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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气凌人  作者：象馜
    文案：
    纸老虎女主 x 扮猪吃老虎男主
    关于一个御姐被悄悄救赎的故事
    /
    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幸运的人会遇见一个人治愈她的一生
    /
    【微博：@象Ni】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爽文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鲸鲸，苏彻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纸老虎女主x扮猪吃老虎男主
    立意：接受爱，感受爱，学会爱！
    第1章
    “听说于鲸鲸要回来了。”
    三姨和丁迪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个人都流露出一脸焦虑、抗拒、嫌弃。
    ……
    北京大兴机场。
    来往旅客都被接机处浩大的阵仗吸引了目光。
    只见粉丝们手举于鲸鲸的应援牌，对着出口通道翘首以盼。
    “谁啊？”
    一对小姐妹路过，短发女生看着应援牌上的名字，小声问了句。
    长发女生视线随粉丝们望去，尾音虽上扬，却没有多少讶异感，淡淡的。
    “你不知道她哦？”
    短发女生摇头。
    长发女生向姐妹科普：“high five你听说过吗？”
    短发女生犹疑着，略微抬眉，表情疑惑。
    长发女生试图唤起姐妹记忆：“韩国女团，有上过RM，那期我们还一起看过，记得吗？”
    短发女生稀微有了记忆，嘴巴睁圆：“哦，有点印象，上次我们在午休的时候看过一点。”
    长发女生脸上露出满足感：“对啊，于鲸鲸就是那个组合的。”
    话说到这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阵轰鸣的尖叫声。
    长短发女生双双回头，只见粉丝们个个像瞬间充足气一般，兴奋地高举手中应援牌，梗长脖子往前看。
    长短发女生见此情此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想法一拍即合，决定去凑个热闹。
    她们往回跑，艰难挤进人群，奇怪出口通道那么多人，奇怪短发女生甚至记忆模糊，她们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于鲸鲸，并且确定是她。
    原因很简单。
    于鲸鲸的五官实在太优越了。
    明明只是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甚至后方还有几个穿着红色大波点度假裙，打扮上一点不输明星的小姐姐在，但视线还是一下子就被鲸鲸攫住。
    就在短发女生感叹人的气质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的时候，只见刚从通道出来，原本还一脸冷淡，可能略有一些疲惫的鲸鲸，在看到接机的粉丝们的时候，马上脱下墨镜，对每一个人亲切打招呼表示感谢。
    这会儿，短发女生才完整而清晰地看到了鲸鲸的五官，脑袋里瞬间只剩下三个字，她好美。
    大双眼皮好美。
    黑色长发好美。
    平直锁骨好美。
    大长腿也好美。
    最美的是她的笑容。
    虽然不笑的时候，她也自有一番冷艳神秘的气质，可弯眼一笑，又真真是灿若星辰，她一个女生都看着迷了。
    就这么一边感叹一边入坑，跟着人群送于鲸鲸出了机场。
    于鲸鲸再次向大家表示感谢后，上了一辆黑色大奔。
    来接鲸鲸的是她的发小克列，开出机场好一段路后，克列摇上车窗，制止了鲸鲸无止境地和粉丝们挥手告别。
    “好了好了，记者都散了。”
    鲸鲸白了克列一眼：“你这个人，不懂得人间温暖。粉丝们都对我超好，我是真的很爱他们。”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克列转头看着鲸鲸，说：“嗯，是，只有粉丝好。”
    鲸鲸听完这话，明白了。
    她把粉丝送的信收回包里，露出戏剧的表情，转头向克列张开双手，捏着嗓说：“谢谢您来接我。”
    克列吃这套，抿着的嘴角露出笑容，展开双手，收下鲸鲸的抱抱，拍了拍她的后背，对她说：“欢迎回来。”
    拥抱因为这句话，比想象中久了许多。
    结束拥抱，克列继续开车：“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鲸鲸一边回复工作上的消息，一边说：“不走了，韩国那边合同到期，也签了国内经纪公司了。”
    克列心放下来：“终于决定回来兴风作浪了？”
    鲸鲸看了克列一眼：“你说我和那小三啊？”
    克列猝不及防听鲸鲸这么直白喊三姨小三，噗呲笑了出来。
    鲸鲸知道克列指的确实是她了，心不在焉说：“你太看得起她了吧。”
    克列倒是希望鲸鲸说的是真的，因为心中一直带着对另一个人的恨，自己也不会快乐。
    而克列希望鲸鲸快乐。
    “对了。”鲸鲸处理完工作消息，抬头说：“能拐顺昌路一下吗？”
    克列：“去干嘛？”
    鲸鲸：“我给爷爷订了个生日蛋糕，过去取一下再回家。”
    克列：“行，没问题。”
    取完蛋糕，到家的时候赶巧是午饭时间。
    鲸鲸邀请克列：“一起吃饭。”
    鲸鲸还没开口，克列就已经解下安全带，要去她家蹭饭了：“那当然，好久没见丁迪了。”
    丁迪是三姨的女儿，也是鲸鲸同父异母的姐姐。
    鲸鲸白了克列一眼，克列继续煽风点火：“听说丁迪越长越漂亮了。”
    鲸鲸嗤之以鼻：“能有我好看？”
    克列看了鲸鲸一眼，咧嘴笑了起来。
    到了门口，鲸鲸按下门铃等着。
    克列想到五年前，鲸鲸说是为了眼不见为净，实际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这么大一个家不要了，独自到异国他乡漂泊。现在回来了，连钥匙都没有。
    心疼的眼神太过炙热，鲸鲸余光瞥到，问他：“干嘛？”
    克列摇摇头：“没啥。”
    鲸鲸：“……”
    来开门的是个面生的阿姨，她看了看鲸鲸，又看了看克列，问他们：“你们找谁？”
    鲸鲸有点儿不高兴，没回答这个问题，径直走进家门。
    阿姨慌了，追上来，问她：“你找谁呀？”
    克列把门关上，刚想替鲸鲸回答，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丁迪。
    里头正在吃饭，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爷爷最先皱了眉头，三姨便给丁迪使了个眼神，丁迪起身说：“我出去看一下。”
    看到是鲸鲸的时候，丁迪明显愣住了。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说什么，内心活动倒是很丰富。
    一个心一紧，想，她怎么提前回来了，
    一个眉一挑，想，哪有变漂亮，胡说八道。
    见丁迪出去后，也不回来了，三姨和于万安跟着出来，想瞧瞧到底什么情况。
    见着以后，三姨紧随她女儿的步伐，脚步一刹，愣住了。
    于万安看到鲸鲸，表情惊喜，唤她：“鲸鲸。”
    鲸鲸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喊他：“爸。”
    里头老爷子本来没想动身，依稀听到鲸鲸两个字，紧赶慢赶着出来了，真的看到是鲸鲸的时候，他眉头舒展，脸上的褶子全部笑堆了起来：“哎哟，鲸鲸！”
    鲸鲸进家门后，直到这会儿脸上才露出笑意，跑向老爷子身边，喊他：“爷爷。”
    老爷子心里乐开花，问她：“你不是说下个月才回来吗？”
    鲸鲸：“我故意的呀，不然怎么在爷爷你生日这天给你惊喜呢。”
    说着，鲸鲸把取来的蛋糕给爷爷看：“你还记得这家蛋糕店吗？”
    老爷子一看，褶子堆得更高了：“这家店还在啊？”
    鲸鲸：“对”
    老爷子问：“还开在你学校旁边吗？”
    知道爷爷确实还记得，鲸鲸露出了小孩子的表情：“嗯啊。”
    妈妈因病去世后，爸爸和三姨、丁迪在一起，心思也不在鲸鲸身上，只有爷爷心疼她。
    虽然那时候已经上了初中，完全是可以自己上下学的年纪，但整整三年，爷爷都风雨无阻接送鲸鲸。
    学校边上有一家蛋糕店，每到周五爷爷都会买一块慕斯蛋糕等鲸鲸放学。
    蛋糕店虽小，却承载了爷孙俩满满的回忆。
    而此时此刻，这家蛋糕店的意义，也仅他们俩独晓。
    三姨看那边其乐融融的光景，捏了捏丁迪的手，率先振作起来。
    “哎哟，鲸鲸呀，几年不见，你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鲸鲸下意识看了克列一眼，意思：她又来了。
    克列给了个眼神表示他懂，开启看戏脸。
    但鲸鲸并不想搭理她，皮笑肉不笑了一秒钟，转而说了句大实话：“天哪，我肚子好饿哦。”
    老爷子马上接话：“来来，我们正好在吃饭。对了，阿秀。”
    刚刚来开门的阿姨在边上听明白了其中关系，战战兢兢走上来。
    老爷子对她说：“给鲸鲸收拾个位置，备下碗筷，再炒两盘菜出来。”
    阿秀点头：“好的。”
    鲸鲸叫住她：“等下。”
    阿秀一惊。
    鲸鲸对她说：“麻烦也给我朋友收拾个位置。”
    阿秀顺着鲸鲸的视线，看了克列一眼，点点头，赶紧工作去了。
    鲸鲸把克列领过来，问爷爷：“爷爷，你还记得克列不？”
    爷爷看着小伙子，似乎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个七班的男生啊”
    克列好惊喜：“爷爷你好厉害，你居然还记得。”
    得到肯定答案后，记忆延伸范围更大了。爷爷问：“就是那个小学、初中、高中，都跟你一个学校的男生对不？”
    鲸鲸也很意外：“对。刚刚就是克列从机场把我送回来的。”
    对鲸鲸好的人，爷爷都喜欢。
    “谢谢你啊，去机场接我们家鲸鲸。”爷爷拍了拍小伙子的背。
    克列也笑：“应该的。”
    于万安看三姨和丁迪微表情中透露着尴尬，站在一边，有种被冷落之感，提议：“我们回餐厅，一边吃一边聊吧。”
    爷爷点头：“说的是。鲸鲸啊，还有克列，来，赶紧吃点东西去。”
    阿秀作为旁观者，看完刚才那一幕，回餐厅就把三姨和丁迪的位置往后挪，把鲸鲸的位置安排在了她们前面。
    回到餐厅以后，三姨整张脸就黑了。
    第2章
    入座之前，鲸鲸想说把蛋糕先放冰箱。
    鲸鲸眼睛一瞟，爷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说：“把蛋糕切了吃吧。”
    丁迪抬眸，脸色微变。
    她给爷爷买的蛋糕还在冰箱里放着，就在鲸鲸回来之前，大家还在说过一会拿到客厅吃。
    于万安看到丁迪表情的变化，开口道：“还是先让鲸鲸吃两口热菜吧，一会把丁迪买的蛋糕一起拿出来，我们这么多人，两个蛋糕应该吃得完。”
    对于于万安隐隐流露出站位的小心思，鲸鲸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在意：“都行。”
    阿秀听到他们的对话，主动上来接过蛋糕。
    于万安自认为一碗水端得还是很平的，等阿秀把蛋糕取走后，马上夹了一只螃蟹到鲸鲸碗里，带着父爱说：“这螃蟹膏特别多，你尝尝。”
    那边，克列率先一怔。
    紧跟着，爷爷皱起眉头，脸上有不怒自威的神色，道：“你这爸爸怎么当的，鲸鲸吃螃蟹过敏你又不是不知道。”
    于万安马上反应过来，把螃蟹和板鸭换了个位置，说：“一时忘了。那鲸鲸，尝尝这个板鸭吧。”
    三姨一笑，出了声。带着这枚意味不明的笑声，安慰鲸鲸：“鲸鲸，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像丁迪，她吃什么不吃什么，你爸爸记得那叫一个清楚，过敏这么大的事，他更不可能忘了。”
    老爷子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只有于万安听不出三姨的话中有话，认为三姨只是在帮他说话。
    三姨看到于万安欣慰的眼神，莫名地来胆，伸出手摸了摸鲸鲸的手背，热络道：“肯定是太久没见你，一激动，给忘了。”
    鲸鲸微微一笑，把碗里的螃蟹像厨余一样放进三姨的碗里，也不说什么，盛了一碗汤，尝了一口，对爷爷说：“这汤不错，爽口。”
    看到鲸鲸笑，爷爷绷着的脸也松了下来：“是嘛？那我让阿秀记下来，以后多给你煮。”
    这就是鲸鲸在这个家的长寿秘诀，那就是把除了爷爷以外的人都当空气。
    不听不看不在乎。
    同样，三姨心底里也是想把鲸鲸当空气的，只是这空气有时候变雾霾，总有办法让人皱眉生厌。
    爷爷宠爱地看着鲸鲸大口吃喝，想起一事：“对了，晚上公司给爷爷办了个生日会，你晚上有空的吧？”
    鲸鲸直言：“是那种每个人都带着合作目的来的商务派对吗？”
    爷爷听了这话，开怀大笑：“就是那种派对。”
    鲸鲸摇了摇头，说：“我最讨厌那种场合。”
    大喘气之后，鲸鲸转而一笑，说：“但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我肯定还是会去的啦。”
    爷爷乐开怀，笑着说：“那爷爷面子还挺大的嚯。”
    鲸鲸：“那是。”
    这样口无遮拦，一逗一笑的画面，像把刀子，直直插进丁迪的心。
    那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爷爷发生的互动。
    吃完饭，送走克列后，心疼鲸鲸长途跋涉刚回来，晚上还要参加生日会，尽管有许多话想跟鲸鲸聊，爷爷还是让她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走廊另一头，丁迪房间。
    三姨坐在床上，气不打一处来。丁迪若有所思坐在她边上。
    “你爷爷也真是，鲸鲸一回来，我们都好像不存在了一样。”
    丁迪抠着指甲盖，表情凝重。
    三姨越想越不甘心：“你也是他亲孙女啊，我就从来没见他跟你这样有说有笑过。”
    丁迪：“……”
    三姨：“你怎么都不说话？”
    从来没到得到过的东西，丁迪说服自己就不去忧虑了。但握在手上的东西，丁迪可不想失去。
    “我担心鲸鲸突然回来，会不会对公司有什么想法。”
    三姨倒没往那方面想过，被丁迪这么一说，也焦虑了起来：“不会吧？”
    丁迪：“她这么恨我们，总不可能把公司拱手让给我们吧。”
    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了，但是公司的事，三姨不懂。她只能问丁迪：“那我们该怎么办？你爷爷又那么喜欢鲸鲸，只要她开口，老头子什么不会答应她啊。”
    丁迪也是担心这个。
    “我有个想法。”丁迪缓缓说。
    三姨眼睛一亮：“什么想法？”
    想到这个法子后，丁迪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今晚你就知道了。”
    ……
    鲸鲸的出现，让这场本就不单纯的生日会变得更加功利。
    毕竟是爷爷的生日会，鲸鲸还是用心打扮了一下，弃掉平时随手就爱抓来穿的冷淡风，改了件淡紫色长裙，乖巧地跟在爷爷身后。
    生意上的朋友都带着好奇的眼神，问：“这位是？”
    爷爷对每个人都和颜悦色，一遍遍回答：“这是我孙女，鲸鲸。今天刚从国外回来。”
    于是，那些家中有子的便一边微笑打量鲸鲸，一边在心里打起小算盘。
    鲸鲸脸上人畜无害，心里明镜一样，所以她特别讨厌这种场合。
    好不容易逮着爷爷跟老朋友天南地北不亦乐乎的时候，鲸鲸借上洗手间之口，拿了杯香槟，悄悄溜到了露台。
    可惜，没喘一口气的功夫，又有人来打扰。
    “你也是偷跑出来的吗？”
    声音就在身后，于是鲸鲸转头，看到一个男生走过来，社交了一晚上现在完全笑不出来的懒散表情，就像在问：“你谁啊？”
    男生盯了鲸鲸一个晚上，一直以为她是无聊的乖乖女，这会儿倒来了些兴趣。
    他走到鲸鲸身边，和她一起倚在栏杆上，望了望她刚刚望过的天，转头对她说：“我叫温白楼。”
    鲸鲸不为所动，问他：“有事吗？”
    温白楼笑：“感觉你一个人有点无聊，就过来陪你聊聊天。”
    鲸鲸突然饶有兴致地看着温白楼，问他：“所以男生都觉得自己的油腻是帅是吗？”
    话题既跳跃又直接，温白楼好一会儿才消化：“油腻？我吗？”
    每个字好像都值得思考，鲸鲸一字一顿，玩味地念着他的名字：“温白楼。”
    温白楼发现自己跟不上鲸鲸的节奏。
    只见鲸鲸突然微微一笑，看着温白楼的眼睛，说：“温胜是你父亲，对不对？”
    那个听到鲸鲸是于老爷子亲孙女，眼睛都亮了的伯伯。
    温白楼看着鲸鲸，表情微微一变。
    鲸鲸捕捉到了这个微表情，确定了自己的推理。
    “我猜对了。”
    鲸鲸尾音上扬，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因为没有让温白楼得逞而得意地看着他。
    温白楼没有反驳，眼神里倒是多了几分真诚，同情地看着笑着的鲸鲸。
    鲸鲸看出了温白楼眼神里的怜悯，笑意逐渐敛下，眉头蹙起，转身离开。
    ……
    回国得了两天空闲，鲸鲸很快又投入了工作。
    经纪人雷妮和鲸鲸在核对接下来的工作行程：“明天上午十点要录《在路上》。”
    雷妮特地强调了一下：“这是你回国发展后的第一个综艺节目，一定要重视。”
    鲸鲸：“放心吧，我会好好表现的。”
    雷妮继续：“这节目你有看过吗？”
    鲸鲸直说：“一集都没有看过。”
    鲸鲸这么直接，雷妮倒更有方向了，她从最基础的开始给鲸鲸补习。
    “几个人主持人你先记一下。刘铎，资深主持人了，对他一定要礼貌，不要乱说话。”
    鲸鲸：“嗯。”
    雷妮：“陈丘、方旅，他们两个人是主持人兼演员，代表作一会我发给你，你记一下。还有苏彻，他是歌手兼主持人，一样，代表作一会我发你，记得要记一下。”
    鲸鲸：“ok。”
    两个人效率很高，把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一条一条都过了一遍。
    雷妮安排鲸鲸晚上七点和造型师碰面，现在才三点。
    鲸鲸提议：“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喝点什么？”
    雷妮既羡慕又惋惜：“我还有工作。”
    “你去转转吧。”雷妮对鲸鲸说：“晚上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杯拿铁？”
    鲸鲸对于只她一个人得闲这件事便没那么有负罪感了，“没问题。”
    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去哪儿玩好呢？
    鲸鲸走到停车场，上车，握着方向盘，思考。
    很快，有了灵感。
    鲸鲸因为这个灵感而感到一丝小兴奋，在导航输入目的地，海纳集团。
    导航马上规划了路线：“全程三公里——”
    有趣的事要跟有趣的人分享。
    开了一段路后，鲸鲸用蓝牙拨了个电话给克列，问他：“你知道我现在要去哪吗？”
    前一秒钟还在为手上的破项目头疼，下一秒钟心情就转阴为晴，克列笑容舒展，问她：“去哪？”
    鲸鲸声音带笑，说：“海纳。”
    克列：“去干嘛？给丁迪下马威？”
    鲸鲸：“没有，就过去走一圈，摆摆集团千金的架子。”
    克列：“你无不无聊。”
    鲸鲸：“特别不无聊，特别有意思。”
    说着，鲸鲸突然一个急刹车，还好是在小路上。
    克列听到了刺耳的声音，眉头一紧，问鲸鲸：“咋了？”
    “我去。”鲸鲸一个急刹车，身子向前贴近方向盘，太阳眼镜往下移了移，看着路边一间饮品店。
    “怎么了？”
    “你猜我在半路上看见谁了？”
    “谁？”
    “丁迪。”
    鲸鲸看着和她一起走进饮品店的男生，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
    “和温白楼。”
    第3章
    “谁是温白楼？”克列问。
    饮品店面向路边的是一面玻璃窗，鲸鲸看到丁迪和温白楼在第二排第三个位置坐了下来。
    “那天爷爷生日会，他过来跟我搭讪。”
    鲸鲸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眼珠子一亮：“他不会是丁迪的男朋友吧？”
    克列听得云里雾里：“没听说丁迪有男朋友。”
    鲸鲸盯着饮品店里的两个人，暗搓搓地激动着：“一会再打给你，我可能误打误撞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克列：“……”
    挂了电话，鲸鲸从副驾的小收纳屉里把鸭舌帽拿出来戴上，帽檐压低。
    下了车，鲸鲸低头走进饮品店，目标明确，快步走向第三排第三桌。
    第二排和第三排中间有屏风，互相看不见对方却能听到对方，对鲸鲸来说是个绝妙的位置。
    “就算你不说，于鲸鲸我也是追定了。”
    鲸鲸一坐下就听到温白楼如是说，鲸鲸一脸懵逼。
    虽然丁迪本意如此，但听温白楼这样说，丁迪还是有些嫉妒。
    “为什么？因为她长得好看？”丁迪带着寡淡的眼神问。
    “不是，是因为她很特别。”
    她有什么特别的。
    丁迪想要继续问，却不想再听温白楼眼里含笑的回答。
    “那你就加油吧。”丁迪并不由衷地说了这么一句，起身主动结束了会面。
    丁迪和温白楼一前一后走出饮品店，过了几分钟，鲸鲸也离开回到车上。
    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鲸鲸愣愣地头脑风暴了一番。
    她如约打电话给克列，第一句就是：“我去。”
    克列：“什么情况？”
    鲸鲸：“丁迪好像给我找了个牛郎。”
    那边沉吟好久，并不太相信地回了句：“啥？”
    鲸鲸的思绪越渐清晰，声音更有底气了：“丁迪给我找了个牛郎，就是温白楼，生日会那晚找我搭讪的男生。我刚刚听到他们讲话了。温白楼跟丁迪说什么''就算你不说，我也追定于鲸鲸了。''丁迪还给他加油。”
    克列努力理解后，感觉荒诞，但又没有不相信鲸鲸的理由，只好问她：“丁迪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想知道啊。”鲸鲸还没有想到这里，现在开始思考。
    “我知道了，她想毁了我的事业。”
    克列也在思考各种可能性，对鲸鲸提出的想法也在犹豫。
    “肯定是这样，她想让我谈恋爱。”
    克列：“可是谈恋爱也不一定会毁事业啊，很多明星情侣还是很受粉丝祝福的。”
    “那我知道了。”鲸鲸的脑洞已经各种开起来：“温白楼他本身肯定有很多黑料。”
    克列：“……”
    “温白楼。”克列突然说：“这个名字好熟。”
    鲸鲸：“是吗？”
    克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鲸鲸：“你想想。”
    克列：“我想想，想到跟你说。”
    鲸鲸嗅出了要挂电话的味道：“你在忙哦？”
    克列：“还好，有点事情。”
    鲸鲸：“那你先忙吧，想到了记得告诉我~”
    和造型师定完明天上节目的服化，鲸鲸回到家，看到爷爷、三姨和丁迪都坐在客厅看电视。
    客厅除了电视的声音，出奇安静。
    三姨和丁迪都坐得拘谨，可想得到这三个人一起在客厅看电视的事不常发生。
    “鲸鲸。”看到鲸鲸回来，爷爷的视线便有神采了，仿佛之前的时间只是虚度。
    丁迪转头去看鲸鲸，眼底有复杂的情绪，眸面上显现的倒没有那么锐利。
    爷爷招手让鲸鲸过来一块。
    鲸鲸走过去，余光里有三姨和丁迪，却没有用正眼看她们。
    想到丁迪还在背后设计她的事情，鲸鲸觉得连余光里都不应该有她们。
    鲸鲸在爷爷边上的单人椅坐下，问他：“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去休息？”
    爷爷说：“等你啊。”
    鲸鲸：“等我做什么？”
    爷爷：“白天每个人都在外面跑，晚上如果一回来就各回各房间，哪里还有时间说说话。”
    丁迪看着鲸鲸，说：“自打你回来后，爷爷就很重视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
    鲸鲸：“……”
    爷爷也看着鲸鲸，说：“明天我想带你去见几位长辈，你有时间吗？”
    丁迪和三姨警觉地看着爷爷。
    带鲸鲸去见长辈，什么长辈，公司长辈吗？
    爷爷他这是什么意思。
    鲸鲸倒没想那么多，实事求是说：“明天不行耶，明天我要录节目。”
    机会多的是，爷爷心里依旧欢喜，问鲸鲸：“是嘛，明天录哪一档节目？”
    鲸鲸回答：“在路上，爷爷有看过吗？”
    爷爷：“我是没有看过。”
    三姨刷存在感，问了句：“丁迪，你应该有看过鲸鲸说的那个节目吧。”
    丁迪：“是苏彻主持的那个节目吗？”
    鲸鲸终于正眼瞧丁迪，说：“还有刘铎，陈丘和方旅。”
    爷爷终于找到能和年轻人聊的共同话题，显得很激动：“刘铎我知道，他主持得不错。”
    阿秀过来，提醒老爷子：“该吃药了。”
    鲸鲸看着阿秀手上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药丸，心一紧，问：“爷爷你生病了吗？”
    爷爷倒是心宽，笑了一声，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一些年龄到了都会有的小毛病，不要紧的。”
    在鲸鲸看来，却是很要紧的事：“你看你，都不重视，这么迟了还不去休息。”
    爷爷摆摆手，说：“没事。”
    鲸鲸的表情却松不下来，她很认真地说：“爷爷你快去休息吧，我知道你平时起得早，以后我也早点起，早上和你聊天，你晚上不许再特地熬着等我了。”
    爷爷还是觉得鲸鲸有点儿小题大做。
    鲸鲸却说：“我希望爷爷能活到一千岁。”
    这样，这个世界上就永远还有一个人在爱着她。
    哪怕只有一个人。
    第二天上午，鲸鲸一个人在休息室等待，克列打了电话过来。
    “温白楼是哪三个字？我昨天搜了一下没找着。”
    鲸鲸：“巧了，我也不知道。”
    克列：“……你现在在做什么？”
    鲸鲸：“等彩排，等录节目。”
    克列：“那我迟点再打给你？”
    鲸鲸：“没事，干等着更紧张，你陪我聊聊天~”
    克列：“行。你想聊什么？”
    鲸鲸跟克列是什么都能聊，她说：“昨晚回家的时候见着丁迪了，爷爷也在，不然我白眼能给她翻到天上去。你说她什么脑回路？会想到给自己妹妹塞牛郎这种事？”
    克列：“是有一点……”
    鲸鲸讲着讲着就犯恶心，冷静了一下，问：“你有没有听说她的什么花边新闻？”
    鲸鲸的话题一开始大跳台，克列就很谨慎，不知道她的思维又跳跃到哪国去了：“什么花边新闻？”
    鲸鲸：“比如说，她有没有暗恋谁，之类的？”
    克列：“你问这个干吗……”
    鲸鲸：“她不是想我沉迷恋爱，荒废事业吗？我成全她啊。”
    克列听明白鲸鲸意思了，并不支持。
    克列一沉默，鲸鲸心里就有谱了，“你知道对不对？快说快说。”
    克列叹了口气，问：“丁迪乱来，你也要跟着她乱来吗？”
    鲸鲸：“怎么？只许她给我塞牛郎，还不准我挖她墙角了？”
    克列又沉默了，鲸鲸总是有很多歪理，让人一时很难反驳。
    假使克列说一句，他不知道，鲸鲸也就作罢了。可他不会说谎，鲸鲸知道他心中有答案，却不告诉她，心里有小情绪了。
    “是不是朋友？”
    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克列开口：“有听说，但不肯定是不是真的。”
    鲸鲸听到上半句，心花已经怒放：“谁啊~”
    克列：“好像叫苏彻。”
    鲸鲸：“他是做什么的？”
    克列：“那我就不知道了。”
    工作人员敲开鲸鲸休息室的门，通知她：“请移步演播厅，彩排马上开始了。”
    鲸鲸回了声“好”，克列听到了，对她说：“去吧，录制顺利。”
    今天节目的主题是，中式糕点。
    和鲸鲸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嘉宾。
    台上一共七个人。
    刘铎首先说开场白。
    “咱们传统的中式糕点啊，那品类叫一个多，有京派、津派、苏派、广派、潮派、宁派、沪派、川派、扬派、滇派、闽派等等等等。而且呢，这些糕点啊是历史悠久，滋味各异。”
    刘铎加入互动，询问嘉宾：“鲸鲸，你最喜欢的中式糕点是哪一款？”
    鲸鲸做了功课，回答：“我喜欢咱们北京的酥糖。”
    “酥糖好吃。”
    几个主持人捧哏一样地做完反应，刘铎突然想到：“我记得苏彻也很喜欢吃酥糖。”
    苏彻突然被CUE，还没有准备，顿了顿，说：“是。还有用红豆做馅料的糕点，我都挺喜欢的。”
    一开始，鲸鲸是觉得这人说话声音真好听，是鲸鲸喜欢的那种，低沉温暖的嗓音。
    紧接着，是她循声抬头，发现这人长得真吸引眼球，四十五度角看的时候，觉得好嫩。侧面看的时候，因为鼻梁高，又觉得轮廓硬朗。
    轮到另一位嘉宾了，她说：“其实我跟苏彻的口味有点像，就红豆馅的我都特别爱吃……”
    鲸鲸只听到这儿，忽然有一种芥末冲到了天灵盖的感觉。
    在这以前，好几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向她提起苏彻，她都没有往心里去，也没有把事件与事件之间做什么联系。
    这会儿，主持人和嘉宾一遍一遍把苏彻两个字敲进鲸鲸的脑瓜里，鲸鲸才盯着苏彻看，心想：是他吗？
    克列口中，丁迪的暗恋对象，就是他吗？
    节目流程走到第三个部分，有一个体验环节。
    刘铎主持：“我们两两一组，来跟老师学习一下制作中式糕点。先来选一下搭档，三位嘉宾谁想先选？”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客气谦让。
    鲸鲸举手，问：“那，我能先选吗？”
    没人有意见。
    鲸鲸简单直接，问苏彻：“你想跟我一组吗？”
    苏彻微微一顿，继而礼貌友好，回答鲸鲸：“当然。”
    第4章
    彩排结束，有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接着开始正式录制。
    在这四十分钟的时间里，鲸鲸补了妆，复习了彩排内容，还确认了苏彻的身份。
    “你说的苏彻，是明星吗？”
    “是。”明星这两个字，好像击中克列记忆的开关，他突然很肯定地回答：“想起来了，那天去你们公司，在茶水间听到的。”
    我去。
    鲸鲸一边心想，这也太巧，一边有了各种邪恶的想法。
    正式录制的时候，鲸鲸按照彩排内容，和苏彻一组。
    到了体验做中式糕点环节。
    道具老师上道具，三张长桌，水、面粉、馅料若干。
    陈丘按照彩排时说好的，在这一部分，为了让观众们更有合家制作中式糕点的想法，要多展示温馨氛围的主旨，贴心地帮女嘉宾穿上围裙。
    刘铎适时造气氛：“真的，我建议电视机前的朋友们赶紧和家人一起动手做中式糕点，看看这一对。”
    在明确苏彻身份之前，鲸鲸在这一环节没有任何表现欲，现在各种灵感。
    她举手示意，刘铎问：“鲸鲸，怎么了？”
    鲸鲸显得有点兴奋，说：“刘铎哥，我也有一招。”
    彩排的时候没有这块，刘铎只能临场：“一招什么？”
    鲸鲸：“情侣在一起做糕点的时候，能增进感情的小~妙~招~”
    鲸鲸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突然嗲了起来，她带着同步的神情，看向苏彻。
    苏彻：“……？”
    临时发挥经常出现名场面，刘铎很是鼓励：“来，鲸鲸你随意发挥。”
    鲸鲸用含水的眼眸，看着苏彻，说：“你脸上沾到面粉了。”
    苏彻不知道鲸鲸什么套路，有点紧张，问她：“哪儿？”
    鲸鲸在自己脸上指了个位置，说：“这儿。”
    苏彻抬手摸了摸。
    鲸鲸摇头，说：“左边。”
    苏彻继续配合。
    鲸鲸着急了，说：“我帮你吧。”
    然后抬手，将抹了面粉的拇指在苏彻脸上一擦，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白胡子”。
    非常无聊，但由两个站在一块相当养眼的人来做，就成了让人心间发麻的情侣间的嬉闹。
    “唉哟。”主持人和嘉宾都发出了感到肉麻的声音。
    导演非常满意，决定把这个画面留到正片播出。
    所有人的反应都很好，只有苏彻看着鲸鲸心想，她在干嘛啊……
    节目在录制后的下一个周末播出。
    鲸鲸在节目里大胆的举动，在网上引起了很大反应。
    苏彻的粉丝们第一个不干，都在问，于鲸鲸这是在撩我们苏彻吗？
    或者群嘲，刚回国发展的三线艺人，热度蹭到我们家来了。
    很快，就有热心网友为鲸鲸平反。
    招数略胜一筹，不是靠口嗨，而是摆事实：
    “你们都不知道于鲸鲸是海纳集团董事长的孙女吗？”
    网友们纷纷考证，一查，鲸鲸拥有海纳集团10%的股份，小指头一算，身价随便九位数。
    于是网友们，就连苏彻的粉丝们，都领悟了热心网友的言外之意。
    这样一个人，就算蹭热度了，也只是因为不想回家继承家产罢了。
    多感人啊。
    倒戈以后，再一看，觉得鲸鲸和苏彻在一起还挺配。
    甚至出现了一小撮CP粉。
    事情闹得这么大，鲸鲸是极为满意的。
    该是去割韭菜的时候了。
    这天，鲸鲸挽起头发，涂上一抹大红唇，穿着黑色紧身吊带长裙，蹬上极细的高跟鞋，神采奕奕出发了。
    停好车，到海纳集团门口的时候，鲸鲸抬头看了眼眼前建筑。
    小时候妈妈常常带她来这儿找爸爸，三个人碰头后再一起牵手回家。
    妈妈病逝以后，鲸鲸就再也没有来过。
    时过境迁，再来的时候，曾经那个躲在暗处的小三和小三女儿，已经光明正大坐在了上面某一间办公室。
    鲸鲸脱下墨镜，径直上到顶层。
    如果是两周以前，兴许还有人会拦她，但如今，没有人不知道她是集团董事长的孙女。
    前台小姐姐对于这位稀客的来访感到特别惊喜，积极起身接待她：“于总，您来找董事长吗？”
    鲸鲸：“对，我爷爷他在吗？”
    小姐姐说：“董事长他出去了。”
    鲸鲸倒也不意外，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姐姐想了想，说：“董事长下午和晚上都有安排，今天可能不会回公司了。”
    “行吧。”鲸鲸话锋一转，问：“丁迪办公室在哪，你知道吗？”
    小姐姐点点头，说：“她的办公室在十二楼，出电梯往左走到底，品宣部总经理室。”
    鲸鲸扬了扬嘴角，对小姐姐说：“谢了~”
    电梯下到十二楼，鲸鲸有意放慢步调，走进品宣部。
    办公室里的人，不论是在忙的，还是在摸鱼的，都纷纷抬头看她，纷沓而来的，是各种猜测与议论。
    “这不是于鲸鲸吗？”
    “我听说她妈妈是董事长亲自选的儿媳妇，而丁迪的妈妈，是总经理在外面的相好。”
    “这你都知道，你哪里看来的？”
    “网上啊。据说董事长一直都不承认丁迪和她妈妈，是于鲸鲸的妈妈死后，才勉强认的。”
    “那怎么一直以来，都是丁迪在公司呢？”
    “那我哪知道，我只知道之前她都不在国内，最近才回来的。”
    “那她现在回来了，有没可能把丁迪给换掉啊？”
    “不知道啊……”
    鲸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看到她来了，就是要所有人都对于她的出现妄加踹度，就是要造成这般人心惶惶的局面。
    她敲开丁迪办公室的门，丁迪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说了句：“进来。”
    办公室里，一组组长正在向丁迪汇报工作。丁迪的视线从文件里抬了起来，原意只是稍看下来人，万万没有想到，出现在她办公室的人，是鲸鲸。
    丁迪心一紧，看到鲸鲸的第一反应，是惊惶，当然很快，丁迪就戴上自己的面具，有素地整理好表情。
    组长顺着丁迪含有领土意识而略带敌意的眼神，看向鲸鲸。
    面孔很熟，好像在哪里看过，但75%时间都扑在工作里的组长，对于只是在新闻里匆匆一瞥的鲸鲸，是不可能准确想起来，她是谁的。
    气氛在时间的推移下愈加让人捉摸不透。
    组长看了看一身正装，紧绷而又冷漠的丁迪，又看了看打扮张扬，骄傲而又挑衅的鲸鲸，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说：“于总，我一会再来找你？”
    丁迪将文件递回给他，说了声：“好。”
    组长经过鲸鲸身旁的时候，礼貌向她点了个头，随手关上了门。
    丁迪的办公室倒是气派，鲸鲸玩味地看着诺大的办公室，突然很感兴趣，如果丁迪不是靠着小三上位的妈，以她自身的能力，配坐在这里吗？
    鲸鲸走进办公室，在黑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丁迪也没有来招呼她，依旧坐在原位，问她：“你来干嘛？”
    “怎么？”鲸鲸挑眉，问丁迪：“合计这公司是你的了？”
    丁迪知道鲸鲸什么意思，冷冷笑了一声，说：“如果你有把公司当成自己的，也不会这样胡作非为了吧。”
    “我胡作非为？”鲸鲸胡作非为的事情倒是多了，不知道丁迪说的是哪一件。
    丁迪本来不想跟鲸鲸废话，既然她问了，她就好好跟她说说：“你知道因为你跟苏彻的事，公司乱成什么样了吗？”
    鲸鲸还真不知道这是哪一出，蹙起眉头，看着丁迪，问：“什么意思？”
    “现在全网都知道你跟海纳的关系了，你的一言一行，影响的就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公司。之前你跟苏彻的事闹得那么大，你觉得公司的合作伙伴会无动于衷吗？你又知道我们品宣部花了多大力气去补你捅出来的篓子吗？”
    丁迪说的这些，鲸鲸确实没有想过。
    气氛冷到可以结霜。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丁迪将投放在鲸鲸身上的敌意收回，说了声：“进。”
    人未到，声先抵，大概也可以用来说明现在的情况。
    办公室的门还没打开，鲸鲸就听到了三姨的声音。
    “丁迪呀。”
    紧接着，鲸鲸看到三姨和爸爸一起走了进来。
    由于沙发是背靠着墙的原因，人开门进来，第一眼只会看到办公桌上的丁迪，而沙发那边的人，如果不是有意去看，是不会马上发现的。
    三姨和于万安就没有看到鲸鲸。
    三姨笑盈盈的声音响了起来，一边走向丁迪一边说：“今天工作不多吧？晚上餐厅呀，我已经订好了。今天我和你爸爸结婚纪念日，你可不能缺席哦。”
    于万安背着双手跟在三姨身后，表情看上去很幸福。
    丁迪赶忙起身，用眼神向三姨示了个意。三姨顺着丁迪的目光，转头去看沙发，这才看到了鲸鲸。
    三姨发现鲸鲸以后，于万安紧随其后，也转头看向鲸鲸。
    和突然之间就静了音的三姨不同，于万安看到鲸鲸，倒是很自然。
    “鲸鲸。”于万安走向她，问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也不出声？”
    鲸鲸觉得可笑。
    她从沙发上起身，冷漠的眼神几乎不作停留地经过于万安以后，留在三姨脸上，讥笑了一声，说道：“我都不知道，原来小三也过结婚纪念日的吗？”
    所有人都不作声了。
    鲸鲸笑着笑着，心却痛了起来。她看着三姨，故意放慢语速，问：“小三的纪念日，是从偷情的那一天算起吗？”
    第5章
    “于鲸鲸，你不要太过分。”丁迪呼吸变得粗重，明显在强忍怒意。
    鲸鲸笑了，相比挑衅，更多的是轻蔑：“我就这样，你想怎样？”
    不到两个人吵出个高低的时候，于万安就表态了：“鲸鲸，你确实太过分了。”
    鲸鲸看向于万安，曾经三个人牵手回家的画面，真的越来越模糊了。
    鲸鲸耸耸肩，丢下一句：“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拎包离开了丁迪办公室。
    一路绷着，直到进电梯以后，鲸鲸的嘴角才开始向下。
    其实她好难过。
    可是要流眼泪的话，又显得没长进和多余了。
    鲸鲸眼珠子往上抬了抬，控制住情绪，点开克列的对话框，问他：“晚上要不要出来浪？”
    克列：“可以，浪起来。”
    鲸鲸订了一家日料自助餐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要吃吃吃。
    在车上等了一会，鲸鲸问克列：“到哪儿了？”
    克列回她：“再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
    鲸鲸：“那我先进去上个洗手间。”
    克列：“你去吧，一会直接包厢等我吧。”
    鲸鲸：“ok。”
    上完洗手间，鲸鲸跟着服务员往包厢走。
    经过长廊的时候，擦肩而过一个男人。男人走了两步后，突然转头，看着鲸鲸的背影，带着一点不确定，喊她：“于鲸鲸？”
    鲸鲸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脸有点印象，但又没想起来是谁，眼神淡淡的，还有点冷漠。
    男人原本还有一些怀疑，看到这个不关心又带有一点不耐烦的眼神，确定了，她是于鲸鲸。
    “你不记得我了？”男人向她挑了挑眉，说：“温白楼。”
    就算对方自报家门了，鲸鲸还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了。
    哦。
    那个牛郎啊。
    温白楼知道鲸鲸已经想起来了，她所有的内心活动都很容易从眼睛里看出来。
    此刻，她抬了抬眉，就好像在问：“你怎么在这？”
    温白楼说：“我请客户吃饭。”
    牛郎的客户……
    鲸鲸脑海里各种画面想入非非，不知道温白楼能不能从她眼睛里看出来。
    当然，温白楼看不出来，他根本就不知道，在鲸鲸的世界里，他的身份是什么。
    他只看出了鲸鲸无聊想走。
    温白楼笑了一下，他就喜欢鲸鲸丝毫不掩饰对他的不感兴趣。
    想到客人还在等他。
    温白楼有些可惜地看着鲸鲸，对她说：“先走了，下次再见。”
    鲸鲸还是礼貌笑了笑，心里想的却是：还是别见了吧。
    在包厢等了一会，克列进来了。
    鲸鲸马上跟他分享：“你知道我刚刚遇到谁了吗？”
    克列：“谁啊？”
    鲸鲸：“之前在爷爷的生日会上，丁迪安排给我的那个男生。就我跟你说的那个牛郎。”
    克列：“他也在这吃饭？”
    鲸鲸：“嗯，说在请客户。刚刚我们在走廊碰到的。”
    克列：“哪个？我还挺想见一下的。”
    鲸鲸：“不知道坐哪。”
    克列往里指了个方向，问：“他往那边走的吗？”
    鲸鲸指了反方向：“没有，他往那边走的。”
    克列：“那边不是出去了吗？”
    鲸鲸：“我也不知道。”
    克列忽然想到：“他是穿白衬衣吗？”
    鲸鲸想了想，说：“对啊。”
    克列：“是不是跟我差不多高？”
    鲸鲸：“好像是。”
    克列：“我想起来了!”
