的声音,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气氛静了下来。 清乐笑了笑走至灵汐身前,目光巡视了一圈他的身影,“恭喜你,修为更进一步!”禁闭一年,灵汐除了修为更进一步,连带着人也消瘦了许多。 灵汐看着清乐的眸色深了几许,面上却平静无波,“多谢施主!” “灵汐!”张口打破两人氛围的是主持。 灵汐看向主持,静默不语! 清乐的目光也落在了主持身上。 主持看了眼清乐,目光又落在了灵汐身上,对方的气息和情绪收敛得更为内敛,可是灵汐对闵清乐的那份特殊却依旧没变。 主持心中百转千回,“你如今修为已满,佛道一理,需入世方可出世,你该下山历练了!” “主持,师弟还小,是否缓两年再下山?”张口说话的是旁边一个较为圆润的和尚,他乃是灵飞寺的大师兄,灵境大师。 主持对此话充耳不闻,“灵境,佛道修的是心,而非年岁,你还需多多参悟佛理。” 一番话说得灵境惭愧的埋下头颅,“是弟子愚昧,弟子谨遵主持的教诲。” 主持额首,转而看向灵汐,“出世一事你意下如何?” “弟子谨遵师命!” 得了答案,主持脸色的线条方才柔和了些许,“此番出世,你谨记多看多想多悟,世界万物,存在即是道理,佛说众生平等,望你能悟透。” “多谢主持教诲。”灵汐行了佛礼,而后再拜,“主持,弟子先行离开!” “弟子告退!”众人随后行礼。 “去吧!”主持挥手,待灵汐离开,清乐欲跟上去,主持却唤住了。 “清乐施主!” 停下步伐的清乐转头看向主持,“不知主持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只是有一事老衲想请求施主。”主持待清乐的态度甚是和善,半丝不为其存在扰了灵汐而迁怒。 清乐道,“主持请讲!” “清乐施主,灵汐从小生长于灵飞寺,天资聪慧又与佛有缘,若无意外,日后定能接下主持一位!”若有意外呢?主持看向清乐的目光叫她明白,在主持心中,自己或许就是那个意外。 清乐沉默不言,主持继续道,“佛说凡有所相,皆属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佛经清乐虽不精通,但金刚经中极其著名的这段却是晓得的,“清乐明白!” 清乐往后一拜,“多年来承蒙主持与灵飞寺众人照顾,清乐不胜感激,您放心,无论如何,灵汐永远是灵汐,清乐也愿能瞧着他走得更远!” 主持双手合掌,“多谢施主!” 清乐摇头,避开此礼,“清乐告辞!” 历练的生活有苦有乐,清乐跟随灵汐出世,徒步走过无数个地方,见识不同的山光水色,形形色色的人群,经历过神奇怪异的事情,也见证了人世的七情六欲。 这一走便是五年! 清乐与灵汐之间一直保持着友好关系,瞧着面前这双越发慈悲悯人的目光。清乐心间忽而一松。 再回过神来,她灵魂已离开了原主的身体。 遥遥下望,无意间灵汐的眼眸抬向了她所在的地方。 清乐只听得回归躯体的原主盈盈俯身道谢,“大师,清乐一直想对您说一声,谢谢!” 淡淡的眸光略过原主的面容,他忽而道,“佛渡众人,施主,你该放下了!” “大师!”原主的面容有些错愣。 灵汐捏着佛珠,身子转向清乐的方向,平静道,“施主,这个世界很美,你该去看看,贫僧也该走了!” 不待原主回话,灵汐脚步往前跨去,原主瞧着那道一如既往的身影,再俯一礼,“大师珍重!” 清乐瞧向灵汐走的方向,灵魂在离开前,轻声道,“珍重!”尽管对方不一定能听到,但是清乐还是想说一句。 灵汐是清乐游历这么多世界里相处最舒服的任务对象,也是最为真实的一个,在她心里,灵汐亦师亦友。 灵汐的步伐忽而顿了一下,嘴角微微喏动,一句“珍重!”轻若风,飘散空中。再抬起的步伐,灵汐已无半点迟疑。 而原主,前世执着的又何尝是一个灵汐,她珍惜的是那份待她醇厚真实的情感,故而才执着的想要抓住这份温柔。 可五年来清乐带着她见识到了不同的世界,心境和想法自然也在变化着,再加上她灵修的体质,足以让她活得肆意,原主也学会了放下。 至于灵汐,那是属于佛的人,总归还是要回到佛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神界欠我一下解释】再会! 第64章 许你三生心已倦 清乐刚回到现实, 轮回君拿着本子甚是高兴的道,“清乐, 还差一个任务, 只要她满意了, 你以后就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 “真的?”突如其来的喜讯令得清乐无暇沉溺于伤感中。 她做了那么多,为的不就是能过回自己的生活吗? “轮回君, 最后的一个是谁?”清乐四下瞧了瞧, 却不见任务者的身影。 轮回君忽而沉默了。 他的异样叫清乐心下一跳,莫不是这次的任务很是棘手?可即便如此,为了往后的自由, 她也得硬着头皮去做啊! 清乐稳下自己的情绪, 眼睛望向轮回君,“你说吧,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都能接受!” 轮回君缓了缓语气,抬眸望向清乐,“这次的任务有些特殊,天道出了问题, 任务对象一直在重生,且是重生在不同的人身上, 不同的时间段里,。更为棘手的是,每一次她都会和天选之人有所纠缠。” “所以呢?”尽管轮回君说了这么多,可他的那双眼眸告诉清乐, 最重要的一部分他还没说出来。 “所以这一次的任务对象...不会再回去,你要代替她在那个世界过往一生。” “荒唐!”清乐下意识的拒绝,代替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渡完一生,这样的人生难道就不是她的人生。 人都是感性动物的,清乐不敢保证自己能守住自己的心,毕竟人的一生啊...长而短暂。 轮回君沉默不语,空气宁静了片刻,清乐才冷静下来,脑子转得飞快,她折中道,“任务对象呢?我有话要跟她说?” 轮回君摇头,“她放弃了许愿,她说只愿远离天选之子,其它随意。” “放弃了许愿……”却愿意付出来生让别人去渡过她的余生,这个天选之子究竟做了什么叫原主如此疼苦和抗拒。 清乐不甘心的道,“她的心愿我可以完成,我可以给她制造一个美好而舒适的未来的!” “没用的!”轮回君拒绝得毫不犹豫。 清乐当场便怒了,“我问的不是你,你连话都没传达就说没用,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轮回君静静的看着清乐发泄着情绪,面色平稳而包容,“清乐,她已经走了,连魂力也献出来了!” “走什么走?走...”清乐的话戈然而止,片刻后才愣愣的重复着轮回君的话,“走、走了,原主她...不在了?” 轮回君点头,“是的,不在了!” 听得这话,清乐跌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清乐干涩这嗓音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同意呢?会怎么样?” “那个世界的发展会走向畸形,最终整个大陆会灭亡,而你...也不复存在!” “靠!”清乐紧握成拳的手狠狠的砸向沙发,“这根本就是霸王条约,你们就不管管吗?” 清乐猛的站起来瞪着轮回君,“难道她们是人,重要,我这个现世人就活该累死累活给她们擦屁股吗?” 轮回君忽而问道,“清乐,你在害怕什么?” 怕什么?清乐拽着轮回君衣襟的手僵住了,眼眸不自觉的下垂着,喏语间,心中的彷徨已脱口而出,“我怕控住不住自己的心,轮回君,我也是人,也会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以往的任务中,她总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所以克制而压抑自己的情感,可这一次不同,她可以肆无忌惮了。 可无所顾忌反倒叫人惶恐。 清乐征求道,“若是我迷失在任务世界里了,会怎么样?” “不会的!”轮回君拍着清乐的肩膀道,“你就当是一人生的体验,只要不和天选之子纠缠不清,你便算完成了任务,至于任务后的事情,你就当是人生的一次预习吧!” “人生预习还真是贴切呢!”自我调侃道,“话已至此,我也没别无选择了是吧!” 轮回君迟疑的张口道,“那...你要不要看一下原主的故事?” 清乐摆手道,“不看了,左右往后那就是我的人生了,我怎么乐意怎么折腾吧!” 这话似乎也挺有道理的,轮回君点头道,“好!” “睿王,一个是你的妻子,一个是安宁郡主,你要选哪个呢?” 初初醒来,脖子上夹着一把冰冷的剑,清乐缓缓的睁开眼望去,前方站着一群人马。为首的是个身着华服的男子,面容出色,眉若剑锋,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显得冷清而凌厉。 “阿乐,你怎么样了?”语气中充满着关怀,可在这等危机关头,睿王的关心无疑是在告诉敌人,她的重要性。 清乐四下看了一眼,却发现他们所站之地是悬崖边上。 有那么一瞬间,清乐深深的怀疑着敌人的智商,在这等险峻且无退路的地方和睿王谈判,再怎么谈还不是死路一条。 久久不回话的清乐令得睿王心神微乱,“阿乐,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说王爷救我吗?”清乐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显然,你根本就救不了我不是么?” “阿乐!”睿王的神情有些呆愣,清乐的质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你...” “王爷、王爷,救我啊!”耳边响起一抹刺耳的尖叫声。 清乐侧头望去,那是个妙龄的艳丽的女子,此刻正眉目含怯的求助着睿王。 “安宁郡主!”睿王面上流露住挣扎和纠结,“阿乐是本王的王妃!” “本郡主是南镶王的嫡长女,王爷,我若是有事,南镶王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是个聪明的女子,一言便点出自己的重要性。 “安宁郡主!本王...”睿王的话说了一半,忽而转头望向清乐,眉目间满是痛苦,“阿乐,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睿王这话未免说的太满了吧!”黑衣人握着刀的手在清乐颈脖间划出了一道血丝。 清乐的眼皮子跳了跳,疼痛叫她心底的寒意更深了一些,“是啊,王爷,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这般心心念念着清乐,清乐真是好不感动呢!” 这话一落,黑衣人握着剑的手微微的怔住了,而后怒目而对睿王,“好一个睿王,我险些就被你给蒙骗了过去,把那个安宁郡主给我押过来!” 睿王面色不变,可衣袖下的手却微微的拢了拢,瞧见这一幕的清乐不由得心下冷笑。好一个深情款款的夫君,却不想是个如此狠辣之人,自己这个妻子的生死抉择却还抵不过一个外人,真是郎心如铁啊! 睿王面上流露出被误解后的错愣和痛苦,“阿乐,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本王的吗?” 不待清乐张口,黑衣人喝道,“睿王,废话少说,选一个吧!” “放了她们,本王让你们离开 !”睿王道。 黑衣人冷冷的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按照我说的来做,你选一个,我放了,你送我们离开。至于另外一个,待离开晋州地界,我们自会放人。” 睿王眸色微微眯起,“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黑衣人将剑划下,鲜血顺着剑身留下。 “啊...”安宁郡主的尖叫声响起。 黑衣人一把拽住她的头发扯了一下,“闭嘴,再吵我就剁了你的手!” 很奏效的威胁,安宁当即声音便止住了,黑衣人满意的看了眼,而后看向睿王,示威的抬了抬剑,“现在呢?睿王意下如何?” “王爷,大局为重!”睿王身侧的幕僚附耳低语了句。 睿王的眉宇动了动,他沉沉的啾了清乐一眼,“本王选...安宁郡主!” “哈哈哈...好一个果断的睿王,倒是叫我刮目相看!”黑衣人也是个守信的,当即将安宁郡主推开了手,盯着睿王的眼睛,嘴中的话却说给了清乐听,“睿王妃,瞧瞧你的好夫君,宁愿选择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也不要你这个王妃,可是可怜呢……” 清乐微侧头部,避开他呵在耳边的热情,“你是在提醒我做人的失败吗?” 清乐看向睿王的眼神平静无波,“无毒不丈夫,这点,我比你更清楚!” “阿乐!” 对于睿王的呐喊,清乐充耳不闻,反倒是颇有兴趣的和黑衣人讨论了起来,“你可知为什么反派道最后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为什么?”黑衣人顺着话问。 “因为啊...”清乐嘴角勾起了抹弧度,“话太多了!” “什么?” 清乐趁着黑衣人错愣的瞬间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狠狠的一扯,随后一个过肩摔将人甩了过去。 闪电之间,清乐已经脱离了黑衣人的挟持范围,其余的黑衣人却也将清乐围在了悬崖边缘上。 睿王的人见状趁机围了上来想将安宁郡主救回去。 那摔在地上的黑衣人高喊道,“一个都不能放走!” 刀剑相交间,安宁郡主又被抓了回去。 黑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望向清乐眸色染上了煞气,“我改变主意了,这个女人我要慢慢的折磨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安宁不甘的喊道,“你要杀要剐冲展清乐去,你不是答应放了我吗?” 黑衣人道,“睿王妃不听话,只能委屈安宁郡主再陪我们一程了。” 睿王的脸色沉了下来,盯着黑衣人的眸子幽深了许多,“你出尔反尔!” “要怪就怪你的王妃不听话!” 黑衣人转头看向清乐的方向,招手道,“将睿王妃给我抓过来!” 清乐的脚一步步往后面退去。 “后面就是悬崖,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黑衣人胸有成竹的嘲讽着清乐,步伐缓缓靠近。 睿王忽而踏前一步,眸色深深的锁住了清乐的身影,“展清乐,停下!” 清乐轻轻的展开了双手,“夫妻三年,王爷,这是清乐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从今而后,两不相欠!” “展清乐,不...” 清乐的身子往后倒去,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点点的往下垂去。 悬崖边是黑衣人的俯探错愣的神情。 清乐的嘴角动了动,轻飘飘的话随风入了黑衣人的耳中,“反派死于话多...” “好一个睿王妃,够狠!”黑衣人盯着那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咬牙切齿的低吼了句,这个女人,怎么敢……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故事了,应该会很短 第65章 许你三生心已倦 “嘭”的一声, 激烈的撞击将湖面的水溅出一道道的水花。 清乐在晕过去前的一秒,还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撞击过后的疼痛感。 若非从原主记忆中得知, 悬崖下是一片湖泊, 清乐也不敢这般大胆的跳下来。 再次醒来是白天, 身下是一张木板搭成的床板,清乐手腕撑着床面, 但身子柔软无力, 片刻整个人又跌回了床上。 房间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了,随着阳光而来的是个身着白衣的男子。 “你醒了!”来人五官俊秀而儒雅, 手腕上捧着碗冒着热气的的药缓缓而来。 悬崖下竟还有人家?在原主的记忆中清乐并没有接收到这点, “你是...” 虽然男子看起来很是无害,但清乐还是下意识的防备了起来。 白衣男子道, “我唤景玉,前天在清湖救的你!” 清乐额首道谢,“多谢景公子的救命之恩!” 景玉嘴角的笑意如沐清风,即便清乐态度冷淡,却也没消退他的温和, “先把药喝了,待会儿我再给你呈吃的!” 清乐瞧着递到跟前黑乎乎的药, 很是怀疑其中的作用,迟疑了片刻清乐道,“我感觉自己挺好的,就不用吃药了吧!” 景玉脸上的表情崩裂了些许, 低敛的眸子扫过清乐府腹部,气氛沉闷了片刻,“姑娘,你可否觉得浑身无力?” 清乐感受着身体的无力感,额首道,“确实如此!”不然她也不至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景玉斟酌着说辞,他瞧着对方那懵懵懂懂的神情,似乎还不知道身上发生了何事,“你从悬崖坠下,那强大的撞击甚是容易造成内伤,按照你的身体情况来看,起码要修养一两个月左右才能下床走到。” “开什么国际玩笑,躺床上一两个月岂不成废人了!”