    鲸鲸一头雾水：“什么？”
    “温白楼。”克列打开手机，一边输入这三个字，一边说：“我刚刚进来的时候遇到他了。”
    与此同时，浏览器上加载出了温白楼的照片。
    “是他。”克列点开温白楼个人信息详情页，确认了一眼，眉头一紧，不知道这个消息，鲸鲸知道了会怎么样。
    “怎么了？”鲸鲸看克列脸色都变了，不明所以。
    克列把手机递给鲸鲸，鲸鲸接过来，看到温白楼的照片。
    “嗯？”鲸鲸第一反应是：“网上还能搜到他？”
    克列在鲸鲸一边看的时候，一边说：“丁迪安排他接近你，恐怕不只是为了毁你事业。”
    鲸鲸将头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问克列：“什么意思？”
    克列冲鲸鲸手上的手机抬了抬下巴，问她：“你看到他的头衔了吗？”
    鲸鲸听到克列的提问后，继续看手机，直接去找相关信息。
    百科上写着，温白楼，艾图集团执行董事。
    鲸鲸又再抬头看克列，表情依旧是迷茫的。
    克列问她：“看到了吗？”
    鲸鲸：“看到了，艾图集团执行董事。”
    克列：“你不知道艾图？”
    鲸鲸缓缓摇头，这种某些信息好像她本应该知道，实际她却一无所知的感觉，非常让人怀疑人生。
    克列慢慢跟鲸鲸解释：“艾图的董事长叫温正，几年前，温正和你爷爷还是合作伙伴，后来温正不讲信用，独吞了本来应该合作的项目，导致两位老人再没有往来。”
    鲸鲸似乎是有些概念了：“那温白楼……”
    克列：“是温正的长孙。丁迪安排温白楼接近你，应该是为了公司继承的问题。”
    鲸鲸懂了，然后再一次被恶心到了，她眉头完全皱了起来，极度反胃地说了句：“什么鬼啊。”
    克列：“丁迪估计以为你是回来跟她抢公司的。”
    鲸鲸：“……”
    桌上摆满了菜，鲸鲸却毫无胃口了。
    她盯着眼前的生鱼片放空了一会，然后好像做下了什么决定，对克列说：“其实这次回来，我根本懒得理她们。我都想干脆跟她们处成陌生人，互不干涉，自己过自己的就好。”
    克列：“……”
    鲸鲸：“可是丁迪好像不这么想，虽然表面看不太出来，但她内心似乎有很强的攻击性。”
    克列有些担心地看着这样情绪平稳，娓娓道来的鲸鲸。
    鲸鲸继续：“既然她这么担心我会对她造成威胁，那我不如就如她所愿。”
    克列：“……你想做什么？”
    鲸鲸想了想，觉得还挺有意思，露出了带有一点破坏的快感的笑意，说道：“既然她这么怕我会把公司抢走，那我就把公司抢走好了。”
    克列：“……”
    决定以后，鲸鲸拿起筷子，又有胃口吃饭了。
    在这之后的好些天，雷妮都能看到鲸鲸忘我地捧着一本《xx公司管理手册》在看，表情时而困惑，时而痛苦。
    工作间隙，休息时间的自虐行为，雷妮也不干涉。
    这种状态止于某天，雷妮内心怀揣小雀跃，对鲸鲸说：“我给你谈了个活。”
    鲸鲸放下十五分钟了也没翻页的书本，问雷妮：“什么活？”
    雷妮：“《鸿孚映月》的主题曲。”
    鲸鲸有听过：“是王晨光和郭台洁在拍的那部吗？”
    雷妮：“对，就是那部。”
    这部剧是一部大IP，从传出要影视化，到选角，到官宣，一举一动都引起了特别高的关注。
    男女主角不仅是当红炸子鸡，形象气质也和原著相当贴合，种种因素结合，使它一跃成为了2021年最受期待的电视剧。
    水涨船高。
    为这样一部未播先火，高关注度的电视剧唱主题曲，确实是一个好活。
    雷妮：“不过，主题曲是合唱，男声部分，好像已经定了苏彻。”
    鲸鲸眉头一挑：“哦？”
    雷妮：“你会介意吗？”
    这个问题问得鲸鲸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介意什么？”
    毕竟上次上节目，还是被小规模地网暴了一段时间，内心脆弱的话，一般不会再想和苏彻有什么接触。
    但鲸鲸不一样，一她心大，还真没把网暴当一回事，二她真的恨透了丁迪，抢公司是长期战略，抢苏彻是短期暴击。
    她全都要。
    雷妮：“那我就把这活给接下来咯？”
    鲸鲸：“好。”
    主题曲录制的工作，在一周后开始。
    地点在制作人的个人工作室。
    约定碰面的时间是下午三点，鲸鲸两点四十五分到的时候，看到苏彻已经坐着在看歌词了。
    鲸鲸虽然偏爱素色装扮，但素色不代表着不能出彩。
    今天虽然也是一件简单的白上衣，黑裤子，但上衣是一件白色西装马甲剪裁而成的挂脖样式，单穿这一件，就特别大胆性感。
    两个巨大的珍珠耳环，和手上的各式戒指，也着实黯淡不起来。
    苏彻就简单地穿了T恤、工装裤和运动鞋。
    两个人在一起有一种富婆与小男友既视感。
    见到鲸鲸来，苏彻很绅士，起身迎她。
    录节目那天，眼线、粉底、发胶加上比较舞台的服装，鲸鲸只觉得这男生脸长得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今天苏彻几乎没有捣拾自己，就是一副清清爽爽大男孩的样子，反而让鲸鲸眼前一亮。
    “哈喽。”
    不是温白楼有特异功能，鲸鲸确实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在她和苏彻打招呼的时候，眼睛里就全是光。
    丝毫不懂得矜持与收敛。
    苏彻的世界里除了唱歌，就是游戏、篮球、滑板这些非常男生的东西，平时不太会和女生相处，更不要说鲸鲸这样，在他看来非常特别的女生。
    他第一反应是转头去找制作老师，然后对鲸鲸说：“嗨。”
    这个圈子里多少人精，鲸鲸很久没见到这样纯情的男生了。她笑了笑，看苏彻的眼眸里，笑意更甚了。
    第6章
    制作人适时出来拯救了苏彻。
    他先跟鲸鲸打了个招呼，说：“你好，我叫林海。”
    鲸鲸：“你好，我叫于鲸鲸。”
    林海把资料也递了一份给鲸鲸。
    鲸鲸拿到手一看，不是歌词，而是剧情简介。
    林海在鲸鲸和苏彻面前坐下，进入工作状态，说：“我们大概有两天的时间，来录这首歌。现在是这样，我已经做了个demo出来，我想让你们先大致了解一下这部剧在讲什么，有些画面和概念后，我们再来听demo，然后大家一起讨论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更好。”
    苏彻：“了解。”
    鲸鲸发现，一到工作状态，苏彻那些羞涩啊紧张啊，统统不见了，就剩下一脸认真严肃。
    鲸鲸也回复林海：“好的。”
    达成共识后，林海便留了三个小时时间，让鲸鲸和苏彻读本。
    《鸿孚映月》讲述的是玄幻爱情故事。
    来之前，鲸鲸对剧情确实是一片空白。三个小时后，鲸鲸感叹剧情之荡气回肠，心中对于主题曲，确实有了一个轮廓。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放下本子后，鲸鲸看向苏彻，只见他早一步阅读完毕，一直在安静等她。
    鲸鲸：“你读完了？”
    苏彻：“嗯。”
    鲸鲸长吁一口气，眼眸里还留有对剧本里所写之感情的向往，把本子抱在怀中，头微仰，感慨：“写的真好。”
    苏彻看着鲸鲸难得真情流露，眼眸里含着微光的模样，微微一怔。
    时间差不多，林海从隔壁房间出来，不想贸然打扰，看到鲸鲸和苏彻的视线已经没有埋在剧本里了，才开口问：“读完了吗？”
    鲸鲸和苏彻相继转头去看林海，点头。
    鲸鲸回答：“读完了。”
    “好。”林海冲他们招了招手，说：“过来听下demo吧。”
    刚刚鲸鲸和苏彻待的地方，是林海工作室的待客区。
    林海招手让他们来的，是隔壁房间，林海自己收拾的录音棚。
    三个人一人一张椅子，坐好后，林海把demo放了出来。
    足足三分钟时间，鲸鲸听来，算是很完整的歌了。
    demo放完，林海询问鲸鲸和苏彻：“觉得怎么样？”
    鲸鲸：“好听耶。”
    苏彻附议：“好听。”
    林海笑了起来，说：“好的，夸奖我都收到了，现在可以开始挑刺了。”
    鲸鲸没有恭维，她真的觉得歌很好，没什么可挑的。
    与此同时，苏彻谦逊表示：“老师，你看这里改成升调，效果怎么样？”
    林海对着苏彻指出的地方思考了一会，忽如醍醐灌顶，说：“这个想法挺妙的。”
    紧接着，林海便照苏彻提议的，把音调了一下，然后把进度条拉到附近，重新播放。
    这一遍，三个人听得都更加认真，同时在心里分辨修改前后的区别。
    听完之后，鲸鲸和林海不约而同把目光聚集到苏彻身上，表情说明了一切。
    三个人彼此都是第一次合作，互相之间并不了解，在苏彻提出这个修改建议之前，林海承认他确实以貌取人了。
    大抵又是一个人气大过实力的艺人吧。
    林海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林海抛却了那些陈旧的见解，对苏彻有了更多的期待：“这个地方就照你说的改，还有吗？”
    和林海一样，鲸鲸对苏彻其实也不了解。
    她只知道他是一个歌手，嗓子干净好听，有一两首代表作了，但依旧不愠不火。
    在林海的鼓励下，苏彻又陆续提出了几点自己的想法，每一点都在刷新鲸鲸和林海对苏彻的认识。
    他很专业。
    也很有想法。
    为什么不火呢？
    一路赞叹之后，鲸鲸和林海总是会急刹车，在树干上生出旁支，发出这么一个疑问，但没有太过费解。
    毕竟在这个圈子，没实力却大火，有实力却不火，也不是太稀奇的事。
    有时候要的，是比天时、地利、人和，更加苛刻的条件。
    鲸鲸在如此浓烈的创作氛围熏陶下，也小心翼翼提了一个想法。
    “老师，你觉得这里能停顿一个拍吗？”
    林海想了想，没有直接否定掉，对鲸鲸说：“你唱唱看。”
    鲸鲸看着歌词，尝试着轻唱了出来：“想象世界只有我们两人，我想说，我可以，我愿意。”
    鲸鲸唱完还解释了一下：“就在‘我可以，我愿意’中间停顿一个拍。”
    奇怪的是，一开始鲸鲸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林海在脑海中哼唱了一遍，觉得比较一般，不是很有修改的必要。
    鲸鲸这么浅唱轻吟之后，却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对于学院派来说，此处不停顿比停顿更加合理，但从感性上来说，鲸鲸演绎的停顿，确实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林海很难抉择，寻求苏彻的意见：“你觉得呢？”
    苏彻将视线从鲸鲸身上收回。
    中间停顿的一拍，刚刚好，像被惊艳到，心脏停漏的拍子。
    苏彻回答得很利落：“我觉得停顿一拍比较好。”
    “行。”既然如此，林海也不纠结了：“你们继续想，我马上调整一下。”
    节奏刚刚好，灵感一个接一个喷涌而出。
    十点的时候，苏彻和鲸鲸终于不再发表想法。
    “还有觉得哪里可以更好的吗？”这句话，林海今天问了不下十遍。
    鲸鲸和苏彻都看着各自涂涂画画的歌词本，等待另一方开口。
    察觉沉默过于长了之后，鲸鲸抬头，看了看苏彻，再看了看林海，发现每个人都在等，赶紧表示：“我没有了。”
    苏彻：“我也没有。”
    林海抬眸看了眼挂钟，十点半了。
    “不早了，我们照现在的版本录一遍，看看效果，今天就先这样，你们说呢？”
    鲸鲸和苏彻相继起身，表示同意。
    两人走进录音棚，戴上耳机，看着歌词，开始第一次的录制。
    词和曲虽然不是从头到尾都有参与，但经过一下午的探讨与改进，两个人对这首歌都已经非常熟悉。
    录制很顺利，至少对于演唱者来说，是。
    但摘下耳机，走出棚的时候，却见林海表情并不明朗。
    “你们听听看。”沉默了一会，林海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声音推了出来。
    鲸鲸和苏彻没有坐回去，站在林海身后。
    前奏响起，接着是鲸鲸和苏彻的声音。
    听完以后，林海坐在转椅上，转过半个身，问两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实不相瞒，鲸鲸觉得——完美。
    可林海的表情不像想听这两个字的样子，于是鲸鲸只好同样拧起眉头，绞尽脑汁找瑕疵。
    可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呀。
    于是乎，鲸鲸抬眸去看苏彻。
    苏彻似乎有在在意鲸鲸的感受，鲸鲸看他的时候，像是征求意见一样，看着鲸鲸，说：“我说咯？”
    鲸鲸心宽：“你说~”
    苏彻这才回答林海：“好像各自在唱各自的感觉。”
    观点和林海不谋而合。
    “嗯。”林海说：“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你们各自唱得都没什么问题，就是歌词里写的那种交织的感情，完全没有表达出来。”
    交织的感情。
    鲸鲸：“……”
    苏彻：“……”
    林海：“你们是第一次合作吗？”
    鲸鲸：“是。”
    林海：“所以你们不熟是吧？”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鲸鲸：“是。”
    林海：“难怪了，默契不够。”
    鲸鲸：“……”
    苏彻：“……”
    “这有点难办。”林海思索了一下，说：“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吃个宵夜，增进下感情？”
    “老师。”虽然“增进感情”这四个字，很吸引鲸鲸，但她还是很有原则：“我不吃宵夜。”
    林海恍然：“哦对，女明星是不吃宵夜的。”
    鲸鲸：~
    “那今天先这样，明天中午留个时间给我，我们一起吃个饭。”
    鲸鲸欣然接受：“好的~”
    苏彻：“好。”
    和林海道别后，静谧的街道上只有鲸鲸和苏彻两人。
    两个人肩并肩在林海工作室门口站了会儿。
    鲸鲸暗戳戳地比较着自己的个头到苏彻的哪儿。
    大概到锁骨。
    鲸鲸在心里想，苏彻还挺高。
    这个时候，苏彻看了看黑黢黢的天，问鲸鲸：“你家在哪？”
    鲸鲸有点意外，笑了起来，问：“你要送我回家？”
    苏彻奇怪鲸鲸的奇怪，点头说：“当然。”
    鲸鲸抬了抬眉，问苏彻：“你不怕被拍？”
    苏彻十分佛系：“没什么人拍我。”
    好歹男明星一枚，一本正经说着这句话，惹得鲸鲸嘴角一翘。
    “而且，这么晚了，送你回家比较重要。”
    鲸鲸还在为了苏彻上一句话而乐，嘴角翘着，差点笑出声，就听到苏彻说，送她回家比较重要。
    喷发的笑意停在了胸口，鲸鲸一抬眸，看到苏彻一脸真诚。
    苏彻兀自反应过来：“还是说，你怕被拍？”
    “那倒没有。”鲸鲸把头发撩到耳后，冲苏彻自认为可爱一笑，说：“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家咯。”
    苏彻：“……走吧。”
    林海工作室到鲸鲸家，要过一座桥。
    苏彻本就寡言少语，开车的时候更是了。
    鲸鲸工作了一天，也有点累了。
    车里除了音乐，没有其他声音。
    鲸鲸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挺舒服。
    江边微风轻抚，月色朦胧。
    鲸鲸看着窗外，发现今晚的月亮特别好看。
    细细弯弯的月牙形。
    欣喜地举起手机，拍了一张。
    低头把图片放大了看，拍得也好，满是意境。
    鲸鲸抬头去看苏彻，跟他分享：“今晚月亮好漂亮啊。”
    苏彻抬眸看了一眼：“是漂亮。”
    就不和苏彻分享照片了，毕竟他在开车。
    鲸鲸收起手机，继续吹风。
    苏彻看了眼鲸鲸挂着笑，惬意的侧颜，觉得她因为一轮月亮就自得其乐的模样，跟小孩一样。
    倒是蛮意外的发现，苏彻在心里笑了笑。
    回到家，卸完妆洗完澡，鲸鲸趴在床上，累到不行。
    拿起手机一看，有一条苏彻发来的消息。
    鲸鲸划开看，消息上写着：
    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明天见。
    鲸鲸读完，冲着手机傻笑了笑，突然很想把在回家路上拍下的月亮发给苏彻看。
    想到了，鲸鲸就做了。
    照片发出去以后，鲸鲸脸上带着笑意，在对话框打下一行字：
    刚刚在车上拍的，觉得很好看，就发给你了。
    今天你也辛苦，早点休息，晚安安~
    第7章
    第二天上午，鲸鲸积极开工。
    苏彻依旧先到一步。
    林海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厅里只有苏彻一个人。
    经过昨天大半天的接触，苏彻和鲸鲸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有所拉进。
    一句俏皮又暧昧的“晚安安”，让苏彻面对鲸鲸的时候，又觉得有点儿奇怪了起来。
    但很显然，觉得摸不着头脑的，只有苏彻一个人。
    鲸鲸依旧打扮得张扬，看到苏彻就笑了起来，把手上的纸袋子递给他，说：“我给你带了早餐。”
    苏彻有一点受宠若惊，礼貌起身接过，说：“谢谢。”
    林海正好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抱着起哄的心态，说：“哟？爱心便当？”
    鲸鲸从容得很：“老师，这份是你的。”
    林海：“我也有呢？”
    接过早餐，林海闻了闻，香。
    他提议：“鲸鲸特地带的，我们吃完再开始工作吧。”
    苏彻：“……好。”
    鲸鲸笑颜如花。
    打开餐盒，满满当当一份。
    鸡蛋、薯饼、香肠还有照烧鸡腿肉。
    “好丰富啊。”对于常年不吃早餐的林海来说，配置相当豪华。
    看完自己的餐，林海还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了眼苏彻的餐。
    一样的鸡蛋、薯饼、香肠还有照烧鸡腿肉。
    但眼尖的林海还是发现了不同。
    苏彻的鸡蛋是爱心型的。
    苏彻没察觉，以为大家都一样，直到看到林海八卦的表情，再看到林海怀里的餐，鸡蛋就是一个随意的形状。
    “鲸鲸。”林海忽然GAY里GAY气地看着鲸鲸。
    鲸鲸装傻：“你东西少了？”
    说话同时，伸长脖子去看两人的餐。
    林海指着肇事的爱心鸡蛋，笑而不语。
    鲸鲸不愧是演艺界人士，悄悄地就红了脸。
    本来，这其实也没什么，充其量不过是个起哄和玩笑的素材。
    绝就绝在，鲸鲸不解释，还脸红了。
    苏彻：“……”
    “服务员配的餐。”好半天，鲸鲸才憋出这么一句，完美错过最佳解释时机。
    林海也不说话了，谁忍心嘲笑少女心啊。
    早餐在忽然其来的暧昧不明的气氛下结束了。
    收拾好餐和心情，林海组织工作：“昨晚回去，有没有觉得词和曲哪里还可以修改的？”
    苏彻：“现在这个版本应该是最好的了。”
    林海：“好，那我们开始录制吧。”
    鲸鲸和苏彻进入录音棚，词曲都消化得比昨天更好了。
    “OK。”林海比了个手势，让两人出来。
    “不错哦。”林海先夸一波，再说：“不过还是昨天那个问题，声音的融合度不够。”
    那要怎么办呢。
    鲸鲸和苏彻其实有点迷茫。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参与录制男女对唱，而且还是这种纠葛且浓烈的歌。
    到底要怎么融合与交织？
    两个人像学生一样坐在林海对面，等待解答。
    林海摸着下巴，想了很久，有答案了。
    “你们等我一下。”林海说着，起身到卧室，翻翻找找半天，手里端着一个粉色河马玩具，喜笑颜开走了出来。
    鲸鲸和苏彻都一脸疑惑。
    林海重新坐回座位，把河马玩具放在苏彻和鲸鲸面前的桌面上，问：“你们知道快速增进感情，排行第二的方法是什么吗？”
    鲸鲸和苏彻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思考这个问题。
    “真心话大冒险。”林海煞有其事地看着两人。
    苏彻：“……”
    鲸鲸：“那排第一的是什么？”
    林海：“一起喝酒呀。”
    苏彻：“……”
    鲸鲸：“……”
    “你们看啊。”林海一边演示，一边说：“这个河马的牙齿是可以按的，其中有一个，按下去后，会被河马咬。来，你们一人按一次，谁被河马咬了，谁就要回答另一个人提的问题。”
    苏彻和鲸鲸面对林海的热情推荐，表示：？
    “来啊，试一下。”
    苏彻和鲸鲸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鲸鲸说：“我先来？”
    苏彻点头。
    鲸鲸犹疑着伸出食指，按下玩具的一个牙齿。
    “安全！”并没有参与的林海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投入，对苏彻说：“轮到你了。”
    苏彻也伸出一个手指，按下，中招。
    “哦~你被河马咬了。”林海主持着，对鲸鲸说：“你可以问他一个问题。”
    两个人都不知道林海在兴奋什么。
    但，照做也没什么坏处。
    于是，鲸鲸看着苏彻，开始想要问什么。
    苏彻做好准备招架的样子，看着鲸鲸。
    两个人就这么，在林海屏息的期待下，安静地对视上了。
    鲸鲸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看苏彻的五官。
    从眉毛到眼睛，从鼻梁到嘴唇。
    到最后，鲸鲸发自内心想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1996年11月18日生，天蝎座，身高182，体重66公斤，最喜欢的电影是《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最喜欢的食物是芥末虾仁……
    苏彻在心里想好了各种问题与回答，没有想到鲸鲸会问这个。
    他愣了一下，转头去看林海。
    林海完全没懂，觉得很刺激，眼神里都是鼓励。
    苏彻只好再转头，看回鲸鲸。
    “呃……”
    苏彻看到鲸鲸的眼里亮亮的，似乎很期待。
    愿赌服输，苏彻认真想了想，答：“我喜欢温柔，有主见的女生。”
    主见鲸鲸太有了，至于温柔嘛……
    “长相呢？”鲸鲸觉得不满意，追问。
    苏彻问林海：“这应该是另一个问题了吧？”
    林海：“对，要再赢一次才能问。”
    “行。”鲸鲸还上瘾了，说：“再来。”
    坚持不过三个回合，苏彻又输了。
    “长相。”鲸鲸的问题没有变，抬了抬眉，重复了一遍关键词。
    长相……
    苏彻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目光穿过鲸鲸望着远方的不知道哪儿，好像放空一样静滞了一会，神才被拉回来，一边还在思考，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我喜欢……眉毛比较英气的，眼睛比较有神的，肤色比较健康的，头发全部扎起来也很好看的……大概就是这样。”
    苏彻每说一句，鲸鲸就在脑海中的画板上描绘。
    英气的眉毛，有神的双眸，健康的肤色，头发全部扎起来。
    这不就是丁迪吗
    “哦？”鲸鲸狐疑地看着苏彻，突然好奇一件事，既然他喜欢的样子，丁迪全都有，那他为什么没有接受丁迪？
    不知道鲸鲸为什么沉默了，林海推进游戏：“下一局。”
    人一有心事，运气也不好了。
    第三轮，鲸鲸输了。
    鲸鲸倒是很坦然：“你问吧。”
    苏彻真的不知道要女孩子什么，非常没有创新精神地重复了一遍鲸鲸的问题：“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林海内心：呜呼~
    当旁观者就是有意思呀。
    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鲸鲸突然发现，她喜欢的样子，苏彻都有。
    但苏彻都已经描述了其他女生的模样，她再描述苏彻的模样，岂不是很丢人！
    于是，鲸鲸天马行空道：“我喜欢高高壮壮的，皮肤黑黑的，比较霸气又很幽默的那种男生。”
    苏彻：“……”
    游戏总共玩了五个回合，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两个人再次进录音棚录制歌曲。
    这一遍，林海在外面比OK手势时候明显由衷多了。
    出录音棚的时候，林海还在不住夸：“特别好，真的，这一遍特别好。”
    林海把录音放出来给苏彻和鲸鲸听。
    确实，这一遍的感情是最到位的。
    “你这段唱得太好了。”听到第三小节的时候，林海忍不住夸鲸鲸，“悲伤的感情诠释得很到位。”
    苏彻默默地看了鲸鲸一眼。
    全部放完，林海问他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苏彻：“细节需要再抠一下。”
    林海同意：“大体没问题了，几个地方再补录一下就OK了。”
    说起来简单，抠细节这件事情，三个人却做了一个下午。
    到八点的时候，才终于大功告成。
    “辛苦了。”林海伸了个懒腰，起身对鲸鲸和苏彻说，“年度最受喜爱单曲就是它了。”
    “辛苦了辛苦了。”
    三个人像战友一样，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林海提议：“一起吃晚饭去？”
    苏彻遗憾地说：“明天西安有个行程，晚上还要赶飞机。”
    这事在明星里太常见了，林海表示非常理解：“那下次吧。”
    苏彻：“回来的时候，我请大家吃饭。”
    林海：“你说的哦，我可等你通知啊。”
    老师的开朗还是很感染人的，苏彻笑了，说：“没问题。”
    离开林海工作室的时候，苏彻如昨天一般，对鲸鲸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鲸鲸拒绝地很干脆：“你不是还要赶飞机？”
    苏彻：“送你回去也来得及。”
    鲸鲸完全不考虑：“没事，公司会派车来接我。”
    和昨天相比，态度疏离得很。
    苏彻双手插在裤兜里，也不去看鲸鲸了，自有决定，贴心中又带着一点倔强，说：“那我陪你等一等，看到你上车再走吧。”
    鲸鲸还想拒绝，忽然意识到，今天过后，两个人产生交集的机会就不多了，想了想，说：“好。”
    第8章
    鲸鲸本来最会活跃气氛，但现在她不太想说话。
    工作累了也是一个原因；苏彻喜欢的女生类型，描述的是丁迪也是一个原因。
    等车来的时候，飘了一点雨。
    鲸鲸抬头看着天空，皱起眉头心想，什么鸟？
    苏彻和丁迪该不会是什么双暗恋情节，最后小丑竟是她自己吧？
    而鲸鲸这个模样，在苏彻看来，着实是有点沉重。
    有什么心事吗？
    鲸鲸的喜怒于形也好，偶尔张扬也好，热情疏离无缝切换也好，都让苏彻对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好不容易决定开口关心，车来了。
    “我走了。”鲸鲸转头去看苏彻，霎时间，离别的气氛汹涌而来，两个人心中都有点别样的滋味。
    似乎都在等着看对方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眼眸里思绪暗涌地对视了几秒钟，只见苏彻点了下头，对鲸鲸说：“路上小心。”
    明天就不会再见到面了。
    一股空落落的感觉夹杂着忽而变强的风雨袭来，理智告诉鲸鲸，快走，否则会没完没了地伤感。
    于是，鲸鲸也干净利落，开门上车，到最后也只说了一句：“走了。”
    隔天，克列发消息给鲸鲸，问她：“歌录完了？”
    鲸鲸：“YES。”
    克列：“今天有行程吗？”
    鲸鲸：“无。”
    克列：“去吃那家墨西哥菜不？”
    鲸鲸：“阔以。”
    克列：“我六点半到。”
    鲸鲸：“迟到一分钟一百块钱。”
    晚上六点三十五分，鲸鲸到达餐厅，坐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克列发了五百块钱红包。
    克列美滋滋收下钱，可阔绰了：“今晚我请客。”
    鲸鲸用眼神骂了一通人。
    点完餐，克列开始吐槽鲸鲸：“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朴素，也能迟到？”
    鲸鲸：“堵车！”
    克列突然发现问题了：“你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朴素？”
    鲸鲸懒洋洋地撑着下巴，说：“反正我素颜也是绝美，有什么问题吗？”
    “呕。”克列进入闲聊模式：“你今天都在家？”
    鲸鲸：“嗯。”
    克列：“在家干嘛？”
    鲸鲸：“瘫着。”
    “这么没有活力？”克列眉头一皱，直觉有情况：“你怎么了？”
    鲸鲸依旧手撑下巴，一脸提不起劲。
    克列：“让我猜猜。”
    鲸鲸挑了挑眉，意思：请便。
    克列脑瓜一转，就抓到了关键人物：“你不是跟苏彻一起录歌了吗？”
    鲸鲸：“嗯哼。”
    克列：“怎么样？你搞定他了吗？”
    鲸鲸盯着克列，沉默许久，眉头一皱，说：“他和丁迪好像在互相暗恋。”
    “啊？”这么一说，克列倒是恍然：“不过说起来，当初也只是听说丁迪暗恋苏彻，没了解过苏彻。”
    “哼。”鲸鲸眯起眼睛看着克列，满脸的：不靠谱啊不靠谱。
    克列把话题兜回来，说：“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在这郁闷呢？”
    鲸鲸：“不然呢？”
    克列些许不理解：“这有什么郁闷的？难不成你喜欢上苏彻了？”
    鲸鲸被克列这么一问，睫毛微颤，她倒没想过这个问题。
    “伤自尊，好吗。”
    如果真是只是因为伤自尊，鲸鲸不会下意识地坐直身子，假装自己不郁闷了。
    克列看在眼里，有些担心地说：“最好是。”
    和克列吃完饭，回到家，洗漱后，已经十一点了。
    鲸鲸扑倒在床上，拿起手机玩。
    苏彻的一条消息静静地躺在手机屏幕上。
    “在忙吗？”
    O——M——G！
    鲸鲸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仿佛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对于鲸鲸来说，杀伤力绝对是不容小觑的。
    如果两个人还处于合作状态，那这三个字的杀伤力降低许多，但现在，已经是两个人结束合作关系的第二天了。
    苏彻这时候发消息给她，四舍五入不就等同于，他在想她吗？
    鲸鲸咬了咬指甲盖，然后回复苏彻：“没。”
    多酷啊。
    让屏幕那边的人，一点都感觉不出她现在心脏噗通噗通在狂跳。
    苏彻：“你今天心情好点了吗？”
    鲸鲸有点没明白，发了个问号。
    苏彻：“昨天离开老师办公室的时候，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鲸鲸没想到苏彻会问她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会，说：“没什么，就是失恋了而已。”
    鲸鲸有点紧张，撩拨着继续：“我喜欢的男生，描述他喜欢的女生，不是我。”
    发完这条消息，鲸鲸往床上一躺，把手机放在胸口，有些忐忑。
    不知道苏彻能看明白吗。
    过了好久，苏彻才回复消息。
    一张鲸鲸的照片。
    约莫是一周前，鲸鲸上班的路透图。
    照片里，鲸鲸扎了个高马尾，剑眉星目，有种侠女的味道。
    紧接着，对话框里又弹出了一条消息。
    苏彻：“你对自己的长相好像很没有概念。”
    上一秒，鲸鲸还在担心以苏彻那种有点木讷的性子，能懂她的言外之意吗。
    下一秒，鲸鲸就迷迷糊糊，有点拿不准苏彻的言外之意了。
    眉毛比较英气的，眼睛比较有神的，肤色比较健康的，头发全部扎起来也很好看的。
    苏彻的意思是，在他眼里，鲸鲸是这个模样。
    也就是说——
    鲸鲸慢慢地捋着其中的逻辑关系……当时在问苏彻喜欢什么样的女生的时候，他描述的，其实是我？
    身体的第一反应，是倒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鲸鲸嘴角就控制不住疯狂上扬，抱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完了，又躺在床上乱蹬腿。
    心里激动得不行。
    鲸鲸兀自沸腾完了，又害羞得不知道要回复什么，抱着手机看着苏彻的对话框傻笑了好久，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好。”鲸鲸哪里还能睡得着，“晚安。”
    苏彻：“晚安。”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发生了质的飞跃，又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停滞住了。
    那天晚上之后，两个人都有各自的行程，根本见不到面不说，常常休息的时候已经半夜，拿起手机点开对方的对话框，看看时间，又放下了。
    次数多了，也会想，就算真确定下来了什么，工作依旧忙碌，如果连最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那意义又在哪里呢。
    于是，双方都对这段暧昧的感情更加谨慎了起来。
    直到——
    一个月后，《鸿孚映月》播出，主题曲《应月》大火。
    自那以后，主动找上门的工作应接不暇，其中占比最高的，是邀请鲸鲸和苏彻同台献唱。
    趁热打铁，双方经纪人都乐此不疲地接下通告。
    两个人第一次同台，献给了某卫视晚会。
    节目组通知，下午两点半彩排。
    十二点，鲸鲸嘴巴一抹，从餐桌上起身就说：“走吧。”
    雷妮慢条斯理，进食进入尾声，抬头看鲸鲸，问她：“去哪？”
    鲸鲸：“不是要彩排吗？”
    雷妮点亮手机屏幕，看到才十二点，说：“这么早过去干嘛？还有两个半小时呢。”
    鲸鲸：“过去就十二点半了，不要挨个给前辈们打个招呼吗。”
    雷妮听着鲸鲸一本正经的话，到嘴边的丸子差点掉了下来。
    “你今天这么积极？”
    鲸鲸：“我一向不都这样？”
    雷妮被雷到。
    常常是经纪人拿着鞭子抽着艺人往前走，没有反过来的情况。
    鲸鲸虽不知道缘何，好歹是积极了起来，雷妮没有拖后腿的理。
    她把丸子吃掉，擦了下嘴，也起身了。
    到电视台的时候，才十二点半。
    舞台上，有工作人员忙里忙外，后台人倒是不多。
    一个带着工牌的小女孩跟鲸鲸打招呼：“姐姐，你来啦。”
    鲸鲸很亲切：“嗯~”
    工作人员：“我带你去休息室吧？”
    鲸鲸：“好的，谢谢你呀。”
    工作人员领鲸鲸和雷妮往走廊左侧走，在倒数第三间停了下来，用工作牌感应门磁，把门推开，说：“到了。”
    “谢谢。”工作人员用工作牌感应门磁的时候，鲸鲸瞄到了上面的姓名，摸着小姑娘的肩膀，说：“对了，霜儿，你知道还有谁到了吗？我想去打个招呼。”
    霜儿因为鲸鲸居然叫出了她的名字，内心里觉得跟鲸鲸近了许多，很乐意帮她回忆：“林绣老师到了，还有程前明老师、方双全老师、还有苏彻哥哥。”
    果然。
    鲸鲸嘴角微扬了扬，对霜儿说：“你知道他们在哪几间休息室吗？”
    霜儿看了看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往来的走廊，暂时得空，说：“我带你去吧。”
    鲸鲸：“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霜儿：“没事，现在暂时没有人来。”
    鲸鲸：“那就麻烦你啦。”
    雷妮已经进入休息室，打开电脑工作了。
    鲸鲸转头对她说：“我去跟已经来的人打个招呼。”
    说完，挽着霜儿就走了，留雷妮一个人巴眨着眼睛，待在休息室。
    虽说确实也该如此。
    但总觉得鲸鲸今天积极过头。
    霜儿按辈分大小，依次带鲸鲸到艺人休息室。
    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艺人打过招呼后，来到了最后一间休息室。
    霜儿为鲸鲸说明：“这间是苏彻哥哥的休息室。”
    第9章
    鲸鲸敲开休息室的门。
    苏彻手上横握着手机，过来应门。
    打开门后，苏彻的身体想要速速回沙发，看到来人是鲸鲸后，脚定在了原地。
    这是苏彻承认，他明目张胆描述喜欢的女生类型是鲸鲸以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好久没见。
    惊艳又羞涩。
    休息室里还有两个男生，对着手机入迷，甚至忘记苏彻去开门了，连抬头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求助：“苏彻苏彻，人呢？打射手打射手……哎呀——”
    两个男生的屏幕同时变灰，同时拍了下大腿，同时“昏厥”。
    确定复活时间还有20秒后，两个男生抬头去找苏彻，这才看到门外的鲸鲸和霜儿。
    霎时间，两个男生同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同时立正，同时乖巧地向鲸鲸打招呼：“你好。”
    鲸鲸：“……你们好。”
    苏彻干脆把手机收回兜里，问鲸鲸：“要进来坐一下吗？”
    鲸鲸还挺矜持，婉拒了：“我就过来打个招呼。”
    两个人互相看着，沉吟了一会，苏彻说：“对了，他们两位是我的造型师。”
    于是，两个男生又一次立正，向鲸鲸点头打招呼：“你好你好。”
    鲸鲸：“……你们好。”
    “那……”鲸鲸说：“我先回去了。”
    苏彻：“……好。”
    鲸鲸带着并不干脆的步伐，往自己休息室方向走了几步，悄悄回头，看到苏彻并没有马上关门，还在目送她。
    两个人的视线对到了一起。
    鲸鲸嘴角上扬，笑得很甜，说：“一会见。”
    苏彻微颔首，眼眸里也藏着笑意：“一会见。”
    苏彻一直目送鲸鲸回到自己休息室后，才关门。
    鲸鲸不好发作，等回到自己休息室后，才把激动表现了出来。
    主要表现为：握拳耸肩，眯着眼睛傻笑。
    雷妮手指停在了键盘上，看着明显中邪的鲸鲸，呆住了，问她：“你在干嘛？”
    鲸鲸：“马上就要演出了，开心。”
    雷妮：“-对了，跟你说件事。”
    鲸鲸：“你说~”
    雷妮：“刚刚老板联系我，说一会录制完，他会来接你，去外滩那跟一个制片方吃饭。”
    鲸鲸沉浸在小雀跃中的表情，瞬间就敛了下来，换上一脸警觉：“跟制片方吃饭？”
    雷妮：“《应月》的成绩这么好，有金主爸爸主动找上门，不奇怪。”
    鲸鲸觉得很奇怪：“前期的沟通，老板自己对接不就好了嘛。”
    雷妮：“肯定是有谱了，才会找你出来碰一下。”
    说到底，还是应酬。
    鲸鲸很烦这些。
    “什么项目？”
    雷妮：“老板自己接触的，信息还没同步到我这。”
    鲸鲸：“……”
    好心情瞬间被打了个折，好在不久，彩排开始了。
    鲸鲸今天的造型是一袭紫色大长裙。
    优点是够华丽，缺点是特别重。
    鲸鲸本不打算在彩排的时候穿，一身休闲打扮靠近舞台后，看到聚光灯下，苏彻一身西装，笔挺地站在中央，浑身熠熠。
    鲸鲸一个急刹车，转身就要回休息室把战服也给穿上。
    苏彻唤住了她：“鲸鲸。”
    鲸鲸僵僵回头。
    苏彻：“轮到我们了。”
    鲸鲸说：“我这身站你边上太难看了，我回去换身衣服，很快。”
    苏彻顿了一下，继而走下舞台，到鲸鲸面前，自然地脱下昂贵的西装外套，看了眼鲸鲸为了方便换装，而选择的与平时相比，着实朴素的T恤短裤，说：“不难看啊。”
    鲸鲸第一次穿平底鞋站在苏彻面前，发现自己顿时矮了半截，在苏彻站到鲸鲸面前的时候，鲸鲸本能后退了一步，说：“那……至少把鞋换了，试试会不会滑。”
    助理机灵，马上回休息室帮鲸鲸把鞋拿来。
    一双约13厘米的高跟鞋。
    鲸鲸就地换上，起身后，气场连带着强了13级，整个人都舒坦了。
    不过，这双鞋除了试穿之外，是第一次穿。
    走路需要比较小心。
    苏彻见鲸鲸移动有些许困难，向她伸出一只手。
    不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绅士的男生，不过只有苏彻向她伸出手时，鲸鲸的嘴角会不自觉地往上抿。
    彩排确定了舞台走位，耳返效果，音响效果，和乐队的配合等，把种种调整后的细节再整合到一起，顺了一遍，花费近二十分钟，彩排结束。
    这次，苏彻主动伸手去牵鲸鲸，配合着她的步调，两个人一起走下舞台。
    “录制结束后，有空一起吃饭吗？”
    一个人致力于不摔倒，另一个人致力于护她周全。
    这样默默走了一小段路后，苏彻开口问鲸鲸。
    鲸鲸显然有些惊讶，抬眸去看苏彻，只见他的耳根子全都红了，在等她的回答。
    好啊。
    两个字几近脱口而出，刹在了喉口。
    “今天不行。”鲸鲸想到刚刚在休息室，雷妮已经通知了她晚上的行程。
    “那下次吧。”
    成年人的下次等于随缘，两个人心底都有些可惜。
    回到休息室后，把妆发重新打理了一下，再把大长裙换上，正式晚会录制陆陆续续展开了。
    彩排的时候调整了很多细节，正式录制的时候就比较顺畅。
    一曲唱完，双方离场，鲸鲸还想跟苏彻说几句话，雷妮已经在台下候着了。
    “老板在等了。”
    说完，雷妮拉着鲸鲸就往休息室走，脑海中已经生成一套让老板等待时间最少的方案。
    细到怎么给鲸鲸换衣服，哪些是鲸鲸需要随身带的，哪些是她来善后就行的……
    干嘛这么赶。
    鲸鲸一头雾水加有些不悦地在雷妮的雷厉风行下走出电视台，上了一辆开着双闪的黑色轿车。
    上车后，鲸鲸发现只有司机和她两个人。
    没等鲸鲸开口问，司机就开口说了：“老板已经先过去了。”
    鲸鲸都有点累了：“好吧。”
    餐厅在一栋老洋房里，只看外观就已经有很强的氛围感了。
    司机帮鲸鲸把门打开，说：“老板已经安排好了，进去会有服务员招待你。”
    所以是在几号包间，她要报谁的名字？
    鲸鲸看了老洋房一会，还想问问，司机已经把车开走了。
    ……
    鲸鲸只好摸索着往老洋房里走，穿过小庭院，如司机所说，服务员已经等在了洋房门口。
    “您好，于小姐。”
    三名男服务员站在左边一排，三名女服务员站在右边一排，整整齐齐向鲸鲸问好。
    其中一位领班打扮的女生向鲸鲸伸出指引方向的手，微笑道：“请跟我来。”
    鲸鲸便跟着她往二楼走，在楼梯口停了下来。
    鲸鲸疑问地看向领班，领班向她伸了伸手，指向正前方，说：“温先生在里面等您。”
    工作了一天，鲸鲸身子疲乏，完了还要来参加什么应酬，鲸鲸心更疲乏。
    别人说往哪走，她就机械地往哪走，并没有把外界声音太多过脑去思考。
    直到诺大无人的宴会厅里，一个醒目的后脑勺映入鲸鲸的眼帘，鲸鲸的脚步才逐渐慢了下来。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老板是一个中年油腻男子，后脑勺应该更加硕大才对，所以眼前这个人不是老板。
    所以他是传说中的制片方？
    鲸鲸四处望了望，心想老板是上洗手间去了吗？
    再者，这家餐厅的生意很差吗，为什么都没有其他客人。
    老板不会包场了吧？
    那订个包厢不就好了吗，有必要吗。
    带着种种疑问，鲸鲸走到了“后脑勺”面前，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人无语。
    “你怎么在这？”
    随着鲸鲸皱眉问出的问题，温白楼捧着手上的玫瑰，起身把花递给鲸鲸，笑道：“我就是你老板口中的制片方。”
    鲸鲸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有病。”
    鲸鲸说完，就打算走，看到刚刚进来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她威胁地看着温白楼，眼神里含着杀气，意思很明显：叫人把门开了，我要走。
    温白楼并之不为所动，说：“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
    鲸鲸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再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温白楼，衡量着情况。
    “吃饭。”鲸鲸心中有答案了，怒气冲冲往回走，在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叉，看着温白楼，说：“行，我陪你吃这顿饭。”
    温白楼扬了扬嘴角，在鲸鲸对面坐下，将手中玫瑰放在鲸鲸边上，说：“恭喜你，新歌成绩很好。”
    鲸鲸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看着温白楼，随便他怎么表演。
    眼前已经是温白楼能想象到的最好情况了，温白楼一点不觉得尴尬，只觉得是一道充满挑战的有趣难题。
    他按下餐桌上的服务铃，领班走了进来。
    温白楼说：“可以上菜了。”
    领班回复：“好的。”
    话音未落，鲸鲸依旧目不转睛，满是□□味地看着温白楼，说：“我还没点餐呢。”
    温白楼绅士道：“我已经安排好了。”
    鲸鲸提了提嘴角，说：“我要自己点。”
    领班示意性地看了温白楼一眼，温白楼几乎没有犹豫：“给于小姐一份菜单。”
    领班重新拿了一份菜单给鲸鲸，鲸鲸翻开看了眼，问：“你们这里能送货上门吗？”
    领班一愣，还从来没有客人要求过送货上门。
    打包还能理解，送货上门是什么意思？
    领班又看了温白楼一眼，温白楼对她点了点头。
    领班便放心回答了：“可以的。”
    鲸鲸：“我给你个地址，菜单上的酒每种各一箱，明天帮我送货上门。”
    领班：“……”
    “没问题吧？”这话虽是问的领班，但在问的时候，鲸鲸却是嘴角带笑，看着温白楼。
    让鲸鲸失望了，温白楼的脸色连一瞬的变化都没有：“当然没问题。”
    鲸鲸把菜单合上，继续说：“菜单上所有菜品都上一份吧。”
    领班犹疑了一会，说：“吃不完会比较浪费。”
    鲸鲸再次扬起嘴角，看着温白楼，说：“不会，温先生会打包的。”
    领班又再看了温白楼一眼，见他神色自若，便应了下来：“好的，请稍等，我们马上准备。”
    领班离开的过程，鲸鲸和温白楼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对方。
    鲸鲸自始至终都带着挑衅的意味，想着玩死温白楼。
    温白楼却自始至终欣赏地看着鲸鲸，鲸鲸越叛逆，他越喜欢她。
    等领班走出宴会厅以后，鲸鲸身子向前，将手肘靠在餐桌上，玩味地对温白楼说：“让你破费了。”
    这点钱，温白楼肉都不疼一下：“没事。”
    鲸鲸眼里含着冷光，嘴角带笑，问他：“也是，丁迪应该会给你报销的哦？”
    第10章
    温白楼眉头微微一扬，既然鲸鲸已经知道了，那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丁迪只是一个契机。”
    鲸鲸带着说什么也不可能相信的表情，看着温白楼。
    温白楼：“我是真的想跟你交个朋友。”
    鲸鲸：“我不喜欢交朋友。”
    温白楼一愣，笑了出来：“你要这么说，我还真不知道回你什么。”
    “或者。”温白楼换了个话题：“我们来聊聊工作好了。”
    鲸鲸很想回，工作你跟我老板或者经纪人谈就好。但摆明了要待在一起一顿餐的时间，说工作总比说些鲸鲸更不爱听的话好。
    于是，鲸鲸就静静地看着温白楼。
    “你听过正阳影视吗？”
    鲸鲸没有回答，她主攻的还是唱跳，对影视圈并不是特别了解。
    温白楼：“正阳现在在筹备一部古装剧，定了几个演员了，都是实力派大腕。其中有个角色，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争取。”
    鲸鲸才不想欠温白楼人情，不领情道：“女主角吗？”
    温白楼：“女配角，男主角的妹妹，人设很讨喜。”
    鲸鲸冷笑了一声，说：“既然帮我走后门了，起码得是个女主角才够看吧？”
    温白楼知道鲸鲸还在气丁迪的事，故意嘲讽。
    温白楼并不放在心上，说：“剧本你老板那有，回头他应该会让你经纪人给你，你有空看看，如果有意向，随时找我。”
    说到这，前菜上桌了。
    快十点才吃晚饭，喝到第一口热汤的时候，鲸鲸的胃首先被降服，暖意涌满全身后，意志第二步松懈。
    “坦白跟你说吧。”以免日后再发生这种迂回婉转，最后其实是和温白楼见面吃饭的事，鲸鲸觉得还是可以把接下来的话摊开来说一说：“你和丁迪之间的勾当，我全都知道了。所以说，像今天这样费尽心机……”鲸鲸憋了眼还放在桌子边上的玫瑰花，嫌弃道：“包场搞浪漫的事，都别有了，纯属浪费。”
    既然说到这了，温白楼也有话说：“我和丁迪的事，我不解释，你了解到的是什么，八九不离十，大概就是什么。我承认，一开始我接近你的动机是不纯粹，但是跟你见完第一面后，我就已经拒绝了丁迪的提议。”
    温白楼居然还有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说，鲸鲸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不太好使啊？”
    这话从何而来。
    温白楼扬了扬眉，实在很喜欢和鲸鲸聊天。
    鲸鲸：“丁迪想用你做美男计，没错吧？”
    温白楼没有否认。
    鲸鲸：“之所以是你，是因为你是我们竞争公司的继承人，没错吧？”
    这点，丁迪倒是没有跟温白楼说过，温白楼对个中渊源也不太了解。
    鲸鲸：“假使我一头跟你扎进去了，爷爷就会因为你是艾图的继承人，而剥夺了我的继承权。丁迪是这么计划的，没错吧？”
    温白楼的表情渐渐凝滞了起来。
    鲸鲸后来说的这些，确实是他所不知道的。
    鲸鲸：“那么你现在在干嘛？拒绝了丁迪？只是想交个朋友？笑死了，你们当我傻，只要我跟你有接触，被爷爷知道，丁迪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温白楼沉吟许久，才开口：“我真的不知道……”
    当朋友是绝对没有可能，但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温白楼痛快一点承认，鲸鲸勉强还能和他把这顿饭吃饭。
    但事已至此，温白楼还在装。
    鲸鲸真的吃不下，把碗筷一掷，没好气地说：“让他们把门打开，我要出去。”
    温白楼才发现，到头来自己也被丁迪利用了。
    可这个当口，说什么也没用。
    他也不继续勉强，跟着鲸鲸一块起身，安静地送她出去。
    知道鲸鲸现在最不想的就是再见到他，温白楼也没有开口要求送鲸鲸回家，陪她一起等到车来，目送她上车，好久之后，才挪步回到了自己车上。
    上了车，鲸鲸怒不可遏，首先打了一通电话给雷妮，语气又嘲又讽：“我不知道我们公司还承包拉皮条业务。”
    雷妮听得一头雾水，反问：“你在说什么？”
    鲸鲸：“你不是说，晚上我是跟老板还有制片方一起吃饭吗？老板呢？”
    质问的语气加质问的内容，雷妮在圈子也做了些年，大概知道鲸鲸什么意思了。
    但她真的不了解实情，老板确实只是交代她，让鲸鲸今晚和他一起和制片人吃饭。
    雷妮觉得有些抱歉，或许她可以更负责任一点……
    “鲸鲸，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什么相信，什么不知道，这些话鲸鲸听得够多了。
    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鲸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分辨了。
    见电话那头没有声音，雷妮小心翼翼问：“鲸鲸，你没事吧？”
    鲸鲸不想纠缠了，直接把电话挂掉，转而拨通老板的电话。
    不等她出声，老板先开口了，倒比她更委屈了：“鲸鲸啊，你先听我说。”
    鲸鲸：“……”
    光听老板颤抖的声音，不难想象他在电话那头声泪俱下的画面。
    “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你生气是对的，但是我也有我的无奈啊。我们只是个小公司，温总可是资本方，我得罪不起啊。”
    鲸鲸一点没被这几句话打发到，反而更加生气了：“你得罪不起，就可以卖公司女艺人了吗？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知道你这属于同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吗？”
    “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老板叹了口大气，说：“温总的人品，我还是知道的。”
    “我不管他什么人品。”鲸鲸越说越生气：“今天我没事也就罢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老板还想保证什么，鲸鲸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好半天，老板才反应过来，他和鲸鲸，到底谁才是老板。
    ……
    隔天傍晚，鲸鲸接到了克列的来电。
    电话才接起来，就听到克列咆哮：“于鲸鲸！你这个疯子！”
    鲸鲸干的疯事不少，不知道克列说的是哪一件，淡定且懒散：“干嘛~”
    克列咆哮得更大声了：“你叫人送那么多箱酒到我家来干嘛啊！”
    鲸鲸今天休息，刚睡醒，揉了揉眼睛，还迷糊着：“什么酒？”
    “什么酒！”克列听到鲸鲸一副慵懒的嗓音，气更不打一处来：“不是我在问你吗！”
    鲸鲸被克列这么一吼，眼睛一睁，醒了不少，意识逐渐清晰。
    酒。
    “哦。”鲸鲸想起来了，是昨天跟温白楼吃饭的时候订的，没想到他们还真送了。
    “我孝敬你的。”
    鲸鲸还笑，克列怒气没散：“你把我家当仓库啊？哪里有地方放。”
    鲸鲸：“送货的人现在还在你家门口吗？”
    克列：“没，已经走了。”
    鲸鲸：“他们没有帮你搬到家里吗？”
    克列：“搬进来了。”
    鲸鲸：“那不是有地方放嘛。”
    克列：“……过来给我拿走。”
    鲸鲸：“行行行，你等我，我现在过去。”
    真奇怪，白送他他还不要，能占多少地儿呀。
    到克列家之前，鲸鲸心里还是这么想的，多大点事儿呀~
    直到鲸鲸走进克列的家，亲眼看到堆满玄光、客厅、厨房的酒后……
    “这么多？！”鲸鲸的眼球要是能和动漫里一样弹出来的话，现在该弹出来了。
    克列已经过了那阵震惊焦躁的劲，此刻正闲散地靠在墙上，看着鲸鲸，问她：“所以是怎样，你准备开酒庄是吗？”
    “……不是。”鲸鲸一箱一箱地去看用木条订得严严实实的箱子，“这个……说来有些话长。”
    克列很决绝：“正好，我也不想听，赶紧搬走。”
    “搬~”鲸鲸换上一副笑脸，对克列说：“搬，是一定要搬的。”
    克列太懂鲸鲸了：“你不要在这里给我用缓兵之计。”
    “什么缓兵之计。”鲸鲸装傻：“没听过。”
    克列做出一副反正我不管了的姿态，坐等鲸鲸把这些酒处理掉。
    这么多，处理肯定都能处理，只是鲸鲸暂时还没想到最佳的处理办法。
    “这样吧。”鲸鲸说：“我们先喝一瓶再说。”
    克列：“……”
    鲸鲸：“红酒还是香槟？”
    克列：“- -。”
    “就这个吧。”鲸鲸选了个看起来最好拆封的，说：“酩悦，您意下如何？”
    克列想了想，说：“那我顺便炒两个菜好了。”
    鲸鲸：“好的呀~”
    于是乎，克列本来是想把鲸鲸叫过来臭骂一顿，莫名其妙又给她做了顿晚饭。
    鲸鲸也不是完全不懂事，恭敬地为克列斟上美酒。
    两个人干了一杯，一切烦心事瞬间化为云烟。
    “对了。”克列一边吃着下酒菜，一边说：“跟你说件事。”
    鲸鲸沉浸在美食美酒中，没当回事：“什么？”
    克列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有件事情好像搞错了。”
    鲸鲸还不知道克列接下来要说的话将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冲击，心不在焉吃着小菜看着克列：“嗯哼？”
    克列抿了抿嘴角，各种小动作无不透露出紧张，却强装云淡风轻地说道：“丁迪喜欢的人好像不是苏彻，是我搞错了。”
    鲸鲸：“？”
    ？
    ？
    ？
    第11章
    信息太过爆炸，鲸鲸的应激机制明显有些错乱了。
    她慢慢放下碗筷，仪态端庄，微笑地看着克列，轻声细语问他：“你说什么？”
    克列又开始眼神飘忽，抓抓耳垂，摸摸鼻头：“你知道你们公司行政部，有个女生也叫丁迪吗？”
    鲸鲸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我怎么会知道呢~”
    克列：“对吧，我也不知道呀！”
    鲸鲸依旧微笑着，等着听克列还能说出什么丧心病狂的话来。
    克列：“那天我在你们公司茶水间，听到女同事在八卦，丁迪有多喜欢苏彻，我以为说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丁迪，谁知道不是。”
    此刻的鲸鲸，手呈莲花状，仿佛将全身的戾气都集中到了指尖，除此之外的地方都散发出圣母的光辉。
    她微笑地看着克列，好似鲁豫在访谈：“那么，你又是怎么了解到这其实是一场乌龙的呢？”
    “这个嘛……”克列吞吐着，不想让气氛那么凝重，有意俏皮了一下：“保密。”
    鲸鲸的修仙之旅，在看到克列故作俏皮模样的瞬间，土崩瓦解，功亏一篑。
    “保密。”鲸鲸的笑容面具以肉眼不及的速度成瓦成瓦地掉落，轻声细语也变成了克列日后回忆里的事：“保你个头！！！”
    在鲸鲸的注视下，克列绞尽脑汁找了个话安慰鲸鲸：“好在你勾引苏彻也没什么成果。”
    这句话在鲸鲸听来，除了有把酒杯砸向克列的冲动以外，没有任何被安慰到的感觉。
    鲸鲸：“我谢谢你哦。”
    克列还展开解释：“你们这个就像准备离婚的夫妻一样，发现错了，即使止损，发现，欸，没有孩子，无牵无挂地就离了，对吧。”
    鲸鲸被克列这么一绕，更气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屁。”
    克列：“我的意思就是，虽然是一场乌龙，好在你和苏彻也没产生感情。”
    鲸鲸心里一咯噔。
    克列看着鲸鲸的眼睛，问：“对吧？”
    鲸鲸毕竟是演艺圈人士，用不耐烦躲避了克列的视线，翻了个白眼回答：“对对对。”
    第二天，会议日。
    雷妮和鲸鲸核对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安排。
    “周三周四飞上海拍牛仔裤广告；周五上午上声乐课，下午飞三亚参加代言活动；周六飞长沙录制《新歌会》，和苏彻合作唱《应月》；周日休息；下周一飞杭州录《深夜小酒馆》，也是和苏彻……”
    鲸鲸听着听着，慢慢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多和苏彻的合作？”
    雷妮：“还没说完，下周五和下下周三都有和苏彻合作的通告。”
    鲸鲸：“……”
    雷妮见鲸鲸表情不太好，以为她觉得工作重复性太高，为她解释：“《应月》现在正火，相关的通告肯定占大头。”
    鲸鲸：“……好吧。”
    核对完行程，雷妮为鲸鲸安排了水疗，当作是给鲸鲸这段时间努力工作的福利，也当作是自己了解不够，虽说不是自己亲手，但也间接把雷妮送去和温白楼吃了一顿饭的补偿。
    消除了这段时间的疲劳后，鲸鲸重振旗鼓，像一台高效的机器人一样重新投入工作。
    一直到周六——
    新歌会后台。
    导演和艺人们对台本。
    “我们要录一下大家从车上下来，走红毯的画面，需要大家弄好妆发后，配合录一下。”
    艺人们纷纷配合：“好的。”
    导演看了眼名单，说：“合唱的歌手们最好一起下车。”
    有两位妹妹一起唱《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听到导演这么说完后，很开心地从人群中找到彼此，然后挽在了一块，洋溢着喜悦对对方说：“我们一起走~”
    鲸鲸看到这个画面，悄悄转头去看苏彻，只见苏彻也在看她，对她笑了笑。
    鲸鲸看着苏彻的笑容，心情有些复杂，提了提嘴角，又扭过头去了。
    导演又交代了些别的，待人群散去后，鲸鲸心事重重地走着，苏彻来到了她身边。
    “一会我去找你？”
    鲸鲸被吓一跳，抬头看到苏彻，脑袋一片空白，问他：“什么？”
    苏彻：“导演不是说一起走吗，一会我去你休息室找你？”
    鲸鲸迟疑了一下，说：“好吧。”
    犹豫时间意外长，语气也意外勉强。
    苏彻心一沉，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鲸鲸还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突然感觉额头一阵温暖。
    只见苏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在温度正常。
    苏彻稍微松下一口气，见鲸鲸脸色还是不太好，心并没有放下来，稍稍凑近了些问她：“哪里不舒服吗？”
    心底有个地方被戳了一下。
    鲸鲸看着苏彻眼里的温柔，鼻腔一阵酸楚感涌了上来。
    “没有不舒服。”鲸鲸冲苏彻提了提嘴角，说：“一会好了我跟你说吧。”
    苏彻点点头：“……好。”
    回到休息室后，鲸鲸坐在镜子前放空着，任造型师折腾。
    她好像是喜欢上苏彻了。
    在知道苏彻其实和丁迪没有关系后，她还是会对苏彻心动不已。
    感情竟然在恶作剧中肆意生长，当事人后知后觉，还觉得是在玩，温水煮青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可控。
    太可怕了。
    发型师用手给鲸鲸的发尾抓了个弧度，看着镜子里的鲸鲸说：“好了。”
    与此同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鲸鲸心一紧，以为苏彻来了。
    助理三两步过去开了门，是工作人员来通知：“鲸鲸姐，大概十分钟后到你和苏彻，OK吗？”
    鲸鲸比了个OK的手势：“可以~”
    工作人员一提醒，鲸鲸想起来，给苏彻发了个消息。
    很快，苏彻就过来接鲸鲸了。
    画面碰巧有些梦幻。
    苏彻今天一身白色西装，俨然一翩翩公子。
    鲸鲸今天一身羽毛白裙，宛如新娘。
    而苏彻敲门来接鲸鲸的画面，也和一对新人相见的画面如出一辙。
    太可怕了。
    鲸鲸挽上苏彻向她伸来的手，在工作人员莫名捂脸激动下，一边小鹿乱撞，一边心想：喜欢上一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一开始调戏苏彻的时候，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现在却不知所措，脚踩棉花，脑袋发热，心跳紊乱。
    好像要去看医生。
    两个人坐上节目组安排好的车子，等待通知。
    鲸鲸拘谨着，专注于自己的内心活动。
    好吧，我是喜欢他，那又怎样？
    我刚回国打拼，他也算在事业上升期，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谈恋爱，不会有结果的呀。
    再说了，既然苏彻跟丁迪没有关系，那跟他在一起要干嘛？
    又气不到丁迪，还会影响事业，没有一丁点好处。
    最重要的是，还变得一点也不酷！
    想清楚以后，鲸鲸突然得到了一种超然的心态。
    工作搭档嘛，没什么大不了。
    耳机里传来导演的声音：“C车准备。”
    车子启动，缓缓行驶100米后，在红毯前停了下来。
    现场工作人员前来开门，苏彻先下车，伸手扶住鲸鲸，护住她的头不碰到车顶。
    等鲸鲸下车站好后，苏彻才看向镜头，两个人一起向观众挥手打了个招呼。
    新歌会是一档录播的节目，行程很紧凑，录完走红毯的歌手就直接去演播厅录制表演。
    一首歌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回到后台，稍微收拾了一下，苏彻站在走廊。
    他刚刚敲了两声鲸鲸休息室的门，目前还没有人应。
    路过的工作人员问他：“你找鲸鲸吗？”
    苏彻点了个头：“对。”
    工作人员看向走廊出口，告诉他：“她已经走了。”
    苏彻心想，这么快？
    新歌会是苏彻当天唯一的行程。
    于是，得知鲸鲸已经离开后，苏彻又踱步回到自己休息室。
    手机拿在手上转了又转，苏彻点开鲸鲸的头像，对着对话框依旧犹豫。
    犹豫是因为鲸鲸今天的冷淡。
    冷淡生成了怕打扰。
    苏彻摇了摇头，笑自己没必要想太多，最后还是给鲸鲸发了消息。
    “还想跟你打声招呼，发现你已经走了。”
    紧接着，苏彻发了第二条：“我听朋友说，杭州有家餐厅很好吃，下周一《小酒馆》录完，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等了很久，苏彻终于收到鲸鲸的回复，很疏离的三个字：“再说吧。”
    是没有想到的回答，也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对话的回答。
    苏彻盯着这三个字出神许久，关掉手机，决定不多想了。
    隔天，雷妮的电话从早上就开始被打爆。
    而经纪公司的大门也被围得水泄不通。
    媒体记者们如此饿狼扑食，全都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于鲸鲸和温白楼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凌晨四点，微博突然出现了一条新闻。
    标题为：【于鲸鲸温白楼，秘密约会。】
    配图不止有当时温白楼送鲸鲸下楼，陪她等车的画面。镜头甚至隔着窗户，拍到了鲸鲸和温白楼在小洋房里用餐，桌面上放着一束玫瑰花的画面。
    到了早上九点，用户们打开微博的时候，就看到这条新闻稳稳地躺在前排。
    包括鲸鲸本人，包括温白楼，也包括苏彻。
    第12章
    公关部出了三个方案，刚想发给雷妮，让鲸鲸挑一个作为范本回应，鲸鲸已经发文了。
    【没有的事。】
    雷妮看到以后，差点跳了起来。
    她急忙打电话给鲸鲸，喊她：“快把微博删了。”
    鲸鲸对发生的一切感到疲倦而厌烦，有气无力地问：“为什么？”
    雷妮：“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即没有威慑作用，也没有证据。公关部已经帮你写了三个文案，你把微博删了，挑一个换上去。”
    鲸鲸没想到最后竟以这样的方式掉入丁迪的陷阱，郁结得不得了。
    “我发都发了，删掉不显得心虚吗。”鲸鲸叹了口气，说：“官方的文字，就让工作室发吧。”
    雷妮也被媒体的电话扰得心烦，想了想，说：“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要随便回应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公司来处理。”
    鲸鲸：“好，我答应你。”
    本来是难得的休息日，不想却鸡飞狗跳。
    从来只觉得时光荏苒，未曾想仅有一天的假期也可以如此漫长。
    尤其是和温白楼的绯闻以一种脱缰野马的方式在持续发酵，每几个小时就会有一次意想不到的新进展。
    首先，公司发了书面澄清函，撇清了鲸鲸和温白楼之间的关系。
    有相信的，也有不相信的。
    主流还是不相信澄清，关键在于照片上那一束扎眼的玫瑰花。
    鲸鲸甚至都要怀疑，温白楼当时是不是故意把花放在桌面上的。
    “都包场送玫瑰了，跟我说只是工作关系？谁信啊。”
    总不能说是陌生人，碰巧遇上的。也不可能把温白楼如何设计让鲸鲸和她吃这顿饭，真实说明。更不可能说，只是温白楼单方面追求，全然不顾资本方的面子。
    再三斟酌，说是工作关系最为安全。
    一个澄清函，不可能让所有人信服，这是很正常的事。
    本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时间总会冲淡大家的注意力。
    尤其是在这个信息爆炸，大家长时间持续关注一件事的概率颇小的时代。
    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像野火一样烧不尽，相关的后续新闻绵延不断地占据了大家的注意力。
    先是有网友上网搜了下温白楼的资料，发现他是艾图集团的执行董事。
    之后，一篇超长的科普文突然火了起来。
    该文从艾图集团与海纳集团的恩怨情仇，到温白楼与鲸鲸的身份与身价解读，到两个人在一起要破除多少重艰难险阻，以及会在商界产生多大的影响，做了能想到的最详尽的描述。
    阅读完以后，鲸鲸和温白楼在读者心中简直成了当代罗密欧与朱丽叶。
    就算两家有源远流长的隔阂，但两个年轻人为了爱，依旧想要破除万难在一起。
    多么感人啊。
    一批谴责偶像失格，另一批谴责鲸鲸频繁炒CP的网友，都纷纷倒戈，觉得鲸鲸和温白楼在一起也不错。
    鲸鲸对于风向的转变简直无语。
    更无语的是，到了下午，温白楼委托律师发声，声明将无条件放弃艾图集团的所有继承权。
    新闻一出，万人哗然。
    艾图集团的估值可是上百亿的。
    放弃所有继承权，为了鲸鲸？
    自此，为了当代罗密欧与朱丽叶摇旗呐喊的信徒越来越多了。
    鲸鲸看着以上种种，白眼一翻，快被气吐血了。
    海纳最近在筹划新项目，不是于万安在忙，就是丁迪在忙，偶尔连爷爷也会忙到不见影。
    像今天这样所有人都在一张桌上吃晚饭的光景，是好久没见了。
    气氛有些微妙。
    连假意的其乐融融都无影踪。
    爷爷清了下嗓，关注着鲸鲸的情绪，说：“今天新闻闹得很大哦。”
    看今天整整齐齐的阵仗，鲸鲸就知道该来的躲不掉。
    她点了点头，说：“嗯。”
    爷爷又清了清嗓，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于万安，又看了看暗自窃喜的三姨，声音温和，问鲸鲸：“你和温白楼，是怎么回事呀？”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鲸鲸看了眼丁迪。
    只见丁迪泰然自若，笑着回应鲸鲸的目光。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要说一切都是丁迪搞的鬼，不仅没有意义，反过来还可能被泼一身脏水。
    鲸鲸冷静地把掐去丁迪部分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她是如何在生日会那天与温白楼初识，温白楼又是如何引她到小洋房共进晚餐。
    字里行间把温白楼描述成了痴情变态，主观情绪极为强烈。
    “原来是这样。”鲸鲸说，爷爷就信，不存在一丝的怀疑。
    “你放心吧，温家那小子的事情，爷爷会帮你摆平，不会让他再骚扰你。”
    鲸鲸太需要了。
    “谢谢爷爷。”
    “不过我听说，追咱们鲸鲸的那个小伙子叫——”三姨看向丁迪。
    丁迪和三姨一唱一和：“温白楼。”
    三姨做作得很：“对对对，温白楼。我听说他为了咱们鲸鲸，都放弃艾图的继承权了。”
    鲸鲸冷笑了一声，看着三姨说：“怎么听起来，你还挺羡慕的。”
    三姨：“那能不羡慕吗，你不会不知道那小伙子为你放弃的是什么吧？”
    鲸鲸：“让一个男人为你抛妻弃子，这么轰轰烈烈的事都让你做到了，你还需要羡慕别人？”
    每一次和鲸鲸吵嘴吃完亏，三姨都发誓再也不跟这丫头片子对话了，每次又都忍不住。
    老爷子在呢，三姨又不能怎么样，只能再次发誓，却下意识积攒怒气，等待下一次冷嘲热讽的机会。
    明天还要飞杭州，爷爷已经了解来龙去脉，就没有再多过问，吃完饭就让鲸鲸回房间休息了。
    绯闻缠身，纵使鲸鲸再爱打扮，近期也不得不压低帽檐，除去那些惹人注目的首饰，怎么低调怎么来。
    可即便如此，抵达《深夜小酒馆》录制电台后，依旧涌来大批早早得知鲸鲸行程，守候在电台门口的记者们。
    “于鲸鲸，对温白楼为了你放弃艾图继承权一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鲸鲸，你现在跟温白楼是恋爱状态吗？”
    “鲸鲸鲸鲸，温白楼放弃百亿继承权之后，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伴随着这些莫名其妙问题而来的，还有十分不具尊重性的闪光灯。
    鲸鲸抬高双手，一边挡住自己的脸，一边企图拨开人群。
    但人群里三层外三层，鲸鲸一动，围住她的人群也跟着大迁徙，局面陷入无解之地。
    就在此狼狈之际，有人从外面拨开人群，抓住鲸鲸的手，用力将她拽了出来。
    当下，已经被那么多人围困，突然又被人生拉硬拽，鲸鲸第一反应自然是害怕的。
    当她抬头去看那人的身影，发现是苏彻后，鲸鲸差点哭了出来，紧接着便什么也不想，赶紧跟上苏彻的步伐，一路冲进电台。
    电台的安保系统将没有权限的人统统隔绝在外。
    鲸鲸跟着苏彻一路跑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鲸鲸微微俯身，手压住胸口，不住地大口喘息。
    狂奔之后，大脑疯狂释放内啡肽。
    鲸鲸一边喘气，一边笑着去看苏彻。
    她想谢谢他来着。
    却见苏彻身上满是距离感，陌生地站在一旁，看着电梯屏幕上的楼层数不断上升，仿佛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空间。
    鲸鲸直觉有些奇怪，想开口询问，电梯门开了。
    陆陆续续有要上楼的工作人员进来，塞在了鲸鲸和苏彻中间，直至两人互相看不见对方。
    到十五楼的时候，鲸鲸还在想媒体真的太疯狂了，苏彻今天为什么这么奇怪云云。
    身旁一个女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十五楼到了。”
    鲸鲸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去想为什么电梯里所有人都在看她，为什么这个女生会知道她要去十五楼。
    走出电梯的时候，答案自然而然出现在眼前。
    只见苏彻按着电梯键，正在外面等她。
    等鲸鲸走出电梯以后，苏彻松开按键，对等了许久的工作人员说了声“不好意思”，目送电梯门关上，然后径直走向录制厅。
    鲸鲸跟在苏彻后面走的时候，更加确定了苏彻今天不对劲。
    他甚至没有看过她一眼。
    到底什么意思？
    鲸鲸小跑了两步，想要追到苏彻跟前拦住他，把话说清楚，录制厅里有个年长的工作人员端着水杯走了出来。
    “嘿，苏彻，鲸鲸，你们来了。”
    苏彻对长辈点了个头，说了声：“你好，谢老师。”
    鲸鲸倒是没见过这位长辈，脚步停下来，站在苏彻边上，也跟着苏彻喊：“你好，谢老师。”
    谢老师很随和：“欸，快进去吧，东亭老师已经在里面了。”
    《深夜小酒馆》是一档谈话类音乐节目，类似小型歌友会。
    东亭老师是这档节目的主持人。
    鲸鲸和苏彻进棚以后，东亭老师热情招待了他们，和他们大致梳理了下节目流程，录制很快开始了。
    现场一如小酒馆一样，灯光偏暗色调。主持人和嘉宾都坐在高脚椅上，有一种放松慵懒的氛围。
    东亭老师问了几个问题，苏彻和鲸鲸都回答得很流畅。
    比如——
    “你们是第一次合作，对对方有什么评价吗？”
    鲸鲸第一次发现苏彻还有两幅面孔，在录制节目的时候，终于正眼看了鲸鲸，微微笑了笑，说：“第一次看到鲸鲸的时候，觉得她比照片上还要好看。”
    鲸鲸：“……”
    苏彻继续：“而且她的学习能力特别快，是个很优秀的歌手。”
    整个录制过程中，苏彻都很照顾鲸鲸。
    可是录制一结束，苏彻就又恢复了陌路人的态度，和工作人员一一道过辛苦后，并没有和鲸鲸多说，转身就走了。
    鲸鲸受不了这样，和大家一起下电梯后，在走廊处追上苏彻，拽住他的胳膊，说：“我有话跟你说。”
    谁知道，苏彻转过身看鲸鲸的眼神，冷漠到竟然让鲸鲸有些害怕。
    她被苏彻这样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愣，沉默片刻，看着苏彻，说：“我要先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上午帮我解围。”
    苏彻依旧冷着脸，指节却悄悄攥到泛了白，看着鲸鲸说：“不用谢，只要你以后不要再耍我就好了。”
    此话一出，鲸鲸第一秒觉得莫名其妙，心脏被狠狠扎了一刀，第二秒才反应过来，对于苏彻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可是鲸鲸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了句：“……你什么意思？”
    苏彻回想起来只觉得可笑，随之而来的又是那么真实的痛苦，他皱了皱眉头，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只差一步了，有时候我又觉得我们离得好远。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的若即若离是因为什么，直到我看到你和温白楼的新闻。”
    这应该是苏彻对鲸鲸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没想到却让鲸鲸如此哑然。
    苏彻自嘲地笑了一声，说：“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吧，我没有你那么聪明，我已经分不清你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聪明两个字从苏彻嘴里说出来，竟是最毒的贬义词。
    苏彻：“合作通告应该只剩两三个了。”
    言下之意，就像今天这样专业地各自完成各自的工作，工作之余不必来往，以后也不需要再见面。
    说着说着，鲸鲸竟也有些生气了起来。
    为了一个假新闻，至于吗！
    鲸鲸看着苏彻，一股脑地说了一堆气话：“如果你真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替我解围？为什么还要在节目里夸我？你不要管我就好了啊。”
    苏彻本来情绪就很复杂，被鲸鲸这么一激，话也不过脑了：“你以为我能控制我自己吗，我也讨厌自己明明生气却还是忍不住对你好啊。”
    两个人对吼了一番，又因为情绪宣泄得太过冲动，多少有些后悔地看着对方愣住了。
    彼此对望了一会，苏彻率先走掉，留鲸鲸一个人在原地，心底的某种感觉随着时间发酵得愈发浓烈。
    直到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鲸鲸才发现——
    唉，她好难过啊。
    第13章
    自打小洋房送了一卡车的酒到克列家后，鲸鲸就没有在外头喝过酒。
    录完《深夜小酒馆》，回到北京以后，鲸鲸一下飞机，就直奔克列家，不过半小时，就喝上头了。
    “你知道我下张专辑的制作人是谁吗？”
    克列一脸担心地看着鲸鲸。
    鲸鲸捏着高脚杯在手上晃，醉眼朦胧，笑得一脸灿烂：“梁泊尼。”
    谁啊？
    克列心想。
    鲸鲸确实是喝高了，一个很明显的表现就是，不管别人对她的话是否有反应，她都高兴，自顾自地说着：“你姐妹我要红透半边天了。”
    哦，看来那个什么梁的是个很厉害的人。
    克列在心里推理着。
    “干杯！”鲸鲸把杯子举得老高，克列也懒得站起来，杯子在桌面上碰了两下，非常敷衍：“哦，干杯干杯。”
    鲸鲸依旧笑得像个傻子，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克列很是无奈，问她：“你明天有没有工作啊？”
    鲸鲸将酒杯放下，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数来宝一样说：“周二休息，周三准备新专辑，周四拍广告，周五和苏彻一起参加颁奖典礼。”
    克列惊叹鲸鲸醉了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讲到苏彻两个字，鲸鲸轻快的情绪瞬间跌入谷底，嘴巴一扁，呆呆地盯着桌上的花生米，呢喃着：“有什么了不起。”
    克列一头雾水。
    鲸鲸看向克列，可怜巴巴地说：“苏彻他不跟我好了。”
    克列心中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他伸手帮鲸鲸捋了捋乱掉的头发，托腮看着她，问：“为什么呀？”
    鲸鲸想了想，眉头皱了起来，说：“因为苏彻他是王、八、蛋。”
    克列心疼地看着鲸鲸，刚想安慰她，就见她自己振作了起来，说：“算了，反正我马上就要红透半边天了。”
    克列没懂这和那到底有什么关联。
    鲸鲸看着克列，说：“工作使我快乐。”
    克列：“……”
    鲸鲸：“反正一开始也只是为了气丁迪才接近苏彻的。”
    克列哪能想到因为自己的失误，会有这么一天，心里多少有些对不起鲸鲸。
    鲸鲸：“反正再跟苏彻见两次面，就没有合作了。”
    克列摸了摸鲸鲸的头，安静地听着。
    鲸鲸：“反正我也不喜欢他，我才不喜欢他。”
    鲸鲸慢慢地将双手交叠在桌上，将脸贴在自己的臂弯里，放空着双眼，低声呢喃：“反正我才不在乎他，随便吧，都无所谓了……”
    第二天，鲸鲸拒不承认自己喝醉了这件事。
    “你不记得自己哭着大喊苏彻的事了？”克列故意逗她。
    “胡说八道。”
    哭着大喊苏彻？
    谁？
    我？
    鲸鲸完全没有印象，但又感觉像是她会做的事，虽然心里没底，但嘴是一定要硬的：“怎么可能。”
    克列事不关己地说：“信不信随你~”
    鲸鲸：“如果是真的话，我只能派人暗杀你了。”
    克列：“杀人灭口？”
    鲸鲸：“嗯。”
    克列：“可是我已经录下来发给苏彻了耶。”