清乐支起身子,摇摇晃晃的挪到了床头上靠着,那巍巍恹恹的模样,瞧得景玉心弦绷紧。 “你看,我这不是能动弹吗?”清乐道,“景公子,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你也不能这般糊弄人吧!” 说这话时,清乐嫌弃的看了眼景玉手中的药,“而且你这黑乎乎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来的,会不会...”吃死人啊! 尽管清乐的话没说全,但那嫌弃的眼神叫景玉受到了深深的怀疑。 景玉低头间闻到药散发出来的气味,确实不怎么好闻,但是也不能如此否决他的医术吧,“在下师承无忧谷中的医仙前辈,医术虽说不敢说能起死回生,但是绝对算不上庸医。” 这话听得清乐面露尴尬,她的运气还真不错,随便个人捡了她都是大神级别的。 景玉默默的将药递到清乐跟前,清乐一句话也没说闷声喝了下去。 闻起来特别涩的药喝起来竟然还有一丝丝的甜味,清乐眼中流露出了意外。 景玉将空了的碗接过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包蜜枣递给清乐,“要吃吗?” “谢谢!”清乐抬手拿了颗吃,入口清爽,冲淡了口中的药味,“其实...药不苦!” “是嘛!”对于这样的情况景玉一点都不意外,还十分的贴心的将蜜枣放在了清乐的床头旁边,“听说吃甜食会叫人心情好些。” 清乐默默的咽下了蜜枣,这人瞧着不像是深山养出来的,挺会撩人的,“悬崖下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这里是无忧谷的后山,我每年都会在住上一段时间。”景玉说明自己在此的原因。 “无忧谷!”清乐轻轻的笑了下,“这世上又哪里有真正无忧的地方。” 景玉笑了笑没说话,“你休息一下,我给你呈些吃的来。” 景玉出去后很快的又进来了,手中的托盘上是些清淡的吃食。 景玉解释道,“你身子虚弱,适合吃些清淡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救我?”医者的本能么?尽管景玉表现得很温和有礼,可那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淡是瞒不了人的。 景玉摆放饭菜的手顿了顿,片刻后道,“先吃饭吧!” 他不愿意说,清乐也沉默了,左右她现在也没什么能给对方图的,从她选择跳下悬崖的那一刻,她便将原主的过往也一并抛弃了,“清乐,我的名字!” “恩!”景玉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清乐吃完饭后就休息,如此相安无事的度过了月余。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每每清乐觉得自己能下床活动了,景玉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将她劝阻着。 一两次还好,可次数多了清乐也察觉出不一样了,再一次被景玉阻拦下来的清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外出活动?” 尽管她没有察觉到恶意,可行动被人拘束着,总是叫人很不舒服的。 “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又是这样的借口,清乐已经听到腻了。 清乐强调道,“我觉得自己很好,我的身体我清楚!” “你经历了一场生死大难,损伤了元气,得...”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太过刻意的行为往往总是叫人猜疑,景玉的目光闪了闪,清乐清晰的扑抓住了,不待景玉张口,清乐再道,“你别想敷衍我,我能感觉到。” 景玉的嘴角动了动却又沉默了,清乐想起了这段时间身体的异样,忽而有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清乐猛的盯着景玉,道出口的话也沉重了许多,“跟我有关的是不是,景玉,我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可我对自己的事情有知情权的,不是么?” “对不起!”景玉目光落在清乐的身上,半响吐出了一句话,“我... 没能保住你的孩子!” 这话一落,清乐的整个人都呆住,她果然没有猜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清乐勉强的扯起半丝的弧度,“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自己...无用!” 清乐双手叠在腹前,身体猛烈袭来的悲伤感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眼眶泛起了水光,语气中含了哽咽,“我没能护住他,是我的错!” 眼眶的泪珠一点点的滴了下来。 “清乐姑娘!”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清乐低声的请求着。 景玉点头道,“好!” 待人离开后,清乐任由着悲伤蔓延着自己的身体,尽管原主不在了,可她残留下来的情绪却还能左右着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意识到这一点的清乐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清乐一点点的擦拭着眼角的泪痕,低头间瞧着掌心的湿润,清乐的手指一点点的拢紧了。 “最后一次了,我决不允许失败!”清乐沉下的心慢慢的有了个想法。 如此又过去了半月,得到允许的清乐畅快的在外面游荡了一圈,回来时,手中还提着一大把的水果,“景玉,你瞧,我都摘到了什么?” 忙着晒药材的景玉抬头看去,见清乐手中提得满满的水果,眉头微蹙,“你这是去了哪里?” “沿着湖泊的方向一直走有一片树林,走过树林有一片野生的果树,里面各种各样的水果都有,你看看这桃子、苹果多新鲜。”清乐抱着满大怀的水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可甜了,要不是拿不了太多我还能再摘呢?不过也没关系,我做了记号,吃完了还可以去摘!” “以后不许再去哪里了!”景玉郑重的道。 “为什么?”兴致头上被泼了冷水,清乐满脸的困惑,“难道是那里的水果是有主人的?”不可能啊,她瞧了那荒山野岭的,可不像有主的样子。 景玉道,“那里有着野兽出没,危险!” 听到景玉的话,又想到果林四周的脚印,似乎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清乐的情绪也消退了许多,“真是可惜了,早知道多摘一些了!” 似她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遇上野兽还真不定做了口粮,虽然她很喜欢吃的,可还不至于搭上性命。 清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片刻后有满满的活力抱着水果道,“我把水果洗了,你也尝尝!” “好!” 待清乐将水果洗好出来,桌面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难得的居然还有鸡肉。 景玉对上清乐满是意外的眼睛,嘴角的荡起了抹笑意,“早上采药回来的路上遇到的野鸡,顺手便抓了回来!” 清乐笑得灿烂,“这样的顺手多多益善!” 清乐将水果搁下,拿起碗筷便夹了块尝了起来,“我都快半个月没尝到肉味了。” 坐在对面的景玉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有些迟疑的看着清乐,“你喜欢吃肉?” “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清乐抬眸看向景玉。 景玉忽而避开了清乐明亮的眸子,手中的筷子果断的夹向了一旁的素菜上,他想到每次自己采药的路上满山跑的野兔、山鸡等野味,便有些心虚了。 景玉常年居住后山中,平日里以素菜为主,平日里清乐吃素菜也欢喜得很,便也以为她喜欢食素。 景玉又忆起了平日里的肉菜都会剩下大半,状似无意的提起,“之前的肉菜都会剩下,你怎么不吃了?” “那是特意留给你的!”清乐说的自然,“难得出现一次荤菜,大家一起分享嘛,再说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白吃白喝的,怪不好意思的!” 景玉顺手夹了筷子的肉给清乐,帘起的眸子也亮了两分,“没有白吃白喝!” 清乐呵呵两声,权当他在安慰自己,“你不嫌弃就好!” “不会的!”景玉心间的念头脱口而出。 专注吃饭的清乐没听得很清楚,“你说什么?” 景玉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温和,“喜欢就多吃些。” “不行啊,得分你一半!” 听得这话,景玉眉眼都舒展开来了,“我不爱吃肉,不用给我留!” “人不吃肉怎么能行呢!”清乐很是怀疑景玉这是不好意思才寻的借口。 景玉从清乐的脸上看到了她想法,轻笑道,“我居于山中,习惯了食素!” 清乐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这人真的没怎么吃肉,她还以外对方是不好意思和她抢呢? 清乐最后求证道,“你说真的,没骗我?” “没骗你!” 清乐笑得心满意足道,“那我不客气啦!” 第66章 许你三生心已倦 自那天的坦诚过后, 之后的每天都能在餐桌上瞧见各种各样的荤菜出现。 如此连续一个星期左右,清乐终于忍不住将心头的疑问抛了出来, “景玉, 最近山里的野味很多吗?” 虽然吃肉清乐很开心, 但她也不希望景玉每天为了那野味而冒险。 正在弯腰将药材分类的景玉视线落在包在角落里的狍子,身子定住了片息, “怎么这么问?” 清乐抱着最后一个苹果啃着津津有味, “就是最近每天都能吃到肉,有些好奇!” 景玉心间绷着的弦松了下来,方才他还以为清乐发现自己狩猎的目的了呢? “最近是野兽出没的季节, 野味会多些!”说话间, 景玉淡定的从箩筐将狍子提了出来,“今晚我们吃红烧狍子!” 清乐连苹果也不啃了, 整个人凑到景玉跟前盯着狍子瞧,指尖还有些意动的戳了几下那狍子,“你这是从哪儿猎到的狍子,这个可不常见?” 最重要的是这狍子周身不见一点血丝痕迹,莫不是景玉身怀武力? 景玉状似没看懂清乐眼中的疑惑, 随手的将袍子搁在一旁,“路上捡到的, 还没死呢,你小心些,别扎了手!” 一听到没死,清乐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这狍子肉虽好吃,可那满身的刺要是被扎一下可不好受。 景玉将药分好后,又掏了一个包裹好的东西出来,清乐随意的瞧了眼也没在意。 景玉将包裹的树叶打开,将东西递给了清乐,“我见路上有果树便摘了些,给你!” 又大又红的桃子和苹果,这看起来可不像随便摘的,清乐半疑半惑的接了过去,仔细端详了那果子的大小和成熟程度,这分明就是那片树林后面的果林上摘的水果。 清乐心下一个疙瘩,也顾不上水果的来由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景玉,“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到山里的果林去了?” 景玉抬眸看了眼情绪有些激动的清乐,迟疑了一下点头,“怎么了?” “怎么了?哈,你不是说那里有猛兽出没吗?为什么还要去,很危险的!”清乐害怕景玉是因为顾忌自己才冒险去了那果林的,这样一来她欠的人情就更大了。 尽管清乐的口吻不甚友善,却听得景玉嘴角的笑意忍不住荡开,“我知道危险...” “那你还去?”清乐反问道。 “清乐,那里有我需要的药材,而且我熟悉山里,已经习惯了,不会有危险的!”景玉盯着清乐,认认真真的说明情况。 清乐愣了一下,忽而脸颊涨得通红,方才的一番自作多情叫她羞得无地自容。 清乐哎哎切切的半响也不敢看向景玉。 “清乐!”景玉唤了声。 清乐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转身往屋里跑去,“我想起还有事情没做,先回屋里!”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一下子就跑得没影了。 景玉望着那逃般的身影,喉咙里的闷笑止不住的出声了,“你慢些走...” 听到这声音,清乐跨台阶的脚险些滑了下,这人真是小心眼,不过是说他两句,就这般来埋汰自己。 尽管午时清乐窘迫得要紧,但到了晚膳时分还是抵不过景玉的手艺,乖乖的坐到了饭桌跟前。 两人沉默用晚膳后,景玉忽然道,“清乐,我要出谷了!” 清乐擦拭着手的动作停了下来,这两个多月以来的安逸险些让她忘了外面的销烟俗世,“什么时候走?” 对于景玉的这个决定清乐并不意外,这一天的到来她早有准备。 “明天就走!”景玉顿了顿,“你随我一起出谷可好?” 清乐沉默了片刻,“这谷里我呆着也无趣,自是要出去的!”却没有说要不要随他一道。 “你一个姑娘家的在外,我也不放心,清乐...” “有什么不放心的!”清乐猛的截断他的话,望向景玉的眸色平静得很,“总是要习惯的,不是么?” 不是的,景玉想反驳,可望着那双冷清的眸色,却找不到立场说这话,“你要去那儿?” 这话问出口,景玉的嗓音也沙哑了起来,故作轻松道,“总归相识一场,说不得往后还能再见面!” 清乐想起原主的身份,嘴角的笑意也染上了几分苦涩,“还是不要见的好,免得麻烦!” 若是叫睿王晓得了景玉的存在,怕又是一场噩梦。可清乐这话落在景玉的耳中,却是在婉拒他的存在,这点叫景玉很是失落。 清乐又道,“你的救命之恩,我恐怕难以报答了!” “你无须报答什么,救你是我的选择!”景玉的嘴角动了动,有些东西涌到喉中,却又怯弱了起来。 “谢谢!”这一声谢,清乐道得真心实意。 这一声谢落在景玉的耳中,两人间的距离瞬间拉开了,景玉深深的看了清乐一眼,起身离开。 清乐的眸光落在渐渐冷却的菜盘子上,如同她和景玉之间的相遇,只能点到即止。 出谷后,两人沉默的分开了,清乐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全身上下仅存的也只有景玉硬塞过来的荷包。 “客官,可是要留宿?”清乐走进一家看起来不算高档的客栈,店小二很是热情的涌了上来。 清乐掂量着手中的钱财,问道,“贵店住上一晚多少钱。” “连着晚膳,一宿一钱银子!” 这个价格清乐也不知道贵不贵,不过依着她手中的钱,大概能住上两三个月吧! 外面的天色也慢慢的暗沉了下来,清乐掏出银子道,“开一间房间,再送上热水!” 店小二接过银子,熟络的道,“好咧,客官,你随我来!” 清乐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脑海中是一片迷茫。 在这陌生的地方要生活一世,何处何从是个问题。 京都那个繁华的地界满满都是原主的过往,可清乐半点都不想回去,因为那是一个充满是非的地方。 若不回,一个女人要在一个陌生的世界生活,是一个艰辛事情。 清乐想着前世今生的点点滴滴,往开怀点想,似她这般能平白多出来一段人生经验何尝不是一种充实呢? 城市的繁华她体验过,如今她向往的是安逸的平静,清乐想到谷中的闲适,心中有个想法在一点点的浮现了出来。 第二天早晨,清乐果断的将身上残留的金银首饰典当了,得到了将近上千两的银子。带着这笔钱,清乐找个了较为交通方便的乡村买了几座山头。 村民都是较为排外的,可清乐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利益,买山头的钱和管理需要请人。 清乐优先雇佣了村民,且工钱颇多,给他们带来了收入,倒也能在长青村安居了下来。 清乐将山头种上了果树和药材,养上家畜,打算以此来谋生,再加上那一笔不小的钱财,只要经营得当,便也能安居乐业了。 清闲下来的清乐捡起了曾经在某个世界学过的医术,偶尔帮助村里的人看看小病,倒也独得逍遥。 “清乐姐姐!”不过短短一个多月,那村里的小孩对着她倒是熟络了起来。 清乐放下手中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了几块糖递给小孩,“阿宝,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你爹娘呢?” 这里的村民倒是胆子大,随意的任由五六岁的孩子到处跑。 阿宝接过糖果,吃得满嘴的唾液往下流,“姐姐,爹娘下田里去了,阿宝自己出来玩!” 清乐道,“那你快些回去,不要在外面逗留了!” 得了糖块的小孩特别听话乖巧,点了点头就往家的方向跑了,小不点跑了几步,忽而扭头喊道,“姐姐,方才有好些人进村了呢!” 阿宝话说的不清不楚,清乐听得满头糊涂,待她想问清楚时,阿宝跑得没影了。 “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清乐淡笑的拿着采购回来的食材往回走了。 推开屋子,敏感的清乐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她站在门口朝屋内喊道,“谁在里面?” 一声高喝落下,片刻后,屋内响起了脚步声,缓缓的出现了好些个人影。 瞧清楚来人,清乐的瞳孔微缩,眨眼间又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的瞧着来人,“你们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我家?” “王妃,您不认得我们了?”张口的是睿王的贴身护卫,盯着清乐的眸子染上了几分急色,“这是睿王,您的夫君啊!” 清乐淡淡的对上他的眸子,冷淡的道,“公子说笑了,我并未成亲,何来的夫君,请你莫要胡说八道!” “你...”荆护卫急了起来,还待说什么却被身侧的男子拉住了。 清乐晓得那人,是府中的管事——周尹。 周尹示意着荆銘看向睿王,荆銘欲出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沉默的退在身侧了。 睿王盯着清乐瞧了半会儿,张口道,“你当真不知道自己是谁?” 清乐沉稳的走进了院内,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回着话的声音平稳无波,“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时,你们擅闯民居,是否该给我个解释。” 睿王的嘴角抿紧了,视线落在那个冷漠的女人身上,这样的清乐,她从未见过,“本王是来找你的!” “找我作甚?” “你是本王的王妃!”睿王陈述这个事实! 清乐转头看向对方,“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话问得睿王沉默了,周尹适时的缓和道,“王妃,得到您的消息,王爷抛下了一切事物寻来,虽然您记不得了往事,可睿王妃总不至于满大街都是的。” 清乐半丝不为所动,“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我不感兴趣,请你们离开!” 睿王从怀里掏出了支镶宝石的金簪展现在手心上,眸子紧紧的锁住清乐的脸颊,“这是你在永安店铺典当的首饰,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这样的簪子。” “这又能说明什么?”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对方,睿王又能奈她何呢? 她不图荣华,不图地位权势,只求偏居一隅。 “清乐,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凡,为何不回京?”又为何在这小小的村庄里落居,对于这点,睿王在一开始便心存疑惑。 清乐避而不答,冷漠的道,“你们已经打扰到我了,请你们离开!” “清乐!你逃避不了的...” “王爷,不管我的过往是什么,既然我能忘记,便说明不重要,不重要的东西,我何必浪费精力和时间自寻烦恼,请回吧!” 第67章 许你三生心已倦 “王爷, 不管我的过往是什么,既然我能忘记, 便说明不重要...”睿王站在黑夜里, 高悬着的月光沉溺不了他的睡意。 从窗口遥望着清乐所在的小院, 白日里的那句话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敛眸间, 睿王的脑子浮现着清乐跳下悬崖时的话, “从今而后,两不相欠!” 反复纠缠的俩句话,句句都在告知睿王, 展清乐, 他的王妃真的将他抛下了。 拢紧的拳头杀满是绷紧的青筋,睿王心头是压抑不住的闷疼, 忽而他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小院的方向,抿紧的唇咬牙切齿的迸出两个字,“休想!” “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 周尹捧着个托盘进来,上面是些纱布、药粉。 周尹将东西放下, 出声道,“王爷,您该换药了!” 睿王不语,周尹上前一步, 迎着月光瞧见了地上的一小滩的血迹,惊不住低呼出声,“王爷,您的伤口崩裂了!”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王爷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这些天赶路时他也尽量的周全着,怎么还会叫伤口崩裂呢?“不行,王爷,咱们得尽早回京,您的伤势耽搁不得。” 睿王一把推开周尹搀扶的手,清冷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将无忧谷的人带到长青村来,治好王妃的失魂症!” “可是...”周尹满心的担忧在在睿王的注目下,一点点咽了回去,头颅微低下,“是,王爷!” 睿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周尹上前给他敷药,解开的衣衫处,肩膀靠近心脏的点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儿。 周尹想到王爷受伤不到五天又奔波劳累的,忧心忡忡。可事关王妃之事,周尹也不敢多劝。 睿王敷药后便去休息了,第二天早晨,无忧谷的人便到了镇上,睿王带着人往长青村赶去。 清乐一大早的便听到树头的燕雀一直叫个不停,叫得人心烦意乱,果真不到片刻,院门被敲响了。 清乐联想到昨天的事情,多少能猜到来人,整理好情绪便将门打开了。 睿王一行人站在门口,“不知王爷一大早的前来,所为何事?” 睿王侧头看了她一眼,抬脚越过她往屋内走,那等闲适自得的神态仿佛在参观自家般,看得清乐郁闷不已。 “王爷!” 睿王道,“本王给你带了个大夫!” “我没病!”清乐强调着。 “失魂症也是病!”这点上睿王半响都不退步。 这话听得清乐想打人,瞪大的眸色盯着睿王看,睿王纹丝不动的任由她看个够。 胳膊拗不过大腿,若是睿王硬是要做些什么,清乐清楚自己是逃不掉的。深呼吸一口,清乐将心头不断涌升的暴虐念头压了下来,试图为自己谋求一些主动的筹码。 “是不是看过大夫你就能死心了!” “看了再说!” 如此敷衍的话,清乐袖摆下的手一点点的拢了起来,睿王如若无感般又道,“又或者王妃想回京找御医瞧也是无妨的。” “我看!”如此明显的威胁,清乐不得不妥协。 睿王满意的点头,“甚好!”随后吩咐着周尹道,“将人带进来!” 不一会儿周尹带了个白衣男子进来,清乐可有可无的看了眼,整个人却怔住了。 “你...” “清乐!” 来人竟是景玉。 再次见到清乐,景玉是欢喜的,脸上的诧异都来不及掩盖,嘴角的弧度便跟着上扬。 “你们...认识?”景玉的激动尚未平复,睿王的话将其拉回了现实中。 “王爷,你和清乐...”景玉再傻也瞧出了气氛的不对劲,他想到清乐在谷中的点点滴滴,忽而有个念头在心间盘旋着。 清乐率先截断了景玉的话,“自然认识,悬崖下是景公子救的我。” 一句景公子,将两人在谷中的点点滴滴抹得一干二净。 景玉怔怔的望向清乐,对上那双冷清的眸色时,诺诺道,“是,是我救的清、清乐姑娘!” 周尹提醒道,“景公子,那是睿王妃!” “睿、王妃...” 景玉如此明显的异样睿王又怎会看不出来呢?不过... 睿王将视线落在清乐身上,面对着景玉满腔的情绪却不为所动,这点便叫睿王不将景玉放在眼中。 只是...他的人,怎样也由不得旁人来觊觎。 “景公子,本王将你唤来,就是为了治好王妃的失魂症的!”说这话时,睿王余光瞥向了景玉,观察着他的神态! “失魂症?”景玉的眉眼朝清乐的方向望去。 睿王的眸子微微撩动了一下,“怎么?景公子不知道吗?” 景玉心神一凝,片息间淡淡笑道,“在下见到睿王妃时,她身受重伤,往日也只顾着医治伤势,旁的倒不曾多问,不过...” 睿王问,“不过什么?” 景玉补充道,“不过睿王妃从那般高的地方坠下,造成头部受损,失去记忆倒也不足为奇。” 景玉转身看向清乐,“睿王妃身体可有哪里不适,是否前尘往事皆无印象?” “确无印象!”清乐答得干脆。 景玉额首道,“我给您把一下脉搏吧!” 清乐点头,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景玉将带来的药箱打开,拿出诊包,细细听脉,片刻好才将东西收起。 睿王锁住景玉的眸色问闪,“如何?” 景玉道,“王妃伤势痊愈不久,近期又劳累到了,需要静心调养些时日。 另外王妃在坠落时有着猛烈的撞击,脑中受到震动,需要长期治疗才行。” 睿王追问道,“什么时候能好?” “难说!”景玉凌磨两可道,“有些人过段时间便自动好了,有些人却一辈子也不曾想起,这个…我也不好判断!” 听得这话,睿王看向清乐的眸色沉了几分。 他曾一度怀疑过清乐在假装失忆的,毕竟初见面时对方的表现太过镇定了,可现在得了这个消息,睿王说不清自己是高兴多点还是失落多些。 “王爷!”景玉见对方盯着清乐不放,神情有些紧张。 睿王收回目光,冷淡的扫了景玉一眼,吩咐道,“在回京前,王妃的病情就交给你了,务必早日令其恢复记忆!” “王爷,我不需要治疗!”清乐拒绝着这个提议。 睿王猛地看向清乐,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你在害怕什么,阿乐!” 听得这个往昔的亲昵,清乐指尖狠狠的陷入了掌心,“你已经打扰到我的生活了!” “你的生活不该在这里!” “我喜欢这里的生活!” 听得这话,睿王心口的浮动大了些许,“本王不喜欢这样的你!” 如此冷心冷清的清乐,根本就不是往昔王府里为他红袖添香的王妃。 睿王承认在江山和美人间他偏重江山,可是清乐也是他真心实意求娶而来的王妃,他们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好不容易走到今天。 清乐怎能弃他而去。 “阿乐,你现在不清醒,本王不与你计较,但是那些留下的话不要再说了!” 睿王周身的气息很冷淡,可清乐却不为所动,“王爷,你在一意孤行。” “一意孤行的是你!”睿王双手擒住清乐的肩膀,沉声道,“阿乐,你只是忘了我们的过往,总有一天你会想起的!” “我忘了便说明不重要!” 这句话如同魔咒,刺得睿王的心头隐隐作痛,他抓住清乐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低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怎能说不重要...咳咳咳!” 话至尾处,睿王捂住嘴巴猛的咳了起来,渐渐的清乐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儿。 “王爷!”周尹冲上前将人扶住,望向清乐的目光中藴含了丝责备,“王妃句句诛心的话,可又知,王爷为了寻你,明知是敌人的陷阱还是去了,在得到您的消息时,不顾重伤的身体,硬是拖着伤千里迢迢寻来。” 清乐对上周尹的眸子,眼中不喜不悲,“我不曾要求他做什么,这一切都是他的意愿,任何的后果都是他个人的行为,你又用何立场来指责我?” “王妃好狠的心...” “我只是拒绝了强加而来的情感而已,若这般是狠心的话...”说这话时,清乐看向了睿王,“王爷,请你远离我的生活!” “王妃...” “休想!”睿王盯着清乐,狠狠的道,话刚说完,迎头吐了口血出来,整个人晃了两下倒了下去。 周尹一把将人抱住,严峻的脸庞难掩慌张,“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荆銘连忙朝景玉喊道,“景公子,快给王爷把脉,瞧瞧怎么样了!” 回过神的景玉喊道,“把人扶住,别乱动!” 景玉上前探脉,探到那气息凌乱的脉搏和气虚,顿时有些错愣。 周尹见他不言不语,记得如同火锅上的蚂蚁,“怎么样的景公子,王爷伤势如何?” 景玉一言难尽的看了周尹眼,斟酌道,“王爷他...” 荆銘和周尹屏住心神听着。 “一时间气血攻心,休养几日便无碍的!” 气血攻心的意思他们还是懂的,周尹看了眼王爷,又望了眼王妃,不曾想王爷竟也有被王妃这般气狠的时候。 往昔里王妃待王爷向来温文而婉,体贴入微的,那曾像如今这般冷漠。 “王妃!”周尹嘴角动了动,“王爷的伤势不宜乱动,还请您让他在此修养几日!” “不行!” 荆銘急了,“王爷都这般了,王妃怎的如此不近人情呢?” 清乐撇了他一眼,“你我非亲非故的,何来的人情?” “额...”这么一说好像又有道理,荆銘一时无语,无措的望向周尹。 周尹想了想到道,“仅休息一日,明早我们便立刻。” 不待清乐张口,周尹又道,“我们会付房钱的。” “多少?”清乐眉头微动。 周尹愣了一下,立即道,“您开价!” “一千两!” 荆銘咂舌,王妃这是金子堆府房间吗?这么贵... “好!”一千两而已,何况还是给的王妃,周尹应得痛快,一度叫清乐以为自己叫少了。 周尹问道,“房间在哪儿?” 清乐指了指自己的卧室道,“除了那间,其余的房间你们随意!” 第68章 许你三生心已倦 睿王住下的第二天, 长青村又来了一批人,比之睿王的低调, 这次来的人行为嚣张至极。 “这就是那长青村,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破烂不堪的地方, 睿王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华丽的马车里坐着安宁郡主,整个马车将清乐的小院门都堵住了。 再次见到这个女人, 清乐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既嫌弃破烂,你来这里作甚?” “睿王妃!”安宁瞧见活生生的清乐,震惊得瞳孔都放大了, 这个女人竟是这般命硬吗? 安宁的情绪收敛得尽快, 上挑的眉眼上下打量着粗衣清寡装扮的清乐,笑得灿烂, “自上次一别,本以为无缘再见,却不想...竟在此地又见了!” 清乐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入了院子。 瞧见睿王妃的身影,安宁即便对这个地方再是不喜, 也忍着心头的不满下了马车,门口走来了一人相迎。 “安宁郡主请!”周尹是睿王府的总管, 在贵人眼中也是有着两分薄面的。 安宁进了屋子,四下看了眼,便直接往睿王的住所而去。 窄小的房子连她府中下人住的厢房都不如,安宁的目光落在躺在床榻上的睿王, 终是忍不住道,“周管家,这等地方如何适合王爷养伤?” 这话细细听来有几分的责怪意味,若是换个人或者是换个身份不高的小姐敢问这话,周尹能当场将人堵回去。可偏偏是安宁郡主,朝中最有势力之一的南镶王的嫡女。 更重要的是南镶王有意与睿王府联姻,如何周尹都得罪不起对方。 周尹为难的道,“王爷的伤势暂且不宜走动。” 这话不仅没有安抚到安宁郡主,反倒是激起了更多的愤怼,“既知王爷身体不适,便该拦着不让他胡来。” “好了,别吵了!”睿王淡淡的一句话将安宁的抱怨的话给压了下去。 安宁走至睿王身侧,抬手想掀开衣襟看伤口,睿王一只手挡了回去,“安宁郡主,请自重!” 安宁盯着睿王瞧了两眼,随后直起了身子,“睿王这话却是过了。” 睿王眉头蹙起,不解安宁此话何意? 安宁道,“我来之前,父王已经进宫请旨了,若无意外,本郡主会入主睿王府!” “安宁郡主要做本王的侧妃?”南镶王那老匹夫怎会舍得? 昔日南镶王不是没有找过他联姻,可因为安宁郡主位份一事僵持住了,南镶王要王妃之位,而他不愿委屈清乐。 安宁的的目光闪了闪,“王爷回京便晓得了,如今京城风涌云动,王爷还是尽早回京的好!” 这点上睿王又何尝没有考量呢?只是... “还得再等等!” “等什么?”安宁实在不明白睿王的想法,如今陛下有意立储,各皇子争相表现,偏就睿王在这个时候离了京。 安宁若非心系睿王,如何都容不得自己嫁给如此毫无轻重的皇子! 睿王向来独断惯了,安宁这般责问的口吻令得他脸色也冷了两分,“本王自有打算,不劳郡主费心!” 清乐食指屈起敲了敲房门,“两位说完了吗?”睿王和安宁两人看向清乐的方向。 清乐坦然的对视回去,而后目光落在安宁身上,“安宁郡主,寒院门小,麻烦你让人将马车移开,它挡住了我的出入!” “这院子是你的?”安宁听出了话中意,却很是诧异睿王妃怎会有如此窄小不堪的院落。 清乐双手怀抱,挑眉反问,“不然呢?” 安宁盯着睿王问道,“睿王不回的原因是睿王妃吗?王爷,大局为重!” 睿王蹙起了眉峰,“安宁郡主,你越矩了!” 安宁向来都是天之骄女,何曾被人落过面子,脸色铁青的盯着睿王,“本郡主言尽于此,告辞!” 说罢安宁挥袖而去,路过清乐身侧时,脚步顿了一下,侧目看了一眼,随后直接出了院门,坐上马车离开了。 周尹瞧了瞧清乐,又看了看睿王,轻声劝说着,“王爷,安宁郡主的话不无道理,不若您先行回京,老奴留下来照顾王妃?” “周尹,本王自有打算!” 周尹余光窥着王爷的神情,不似作假,便也安心了,“是王爷!” 周尹瞧了瞧王妃的身影,识趣的避让开,“老奴去给您做些吃的。” “去吧!” 周尹路过清乐时拱手行礼,而后离开了房间。 静悄悄的气氛压抑得很,清乐也不愿多呆,“那我也走了...” 睿王侧头盯着尔清乐,声音低沉道,“你过来!” “作甚?”清乐警惕的啾着睿王。 睿王手腕撑着床直了直身子,视线落在桌子上的圆盘上,“给本王换药!” 睿王的语气自然而然,仿佛清乐做这等亲密的事情天经地义般。 清乐并不想和睿王牵扯上太多关系,当即便拒绝道,“我去唤荆侍卫来!” “本王只要你上药!” “不换!”清乐拒绝得干脆利落,不待睿王说什么又道,“说什么也不换!” 睿王轻飘飘的丢了句话,“那本王就住到伤好了再走!” “你...”手下的五指拢起,清乐现在想打人,“我的房费很贵的!” 睿王勾起一抹轻笑,望向清乐的眸子充满了戏谑,“本王不缺钱!” “是,你不缺钱,你只是缺德!” “本王缺的是王妃!”睿王说着话时,语气认真而沉重,眸子幽幽的注视着清乐,“阿乐,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清乐敛下眸子,淡淡的道,“你不必试探我,也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阿乐,对你,我从来不觉得浪费时间!” 很动听的话,可若是你识透那甜言蜜语下的残酷与无情,你便会觉得讽刺、可笑,“王爷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本王想要你!” “不,你想要的从来不是我!” “阿乐!”睿王不满这话,难道他做的还不够吗? 清乐静静的看着睿王,平静无波的陈述着事实,“王爷,总有些东西比我重要的,你既然选择了心中所想,就不能奢求两全其美,王爷,人不能太贪心!” 睿王听出了清乐话中之意,心头对她的疑惑也更深了,“可本王偏要!” 清乐轻轻的笑了笑,满眼的无奈和平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叫你无能为力的事情!” 无能为力吗?可至今为止,他想要的都在紧紧的握在手中,即便暂时未得到的,也在他的计划中,清乐是他选定共赴一生的妻子。 “阿乐,你会想起来的!”睿王无比坚信这点,看着清乐的眸色也深了几许。 正是因为坚信这一点,无论清乐做什么,怎么闹,睿王都能坦然处之。尽管有时候会被伤到,但是放弃这两个字,从来不在睿王的人生中。 清乐意味不明的看了眼睿王,转身离开,片刻后荆护卫进来给他换药,睿王也没有拒绝。 到了第三天时间,周尹等人开始收拾着行李,瞧见这一幕的清乐既是高兴又忐忑不已。 清乐拿捻不准睿王的态度,直至晚上,睿王依旧安安静静的养着伤,半点不曾提及回京的事情,欲言又止的清乐愣是拉不下脸来询问对方的打算。 待夜深人静之际,清乐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想着此事,不觉间竟是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传来翻书的声音,剩下摇摇晃晃的似是马车走动的动静,清乐心一下一沉,指尖用力的动了动,却发现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睁开眼的清乐侧目望向身侧之人,随时关注着清乐动静的睿王在她刚醒来时便已察觉。 面对着清乐质问的目光,睿王坦然得很,“你醒了!”手下颇为体贴的取了杯温水,将清乐扶了起来,“先喝口水润润喉。” 干涩的喉咙得到滋润后,清乐盯着睿王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一些迷药,待到了京都便会解了的!”睿王说的风轻云淡,仿佛在说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清乐眸色敛了又睁开,半响才勉强找到一个形容他的词,“卑鄙!” “阿乐,本王不愿伤你,而你也不会心甘情愿随本王回京,本王只能出此下策了!”睿王拿着沾水的帕子亲自擦拭着她的脸颊,“再有一天便到京都了,你忍忍!” “睿王,你欲将我至于何地?”清乐忍不下去了,清冷的眸子盛满了怒火。 睿王道,“你是我的王妃!” “安宁郡主呢?你又待如何?” 睿王直起身子,目光在清乐脸上巡视片刻,嘴角勾起抹弧度,“不继续装下去了嘛!”这话睿王说的很轻,若非清乐靠得近,还不定能听清他说什么呢? “你早就知道我没失忆!”谎言被拆穿,清乐不见半点愧疚之色,反倒探寻起睿王的心思来。 睿王没否决这话,“一开始是信的,但后来便不信了!” 睿王轻轻的笑道,“阿乐,你不会撒谎!” 清乐低低的自嘲道,“是,我是不会撒谎,毕竟这是王爷最擅长的不是吗?” “当日悬崖之事,你还在介怀?”睿王见其沉默,眸色深了几许,“可是阿乐,安宁郡主是南镶王的独女,她不能在本王手上出事!” “所以我这个王妃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弃子了!”清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睿王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本王不会让你有事的!” “将我送入敌人的手中,睿王,你哪来的自信对方会待我仁慈。”作为睿王妃,她若是敌人,只会将所有的愤怒发泄在对方的最为亲密的人身上,尤其那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妃。 “阿乐!” “你别叫我!”清乐紧咬着唇角,眼角发红,“我说过,从今而后,两不相欠的。睿王,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 “你是本王的王妃!” 清乐发狠道,“你的王妃,在你选择放弃她,在她跳下悬崖时已经死了!” “睿王,我不在是睿王妃了!” “你是!” “你会后悔,一定会!” 第69章 许你三生心已倦 “后悔吗?”睿王何尝没有想过将清乐带回京后, 他要面对的是什么呢?可是就这么叫他放手,他做不到。 睿王凝视着清乐, “阿乐,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本王的心意的!” “充满谎言的情意吗?我并不需要!” 清乐太过冷漠了, 冷得睿王再也说不出一言半句的话来。 很快京都到了。 再次踏上这个地方,清乐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抗拒。 睿王携睿王妃归来的消息霎时间传遍了整个京都, 在清乐安定下来不到半天的时间, 外面又传起了新的谣言。 睿王妃被歹人抓走的消息漫天飞,且一消失便将近三月有余,这等消息一出, 谣言非议连绵不断, 便是朝廷上也为之此事而掀起了异议。 “陛下,睿王妃失踪一事有失体统, 实不堪为王妃之位,臣附议罢黜其王妃之位,以平复流言。”张口提议此事之人乃南镶王一脉的官员。 皇帝不语,转而看向了睿王,“睿王意下如何?” “此事乃儿臣之过, 因着顾虑王妃体弱,故而让其到寺庙祈福, 却不曾想会有这等留言出来。 王妃受其牵连,乃无妄之灾。” 那官员道,“王爷情深意切本官佩服,只是您的说辞恐怕不能说服众人, 毕竟可是有人亲眼目睹睿王妃被挟持离开的事实。王爷,皇室之中,怎能出德容不堪的王妃呢?” 睿王沉着脸道,“本王的王妃有勇有谋,待本王更是尽心尽力,何来的德容不堪,劫持一事更是荒谬,张大人慎言!” “可睿王妃消失三月却是事实!”谁又能保证这期间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张大人话中之意彰显无疑。 “张大人,无证无据的事情莫要胡说,堂堂亲王妃,岂容你胡乱猜测!”睿王说着话时,余光扫向了一侧老神在在的南镶王。 难怪南镶王忽而松口将安宁郡主许入睿王府,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 “流言蜚语传遍了整个京都,无风不起浪,睿王待睿王妃情深意切,不忍舍弃,倒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张大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定了清乐清誉有损,又营造了睿王重情义的形象,倒是一举两得。 皇帝端是看着下面争议不断,目光落在了下座的靖康王身上,“此事,靖康王可有看法?” 这话一出,群臣皆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落在了靖康王身上。 靖康王,陛下登记后唯一能安然无恙享受亲王爵位的皇弟,双腿有疾,不良于行,面容有瑕,常年带着半边面具。 据闻靖康王年少时也是个文雅俊秀的男子,与陛下亲近,后陛下遭人设计,陷于大火之中,靖康王不顾危险将陛下救了出来,自己却被困于火势之中。 因着这份情谊,陛下待靖康王极为亲厚,先后赐下了三位出身显贵的王妃,只可惜皆是命薄之人,尚未入府便香消玉勋。 靖康王被传出克妻之名,以至于年至二十有五却还孑然一身。可即便如此,陛下对其的恩宠却是更甚,连带着晋州朝的皇子对这个皇叔都要退让三分,靖康王在晋州朝是绝对的特殊存在。 靖康王缓缓抬起头颅看向皇帝,似乎忽然被人点名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旁人做来甚是怠慢的动作换在靖康王身上,皇帝却是耐性极好的将话重复一遍,“靖康王对睿王妃一事怎么看?” “睿王的家事,臣弟不参合!”一句家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张大人往南镶王方向看了眼后,硬着头皮接话,“虽是家事,可也是国事,毕竟睿王妃...”是亲王妃。 靖康王轻飘飘的看了张大人一眼,“什么时候,张大人还管起皇室的后宅了,且不论流言止于智者,单是睿王自己也对此事表态了,张大人何必再揪着不放,左右在一起过活的又不是你!”靖康王只差丢一句‘多管闲事’的话了。 靖康王的话很直接,张大人羞得老脸通红,不待他张口,皇帝接话道,“靖康王的话有理,此事不必再提了!” “臣等遵旨!”不管愿不愿意的,皇帝既开了口,此事也只能就此搁浅着。 朝散过后,睿王在宫门口等候靖康王,拱手行礼,“侄儿见过皇叔!” “嗯!”靖王冷淡的点着头。 睿王早已习惯靖康王对待他们这些侄子的态度,神态自若的道着谢,“方才朝堂上,多谢皇叔出言相助!” 靖康王眼皮子动了动,抬眸瞧向睿王,“本王只是实话实说,你无须特意言谢!”这些侄子的心思靖康王瞧得明白,只是他何必趟这浑水呢? “话虽如此,本王还是要道谢的!”毕竟不是谁都有本事叫靖康王相助的,趁着这等机会,睿王也想在对方面前留下好的印象。 靖康王越过睿王的身子,看到了后面而来的南镶王,淡淡的道,“随你!”言罢便让人推着他离开了。 靖康王虽不理朝中事物,可他对父皇的影响力却是不容小觑的,如果能得靖康王亲昧... “睿王!” 转头望去,南镶王已站在他身后。 睿王额首回礼,“南镶王!” 朝堂上之事,难免叫南镶王不悦,“昔日安宁对睿王多加赞赏,本王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的!”聪明人就该知道如今谁能更好的助他上位,展清乐出了这等事,展家也无颜为其出面的,只可惜睿王脑子不清醒。 “恐要叫南镶王失望了!”他自是听出了睿王话中的暗示,只是南镶王府的势力还不值得他抛下一切去拉拢! 南镶王望向睿王的眸色带上了两分冷意,“那还真是可惜了!” “南镶王慢走!” 南镶王冷哼一声,挥袖而去! “王爷!”荆銘唤着睿王。 睿王心思沉了沉,片刻道,“我们走!” 睿王府,正院庭前迎来了景玉! “清...睿王妃!”这个称呼唤出口,景玉的情绪也低落了两分。 “景公子!”清乐待他的态度温和又不失礼貌,全然不见无忧谷中的灵动和开怀。 景玉怔怔的看着清乐,忽然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景公子找我,可是有事?” 景玉问道,“你的伤势可好全了?” 清乐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多得公子费心,已无大碍!” 景玉满怀蹉跎,不知该怎么把话接下去,只得干巴巴的额首,“那就好!” 正当气氛尴尬之际,一道声音响起。 “你们在聊什么呢?”突闻其声,却是下朝回来的睿王。 荆銘站在睿王身侧,尽管对方脸上笑得温文尔雅,可站在睿王身侧的荆銘感觉周身凉飕飕的。 王爷大约是...不高兴了。 “见过睿王!”景玉行礼,睿王直接越过他走至了清乐跟前,抬手扶住清乐。 “你身子痊愈没多久,实不该出来吹风!”说罢也不等清乐说话,直接唤着她身侧的侍婢道,“青釉,将披风给王妃披上。” “是王爷!” 清乐眉宇微动,困惑的望着睿王一系列的动作,这人突如其来的亲昵实在叫她不自在。 “不必了,刚好我也累了,想回屋休息着!” 睿王低下的眸子盯着清乐,片刻荡开笑意,“也好!青釉,好生照顾王妃!” 清乐抽出自己的手腕,转身离去。 待清乐走远,睿王的手背在身后,侧头凝视着景玉,“景公子出谷许久,想必谷中长辈要记挂了!” 景玉嘴角抿紧,睿王虽没明说,话中却下了逐客令。 睿王并非在征求景玉的意见,而是直接吩咐荆銘,“荆侍卫,让周管家好生送景公子回谷!” “睿王!”如此直白的驱逐,景玉心生抗拒。 睿王忽而转身望向景玉,“景公子,有些人不是你能惦记的,有些行为也该适可而止,本王的忍耐是有限的!” “王爷在担心什么?”景玉忽而不想再忍下去了,“王妃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你又能禁锢她多久!” 睿王眼眸凝起,警告的喝道,“景玉,你越矩了!” 景玉对此充耳不闻,“王爷可见过她开怀大笑的样子,可见过她满山寻觅的畅快,可见过她毫无拘束的举动...” “我见过!”说到这些,景玉眼中满是眷恋。 睿王忽然挥拳揍了过去,直将对方打倒在地,“景玉,你在挑衅本王!” “王爷,承认吧,她不爱你了!”景玉随手擦拭着嘴角的血丝,笑得肆意妄为。 睿王五指拢了又松,“那你呢?又是在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本王,你真的在意她吗? 不是,你若真心想护她,又怎会明知本王听到这些会动怒,会迁怒于她却还来挑衅本王。景玉,你自以为是的深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没有!”景玉绝不承认这点,他只是...想带清乐离开而已。 睿王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景玉,“有没有又如何,清乐只会是本王的王妃。” “你...” “荆銘,将人送走!”” “是王爷!”荆銘片刻不敢逗留,将景玉拉住后直接架走了! “嘭!”的一声,庭院中的石桌裂了,听闻动静而来的周尹定住身子站在一旁。 半响睿王收回手,那跌落的石块溅起了灰尘,睿王头也不回的吩咐着,“将院子恢复原样,别惊动了王妃。” “是王爷!” 周尹望着王爷离去的背影,目光又落在了破碎的石桌上,眸色染上了丝丝的担忧。 王爷何曾如此失态过,除了王妃的事情。 他又想到王妃坠入悬崖后,王爷杀红了眼的神态,悬崖上流淌着血,周尹至今都难以忘记。 比起如今的睿王妃,王爷娶了安宁郡主才是更为合利的。 “南镶王,或许...” 第70章 许你三生心已倦 每年一度的琼玉宴到了。 盛大的琼玉宴是晋州朝为皇子们选妃的宴会, 入宫参加宴会的皆为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家属。 清乐也在赴宴名单上,这是她回京后的第一个宴会。 一大早睿王送来了衣衫, 两人临近午时进的皇宫, 清乐迎着众人异样的目光行过礼后便避于一侧, 寻了个清静之地闲坐起来。 “爷,宴席要开始了!”闲适之际, 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 只听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道, “不急!” 车轮子的声音越滚越近,清乐顺着声音望去,亭苑前停下了个坐在轮椅上的面具男子, 他身后是个侍卫装扮的男子。 不待清乐起身, 那侍卫喝道,“你是何人, 怎会在此?”皇宫中何人不知庭芳苑是爷每次入宫都会呆上片刻的地方,故而寻常官家千金都会下意识的避开此地,除非是不怀好意的来者。 在秦侍卫眼中,面前这个盛装打扮的女人就是那些想攀附靖康王的女人。 清乐不缓不慢的起身,“阁下这话未免太过放肆, 这里是皇宫,并非阁下的后院, 我去哪儿不需要向你交代吧!” 秦侍卫强调道,“此地乃庭芳苑!” “所以呢?”清乐微侧了一下头。 沉默已久的靖康王道,“你不知道庭芳苑是宫中禁地吗?” 