    两个人都一本正经，不知道对方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于是，当听到克列亦真亦假地说已经录下来发给苏彻了的时候，她的大脑当真缺氧了一瞬，紧接着，鲸鲸就抓到了关键讯息，克列不可能有苏彻的联系方式。
    “再见！”
    鲸鲸主动结束对话，害怕再听到更多让人心里打鼓，难辨真假，又非常丢脸的料。
    不过，昨晚喝多了是真的。
    鲸鲸晕着头下楼，迫切想要吃点暖胃的东西。
    还没到厨房，就看到三姨和丁迪在餐厅吃午餐。
    原本其乐融融的母女氛围，在鲸鲸出现以后，一下收了起来。
    倒像是她打破了别人的温馨。
    鲸鲸做任何反应都懒得，径直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一会要吃什么呢？吃完下午要做些什么呢？
    鲸鲸喝下一口水后，开始思考剩下半天休息日要怎么过。
    丁迪跟着走进厨房，将碗筷放进洗碗槽。
    虽说两个人处在同一个空间，却好像活在不同的星球，身边的空气都是以不同的磁场在流动。
    走出厨房之前，丁迪心里犹豫着，最后还是开了口：“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鲸鲸转头去看丁迪，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跟谁说话。
    但很明显，厨房只有她和丁迪两个人。
    丁迪也不想寒暄铺垫，她相信鲸鲸也不想听，于是有些不自在地直奔主题：“我们想找苏彻做新项目的品牌代言人，但是一直被他的经纪人拒绝。我们想直接找苏彻谈谈，你能帮这个忙吗？”
    几百年不怎么讲话，一讲话就精准踩到雷区。
    鲸鲸想都没想，转身走出厨房，毫无感情地拒绝了：“不能。”
    丁迪表示：我脑子一定是瓦特了，才会想找鲸鲸帮忙。
    ……
    想了好久，最后，鲸鲸以各种姿势抱着手机，安稳地在床上度过了难得的休息日。
    休息日一过，紧锣密鼓地又进入了工作节奏。
    周三是新专辑的概念讨论会，周四是化妆品的广告拍摄，整整两天，鲸鲸都充实而快乐着，并且觉得自己很酷，因为根本没有时间为了苏彻而难过，以至于她非常有信心，周五见到苏彻的时候，她也可以表现得非常酷。
    可是有些生理反应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比如咚咚直跳的心脏。
    鲸鲸化好妆，穿上礼服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向自己的座位。
    两张空椅，一张贴着于鲸鲸的名牌，一张贴着苏彻的名牌，紧挨在一起。
    今天睁开眼睛，想到这场颁奖典礼的时候，鲸鲸就一再告诉自己，要绷住。
    她谢过工作人员，收敛所有的面部表情，在贴有自己名牌的椅子上端庄而坐，任谁看了都是一副爱谁谁的御姐形象，谁能想到她内心鼓声雷鸣，就因为旁边那张椅子的主人，不知何时会来。
    就这样期待又怕受伤害地等到了颁奖典礼开场前两分钟，苏彻才到。
    紧接着，灯光暗下，所有人终止社交，全都神圣而又庄严地地看向舞台。
    随着主持人念完开场白，为过去一年的乐坛成绩做总结，为本届颁奖典礼上价值，到颁完第一个奖，第二个奖，歌手表演……
    参会嘉宾紧绷的神经又逐渐松懈了下来，渐渐地，交头接耳、谈笑风生都低调地发生了。
    可是全程，鲸鲸和苏彻都没有交流。
    不管是语言还是眼神。
    就连颁奖嘉宾念到苏彻和鲸鲸的名字，两个人相继起身，苏彻也是等鲸鲸先走，然后再垫后。
    各自说完感谢致辞，再继续保持队形，前后脚回位，继续当陌路人。
    两个人这样的状态全程维持到了颁奖典礼结束，直到散场，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周六晚上，克列有种时空回溯的感觉，又一次手托腮，看着鲸鲸。
    只见她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纸巾擤鼻涕，鼻涕擤完，又继续嚎啕大哭。
    “呜哇啊——”
    克列一边嫌弃着，一边帮鲸鲸抽纸。
    “赶紧滚去表白，再来我这边喝酒乱哭，我就把你腿打断掉。”
    鲸鲸听着克列的话，仰天长哭：“可是很丢脸啊。”
    克列看鲸鲸这幅眼线哭花，可以直接去万圣节的模样，点头：“是是是，你现在不丢脸。”
    鲸鲸听了克列的话，哭得更惨了：“呜哇——”
    克列将纸一张一张抽出来，一张一张递给鲸鲸，皱眉道：“你到底在拧巴什么。”
    鲸鲸抽抽搭搭地说：“他不要理我，我也不要理他。”
    克列无语：“你是小学生吗？”
    鲸鲸委屈：“你不觉得他很过分，很小心眼，很绝情吗？”
    克列：“那还不是因为他发现你只是在耍他。”
    鲸鲸：“不是，他是看到我和温白楼的绯闻，以为我朝三暮四，玩弄他的感情，才这样的。可是我跟温白楼的事根本就是个乌龙啊，他问都不问，就直接凶我。”
    克列：“你跟温白楼的事是乌龙，那你玩弄他的感情这事总不是乌龙吧。”
    鲸鲸睁大眼：“我哪里有？”
    克列：“你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不就是利用他气丁迪，这跟玩弄他的感情有什么区别？”
    鲸鲸：“可是……”
    克列：“可是你在跟他相处的过程中，投入真感情了，对不对？”
    鲸鲸看着克列，眼泪扑簌簌又掉了下来。
    克列拿纸帮鲸鲸把眼泪擦掉，很认真地对她说：“那你要告诉他啊。”
    鲸鲸绷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再这么起伏。
    克列：“你在我这边喝得烂醉是没有用的，你得去找苏彻，跟他说清楚，告诉他你对他的感觉。”
    “可是。”鲸鲸扁了扁嘴角。
    克列太清楚鲸鲸在想什么了，“没有什么好可是的，这件事跟自尊心没半毛钱关系，是你先做错了。”
    鲸鲸想到一种可能，鼻头又稍稍酸了起来：“如果我跟他解释清楚后，他还是不要理我呢？”
    克列站在男人的角度回答这个问题：“你有自尊心，苏彻也有，对不对？我想他就是因为对你也有感情，发现你对他并没有那么真心，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
    鲸鲸想了想，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真的想明白了，软软糯糯地妥协道：“好的吧，我知道了，我会去找他。”
    克列笑着摸了摸鲸鲸的头，哄小孩一样夸她：“真乖。”
    鲸鲸眯起眼睛问克列：“你是不是觉得我喝多了，没力气揍你？”
    克列尾音轻快上扬：“嗯哪。”
    鲸鲸：“……”
    第14章
    当初听到苏彻两个字的时候，鲸鲸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两个字会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上。
    心痛的感觉那么强烈，鲸鲸也认了。
    就像克列说的，这件事跟自尊心没有半毛钱关系。
    鲸鲸已经决定正视自己的感情。
    喜欢就说喜欢，也没有什么不酷的。
    鲸鲸在镜子前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准备出发，去完成和苏彻合作的最后一个通告。
    苏彻今天又是踩点，鲸鲸有理由相信，之前的颁奖典礼，他也是故意拖到最后一刻出现，就是为了最低限度和鲸鲸产生交集。
    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鲸鲸抱着这样的想法，打起精神先把工作完成。
    偏偏这次舞台设计也很绝，为了体现出《应月》这首歌里爱而不得的悲怆感，特地让鲸鲸和苏彻一人站在舞台一角，相隔“千万里”。
    唱完以后，鲸鲸和苏彻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分别离开舞台。
    裙子太长，鲸鲸回休息室换回自己的衣服后，还是有些紧张地走向苏彻的休息室。
    深呼吸了好几口，鲸鲸抬手叩响休息室的门。
    心率在短短几秒钟之内，急速飙升。
    应门的是一个女生，鲸鲸之前有见过，是苏彻的经纪人。
    见到鲸鲸，经纪人表情有些复杂，问她：“有事吗？”
    鲸鲸往休息室里看了眼，之前和苏彻一起打游戏的造型师们纷纷起身，跟鲸鲸点头打了个招呼。
    目光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苏彻。
    经纪人看到鲸鲸寻找的目光，问：“你找苏彻吗？”
    鲸鲸：“恩。”
    有些话经纪人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说了：“能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找苏彻了吗？”
    鲸鲸还想问经纪人，苏彻是不是去洗手间了，没想到听到她这么说，很是吃惊。
    话既然已经出口了，接下来就更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因为你，他情绪低落了好久。苏彻是个很单纯的人，希望你在生活中离他远一些，不要再伤害他了。”
    鲸鲸看着苏彻的经纪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也是心疼苏彻。”经纪人还是挺谨慎的，说：“如果伤害到你了，我很抱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鲸鲸不可能再留在这等苏彻。
    她咬了咬牙，也不想说什么了，转身就走。
    当天晚上，鲸鲸没有再去找克列喝酒，反而是克列打了电话给鲸鲸，问她：“今天怎么样？和苏彻说开了吗？”
    鲸鲸待在房间里，一边托腮对着屏幕找电影看，一边说：“没怎么样，都结束了。”
    克列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鲸鲸耸耸肩，说：“通告完成了，后面不会和他有交集了，就这样吧，翻篇了。”
    克列：“什么？你没去找苏彻吗？”
    鲸鲸：“我找过他了，但他的经纪人让我离苏彻远一点。”
    “他的经纪人？”克列听得糊里糊涂：“他的经纪人算屁啊，苏彻说什么了吗？”
    鲸鲸不想去思考了：“算了，喜欢一个人太辛苦了，我再也不要对任何人动心了。”
    克列：“……”
    鲸鲸：“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
    克列担心鲸鲸只是在自我麻痹，又怕一直聊苏彻会让她更烦，只能先依着：“行吧，改天我去找你，给你机会请我吃饭。”
    鲸鲸难得笑了一声：“想得美。”
    挂掉电话，鲸鲸找到一部喜剧看。
    她抱着双腿，面无表情地在屏幕前过了一个半小时，无动于衷地听着影片里一个又一个笑点，最后默默关掉了电脑，失望地上床睡觉去了。
    好在隔天是个不需要营业的日子。
    鲸鲸戴上帽子，化了个淡妆就去公司了。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冒出了几个句子，特别适合做成一首悲伤的歌曲，鲸鲸决定等会就跟编曲老师分享。
    自觉自己太容易走神，鲸鲸今天没有开车，而是打了车到公司。
    空荡而又没有灵魂地飘到录音室后，鲸鲸在那里看到了苏彻。
    鲸鲸脚步慢了下来，第一反应是惊吓。
    我他喵的没到出现幻觉这么夸张的地步吧？
    随着苏彻起身走向鲸鲸，在她面前站定，并且开口说话后，鲸鲸才逐渐确定，眼前这个人好像不是幻觉。
    他熟悉的声音传进鲸鲸的耳朵：“听说你昨天找过我。”
    鲸鲸看着苏彻，还有些发怔。
    一是在鲸鲸已然掐断心中焰火，承认是自己玩脱了，做好准备从此和苏彻活成两道平行线的时候，他毫无预兆的出现；二是在经过那么多次的形同陌路后，他又如往常一样跟她说话了。
    雷妮跟编曲老师很识相地起身，含糊地找了个借口，双双离开。
    鲸鲸缓过神来的时候，录音室只剩下她和苏彻两个人了，而苏彻一副等待鲸鲸回答的表情。
    鲸鲸抬了抬眉，反问：“什么？”
    苏彻抓了抓后颈，说：“炯尼，我的造型师跟我说，你昨天来休息室找过我。”
    鲸鲸一时还是说不出话来。
    苏彻：“海桥昨天跟你说的那些话，炯尼也告诉我了。海桥她是我表姐，比较担心我，所以说了些比较过分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鲸鲸将苏彻口中的海桥，自动匹配为她的经纪人。
    “还好。”鲸鲸终于开口了，“她说的话不会比你过分。”
    苏彻等了一会，才开口问：“你昨天找我，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鲸鲸在心里犹豫，事到如今，还有必要说吗？
    空气安静许久，鲸鲸缓缓开口：“我想跟你说，我和温白楼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苏彻会出现在这，就说明他根本也放不下，并且心早已经软了。
    “我知道。”
    鲸鲸早就决定对苏彻全盘托出：“我还想跟你说，一开始我确实是带有目的接近你的。”
    苏彻：“……”
    鲸鲸话锋一转，确定：“说来话长，你要听吗？”
    苏彻低低地笑了一声，说：“当然，我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鲸鲸捋了捋思绪，开始坦白：“我有一个姐姐，特别恶毒……”
    接下来的两三分钟，鲸鲸将丁迪如何安排温白楼接近她，她又是如何发现丁迪的阴谋，以至于鲸鲸生出报复的想法，又是如何被克列坑，误以为苏彻是丁迪的心上人，驱使她产生兴趣和苏彻接触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我为自己一开始想要利用你气丁迪的邪恶想法道歉，但除了一开始接近你的动机不单纯以外，其他都是真的。”
    苏彻：“你说的其他，是指哪部分？”
    鲸鲸怀疑苏彻是故意的，但是又没有证据，只好乖乖回答：“我以为自己可以当个高手，来去自如，没想到对你越陷越深这部分。”
    苏彻没想到鲸鲸这么直白地把自己的心意说了出来，嘴角不自觉扬了扬。
    “还有吗？”
    鲸鲸：“还有……发现自己喜欢上你的时候，我非常害怕。”
    苏彻看着鲸鲸，已经敛不住笑意。
    鲸鲸不确定苏彻在笑什么，耳根红了起来：“我说完了。”
    苏彻看着鲸鲸，很认真地说：“现在，轮到我对你说了。”
    鲸鲸的心跳又悄悄加快起来。
    苏彻：“我要跟你说，谢谢你昨天来找我，也谢谢你对我坦白一切，我知道这不容易。”
    鲸鲸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就像克列说的，这事一开始确实是她胡来，她不确定向苏彻坦白这部分的时候，他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
    也可能造成火上浇油的后果，一切都是未知数，但如果鲸鲸心中是期待和苏彻有以后的，开诚布公是唯一不埋雷的方式。
    目前看来，还好她坦白了。
    苏彻：“然后，我想跟你道歉，当时看到你和温白楼的新闻的时候，我太冲动了，说了些很不好的话，伤害到你。之后又因为不知道该处理对你的感情，故意避着你……”苏彻想了想，说：“是我太幼稚了。”
    鲸鲸并不是个容易会向别人坦诚自己内心的人，她擅长的是用不正经或死鸭子嘴硬来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回头想想也觉得神奇，自己当时竟然会这么细腻把自己的想法诚实地告诉苏彻。
    两个人互诉衷肠的时候不觉得，过后忽然感到特别害羞。
    暧昧的气氛像气球一样盈满整个空气，直到无法容纳，嘭地一声炸开，洒下无数小彩片。
    苏彻笑着看着鲸鲸，害羞又温柔：“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鲸鲸想说，随便打扰，谁还有心情工作啊！
    苏彻也舍不得，又说：“今晚可以一起吃饭吗？”
    鲸鲸想都没想，就说：“可以呀~”
    苏彻：“到时候再联系？”
    鲸鲸：“好的呀。”
    苏彻指了指工作室的门，说：“老师他们应该还在外面，我出去的时候顺便请他们回来。”
    鲸鲸全程抿嘴笑，娇羞得不得了：“恩~”
    苏彻也藏不住笑意，说：“那我先走了。”
    鲸鲸挥手，说：“晚上见。”
    苏彻嘴角就差没咧到耳根：“晚上见。”
    看到苏彻出来时候傻小子一样的表情，雷妮和编曲老师就知道，两个人谈话很愉快。
    但回到工作室，看到鲸鲸控制不住嘴角，坐在带滚轮的椅子上转圈圈的时候，雷妮和编曲老师就发现自己对于谈话的愉快程度，还是缺乏想象力了。
    第15章
    因为《应月》的成功，新专辑里规划了两首跟《应月》风格相近的伤感抒情歌。
    今天的工作计划，是为其中一首歌的词曲定下一个初步框架。
    “你离开/留我一人/看每一条街道/都有我们的影子。”
    编曲老师哼了一个调，鲸鲸重复了一遍，得到了编曲老师和雷妮双双无语的眼神。
    “这是一首伤感抒情歌。”编曲老师强调了一遍歌曲的情感基调，希望鲸鲸反思反思自己不自觉洋溢出来的快乐有多么离谱，“你现在唱的，让我感觉歌里面唱的那个人离开了，让你特高兴。”
    “不好意思老师。”鲸鲸活动了一下嘴巴，将上扬的嘴角往回收，很诚实地回答：“我现在确实伤感不起来。”
    说完，鲸鲸嘴角咧得更开了，她是真的控制不住呀。
    编曲老师本来想假装生气，让气氛凝重一点，看到鲸鲸确实想表现出专业，但又实在发自内心的欣喜，也破功，跟着鲸鲸笑了出来。
    “还好今天不是录制。”编曲老师把桌面上的资料整了整，说：“不然今天先做主打歌吧。”
    主打歌是一首复古舞曲，讲诉的是即将脱离暧昧，进入恋爱关系之际，女生心中甜蜜澎湃、紧张不安，同时又期待向往的心情。
    太适合此时此刻的鲸鲸了。
    只能说，老师确实是老师，根据情况，抓住状态，及时换了首歌来做，工作效率和效果都得到了质的提升。
    “回头可以期待一下这首歌的成绩了。”
    埋头苦干了七八个小时后，编曲老师一边收拾，一边对鲸鲸说。
    鲸鲸伸了个懒腰，全身咔兹咔兹响。
    “特别是你写的那几句。”编曲老师一边用响指打节奏，一边哼唱：“妒火/谎言/幼稚试探/你温柔环抱/我最恶的一面。”
    鲸鲸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她对创作并没有自信，今天也是老师不断鼓励，以尝试为主旨，简单写了几个段落，没想到正好戳中了编曲老师的喜好。
    “回去我把曲再优化一下。”编曲老师想了想，说：“下次碰面是大后天，对吧？”
    鲸鲸不确定地看向雷妮，雷妮给了个肯定回答：“是，大后天。”
    编曲老师又笑了：“大后天得开始做今天本来要做的两首歌了。”
    鲸鲸：“好。”
    编曲老师特地交待：“不要再给我笑成花一样了，要伤感，知道了不。”
    话音刚落，鲸鲸想到今天为什么完全伤感不起来，整个人又笑成了花。
    “哈哈哈哈哈。”
    编曲老师：“……”
    鲸鲸自认为是个稳重的人，所以尽管心里有小人儿在撒欢蹦床，她表面也只是有点儿嘚瑟罢了。
    也好在，鲸鲸没有蹦蹦跳跳地下班，因为刚到一楼大厅，鲸鲸就看苏彻从黑暗中起身，朝她走来。
    鲸鲸愣了下，手机还拿在手里，刚想给苏彻发消息。
    “你怎么在这？”鲸鲸看着苏彻，觉得不可思议。
    苏彻从兜里拿出一杯热饮，递给鲸鲸，说：“等你下班啊。”
    鲸鲸接过热饮，手心传来一阵温暖。
    苏彻问她：“吃西餐可以吗？”
    鲸鲸还觉得有些不真实，问苏彻：“你在这等了一个下午吗？”
    苏彻没有正面回答：“好像是吧。”
    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好像都被对视产生的电流灼到，双双闪避视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苏彻又确认了一遍：“吃西餐可以吗？”
    鲸鲸努力抿住嘴角，好让自己不要笑得太暴露内心，点头：“可以呀。”
    离开公司后，车子径直开往一处别墅区。
    苏彻带鲸鲸绕过别墅正门，拨开芭蕉叶，白色的外墙上露出了一道极其隐蔽的门。
    苏彻在小窄门边上的门锁屏输入六位数，门锁打开了。
    鲸鲸惊奇地看了苏彻一眼，苏彻推开门，让鲸鲸先进。
    别墅内部完全是餐厅构造。
    大厅里只有八张桌子，上座率不到一半，大部分是外国人。
    没有服务员来招待，苏彻轻车熟路带鲸鲸往最里头那张空桌走。
    坐下后，苏彻拉开餐桌侧面的小抽屉，取出两份菜单，一份递给鲸鲸。
    同时，苏彻主动为鲸鲸介绍，解答了她心中想问而没有问出口的好奇。
    “这家餐厅是我大学外教开的，只招待熟客。”
    哦？
    鲸鲸挑了挑眉：“所以你大学的时候经常带女生来这里咯？”
    苏彻知道鲸鲸在调侃，也知道鲸鲸想听到什么回答。他看着她眼里的小心思，只是笑着。
    居然不回答。
    鲸鲸也不追问，换了个话题，问苏彻：“有什么推荐吗？”
    苏彻想了想，说：“鹅肝牛扒不错。”
    鲸鲸：“那我就要一份鹅肝牛扒。”
    苏彻：“配菜呢？”
    鲸鲸合上菜单，选择困难症：“你帮我看吧~”
    苏彻看着鲸鲸下意识的撒娇，忍不住笑了：“好，那我帮你点。”
    苏彻按下桌面服务铃，一个有着褐色自然卷的俄罗斯阿姨，身上系着黑色围裙，朝他们走了过来。
    阿姨一开始只看到苏彻，后来才看到鲸鲸，一脸吃惊，眼睛瞪得老圆，不过还是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嗨。”
    苏彻和鲸鲸也回了声：“嗨。”
    阿姨像看什么稀有生物一样，盯着鲸鲸看了好久，紧接着才看回苏彻，好像自家孩子终于出息了，问他：“Girlfriend？”
    问得突然又直接。
    苏彻看了鲸鲸一眼，见她也有些脸红，但笑颜如花，于是回答阿姨的问题：“Yes。”
    说完，苏彻看回鲸鲸，只见她不好意思地拿菜单挡住自己的脸，笑得腰都弯了。
    阿姨被甜蜜氛围感染，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用不太正宗的中文，看着鲸鲸说：“漂亮。”
    鲸鲸不确定阿姨是夸她漂亮，还是说和苏彻在一起这件事做的漂亮，反正她都接受，回了句：“谢谢。”
    回到正题。
    阿姨一脸姨母笑地记下苏彻点的餐后，说了句：“Have a good time。”便把时间还给了两个人。
    鲸鲸想到刚刚那个girlfriend，脸还是烫得退不下去。
    她徒劳地用手扇了扇风，企图把注意力放到其他话题上，先自恋了一波：“你的造型师是不是觉得你错过我太可惜了，所以赶紧告诉你我去找过你？”
    炯尼告诉苏彻鲸鲸找过他，这事不假，但驱使苏彻今天来找鲸鲸的，原因不在炯尼，而在克列。
    想到和克列的对话框里还躺着鲸鲸大醉后意识模糊，满脸泪痕，低声呢喃他名字的视频，以及克列的反复交待：千万不要告诉鲸鲸，否则她一定会用一百种方式凌迟我，苏彻会心一笑，对于鲸鲸的自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鹅肝牛排不久就上了，鲸鲸平时虽然吃得少，但吃得精，嘴挑得很。
    纵然挑剔，鲸鲸还是能被这道菜惊艳到。
    “恩！”鲸鲸看着苏彻，不住点头：“这个好吃耶。”
    苏彻的表情也舒展开来：“你喜欢就好。”
    快吃完的时候，鲸鲸接到了克列的电话。
    “在做什么？”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吃饭。”鲸鲸回得很简短。
    “跟谁？”
    鲸鲸看了苏彻一眼，想到几天前，她还为了苏彻的事隔三差五跑克列家借酒浇愁。
    鲸鲸自己也觉得好笑，回克列：“跟苏彻。”
    克列的声音明朗了：“哦？”
    鲸鲸抿住嘴角，努力憋笑。
    克列很识相：“那我不打扰你二人世界，回头记得跟我分享。”
    鲸鲸难得乖巧：“好的~”
    挂了电话，鲸鲸主动跟苏彻介绍：“我的一个好朋友，叫克列。”
    苏彻温柔地听着鲸鲸说。
    鲸鲸：“我们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起，从小玩到大，下次给他个机会，让他请我们吃饭。”
    苏彻实在不会骗人，就算只是隐瞒也觉得有东西硌在心里，况且隐瞒的后果，是到最后总有一天要用更大的谎来圆。
    不过义气还是要讲的，于是苏彻折衷了一下，问鲸鲸：“是李克列吗？”
    鲸鲸惊了：“你认识？”
    苏彻：“他是在策划公司工作吗？”
    鲸鲸持续震惊：“嗯。”
    苏彻：“我们工作上有往来。”
    鲸鲸：“真的假的。”
    苏彻：“他的公司是叫宏策，是吗？”
    鲸鲸：“是耶。”
    苏彻：“那我们说的应该就是同一个人了。”
    鲸鲸：“晕~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苏彻笑了笑，这块没有杜撰的成分，他确实是和克列在工作中接触到的，克列主动和他打了招呼，提了他和鲸鲸是朋友的关系。
    苏彻：“是蛮巧的。”
    鲸鲸：“那就更有让他请我们吃饭的由头了。”
    说着，鲸鲸突然想到克列都没有跟她提过和苏彻有工作往来的事。
    以鲸鲸对克列的了解，她知道克列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忘记，而是故意没有说。
    为什么没说，鲸鲸越想越觉得奇怪，转念开始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苏彻见鲸鲸突然陷入思考，为克列惴惴不安，打断鲸鲸的思绪：“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16章
    曾几何时，鲸鲸看到报道，说某某某女明星婚后幸福肥的新闻，都觉得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一，因为于万安对婚姻的不忠，让鲸鲸对婚姻没有任何向往，她对自己以后会不会结婚持保守态度。
    二，深知减肥有多么痛苦，鲸鲸自信她会长期高度自律。
    结果，跟苏彻在一起不到半个月，鲸鲸就胖了五斤。
    鲸鲸站在体重称上，呆滞而又绝望地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苏彻在一起的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鲸鲸就看到了苏彻给她发的消息：“醒了吗？”
    鲸鲸抱着手机傻笑了好久，回复苏彻：“刚醒。”
    然后才发现，苏彻的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发来的。
    不过，她很快就收到了苏彻的回复：“今天没有行程？”
    鲸鲸：“有，下午的。你呢？今天忙吗？”
    苏彻：“今天要录节目，大概要□□点才结束。”
    鲸鲸想了想，说：“我下午也是录节目，差不多也要到那个时间。”
    见苏彻没有下文了，鲸鲸放下手机，先去洗脸。
    洗完脸出来，看到苏彻的消息：“好想见你。”
    鲸鲸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半晌，随后，整个人倒在了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笑成了傻子。
    见鲸鲸半天没回复，苏彻发了只小猫咪的表情来，企图卖萌。
    鲸鲸嘴角疯狂上扬，抓住被子一角，把自己卷了起来。
    再去看手机的时候，鲸鲸就看到苏彻的第三条消息：“今晚要见一下吗？”
    鲸鲸一边揉着笑到发酸的颧骨，一边回复：“好呀。”
    苏彻：“那到时候联系？”
    鲸鲸：“到时候联系~”
    下午要录制的是一档访谈节目，主持人被节目组当枪使，忐忑地问了几个比较犀利的问题。
    “当时于董事长看到您和艾图集团继承人的新闻的时候，有什么反应吗？”
    鲸鲸一脸如沐春风看着主持人，耐心回答：“没有什么反应，因为那只是一个假新闻而已。”
    主持人看着鲸鲸脸上的笑容，内心隐隐惶恐。
    她看了一下手卡，继续问道：“现任海纳集团品宣部总经理的于丁迪，是您的姐姐，是吗？”
    鲸鲸心情好，没起什么波澜，脸上笑意不减，话也是脱口而出：“好像是吧。”
    主持人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对这个回答继续追问下去，想了想，还是继续照着手卡问道：“现在公司的大小事，好像都是您姐姐在打理，您后续有计划介入公司的管理工作吗？”
    这个问题有点意思。
    鲸鲸今天一天脑袋里都在开花，这是第一回 开始思考。
    爷爷或许会看到这个访谈，丁迪可能也会。
    鲸鲸想了想，说：“目前的重心，是想把现阶段的工作做好，做出成绩来。后面不排除学习公司管理的可能。毕竟人生那么长，谁知道呢，是吧？”
    访谈结束以后，主持人依旧惴惴不安。
    镜头在前，鲸鲸需要保持形象，所以才一直笑脸以对，没有动手打她。
    主持人一直是这样想的。
    谁知道，录制结束以后，两个人在洗手间碰到，鲸鲸依旧乐呵呵的，还主动和她搭话，夸她：“你这个胸针真好看。”
    主持人心都化了，瞬间沦为鲸鲸的迷妹。
    录制计划□□点结束，但实际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鲸鲸拿到手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苏彻发消息：“我这边结束了。”
    过了十分钟，才收到回复：“我刚结束。”
    鲸鲸很是雀跃，问苏彻：“哪里碰面？”
    苏彻：“有点迟了，你会不会觉得累？”
    再说下去，该要改天了。
    “还好啊。”鲸鲸回。
    过了一会，苏彻发了一个地址给鲸鲸，问她：“这里可以吗？”
    鲸鲸确认了一眼，发现苏彻温柔地选择了一个离她家特别近的公园侧门。
    “可以啊。”鲸鲸说：“我大概十五分钟到。”
    苏彻：“我也差不多。”
    盼望着盼望着，鲸鲸终于到达目的地，远远看到有人站在侧门口，戴着帽子，仔细才能看出是苏彻。
    鲸鲸打车来的，车子经过公园侧门，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才到停车点。
    下车后，鲸鲸一路小跑，奔向苏彻。
    苏彻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一个朝他高速移动的人影，才发现是鲸鲸。
    被发现以后，鲸鲸就慢下了脚步，理了理被风吹奔放的刘海，一路笑着朝苏彻走。
    看到鲸鲸以后，苏彻也笑了起来，朝她走了过去。
    两个人傻笑着互相靠近。
    “跑这么快干嘛。”苏彻看鲸鲸喘着气，问她：“累不累？”
    鲸鲸摇头：“不累。”
    两个人又对视傻笑着。
    苏彻：“刚刚过来路上看到一家烤鱼店，你有吃过吗？”
    因为就在鲸鲸家附近，她有印象：“龙记烤鱼店吗？”
    苏彻：“好像是。”
    鲸鲸：“还没吃过。”
    苏彻：“想吃吗？”
    鲸鲸从来不吃宵夜，但她好想跟苏彻一起吃宵夜，于是，自律的念头被抛诸脑后，鲸鲸大脑表层都是最原始的快乐：“想吃。”
    苏彻也笑，好像两个人在一起就不会做其他表情了。
    “走吧。”
    烤鱼店不远，走个500米，左转第三间店面就是了。
    尽管路程如此短，可以想到的事情却很多。
    鲸鲸瞥到苏彻双手放在两边，没有要来牵她的迹象。
    不仅如此，他似乎还有些僵硬不自然。
    当然，以上只是鲸鲸女士主观判断。
    他可能有点害羞。
    他本来就很害羞。
    鲸鲸想到之前调戏苏彻时候，他种种迟钝反应，不自觉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挽上苏彻的胳膊。
    这个举动，让苏彻的眼神更加直了。
    他似乎有些意想不到，还有一些不知所措，假装淡定地继续走了几步以后，才转头去看鲸鲸，两个人视线一对上，就羞涩地笑着别开了。
    到了烤鱼店，鲸鲸点了一份黑鱼，还加了好多小菜。
    因为晚饭没吃，鲸鲸大快朵颐了一顿，直到吃到打嗝了，鲸鲸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她刚刚是吃掉了半头鱼，还喝了一整杯可乐进去吗？
    两个人戴上口罩和帽子站在收银台前，鲸鲸还在计算刚刚摄入了多少卡路里，苏彻已经把她的手握在手中，牵着她走了。
    之后，两个人虽然都很忙，却总能忙里偷闲见上一面。
    有时候是在鲸鲸家附近，有时候是在电视台的停车场。
    运气好，两个人都有一顿饭时间的空闲，就直接约在了餐厅里。
    几次碰面，鲸鲸和苏彻都只停留在牵牵小手的小学生恋爱阶段，直到有一次，两个人都有半天的假期。
    对于他们来说，假期实在太难得了，苏彻特别重视，提早好几天就询问鲸鲸：“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鲸鲸：“我特别想去电影院看电影。”
    假期正好在周末，影院人最多的时候，在高峰期去电影院看电影，对他们这个职业来说，有点困难。
    苏彻去网上搜了好久，问鲸鲸：“私人影院，可以吗？”
    鲸鲸也知道难点，并没有感到退而求其次的遗憾，事实上，和苏彻一起做情侣会做的那些小事儿，才是鲸鲸这个想法的核心。
    鲸鲸：“可以~”
    约会当天，两个人都打扮得相当低调，前后脚走进苏彻提前预定好的私人影院包间。
    苏彻先到了，过了十五分钟，看到鲸鲸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一身运动装扮，帽檐低到苏彻一眼看不见鲸鲸的眼睛，直到鲸鲸把帽子脱下。
    “你觉得这里还可以吗？”苏彻见鲸鲸进来后环顾了一圈，很是在意她的感受。
    鲸鲸点头：“很好啊，我很喜欢。”
    “那就好。”苏彻帮鲸鲸把帽子和随身包挂起来，转身笑她：“你穿得好像特工。”
    鲸鲸还在整理卫衣的帽子，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黑，抬头对苏彻说：“我很少穿这样的衣服，就只买了几件基础款。”
    苏彻想到鲸鲸以前前卫的穿衣风格，突然问鲸鲸：“要不要公开我们的关系？”
    鲸鲸还在整理，手上动作忽然一顿，很惊讶地看着苏彻，反问他：“为什么？”
    苏彻很认真地看着鲸鲸，说：“我希望你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我们可以大方地走在一起，不用刻意打扮得这么低调。”
    鲸鲸没有想到在这么微小的切入点，苏彻都会为她考虑到。
    鲸鲸有些感动，但她并不善于流露感动，于是开了个玩笑，说：“是你穿腻了黑色，想穿粉色小背心了吧？”
    苏彻：“……”
    在全世界最不会开玩笑的人面前，鲸鲸也逐渐学会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
    虽然需要先用开玩笑来做个铺垫，但终归是有进步的。
    “其实我对穿着不是那么有所谓。”
    这句话就好像全世界最富有的人，说他其实也不是很爱钱。
    鲸鲸：“那些对我来说，只是用来掩饰自己的盔甲。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我可以不需要它们。”
    每次鲸鲸在说话的时候，苏彻总是会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让鲸鲸觉得可以放心跟他说更多。
    她拉了拉苏彻的手，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下来。
    鲸鲸有些难为情，但又勇敢地开口，对苏彻说：“我要跟你说个故事。”
    苏彻很意外，也很感激：“你说。”
    鲸鲸把封存的回忆揭开，娓娓道来：“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很恶毒的姐姐……”
    第17章
    提到丁迪, 鲸鲸总是习惯用戏剧性的口吻开头，用最直白的方式，将一个恶人的形象植入听者的脑中。
    “她是我爸和出轨对象生的, 但她却比我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彻出生在一个很简单的家庭, 父母婚后一直恩爱如初。
    对于复杂家庭的故事，苏彻是缺乏想象的。
    每每看到丁迪, 想到丁迪是她的姐姐，鲸鲸都觉得胃里在翻滚。
    她轻蔑地开口, 说：“这意味着，我爸跟我妈刚结婚, 就出轨，还搞了一个孩子出来。”
    苏彻知道，要回忆并且说出这段故事并不容易,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鲸鲸，只能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我妈还是好多年后才发现的, 不久就生病去世了。我爸在我妈离开之后, 不到一年，就把她们接了回来。”
    苏彻：“……”
    鲸鲸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些，除了克列。而克列知道的许多，也不是从鲸鲸口中知道的, 而是自己看到的。
    鲸鲸：“我爸把她们接回来以后, 还送丁迪进了我那时候正在读的学校。全校的人都知道我家里来了一个比我大，比我高，学习还比我好的女儿, 大家都知道我被替代了。”
    鲸鲸发现苏彻温柔地揉了揉她的手，神情放松了一些，继续说：“丁迪进学校后不久, 就交了一些朋友。后来她的那些朋友，总是笑话我，笑我不应该再叫于鲸鲸，应该改叫余鲸鲸，多余的余。”
    说到这，苏彻心一紧，想象着苏彻那时候的处境、感受，眼里流出心疼。
    但对于鲸鲸来说，那都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就算曾经因此受过伤，那伤口也早已经一层一层愈合结痂，重新触碰，会有一些难以名状的牵扯的感觉，但也不会再感受到当时的那种疼痛了。
    接下来的话，才是鲸鲸真正想要表达的，鲸鲸自己都没有想到，为了铺垫，她竟然说了那么多。
    于是，当终于说到这里的时候，鲸鲸笑了起来：“那之后，我就迷上了物质。我背对于我那个年纪来说，贵得离谱的包，而且不是一个，是好几十个，几天就换一个，从来没有重复过。”
    这些事，鲸鲸早就已经释然了，所以说起来，鲸鲸还蛮为自己当初那些小学生行为感到好笑。
    见鲸鲸发自内心的笑了，苏彻也微扬了扬嘴角，抬手摸了摸鲸鲸的头。
    鲸鲸笑着继续说：“还有鞋，手链，脚链，各种~就为了能向别人炫耀我的家里人还是会给我花很多钱，我根本不多余，甚至比丁迪要受宠非常非常多。”
    说到这，鲸鲸眼睛都弯了起来，是真的觉得挺好笑的。
    “最搞笑的是，这招还真管用。加上那个时候丁迪在打扮上完全不讲究，跟我一比，就显得寒酸多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说我什么。”鲸鲸看到苏彻一直温柔注视着她，害羞了一下，又继续说：“长大后接触的正好也是需要包装的行业，我就越来越沉迷那些张扬的衣服和首饰，我觉得那些东西给了我力量，帮我塑造了一个很不好惹的形象，让别人都尊敬我，不敢随便欺负我。”
    鲸鲸停下来，去看苏彻的反应。
    苏彻没有笑她，眼里只有疼爱。
    这让鲸鲸更有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那些都不是太重要了。”
    鲸鲸讲述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严肃、淡漠，到现在的温暖、甜蜜。
    “我好像不需要再借助那些东西来给自己安全感了。”
    鲸鲸看到苏彻的眼眸忽然蒙上了一层湿润。
    他有些笨拙，但十分真诚地问鲸鲸：“我可以抱你吗？”
    鲸鲸愣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
    她坐直了一些，让苏彻将她拥入怀中，给她满腔的温柔。
    “我爱你。”
    当鲸鲸闭上眼睛，享受地靠在苏彻怀里的时候，依稀听到苏彻轻声对她说。
    鲸鲸从苏彻怀里抬起头，抿起嘴角看着他，随后控制不住，笑了出来。
    苏彻被鲸鲸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起身走到点播屏面前，问她：“你想看什么？”
    鲸鲸走上来，黏在苏彻身边，和他一起翻看点播屏。
    “我想看这个。”鲸鲸指着屏幕上的海报，说。
    那是几年前的电影了，刘若英导演的《后来的我们》，海报上，周冬雨张开双臂，在雪中亲吻井柏然，看起来很美。
    苏彻听过，但没有看过，帮鲸鲸按下播放键。
    “等下等下。”鲸鲸不喜欢错过一分一秒，点了暂停，小跑着坐回躺椅，冲苏彻招手：“这边有遥控。”