清乐面露怔愣,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不过... “既然是禁地,你们又怎会出现在此,莫非你在诓我?” 靖康王细细的观察着清乐面部的变化,这个女子要么就是演技精湛,要么就是真的不知道庭芳苑是禁地。 秦侍卫道,“此乃独属爷的地方,寻常人不得擅入。”宫中领事的皆会接待各府千金时叮嘱一两句宫中忌讳,除非有人故意要对方出错。 “你是...靖康王?”清乐翻了一圈原主的记忆,能在晋州朝得如此特殊待遇的唯有一人——靖康王。 靖康王不语,清乐晓得自己猜对了,盈盈俯身行礼,“侄媳见过皇叔!” 一声侄媳,听得秦侍卫眼孔瞪大,这个女人竟是王妃吗? 靖康王打量了清乐一眼,问道,“你是哪个府上的?” “睿王府!” 秦侍卫惊呼出声,“你就是睿王妃!” 清乐不亢不卑的点头,“正是。”清乐主动向靖康王致歉,“清乐不识此地是皇叔的禁地,擅自入内,还望皇叔海涵!” 靖康王极少参加宴席,除非是陛下举办的或是宫中重要的宴会,寻常是不出来的,即便是参加宫中宴会也多数独自躲了起来清闲,故而清乐入睿王府三年,两人竟是从未正面相见过,倒是令得今日闹了场笑话。 “不知者无罪!”初见清乐,靖康便晓得这个女人绝非流言中说的那般额不堪,反而自有一身的气度和泰然处世的淡然! 清乐再行一礼,“清乐这就离去,不扰皇叔清闲。” “嗯!”靖康王坦然的接受对方的退让,他本是长辈,又是此地的主人,若是自己退了,难免又起流言蜚语。 靖康王可不敢小觑这皇宫的耳目和消息灵通。 “告辞!”尽管靖康王表现得极其冷淡,但孤男寡女的,虽是偶遇,还是不要牵扯上的好。 清乐离开的步伐毫不犹豫,靖康王爷不曾在意,任由秦珂将他推入亭苑。 待得天色暗沉下来,靖康王才悠悠的到了宴席上,此刻宴会已经进行了一小半。 靖康王刚稳坐不到片刻,偏殿中响起了一声尖叫。侍卫顺着声音迅速的将殿宇围了起来,被惊动而来的皇帝以及各位达官贵人目瞪口呆瞧着睿王和安宁郡主双双从偏殿走了出来。 尽管两人衣衫整齐,可发髻上散落的青丝和衣摆处的皱褶让人联想非非。 “混账东西!”皇帝怒喝一声,睿王不敢言语。 再次回到大殿上,宴席已不见莺歌燕舞的热闹,人人正襟危坐的盯着站在殿中的睿王和安宁郡主。 皇帝沉默许久,手撑在大腿上俯视着阶梯下的两人,“说罢,究竟是怎么回事?” “儿臣...” “请陛下息怒,此事之过皆在臣女身上。”安宁将过错拦在自己身上,间接的阻止了睿王开口的机会。 “你的错?”皇帝眸色深了些许,盯着安宁的眼珠子也定住了,“那安宁郡主便说说是什么错吧!” 话至尾处,皇帝整个人都平稳了起来。 安宁眼帘垂下,紧张得摆在两侧的手都拢紧了,事已至此,她只能博一把了。 “回陛下,宴席上臣女贪杯多,因此请了女官领我到偏殿休息片刻,不想睿王也恰巧在此时入殿中更衣,臣女不知何人前来,所以才失态才惊呼出声,是臣女的过错,以至于牵连睿王!” 此事经安宁说词便是一场意外,可真的是意外吗? 在座的都是精明人,为何睿王和安宁郡主会同时离席,又恰好共处一室,这都是疑点重重的地方,可谁又会去追究这些呢? 结果才是所有人关注的。 “睿王,事情可是如此?”皇帝没说信不信安宁的说辞,直接看向睿王。 睿王将事情描述更为详细,“回父皇,方才一个婢女不慎将酒水洒在儿臣身上,为免失礼,儿臣便随着她去偏殿了,却不想殿中安宁郡主已在休息。” “如此说来只是个误会咯!”皇帝轻描淡写的下了结论。 睿王点头,“是的,父皇!” “虽是误会,可睿王与安宁共处一室却是事实!”南镶王直白的点出事实。 虽然晋州朝的民风颇为开放,可女子的闺誉却是不容忽视的,而睿王和安宁在众目睽睽之下共处一室,谁知道其中发生什么事情,对于女子来说,已是有损清白。 南镶王此话一出,朝中众臣议论纷纷。 睿王衣摆下的拳头紧握,他忽而明白在,这是南镶王逼他就范的局,至于安宁郡主是否参与其中... 睿王侧目瞧了眼垂眸安静的安宁一眼。 皇帝道,“那依南镶王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南镶王忽而皱起一张脸,面露哀切道,“陛下,臣只得安宁一女,如今她遭逢此难,毁了名誉,若不能...”南镶王话中之意显现无疑,随后又道,“恐怕日后也只能青灯常伴了,臣狠不下这份心啊,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话至尾处,南镶王又将球踢回去给皇帝了。 南镶王乃是异性王,手中掌握十万大军,若非传承至今他膝下只得一女,恐怕也不能安稳至今。 皇帝不愿落个不仁不义的名声,便是这南镶王平日里多为跋扈,也只能容他,还得好生相待。 南镶王正是看准了这点,才敢在宫中动了手,以达目的。 睿王妃坠崖后两月,南镶王曾入宫请求赐婚安宁于睿王,不想却被皇帝拒绝了,如今他只能出此下策了。 皇帝看向睿王,“睿王,你怎么看?” 众臣目睹之下,睿王若不想失了臣心,最好的办法便是娶了安宁郡主。 也罢,事已至此,娶了也无妨,睿王拱手道,“儿臣损了安宁郡主的清誉,实该负责,儿臣愿以大礼迎安宁郡主入府。” 是大礼,而非正礼,时刻关注着此事的南镶王何尝没听出其中的歧义。 南镶王表态道,“睿王,安宁乃本王的嫡长女,更是独女,本王决不允其屈居人下!” 睿王道,“南镶王请放心,本王虽不能迎安宁郡主为正妃,但其在府中的待遇规格,一切以正妃的来。” “可即便如此,还不是个妾,睿王,你要让堂堂的南镶王府郡主为妾,是在羞辱我南镶王府吗?” “本王绝无此意,只是本王早已有了正妃,如今也只能委屈安宁郡主了!”南镶王的态度强势,可睿王亦是不亢不卑的。 南镶王忽而转头看向一侧的清乐,“听闻睿王妃曾出府祈福三月,却不知求的是何呢?” 战火蔓延到清乐身上,这点幸而她早有准备。 南镶王此话问的不是她求了什么,而是在告诫清乐,他知晓其中的真相。 堂堂王妃被人掳走三月,又怎能还是清白之身呢? 好一个南镶王呢?打蛇打七寸。 清乐泰然处之的对上南镶王的眸子,淡然笑道,“本王妃祈求晋州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南镶王觉得如何呢?”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睿王妃,“那还真是有心了!”南镶王碰了个钉子,心情也不悦了起来。 “比不得南镶王,保家卫国,劳苦功高,这点本王妃钦佩不已。” 明明是赞赏的话,落在了南镶王耳中却刺耳得很,“再多的功劳又如何,连女儿都护不住,本王对不起安宁,对不起仙逝的王妃!” 安宁哀切的望向南镶王,“父王,是儿臣无用,劳您费心了!” 忽而哀哀戚戚的一对父女瞧着令人生怜。 皇帝瞧着众臣越发不忍的眼神,脸色沉了沉,南镶王竟是为了这个女儿,连老脸都豁出去了。 “南镶王放心,朕会给你个交代的!” 清乐适时的起身走至殿中,“父皇,儿媳有话要说!” 皇帝眸色微眯,缓缓张口道,“你要说什么?” 清乐转头看了眼南镶王父女二人,轻笑道,“南镶王为晋州朝征伐半生,儿媳实在钦佩,安宁郡主又是京中贵女典范,若非事出突然,想必他日定能寻得如意郎君相伴的。种种数来,虽是无妄之灾,可也是睿王府的过失,又如何能叫功臣失望呢?” “儿媳与王爷一体,理应为睿王府,为晋州朝着想,故而清乐自请下堂,全两府之美,全南镶王为晋州之心,还请陛下恩准!” “清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睿王红着眼眶盯着清乐,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在自己费心费力去保她王妃之位时,转身却抛弃了自己。 “王爷,安宁郡主一腔情谊,不可辜负!” “那本王呢?”就随手可弃了吗?掌心的指尖狠狠的插入掌心,睿王死死的盯着清乐,执拗的想要一个回应。 清乐眸中平静无波,“王爷会和安宁郡主百年好合的!” “展清乐!” “睿王!”皇帝沉着声音唤了一声失态的睿王,转而看向清乐,“睿王妃,你可想清楚了?” “请陛下恩准!”清乐俯身拜下的身子,表明着自己的态度。 皇帝盯着清乐不言不语,靖康王忽而张口道,“展小姐丹心一片,皇兄何不成人之美?” 靖康王恰到好处的一句话,给了皇帝台阶,“靖康王说的有理,即日起,解除睿王与展清乐夫妻关系,从今而后,各生欢喜。另册封展清乐为永乐郡主,赐二品爵位俸禄。” 这个爵位倒是意外之喜,清乐应得痛快,“臣谢主隆恩!” 第71章 许你三生心已倦 能如此顺利的离开睿王府, 对清乐来说还真是意外之喜。 琼玉宴上发生何事,在众口烁烁之下, 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京都的大街小巷, 百姓纷纷赞许前睿王妃的大义和豁达, 对其更是心生同情之心,连之前她被掠一事也自动为其解释着。 尽管这份同情看起来微不足道, 可是百姓对清乐的容忍度却提高了好几倍, 更是利于清乐立足京城。 相反的南镶王府,安宁郡主如愿的赐婚于睿王为正妃,可府中上下除去安宁郡主, 却无甚几许欢喜, 毕竟这桩婚事的由来算不得光彩,尤其其中还牵扯到了一个展清乐。 陛下当众册封展清乐为永乐郡主, 虽说是补偿,可又何尝不是在打南镶王府的脸面呢? 尽管如此,南镶王府还不得不承了永乐郡主的情,往后安宁但凡对其有半点不敬,琼玉宴之事又会再次被提起。 若想改变这样的局面, 除非安宁能坐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座! “王爷,永乐郡主迁居郡主府, 您看...”管家窥视着南镶王黑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探问着。 南镶王捧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沉默片刻道,“备下厚礼, 你亲自送上门!”永乐郡主府正在风头上,南镶王府决不能在此时给人落下把柄。 不过是一时之辱,南镶王还是能忍得了,更何况一个与亲王和离过的女人,往后又有谁敢娶呢? 不过是个小小的郡主,不足为惧。 “是王爷!” 永乐郡主府甚至热闹,连带着中宫皇后也差人送了份贺礼来,谁也不敢在清乐的身份上再议论半分。 “靖康王府送上翡翠珊瑚一座,流翠彩苏头面一套,飞蝶梦花镶玉头面一套...” “连靖康王府都送贺礼来,这永乐郡主可了不得了!”四周前来参宴的贵妇千金低声细语。 清乐面不改色的差人将贺礼整装入库,靖康王,那个孤僻而冷漠的男子,他的贺礼便是清乐自己都十分意外。 但是对于清乐这个刚刚脱离睿王府前王妃来说,越多的大人物送礼,在上层圈子中的分量就越重,毕竟谁也不敢轻易得罪靠山不明的贵族! 迁居过后,清乐正式拥有了自己的家,郡主府原本是二品大官的府邸,后经殿中省的人改造后赐给清乐的郡主府。 府邸十分大,风景优雅,走廊亭阁巍巍耸耸的,大气端庄中不失雅气。 避于府中月余,直到睿王大婚,清乐受邀于未来的睿王妃,特意前往睿王府观礼。 “夫妻对拜,礼成!”唱礼的宣完礼仪,新娘子便该送入新房等候。 “等等!”安宁郡主忽而喊道,众人纷纷不明所以。 安宁身侧的丫头适时的递了杯茶给她,安宁举茶道,“承蒙永乐郡主成人之美,本王妃能与王爷结百年之好,理应敬永乐郡主一杯。” 安宁以亲王妃的身份摆低姿态,此举获在场众人的好评。 若是清乐待睿王仍有情谊,只怕是要伤心了,安宁正是识得这点,这才故意当众为难清乐。 可惜,清乐既然能坦然退出,又怎会再留恋呢! 清乐迎着众人的目光,轻盈着步伐走至安宁身前,“睿王妃礼数周全,大婚宴上还不忘本郡主这个旧人,盛情难却,本郡主便饮了这杯茶。一来全了睿王妃的一番心意,二来贺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坦坦荡荡的姿态,霎时站在安宁的感恩之上,再立下端正大气的形象,倒是气得安宁指尖都发红了。 清乐不缓不慢的伸手过去,尚未接过,安宁抬着的茶杯摇摇晃晃的。 片刻毫厘之间,清乐猛的收回手,安宁松开的手反应不及,茶杯就那般砸了下来。 靠得近的人将这一幕幕瞧得清楚,望向安宁的目光也轻慢了起来,堂堂的亲王妃,气量竟是如此小,连带着大婚宴上还要陷害永乐郡主。 安宁的头猛的抬起,隔着红布,她能想象着四周嘲讽的目光。明明她都计算好了的,展清乐这个女人竟是临时收手回去了。 “我...我不是有意的!”慌乱的语气,显得无措,怜弱的人便也只当她真的是无心的,可在周围观礼的人又哪里看不透安宁郡主的小心思呢! “真是可惜!”清乐可有可无的看着地上散开的茶杯,幽幽的叹道,“看来这杯茶注定和本郡主无缘了,也罢!” “阿乐!”尽管睿王不悦安宁的不安分,可大婚上的大臣不在少数,闹开了丢的只会是睿王府的脸面。 听得这个称呼,安宁袖摆下的手青筋暴起,睿王还是忘不了展清乐吗? “王爷,请自重!”清乐毫不犹豫的制止了睿王的自以为是,冷清的眸色对上睿王,“还请唤我一声永乐郡主。” 睿王抿嘴不言。 清乐也不在意,取过侍婢手上的锦盒,递过去,“这是本郡主祝贺二位的贺礼,方才突然想起此礼...”清乐慢条斯理的解释着方才突然收手的举动。 清乐将贺礼递到一侧的周尹手上,拱手道,“心意已到,清乐就不打扰了!告辞!” 清乐走得干脆,留下满堂心思各异的宾客。 风华楼,京都最出名的酒楼,难得出来一趟,虽吃不上宴席,但是尝尝这风华楼的味道还是不错。 “小二,将楼中的特色菜式上一些!”清乐刚上楼,迎面的便是靖康王府的人。 秦侍卫见到清乐,拱手见礼,“见过永乐郡主!” “秦侍卫!”越过秦侍卫的身子,半开半合的房门隐隐透着靖康王的身影。 注意到永乐郡主目光的秦侍卫寒暄道,“爷在厢房,郡主可要见礼?” 虽然已经不在是睿王妃了,可永乐郡主严格说来也算是半个皇家人,那爷也算是她的长辈了吧! 秦侍卫心中的暗腹清乐自是不晓得,而且她与靖康王不过寥寥两面,就不必打招呼了吧! “清乐就不打扰靖康...” “进来!”清乐话未说完,房中透出一道低沉的声音,突兀得让清乐愣住了。 秦侍卫仿若寻常般侧身邀请,“永乐郡主,爷请您进去!” 清乐缓了一下心绪,望向房门,沉默的跨了进去! “见过靖康王!”这是超一品的亲王,又是众位皇子的皇叔,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免礼!” 清乐拘谨的站在一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靖康王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气氛倒是尴尬得很。 片刻后靖康王似乎想起房中还有着清乐这么一个人,大开慈悲道,“坐下!” 清乐乖乖的坐下,秦侍卫特别熟练的拿起酒壶就要给清乐倒酒。 靖康王目光扫过秦侍卫手中的酒壶,顿了下,“换茶!” 没头没尾的话,清乐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酒杯被收走了,秦侍卫抬起的酒壶也搁下了,“是王爷!” 秦侍卫走出房门片刻,手上托着壶清香的茶水进来。 清乐本想说不用这么麻烦的,但是对上前面那寡淡神情的靖康王,愣是憋不出一个字来。 散发着思维的清乐,目光视线对着靖康王的方向。 尽管落在身上的视线不强烈,但一直被人盯着瞧,靖康王想忽视都难。 抬眸间,清乐那晃神的神情印入眼中,靖康王眸色微凝,倒是难得有人能在他面前毫无设防的发呆呢? “喝茶!” 这话跟命令似的,清乐还没反应过来,手抬起茶品了口。 “烫!”清乐手忙脚乱的搁下茶杯,手掌扇着冷气降温。 退在一侧的秦侍卫余光瞥向爷,隐约的看见了爷嘴角微微勾起。 秦侍卫心中起了点点波澜,看了眼眼角都泛着水光的永乐郡主,爷这恶趣味也太重了,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 靖康王食指动了动,将一盘冰蹄糕推到清乐跟前,“吃块冰糕降温!” 清乐听话取了块放入嘴中,冰丝丝的触感确实缓和了口中的温度。 吃完一块冰蹄糕,温度也降下来了,清乐有些窘迫的啾了靖康王一眼,低声道“谢谢!” 清乐懊恼不已,怎的会在外人面前这般失礼的,尤其对方还是个大boss。 “吃东西,注意温度!”状似无意的提醒,令得清乐脸颊都涨红了。 靖康王这是瞧出她心思分散,在提点吗? 清乐缓着尴尬的情绪,转移着话题,“睿王大喜,靖康王怎的没去热闹一番?” 靖康王撩起眼皮子撇了清乐,漫不经心的道,“本王不喜热闹!” “呵呵……”清乐手下揪着衣角的手一紧,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清乐索性破罐破摔的调侃道, “是吗?与王爷相反,我很喜欢热闹呢!刚才就看了一场。” 思及她走后睿王夫妻二人的境况,连带着面前冰块似的靖康王都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莫名其妙愉悦的永乐郡主,瞧得靖康王摸不着头脑,“婚宴上,发生了趣事?” 这是靖康王唯一能找到的合理解释。 “算不上趣事。”清乐兴致勃勃的分享着,“安宁郡主是个直率的人,婚宴上还不忘照顾本郡主这个老相识,本想敬茶言谢,谁知身娇体弱拿不稳茶杯,可惜了那杯热情满满的茶了……” 嘴里说着可惜,清乐嘴角的笑意彰显着幸灾乐祸。 靖康王快速的从中抽取了信息整理,大概能拼凑出来事实的原貌。 “安宁一向任性,无需在意!”