    苏彻跟着走过去，在躺椅上坐下，发现两个座位中间竟然隔着一个扶手，好在是活动的，于是将它往上收了起来。
    鲸鲸看到了这个举动，咧嘴笑了起来，亲昵地挽住苏彻的胳膊，舒服地靠在了他身上。
    苏彻扬了扬嘴角，将胳膊绕过鲸鲸的后颈，让她靠得更加舒服，同时抱住她，完了以后，用遥控再次按下播放键。
    影片和预想中的不同，是一部还挺压抑的剧。
    讲得是一对一开始恩爱的小情侣，因为现实等各种原因，最后并没有走到一起的故事。
    看完电影以后，鲸鲸和苏彻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他们才刚刚开始恋爱，就一起看了一部讲诉分手的电影。
    电影告诉了他们，爱情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需要珍惜，需要坦诚，需要经历很多很多的修炼。
    还要两个人心中都无比坚定，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轻易想着放手才行。
    “要再看点别的吗？”苏彻问鲸鲸。
    鲸鲸摇了摇头，想出去透透气了。
    苏彻：“那就回去了？”
    鲸鲸：“嗯，走吧。”
    回去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
    电影的余韵还没有散。
    到鲸鲸家附近以后。
    鲸鲸解下安全带，没舍得下车。
    她看着苏彻，说：“我走咯？”
    苏彻心里不想让鲸鲸走，尾音拖延：“恩……”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都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密闭的车厢里，一股微妙的气氛愈演愈烈。
    苏彻伸出一只手，牵住鲸鲸。
    鲸鲸也是意乱情迷了，当下完全无意识地，微微仰起了头。
    苏彻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握着鲸鲸，靠近她，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虽然这个吻蜻蜓点水般短而青涩，却已经足够教两个人脸红且心跳加速。
    他们亲吻完，看着对方的眼睛，都有种眩晕的感觉。
    鲸鲸抿了抿嘴角，这下满足了，声音也不如之前的违心，这回是真的说：“我走了~”
    苏彻也抿起嘴角，点了点头：“好。”
    刚刚下车，背对着苏彻的一瞬，鲸鲸就咧起嘴角，将心花怒放全部表现在了脸上。
    快步走进大门以后，鲸鲸背靠在墙壁上，莫名笑着开始打起了拳。
    用各种奇怪的方式表现出心中的快乐以后，鲸鲸蹦跶着穿过小庭院，走进家门。
    与此同时，小庭院右侧昏暗的摇椅上，丁迪和三姨全程目睹鲸鲸又笑又跳，又打拳又转圈后，皆一脸疑惑地看向彼此。
    半晌，三姨嫌弃地指了指脑子，丁迪同情地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继续纳凉。
    一周后，在微信上，苏彻主动向鲸鲸汇报了一件事。
    “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鲸鲸：“好啊，你说~”
    苏彻：“昨天丁迪联系海桥，想找我做你们公司新项目的推广代言人。”
    鲸鲸听到丁迪两个字，眉头就皱起来了，又因为丁迪这两个字从苏彻口中说出来，连法令纹都皱出来了。
    苏彻继续说：“之前海桥对你有误会，所以拒绝过这个项目。”
    鲸鲸已经猜到后面的剧情了：“现在误会解除，她就询问你的意见了，是吗？”
    苏彻听出鲸鲸声音里的情绪，本来谈这件事，也是为了问鲸鲸的意思。他笑了笑，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就让海桥回绝丁迪。”
    依稀记得爷爷和丁迪在餐桌上提过这个新项目，当时鲸鲸就没在意，记忆里只有只言片语，什么东南区最大的什么什么项目，是公司全新的突破。
    爷爷不听话，忙到很晚才回家的时候，鲸鲸也记得爷爷提到过这个新项目，说项目的基石他得参与打好。
    可想而知，绝对是一个不小的项目。
    平心而论，苏彻的事业只能算是崭露头角，和如日中天没有什么关系。
    任何工作都是一个机会。
    而鲸鲸没有道理剥夺苏彻的工作机会。
    但丁迪是做品宣的，如果苏彻接下了这个工作，必不可少会和丁迪有往来。
    鲸鲸光是想到丁迪和苏彻接触的画面，就觉得很是讨厌。
    怎么样才能有一个平衡呢？
    鲸鲸想了很久，终于有了一个点子。
    “挺好的，你接了吧。”
    苏彻等了一会，回过来：“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你知道的吧？”
    鲸鲸笑了：“我没有什么想法啊。”
    苏彻：“细节我可以让海桥对接，但如果定下来，我总会和丁迪有接触，你确定不会介意？”
    鲸鲸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很肯定地回答苏彻：“确定不会。”
    第18章
    当天下午, 鲸鲸恢复精致冷艳的装扮，来到海纳集团。
    到了顶楼，出了电梯, 秘书迎了上来, 热情招呼：“于小姐，您来找董事长吗？”
    鲸鲸：“恩, 爷爷他在忙吗？”
    秘书跟在鲸鲸身后，说：“是的, 董事长现在在会议室开会。”
    鲸鲸看了眼会客区沙发，并不着急：“好, 那我坐着等一会吧。”
    秘书点了点头，帮鲸鲸倒了杯茶。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走廊末端会议室传来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 是人群的脚步声和讨论声。
    鲸鲸回头看了眼，恰好和走在最前面的爷爷四目相对。
    只见爷爷的表情立马由阴转晴, 对着鲸鲸展开笑颜, 很惊喜地喊她：“鲸鲸。”
    鲸鲸起身走向爷爷，这才看到走在爷爷身后的丁迪，正一脸不欢迎地看着她。
    爷爷笑呵呵地看着鲸鲸，问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话音才落, 爷爷迫不及待就介绍鲸鲸给刚刚一起开会出来的其他股东认识：“这是我孙女, 上回我生日会你没来，还不认识吧？”
    老爷子从来不会在公司这样介绍丁迪，丁迪也从来不敢在公司喊老爷子“爷爷”。
    有的股东一年才来公司开一次会, 确实有存在不知道丁迪和老爷子关系的情况。
    听到老爷子这样热情地介绍后，在场的有些人小心翼翼瞥了丁迪一眼，而另外一些人则毫无心理负担地打趣道：“长得这么漂亮, 和老于你一点也不像嘛。”
    “胡说。”老爷子据理力争：“你看她鼻子，长得可不是跟我一模一样。”
    看得出来老爷子和其他股东的关系很好，大家都笑了。
    “对了鲸鲸。”老爷子和老朋友们开完玩笑，问鲸鲸：“你来找爷爷，有什么事吗？”
    “哦，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鲸鲸使坏，故意看了丁迪一眼，然后对爷爷说：“就是有点小事，想来找爷爷商量一下。”
    丁迪警觉地瞪着鲸鲸。
    心想，什么小事，能把鲸鲸给吹来。
    “是嘛，好啊。”看得出来，爷爷相当欢迎，“那你去我办公室等一等，爷爷我一会再上来，好吗？”
    鲸鲸完全不赶时间：“好~”
    丁迪陪着老爷子送股东们下楼，安静地目送远去的车辆，然后悄无声息和老爷子一起搭电梯，回到顶楼。
    出电梯以后，老爷子才发现丁迪还没回去工作，慢了下脚步，疑问地看着她。
    丁迪主动解释：“我U盘忘在会议室了。”
    老爷子点点头，走回自己办公室。
    鲸鲸放下马克杯，喊了声：“爷爷。”
    爷爷走向会客沙发，在鲸鲸对面坐下来，问她：“你在喝什么？”
    鲸鲸：“宋秘书给我调的奶茶。”
    爷爷：“你不是不喝奶茶的吗？”
    “这个不一样。”鲸鲸又把杯子举起来，细细地闻了闻，享受地喝了一小口，说：“不是那种糖精泡的，是宋秘书煮的茶，加低脂奶调的，有一点泰式奶茶的口感。”
    “行吧，宋秘书都没给我调过。”
    虽然吃醋的话是这么说，但老爷子对于宋秘书对鲸鲸的照顾感到非常满意。
    “那很正常啊。”鲸鲸一边抖机灵，一边烧水准备帮爷爷也调一杯，“奶茶比较适合少女嘛。”
    爷爷大笑。
    正说着，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老爷子喊了声：“进。”
    开门的人正是宋秘书，她说道：“董事长，丁迪总经理找您。”
    说完，丁迪从宋秘书身后走了进来，瞥了鲸鲸一眼，说：“董事长，我在整理刚刚会上谈的那个方案，有几个地方想请示一下您的意见。”
    老爷子觉得丁迪有些贸然，不大高兴地说：“你迟点再来吧，我还在和鲸鲸谈事情。”
    鲸鲸知道丁迪是故意的，不要说她特地来找爷爷商量事情，她只是一只脚踏进公司，丁迪全身的警报估计就拉了起来。
    她大概好奇死了吧。
    也难为她还装模作样抱了个电脑来。
    “没事儿。”鲸鲸将调好的奶茶放在爷爷面前后，特别大方地笑着说：“反正，我想找爷爷商量的事，跟丁迪多少也有点关系。”
    鲸鲸说完，特地留心观察丁迪的反应，看到她抱着笔记本的指节紧了紧，微微泛起了白。
    这下，连老爷子都有些开始好奇了。
    他看了看鲸鲸，又看了看丁迪，指了指斜对面的沙发，对丁迪说：“你坐这边吧。”
    丁迪走向老爷子和鲸鲸，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和我有关？
    几步路的时间，丁迪看着鲸鲸上扬的嘴角，心里有无数猜测。
    会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鲸鲸看着爷爷，直奔主题，说：“我想来公司学习一段时间。”
    丁迪听完，眼睑瞬间抽了一下。
    她抬起眼皮，一脸严肃地盯着鲸鲸看。
    和丁迪不同，老爷子听到这话，那可太开心了。
    “真的吗？”老爷子扬起颧骨大笑，恨不得现在就让秘书收拾一下，让鲸鲸直接搬进他隔壁办公室。
    “好啊！你想到哪个部门学习？我让小宋给你安排。”
    鲸鲸笑了笑，然后看向丁迪，特别享受她此刻焦虑的表情，慢条斯理说：“我想……去品宣部。”
    这回，丁迪连脸颊都开始抽搐了。
    照爷爷对鲸鲸溺爱的程度，鲸鲸想现在就坐董事长的位置，他老人家可能都会答应。
    舒舒服服的位子不坐，要去她部门“学习”，不是摆明了恶心她吗？
    老爷子对鲸鲸这波请求也有些不解。
    她平时不是最讨厌跟丁迪打照面了吗？
    莫不是想取丁迪而代之？
    又或许鲸鲸并不了解品宣部的情况？
    老爷子试探性地告知：“品宣部现在是丁迪在负责。”
    鲸鲸看向丁迪，一脸友善：“我知道呀。”
    见丁迪表情紧绷，鲸鲸挥了挥手，说：“哎呀，你们不会以为我要跟丁迪抢品宣部吧？”
    丁迪：“……”
    “没有啦。”整个办公室只有鲸鲸一个人在天真地笑着：“只要给我一个副总经理的位置就可以了。”
    丁迪此刻有如踩到X一般难受，她将心中的不悦化成激光射向鲸鲸，心想，你说的可真云淡风轻。
    “副总经理？”老爷子心中松了口气，亲孙女的这个要求对他来说简直如芝麻粒一样小，加上他本意也想鲸鲸早日接触公司的业务，完全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好，我让小宋给你安排，你想什么时候来？”
    鲸鲸抬腕看了眼表，思考了一下，说：“明天吧，现在应该还腾不出位置吧？”
    鲸鲸虽然没有明说，但老爷子明白了她的小心思，“要不我们现在下楼看一下？看看你想在哪办公。”
    鲸鲸的语气里有一种得逞的欢快：“可以呀。”
    说完，鲸鲸看向丁迪，突然张圆了嘴，说：“哎呀，爷爷你也是，都还没问过丁迪。”鲸鲸故意用做作拙劣的演技，看着丁迪，又说了：“不过，我只是去学习一段时间，也不待多久，你应该不会不欢迎我的吧？”
    不欢迎？
    鲸鲸给她留余地了吗？
    丁迪现在的表态只能有一个。
    “我隔壁有一间办公室，明天之前来得及收拾出来。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我安排下时间，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鲸鲸看到丁迪这么隐忍，非常欣慰：“好的，明天我跟你一起出门吧，坐你车可以吗？”
    丁迪努力抿出一抹微笑，回答鲸鲸：“当然可以。”
    隔天早上，丁迪和三姨从房间下楼，来到餐厅的时候，看到鲸鲸穿着竖条衬衣，白色西装，一副干练的模样，双双放缓了脚步。
    鲸鲸已经吃完了，抬头看到丁迪和三姨，往椅背上靠了靠，对丁迪说：“我准备好了，就等你出发了。”
    三姨似乎相当错愕，转头去看丁迪。
    昨天晚上丁迪跟她通过气，但一通分析后，两个人都觉得鲸鲸就是闲着没事干，想来烦丁迪。
    如果真的对公司有什么想法，她大可以直接去更有实权的部门，不会到品宣部，只要一个副总经理的职位来坐。
    “我猜她就是来玩玩，估计都待不到两周，就她那散漫的性格，怎么可能坐得住。”
    三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听丁迪这么说了之后，也赞同：“就算只有两周吧，她肯定也会想着法子给你找不痛快啊。”
    丁迪：“只要她不对公司动心思，其他都是小事。”
    定心丸才吃了一个晚上，一早起来就看到鲸鲸如此积极。
    这是玩玩的态度吗？
    三姨看着丁迪，心里又不确定了起来。
    第一天嘛，丁迪给了三姨一个安心的眼神，新鲜劲也就头几天。
    花十五分钟时间吃完早餐，丁迪起身的同时，鲸鲸也跟着起身，问她：“出发了？”
    主动明确将信息发送给丁迪，放弃无谓的挣扎，不要妄想甩开我。
    丁迪：“……走吧。”
    车上，两个人完全不讲话，不是故意不讲话，是确实也没话讲。
    丁迪专心开车，鲸鲸自顾自看舞蹈视频。
    到了公司，丁迪沉默地领鲸鲸穿过一个个好奇的目光，径直走向她的办公室，帮她把门打开。
    鲸鲸看了眼，干净敞亮。
    丁迪一脸冷漠，问她：“还满意吗？”
    鲸鲸挑了挑眉，微笑点头：“非常满意。”
    丁迪准备回自己办公室了，鲸鲸没放她走，说：“帮我介绍下同事。”
    丁迪停顿了一下，显然是在调整心态。
    鲸鲸恶作剧得到极大满足地看着丁迪调整好以后，冷着脸走向前，敲了敲就近的桌子，看到大家都抬头看向她以后，说：“给大家介绍一下，于鲸鲸，我们部门新来的副总经理。”
    同事们意味深长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道该不该，最后还是鼓了鼓掌，用犹豫的口吻说着：“副总好。”
    鲸鲸将大家不确定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勾了勾嘴角，双手背在身后，往前站了一步，与丁迪齐肩，看着对大家，说：“谢谢你们，也辛苦你们，二十分钟后，来会议室开个小会。”
    丁迪在身侧用锐利的眼神看了鲸鲸一眼。
    鲸鲸看回丁迪，拍了拍她的肩，说：“没事，别紧张，你忙你的。”
    格子间里的吃瓜群众都低下头张大了眼，表示，有点刺激。
    第19章
    二十分钟后, 鲸鲸走进会议室，看到丁迪已经抱着双手坐在里面了。
    在丁迪的正对面，同事们悄悄地给鲸鲸留了个位置。
    鲸鲸拉开椅子, 坐了下来, 看了眼会议室，问：“人都到齐了吗？”
    大家对鲸鲸为什么会来, 心中有诸多猜测。
    都知道她是明星，是董事长更偏爱的那个孙女, 可是除此之外，她的能力, 她的风格，以及她的目的，大家都很模糊。
    未知引起了畏惧。
    基层带着看热闹的心情, 中层带着审慎的心情，高层带着戒备的心情。
    看热闹的人回答：“都到了。”
    “好。”在刚刚的二十分钟时间里, 鲸鲸对部门的组织架构进行了简单了解。
    她看向其中一位组长, 说：“耀文组长，辛苦你，给我们做一个项目进度汇报吧。”
    完全没有提前通知，临时汇报, 耀文有些惶恐, 且不知道鲸鲸在场，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
    他看了丁迪一眼, 丁迪正一脸严肃看着鲸鲸。
    获取不到什么确切的指示，耀文只能自己发挥了。
    他将电脑连上投影，将资料打开, 是一张项目进度汇总表。
    开始汇报之前，耀文又再看了丁迪一眼，丁迪正抬头看着屏幕，除了一如既往的没表情，没有什么异常。
    耀文清了清嗓，按照表格顺序逐一开始汇报。
    汇报的过程中，部门同事逐渐进入工作的状态，鲸鲸逐渐进入困倦状态。
    直到耀文汇报至第九点——
    “东南区项目的代言工作，目前已经和苏彻的经纪人取得良好沟通，对方昨天已经回复我们，表示有合作意向。接下来我们会按照之前开会沟通过的合作细节，对接商务部草拟合同，给法务核对之后，就会联系对方，进行细节的洽谈。”
    鲸鲸因为无聊，腰越坐越往椅子塌陷，直到这里，鲸鲸终于来精神了，坐直了问：“这个项目是谁在负责？”
    鲸鲸前面一直没说话，大家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听，这会儿全都看向她。
    “目前是于总在负责。”耀文看了丁迪一眼，接着说：“我负责协助。”
    鲸鲸看向丁迪，对自己决策的正确性感到非常满意，说了句：“特别好。”
    好在哪里？
    耀文看了看丁迪，又看了看鲸鲸，略显迷茫。
    鲸鲸看向丁迪和耀文，一本正经地说：“会后我们重点讨论一下这个项目。”
    丁迪全程抱着看看鲸鲸到底想搞什么鬼的心态参会，听到这里，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个项目已经定下来了，只需要做一些商务对接就可以了。”
    言下之意，你别掺和。
    鲸鲸当然听得懂。
    她抬头去看投屏上的汇总表，思忖了一下，说：“那我回头了解一下大西部那个项目吧。”
    表格上，大西部相关的信息，耀文都加粗标黄，项目金额又大，虽然鲸鲸刚刚没有认真在听，也知道这是重点项目。
    鲸鲸见丁迪拉着个脸，并不松口，无所谓地说：“反正我总要参与一个项目的，不然爷爷真要觉得我是来玩的了，对吧？”
    丁迪深呼吸了一口气，想，是她的错。
    她已经把这个神兽放进门了，却还没做好一定会有事情被打乱的心理准备。
    丁迪重新转头去看汇总表。
    大西部项目太大了，不能让鲸鲸乱来。
    丁迪的视线一一看过表格上的项目，没有哪一个是可以放心让鲸鲸参与的。
    鲸鲸和苏彻有合作过，这是丁迪唯一可以说服自己的地方。
    但是东南区的项目很受重视，而且苏彻是她好不容易才谈下来的，如果有什么差错……
    丁迪看回鲸鲸，终于松口：“东南区的项目，如果你想参与的话，主负责人还是我，你只是学习，没有决策权，你能接受吗？”
    鲸鲸为自己的一箭双雕，既顺利达到目的，又对丁迪造成肉眼可见的折磨而微微一笑，虚心回答：“没有问题。”
    会议结束以后，丁迪太想透口气，很快就离开了会议室。
    鲸鲸回复了一下雷妮的消息，又确认了一下编曲老师给她发来的旋律，不紧不慢，起身迈腿。
    准备离开的时候，会议室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还有四个同事一脸认真对着电脑屏幕，用鼠标的用鼠标，敲击键盘的敲击键盘。
    鲸鲸随口问了句：“你们还不走哦？”
    四个人抬头看向鲸鲸，其中一个女生礼貌地笑了笑，回答鲸鲸：“我们在这办公。”
    鲸鲸这才放下手机，不解地问：“为什么？外面座位不够了吗？”
    四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刚刚那个女生大方地笑了笑，说：“不是，我们之前在里面那间办公室办公，于总让我们先搬出来一段时间，把办公室腾给您，后面再另外安排。”
    鲸鲸微微一愣，才听说这事：“你们昨天搬到几点？”
    女生笑得一丝不苟：“还好，大概十一点多就收拾好了。”
    鲸鲸头皮一紧，看向会议室外，丁迪那间办公室的门，心想，不愧是丁迪，默默地就给她拉了一波仇恨。
    ……
    走出会议室后，鲸鲸径直走向耀文的工位，随意地靠在他桌边，盯着他看。
    耀文眨了眨眼，抬头看着鲸鲸，被她盯得有些发毛，起身问她：“于副总，您找我吗？”
    鲸鲸这才发现，于副总这个称呼有点难听啊。
    鲸鲸对耀文笑了笑，说：“喊我鲸鲸就好。”
    “啊。”耀文推了推眼镜，心慌地说：“不好吧。”
    鲸鲸又再提了提嘴角，说：“我不喜欢于副总这个称呼。”
    哎呀，该死。
    耀文在心中扇了自己一耳刮子，马上改口喊鲸鲸：“于总。”
    鲸鲸其实没有这个意思，看耀文小心谨慎的模样，噗嗤笑了出来。
    周围工位的同事都悄悄抬头看向他们。
    鲸鲸一手叉腰，说明来意：“我们来讨论一下苏彻代言的事吧。”
    耀文眼珠子不安地转了转，问：“就我们两个人吗？”
    鲸鲸无所谓：“你要找丁迪一起也可以。”
    耀文松了口气：“那我问问于总方不方便，我们去她办公室谈吧？”
    鲸鲸耸了耸肩：“都行。”
    耀文抱着笔记本电脑，敲了敲丁迪办公室的门，得到应允之后，耀文推开门，让鲸鲸先进。
    看到来人，丁迪停下手上的活，抬头看着他们。
    鲸鲸拉开丁迪办公桌前面的椅子，在她面前坐了下来。耀文快步跟上，在鲸鲸边上坐下，商务地打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做好会议准备。
    “有空聊聊找苏彻代言的工作吗？”鲸鲸开门见山。
    虽然有在怀疑鲸鲸这么积极背后的目的，但只要是在谈工作，丁迪没有拒绝沟通的理由。
    她看向耀文，问他：“项目现在卡在哪里？”
    耀文看了一眼项目进度表，回答：“昨天已经向商务部申请拟合同了。”
    丁迪：“合同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耀文：“正常三到四天。”
    鲸鲸有被惊到，抬了抬眉：“明后天？”
    耀文：“正常是。”
    丁迪：“合同拟完还要发给法务审核对吧？”
    耀文：“对，合同审完也需要两天时间，所以计划是下周约苏彻那边进行商务洽谈。”
    “效率这么低？”如果要等到下周，那鲸鲸这周要在公司做什么？
    耀文看向鲸鲸，觉得她说了自己一直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公司部门与部门之间的配合，效率是偏低，但是久了大家也习以为常了。
    “为什么拟份合同需要三天？”鲸鲸有些费解。
    耀文看了丁迪一眼，不自觉为商务部找起借口：“可能他们手上还有其他工作。”
    “商务部有几个人？”
    耀文想了想，说：“有五六个人。”
    鲸鲸虽然对职场不太了解，但听完还是一脸问号。
    他们经纪公司效率就很高啊，一份合同哪里需要弄三天。
    “能催催吗？”鲸鲸皱起眉头说：“时间太久了。”
    耀文用不确定的口吻回答：“我、我试试。”
    结巴是怎么回事？
    鲸鲸有些迷惑，看耀文畏畏缩缩的，说：“或者一会我跟你一起去商务部走一趟吧。”
    鲸鲸心想，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干。
    耀文瞬间好似有底气了一些，语气也开朗了：“好的。”
    鲸鲸看向丁迪，发现没什么话要跟她说，做了个收尾：“那就先把合同搞定，回头再聊了。”
    丁迪全程只是猜疑地看着鲸鲸，没什么表情。
    离开丁迪办公室以后，见鲸鲸没有要回自己办公室的趋势，耀文赶忙说：“于总，您先回去休息一下，我下楼一趟，一会回来叫您，我们再一起去商务部，您看行吗？”
    “哦。”鲸鲸倒是没兴趣知道耀文下楼要去干嘛，回答：“行，那你一会叫我呗。”
    耀文：“好的。”
    鲸鲸回办公室并没有事情做，扎扎实实地休息了一会，收到苏彻的消息。
    “你这两天都在忙什么？”
    苏彻这么一问，鲸鲸愈发期待穿着一身OL装，一本正经和他聊合作细节的那一刻了。
    想想就好有角色扮演内味~
    “秘密。”鲸鲸卖了个关子，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苏彻发了个头顶问号的表情过来，带着好奇：“哦？”
    第20章
    耀文急急忙忙敲响了鲸鲸办公室的门, 手上拎了两袋的东西。
    鲸鲸看了一眼，总共六杯奶茶。
    她疑惑地看了看气喘吁吁的耀文，又疑惑地看了看他手上的奶茶, 犹豫地说：“我不喝奶茶。”
    耀文顿了一下, 说：“奶茶是给商务部的同事的。”
    “什么意思？”鲸鲸不确定地问：“是……贿赂吗？”
    “不是。”耀文着急解释：“就是同事之间，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
    “行吧。”鲸鲸不评价, 持保守态度，决定先跟耀文去商务部看看。
    到商务部之前, 鲸鲸想象中，那边的气氛应该是挺紧张的, 毕竟工作那么多，不然没理由一份合同拟三天。
    结果，到了之后, 鲸鲸发现跟想象中完全不同。
    办公室不小，只坐了六个人。
    最后两排坐的应该是部门高层, 正在高谈阔论最近新买的养生茶。
    第二排两个位置, 只有一个人在，正埋着头在刷手机。
    第一排两位同事看起来相较年轻，两个人手上都有活在做，不过也是一边谈笑, 一边处理, 有时候听听两位高层谈的话题，也会转头进行对话，一对话起来, 手上的工作就全然不顾了。
    耀文打头阵，笑盈盈地将奶茶放在桌面上，一边给大家分, 一边融入他们的对话：“欸，柯总，你说的是不是荷花源那个牌子的茶啊？”
    柯总：“是啊，你有听过？”
    耀文：“那个牌子好啊，前阵子不是有做活动吗，我媳妇囤了好多。回头我给你带一箱。”
    柯总一听，嘴角都咧到耳朵去了。他看着和他一排的同事，夸道：“我就常跟小何讲，最喜欢的就是耀文来我们部门了。”
    耀文憨厚地笑了笑。
    与此同时，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同事端着一盆水果走进办公室，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鲸鲸，没认出她来，径直走向同事，大嗓门地分享：“来尝尝，小瑞家里自己种的，我A了点过来。”
    女同事走到每个人工位面前，让他们自己拿：“多拿几个呀，我还要把果盘给小瑞还回去呢。”
    同事们在拿的时候，女同事还跟耀文打了个招呼：“耀文，又来啦。”
    耀文：“给你们送下午茶来了。”
    女同事这才看到每个人桌上都有一杯奶茶，脸上瞬间乐开了花：“哎呀，又请我们喝奶茶呀。”
    分完水果，女同事又拿着果盘出办公室了。
    好半天，耀文才开始说正事。
    他靠近柯总的工位，一脸谄媚开口道：“对了柯总，昨天我申请的合同，怎么样了？”
    一说到工作，氛围明显就没那么欢乐。
    柯总一边喝着耀文请的奶茶，一边严肃地说：“你这就不对了，你昨天刚申请，今天就想要啊？那拟合同总得时间的吧。”
    耀文一听这话，立马就怂了：“是是是。”
    鲸鲸全程震惊地看完听完，终于是忍不了了。
    她走上来，看着柯总，直接了当问：“预计什么时候能给？”
    格子间挡着，柯总又塌着腰坐着，一直没看到鲸鲸，这会儿吓一跳，坐直了看着鲸鲸说：“哎哟，于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鲸鲸：“我跟耀文一块来的。”
    柯总看了耀文一眼，心想，臭小子，也不说一声。
    鲸鲸不想废话，又问：“合同最快什么时候能出来？”
    说回工作，柯总又是一副老油条状态：“最快也要明天下午。”
    鲸鲸：“拟一份合同需要三天这么长时间吗？”
    柯总：“不是说拟一份合同需要三天时间，只是我们手上还有很多其他工作要处理的呀，事情总要按轻重缓急来排序的，对吧。”
    鲸鲸回头看了一眼，刷手机的那位依旧没有开始干活，第一排的两个人干脆转过头在看热闹。
    鲸鲸转回头，看着柯总，冷笑了一声，说：“我今天之前就要拿到这份合同。”
    柯总虽然软的不吃，但硬的更不吃。
    他笑了笑，虽然嘴上说着：“这样啊，好的，那我们尽量。”
    脸上敷衍的表情明摆了在说：爱上哪等着，上哪等着去吧。
    鲸鲸不跟他打马虎眼，态度强硬说：“不是尽量，是一定要给我。否则……”
    鲸鲸看了一眼后头一张张看热闹的脸，说：“我会请人事过来深入了解了解，总是这样没有办法按期交件，到底是人的问题，还是工作的问题。”
    鲸鲸相信柯总一把年纪了，听得懂她什么意思。
    柯总的表情也从散漫变为了忌惮与不悦。
    鲸鲸看着柯总皱起的眉头，满意地笑了笑，说：“希望今晚能看到合同，辛苦了。”
    柯总：“……”
    离开商务部后，耀文忧心忡忡地跟在鲸鲸身边，有些焦虑地说：“于总，柯总是您父亲的老同学……”
    鲸鲸潇洒地走在前面，按下电梯按钮，看着耀文：“所以呢？”
    耀文小心翼翼地说：“我有点担心，得罪他，对你未来的发展会不会不太好。”
    未来的发展？
    鲸鲸琢磨，她最多在这待一个月吧。
    鲸鲸不放心上地挥了挥手，说：“无所谓。”
    等电梯的过程中，鲸鲸有些好奇，问耀文：“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耀文不要敢贸然问答，确认：“您是指？”
    鲸鲸：“好吃懒做，效率又低。”
    耀文紧张地回头看了眼，确认周边没人，才点了个头，说：“……恩。”
    鲸鲸奇怪：“丁迪都不管的？”
    电梯门适时开了起来，里头空无一人。
    鲸鲸和耀文进电梯后，耀文才接着回答道：“柯总是您父亲的老同学，于总平时就对他很客气。再加上，他们职位上平起平坐，除非把事情往上面捅，捅大了，否则于总也管不到。”
    鲸鲸无语。
    回到办公室后，没事找事也待了一会，还是没事做，鲸鲸在微信上交代耀文一句：“柯总那边要是把合同发你了，你随时联系我。”
    然后就撤了。
    到了晚上11:59，商务部才倔强地把合同发到耀文的邮箱。
    隔天上午，鲸鲸直接把合同打印出来，让耀文带她带法务部，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别人边上，等着法务部的同事把合同审完才离开。
    于是，在鲸鲸的蛮干下，向来又臭又长的流程，头一次在两天之内完成了。
    当天下午，三个人又在丁迪办公室聊了一下项目进展。
    “合同到手了，可以约苏彻了。”鲸鲸显然有些兴奋。
    丁迪拿起合同，一会看看鲸鲸，一会看看合同，内心对于合同比预计时间提早三个工作日到手这件事，多少有些意外。
    鲸鲸竟然没有捣乱，还主动推进了项目发展？
    好奇怪啊。
    ……
    “于总。”耀文看着丁迪，问她：“您明天上午方便吗，如果方便的话，我一会联系苏彻那边，约明天上午去他们公司碰面。”
    丁迪考虑了一下时间上的安排，说：“可以，约明天上午吧。”
    耀文看了鲸鲸一眼，鲸鲸点了个头表示她也没问题。
    时间敲定之后，鲸鲸和耀文便起身准备离开，丁迪看两个人似乎配合默契，开口叫住耀文：“耀文，你留一下，我还有事跟你谈。”
    鲸鲸看了眼丁迪，又看了眼耀文，挺无所谓地说：“那我先走了。”
    目送鲸鲸离开之后，丁迪又翻了翻桌面的合同，话里有话地说：“商务部这次出稿挺快的嘛。”
    耀文老实回答：“于总让柯总必须在昨天之前把合同给到她。”
    丁迪知道柯总有多难搞，抬了抬眉，问：“她要，柯总就给了？”
    耀文：“没有，于总威胁了柯总……”
    “什么？”丁迪的语气里压着笑意：“她怎么威胁的柯总？”
    耀文：“柯总不是经常拿事情多，腾不出时间作为理由吗。于总就说，如果昨天不把合同给她，她就会请人事介入，看看到底是工作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柯总的工作态度，丁迪早就看不顺眼了。但她毕竟有很多顾虑，所以总是对公司里的元老客客气气，诸多容忍。
    听到鲸鲸肆无忌惮的行为，丁迪第一次抿了抿嘴角，觉得有趣。
    “法务部也是她搞定的？”丁迪又翻了两页合同，问。
    耀文本来看着脸色回答，见丁迪嘴角边有很浅的笑意，不自觉放松起来，描述也更有声有色了：“恩，于总直接搬了张板凳坐在法务部等。”
    丁迪轻哼了一声，对这个行为就不那么欣赏了。
    迟些时候，耀文敲响鲸鲸办公室的门，向她汇报：“我约了苏彻那边，明天上午九点，到他们经纪公司碰面。”
    鲸鲸：“OK。”
    耀文：“那我再去通知于总。”
    鲸鲸点了点头。
    办公室门关上以后，鲸鲸拿起手机，一边嘴角带笑，一边给苏彻发消息：“你在做什么？”
    苏彻发了张工作室的照片给鲸鲸看，“在编曲。”
    鲸鲸发射爱心表情包，说：“好想你。”
    苏彻不信：“这两天约你你都不出来。”
    鲸鲸：“我很忙噜。”
    苏彻：“在忙什么？”
    鲸鲸：“我要上班啊。”
    苏彻“……”
    鲸鲸笑了笑，回：“不过明天就忙完了。”
    苏彻：“明天我去找你？”
    鲸鲸：“好呀。”
    苏彻：“我明天上午有工作，下午去找你吧？”
    提到明天上午的工作，鲸鲸又忍不住对着手机笑：“好呀。”
    苏彻：“那明天见。”
    鲸鲸迫不及待：“明天见，嘻嘻。”
    第21章
    一开始, 因为鲸鲸只要了个副总经理的职位来做，没有任何野心的举动，让丁迪认定鲸鲸就是闲着, 要来她部门给她找不痛快。
    紧接着, 鲸鲸不仅没搞破坏，还挺积极地推进项目进度, 着实迷惑了丁迪一把。
    这会儿，看到鲸鲸精致的妆容, 标准的白色职场西装，丁迪内心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谨慎与猜疑。
    如果不是来捣乱的话, 难不成，鲸鲸真的对公司有什么想法吗？
    老爷子正在餐厅吃早餐，看到鲸鲸从楼上下来, 脸上满是骄傲的的表情，忍不住夸她：“我们鲸鲸真是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那是。”鲸鲸用手拨了拨头发, 装模作样逗爷爷笑。
    老爷子非常捧场地哈哈大笑, 三姨和丁迪同一时间感到情况不妙，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爷子无条件地偏爱鲸鲸，三姨和丁迪对于这点早就放弃挣扎了。但老爷子愈发喜欢鲸鲸在公司的样子的话，那局面就相当危险了。
    鲸鲸在老爷子边上坐下, 老爷子眼里都是关心, 像问小孩学业一样问她：“工作累不累啊？”
    鲸鲸：“不会，挺好玩的，一会我和丁迪准备去见客户。”
    老爷子很是欣慰：“是嘛？几点去啊？”
    “差不多了。”鲸鲸转头去看丁迪, 问她：“要出发了吗？”
    丁迪脸色不太好地点了个头。
    老爷子一脸疼爱地看着鲸鲸，说：“那快去吧，别迟到了, 路上注意安全。”
    鲸鲸乖巧回答：“好嘞。”
    去苏彻经纪公司的路上，鲸鲸一直拿着小镜子给自己补妆，让丁迪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她是鲸鲸的司机兼助理，正要载鲸鲸去哪里试镜。
    到了目的地，耀文早早就等在那边了。
    三个人汇合后，在前台姐姐的带领下，到达二楼会议室。
    他们提早到了，会议室还空无一人，前台小姐姐声音甜美道：“您们稍坐一会，我通知海桥经理。”
    耀文回她：“谢谢。”
    鲸鲸整了整自己的西装领子，迫不及待想知道苏彻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
    等了两三分钟，海桥急急忙忙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来，很抱歉：“让你们等我，真是不好意思。”
    鲸鲸一直等着门被再次推开，直到耀文和丁迪相继起身与海桥握手，鲸鲸才有些心事地起身，伸手。
    走到鲸鲸面前的时候，海桥当场愣了。
    “鲸鲸？”
    看到海桥惊诧的表情，鲸鲸还是有些小满足的。
    “我过来学习一下。”
    鲸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惊讶劲褪了以后，鲸鲸这个小圈圈在海桥脑海中缓慢地发射出几条小须须。
    须须的另一头连接着海纳集团、苏彻、于董事长等另外几个小圈圈。
    产生链接的须须上依次冒出几个关键字：继承人、女朋友、亲孙女等，让海桥对于鲸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了逐渐清晰的答案。
    海桥笑着与鲸鲸握了下手。
    各自坐下以后，眼瞧着就要开始过合同，聊细节了，鲸鲸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海桥：“苏彻不来吗？”
    海桥回他：“苏彻还有事，我先代他谈。”
    鲸鲸：“……哦。”
    鲸鲸到公司去是为什么，是因为不想因为这个项目，让丁迪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和苏彻产生接触。
    想到自己最讨厌的人和她最喜欢的人会有接触，她心里就很不爽。
    但现在苏彻并不在，那她留在这里要做什么？
    鲸鲸在丁迪和耀文专业的话术里渐渐开始放空。
    她拿出手机，放在桌面下，偷偷给苏彻发消息：“你在做什么？”
    苏彻：“编曲，今天要出DEMO。”
    鲸鲸：“在家？”
    苏彻：“在工作室，你呢？”
    鲸鲸：“我在家。”
    苏彻：“好想快点完工去见你。”
    鲸鲸心里甜滋滋地偷笑了一下。
    她不打扰海桥他们，起身安静地从会议室后门溜了出去，找到前台小姐姐，问她：“请问苏彻的工作室在几层？”
    如果是外面进来的陌生人这么问，前台肯定不会告知。
    但海桥已经接待了鲸鲸，而且鲸鲸才不是什么陌生人，于是前台小姐姐很温柔地告诉了她：“在十二楼，1203。”
    鲸鲸为再次顺利得到信息而心情愉快：“谢谢~”
    十二楼空无一人，静悄悄的，走廊两边有四道门。
    鲸鲸放轻脚步往前走，扬起嘴角看着黑暗中，1203的门牌。
    叩门的声音也是轻轻的，鲸鲸将耳朵靠近木门，凝神听里头的动静。
    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
    只见苏彻戴着一副框架眼镜，一脸慵懒又斯文的模样，有些意外又不确定地看着鲸鲸。
    按鲸鲸的性格，她本会在开门的瞬间大喊：“surprise~”
    可是十二楼实在是太安静了！
    于是鲸鲸转而将心中的激动，化成了一个拥抱，踮起脚尖，勾住苏彻的脖子，用力地吻上他的唇。
    一切都来得相当突然。
    不论是鲸鲸，还是这个吻。
    鲸鲸亲完，双手还勾在苏彻的脖子上，笑眼弯弯看着他。
    为了这首编曲，苏彻连续加班了好几天，看到鲸鲸的那一刻，疲劳一下子都消失了，还有一些感动。
    他摸着鲸鲸的脸，有些新奇地看着她的白色制服，问她：“你怎么来了？”
    鲸鲸摸着苏彻摸着她的脸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别管。”
    苏彻知道鲸鲸什么意思，笑了笑，伸手将鲸鲸的身体贴近他，再次与她拥吻，同时一只手轻轻将门一推。
    苏彻平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所以鲸鲸特别爱逗弄他。
    但今天明显不同于以往。
    鲸鲸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也回应了苏彻，还调皮地上下其手，一会伸进衣服里摸他的后背，一会往下捏他的屁屁。
    苏彻顿了顿，伸手按住鲸鲸不老实的手，有些没想到地看着她。
    鲸鲸冲苏彻挑了挑眉，玩闹地笑了笑。
    作为惩罚，苏彻咬了咬鲸鲸的嘴唇。
    鲸鲸“嗯”了一声，讨厌地推了推苏彻的胸口。
    两个人不知不觉一路吻到沙发边上，苏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鲸鲸面朝苏彻，跨坐在他的tui上。
    气温逐步升高，姿势相当暧昧，场面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鲸鲸和苏彻都觉得身体好热。
    就在这个时候，鲸鲸的手机响了起来。
    两个人都默契地不打算管，直到手机铃声第二次响起。
    苏彻停了下来，看着脸颊泛红的鲸鲸，温柔地说：“接吧。”
    鲸鲸扁了扁嘴，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是耀文。
    她起身接电话，耀文试探地问：“于总，您在哪呢？”
    他们刚刚是不是差点要那个了。
    鲸鲸顺了顺跟着心跳一起乱掉的头发，咬着指甲盖，有些出神地反问耀文：“怎么了？”
    耀文：“我们这边谈完，准备回公司了。”
    “哦。”鲸鲸回头看了苏彻一眼，他依旧衣襟散乱地坐在沙发上，温柔看着鲸鲸，等她。
    鲸鲸转回头，对耀文说：“你们先回去吧。”
    耀文也没多问，只是稍微顿了顿，便说：“好的。”
    挂了电话，鲸鲸窝回苏彻身边。