干巴巴的话一点都不像安慰,反倒更像评价。 听得这话,秦侍卫嘴角抽了抽,这永乐郡主无所顾忌的对着爷道女子间的小伎俩,更神奇的是爷居然还会回应。 秦侍卫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 “你也觉得安宁郡主刁蛮啊,看来英雄所见略同了!” 靖康王不语,抬手给清乐续了茶,话题打开了,清乐也多了两分熟络。 “要说这安宁郡主和睿王,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明明是赞赏的话,可从清乐嘴中道出,愣是变了味儿! 第72章 许你三生心已倦 靖康王归于府中, 与好友弈棋时,那庆云八卦着昨日睿王府中闹的一场笑话。 “子归, 你那皇侄儿这次可真是眼光不大好, 摊上了这么一个爱闹腾的王妃, 往后这睿王府怕是难得安宁了。” 庆云向来爱热闹,往日里靖康王对他说的闲事八卦皆是充耳不闻的, 可今日再次听得睿王的事情, 靖康王想起了永乐在风华楼的那句话。 “如果有人说,睿王与安宁郡主天造地设,你觉得是...什么意思?”靖康王一双淡淡的琥珀落在庆云身上。 庆云愣了一下, 棋也不下了, 整个倾着身子盯着靖康王看个不停,“了不得, 了不得,子归你居然也学会调侃人了!” “调侃?难道天造地设还有别的意思吗?”一丝困惑跃于靖康王的脸上,求解的神情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庆云是越发的兴致浓厚了。 庆云打趣道,“你先告诉我这话是谁与你说的, 我就告诉你有没有别的意思?” 靖康王抿嘴撇了庆云一眼,“谁说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庆云笑得越发的灿烂了, “于旁人而言或许没什么,可你嘛...还真不一样,往日你别说是问什么八卦的事情了,便是听也不会听, 更何况还是将话惦记了这般久,还要与我请教,可不难得?” “庆云!” 庆云拿着扇子挡在跟前,靖康王脸色微凝,庆云却不为所动,难得逮着机会调侃靖康王,他可不会轻易放过。 庆云还拉上一侧的秦珂证明道,“可不止我一人这般好奇,不信你问问秦珂,他好不好奇?” 靖康王转眸看向秦珂,秦珂哭笑不得的摊手,“爷,属下没有!”他有什么好奇的,这话谁说的他清楚得很,不过为什么这么一句寻常的话,庆公子好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靖康王探量两眼,便也信了秦珂的话,“算了,本王不问了!”面对着庆云那意味不明的目光,靖康王隐隐的有些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没人勘破一般。 “别啊!”庆云张手拦住了靖康王的去路,越过的目光看了眼秦珂,而后又落在靖康王身上,“我不问便是了,别走啊!” 庆云的扇子抵着下颚,重提着靖康王方才的问题,“天造地设这个成语呢...一般来说都是形容一对璧人十分相衬对不?” 靖康王点了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不明白为何永乐和庆云为何笑得这般欢乐。 庆云循循善诱着,“那安宁郡主是怎样的人,想必你也略有耳闻。” “刁蛮任性,且目中无人!” 庆云扇子敲在掌心,赞许的瞧着靖康王,“子归的形容真是贴切。”难得啊,靖康王也有这般评价人的时候。 “你想想这安宁郡主品性都如此,那和她匹配的男子又该如何才能配得上天造地设呢?” 翻转思维的诱导,靖康王脑中一闪,顿时想透了其中的关节。 安宁品性不堪,与她相配的睿王自然也衬不得什么好词了,明明是夸人的词,竟是任得永乐连带的损了两人,真是...鬼灵精怪的! 靖康王一副思索的神情,庆云嘿嘿的笑了两声,“这么一想是不是很有趣?” 靖康王撇了眼戏谑的庆云,一把将人拨到一旁,低声道,“无聊!” 这是恼羞成怒了嘛!庆云瞧着远去了靖康王,笑得欢乐,“我无聊可没关系哦,可是子归,你可不能太无趣,女孩子喜欢的可是风趣的男子...” 靖康王的滑动的轮椅顿了一下,随后走得更快了,留得身后的庆云笑得越发的肆无忌惮。 秦珂欲跟上靖康王,却被庆云一把给扯住了,“哎,你可不能走!” 秦珂挣扎不开,只好认命的道,“庆公子,我还得侍候爷呢?” “子归就在府中,有的是人侍候,你不在一时半会的不急,我有些事要问你呢!” 面对庆云这不怀好意的热情,秦珂哭着脸求饶,“庆公子,爷的事情秦珂无可奉告。” 庆云扇子捶了秦珂的胸膛,“别丧着张脸,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庆公子要不问爷去?” “子归那冰块要是能说,我还能问你?”庆云鄙视的撇了秦珂一眼。 秦珂心中暗腹道,“那我也不定能说啊!” 庆云直接道,“最近子归见了哪家姑娘啊?” 秦珂奇怪的看了庆云一眼,“为什么一定是姑娘?” 庆云起身撇了秦珂一眼,嫌弃的打量着对方,“我说,你至今孤家寡人是有道理的,能叫子归念念不忘的不是姑娘还能是汉子?” “庆公子!”不带这么人身攻击吧! 庆云安慰的拍着秦珂的肩膀,“要我说,你以后多跟着我混,指定明年的今天教你抱上美娇娘!” 秦珂侧身拉开了庆云搭在肩膀的手,颇为嫌弃道,“还是免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你这是怎么表情啊,本公子是看重你才想教你呢?一般人我还不肯教!” 秦珂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庆公子,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秦珂头也不回道,“庆公子消息灵通,定能知晓的,秦珂就不多嘴了!” 庆云恼得挥了挥扇子,“真是木鱼疙瘩的主仆二人。” 庆云抵着下颚嘀咕着,“你们不说就以为本公子没办法了嘛!” 次日,一大早的庆云兴致勃勃的拉着靖康王往外跑。 “你若闲得无聊,便自己玩乐去,非得拉上本王作甚?”靖康王一脸的不情愿。 庆云一脸的西子捧心望着靖康王,“子归,你怎的如此伤我心呢,我难得来京一趟,你还嫌弃我,好生无情啊!” 靖康王嘴角微搐着,“好好说话,再这般本王就不去了!” 庆云一秒变正常,五指耍帅的展开扇子,洋洋自得撇了靖康王,“早答应不就好了,非得让我使出杀手锏。” 靖康王食指敲了一下扶手,秦珂意会的推着靖康王往府门走去。 这嫌弃的意味太明显了,庆云愣了一下,连忙抬脚追了上去。 热闹的街道上,庆云一味的往翡翠轩的方向而去。靖康王面露困惑,庆云解释道,“这次来得匆忙,尚未给太妃见面礼,昨日得到消息,翡翠轩有一串十八罗汉雕玉而成的佛珠,正好你也帮我掌掌眼。” 靖康王不疑有他,便也随了庆云前去。 “掌柜的,这流星飞舞额坠给本王妃包起来!”大婚不过几日,安宁郡主已彰显的活跃于京都之中,短短两天,接连在各大翡翠,金铺露了面。 许掌柜一瞧是自己搁在手边的锦盒,心下一个疙瘩,连忙赔笑的接过安宁郡主的锦盒,“睿王妃真是抱歉来了,这额坠包厢里的客人已经定下了!” “定下了?”安宁不悦的看了一眼许掌柜,“何人定下的,你去与她说,本王妃出两倍的价格要了!” “这...”许掌柜为难起来了,开门做生意的,讲究的是诚信,更何况能来翡翠轩的贵人又怎会缺这点银子呢?这睿王妃分明是在为难他呢? 且厢房的那位身份可不比睿王妃低几许,甚至... 安宁冷哼一声,“你不敢说,本王妃亲自去,我倒要看看谁敢与本王妃抢东西!” “睿王妃的气势越发的厉害了!”听闻动静的清乐出了厢房,淡然的走至许掌柜跟前。 “永乐郡主!”竟是这个女人,一见到展清乐,安宁宛如哽在咽喉,当日大婚上展清乐的一番作态,令得睿王当晚便下了她的脸面,此事安宁记在清乐身上了。 清乐随意点着头,侧头示意侍婢给许掌柜付钱。 “等等!”安宁拧眸喊道,“永乐郡主,这额坠本王妃也看上了,不知可否割爱?” 安宁抬高着下颚,点明着两人的身份差距,永乐郡主再怎么好听,也不过是二品郡主,如何比得上她这个一品的亲王妃。 清乐不卑不亢的道,“睿王妃也说是割爱了,正巧本郡主很是喜欢这额坠,不想割爱!” “永乐郡主,适可而止!” 这是威胁吗可惜对她一点用都没有,清乐敛眸淡淡撩起,“这话该本郡主对你说,适可而止!” 往昔里她顾全大局,对安宁的挑衅一忍再忍,莫不是这安宁真当她是泥捏的人吗? 安宁见展清乐软硬不吃,冷哼道,“许掌柜,这个额坠本王妃要了!” “你要不起!”清乐冷下了脸,半丝不曾退让。 安宁双手叠于腹前,趾高气昂道,“本王妃乃一品爵位,你敢跟我争?” “这个额坠,本王要了!”氛围僵住时,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响起。 安宁扭头望去,见来人竟是靖康王,脸色微愣,面露难堪,“侄媳给皇叔见礼!” “见过靖康王!” 靖康王连眼皮都没动,淡淡道,“睿王妃的大礼本王可受不起!” “皇叔!”安宁不敢置信靖康王竟当众下她脸面。 靖康王理都没理她,吩咐秦珂道,“付钱!” “是王爷!”秦珂手脚利索的将银票压在桌面上,“够了吗?” 许掌柜额头冒着薄汗,这三位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啊,他窥着其余二位的脸色,见状连忙将锦盒推给秦珂,“够了够了!” 秦珂拿着锦盒递到了靖康王跟前,靖康王慢条斯理的打开锦盒,里面的额坠乃红玉雕刻而成的繁花盛放的姿态,倒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靖康王如此强势,安宁虽心生不满却也不敢多言什么,“既然皇叔也喜欢,那安宁就割爱相让了!” 靖康王啪的一声盖上锦盒,那声音大得安宁身子抖了一下,“睿王妃,晋州皇室容不得仗势欺人的主儿,你若不识规矩,本王可以进宫请皇嫂赐下一位教导嬷嬷给你!” 安宁脸色一青一白的,她很想当面驳了靖康王的话,却又顾忌着对方的身份,还有往昔父王时刻叮嘱的话,“安宁...多谢皇叔好意,日后定当恪守礼仪” 第73章 许你三生心已倦 清乐不解的看向靖康王。 靖康王将锦盒递了过去, “你的东西!” “这...”无功不受禄,更何况这额坠是靖康王花钱买下的, 便也算不得自己的, “既是王爷买下的, 便是王爷的东西了,清乐不敢虚受!” 靖康王为难了, 他方才买下这东西也只是不想让安宁继续胡闹下去, 这是女人家的东西,他要来何用? 可永乐的拒绝叫靖康王寻不出借口来,眉宇顿时蹙了起来。 清乐尴尬的站在一侧, 见靖康王沉默, 她似乎将人...得罪了? 庆云瞧着将场面弄得如此尴尬的靖康王,险些要扶额躲人了, “子归府中又没个女眷,这额坠留在他手中也是蒙尘,倒不如借花献佛。” 说罢庆云拿过靖康王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永乐郡主不妨收下,也算是给了这个额坠一个去处!” 这人可真是风趣, 话至此处,清乐便也收下了, “那就...多谢靖康王和...这位公子!” 瞧着两人举动的靖康王眸色一凝,视线落在清乐嘴角微弧的脸上,再看向温文尔雅的庆云,他觉得有些刺眼。 庆云忽而觉得后背有些凉意, 转头望去,独见靖康王微凝的神情,不自在的晃了晃扇子,缓解尴尬。 庆云讪讪强笑道,“永乐郡主若要感谢的话,不妨替子归选一份礼物!” 清乐不解。 庆云解释道,“太妃的千秋旦快到了,子归欲选份礼物给太妃,可你也晓得,我们两个大男人的,哪懂女人的心思呢?永乐郡主若是不赶时间的话,可否帮忙掌掌眼!”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清乐欣喜应下,“不知可有什么讲究的地方?” 不待庆云张口,靖康王接话道,“母妃喜礼佛!” 清乐额首,转头和许掌柜询问了起来。 庆云瞧着端庄而不失灵活的永乐郡主,摸着下颚撇了眼靖康王。 不知是否他多想了,方才子归似乎不想他和永乐郡主说话,这才接的话。 “子归,这永乐郡主倒是个爽朗的女子,比之京都那些千篇一律的贵女来得有趣。”说这话时,庆云的视线一直注意着靖康王。 “你想说什么?”靖康王扶着椅旁的手不自觉的划了下。 瞧见这一幕的庆云嘴角勾起了抹笑意,“庆家缺位少夫人,你觉得永乐郡主任位如何?” “不如何?”靖康王话出口后,眸色凝了凝,“庆家过于复杂,不适合她!” 庆云偏跟着唱反调,“我倒不这么认为,永乐郡主能从睿王府全身而退,可见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子归,你小看永乐郡主了。” 靖康王道,“她既连睿王府都不愿呆,又怎会还愿陷入庆家那滩浑水中去。” “若以倾心,谁又能保证呢?子归,女子心思莫测呢?” 靖康王忽而抬头盯着庆云,眸中含了丝警告,“庆云,别胡来!” 庆云忽而低下头直视着靖康王,“你在担心什么?” “你多想了!”靖康王敛下眼皮,低低的说道,“永乐不是寻常的女子。” 是人不寻常,还是在子归眼中不寻常呢?庆云笑而不语! “靖康王,和...这位公子!”清乐了解一番翡翠轩的贵品后,心中也有了大概的选择。 “庆云,我的名字!”笑得如沐春风的庆云落在靖康王眼中却刺眼了几分,莫不是庆云是真的动了心思? “庆公子!” 靖康王不欲多想,“郡主选了什么?” 清乐不疑有他,只当是靖康王心系母妃,故而上心才多了份急切。 清乐道,“掌柜的说近日来了尊翡翠玉雕刻而成的观音大士,还有串十八罗汉的红玉佛珠,我觉得这两样挺适合的,靖康王都可以看看!” “那就这两样吧!” “啊!”这个也未免... 靖康王太干脆了,反倒叫她有些不自在,“你不看看吗?” 靖康王不解的望向清乐,“你的眼光本王相信!” “呵呵!”她还能说什么呢? 靖康王这爽快的态度反倒叫清乐有些看不清了,也罢,左右往后也不会有多少交集的人,无须多想。 清乐福身道,“礼物已选好,靖康王若无别的事情,清乐便告辞了!” 庆云走到子归的身侧,轻笑道,“永乐郡主帮了这么大的忙,正好也到了午膳的时间了!子归,不请人家吃饭吗?” “不用不用!”这也太热情了吧,清乐都有些忐忑不安了,“我受了这额坠,已是受之有愧,怎还能劳烦二位!” 靖康王见状,便也不再说话了。 庆云还欲说什么,靖康王扫了一眼过去,庆云讪讪的停住了,“永乐郡主客气了!”有些玩大了,子归似乎当真了。 清乐连忙道,“清乐告辞!” “恩,慢走!”靖康王淡淡的额首。 清乐带着礼物离开了翡翠轩,靖康王示意秦珂将他推走,庆云沉默的跟在后面。 靖康王府。 靖康王沉默的回了书房,桌子前搁着两份翡翠轩送来的东西。 靖康王打开锦盒,里面的观音大士栩栩如生,还有那十八罗汉的佛珠,倒更适合男子佩戴,鬼使神差的靖康王将暗红色的佛珠戴着手腕上,似乎还不错! “扣扣!”房门被敲响,靖康王猛的惊醒,下意识的将衣袖拉下。 “子归,是我!”来人是方才分开的庆云。 靖康王随手将锦盒盖上,“进来!” 庆云进来,,书中的扇子也别了在腰间。 靖康王主动问道,“何事?” “翡翠轩的话,我是...开玩笑的!”子归的反常叫庆云有些不安,也琢磨不透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听得这话,靖康王下意识的蹙眉,“庆云,女子的闺誉岂容玩笑!” “是是,是我的轻浮了,我这不就和你说嘛!旁人我可不会如此!” 尽管靖康王晓得庆云的品性,可听得这话还是有些不高兴。 庆云连连保证道,“我保证往后绝不拿永乐郡主的事情开玩笑了!” 靖康王沉默了片刻,迟疑的张口,“你说的少夫人...” “不作数!”庆云表明态度,“我还是喜欢温柔些的女子!” “恩!”靖康王点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满意了这个答案。 庆云目光随意一扫,落在了桌子上的锦盒,“翡翠轩这就将东西送过来了,我之前说的十八罗汉佛珠怎样,我看看!” 说罢庆云伸手过去。 靖康王下意识的按住了那个锦盒,庆云不解看着他。 靖康王面不改色的将锦盒放在掌心道,“这佛珠我有用,你将这尊观音大士拿给母妃吧!” “你便是送人也不妨碍我看一下吧!”子归真是奇怪了。 靖康王默默的撩起了眼皮子看他一眼,“或许你可以重新再买!” 这话一落,庆云当即将佛珠抛之脑后,将锦盒打开,透彻的玉质雕刻而成的观音,十分的精慈爱。 “这永乐郡主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太妃定然会喜欢这尊观音的。” 这点靖康王也同意,“恩!” 庆云嬉笑道,“你放心,这份功劳我肯定不会据为已有的,比起我送的礼物,若是太妃晓得这是永乐郡主亲自挑的,定然会更开心。” 庆云这话听着有些怪异,靖康王脸色泛起些犹豫,“母妃她...” 庆云打断他的话,“时候也不早,我们去陪太妃用膳吧!” 靖康王想起近期祈福的母妃,便也点头了。 对于二人的到来,太妃十分欣喜。 “太妃,这次的礼物可真心不一样哦!”庆云卖关子道。 “哦,可是有什么说法?”方才她也瞧了,是尊十分难得的观音,庆云这孩子是用心了的。 庆云撇了眼神情淡淡靖康王,笑得意味深长,“这可是子归用份礼物换来的永乐郡主帮忙挑选的礼物。” “永乐郡主!”太妃眸色亮了亮。 靖康王解释道,“安宁仗势欺人,在翡翠轩与永乐为难着,儿臣刚好瞧见了,不想事情闹大,这才将东西买了下来。” “还顺手借花献佛呢!”