    两个人又缠绵地亲了一会。
    苏彻忽然克制地看着鲸鲸，说：“没有装备。”
    鲸鲸看着苏彻单纯的表情，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苏彻想表达的应该是——
    没有套套。
    鲸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彻也尴尬地笑了。
    他看向亮着的电脑屏幕，问鲸鲸：“要不要听听我正在编的曲？”
    鲸鲸很有兴趣：“好啊。”
    苏彻拉着鲸鲸的手起身，让她坐在他的椅子上，从一旁搬了张凳子给自己坐。
    “稍等一下。”
    苏彻熟练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个键，紧接着，一段泰克诺风格的音乐响了起来。
    曲子还不完整，但已经初具模型。
    鲸鲸听完，看向显然在等待她评价的苏彻，发自内心地说：“好听。”
    苏彻很容易满足地笑了起来。
    “不过。”鲸鲸说：“不太像你的风格。”
    “这是帮香霖做的曲。”
    听到其他女明星的名字，鲸鲸忽然阴阳怪气起来：“哦？”
    因为是故意的，多少有夸张的语调在。苏彻被逗笑，摸了摸鲸鲸的头。
    鲸鲸也笑了起来，问苏彻：“什么时候也帮你的女朋友做首歌？”
    苏彻装模作样翻了翻桌面上的本子，说：“我看看档期。”
    鲸鲸戳了戳苏彻的肚子：“你学坏了。”
    苏彻：“跟你学的。”
    “切。”鲸鲸拒绝承认，她又问苏彻：“那请问，苏大创作家，你打算收我多少钱？”
    苏彻宠溺地看着鲸鲸眼眸中摇曳的光彩，在她仰头等待回答的时候，俯身吻上她的唇，摸了摸鲸鲸的脸，说：“这就足够了。”
    鲸鲸咧开嘴角，笑得无比灿烂。
    第22章
    在这之后, 鲸鲸的小日子过得愈发滋润。
    隔天去一次经纪公司，和老师一起做新专辑。
    有通告的时候就按照通告走，没通告的时候就找苏彻谈恋爱。
    和苏彻时间对不上的话, 就回海纳, 去丁迪眼前晃一圈。
    这样不是特别忙，但依旧充实而有趣的生活, 直到一条热搜的出现而完全失衡。
    在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前兆的日子里，苏彻和鲸鲸的名字并排登上了热搜榜。
    上一次出现这条热搜, 还是鲸鲸第一次上节目，主动要和苏彻一队做游戏的时候。
    而和苏彻合作《应月》期间, 两个人的名字也经常一起出现在榜单上。
    所以，当熟悉的情况又一次出现的时候，鲸鲸并没有想太多, 以平常心点开他们的名字，才知道, 他们牵手手压马路的时候, 被拍了。
    对于公开恋情这件事，苏彻和鲸鲸曾经讨论过，结果是，没什么所谓, 顺其自然。而这个态度, 从他们竟然会牵手压马路这件事，就可以看出。
    于是，当鲸鲸看到他们的新闻之后, 很自然地成了所有看过新闻的人当中，最淡定的两个人之一。
    退出微博，打开微信, 鲸鲸发现自己有无数条未读信息。
    首先是雷妮的。
    公司从来没有说过不让艺人谈恋爱，而她和苏彻的事情，雷妮从头到尾也是知道的。
    只要不是无中生有的事情，雷妮都不至于跳脚。
    于是对话框里的话便非常平和。
    【姐妹，上热搜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的建议是和苏彻商量一下。或者也可以期待一下苏彻先发微博承认：你们没看错，于鲸鲸就是我的女人。】
    鲸鲸看着手机屏幕笑了出来。
    她和雷妮都知道苏彻不是这种风格。
    鲸鲸想了想，回复雷妮：“这事我们还是见面聊吧。”
    回复完雷妮，鲸鲸看到下一条是克列的消息。
    【你最近是不是肥了？】
    【狗仔拍的那张照片上，你大概有怀胎五个月吧。】
    【还是说……？于鲸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鲸鲸直接回了一句：“去你大爷。”
    还有很多认识的朋友们的消息，有惊讶的，有祝福的，鲸鲸一一回复之后，发现和苏彻的对话依然停留在昨晚的那句晚安上。
    重新打开客户端，点开苏彻的微博，也没有看到任何更新。
    鲸鲸疑惑地发了张戳戳苏彻的表情包，却等不过三十秒的时候，就没耐心地拨了电话过去。
    “你在做什么？”鲸鲸问。
    苏彻一如既往：“编曲……”
    鲸鲸开门见山：“你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
    苏彻停下手上的工作，声音里带着暖暖的笑意：“嗯，看到了。”
    鲸鲸：“那……你怎么考虑？”
    苏彻用认真严肃的口吻说：“我想开一场记者会，郑重地公开我们的恋情。”
    “啊？”鲸鲸原本以为苏彻什么也没考虑，才发现苏彻似乎考虑得过于隆重了，“记者会吗？”
    苏彻听出鲸鲸的意思：“你怎么想呢？我尊重你的意思。”
    鲸鲸想了想，说：“我们就互相在网上宣布一下吧？”
    苏彻沉默了很久，有些自责地说：“我总觉得给你的不够。”
    鲸鲸因为苏彻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怔住，紧接着，鲸鲸感觉自己心都化了，用自己都意想不到，温柔的口吻说了句：“傻瓜。”
    两个人同时感受着彼此隔着电话对自己的那份心意。
    苏彻说：“我现在好想见你。”
    鲸鲸：“我也是。”
    苏彻：“你现在在哪？”
    鲸鲸：“在家，但我准备出发去公司了。”
    苏彻：“我去你公司找你吧？”
    鲸鲸对于上班忽然更积极了：“好啊。”
    虽然鲸鲸想过，公司门口会有记者，但没想过会有这么多。
    此刻，鲸鲸攥着方向盘坐在车上，看着玻璃窗外争先恐后的记者们，有些许恐慌。
    推搡、混乱、闪光灯。
    鲸鲸想到上次爆出和温白楼的新闻的时候，记者们也是这样蜂窝而至。
    包围她，质问她。
    让她感觉很糟。
    鲸鲸有些后怕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拎上包准备面对。
    车外的记者们看到鲸鲸准备出来，一窝蜂挤到了车门口，像一个个蓄势待发的猎人。
    鲸鲸看到这阵仗，又迟疑了。
    就在这个时候，记者们从最外层开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层一层转过身，将镜头从鲸鲸身上移开，对准从外穿过人海而来的苏彻。
    只见苏彻泰然自若面对这一切，低下身，看着车内有些受惊吓的鲸鲸，敲了敲车门。
    鲸鲸看到苏彻，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又回来了一点。
    苏彻冲她点点头，鲸鲸终于打开车门，下车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紧紧抓住苏彻的手。
    记者们看到这一幕，闪光灯又猖獗了起来，话筒纷纷递到鲸鲸和苏彻跟前，提问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苏彻将鲸鲸揽在怀里，从容道：“大家别急，一个一个问，所有问题我都会回答。”
    众所周知，苏彻是最好采访的艺人之一。
    记者们听他这么说，都放心了，可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谁都不想让谁，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又纷纷同时开口。
    苏彻指挥：“左边记者先提问，好吗？”
    最左边的记者赶紧开口：“请问苏彻、鲸鲸，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虽然就目前的情势来看，这是一道送分题，但总要有人明确地问，也需要有人明确地答。
    “是。”苏彻看了鲸鲸一眼，两个人互相笑了笑，苏彻正面回答：“我们是在谈恋爱。”
    记者们爆发出八卦的起哄声。
    另一位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苏彻回答：“一个月零十二天。”
    鲸鲸发现自己都没有记得这么清楚。
    “有没有什么想对粉丝们说的话？”
    “想对我的粉丝朋友们说。”苏彻坦荡地面对着镜头，说：“鲸鲸是个很好的女孩，希望我的粉丝们也会喜欢她。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做好的音乐给大家听，谢谢大家的支持。”
    苏彻话音才落不过三分钟，网络上就同步更新了相关新闻。
    一时间，苏彻和鲸鲸承认恋情成为了互联网上最热的话题。
    相关的讨论也层出不穷。
    大部分是祝福的言论，毕竟两个人颜值摆在那，站在一起实在赏心悦目。
    但也有一部分人，抛却了颜值，就苏彻和鲸鲸的业务能力，进行了对比，得出不看好的结论。
    例如，鲸鲸看到的一段最令她陷入沉思的话：
    【看到大家都在说般配，认真的吗？苏彻出道五年得了十几项奖，成绩有目共睹，于鲸鲸有什么？白开水一样的演技还是随波逐流的破歌？如果硬要说家庭背景的话，那也是于董事长的本事吧？跟她本人有关系吗？我还以为苏彻那么踏实认真的一个人，会被更有内涵一点的女生吸引。】
    当然，鲸鲸也不是一读完就陷入沉思的，还是有脾气上头了一下，差点都要切小号回复：你懂个屁。
    紧接着，鲸鲸才托着腮陷入沉思。
    好像……说的也没错。
    鲸鲸突然惊恐地发现——
    自己真的是一事无成。
    更神奇的是，一事无成的她每天还乐呵呵地觉得自己真了不起。
    独自平躺在房间，盯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人生，秀姨轻叩鲸鲸房门，通知鲸鲸：“可以吃饭了。”
    鲸鲸带着一点点抑郁的心情下楼，发现今天人特别齐，就连好久不见的于万安也在。
    不仅如此，大家都没动筷，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鲸鲸迎着大家的目光，脚步放慢了下来，心中多少知道是什么情况。
    果不其然，坐下后，爷爷顾左右而言他，拉扯了几句不相干的话后，最终还是开口问鲸鲸：“那个，鲸鲸啊，你跟苏彻的事情……”爷爷明显斟酌着，问：“是炒作吗？”
    厉害了。
    鲸鲸看着爷爷，心想，他居然推陈出新，问了一道所有记者都没有问到的问题。
    鲸鲸诚实回答：“爷爷，我跟苏彻不是炒作，是真的在交往。”
    三姨和于万安马上交换了一个眼神，三姨的眼神里是八卦得到证实的兴奋，于万安的眼神里似乎是有些欣慰。
    丁迪和老爷子同步，都有些意想不到。
    并且两个人意想不到的点都在于，苏彻看起来那么斯文，完全不像是鲸鲸会喜欢的类型。
    他们还以为鲸鲸会喜欢更加出格一点的人。
    不过，意想不到之后，心中很快就涌上庆幸的感觉。
    丁迪庆幸鲸鲸找的不是其他企业的继承人，免去了丁迪心中一直以来对于鲸鲸未来可能强强联合对于她的威胁。
    老爷子庆幸鲸鲸在恋爱方面没有像做其他事那样乱来，没有把恋爱当儿戏，也没有找流浪汉或是纹身大哥，老爷子之前一直担心鲸鲸哪天会带这样的男生回来，把他吓一跳。
    庆幸是苏彻。
    不过……苏彻毕竟是文艺圈的，和他们不在一个范畴。
    鲸鲸还年轻，去娱乐圈里玩几年，老爷子不反对。
    但如果她还找了一个娱乐圈里的男朋友，似乎有一去不回头的趋势。
    老爷子想了想，对鲸鲸说：“问问小苏什么时候有空，爷爷请他来公司做做客。”
    丁迪警觉地看了老爷子一眼。
    鲸鲸也觉得奇怪：“怎么不请苏彻来家里做客？”
    老爷子摇了摇头，颇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就说你还是个孩子吧。”
    鲸鲸不明白什么意思。
    老爷子故作玄虚，对鲸鲸说：“咱们别一下就请人来家里，也让小苏心中有疑问，这样他才不会自满，才会对你更好。”
    鲸鲸眯起眼睛看老爷子，对他奇奇怪怪的恋爱花招表示怀疑。
    老爷子煞有其事地冲鲸鲸点了个头，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了：“相信爷爷。”
    鲸鲸半信半疑，回答爷爷：“好啦，我一会问问苏彻，什么时候有空。”
    第23章
    自从鲸鲸告诉苏彻, 爷爷想见他，苏彻就一直处于很紧绷的状态。
    他认真确认了工作安排表，回复鲸鲸星期二, 也就是三天后, 他一整天都有空。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苏彻在休息的时候, 把西装送去干洗店打理了一下，约发型师做了下头发, 还跑健身房练了两天。
    练习的时候还不断询问鲸鲸：“你爷爷应该会喜欢比较壮一点的男生吧？这样看起来比较能够保护你。”
    “你爷爷喜欢寸头的男生，还是可以接受头发长一点的？”
    “下巴长了一颗好大的痘, 我可不可以用一点遮瑕，你爷爷会不会不喜欢？”
    鲸鲸看着苏彻一个个无厘头的问题，有些呆滞, 问苏彻：“你是要跟我爷爷相亲吗？”
    苏彻：“……”
    到了约定的这一天，苏彻先接上鲸鲸, 然后两个人一起前往公司。
    刚坐上副驾驶座, 鲸鲸就好想笑。
    可能考虑到毕竟是去公司，不能穿得像去颁奖典礼那样华丽，但也不能穿得太不讲究太顺便，于是苏彻就折中, 选了一件中规中矩, 非常融入职场的普通西装，还打了条暗色领带，像极了法务部经理。
    鲸鲸觉得特别逗, 转念一想，苏彻似乎是比她想象中，甚至比她本人还要重视这次见面。她忍不住在出发前, 捧住苏彻的脸，对着他的嘴，吧唧亲了一大口。
    苏彻：“干嘛？”
    鲸鲸：“觉得你特别可爱。”
    苏彻：“不要形容一个肌肉男可爱。”
    鲸鲸终于还是大笑了出来，她捏了捏苏彻的胳膊，很是怀疑：“肌肉男？”
    苏彻点头：“好歹临时抱佛脚了几天。”
    鲸鲸：“摸不出来，需要麻烦你脱掉衣服让我确认一下。”
    苏彻看了会儿鲸鲸，表情逐渐无奈：“……不要开黄腔。”
    鲸鲸看苏彻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俊不禁，故意靠近他，追问：“为什么呀？”
    苏彻抬手按住鲸鲸的脑袋，把她的视线掰回去，说：“你乖一点。”
    紧接着，苏彻的耳根子就悄悄红了起来。
    鲸鲸看到，抿了抿嘴角，觉得逗纯情小男生什么的最好玩了。
    到了公司，苏彻和鲸鲸直接上顶楼。
    出了电梯，还是那个前台小姐姐，她起身，用满分的笑容迎接：“两位好。”
    鲸鲸也见过小姐姐几次了，笑容亲切道：“我们找爷爷。”
    小姐姐看着鲸鲸和苏彻，微笑点头：“董事长交代过了，请跟我来。”
    小姐姐叩响老爷子办公室的门，说：“董事长，于小姐和苏先生来了。”
    打开门，三个人看到老爷子正在泡茶桌前泡茶。
    他抬头，冲鲸鲸和苏彻招了招手，露出和蔼的笑容，招呼他们：“快进来。”
    在这三天当中，苏彻做了那么多细枝末节的功课，当然也做了最主要人物的功课。
    他当然了解过于老爷子，在网络上查过他的资料，从鲸鲸口中了解过他的事情。
    当亲眼看到老爷子的时候，苏彻还是眼前一亮。
    老爷子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加英挺精神，是个会让人想“如果老了以后能有他这样的气质就好了”的绅士。
    苏彻和鲸鲸走上前。
    鲸鲸喊了声：“爷爷。”然后为两个人介绍：“这就是我爷爷啦。”
    苏彻恭敬地向老爷子自我介绍：“董事长好，我叫苏彻。”
    关于称呼，苏彻之前问过鲸鲸。
    鲸鲸想了想，说：“你就跟我一起喊爷爷吧，这样比较亲切。”
    苏彻慎重地考虑过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拘谨地喊了董事长，联系上苏彻今天规规矩矩穿的衣服，画面像极了面试现场。
    老爷子听这个称呼听惯了，一时间倒没想那么多。
    他打量了苏彻一眼，毕竟是在镜头前活动的演艺人员，外貌上挑不出毛病。
    老爷子友善地向苏彻点点头，用关爱年轻人的口吻说：“你好。”
    苏彻递上准备了好几天的礼物，对老爷子说：“这是我托朋友从浙江带回来的龙井茶，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
    老爷子接过来，打开看了眼，笑纹从脸上推开来：“喜欢，谢谢你啊。来，别站着，你们坐。”
    龙井茶是苏彻和鲸鲸商量后准备的，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相视一笑。
    在老爷子面前坐下以后，鲸鲸看到苏彻的腰背挺得笔直，抿了抿嘴角，把笑意收了回去。
    “我叫你小苏，可以吧？”老爷子递了一盏茶给苏彻，问。
    苏彻接过茶，点头：“可以。”
    老爷子笑着，把另一杯茶递给鲸鲸，然后问苏彻：“小苏，你父母也是从事艺术工作吗？”
    开始查户口了，鲸鲸抿了一口茶，心想，然后瞥了一眼苏彻的反应。
    苏彻倒是有想过这个走向，一开始紧张的感觉随着时间也逐渐褪去。他喝着茶，淡定回答：“我父亲是职工，母亲是初中教师。”
    老爷子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不过很快，他的嘴角又扬了起来，问苏彻：“你对你未来的职业发展有什么计划？”
    鲸鲸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差点伸手扶额。
    还真就往面试的方向去了。
    可能男人的思考方式有共同之处，这个问题苏彻也想过老爷子可能会问。
    他从容回答：“未来我想继续做好音乐。”
    这一次回答完，老爷子看着苏彻，停顿了好久。
    随后，他话锋一转，问苏彻：“这是你第一次来海纳吗？”
    苏彻点头：“这是我第一次来。”
    老爷子抬了抬眉，起身说：“走，我带你下去转转。”
    因为过长时间的停顿而变得严肃起来的氛围，又因为这个提议而有所缓解。
    两个人跟着老爷子起身，鲸鲸捏了捏苏彻的肩膀，想让他放轻松。
    常常有人说，男人要有了女儿以后，才能体会到另一半的家长起初对他们的各种不放心。
    苏彻也许是共情能力比较强，在老爷子带他参观公司的时候，就深刻体会到了他对他的不放心。
    尤其是在了解过苏彻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后。
    老爷子越是热情，苏彻越能感受到他虽然没有说出口，却掷地有声的潜台词——
    看看这些，以后都是鲸鲸的，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也会是你的。
    在看过这些以后，你还要告诉我，你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只是做音乐吗？
    那天之后，苏彻自认为“面试”结果很糟，没想到一周后，居然收到了老爷子的电话。
    “小苏，听得出来我是谁吗？”
    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会叫他小苏。
    苏彻一下就听出来了，但依然有些迟疑：“于董事长？”
    老爷子声音带笑：“就是我了。在忙吗？”
    苏彻在工作室，他暂时停下手上的工作。
    “不忙，您说。”
    老爷子开始讲明电话的来意：“是这样的，下周六你有空吗？”
    下周六是鲸鲸生日，苏彻当然没有安排工作。
    “有空。”苏彻回答。
    老爷子声音更明朗了：“下周六是鲸鲸生日，家里想帮她办一场生日会。”
    苏彻只是听到这个描述，就发自内心为鲸鲸开心。
    “需要我帮忙布置吗？”
    老爷子笑了：“不用，交给酒店就好。”
    苏彻顿了顿，想到鲸鲸说过，其实她并不喜欢那些场合。
    老爷子：“那下周六晚上六点，在文华，等你来。”
    苏彻：“好的，谢谢于董事长。”
    挂掉电话以后，鲸鲸朝爷爷竖了个大拇指。
    苏彻老觉得上次和爷爷见面并不太理想，情绪低迷了一阵子，鲸鲸特地借这个机会，让爷爷来打电话邀请苏彻。
    “怎么样，他声音听起来高兴吧？”
    老爷子看着鲸鲸，心想，这个傻孙女哟。
    “高兴。”老爷子无比宠。
    “是吧。”鲸鲸努力拉近苏彻和爷爷两个人的关系，嘴甜道：“我就说吧，苏彻接到你的电话，肯定高兴。”
    “是。”老爷子点点头，问鲸鲸：“这是你回国后，爷爷第一次帮你办生日会，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生日会这种东西，除了能向三姨和丁迪炫耀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小公主以外，对鲸鲸没有其他意义。
    还不要说鲸鲸已经长大了，对于当小公主也没有了小时候的执着。
    “我不是坐等惊喜就好了吗？”鲸鲸没有什么想法，撒娇问爷爷。
    “好。”老人家很吃孙女撒娇这一套，开心地说：“那就包在爷爷身上吧，爷爷一定给你办一场最漂亮的生日会。”
    然而，到了生日会当天，场面却远不止是“漂亮”两个字能形容过来的。
    老爷子把场地定在文华酒店最大的一间宴会厅，把场地布置的活委托给了克列所在的策划公司。
    他知道克列是鲸鲸最好的朋友，所以很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给了他。
    结果证明，老爷子的选择是正确的，克列亲力亲为，修改了无数版本方案，终于把场地布置得华丽、震撼而又有质感。
    他知道鲸鲸一定会喜欢。
    而这还不是克列准备要送给鲸鲸的最大礼物。
    第24章
    老爷子不仅邀请了亲戚朋友, 还邀请了公司股东和高层，一起来为鲸鲸庆生。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公司年会，场面有些过于隆重。
    但对于老爷子来说, 为鲸鲸做多少都不会嫌够。
    因为在老爷子看来, 也只有他会为鲸鲸做这些了，而他这把年纪了, 也不知道还能对鲸鲸好多少年。
    公开恋情的一大好处，就是两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撒糖, 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各种场合。
    鲸鲸今天穿了一件银色吊带开叉裙，甜蜜地挽着一身褐色便西的苏彻, 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下，走进宴会厅。
    “生日快乐~”
    经过的亲戚朋友们都会笑着为鲸鲸送上祝福。
    鲸鲸本来最讨厌这种场合了，一堆其实压根没见过几面的人, 却一个个都表现得跟你很熟一样，鲸鲸好懒得迎合他们。
    可是今天是爷爷的心意, 又有苏彻陪她, 还是她的生日，鲸鲸心情不错，就笑眼弯弯、亲切地跟所有人回了“谢谢”。
    路上，鲸鲸一直跟苏彻相视而笑。
    两个人的视线穿过人海, 找到了正在社交的爷爷。
    苏彻和鲸鲸向老爷子走去, 老爷子的视线正好也看到了他们。
    他在心中可惜地想，两个人从外貌上看，真的是挑不出毛病的般配。
    “爷爷。”鲸鲸挽着苏彻, 走到老爷子面前。
    “于董事长。”已经是第二次见面，苏彻相对从容，没有了第一次的紧张。
    “来啦。”老爷子笑着, 表示欢迎地看着苏彻。
    他向鲸鲸伸出手，鲸鲸松开苏彻，走向爷爷。老爷子疼爱地摸了摸鲸鲸的头，发自真心地对她说：“生日快乐。”
    鲸鲸能感受到爷爷是真的希望她快乐，内心动容地说：“谢谢你，爷爷。”
    苏彻看到这一切，很为鲸鲸高兴。
    在鲸鲸头上看到继承概率的长辈们，举着酒向董事长和鲸鲸走了过来，向鲸鲸道贺。
    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鲸鲸趁着间隙松了松笑僵的脸颊，转头去找苏彻。只见苏彻就站在不远处，视线一直在鲸鲸身上。
    鲸鲸无奈地冲苏彻耸肩笑了笑，又继续迎合下一批前来道贺的人，脑袋里快速回忆：这是谁？我有见过他/她吗？
    鲸鲸的家庭背景，苏彻一开始只是在网上有所听闻。
    看得最多的就是大小姐、集团继承人这些离生活很远的关键词。
    那个时候苏彻觉得鲸鲸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也没有深入了解。
    至于海纳集团到底是家怎样规模的公司，苏彻也没有关心。
    就算当时在做见董事长之前的准备工作时，苏彻特地去网上查了海纳的资料，脑海中的概念还是很模糊。
    一直到董事长带着他一层一层参观，向他介绍海纳的历史，自己是怎么创造出这一切的时候，苏彻才有了清晰的了解，海纳不仅是一家对社会有贡献的、了不起的公司，还是一家创收能力非常强的公司。
    在那之后，海纳集团继承人这个身份，对于苏彻而言，冲击力就远大过从前。
    苏彻看着此时被众星捧月的鲸鲸，第一次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在家庭背景上的差距。
    大家自由社交的过程中，克列悄悄推着超大寸的六层生日蛋糕走了出来。
    看到的人纷纷发出“哇”的惊叹声，鲸鲸是被这此起彼伏的声音吸引，转过头，才看到克列和蛋糕的。
    两个人视线一交汇，克列就开始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围观的嘉宾们也开始打怕子加入合唱。
    鲸鲸张大眼睛看着克列和可可爱爱的粉色蛋糕，笑得合不拢嘴。
    克列把蛋糕推到鲸鲸面前，笑着对她说：“许个愿吧。”
    鲸鲸看着克列、爷爷和苏彻，笑了笑，在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面前闭上眼睛，许了一个简单的愿望——
    希望所有她爱的人都健康平安。
    抱着美好的愿望，吹灭蜡烛。
    老爷子递上为鲸鲸准备的礼物，一辆新车。
    当他把车钥匙拿给鲸鲸的时候，鲸鲸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老爷子开口对她说：“生日快乐，鲸鲸，这是爷爷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鲸鲸吃惊的表情说明了她完全没有想到。
    接着是苏彻的礼物，一条蓝色水晶鲸鱼吊坠项链。
    苏彻现场为鲸鲸戴上，鲸鲸喜欢得不得了。
    其他到场的嘉宾也都为鲸鲸准备了礼物，正簇拥着将自己的礼物送出去。
    克列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人群，拿着一杯饮料，靠在宴会厅一隅，嘴角带笑，看着此刻被祝福围绕的鲸鲸。
    在克列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有人走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靠在墙上，淡淡地问：“为什么你们都对她这么好？”
    克列转头，看到是丁迪，她正用淡漠的眼神，注视着人群中的鲸鲸，好一会儿，才移眸对上克列的目光。
    丁迪迎着克列疑惑的目光，眼眸里的光明暗交杂，对克列说：“回答我。”
    克列垂眸看到丁迪手中见底的酒杯，有些走神，反问丁迪：“什么？”
    丁迪又将视线望向鲸鲸，换了个问法：“为什么你对她那么好？”
    苏彻顺着丁迪的视线，重新将目光望向今天收获颇丰，左右手都抱满礼物，乐呵呵的鲸鲸，嘴角又扬了起来：“因为她值得啊。”
    如今的克列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而克列和鲸鲸以前读的学校，不是普通家庭的小孩都能读的。
    那个时候克列家，和鲸鲸家的情况差不多，不过受到金融危机和各方面的影响，克列家的经济情况一下子崩溃了。
    有钱人家小孩扎堆的地方，价值观很容易发生偏差。
    克列家破产的情况，慢慢地在一部分学生之中传开了。
    克列发育的又比较慢，当时瘦瘦小小的，最开始是被嘲笑，逐渐就发展成为被欺负。
    白天在学校里被欺负了，晚上回家还不敢告诉父母，因为家里的氛围已经很糟了，大人们都有大人们要头疼的事情，克列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那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时光。
    如果没有鲸鲸，这段艰难的时光会被无限拉长，长到克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过去。
    那天，鲸鲸偶然撞见了克列正在被欺负的画面，那是三个高年级的男生，鲸鲸却想都没想，就把他们推开，一脸凶狠地挡在了他们面前。
    克列和鲸鲸很小的时候就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了，但是从来只是同年级，没有在同个班级。
    虽然没有来往，但克列一直知道鲸鲸，也常听说她的事。
    一开始是因为她洋娃娃一样的五官，后来是因为她活泼的性格，再后来，也就是最近，是因为转学生丁迪。
    大家都在看热闹，说鲸鲸的爸爸和丁迪的妈妈结婚了，丁迪会代替鲸鲸原来的位置，所以鲸鲸以后就是家里多出来的那个孩子了。
    这些，是克列知道，而他不知道的是，鲸鲸可可爱爱的外表下，居然藏着那么刚的性格，威胁人也有一套。
    她会盛气凌人地对欺负克列的人说：“我知道你，你爸爸在我们家公司做总经理。”
    男生会皱一皱眉，看着鲸鲸。
    鲸鲸一点不怕，继续说：“你要是再敢欺负他，我就让我爷爷把你爸爸炒了。”
    欺负克列的男生会不屑地笑出声，但肢体上却不敢再有什么举动，眼神会凶狠威胁地看着鲸鲸和克列，最后却离开了现场。
    那些高年级的男生走了之后，鲸鲸伸手把克列扶起来，看着他脏兮兮的模样，问：“你是不是叫李克列？”
    克列看着鲸鲸，点点头：“嗯。”
    鲸鲸：“我是三班的于鲸鲸。”
    克列心想，我知道。
    鲸鲸：“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来找我。”
    克列没有回答，寻思是被高年级的男生欺负比较丢脸，还是被欺负了就找女生帮忙比较丢脸。
    鲸鲸似乎是察觉到了克列的心思，只是简单说了句：“走吧，回班了。”
    从此之后，鲸鲸就经常找克列陪她去食堂，陪她课间活动，陪她去这，陪她去那，在学校的东南西北，到处走动，让那些动克列脑筋的人都知道，他有她保护。
    一开始，因为克列小不点的形象，也没引起老师的想法。
    后来，克列开始发育了，过了个暑假回来，忽然像变了个人，变得又高又帅。
    彼时再看鲸鲸和克列并肩走在校园里，老师们就便纷纷开始往早恋的方向担忧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走过好长时间，彼此成为了最了解对方的人之一。
    所以克列很清楚鲸鲸和丁迪之间的事，也知道鲸鲸绝对不会想看到他和丁迪有什么来往。
    克列点到为止，没有再和丁迪多说什么，礼貌地和她点头微笑了一下，便在心中保持着距离感，从丁迪身边走开了。
    丁迪看着克列的背影，一个人在原地待了一会，三姨风风火火走过来，说：“找你半天。”
    丁迪提不起劲，看到妈妈向来时的方向招了招手，说：“小迪在这儿呢。”
    丁迪抬眸，看到爸爸和身边人打了声招呼，慢慢向她们走过来。
    三姨一手挽上于万安的胳膊，一手挽上丁迪的胳膊，抬腿要走。
    丁迪问她：“去哪？”
    三姨狡黠地对丁迪笑了一下，说：“去给寿星送礼物啊。”
    礼物是三姨和丁迪讨论后选的，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只不过她突然觉得挺没劲的。
    跟着三姨和于万安找到鲸鲸后，只见鲸鲸正挽着苏彻在说笑。
    三姨今天也精心打扮过，她咧开红唇，笑道：“鲸鲸呀。”
    那声音嗲的，不知道的人以为两个人多么要好。
    鲸鲸本来快活的表情，在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手挽手出现的时候，瞬间僵住。
    苏彻察觉到鲸鲸表情的变化，留意到眼前三个人亲昵的举动，能猜到鲸鲸现在的心情，于是伸手握住鲸鲸的手。
    想说，没关系，我陪你。
    这样的场景，鲸鲸倒是也面对过无数次了，她早就练成了本领，可以一个人承受。
    可是在一次一次独自承受的过程中，鲸鲸的心也变得越来越冰冷坚硬。
    可是今天，鲸鲸却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脚不像以前那么冰冷了。
    于万安先跟苏彻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鲸鲸的父亲。”
    鲸鲸差点要冷笑出来，用力地捏了捏苏彻的手。
    苏彻回握鲸鲸的手，向于万安伸手：“叔叔好，我叫苏彻。”
    丁迪瞥眼看到了两个人十指交握的手。
    三姨还想接着介绍自己，就听鲸鲸冷着脸问：“什么事？”
    三姨笑着说：“还能有什么事啊，我们过来送你生日礼物呀。”
    三姨忙招呼于万安，于万安把一个盒子递给鲸鲸，真诚又有些紧张地对她说：“女儿，生日快乐。”
    鲸鲸听到女儿这个称呼，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伸手接过盒子。
    三姨期待地说：“快打开看看。”
    鲸鲸见三姨这么积极，联想到了武侠片里，大侠被盒子里的毒针暗算的情节。
    她看了看苏彻，然后打开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双绿色绒面高跟鞋，特别好看。
    居然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鲸鲸看了三姨和丁迪一眼，怀疑地将鞋子从盒子里拿出来，仔细翻看了下，鞋面没有什么可疑物，鞋子里面也没有藏针。
    “喜欢吗？”三姨微笑看着鲸鲸。
    鲸鲸将鞋子放回鞋盒，说：“只要你们不送我钟，我都很感恩。”
    三姨和丁迪的事情，鲸鲸和苏彻说的不多，只是表达过排斥和厌恶的态度。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冷漠而又嘲弄的鲸鲸，觉得和平时的她判若两人，好像鲸鲸刻意做出来的一种人格。
    于万安和丁迪的表情瞬间拉了下来，只有三姨不会轻易为了鲸鲸的尖锐而受伤或者动怒。
    “你又在开玩笑了。”三姨圆滑地看着鲸鲸说。
    鲸鲸冷笑了一下，说：“我记得有一种说法是，送人家鞋，是想让人赶紧滚蛋的意思。”
    丁迪也冷笑，开口道：“你怎么不说鞋和邪同音，是送邪的意思。”
    苏彻：“……”
    鲸鲸赞同地点点头，对丁迪说：“看来你在决定送我鞋之前，研究了很多嘛。”
    丁迪冷漠地看着鲸鲸，不予置否。
    不论三姨和丁迪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挑中了这双鞋送给鲸鲸当礼物，于万安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他真的觉得这双鞋好看，适合鲸鲸。同时，于万安也从来没想过，也不相信三姨和丁迪会赋予这双鞋什么不好的寓意来送给鲸鲸。
    “别胡说了。”于万安拍了拍鲸鲸的肩膀，用温和的口吻打圆场：“这鞋是我跟她们一起挑的。”
    三姨看了于万安一眼，嘴角边露出很淡的，恃宠而骄的笑意。
    鲸鲸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气氛僵硬之时，苏彻的视线穿过三姨，向远方抬了抬手。
    大家都下意识看向苏彻目光投出去的方向，然后一无所获地看回他。
    苏彻礼貌地说：“董事长在找我们。”
    于万安等人又回头看了眼，并没有看到老爷子。
    苏彻煞有其事地扣了扣西装纽扣，说：“我和鲸鲸先过去一下。”
    于万安点头：“好，快去吧。”
    苏彻和三姨、丁迪点了个头，牵着鲸鲸往前方，穿过人群，径直走出了宴会厅。
    鲸鲸拉了拉苏彻的手，一脸疑惑：“去哪？”
    苏彻一边牵着鲸鲸离开，一边说：“带你出去透透气。”
    两个人一路快步走向电梯，准备上空中花园。
    鲸鲸才反应过来，戳了下苏彻肋骨，笑他：“哦~你骗人，说什么爷爷找，演技很好嘛。”
    苏彻：“还不是因为你露出一脸求救的表情。”
    鲸鲸抬了抬眉：“很明显吗？”
    苏彻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和鼻尖，说：“你刚刚这里写着‘救命’两个字。”
    鲸鲸看着苏彻，噗呲笑了出来。
    银色的裙摆在空中自由地摆动着。
    第25章
    酒店顶楼是一个开放式的花园。
    白天主要供结婚的新人拍照使用。
    到了晚上, 只有几盏光线昏暗的地灯，上来的人并不多。
    鲸鲸和苏彻在一处石廊上坐了下来，苏彻靠着墙, 鲸鲸靠着苏彻, 两个人一起看着城市夜色，吹风放空。
    三姨和丁迪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梗在心里, 苏彻和鲸鲸都默契地不提，觉得这么舒心的时候说这些, 又实在煞风景。
    苏彻将下巴放在鲸鲸头上，摩挲着说：“我这两天做了一首歌。”
    鲸鲸倚在苏彻身上, 抱着他的手，放松地说：“我想听。”
    苏彻拿出手机，放出demo, 一首节奏感很强的歌曲响了起来。
    “哦呜。”鲸鲸有被新鲜到，眼眸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 说：“很不像你的风格耶, 又是帮别人写的吗？”
    “不是。”苏彻关掉音乐，将手机收回，继续抱着鲸鲸，说：“我也想尝试下这种主流的风格。”
    “恩？”鲸鲸想象了一下苏彻唱这首歌的画面, 节奏感这么强的歌, 在舞台上演绎势必需要舞蹈吧。
    苏彻一直以来都是在舞台上静静唱歌的风格，从来没有看过他跳舞。
    虽然多少产生了些恶趣味的兴奋，但鲸鲸还是很好奇：“为什么啊？”
    苏彻将鲸鲸环抱得更加用力了些, 犹豫地说：“我自己更喜欢小众一点的音乐，虽然这种风格也获得了一部分人的支持，但受众面并不广。”
    听苏彻突然认真地谈起音乐, 鲸鲸转过身，握着苏彻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作倾听状。
    苏彻本来可以诚实说出口的话，在看到鲸鲸明晃晃的眼眸后，又吞了回去。
    他怎么忍心给鲸鲸带来压力。
    苏彻看着鲸鲸，温柔地抬了抬嘴角。他用拇指摩挲着鲸鲸的脸颊，说：“我想跳出舒适圈，尝试看看我不是很擅长的风格。”
    鲸鲸审视般盯着苏彻眼睛看了一会儿，向他伸出了手。
    苏彻抬了抬眉。
    鲸鲸对他说：“手机。”
    苏彻没有多问，将手机递给了鲸鲸。
    鲸鲸划开手机，将刚刚那首歌重新播放了一遍。
    单单从歌曲本身来说，是好听的。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凡尔赛呢。”鲸鲸笑着看苏彻，说：“都做成这样了，还说不擅长？”
    鲸鲸的搞笑有效果，苏彻成功笑了出来。
    “我觉得多尝试尝试挺好的。”鲸鲸能感觉出来苏彻要涉足自己不擅长领域的小心和不自信，鼓励他：“说不定出来的效果会很好呢。”
    苏彻摸了摸鲸鲸的头，表示鼓励收到。
    两个人又在天台吹了一会风，苏彻把现实拉了回来，说：“差不多该回去了，客人离开的时候应该都会来找你。”
    鲸鲸扑进苏彻怀里，抗拒地说：“我不想去。”
    苏彻拍了拍鲸鲸的后背，哄她：“乖啦，我陪你一起。”
    鲸鲸勉强接受，从苏彻的怀里起来，说：“好吧。”
    生日会结束后的那一周，雷妮例行公事，开会和鲸鲸核对行程。
    鲸鲸沉默地听完，雷妮就要展开下一项工作，鲸鲸将身体从椅背上离开，往前倾了倾，看着投影出来的行程表，说：“上面那个游戏代言可以取消吗。”
    雷妮和鲸鲸合作以来，在工作上一直没有过什么摩擦。
    雷妮帮鲸鲸安排的通告，鲸鲸一直也没挑过。
    虽然有时候情绪上来了也会口嗨，但最后鲸鲸都把工作完成了。
    这是雷妮第一次从鲸鲸口中听到要取消什么工作的话。
    她第一时间还有些怀疑，确认了一句：“什么？”
    鲸鲸又说了一遍，这次表态更坚定了：“那个游戏代言的通告我不想接。”
    雷妮将椅子拉开，重新坐了下来，严肃地将双手交叉在桌面上，问鲸鲸：“理由？”
    自从和苏彻的恋情公开以来，网络上嘲鲸鲸业务能力的言论就没有停过。
    做一个公众人物，很重要的一个能力，就是学会放宽心，对别人的评价别太在意。
    鲸鲸一直心态超好，有的人是十条评论里，只看得到其中一条恶评；而鲸鲸一直以来就超级自信，就算十条评论里有九条恶评，她也能对着那一条表示支持的评论自喜半天。
    可这回不同，在有了苏彻这个强有力的对比后，鲸鲸才发现，大家说得其实挺对的，她的作品确实从来谈不上什么灵魂，市面上什么火就唱什么，歌词都不能深究，因为完全没有内涵。
    虽然苏彻没有非常火，但认识的人一提到他，都能很快想起他的代表作，并且嘴上都是溢美之词。
    而提到鲸鲸呢，代表作，算有吧，那些走流量的口水歌。
    而生日会的那天晚上，虽然苏彻不说，但鲸鲸能猜到苏彻为什么突然想要改变风格，尝试流行曲风。
    老爷子其实没有那么满意苏彻的事情，鲸鲸看在眼里，心中明镜一样了然。
    很现实的问题，做小众音乐的影响力和回报率肯定是不及做大众流行音乐的。
    虽然收入也算可观，但是和鲸鲸的家庭背景一对比，就实在羞涩了。
    鲸鲸默默地收着苏彻对她的温柔，而她能继续只为了流量，只为了钱，做些自己都觉得没有营养的工作，任由别人嘲讽，苏彻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吗？
    通告的甲方是家上市公司，新开发了一款小成本的网页游戏，针对的主要客户群体为学生。鲸鲸需要做的，就是打扮成游戏中一位性感女性角色的形象，拿着武器拍几张美美的照片。后期工作人员就会将鲸鲸的照片挂在官网上，挂在海报上，作为宣传物料，吸引玩家。
    “我不想再接这些通告了。”鲸鲸叹了口气，说。
    雷妮在认真思考鲸鲸这么说的理由，试探地问：“是因为裸露的部分太多了吗？”雷妮说完才想到，还没有给鲸鲸看过服装。
    “不是。”鲸鲸脱口而出后，想了想又说：“也有一部分原因吧。”
    雷妮：“服装方面我可以跟甲方沟通。”
    鲸鲸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想接这个通告。”
    与鲸鲸沟通无果，雷妮也有些来脾气。她往椅背上一靠，说：“这个通告当时我有跟你提过，你没有意见，现在合同已经签了，你不做是要付违约金的。”
    鲸鲸表情没有波澜，接受这个结果，说：“违约金我自己付。”
    雷妮一时无话可说，更郁闷了：“……”
    鲸鲸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除了新专辑的制作，我想暂时把其他工作都先停一停。”
    雷妮抱着双手看着鲸鲸，表情谨慎又严肃：“为什么？”
    鲸鲸：“我想认真把这张专辑做好，我想做出点成绩来。”
    雷妮试图说服鲸鲸：“这些通告不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你只是埋头做专辑，不出来活动，等你专辑出来了，热度也不会高的。”
    鲸鲸摇头，已经下定决心：“我不在乎热度。”
    一切来的太突然，雷妮不能接受。
    可是继续跟鲸鲸讨论下去，似乎也没有突破口。
    鲸鲸是这样的，有时候有些心血来潮，有时候也有些异想天开。
    也不知道她今天从哪里受了刺激，或许睡一觉起来，她又不这么想了。
    雷妮决定缓缓，起身说：“你现在可能有些上头，我不跟你谈了，过两天我再找你。”
    其实鲸鲸很谢谢雷妮给她时间，点了点头，说：“好。”
    几天后，苏彻发布了自己的新单曲，也就是那天在酒店天台花园上，用手机给鲸鲸播放的那首。
    新歌发布当天，评论瞬间就炸了，是往常评论数的十倍。
    令苏彻没有想到的是，近八成都是好评。
    有说惊艳的，没有想到苏彻走这种风格，居然一点都不违和。
    有说期待的，当然也有点看热闹的成分，期待苏彻现场唱这首歌。
    【想看他压低帽檐跳舞的样子，最好再穿个坎肩，露出肌肉，毕竟从来只看到苏彻一身西装一本正经站在台上的样子~~/色眯眯】
    当然，评论中也有苏彻预料之中的，并不适应苏彻演绎这种风格的老粉丝。
    但凡事总有舍与得，总体来说，这次尝试的结果是好的。
    新歌在一周内横扫了十五个热门榜单的第一名。
    为这意想不到的成绩开心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压力。
    因为苏彻接到了现场表演这首歌的通告。
    苏彻在公司的排舞室里，对着镜子僵硬地做了几个动作后，很快就崩溃了。
    “我不会。”苏彻双手抱头，感觉世界崩塌般地蹲在了地上。
    鲸鲸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蹲在苏彻旁边，安慰他：“你可以的，你刚刚不是做的很棒吗。”
    苏彻抬头看到鲸鲸笑得停不下来，很难相信她明显不走心的话。
    鲸鲸最近一直在思考自己未来的方向，因为对自己过去的否定，也因为对未来的迷茫，越思考越抑郁。
    苏彻的舞姿神奇地一扫她这几天的阴霾。
    “不然就这样吧，反正你都转型了，要不要也试试搞笑艺人这条路？”鲸鲸换了个方式安慰苏彻。
    苏彻看着鲸鲸，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表情逐渐无力道：“你好过分。”
    鲸鲸被戳到笑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放肆的笑声不绝于耳。
    啊哈哈哈哈哈——
    第26章
    苏彻忐忑的转型得到了不错的反响, 鲸鲸这边就那么幸运了。
    游戏代言的工作迫在眉睫，离拍摄没剩几天，鲸鲸突然提出解约, 令甲方措手不及。
    他们根本没有多少震惊和缓冲的时间, 马上要着手商定新的代言人，前期各种工作都要重新来过, 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宣传计划，甚至可能影响到游戏的发布时间。
    虽然鲸鲸付了足量的违约金, 但甲方高层的怒火并没有平息。
    他们写了份声明，在网络上曝光了这件事, 字里行间指责鲸鲸怎么样的没有契约精神，怎么样的影响到了他们公司的工作计划。同时还向一直支持与等待的粉丝们道了歉，因为鲸鲸单方面解约的原因, 公司决定延后一个月推出这款游戏，成功把粉丝们的怒火也挑了起来, 并且全部归咎到鲸鲸头上。
    一时间, 鲸鲸的名声一落千丈。
    不过她想暂时停掉一切通告，只专心做专辑的愿望倒是实现了，因为真的没有通告来找她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苏彻似乎比鲸鲸本人还要上心, 他努力地用因为逐渐上涨的人气而积累起来的人脉, 帮她疏通各种关系。
    知道鲸鲸自尊心强，苏彻从来没有跟鲸鲸提过这些事，都是直接和雷妮对接, 通过雷妮，把工作机会告诉鲸鲸。
    鲸鲸已经在家里歇了好一阵子了，当雷妮发消息给鲸鲸, 说来通告了的时候，鲸鲸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回复：“我不是说暂时不接通告了吗。”
    雷妮看完消息，半天没回，最后还是气不过，洋洋洒洒编辑了一大段恨铁不成钢的话，发给了鲸鲸。
    “于大小姐，你该不会以为你还有大把通告可以挑吧？要不是苏彻忙里忙外地帮你，还有哪个活动愿意找你？哦，我忘了，前段时间倒是有个婚庆活动主动来找过你。”
    鲸鲸知道雷妮是故意这样说的，加上她现在没在耍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不想接通告是真的，所以这段话倒也不怎么刺痛她。
    唯一让鲸鲸内心有所起伏的，是看到雷妮说，苏彻忙里忙外地帮她。
    鲸鲸把雷妮这段话来回看了几遍后，起身准备下楼吃点东西。
    刚打开门，就看到爷爷和秀姨在她房门前一个踉跄，然后两个人慌张地瞅了对方一眼。
    爷爷清了清嗓，装没事一样站直了身体，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正打算敲门呢。”
    就，很明显是在偷听动静嘛。
    鲸鲸知道他们是关心她，也不拆穿，问：“爷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老爷子左顾右盼了一下，有点忘了。
    秀姨开口解围说：“秀姨我熬了一锅老鸭汤，我们是上来喊你喝汤的。”
    老爷子恍然地看着秀姨，点头说：“对对对，我们上来喊你喝汤。”
    鲸鲸看两个人一唱一喝，扬了扬嘴角，把门带上，说：“我正好饿了。”
    老爷子和秀姨跟在鲸鲸身后，陪着她下楼到餐厅。
    秀姨进厨房盛汤，老爷子接过碗，说：“我来。”
    他从炖锅里盛了满满一碗鸭汤，鲸鲸伸手要接，老爷子忙担心地说：“烫。”然后稳妥把碗放到了鲸鲸面前。
    鲸鲸感受到了满满的爱意，说：“爷爷，我也帮你盛一碗。”
    老爷子摆摆手，说：“我还有点饱，你先喝。”
    鲸鲸：“那我先喝咯？”
    老爷子疼爱地点点头。
    一口鸭汤下肚，空空如也的胃瞬间暖了。
    鲸鲸满足地喝了大半碗后，发现老爷子一直嘴角带笑看着她。
    鲸鲸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问老爷子：“爷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老爷子留意着鲸鲸的表情，斟酌着开口问：“之前那个游戏代言的事情，爷爷也有听说，你怎么打算？”
    这事啊，鲸鲸耸耸肩，说：“没有怎么打算，该赔的违约金我已经一分不少给他们了。”
    老爷子点点头，继续问：“那……你最近是在休假吗？”
    听爷爷这么一问，鲸鲸才惊觉，自己好像是在家里躺了有些天了。
    因为不想再让爷爷替她担心，鲸鲸坦白说：“解约的事情是有些影响，我最近确实没有什么工作。但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我就有想过暂时停一停了。”
    老爷子不知道鲸鲸是不是反过来在安慰他，问：“想停一停？为什么？”
    鲸鲸又想到了网上那些评论，沉吟片刻，说：“就感觉自己好像歌也有唱，舞也有跳，广告也拍，电视剧也演，公司的事情也参与了一点点，好像在做很多事情，但没有一件事情是做得特别好的。所以我当时就想停下来思考一下，自己以后到底想怎么做。”
    老爷子听完鲸鲸这一席话，倍感欣慰地看着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孙女好像不是那么地让人担心了。
    “既然是这样，与其在家里瞪着天花板想，不如认真尝试一下？”老爷子对鲸鲸说。
    鲸鲸有些云里雾里，看着爷爷。
    老爷子继而说：“答案往往是在实践中产生的。”
    鲸鲸对于老爷子想传达的意思还是不太清晰。
    老爷子振奋地说：“反正你暂时也没有活干，认真地来海纳工作一段时间吧。”
    看鲸鲸目光闪烁，有些犹豫，老爷子认真地说：“你刚刚说你歌也唱了，舞也跳了，广告也拍了，但是海纳的工作你有认真参与过吗？”
    鲸鲸心虚道：“有……吧。”
    老爷子忍不住笑鲸鲸：“你那三天晒网两天打鱼，叫有？”
    鲸鲸：“……”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老爷子深谙这个道理，对明显在犹豫的鲸鲸说：“没关系，这个事情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用着急做决定。”
    鲸鲸把爷爷的话认真过脑想了想，问：“那我可以不去品宣部了吗？我想换个部门。”
    老爷子当什么事，笑开了脸，问：“你想去哪个部门？”
    鲸鲸对公司其实没什么概念，问爷爷：“哪个部门能学到的东西最多呀？”
    老爷子听了鲸鲸这句话，差点鼻头一红。
    他忍不住在内心感慨，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你想去能学到最多东西的部门。”老爷子感慨地看着鲸鲸，确认了一遍。
    鲸鲸点头：“嗯。”
    老爷子脸上泛着动容的微笑，看着鲸鲸，认真思考过后，问她：“采购部你有兴趣吗？”
    什么品宣部、商务部、采购部，对鲸鲸来说，除了叫起来的名称不一样以外，其他都一样。
    “可以啊。”
    再者，她都已经明确表达了想学习的需求，爷爷一定也帮她对比思考过了，所以鲸鲸完全不纠结，很爽快地做了决定。
    就你了，采购部。
    老爷子收了收脸上的笑意，语重心长对鲸鲸说：“不过你既然是去学习，就没办法一下子负责整个部门。”
    鲸鲸做了个鬼脸，对于未知又有些忐忑。
    老爷子徐徐说：“采购部现在的负责人，老沈，他做采购几十年了，工作上非常有经验。我先给你个副总经理的位置，你先跟老沈学习学习，怎么样？”
    可惜，话说出口了不好反悔。
    虽然鲸鲸心里退堂鼓震天响，但她还是拖拖拉拉地回答了：“可以。”
    老爷子看着鲸鲸不太情愿的表情，在心里偷乐，想，虽然小丫头终于把脚挪到起跑线上了，但实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第二天，鲸鲸久违地起了个早。
    三姨逮着机会就挖苦道：“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餐桌上，除了鲸鲸以外，大家都整整齐齐坐着，整整齐齐地将目光望向她。
    鲸鲸觉得三姨无聊的口舌之快就像苍蝇叫，没有理会，坐下后对爷爷说：“爷爷，一会我开车跟你一起去公司吧。”
    老爷子眼角都笑了起来，说：“好。”
    三姨和丁迪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心中正猜疑鲸鲸跑公司干嘛，就听老爷子说了：“鲸鲸从今天起，到公司采购部上班了。”
    言语间的骄傲与自豪，更让丁迪觉得离谱。
    丁迪稍微控制了一下，先问：“您让鲸鲸去采购部负责哪块工作？”
    对于丁迪的质问，老爷子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不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但还是开口了：“这个回头我会交代老沈的，先让鲸鲸从采购部副总经理做起，跟着老沈学习学习。”
    “副总经理？”发现事态严重，丁迪放下筷子，动之以理地说：“爷爷，采购是公司业务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我认为鲸鲸不适合担采购部副总经理这么重要的职位。”
    鲸鲸无语地看着一脸严肃的丁迪，心想，又有她什么事啊。
    老爷子被弄得胃口全无，不悦地说：“这事我已经决定了。”
    对于她们母女俩，老爷子一直是不待见的，毕竟是儿子在有家室的情况下还来往的女人，老爷子怎么可能接纳她们。
    鲸鲸的母亲去世后，于万安执意要把她们母女俩接回家，老爷子气到心脏病发，住了好几天医院，回来还是看到她们母女俩在家里。
    为了让自己能继续活下去，老爷子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没再和自己的亲儿子因为这件事情争执。
    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们母女俩一直也不敢在家里大声喘气，一直谨小慎微，很艰难才走到今天，偶尔也敢胆阴阳怪气说几句话，但太造次也是不敢的。
    丁迪突然的强硬和老爷子少有的大动怒，都让三姨胆颤。
    她嗅着紧绷的气氛，看了于万安一眼，又拍了拍丁迪的大腿，想提醒她冷静。
    丁迪倒是冷静了，说出口的话却更加强硬了：“采购部副总经理也是一个不小的职位，我想有必要让股东们举手表决吧？”
    第27章
    丁迪逾越的话成功激怒了老爷子。
    老爷子板着脸怒视了丁迪一眼, 已然胃口全无，起身对鲸鲸说：“你慢慢吃，我先去车上。”
    鲸鲸赶紧扒拉了两口, 跟着起身, 说：“我来了。”
    餐厅里只剩下三姨、丁迪和于万安三人。
    气氛等了好一阵子才缓和下来。
    三个人同时默契地凝神，等听到外面车声远去后, 才有人开口说话。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三姨。
    她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喘了口大气，然后拍了拍丁迪的大腿说：“你也真是的, 干嘛跟你爷爷硬碰硬。”
    一个口子已经破开了，就更没有后退的理由。
    事到如今，丁迪更没有什么好畏手畏脚, 她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表达了出来：“鲸鲸她什么都不懂，如果让她到采购部, 真的会一团大乱。”
    丁迪说这句话的时候, 是看着坐餐桌对面的于万安说的。
    知女莫若母，三姨顺着丁迪的目光，瞥了于万安一眼，内心琢磨了一会儿, 帮衬着说：“不过也是, 鲸鲸对公司的事情确实了解不够，你说从底层开始学起吧，还好说, 一下子让她负责那么重要的工作，这这……”
    三姨一边说，一边留意于万安的表情。
    只见他拢着眉头, 似乎也在做判断。
    “爸。”丁迪给于万安留了足够时间思考后，说：“给我个授权，让我向董事会申请召开临时股东会。”
    于万安看向丁迪，没有表态，似乎在怀疑因为这件事召开股东会的必要性。
    丁迪还想说话，三姨在桌子低下捏了捏丁迪的大腿，用眼神示意她收敛收敛攻击性。
    但事情迫在眉睫，等人事部发文，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丁迪坚持：“爸，我不是排斥鲸鲸到公司，只是鲸鲸的能力真的不够。采购可是产品之本，如果这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股东再追责是小，影响到公司的方方面面才是大事。”
    “不过。”于万安终于开口，说：“这件事是你爷爷决定的，就算召开股东会表决，意义也不大。”
    丁迪明白于万安的意思，但她早想过了：“虽然爷爷的股份占大头，但只要其他股东和爸爸你都投否决票，这件事就结束了。”
    丁迪的话里带着试探，三姨也听出来，两个人一起看着于万安。
    于万安把丁迪的话反复想了几遍，在两个人的屏息等待下，终于做了决定：“我知道了。走吧，我们一起去公司。”
    临时股东大会定在十五天后举行，在这期间，鲸鲸的任命红头文件，也硬生生被摁了下来。
    “绝。”鲸鲸坐在公园秋千上，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和苏彻说：“丁迪为了不让我进采购部，也是煞费了苦心。”
    苏彻戴着口罩，坐在秋千边上的石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帮鲸鲸推秋千，“丁迪看起来挺温和的，没想到做事这么狠。”
    鲸鲸双脚往下一蹬，将晃悠的秋千停了下来，看着苏彻，重复他的话：“挺温？和？的？”
    “就……”苏彻发现自己踩雷区了，谨慎发言：“看起来不像这么有攻击性的人……”
    苏彻忐忑地等待鲸鲸的反应，只见她“嘁”了一声，将剩下一点的冰淇淋吃完，从秋千上起来，在苏彻边上的石凳上坐下，说：“就是因为这样，小时候我跟大人说她做的那些坏事，就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工作日的午后，依稀有几位老人在公园漫步。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
    苏彻抬手帮鲸鲸把头发往耳后勾了勾，温柔地看着眉宇间都是埋怨的鲸鲸，问她：“要不要跟我说说。”
    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但细枝末节鲸鲸还是记得很清楚。
    “她以前可是会拿花瓶砸我的那种人。”
    苏彻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就因为我没有跟她妈妈打招呼。”鲸鲸看着苏彻，问他：“你信吗？”
    “我当然信。”再匪夷所思的事，苏彻也会相信鲸鲸。
    鲸鲸回握了握苏彻的手，淡淡地笑了笑，说：“但是我爸就从来不相信我。”
    鲸鲸顿了顿，耸了耸肩，继续说：“诸如这些烂透了的事情，反正跟我爸说，我爸从来不信，后来我也懒得跟他说了，就一个人跟他们所有人势不两立。”
    鲸鲸说到后面，自己都笑了。
    多搞笑的家庭。
    苏彻伸手将鲸鲸往怀里揽了揽。
    鲸鲸在苏彻怀里蹭了蹭，忽而打鸡血似得起身，在回想往事的助燃作用下，愤慨道：“我一定要进采购部。”
    苏彻看着表决心的鲸鲸，笑了起来，问她：“然后呢？”
    鲸鲸：“她们越抵制我，我越要干出成绩来，让她们心梗。”
    虽然苏彻考虑的比较多，比如这真的是鲸鲸内心想要做的事情吗，比如演艺工作就这样搁置了吗。
    但此时此刻，在鲸鲸站在惊涛拍岸的山崖上慷慨激昂的当口，苏彻暂时把一切抛开，鼓励鲸鲸：“你可以的。”
    鲸鲸就喜欢这种毫无根据的鼓励，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临时股东会当天，股东们相继在会议室坐好，由董秘主持。
    鲸鲸今天虽然没有表决权，但她还是参与了会议。而并没有股份的丁迪只能一边心不在焉做事，一边焦急等待结果。
    董秘正在例行公事，说明其实所有人都了然的，召开此次临时股东会的缘由。
    鲸鲸看着坐在斜前方的于万安，脑海中回想起苏彻跟她分析的：其实关键就在于鲸鲸爸爸的立场。
    苏彻将各股东与他们所持股份一一列明后，得出了结论。
    老爷子自然持赞同方，不必说了。
    就算在最坏的情况下，除开老爷子和于万安，其他所有股东都投否决票，只要于万安投赞同票，投票也能通过。
    董秘将必要的情况和规则说明后，来到了最重要的环节。
    “现在，就任命于鲸鲸女士为海纳集团采购部副总经理一事，进行表决——请赞成的股东举手。”
    仔细瞧，其实可以从悄摸里瞟来瞟去的眼神看出来，哪几个股东是老爷子这边的，哪几个股东是丁迪那边的。
    股东们有的故意回避老爷子和鲸鲸的眼神，尴尬地在椅子里挪动了下身子；有的很干脆地就举起手，然后与老爷子对上视线；有的思考了一下事情的利弊，很认真地打量了下鲸鲸，然后就皱着眉头撇开目光，开始等待会议结束了。
    鲸鲸看了眼投票的人，都运用不到数，就像苏彻和她保守分析的，除开爷爷和于万安，给鲸鲸投票的股东，应该……不会多。
    于是，焦点就来到了于万安身上。
    鲸鲸和老爷子心中都有数，他们不约而同看向于万安，还不知道他此刻的无动于衷，是在犹豫，还是最后的结果了。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虽然此刻的于万安是鲸鲸和老爷子眼中的焦点，但在董秘看来，每个股东都是一样的。
    董秘掂量时间差不多了，开口确认：“还有要举手投票的吗？”
    鲸鲸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视线从于万安脸上移开，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句，真傻。
    询问过后，没有人改变结果。
    董秘宣布：“好的，谢谢大家，那么我宣布，关于任命于鲸鲸为海纳集团采购部副总经理一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将视线落在桌面上某一个点的于万安举手，看向董秘，说道：“等一下。”
    所有人都将视线望向于万安，包括鲸鲸。
    只见于万安持续地举着他的手，看着董秘，说：“我也投赞成票。”
    “呃……”董秘愣了一下。
    于万安终于将视线看向鲸鲸，完整地表达了一遍他的决定：“我赞成鲸鲸担任海纳集团采购部副总经理一职。”
    鲸鲸看到于万安嘴角渐渐挂上饱含慈父意味的笑容，眉头一皱，别扭地将视线移开了。
    丁迪派系的股东们互相看了看对方，都对于万安在最后关头的变卦行为感到迷惑。
    董秘重新整理了下结果，宣布：“好的，那么，我宣布，关于任命于鲸鲸为海纳集团采购部副总经理一事，本次临时股东大会表决结果为——通过。”
    话音落下的瞬间，老爷子的表情比鲸鲸还松一口气。
    参会人员纷纷起身，老爷子和鲸鲸短暂地用交汇的眼神庆祝了一下，便与辛苦到来的其他股东们握手寒暄。
    大家一边寒暄着，一边走出会议室。
    “鲸鲸。”在等电梯的时候，老爷子特地对鲸鲸说了句：“我们一起送一下老李他们。”
    “哦。”鲸鲸愣了一下，才回答：“好的。”
    董秘宣布结果的时候，鲸鲸一点感觉没有，这会儿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份变了。
    爷爷的孙女，可以在开股东会的时候一屁股黏在沙发上，坐等爷爷回来。
    而采购部副总经理，就需要站在爷爷身边，举止得体地和他一起把股东送下楼。
    天哪，对于这种转变，鲸鲸还有些不真实地在心里想，我终于还是上了这艘船了……
    一艘自己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兴趣也完全不了解的船。
    可是既然上来了，心中不自觉也会产生小火苗，会好奇这艘船将要开去哪里，沿途风景到底是怎么样的。
    一边保持营业性的笑容，一边开小差地目送股东们远去后，一小批人转身准备回公司，一转身就撞见站在他们身后的丁迪，把他们吓得不轻。
    丁迪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西装长裙，黑色长发披肩，双手交叠握在身前，一声不吭就这样直挺挺站在人身后，骇人效果实属拉满。
    第28章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老爷子拧眉看着丁迪, 并不是真的对她站在这里做什么感兴趣。
    丁迪首先淡漠地看了于万安一眼，紧接着，嘴角划开一抹微笑, 说：“我正好送客户下楼, 看到你们，正想上来和你们打招呼, 没想到把你们给吓着了。”
    话里的真实性暂且不谈，又见丁迪带着假意的微笑, 看着鲸鲸说：“恭喜你啊。”
    鲸鲸忍住没有翻白眼。
    “我听说了，临时股东会通过议题了。”
    鲸鲸对丁迪讨厌归讨厌, 但相比于三姨的两面三刀，鲸鲸对丁迪的臭脸还是挺欣赏的。
    按照她那种不屑虚伪的性子，她应该默默接收了讯息, 默默计划下一步才对，怎么今天也开始绵里藏针了。
    场面很有意思, 丁迪一个人站在一侧, 老爷子、鲸鲸、于万安并排站在丁迪对面，好像对垒。
    丁迪觉得有趣，笑了一下，说：“我约了客户, 得走了。”
    老爷子和鲸鲸无动于衷, 只有于万安说了句：“那你路上小心。”
    丁迪神态复杂地看了会儿于万安，点头应了声：“好。”
    回公司以后，老爷子亲自送鲸鲸到采购部, 老沈正好在。
    “董事长。”见到老爷子，老沈忙起身和他握手打招呼。
    “老沈啊。”老爷子之前就跟老沈打过招呼了，今天因为开过股东会, 更加正式一些，于是便亲自来说：“我把这个孩子交给你啦，要麻烦你多费心了。”
    “欸。”老沈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对老爷子说：“董事长您这么客气，我可受不住呀。”
    老爷子笑起来，说：“真的真的，这孩子呀……”老爷子看了看鲸鲸，很实诚地说：“真的要老沈你多费心。”
    鲸鲸感觉此刻的爷爷活像是班级里垫底学生的家长，殷切地恳求老师多费心管管熊孩子的模样。
    “您放心。”老沈握着老爷子双手，说：“我一定把我会的都教给您孙女。”
    “沈总。”鲸鲸感觉这老沈挺实在的，便笑着对他说：“您叫我鲸鲸吧。”
    “好嘞好嘞。”老沈笑得一脸亲切：“你也叫我老沈就好。”
    “那好。”老爷子看两人处挺好，说：“那我不打扰你们工作。”
    老沈明白老爷子的意思，点头说：“欸，好。那董事长，我送您。”
    老沈跟着老爷子，两个人一路聊了聊工作上的情况。鲸鲸跟在身后，看到一个个从工位上投出的好奇目光。
    到了电梯口，老爷子又对老沈了句：“那我就把鲸鲸交给你了。”
    老沈真切体会到了董事长沉甸甸的托付，说：“您放心。”
    “好。”电梯门打开，老爷子挥手道：“行，你们回去忙吧。”
    老沈也挥了挥手，一直目送到电梯门关上后，才回过身看着鲸鲸。
    两个人看着对方笑了笑，老沈说：“来，我们回办公室说。”
    鲸鲸对老沈印象挺好，声音轻快：“好的。”
    两个人进了鲸鲸办公室。
    老沈想了想，说：“这样，我先把一些原材料和现有的供应商资料发你，你先了解一下。”
    鲸鲸：“行。”
    老沈又想了想，说：“然后……一会我组织大家开个会，大家都互相认识一下，你也了解了解每个人现在负责的工作内容。”
    鲸鲸：“好。”
    老沈似乎很认真地在为鲸鲸规划，顿了会儿，又说：“暂时先这样，我把资料先发你，有问题我们随时沟通。”
    鲸鲸起身送他：“好的~”
    鲸鲸在采购部的日子，因为老沈的热心，意想不到的舒坦愉快。
    可惜这份舒心，只维持了不到10天。
    在第11天的这天，采购部同事小舟敲响鲸鲸办公室的门，无奈地告诉她：“于总，保顺工业的单子又被打回来了。”
    鲸鲸还在啃老沈发给她的资料，本来眉头就已经拧到天上去了，一脸愁容看她说：“又被打回来了？”
    小舟也很心塞，点头说：“恩。”
    鲸鲸问：“有说为什么吗？”
    小舟摇头：“没有说明，我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
    鲸鲸：“电话多少？”
    小舟：“内网上只查的到座机。”
    鲸鲸调出拨号界面，小舟把座机号报了一遍。
    鲸鲸打开免提等待着，一直到电话那头传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鲸鲸看了眼日期，虽说这单现采的时间很充裕，但也遭不住这样来回的耽误。
    鲸鲸起身问小舟：“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小舟见鲸鲸起身走出办公室，忙跟上回答：“核准部门的经理，董成文。”
    鲸鲸：“你知道他办公室在哪吧？”
    小舟：“知道。”
    小舟跟着鲸鲸风尘仆仆到了董成文办公桌旁。
    董成文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也没喊人。
    鲸鲸直接问了：“麻烦你，我想确认一下，保顺的单子，你这边一直驳回的理由是什么呢？”
    董成文没什么表情，冷冷回答：“这家供应商资质不符合要求。”
    鲸鲸听了这话，眼珠子瞪得贼大，“之前不是都已经通过供应商审批了吗？”
    董成文淡定地推了推眼镜，说：“普通供应商资格审批是通过了，但你们请购的这个物料还需要额外的资质材料。”
    这已经是董成文第三次驳回了，每次的理由都不一样。
    鲸鲸：“那你上次怎么没有提出来？”
    董成文终于正眼看着鲸鲸，说：“这是你们采购部本来就应该准备好，做好的事情，不是等到我说你们才知道要去做。”
    这实在不是鲸鲸熟悉的领域，被怼也竟完全找不到词汇来反击，鲸鲸只能难受地噎在原地。
    鲸鲸看着这个一脸斯文却冷漠毒舌的董成文，想发挥，却见他抱着一叠文件起身，也不理鲸鲸和小舟，径直朝另一个同事的工位走去，俯身聊起工作。
    鲸鲸和小舟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小舟问鲸鲸：“于总，怎么办？”
    鲸鲸看着董成文，想着问他也没用，便说：“我们回去请教下老沈，把资料准备齐了再提一次申请吧。”
    小舟点点头：“好的。”
    虽然理亏，虽然董成文讲得也没错，但鲸鲸就是气啊。
    回办公室的路上，鲸鲸一路气得牙痒痒，董成文爱答不理的表情挥之不去。
    这么记恨着记恨着，记忆片段有如折纸飞机，嗖地一下闪过鲸鲸的脑袋。
    嘶——
    鲸鲸突然想起来，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董成文。
    有了苗头，努力一想，便想起来了，是在品宣部的会议室。
    那会儿她到品宣部，丁迪收拾了原本属于四个组长的办公室出来给她，让四个组长暂时只能在会议室办公。
    董成文当时就在那里，他就是因为鲸鲸的到来而被迫搬到会议室办公的四个组长之一。
    所以，这就是董成文对她态度这么差的原因吗？
    鲸鲸想起来以后，顿悟，丁迪埋伏笔的手段真是高啊，不经意间播下一个仇恨的种子，横跨了好几个月，长到这里来了。
    回到办公室后，鲸鲸气还没消，忍不住打电话给苏彻吐槽：“所以他们一个个都不知道我是这家公司的大小姐吗？”
    苏彻知道鲸鲸是在发泄，笑了笑说：“为了让他们记住，你不要让他们喊你于总了，让他们喊你大小姐吧。”
    鲸鲸：“是，我可能要别一个大小姐的胸针在身上。”
    苏彻体会着鲸鲸话语后背的辛苦，问她：“所以到公司上班，比唱歌难多了，是吗？”
    鲸鲸因为苏彻的能懂，推心置腹道：“是!真的是太复杂，太多门道了。”
    “还吃得消吗？”苏彻比较关心这个。
    鲸鲸考虑了一下，说：“还行，越挫越勇呗，总不能碰到一个钉子就放弃吧，我才来11天耶。”
    这样说完，怒气似乎又转化成了燃料，让鲸鲸充满干劲。
    苏彻：“这么励志？”
    鲸鲸：“那当然。”
    苏彻：“好，那为了鼓励你，我一会去接你下班，晚上请你吃大餐。”
    鲸鲸的心情彻底转阴为晴，“好呀。”
    把剩下的事情忙完以后，鲸鲸迈着轻快的步伐下班。
    还没出公司门口，鲸鲸就看到斜前方，苏彻的车子了。
    与此同时，苏彻也看到了鲸鲸，打开车门，下车迎接她。
    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引起来往行人的侧目，尽管苏彻已经戴上口罩帽子，打扮得相当低调了。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行人们因为这个疑似苏彻的人而纷纷驻足。
    以苏彻为中心，半径一米范围内，停下脚步的人越来越多。
    鲸鲸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并没有受到影响，脚步飞快，在停留下来的人还在讨论这到底是不是苏彻的时候，鲸鲸欢快地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苏彻。
    跑过来的冲劲太大，苏彻抱住鲸鲸，缓冲地转了半个圈。
    然后两个人旁若无人，上车吃饭去了。
    留下一群吃瓜群众激动地尖叫完愣在原地，还在回味刚刚意外看到的，通常只能在新闻上磕到，并且还会抖机灵留言【杀了我给他们助兴】的场面。
    第29章
    苏彻载着鲸鲸, 在正巧和老友打完高尔夫回来的老爷子的注视下远去。
    餐厅里，鲸鲸越想越阴谋论起来。
    “那个董成文肯定是丁迪安排的。”
    苏彻托腮，笑着看着鲸鲸。
    鲸鲸：“她特地安排了一个对我有意见的人, 到正好可以卡我流程的一个岗位。”
    鲸鲸摇了摇头, 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啧啧道：“黄蜂尾后针。”
    苏彻对于鲸鲸对丁迪的怀疑和偏见全盘接受, 笑着说：“好像很有道理哦？”
    鲸鲸斩钉截铁道：“当然，这完全就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肯定就是因为她有这个后招了, 所以那天才会假模假样地过来跟我说什么恭喜。”
    苏彻看着鲸鲸，嘴角边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那你准备怎么应对呢？”
    鲸鲸想了想, 说：“她这么恶心我，肯定就是想让我自己离开。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要钉在公司不走。”
    苏彻又笑了：“你好像还蛮乐在其中。”
    鲸鲸被苏彻这么一说, 还有些愣，反思自己有吗。
    苏彻温柔提醒鲸鲸：“但是你去公司不是为了跟丁迪怄气。”
    鲸鲸确实是在气头上, 被苏彻这么一说, 稍稍冷静了一些，语气也柔和了：“我知道啊。”
    苏彻：“我怕你一上头，就把时间全部浪费在丁迪身上，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鲸鲸同意苏彻所说的, 但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她这么做, 倒是也有一点点激励我的效果。”
    苏彻不反驳鲸鲸，就让她跟丁迪继续相爱相杀。他看着鲸鲸，问：“跟我说说你进公司这段时间, 学了哪些东西？”
    鲸鲸听到了一种被老师留堂提问的感觉。
    她憋着笑，想了想，说：“好像没学到什么……”
    苏彻眼睑往上提了提, 鲸鲸倒是一点也不心虚。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细细体会着鲸鲸的回答，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为什么没学到什么？”苏彻弯起眼角，像不忍心责怪女儿的爸爸一样，一边笑着一边问鲸鲸。
    “因为……”鲸鲸认真想了想，说：“因为老沈也没教我什么啊。”
    苏彻抬了抬眉。
    鲸鲸摸了摸自己的良心，换了个说法：“也不能说他没教我什么，老沈人还是蛮好的，把原材料的资料都给我了，我有不懂的他都很耐心教我。但是好像我这段时间也就认识了些原材料的名称，还有一些公司流程，就没了。”
    苏彻把鲸鲸描述的情况转成画面置身其中想了想，帮她分析：“会不会是因为的的身份，他不敢给你太大的压力？”
    “是吗？”苏彻这么一说，鲸鲸觉得好像蛮有道理。
    部门里虽然有很大部分同事人好归好，但跟她总还是有些距离在保持着的。
    “那这么说，我应该主动学习了。”
    苏彻：“应该是，老沈应该也挺战战兢兢。”
    “有什么好战战兢兢。”鲸鲸眯眼威胁地看着苏彻，说：“我这么奈斯。”
    苏彻点点头，不予置否：“是哦。”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隔天，鲸鲸鸡血犹在，一进公司就到老沈办公室，直明来意：“老沈，下回你去见供应商的时候，把我也带上吧。”
    老沈对鲸鲸的积极显然一愣，似乎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应，慢慢才说：“行、行啊。”
    说完，老沈看了眼日历，说：“下周我打算到宁夏一趟，不过那边气候比较干。”
    鲸鲸双眼一亮，来了劲：“宁夏我还没去过。”
    老沈笑道：“是嘛，那下周我们一块去一趟吧，我让小吴给你买机票。”
    一出山就有结果，鲸鲸乐呵呵地说：“好呀。”
    今天才周二，离下周还有好些天。
    虽然有了期待，但啃资料和走公司流程这样枯燥的事情依旧很枯燥。
    这天，鲸鲸啃资料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坎，她如往常一样，敲了敲老沈办公室的门，只听坐在老沈办公室附近的一个女同事出声告诉鲸鲸：“沈总出差了。”
    “出差了？”鲸鲸本能地问：“去哪儿了？”
    女同事说：“好像是去安徽了吧。”
    鲸鲸：“去见供应商了吗？”
    女同事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吧。”
    鲸鲸琢磨着讯息，感觉有一丝丝奇怪地歪了歪头，默默回办公室继续啃资料去了。
    到了下周，鲸鲸和老沈是直接在机场碰面的，在这期间，老沈都没回过公司。
    两个见着以后，鲸鲸很自然便关心道：“老沈，你好忙啊。”
    老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鲸鲸问他：“你是去安徽了吗？”
    老沈略显一顿，转而又笑了起来，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鲸鲸回：“听同事说的。”
    老沈略有所思后回答：“那边供应商突然有点事，走得比较匆忙。我又想着这周就来宁夏了，就没喊你。”
    鲸鲸还没问，老沈就贴心地解释了，鲸鲸只能表示了解地笑了笑，两个人一起等同行的同事到齐。
    宁夏那边有家供应商，公司名称叫邦能集团。
    和老沈对接的是他们市场部的销售经理，名叫何淮凯。
    这次到宁夏的团队，加上鲸鲸总共就四个人。
    老沈，还有其他两位同事，都是和邦能合作了好几年的熟面孔。
    何淮凯来接待的时候，明显对鲸鲸的态度有些谨慎。
    “这位是我们采购部的副总经理，于鲸鲸，于总。”老沈亲自向何淮凯介绍。
    “哦！”何淮凯一听鲸鲸的职位，立马拿出名片递上，弯腰对鲸鲸说：“您好您好，我是邦能集团市场部的何淮凯，叫我小何就好，以后要请于总多多关照了。”
    销售分几种，有的是用过硬的产品和自身的专业来获取客户信任，达成合作；有的是用无上限的热情和招待，先让客户身心愉悦，再润物细无声地谈合作。
    何淮凯显然属于后者。
    鲸鲸收下名片，看了老沈一眼，老沈从容地对她笑了笑，意思：供应商接待我们是这样的，欣然接受对方的热情吧。
    老沈他们这次来，主要是来谈年度降价的事情的。
    而鲸鲸这次主要是来参观，学习。
    何淮凯安排工作人员带他们参观工厂和公司后，领他们到办公室，又用PPT做了一次汇报。
    一套流程下来，鲸鲸真切地领悟了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在公司的参观和汇报结束以后，何淮凯笑眯眯地说：“走吧？我带你们尝尝正宗的回族风味菜？”
    同事们听到这，脸上都绽开了笑容，但并不敢作声，直到老沈和鲸鲸确认过眼神后，老沈才回答：“好。”