庆云接着话道。 “那永乐郡主是...” 靖康王道,“展家的嫡次女,因着琼玉宴一事,与睿王和离,陛下亲封的永乐郡主。” 听得子归这般不自觉的解释维护的话,庆云心头的想法更加通透了。 太妃盯着靖康王瞧了又瞧,自己生的儿子,她又怎会不了解,这番异常已经说明了事实,偏生这孩子似乎还懵懵懂懂的,着实叫人操碎了心。 “那是个好孩子!”展清乐她也是听闻过的,展家嫡次女,不仅才色双绝,那身气派更是不同凡响,她曾经还惋惜过这女子没能早生几年呢? “子归,你既已有心意,便该上心些。”太妃只怕直白的点明了。 靖康王眉宇紧锁,不解望向太妃,“母妃,你在说什么?儿子怎的听不懂了?” “果真是个木鱼脑袋啊!”太妃恨不得撬开他脑袋瞧瞧里面都想些什么,“改明儿母妃办场茶会,你亲自去请永乐郡主过来。” 靖康王道,“这等小事,秦珂去做便是了!”为什么要他去。 太妃苦笑不得指了指靖康王,对着庆云摇头失笑,“你瞧瞧他那模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叫我省心一些。” “子归性子寡清了些,太妃又不是不知道,以后便会好起来的!”庆云连连扶着太妃打趣道。 太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倒是弯起了抹弧度,“你说的对,往后会好起来的。”太妃转头吩咐靖康王,“永乐郡主你必须亲自去,这才显得诚心,不许糊弄我。” 靖康王见母妃如此慎重的态度,也不敢多说什么,连连点头,“知道了母亲!” “这才对嘛!” 第74章 许你三生心已倦 次日, 永乐郡主府迎来了一个人。 “阿乐!你...最近好吗?”睿王的出现着实出乎清乐的意外,尽管他们已经和离了, 瑞王爷再娶, 可曾经的关系还是尴尬的存在。 最好的办法就是做陌生人, 彼此都不要来往。 清乐开门见山问道,“多谢睿王的关心, 不知睿王今日上门, 所谓何事?” 睿王盯着面前神情冷淡的清乐,眼中染上了一丝伤感,“你我之间, 竟要生疏到这般地步了吗?” 这话听得清乐忍不住想剥开睿王的脑子瞧瞧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睿王觉得呢?” “阿乐!”睿王动容的唤道, “你知我心意的,我们之间的情谊...” “我只知如今睿王的妻子是安宁郡主!” “若非圣命难违, 本王又怎会娶了她!”提及安宁,睿王语气中充满了厌恶与压抑。 安宁郡主的强势与自私令得睿王在府中处处不顺心,越发的想念着清乐为王妃时的舒心与闲适。 他这等想法清乐自是不晓得的,不过尽管不知道二人的生活如何,单是安宁的性格与背后的南镶王府, 睿王在未掌握大权前,都休得自在。 “睿王, 你既娶了安宁郡主,那就是你选择的结果。” “本王有得选吗?”睿王质问着清乐,他犹记得琼玉宴时清乐洒脱的放手,每每想起, 于他都是一根刺。 清乐抬眸盯着睿王,应得斩钉截铁,“你有!只是睿王...想要的与之相悖了而已。” “清乐!” 清乐平静的截断他的话,“所以睿王,这一切都是你选择的结果,与人无忧!” 睿王凝视着清乐片刻,发红的眼眶微合,缓缓的平复了心情,“阿乐,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 这等无谓的纠缠着实叫清乐有些反感,那些过往于她而言,通通都已经尘埃了,“若是这般想能使睿王舒坦一些,那便如此吧!睿王还是说说自己的来意吧!” 清乐的语气中已染上了不耐,睿王亦听出来了,沉默了片刻,睿王始终得不到清乐半丝的软化,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本王的用心的。” 清乐不语,权当没听到这话。 睿王道,“昨日回府,本王听闻安宁与你在翡翠轩起了争执。” 原是为了这事,她就说睿王无缘无故的怎会突然登门呢?“只是女人间的几句话,算不得争执...”话至此处,清乐顿了一下抬眸望向睿王,“还是睿王要为睿王妃来找清乐要什么交代?” “在你心里,本王就是这样的人吗?”怨愤的话脱口而出,睿王这次真的被伤到了。 清乐静静的看着睿王,那幅沉默的模样一下就刺激到睿王,“展清乐...” “睿王,你的礼仪呢?”一声低喝从大门传来,伴随着轮椅的声音,秦珂推着靖康王进门。 靖康王直接越过睿王,立在了清乐跟前,清乐起身行礼,“见过靖康王!” “侄儿见过皇叔!” “免礼!”对着清乐,靖康王的声音轻缓了许多,而后转头向睿王,“起身吧!” 对于靖康王的到来清乐十分意外,同时也不知道对方的来意,只能沉默了。 一向冷清寡淡的靖康王竟然主动到了永乐郡主,疙瘩一下的,睿王内心升起了危机感,“皇叔怎的过来郡主府了! 靖康王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睿王又是为何而来?” 靖康王不答反问的话更是叫睿王困惑重重,却又忌惮着对方长辈的身份而不得不答话,“回皇叔,昨日安宁不懂事,冲撞了阿乐,本王特意上门致歉!” 他可是听闻睿王与安宁之间关系紧张,寻常又怎会自降身份代她道歉了,想到这里靖康王下意识的看了清乐一眼,见她神情平平,忽而松了口气。 再看向睿王时,语气中带了一丝情绪,“安宁一向骄纵,她既已是你的妻子,你便该好生管束一下,咱们晋州朝可从未出现过仗势欺人的亲王妃!” 这话中睿王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皇叔怎的知道当天的事情?” 清乐接话,“当日,靖康王亦在店中!” 可惜清乐的解释不能叫睿王释怀,反倒勾起他更多的心思,靖康王一向甚少踏足翡翠轩这等地方,毕竟靖康王府可没有什么女眷。 “皇叔倒是有雅致!”点到即止的话,靖康王却瞬间领悟他话中未尽之意。 这等不阴不阳的话听得清乐好生不舒坦,顿时蹙起眉头道,“当日靖康王到殿中为太妃挑选礼物,这才遇到的,若非靖康王周旋几分,恐怕睿王妃还不肯善罢甘休!” 清乐顿了一下又道,“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值当睿王亲自跑一趟,不过睿王既然来了,清乐便也表个态,此事就此揭过,无须再论!” “阿乐向来宽容!”睿王让人将礼物搁在一旁的空地上,“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就当是赔罪,还请阿乐莫推辞!” 清乐不欲纠缠下去,便也默认了此行,“睿王客气了!” 靖康王忽而道,“睿王既已再娶,再称呼永乐郡主的闺名恐为不妥,还是避嫌的好!” 这个问题清乐也跟睿王强调过,奈尔对方死性不改,清乐也懒得再说了。 睿王下意识忽视的问题被靖康王如此正式的提及,脸色有那么瞬间滞愣,“以往侄儿...唤习惯了,一时间没能改口!” 睿王本是想表达自己曾经与清乐的亲密无间,靖康王也听了出来,偏生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靖康王眸色深了几许,敛下的目光落在了角落的礼物上,嘴角抿了又抿,“今非昔比,睿王便是不爱惜自己的名声,也莫损了永乐郡主的声誉,毕竟...你的所作所为,众人属目!” 睿王紧紧的盯着靖康王看了几秒,对方面不改色的抚着大拇指的玉戒,不缓不慢的态度,叫睿王一度以为自己多想 。 可真的是他多想了吗?不全然,毕竟一向冷清的靖康王却屡屡为着清乐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相助,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关怀了。 “多谢...皇叔提醒!” 适可而止从来不在靖康王的人生里,只见他勾起一抹弧度,抬眸对上睿王瞬间的凝眸,“那...睿王可要记牢了!” “定然!”如此强调,他如何还敢再忘。 一向令得清乐头疼的问题被靖康王三言两语就解决,清乐还是蛮感激对方。 两人对望的一眼堵得睿王满心的不悦,“皇叔一向不爱与人来往,却不想竟也和阿...永乐郡主这般相熟!” 这个问题一直存在睿王的心中,清乐何时与靖康王有了交集,为何他却半点都不曾察觉。 明晃晃的为难,清乐自是听出来了,“有些人讲究眼缘,初见便如友人!”相反,有些人相处再久也难以交心。 靖康王颇为认可这话,“正是如此!” 睿王脸色更是难看了,清乐不曾将其放在心上,更加不会关注对方的心情变化了,“赔礼清乐收下了,睿王还有旁的事情吗?” 只差明晃的逐客令,睿王盯着清乐瞧了片刻,淡淡勾起一抹笑意,“明日本王与安宁在府中为永乐摆下赔罪宴席,还望赏脸!” 这话明显是睿王一时兴起的想法,可惜对于睿王府,清乐一刻都不想进去。 “不必了!”清乐神情稍显冷淡,“清乐说过,此事不必再提!” 靖康王接话道,“睿王的态度可嘉,可本就是件小事,如此隆重反倒过了!” 可不是嘛?先不说安宁如今的身份本就尊于清乐,若在睿王亲自登门致歉,清乐还不依不饶的要对方摆宴致歉,未免叫清乐给人留下斤斤计较的印象。 睿王不可能没想到这点,那么他如此做的用意何在? 拒绝的结果在睿王的意料之中,他爽快的搁下茶杯,淡笑道,“是本王思虑不周,此事就此作罢,本王就先行告辞了!” 清乐额首,“睿王慢走!” 睿王走后,清乐这才想起问靖康王的来意。 府中侍婢重新上了一番茶水点心,大厅上的礼品也被收拾干净。 靖康王忽而道,“安宁一事说来也是晋州皇室的疏忽!” 不明不白的话听得清乐好生糊涂,“靖康王这话...何意?” 靖康王没答这话,反倒提起了旁的,“南镶王于晋州朝有功,这事本王会给你个交代的。” 清乐讪讪笑了笑,“靖康严重了!” 靖康王随意的点了点头没应话。 未免尴尬,清乐岔开了话题,“对了,靖康王亲自登门,可是有什么事情?” 靖康王道,“过两日母妃在府中举办茶会,本王给你送请帖来!” 清乐接过靖康王手中金色点花请帖,纸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单从请帖上便能看出了用心。 清乐展开请帖看了看,上面的字体苍劲有力,这是男子的字,“劳王爷费心跑一趟,清乐定然准时到场!” 靖康王干巴巴道,“你来,母妃定然会开心的!” “太妃...识得我?”清记忆中对太妃没什么印象。 靖康王点头,“母妃...很赏识你。”顿了一下,靖康王补充道,“这次茶会,母妃再三强调了一定要请你过去!” 靖康王这话间接解释了自己亲自上门的缘故,清乐笑了笑,“多谢太妃的盛邀,清乐深感荣幸!” 沉默了一会儿,靖康王迟疑的道,“那...本王先行告辞!” 清乐将请帖递给身侧的侍婢,起身亲自相送,“清乐送送您!” 靖康王离开后没多久,永乐郡主府接到了一批礼物,全是女子用的各式各样的意料和首饰,清乐一问,竟是靖康王王府送来的。 顿时明白了靖康王之前说的交代是怎么回事了,清乐看着大厅里再次堆满的箱子,不由得感慨道,皇亲贵族果真是土豪啊! “靖康王这手笔...也太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着参加比赛,有些不得空,这篇章还有一些就完结了,我尽量争取早日码完,给一个圆满的结局!感谢一路陪伴,不离不弃的亲们,玫瑰!!!!! 第75章 许你三生心已倦 靖康王府的太妃举办茶会, 这是近些年甚少会有的事情;又或者说,因着靖康王至今无正妃的缘故, 靖康王府与之各府之间并无多少来往。 难得太妃有兴致举办宴会, 接到请帖的贵妇无一不深感荣幸, 定然也会准时赴宴,清乐到靖康王府时, 门口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的马车。 “永乐郡主到!”递上请帖, 门口的侍卫眸色似乎亮了一下,喊出口的迎礼也响亮了几分。 清乐能明显的感觉到四周若有似无的打量目光,清乐面不改色的直视前方。 瞬间身侧迎来了个女管事, 一上来便道明身份, “见过永乐郡主,奴婢乃太妃身侧的沐汐, 郡主若是不嫌弃,可唤奴婢一声沐嬷嬷。” “沐嬷嬷!”清乐从善如流的额首。 沐汐的态度很是热络,这份热情在清乐看来,似乎有些过了。 沐汐余光之间已将清乐打量个周全,之前也得了太妃叮嘱, 好生招待永乐郡主。太妃如此特意关照一个女子,所谓何事, 沐汐自是清楚的。 沐汐转念间,脸上的笑意更甚了,“郡主初来靖康王府,就由奴婢为您引路, 请随奴婢来!” 清乐点头,“有劳了!” 抬脚间,四周似乎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清乐虽没听清楚她们说了什么,但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叫她笑得议论的中心就是自己。 一路上,沐汐闲话家长的说了不少靖康王的趣事,清乐谨慎言行,仅是偶尔附和两句,委实不敢多言。 这靖康王府的人似乎都有些奇怪。 正院中,陪着太妃的是几位夫人,清乐也不清楚她们的身份,只瞧着各人熟络的追捧的姿态,身份上想来也并非尊崇。 沐汐直接将清乐带了进去。 “清乐见过太妃!” “请起!”说话间,沐汐亲自扶起了清乐。 太妃笑得慈爱可亲,招手间道,“好孩子,走近些与我说说话!” “是太妃!”清乐从善如流的走了上前,刚站定在太妃跟前,对方便亲切拉着她的手,笑呵呵的与身侧的沐汐道,“是个齐整的孩子,讨人喜欢!” 沐汐忙接着话道,“可不是,奴婢初初见到郡主,便喜欢得紧了,还是太妃有眼光!” 清乐全程笑着没敢接话,这等自卖自夸的行事作风,真不愧是靖康王府的人,好生不同得很。 在场的贵妇,哪个不是精明,对于这场难得的茶会用意为何也晓得一二,太妃对永乐郡主这般亲热,莫不是... 虽然靖康王克妻的名声差了,身份尊贵的贵女瞧不上,可在她们这些中等阶级的圈子来说,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婿。 张口间,一个身着紫色衣衫的夫人张口道,“永乐郡主向来大度贤良,便是前几日翡翠轩中与睿王妃偶遇,也是礼让恭谦的,惹得睿王都特意登门拜访。” 听得这话,清乐顿时转身望向了那个妇人。 沐汐提醒道,“明忠伯夫人果真消息灵通!” 明忠伯,往上三代还是贵族,如今却逐渐没落了,勉强跻身爵位末端,传承至今,若是后背再无后起之秀,恐怕要挤出贵族的圈子了。 也难怪会如此急切的想要攀附靖康王这门亲事。 明忠伯夫人被个奴婢这般不冷不热的回了句,心中自是不疼快,可却又奈何不得,只得将火力集中在清乐身上了。 “虽是小事,可次日睿王大张旗鼓的拜访永乐郡主的行径,街头小巷传得沸沸嚷嚷的,我可不就知道了嘛!” 清乐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当即轻笑道,“明忠伯夫人不说,本郡主险些都要忘了这事,劳你挂心了!” 明忠伯脸色冷了两分,虽然品阶上郡主比之她这个夫人高出三阶,可对方到底是晚辈,还是这等过往有瑕的女子,怎敢对她如此无礼。 “永乐郡主...” “明忠伯夫人说的事情,恰巧本王也在场,不知夫人是对睿王上府赔礼一事有什么存疑之处!”靖康王的出现,惊呆了在场的人。 “见过靖康王。” 众人纷纷行礼。 靖康王淡淡的道,“免礼!” 靖康王目光落在明忠伯夫人身上,明忠伯夫人连连讪笑,“只是随口一说,让靖康王见笑了!” “夫人随口的话便如此精彩,本王可不敢见笑!”靖康王随意的落了她一句,便也搁浅着冷待。 秦珂将人推到太妃跟前,靖康王给太妃行礼,“儿子给母妃请安!” 太妃笑呵呵的免礼,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着,“你来得正好,这宴席还有些时间才开,你是府中的主人,便代母妃好好招待清乐这孩子,可不得怠慢人家!” 清乐受宠若惊的婉拒着,“太妃折煞清乐,靖康王事务繁多,清乐怎好麻烦呢!” 靖康王眼皮子抬了一下看向清乐。 清乐讪讪的回了个笑容。 太妃拍着清乐的手背,亲切的埋汰着靖康王,“怎会是麻烦呢?清乐你是不知晓,我这儿子啊冷清得很,再不找点事情给他做,只怕是要成那清心寡欲的和尚了!” 这般逗趣的话放在靖康王身上,违和感实在太强,清乐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靖康王无奈的看了太妃一眼,“母妃!”这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淘汰自己的儿子真的好吗? 接到靖康王哀怨的目光,太妃笑得更是开怀了,或许靖康王自己也没意识到,现在的他生活了不少! “好好好,母妃不说了,你们自己一边玩去!”这打发小孩的口吻,清乐也是醉了。 靖康王直接了当的转动着座椅往外走,只把清乐瞧得一愣愣的。 太妃喊道,“靖儿你慢些,清乐都要跟不上了。” 这话一落,靖康王停下动作,转头看了清乐一眼。 得了,清乐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左拐右转的,靖康王带着清乐来到一处清幽之地,那里开着各式各样的茶花。 靖康王道,“这府中培植的各式茶花!” 清乐瞧了瞧,竟是有着极品著称的墨菊,“府中的花匠果真厉害,连墨菊竟也种活了!” “你喜欢?”靖康王问得漫不经心。 “别具一格的花中皇后,谁人不喜欢呢?”清乐轻笑道,“这等花品得见不易,今日有幸见到,甚幸!” 靖康王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秦珂忽而走进花众中,将那墨菊捧了出来。 靖康王看着清乐道,“花虽好,却也得有赏识之人才有价值,这花便送郡主了!” “万万不可,无功不受禄,此等名贵之物,清乐断不能接受,还请王爷收回!”清乐拒绝着,这一言不合就送东西的习惯,这靖康王手笔也太大了吧。 清乐实在忐忑不已。 靖康王眸色闪过抹疑惑,他见清乐态度坚持,不禁张口问道,“你...不是喜欢吗?” 清乐眉宇微蹙,“王爷,喜欢不代表就要据为己有啊!” 靖康王抿嘴不语,在他观念里,喜欢自然要想办法夺到手的。 靖康王沉默了片刻,“于本王而言,此物可有可无,永乐郡主无须担忧什么!” “可于清乐而言,墨菊太贵重了!”有些东西,本身价值就在那里,你不能因为对方的漫不经心而理所当然的去接受。 靖康王抬眸凝视清乐片刻,忽而嘴角微勾,“也罢,这花养起来费事,就留在府中,郡主若想看王府随时欢迎!” 这个倒是可以有,“那...清乐就谢过王爷了!” 一侧捧着墨菊的秦珂,见状只得默默的又把墨菊放回原地了。弯腰间,秦珂似乎还能瞧见王爷嘴角的笑意。 似乎每次王爷见到永乐郡主,心情都颇好的。 靖康王带着清乐逛了府中几处风光无限的景色,待得临近开宴,方才拐着回大厅的路。 半路上遇到了怒气冲冲的安宁郡主。 “侄媳见过皇叔!”靖康王额首免礼。 “睿王妃!”清乐行了半礼。 见到清乐,安宁眼中的火光更胜了,“早听闻永乐郡主来赴宴,却迟迟不人影,原是躲到一旁清闲了。” 说话间安宁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靖康王,当日若非靖康王向着展清乐,她又怎会有今日之耻。 明明就是展清乐对她不敬在先,为何睿王还念念不忘的上门致歉。安宁冷笑一声,不过是睿王找个借口去见这个女人罢了! 好一个展清乐,不仅勾得靖康王偏向她,连带着睿王也不放手。 安宁越是想着,越是怨恨,“永乐郡主真是好手段,不仅引得皇叔亲自相伴,便是王爷,也对你念念不忘,本王妃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睿王妃,慎言!”靖康王警告的看了安宁一眼。 安宁怒极反笑,“我还没说什么,皇叔便紧着护着,可你护的这个女人,心中想的又是谁呢?” “我心里想的是谁与睿王妃何干,总归想的不会是你!”清乐冷下了脸。 安宁嗤嗤做笑,“不装了永乐郡主,本王妃还道你有多贤良大度呢?真该叫王爷好生瞧瞧你这副模样,看他还惦不惦记你?”话至尾处,安宁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怨恨。 瞧着安宁的模样,清乐忽而笑出了声,“睿王妃,清乐无权左右睿王的想法,但是你...实不该将怨怼放在我的身上,我当日既然选择成全你们,就不会心有留念!” “谁知道呢?”睿王在安宁心中千般好,清乐这话,她本分都不肯信。 一叶障目的人,清乐不奢望能唤醒对方,更没那个心思做知心姐姐,“随便你怎么想!” 靖康王道,“要开宴了,我们走吧!” “好!”清乐额首,随着靖康王的步伐往前走。 经过一旁的莲花池时,安宁忽而发难的撞向清乐。 “小心!”靖康王连忙抬手要将人拉住。 清乐借力转了个身,卸了大半的撞击,安宁的冲撞太过不顾一切,清乐避开大半的碰撞后,安宁惯性的往前跌去。 “啊!” “嘭!”水花溅起! 第76章 许你三生心已倦(完) “来人啊, 睿王妃落水了!”安宁身侧的丫鬟惊慌失措的尖叫了起来。 跌坐在靖康王身上的清乐尚未回过神,荷池旁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 连太妃都惊动了。 “啊!”也不知道是谁又尖叫了一声, 缓过神来的清乐手忙脚乱的从靖康王身上起来。 睿王的目光划过众人, 最后落在了清乐的身上。 太妃抢先一步问道,“怎么回事?” 秦珂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 “睿王妃欲推永乐郡主入荷池, 不想却害人不成反自身落了水!” 太妃迟疑的看着池中扑腾的女子,“那是...睿王妃?” 秦珂点头,“正是!” 安宁的侍婢——巧红见到睿王, 连忙扑到脚边哭喊, “王爷、王爷快救救王妃啊...” 睿王沉着眸子盯着安宁看了片刻,眼眸微额, “把人救上来!” 荆銘拱手,“是王爷!” 只见一道影子飘过,安宁整个人从水中抽离,荆銘将人放在了地上,巧红扑上去将安宁扶住, 睿王解下外套盖在了安宁的身上。 “咳咳咳...”连绵不断的咳嗽声格外刺耳! 安宁掩嘴间瞥见睿王的目光,整个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王、王爷...” “秦侍卫说,你欲推永乐郡主入湖!”睿王问得直白,半分脸面都不曾给安宁。 安宁的脸色瞬间煞白起来,颤抖的嘴唇半响也吐不出句完整的话, “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步步紧逼的追问,吓得安宁整个人都缩到了巧红身上。 安宁低声道,“我不是故意,我只是...只是不小心绊倒这才撞向展清乐的,王爷,你要信我啊!” 靖康王沉着声接话,“好好站着都能绊倒,看来本王的靖康王府与睿王妃八字不合了,也罢,此事本王会亲自向南镶王要个交代的。” “皇叔,我已经说了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这般咄咄逼人吗?”尽管父王疼爱她,可若是此事由靖康王出面的话,情况就大为不一样了。 “咄咄逼人...”靖康王不由得冷哼一声,“睿王妃自上来后,可曾主动向永乐郡主道过歉?并没有,安宁,可见你并无半分悔过之心。” 安宁裹着外杉猛的站了起来,眼眸中透着丝仇恨,“展清乐、展清乐,又是展清乐,你们一个两个的究竟被灌了什么迷魂汤,都这般护着她。若非她展清乐水性杨花,不知检点,不仅引得皇叔偏心还不够连王爷都勾着不放...” “啪!”清乐三两步上前,抬手就扇了过去,动作之快,连安宁都愣了片刻。 安宁捂着疼痛的脸颊,不敢置信的盯着清乐,“你敢打我?” 清乐冷眸相待,“打都打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睿王妃,我的忍耐有限的。” 安宁顿时气红了眼眶,抬手间扇向清乐,清乐猛的抓住她的手,反手再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听得在场的人不由得眉梢动了动。 “展清乐,你岂敢?” 清乐立在安宁面前,冷冷的盯着对方,“我一再容忍退让,你却非要得寸进尺,自己无能,不得睿王的心,就偏想在我的身上找存在感;安宁,你是不是忘了,若是我不让,你现在能不能坐上睿王妃的位置还未可知,如今不晓得夹紧尾巴做人,偏生要闹得自己脸面不存,当真愚不可及!” 安宁不管不管的喊道,“你是让了王妃的位置,可是睿王呢,他心心念念的不还是你,半分都看不见本王妃的存在!” “那是你求来的婚事,是好是坏,与人何忧!”这样的结果早在安宁选择睿王时,便该做好准备,如今却又来怨天尤人,真当全天下都是她母亲吗? “我不甘心!”安宁沙哑的嘶吼着。 睿王深邃的眸色凝着清乐,片刻后喊道,“够了安宁,你还嫌丢人不够吗!” “王爷...”安宁怔怔的看着睿王。 睿王却吝啬再给她个眼神,拱手向靖康王致歉,“是本王管教不善,扰了太妃与皇叔的雅兴,本王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告辞!” 靖康王也不曾拦着,由着他们离开。 出了这等事情,这茶会也就寥寥散场了,靖康王亲自将清乐送回了郡主府。 临走之前,靖康王忽而张口道,“今日的事...是本王的疏忽。” 清乐淡淡的笑了笑,“靖康王无须自责,事发突然,谁也没法预料。” “话虽如此,可毕竟是本王邀请的你,扫了兴致,便是本王不够妥当!”说这话时,靖康王面色慎重,可见是真的上心了。 “我没放在心上,此事就此揭过吧!”这事虽说是安宁挑起的,可若是追根究底,于她而言,也是非议颇多的,毕竟,睿王终究是其中的祸根。 皇室之人最是护短,清乐可不敢保证皇帝会公正对待。 清乐还要在晋州朝生存,上位者的心思莫测,还是不要被对方惦记的好。 靖康王大约也看出了清乐息事宁人的态度,当即也没多说什么。 次日,街头小巷传起了流言蜚语,言语间更多的却是靖康王与永乐郡主之间的纠缠悱恻。 尽管清乐清楚自己与靖康王不过寥寥之交,可从这些造谣者口中脱口的真相,似乎她与靖康王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南镶王府确实好手段,为了掩盖安宁在靖康王府闹出的事宜,竟是不惜将靖康王拉下水,也要护着安宁。 于男人而言,多个女人不过是件风流韵事,更何况对象还是靖康王,可于清乐而言,尤其她还是个和离过的前王妃,这无疑是在打压她的声誉。 就连清乐都不得不感慨,南镶王的心思窥测。 “子归,你当真想好了?”御书房中,是靖康王与皇帝的对话。 今早得知流言蜚语,靖康王当即便入了皇宫。 “臣弟想好了!”靖康王答得坦然,可皇帝却沉默了。 皇帝试图说服靖康王,“子归,朕可以给你赐一位贤淑的女子为妻,展清乐她...并不适合你!” 尽管皇帝明白和离一事皇室于展清乐有愧,可那曾经是他的儿媳,若再许给子归,终究不妥。 靖康王何尝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的,只是展清乐...仅是想起这个名字,他都由不得软下两分。他终是无法任由对方在世俗的目光中沉浮。 靖康王拱手道,“是臣弟让皇兄为难了!”他亦能独自上门求娶清乐的,可若是圣旨赐婚,更是无人再敢非议,这就是他要来的缘故了。 皇帝眸色沉了沉,子归极少向他求取什么,这些年来皇帝尽管极力溺补,可面对着孤家寡人的靖康王,终究是退让 ,“子归,非她不可吗?” 靖康王嘴角溢出一抹柔和的笑意,“皇兄,臣弟从来没有想要过什么,可唯独她,臣弟想争取一下,其实...说不定这次求赐婚也是臣弟的一厢情愿,她并非...乐意!” “尔敢!”皇帝的眉头都竖了起来,“子归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还由得她拒绝不成!” 靖康王莞尔一笑,皇兄这护短的性子倒是半分不变,“也就皇兄瞧着臣弟处处好罢了,清乐她...不喜欢麻烦!” 此话一出,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靖康王,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靖康王在茫茫人海中唯看中对方的缘故吧,因为子归也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罢了,这婚朕赐了!”皇帝终是松口,“子归,圣旨一下,绝无更改的可能,你明白吗?” 靖康王拱手行大礼,“臣弟谢主隆恩!” 一道旨意从皇宫而出,直达永乐郡主。 清乐恍恍惚惚的从太监手中接过赐婚圣旨,直到对方离去都还在云里雾里。 赐婚的旨意一经传开,整个上京都沸腾了。 不管外面如何非议,却无一人再敢对这桩婚事,永乐郡主口出轻言。永乐郡主府、靖康王府在紧急的筹备着婚礼,睿王府却又是另一番境况。 睿王手中的酒杯都捏碎了,“靖康王...本王记下了!” 缓缓又过了三月,风高气爽的季节,在这大吉的日子里,靖康王道永乐郡主府迎亲了。靖康王的这番表态,令得观礼的人纷纷感慨着永乐郡主的好福气。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清乐静坐在婚房中等候着新郎官的到来,夜色渐渐沉了下去。 房门吱的一声开了,寂静的房间中响起了步伐。 清乐心下有些忐忑,试探的唤了声,“王爷...” 来人不答,正当清乐犹豫要不要自掀头盖时,眼前一亮,红盖被掀。 “阿乐,今晚的你...真美!” 清乐盯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眉宇都蹙了起来,沉沉的喊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睿王!” 清乐猛的站起来,朝门口看去,四周竟是空无一人。 “你找谁?”身后是睿王的声音。 清乐转头望向对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婚房,还有...靖康王呢?” 睿王的指尖划过桌面上的酒壶,悠然的倒了两杯酒,“阿乐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让本王怎么回答呢?今晚是新婚之夜,不若我们先喝了和合酒!” 清乐大展一挥,将面前的酒杯挥落在地,冷声喝道,“够了,睿王,你我之间已经结束,结束了你懂吗?我不管你为何出现在这里,现在请你离开!” “结束?本王同意了嘛?”睿王低眸盯着清乐,痴痴的笑了起来,“阿,在本王心里,你依旧是我的王妃!” 清乐不由得低嘲起来,眉宇间满是冷然,“真是深情呢?可是睿王,你是不是忘了曾经的你,一次次的放弃我时的心情;睿王,承认,你所谓的深情,一文不值!” “你就是这样看待我对你的真心的?” “真心?”清乐笑得眼泪都溢了出来,“你的真心就是逼着我在安宁跟前伏低做小,你的真心就是迎着一个个的女子入府,你的真心就是在旁人欺辱我时沉默不言; 你的真心就是敌人挟持我和安宁时,宁愿拿我去换一个与你毫无干系的女人,就因为她是南镶王的郡主,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 话至后面,那沉痛的伤疤,她却不想再次撕开。 睿王沉沉的道,“以后...不会了!” “没有以后了!”清乐激动的喊道,“永远都不会有以后了,睿王,你带给我的伤害,是你永远都无法想象到的。” 睿王的脸色暗沉了些许,“那你想和谁有以后,靖康王吗?想都别想,阿乐,这辈子除非死,否则你别想离开我!” 清乐反驳的怼了回去,“那我宁愿去死!” “展清乐!”睿王眼眶泛了红丝,“适可而止!” “该适可而止的是睿王你!”房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靖康王! 睿王脸色大变,“你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里吗?”靖康王低低的笑道,“这里是本王的府邸,睿王这话不觉得矛盾吗?” 睿王不答,转眸望向了门外。 靖康王道,“不用看了,你的人已经降了!” 睿王沉默了片刻,低哑着声音,“皇叔好计谋,连婚事都要筹算一番,本王输的不冤。” 睿王将目光落在了清乐身上,紧紧的锁住她的身影,“阿乐,你恨本王吗?” 清乐沉默了,或许恨,或许不恨,可那都不是生活的全部,“恨过!”在得知那个孩子无情的逝去时,撕心裂肺的恨过。 睿王沉默了。 靖康王道,“将睿王带走!” “是王爷!” 不到片刻,新房中仅剩靖康王与清乐二人。 “清乐...” “王爷...” 靖康王道,“你先说!” 清乐道,“王爷可是知道今晚睿王会行动?” 太直白的问话,靖康王默了道,“虽不能确定,却也能预估几分。” 清乐淡淡的笑,“多谢王爷坦诚相告。” “清乐,本王不会让他伤害你的!”看着沉默的清乐,靖康王忽而有些心慌了,“我早已经在府中布下暗卫,新房里里外外都是本王的人,睿王插翅难飞。” 靖康王本想让人替换下清乐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睿王便到了,未免打草惊蛇,靖康王这才忍耐了下来。 只是这打算靖康王却无法说出口。 “清乐明白了,多谢王爷的周全相护!”在清乐看来,这本就是一场不该存在的婚姻,靖康王的利用清乐仅是有些难受而已,却并非不能释怀。 “清乐...”靖康王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半月后,皇帝立了九皇子为太子,随后不到二月,皇帝薨了,九皇子登基,尊靖康王为摄政王,辅助朝政。 靖康王习惯性的抚着手腕的佛珠,望着身边端庄优雅的清乐,走在皇宫的道上,靖康王心思浮浮沉沉着。 靖康王忽而抬手抓着清乐的手腕,低声道 “阿乐,这条路,有你相伴,本王甚喜!” 清乐愣了愣,靖康王这话似乎有些…直白了,清乐便是再迟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乐!”众目睽睽之下,靖康王却执拗的拉着她不放。 清乐窘迫的看了眼四周,低声道,“王爷,清乐知道了,陛下还等着我们拜见呢!” 一句“我们”令得靖康王笑了,握着清乐的手紧了紧,嘴角勾起,“好,我们走吧!” 望着眼前这个拉着她不放的男子,清乐会心的笑了起来,或许这段婚姻,可以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至此,晋州朝拉开了新的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