    何淮凯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默默记住了。
    到了餐桌上，两杯酒下肚后，老沈才开始提这趟来的主要目的。
    “小何啊，公司新的预算下来了，你看今年能给到我什么折扣？”
    何淮凯早有准备，一边为大家倒酒，一边打马虎眼：“折扣肯定有，沈总放心，我跟领导申请一下，一定让您回去好交差。”
    老沈听多了这种周旋的话，也有自己的一套话术：“你小何这么说，我肯定相信你。”
    老沈说完，继续：“不过，我发现最近涂能也开始做溶剂了，上周林伟光——欸，你认识林伟光吧？”
    老沈看何淮凯点了点头，继续忽悠：“就是涂能市场拓展部的，他上周来我们海纳聊了聊，我才发现涂能今年还挺给力，不仅产品线多了，价格也很有竞争力，直接给了我们三折折扣。”
    “三折算什么。”何淮凯听完，着急忙慌摆了摆手，对老沈说：“我们给的折扣肯定比他低。”
    “是嘛。”老沈满意地说：“看来还是你这边更给力，来，走一个走一个。”
    轻松完成目标的同事们，心中卸下一块石头，借机举杯庆祝。
    “对了。”何淮凯一边帮客人们盛新鲜的羊肉汤，一边问：“你们明天有什么安排不？”
    老沈寻思：“我们后天走，明天暂时还没安排。”
    何淮凯太高兴了，说：“那明天我帮你们安排安排，咱们去市区里转转？”
    老沈差点就要应下了，忽而一顿，笑着看向鲸鲸，有询问她意见的意思。
    鲸鲸能够感觉得出来，因为她在，大家都有点放不开手脚。
    是怕她知道他们申请了三天出差，其实只工作了一天，剩下的时间都在让供应商带着到处玩吗？
    谁不爱玩呢，况且他们已经完成了工作。
    鲸鲸很开放地说：“好啊，我第一次来你们这，正想去市区逛逛呢。”
    最怕是不给机会的客户，挖机会可比陪玩难多了。
    何淮凯豪爽道：“那太好了，我今晚就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明天带你们走市区必玩经典路线。”
    何淮凯说到做到，吃喝玩乐都服务得特别好。
    老沈一直担心鲸鲸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殊不知鲸鲸心大得很，玩得特别开心。
    回去以后，难得和老爷子一起在家吃晚饭。
    好些天没聚在一块了，老爷子问鲸鲸：“你最近好像经常出差，老沈是不是给你太多工作了？”
    鲸鲸还意犹未尽呢，说：“没有，老沈怕我累着，给我的活都轻松着呢。是我自己太上进了，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去拜访供应商。”
    “哦？太上进了？好的好的，爷爷信了。”老爷子大笑之后，又说：“你去拜访了哪几个供应商了？”
    鲸鲸说：“才去了两家，一个宁夏的邦能，一个青岛的葵伟。”
    老爷子问：“是嘛，收获大吗？”
    鲸鲸点头：“嗯呐，年度降价都谈下来了。”
    老爷子对鲸鲸的一点儿小甜头就翘起的尾巴可稀罕了，说：“这么厉害。”
    鲸鲸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老爷子想了想，说：“我正计划过段时间去南淮集团一趟，不如你替我去吧。”
    第30章
    隔天, 鲸鲸就把这个消息带给了老沈。
    “昨天晚上爷爷跟我说，让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一趟南淮集团。”
    老沈牵了牵嘴角，说：“我知道, 董事长跟我说了。”
    鲸鲸好像刚刚开始打游戏的玩家, 最近正在兴头上，一个任务结束后, 恨不得马上开始另一个任务。
    消息对接后，鲸鲸马上便问：“那我们安排什么时候去？”
    老沈犹豫了一下, 还不能决定：“回头我看下时间，再通知你。”
    鲸鲸积极道：“好嘞。”
    这天晚上, 鲸鲸和苏彻一边牵手逛江滨，一边聊天。
    工作充实了以后，聊天内容明显正面多了。
    鲸鲸手舞足蹈跟苏彻分享了去拜访供应商时发生的有趣故事, 也激动地说了过段时间要替爷爷去一趟南淮的计划。
    苏彻全程认真听着，时而宠溺地摸摸鲸鲸的头, 时而和她一起笑。
    直到鲸鲸说到要替董事长去南淮的计划时, 苏彻突然下意识地拧了拧眉，沉默了。
    鲸鲸察觉到苏彻的变化，问他：“怎么了？”
    苏彻突然问了一个让鲸鲸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有发现老沈有什么不对劲吗？”
    鲸鲸脖子往前伸了伸，没懂这问题的意思：“什么不对劲？”
    苏彻干脆停下脚步看着鲸鲸, 突然严肃道：“采购最大的不对劲, 应该就是吃回扣吧。”
    鲸鲸被苏彻的严肃感染，眉宇间也没来由地凝重起来：“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苏彻见鲸鲸也跟着紧张起来，牵着她的手继续沿江走：“我也只是猜测。”
    鲸鲸转头看着苏彻, 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董事长为什么突然要去南淮，拜访供应商这种事应该不用他亲自去吧？除非是这家供应商出了什么问题，或者……”
    鲸鲸这回听明白了, 甚至连苏彻的留白都完全理解。
    除非是这家供应商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和这家供应商对接的人出了什么问题。
    “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鲸鲸的思绪被迎面而来的微风打开大门。
    苏彻看着鲸鲸，等她开口。
    鲸鲸回想着说：“大概一个月前吧，我不是跟你吃完饭，浑身鸡血让老沈带我去见供应商吗？”
    苏彻：“嗯。”
    鲸鲸：“然后我们定了下周去宁夏，结果！在去宁夏之前，他自己一个人跑去安徽见供应商。”
    见苏彻点了头，鲸鲸还是想展开说明：“就，你懂吗，明明去安徽也是去见供应商，怎么去安徽就不带我了？”
    看到鲸鲸绘声绘色，苏彻微微一笑：“突然这么一说，感觉好像哪里都很可疑是吗。”
    “对啊。”鲸鲸用胳膊肘戳了戳苏彻的腹部，说：“你笑屁，明明是你先挑起这个话题的。”
    苏彻将鲸鲸的胳膊抓回来，重新将她的手牵住，说：“我是怕董事长真的对你寄予什么厚望，结果你什么都没察觉，只是开开心心出去玩了一趟回来。”
    鲸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心虚地说：“我真的以为爷爷是想让我顺便去杭州玩一下的……”
    “可能也是，我们自己在这边脑补太多。”
    虽然苏彻提醒完鲸鲸又想让她放轻松，轻描淡写把这个话题做了个收尾，但鲸鲸却没办法当什么也没讨论过。
    之后再进公司，鲸鲸总是不自觉带入侦探角色，虽然有些疑神疑鬼，但好处也是有的，就是鲸鲸在面对公事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么缺心眼了。
    去南淮之前，老爷子明确了任务，要把价格谈下一个点。
    换做是以前，鲸鲸肯定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但现在，她会多思考一下：爷爷之前去南淮就是为了把价格谈下一个点的吗？这种事情为什么要他做？
    然而，纵使鲸鲸已经如此多心，南淮之行她也没有发现任何猫腻。
    老沈照常拜访，对方照常接待，价格也是大家一起坐在桌面上摆开了谈的。
    老爷子要求谈下一个点，老沈便不多不少谈下了一个点，不仅没有任何漏洞可以抓，鲸鲸甚至还觉得他工作能力真的很强。
    回去以后，老爷子也没问鲸鲸任何关于工作上的事，第一句就是：“怎么样？这趟去杭州玩得好吗？”
    导致鲸鲸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处在什么平行世界里，另一个世界的爷爷派她去南淮一定有什么意图的吧，另一个世界的老沈也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那这种明察秋毫的复杂工作，也交给另一个世界的鲸鲸去做吧。
    “奇怪，你又不在公司上班，怎么好像在职场里混了好几年一样？”搞清楚一切都是乌龙之后，鲸鲸给苏彻打电话，笑他想太多。
    “谁让你看起来很像是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的那种，我当然要帮你多想一点。”苏彻笑。
    “少来。”鲸鲸说：“我不卖别人就不错了。”
    “哦？”苏彻哄着道：“但毕竟是你不熟悉的领域，凡事多想几个层面也不吃亏，是不是？”
    虽说话也不错，但鲸鲸还是琢磨着得找个时间让苏彻请她吃一顿大餐，作为这段时间的伤神补偿。
    哪知道，油还没开始揩，鲸鲸心里先有了鬼。
    这天晚上，鲸鲸回家的时候，惊奇地看到老沈竟然坐在她家客厅，边上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两个人背对着门坐，是老爷子先看到她，朝她招了招手，笑道：“鲸鲸，回来啦，快过来坐。”
    与此同时，秀姨端着汤从厨房出来，通知：“老爷，可以开餐了。”
    老爷子转头对秀姨点了点头，起身说：“那正好，都来餐厅坐吧，我们边吃边聊。”
    鲸鲸茫茫然地看着老沈和那个男人起身，转身对她抱以微笑。
    三姨很有可能是被支出去了，来吃饭的只有他们四个人。
    老爷子看得出来鲸鲸的疑惑，介绍：“这是南淮集团北京分公司的负责人，谢子驿。”
    鲸鲸看着谢子驿，表情依旧以茫然为基底，微笑、点头。
    老爷子继续介绍：“这就是我孙女，鲸鲸。”
    谢子驿坐在鲸鲸斜对面，待老爷子介绍完后，非常自然地起身和她握手，在鲸鲸看来大可不必，但她还是配合着大费周章地起身，握了握谢子驿向她伸出的友谊之手。
    “本来上周有可能能见到的。”谢子驿对鲸鲸笑着说。
    鲸鲸抬了抬眉，还是没懂这个人是干嘛的。
    鲸鲸记得小的时候，爷爷还有爸妈都挺经常在家里招待客人的，但自从妈妈去世后，三姨和丁迪进门，因为家里复杂的关系，大家都不约而同形成默契，不把客人往家里带，以免问到什么，大家都尴尬或不愉快。
    鲸鲸从国外回来的这段时间，也从来没见哪个客人被请到家里来的，今天是什么情况，鲸鲸从进门起就开始心中存疑。
    “我们刚开始和南淮合作，就是子驿在和我们对接。”老沈笑着为鲸鲸说明。
    “哦~”鲸鲸的语气还是放了点感情进去的。
    “只不过谢总你升职太快，都负责整个分公司了。”老沈打趣道。
    “沈总。”谢子驿端起酒杯，自己先干了：“您可别拿我开玩笑了，都是您和董事长关照我。”
    老沈笑着也把酒给喝了。
    鲸鲸微笑地看着他们互相恭维，心想我可以先回房间吗。
    老爷子看得出鲸鲸的瞳孔已经不聚光了，加快进程，对鲸鲸说：“南淮今年的重点在北京市场，新产品会优先在北京做示范项目。我跟老沈商量过了，想让你负责和南淮北京分公司的采购工作。”
    鲸鲸眨了眨眼，伸手指着自己，确认：“我一个人负责吗？”
    老爷子看着鲸鲸些许惊惶的眼神，笑着说：“我会给你配一个团队，当然，老沈也会帮你。”
    鲸鲸看向老沈，老沈一脸和蔼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鲸鲸又看向谢子驿，只见谢子驿举起酒杯，对鲸鲸说：“于总，以后要麻烦你多多关照了。”
    鲸鲸总算是拨开云雾见月明了，心情忽然就从迷茫转成了期待，自己的能力能不能匹配暂时不在鲸鲸的考虑范围内。
    她终于不再带着以茫然为基底的笑容，而是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特别乐意地举杯和谢子驿碰杯，下意识地说出了一句场面话：“互相关照。”
    之后的用餐时间，就在三个男人忆往昔岁月，和四个人一起展望未来中结束了。
    晚餐结束，休息了一会，老爷子起身对鲸鲸和谢子驿说：“我和老沈要去打一会球，你们两个年轻人自己玩吧。”
    鲸鲸：“刚吃完饭去打球？”
    老爷子解释：“高尔夫，那不跟饭后散步差不多嘛。你们要没有安排，一起出去散个步也不错。”
    虽说鲸鲸和谢子驿的关系经过一顿晚餐，从陌生过度到了准合作关系，但要一起饭后散步，还是太诡异了。
    鲸鲸看了谢子驿一眼，转头对老爷子说：“那还不如我们四个人一起去打高尔夫。”
    老爷子听了这话，马上抗拒：“你们现在临时过去，哪里有位置。”
    鲸鲸：“要什么位置，我们轮流打不就好了。”
    老爷子摆了摆手，说：“那不行，我不跟你们拼位置。”
    鲸鲸眯了眯眼，一脸“你不对劲”的表情。
    老爷子避开鲸鲸的视线，转对老沈说：“怎么样老沈，可以走了吗？”
    老沈全程看戏，笑着起身说：“走。”
    两个加起来快150岁的人，都不敢看鲸鲸的眼神，只想赶紧离开。
    鲸鲸对于老爷子异常的行径大抵有答案了，淡定对老爷子和老沈嘱咐：“打之前注意先把身体活动开哦。”
    老爷子摆了摆手，带着越来越快的脚步回道：“好。”
    两个老顽童走后，鲸鲸和谢子驿重新坐回沙发。
    氛围有些微奇怪，谢子驿主动打破尴尬，询问鲸鲸：“你想出去散步吗？”
    鲸鲸不喜欢暧昧，把话挑明了说：“我爷爷这么急着给我们留独处的机会，不会是想撮合我们吧？”
    谢子驿下意识地看了眼大门方向，好像也尴尬地想走，双手搓了搓膝盖，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有点这个意思。”
    销售是需要外向的职业，谢子驿的待人接物也一直很大方得体，突然的窘迫，可能是真的也被尴尬到，鲸鲸便暂时相信他和她一样，都是对这件事并不知情的受害者。
    “哎。”鲸鲸叹了口气，觉得好荒唐，说：“我爷爷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我有男朋友的呀。”
    鲸鲸的坦率让谢子驿顿觉轻松不少，他想了想，说：“既然是这样，会不会是因为董事长对你男朋友不太满意呢？”
    鲸鲸动了动嘴角，突然替苏彻感到扎心。
    第31章
    如此这般, 鲸鲸终于醍醐灌顶，把一切都理通顺了。
    苏彻想的没有错，只不过方向没对。老爷子派她去杭州, 确实不单单是让她去玩的, 估计就是为了让她和谢子驿产生交集，不想谢子驿已经被调到了北京。
    回来之后, 老爷子问的那句玩得好不好，估计也是为了套话, 或者根据鲸鲸的表情进行推测。
    虽然在一起以来，鲸鲸和苏彻什么都聊, 什么都分享，两个人都觉得对对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这件事情, 鲸鲸实在没办法跟苏彻说，只好把它烂进肚子, 自己消化了。
    鲸鲸在公司的生活算是逐步进入了轨道, 公司内部流程也熟悉了，和外部的对接也有条不紊行进中。
    就当鲸鲸开始有些飘飘然觉得，职场也不过如此嘛，有点儿无聊了的时候, 老天马上调整了难易度, 让鲸鲸有些许乏味的念头才冒了个小尖角，就被狠狠地消灭了。
    这天，鲸鲸路过前台的时候, 听到前台两个妹子聊到：“去海南的机票，你帮沈总订了吗？”
    马尾辫妹子回：“没有，沈总说他自己订。”
    盘发妹子抬了抬眉, 说：“又自己订哦？奇怪，沈总最近机票和酒店怎么都自己订。”
    马尾辫妹子一边整理票据，一边说：“也没有啊，好像他自己一个人去的，都是自己订。和组员一起去的，还是会让我这边帮忙一起订。”
    盘发妹子点点头，说：“可能一个人，行程可以安排比较紧凑。有时候上午忙完了，下午突然就决定要去另外一个地方，自己订就更快。”
    马尾辫妹子说：“那也是沈总人比较好，我上个领导，大半夜还打电话让我帮忙订第二天早上的机票呢。”
    盘发妹子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来往的人，不再说下去了。
    一周后，鲸鲸带着和南淮新的合作进展，想和老沈讨论下一步的方向，敲了半天门，不见响应，鲸鲸问就近的同事：“老沈还没回来？”
    就近同事点头：“还没回来。”
    鲸鲸：“还在海南？”
    同事也不大了解，模棱两可说：“好像是吧，沈总每次一个人出差都去蛮久。”
    这位同事说完，鲸鲸才发现，好像上次坐在这个位置的是一个女生。
    “之前坐这个位置的那个女生离职了吗？”
    “没有。”男同事说：“她调组了，我们只是换了个工位。”
    为什么鲸鲸会突然意识到这点，是因为之前坐在这个工位的女生明显说话比较谨慎一些，不像这位男生，回答了事实之后，还会夹带一些可说可不说的话。
    比如——
    沈总每次一个人出差都去蛮久。
    过了两天，老沈终于回来了。
    虽说老爷子直接指派鲸鲸做南淮项目的负责人，但鲸鲸毕竟经验少啊，遇到一些比较战略性的问题，还是很需要老沈指点一二的。
    于是，知道老沈回来以后，鲸鲸便迅速敲开他办公室的门。
    来找老沈的除了鲸鲸，还有好多同事，排着队在等老沈签字。
    老沈不好意思地对鲸鲸笑了笑，说：“鲸鲸，先坐，稍等我一下哦。”
    鲸鲸看这光景，自觉不可能只是稍等一下的事，便自在地在老沈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
    “这每次出去一趟回来，要补签的材料就跟米一样多。”老沈打趣道。
    鲸鲸笑了笑，怕老沈以为她急，便说：“您慢慢来。”
    鲸鲸坐了一会，陆续又进来几位同事，小心翼翼“插队”道：“沈总，我把两家产品的对比清单发您邮箱了，您有空看下。”
    老沈温和地回他：“好的，辛苦了。”
    该同事如沐春风道：“不会~”
    不一会儿，又有同事“插队”道：“沈总，系统上有个用印的单子帮我批一下，比较着急。”
    老沈马上动了动鼠标，把电脑唤醒，说：“好，我现在处理。”
    单子批完，老沈又继续签文件，同时又听到同事说：“沈总，速标的方总一个小时后到，六楼的大会议室正好空出来了，要把会议室改到六楼去吗？”
    “是嘛？”老沈扬起嘴角说：“那赶紧把六楼的会议室预定一下。”
    鲸鲸在老沈办公室不过坐了一会，就感觉到采购部真是事无巨细，都得老沈。
    感觉还得等一会，鲸鲸把视线往老沈办公室的陈设上扫。
    之前一直没仔细观察过，老沈还是个木雕收藏爱好者，书架上摆了好几尊。
    鲸鲸将视线向下，看到桌上的包。
    恐怕老沈刚放下包不一会儿，就被轮番敲门而入的同事们轰炸了。
    看那包倒在桌上，拉链半开，里头的钱夹和充电线飞了大半截出来。
    鲸鲸的视线本想继续游走，倏尔又退了回来，悄悄落在了露出半截的钱夹上。
    那钱夹的背后塞了几张票，有一张很明显是动车票。
    仿佛电光火石刚想到什么，老沈将鲸鲸的思绪拉了回来，问：“和南淮的合作还顺利吗？”
    鲸鲸回过神，发现老沈已经忙完。
    “挺顺利的。”鲸鲸调整了下坐姿，说：“价格也谈了差不多了，但是你比较有经验，我一直等你回，想让你帮忙看看，还有没有往下谈的空间。”
    老沈看到了鲸鲸手上的资料，伸手说：“好，我看看。”
    老沈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前辈，不仅解决了鲸鲸眼前的困惑，连鲸鲸没注意到的，以后可能还需要多留意的，都仔仔细细分析提醒了。
    和老沈聊完，本来有些犹豫的方向立刻明确了下来。
    鲸鲸回到办公室，打开之前做的计划书，一边结合老沈所说，一边对计划书进行修改。
    正这么工作着，脑海中霎时又浮现无意中在老沈钱夹看到的动车票。
    海南往返，没可能坐动车吧。
    鲸鲸不自觉咬起指甲盖，想。
    所以老沈是从其他地方回来的咯？
    也兴许是以前的票吧。
    换做是以前，鲸鲸是断不可能想这么多的，连视线都不可能在那张动车票上做多的停留。
    起因是苏彻善意的提醒，紧接着鲸鲸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老沈着急忙慌去安徽不对劲，自己一个人订票不对劲，一个人出差都去蛮久不对劲，钱夹里有动车票也不对劲。
    也不知道这些细枝末节是真有不对劲，还是其实是她不对劲。
    鲸鲸摇了摇头，摒弃杂念，继续投入修改计划的工作中了。
    连续工作了两个小时后，鲸鲸出办公室瞎溜达，被正好忙完回来的老沈叫住：“鲸鲸。”
    只见老沈冲她招了下手，说：“来我办公室一下。”
    跟着老沈进办公室后，只见老沈笑着跟鲸鲸分享道：“刚刚成功跟速标谈下今年的折扣，完成了一项很重要的指标。”
    “是嘛，那太好了。”鲸鲸是一个非常不乐意为难自己的人，当初决定要主动学习后，鲸鲸就仔细研究了供应商花名册。
    速标这家公司，鲸鲸虽然没有对接，但心里却有一个很明确的形象。
    一家大企业，产品过硬，订单不愁，虽然是乙方，但尾巴翘得比甲方还高。鲸鲸了解后，双手一抱，直接一个告辞。
    成本核算部给的压力不小，老沈这次能谈下来，确实很值得庆贺。
    老沈自己也相当高兴，问鲸鲸：“你看你哪天方便，这次速标的项目，还有你们那边南淮的项目，大家都很辛苦，我想找个时间组织聚个餐，大家一起放松一下。”
    鲸鲸被老沈的情绪感染，跟着笑起来：“行啊，我都方便。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
    老沈：“好，我让小董组织安排一下。”
    鲸鲸：“好嘞。”
    聚餐就定在了当天晚上。
    因为晚上能大快朵颐，还没下班，大家就已经有些躁动。
    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小女生鼓起勇气问鲸鲸：“于总，晚上苏彻有来聚餐吗？”
    鲸鲸一脸懵，很快就明了了，挑了挑眉问那个小女生：“干嘛，你对我的男朋友有什么想法吗？”
    没想到鲸鲸这么直接，同事们一哄而笑。
    小女生知道鲸鲸是开玩笑的，脸红了一下说：“不是啦，我真的很喜欢苏彻的歌。”
    “哦？”鲸鲸说：“那我问问他晚上有没有空。”
    鲸鲸这么说完，不论是那个小女生，还是看热闹的同事，全都炸成了一锅粥。
    “但是。”鲸鲸又说：“部门聚餐，我默默地带上家属，会不会不太好？”
    同事们全都热情摆手道：“我们不介意！！！”
    鲸鲸比了个OK的手势，一边拿出手机对他们晃了晃，一边走进办公室，挑眉示意：等我消息。
    进了办公室，鲸鲸拨通苏彻的电话，那边很快接起，声音温柔：“喂，鲸鲸。”
    鲸鲸一听到苏彻的声音，忍不住就扬起嘴角，问他：“在忙吗？”
    苏彻：“再录一条就收工了。”
    鲸鲸心疼道：“累不累呀？”
    苏彻很低地笑了一下，说：“你约我我就不累。”
    “哦？”鲸鲸坏笑着说：“不过很可惜，不是我约你，是你的小粉丝托我约你。”
    苏彻在电话那头抬了抬眉。
    鲸鲸把晚上聚餐和小粉丝的事说给苏彻听后，苏彻问鲸鲸：“所以你不想见我吗？”
    鲸鲸非常喜欢苏彻的着重点，笑了起来，说：“我超级想见你。”
    第32章
    小女生翘首以盼, 鲸鲸终于从办公室出来了。
    她耸耸肩，遗憾地说：“苏彻晚上有录制，来不了。”
    小女生期待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瓦解。
    “没事。”鲸鲸走过去, 拍了拍小女生的肩膀, 安慰她：“下次吧，肯定有机会。”
    小女生点点头, 已经很感谢鲸鲸了，只是毕竟筑起了期望, 难免有些失落难以掩藏罢了。
    鲸鲸把手机拿给小女生，说：“苏彻给你录了一段小视频, 要不要看一下？”
    女生的表情瞬间又晴空万里，惊喜地看着鲸鲸，接过手机, 不可置信：“真的吗？”
    鲸鲸把视线投向手机，对小女生说：“点开看看。”
    小女生点开视频, 看到苏彻用前置摄像头拍了段视频, 她立马激动地捂住嘴巴，激动地看完。
    视频里，苏彻对着前置摄像头招了招手，说：“你好, 何小美同学, 我听鲸鲸说你喜欢听我的歌，特别感谢你。今天很遗憾，因为工作的原因, 不能参加你们的聚餐。希望你们晚上吃好玩好，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见面。”
    末了，苏彻又招了招手, 作为视频的结尾。
    小美全程有如做梦，偶像居然录了一个视频给她，还在视频里叫了她的名字。
    小美弯起眼角捂住嘴，情不自禁“嘤——”了出来，问鲸鲸：“于总，这个视频能麻烦你发给我吗？”
    鲸鲸看着又喜又泣的小美，摸了摸她的头：“当然，我现在发你。”
    虽然见不到面，但小美已经觉得今天超级幸福了。
    老沈请客一点不抠搜，直接安排了一个海鲜大餐。
    “你们多吃点，不够的话别客气，再点。”老沈对着大吃螃蟹的同事们叮嘱道。
    “沈总。”坐老沈边上的同事特别乖巧地给老沈拿了个大蟹壳，说：“您也吃。”
    “我自己来。”老沈接过来，说：“你们都别管我了，多吃一点，我在海南待了一整周，海鲜都吃腻了。”
    “哟。沈总您也凡尔赛呢。”同事们笑道。
    “凡尔赛？”老沈皱了皱眉头，虚心请教：“凡尔赛是什么意思啊？”
    大家有说有笑，七嘴八舌，聚会很快进入了小高潮。
    然而真正的高潮，还是在聚餐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鲸鲸借口打电话，一个人出去了一会，结果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两个人。
    在接到苏彻电话的时候，鲸鲸一脸淡定，和边上两个同事说了声，便从容接起电话出去了。
    一直佯装淡定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后，鲸鲸马上开始撒欢小跑，一路小跑至视线中出现苏彻的身影，鲸鲸又立刻猫下身子，放轻脚步绕到苏彻身后，看准时机跳了出来。
    “吓我一跳。”苏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鲸鲸乐盈盈地嘚瑟着。
    苏彻捏了捏鲸鲸的腰，作为小小的报复，不太够，又抱着她亲了一口。
    两个人互相抱着晃了晃，一湾眼眸里都是对方。
    “目标人物穿粉色连衣裙。”鲸鲸煞有其事地对苏彻说。
    苏彻笑了笑，说：“你带我走。”
    鲸鲸：“没有问题。”
    苏彻伸手，示意要牵。
    鲸鲸：“请自力更生。”
    苏彻：“……”
    苏彻跟着鲸鲸走进包厢，老远就听到同事在喊：“小美小美，小美你快看。”
    鲸鲸和苏彻原本的计划是，默默地走到小美身后，给她一个惊喜，结果两个人完全忘记考虑群众的力量。
    虽然才刚刚开始，走向就和预期完全偏离，但是效果也不错。
    在众人的躁动下，小美回头，看到偶像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明明已经做好了今天不会见面的准备，明明还沉浸在有视频就足矣的喜悦中。
    结果这么来来回回，小美看看苏彻，内心一个波澜，竟忍不住留出了眼泪。
    觉得留泪太丢脸了，可是一时半会又控制不住自己，小美只好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这样一捂，倒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喜极而泣。
    “别哭别哭。”“罪魁祸首”鲸鲸赶忙安慰小美：“我把苏彻给你带来了，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他说呀。”
    小美调整了一下情绪，背过身接过同事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泪光交错，涨得通红的脸，在同事的加油打气下，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回身，却在看到苏彻的瞬间，什么收拾好的情绪啊，调整好的心情啊，又全部崩塌，眼泪情难自制地掉了下来。
    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喜欢了。
    苏彻走上去，微笑着对正在拿菜单帮小美扇风的同事说了句：“我来吧。”
    同事有点懵，不确定地把菜单递给苏彻。
    苏彻轻轻帮小美扇着风，同事一边激动一边哄道：“小美，别哭了，快看，苏彻在帮你扇风耶。”
    只见同事这么说完，小美的肩头抽动得更厉害了。
    “没关系。”苏彻说：“给小美点时间。”
    之后，大家便不再劝说，安静地让小美自我平复。
    期间，鲸鲸一边摸着小美的后背，苏彻一边帮小美扇风。
    终于，小美觉得这回是真的能够控制好自己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背过身，用双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然后转身看着苏彻和鲸鲸，说：“真的对不起，我太失控了。”
    “没事。”大家都安慰她。
    鲸鲸问：“现在好点了吗？”
    小美非常不好意思地点头：“恩。”
    鲸鲸摸了摸小美的头。
    苏彻递上准备的礼物，对小美说：“比较匆忙也没准备别的，送你一张我上个月出的新专辑，希望你喜欢。”
    小美双手接过一看，眼睛都亮了，脱口而出：“这是特别版。”
    苏彻很高兴小美喜欢。
    小美：“我当时预约了好久都没抢到。”
    小美珍惜地看着专辑上面的签名，还有特签：TO 何小美。
    小美终于不再泪腺失禁了，咧开嘴角对苏彻说：“谢谢你。”继而羞涩地看了眼鲸鲸，心里特别感谢她。
    小美将专辑收好，张罗因她而停下的聚会，说：“大家别都站着，菜都要凉了。”
    “是啊是啊。”同事们也互相张罗着，喊服务员：“你好，这边麻烦加一副餐具。”
    同事们挪了挪，给苏彻腾出一个位置，挨着鲸鲸坐。
    聚餐继续。
    因为人多，话题也有无数个。
    一圈人在高谈阔论当下实时，一圈人在调侃家庭中那些鸡飞狗跳，鲸鲸和苏彻这一圈，自然就讨论起了娱乐圈。
    “于总太坏了，骗我说你今晚有录制，来不了。”小美笑着说。
    苏彻看着鲸鲸笑，“鲸鲸打我电话那会我正好在录制，然后我们两个人就想给你个惊喜。”
    一同事问：“又有新歌听了吗？”
    苏彻都一一回应：“恩，一首新单曲。”
    “哇。”
    同事们纷纷惊叹于苏彻的高产，突发奇想问鲸鲸：“于总，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听到你唱歌吗？”
    鲸鲸微微一顿，很快又牵起嘴角，说：“这有什么难的，这里也能唱啊。”
    说完，鲸鲸起身请服务员拿了几个话筒来。
    包厢里有点歌系统，只是大家酒喝还不够上头，一直还没人开始玩它。
    鲸鲸从点歌系统里找到自己的主页，点进去，选了一首很欢快的歌，在当时也算传唱度颇高。
    前奏响起的时候，现场人都沸腾了。
    当然，譬如老沈这些上了年纪的朋友，虽然对歌完全不熟悉，但由于气氛之热烈，很轻松就跟着打拍子融入了氛围。
    鲸鲸拍了拍话筒，对着场下的苏彻伸出手，笑道：“让我们有请，苏彻——”
    鲸鲸完全没有跟苏彻对过流程，加上这首歌完全少女风，苏彻瞪大眼睛看着鲸鲸，想说，不要了吧。
    奈何大家太热情，鲸鲸又亲自将气氛烘托到了这，苏彻只好起身，接过鲸鲸递来的话筒。
    既然苏彻这么给面儿，鲸鲸也不遗余力，非常标准地为苏彻示范了舞蹈，见苏彻只是意思性地舞了舞，鲸鲸干脆放下话筒，帮苏彻把手叉腰，把腰凹到位了。
    苏彻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尖叫声中，微笑看着鲸鲸，一脸，我谢谢您。
    公司聚餐在完全没有预想到的欢腾中结束。
    要不是第二天还要上班，要不是时间已经很晚，大家都不愿意离开。
    安排好谁可以跟谁一辆车同路后，大家纷纷挥手散去。
    苏彻没有喝酒，顺路送几位同事回家以后，车上只剩鲸鲸和苏彻两个人。
    鲸鲸是喝多了的，这么久了，双颊的绯红都没有退。
    她双眼迷蒙，对着苏彻傻呵呵一笑，说：“我今晚特别高兴。”
    苏彻在红绿灯下伸手捏了捏鲸鲸的脸，问她：“为什么高兴。”
    鲸鲸手撑着头靠着窗，吹着风说：“没有为什么，就是高兴。”
    苏彻牵了下嘴角，说：“是不是因为唱歌了，所以高兴？”
    鲸鲸看着车窗外，不说话。
    苏彻不打算放过，追问：“嗯？”
    鲸鲸还是看着车窗外，终于说话了：“不是。”
    苏彻笑鲸鲸：“哦？你最近有事都不爱跟我分享了。”
    “你乱讲。”鲸鲸酒劲还没退，视线从车窗外收回看着苏彻，不高兴地扁了扁嘴。
    “好我不说了。”苏彻不再在鲸鲸醉意朦胧的时候讨论这个话题了，又一次捏捏她的脸，哄着她：“你最乖了。”
    第33章
    两天后, 鲸鲸寻常上班。
    一楼大厅有个提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的男生正在和前台周旋：“你看我打了沈总电话了，没通。我真的跟他约了十点碰面。”
    前台小姐姐很是为难：“不好意思, 我已经帮您打了沈总座机, 暂时还没有人接。”
    男生慢慢和前台小姐姐讲道理：“没关系啊，我知道沈总办公室在哪, 你不用招呼我，我自己上去等他就行。”
    前台小姐姐被绕得有点晕, 难得还是坚持住了立场：“实在不好意思，这不符合规矩。您还是在一楼稍坐一会儿, 等联系上沈总，我再带您上去。”
    小伙子锲而不舍：“不然这样，你帮我联系一下你们采购部其他同事, 指不定沈总有交代呢？”
    像这样直接登门拜访，意图寻找合作机会的, 前台见过不少, 几句话就能很容易分辨，来人到底是真的客户，还是来推销的。
    一开始，前台小姐姐对这个男生的判断就有些举棋不定。
    首先, 他太坦荡了, 没有其他前来的销售那般恭敬和小心。
    其次，沈总这条线没走通，他竟然让她帮忙联系其他采购。如果他和沈总有约是假的, 不论联系多少个其他采购，也不可能有结果。
    除非他是个愣头青，又或者真的和沈总约了十点碰面。
    前台小姐姐正在犹豫, 是不是有必要联系采购部其他同事，以及如果联系了，联系谁比较好等一系列问题。
    听到“采购部”这三个字，转头留意了一会的鲸鲸调转方向走了过来。她先看了那个男生一眼，然后询问前台：“怎么了？”
    “于总。”前台小姐姐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赶忙向鲸鲸说明情况，把这个难题抛了出去。
    鲸鲸听完，挑了挑眉，狐疑地打量了男生一眼，确认：“沈总和你约了十点碰面？”
    男生听到前台小姐姐对鲸鲸的称呼，很热情道：“是呀，我刚打沈总电话，奇怪了，没接。”
    鲸鲸看着努力的小伙，提下了嘴角，说：“他现在在飞机上，当然接不了你电话。”
    情况已经很明朗。
    虽然谎言被戳穿，男生还是没有放弃。
    鲸鲸能如此清楚沈总的动向，不是和沈总同属一个部门，也该是和沈总来往较密的同级领导。
    男生在鲸鲸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匆忙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递上，对鲸鲸说：“于总您好，我是呈洋集团的于小龙，好巧，我们还是本家呢。”
    鲸鲸还挺欣赏年轻人的冲劲，笑了笑，接过他的名片，看到名片上呈洋集团的全称和logo时，依稀记起好像在供应商花名册上见过这家公司。
    在鲸鲸回想起来的时候，于小龙的某部分记忆也涌现了上来。
    “你是……”刚入职场，一心扑在工作上，又是男生，对娱乐圈本来没有什么兴趣和了解。于小龙这会儿才想起来，于鲸鲸任职海纳集团采购部副总经理的新闻，因为对自己的工作多少有影响，他之前有看过。
    “你是于鲸鲸，于总。”为了表达得更为准确，于小龙补充说明：“我特别喜欢你的歌。”
    “哦？”鉴于于小龙之前的表现，鲸鲸对于他嘴里说出的话的真实性存在极大的怀疑，便看戏一般，饶有兴致地问：“哪一首？”
    果不其然，把人问住了。
    只见于小龙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却是实实在在地僵在了原地。
    多少在意料之中，鲸鲸冲他抬了抬嘴角，转身要走。
    于小龙急忙追着鲸鲸的脚步，还在坚持：“再给我十秒钟，我马上就要想起来了。”
    鲸鲸的脚步并没有因此慢下。
    于小龙痛苦地皱起眉头，焦灼地说：“啊，歌名明明就在嘴边了，怎么突然就说不上来了。”
    鲸鲸刷卡过闸门，等闸门关上后，这才转身，给了于小龙十秒，摇头道：“其实你蛮有当演员天赋的。”
    于小龙恳切地看着鲸鲸，嘴巴张了张，刚准备说什么，鲸鲸已经转身。
    “应月。”
    就在鲸鲸走了几步之后，于小龙终于是想起了歌名，对着鲸鲸的背影喊了出来。
    在于小龙殷切地注视下，只见鲸鲸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又一次转过身看他。
    于小龙抓住得来不易的机会，吐露道：“我平时真的有听你的歌，没骗你，就是刚刚紧张，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平时有听，跟刚刚情急说的特别喜欢听，可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鲸鲸似笑非笑地朝闸门那边的于小龙慢慢走去，好像故意折磨他一样，不动声色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把卡放到闸门的感应处，放于小龙过来。
    于小龙也机灵，一见闸门开了，马上猴一样连跑带跳通过闸机，生怕鲸鲸后悔似得。
    鲸鲸领着于小龙到了自己办公室，给他倒了杯咖啡后，开门见山：“说吧。”
    于小龙把包里的产品手册拿了出来，递给鲸鲸，介绍：“于总，这是我们公司新印的产品手册。我们公司刚刚上市了鎏金系列产品，总共有九个新产品。而且我们年初在天津新建了一个工厂，离您们近，供货周期就更快了。天津工厂比原先的工厂还新增了十二条厂线，单次能供货的体量也更大了。”
    鲸鲸一边听于小龙如激光枪一般把词念了一遍，一边翻开产品手册浏览。
    笼统介绍了一下新产品和新工厂，于小龙从鲸鲸脸上看不到什么较为明确的信息，不安地继续：“价格方面，我一定会努力给你们申请到一个满意的折扣。”
    鲸鲸把手册翻到了最后，合上的时候，看到封面上写着公司地址，河北省石家庄市。
    “行。”鲸鲸说：“九月份我们会重新选供应商，到时候会把你们纳入考虑。”
    算是获得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可以带回去，让领导参照着这个时间点，继续指导工作。
    于小龙咧开嘴角，对鲸鲸说了句：“谢谢于总。”
    鲸鲸看了眼小龙放在门口的行李箱，问他：“你是今天刚来，还是正准备回石家庄？”
    于小龙：“我今天刚来，一下车站就直接来你们公司了。”
    鲸鲸：“老沈应该后天就回来了，你计划什么时候回？”
    “是吗？”于小龙双眼放亮，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确认：“沈总回来的时候，我能见他一面吗？”
    鲸鲸不言而喻地笑了笑。
    虽然已经见到鲸鲸，能和沈总见面聊一聊，当然更好。
    于小龙当即表明：“我会在北京多留几天，没这么快回石家庄。”
    鲸鲸点了下头。
    任务不仅圆满完成，还有意外收获，于小龙心中一块石头落下来，整个人放松不少，跟鲸鲸聊起天来：“太好了，上周沈总在石家庄的时候，我就没能拜访到他，还以为这次又见不上面了。”
    鲸鲸对这个努力又不放弃的小伙子挺有好感，刚刚被他庆幸的语气和表情感染，嘴角边的笑意刹时顿住。
    脑袋“嗡——”的一声，鲸鲸收拾了下表情，重新扬起嘴角，继续聊下去：“不对吧，我怎么记得他上周在海南呢。”
    对于鲸鲸只一瞬的表情变化，于小龙并没有捕捉到，自然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沈总他上周是去了趟海南，不过就在海南待了两天，然后就来石家庄了。”
    聚会不过就在两天前，所以鲸鲸还能很清楚地回忆起老沈当时很自然提起的一句话——
    我在海南待了一整周，海鲜都吃腻了。
    当时，老沈并没有强调，也没有特地把这句话说给谁听。
    现在回想，或许有呢？
    或许老沈就是在特地说给谁听呢？
    “怎么你比我知道得还清楚？”鲸鲸到最后还是笑着调侃。
    “那当然。”于小龙说：“于总你可别小看我们做销售的情报网。”
    送走于小龙，鲸鲸下楼透了口气，紧接着走向停车场，打开车门，在车上打了通电话给苏彻。
    “我觉得……”虽然这个推论让鲸鲸很难接受，但鲸鲸不能当做不知道，可是牵扯到的问题又实在太大了，鲸鲸急需要苏彻帮忙共享：“老沈真的有问题。”
    老沈的事情，两个人曾经讨论过，苏彻并非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因为鲸鲸严肃又低沉的嗓音而心一紧，问了句：“怎么了？”
    “今天有个从石家庄过来的供应商找老沈……”鲸鲸把事情经过跟苏彻说了一遍。
    苏彻听完，陷入沉思：“你准备怎么做？”
    鲸鲸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透过挡风玻璃，看着眼前的海纳大楼，想了想，说：“找个时间，告诉爷爷吧。”
    “我觉得不好。”苏彻有不同的想法：“虽然每一件事情的走向，都往我们的猜想无限接近，但总归没有证据，还是先证实一下吧。”
    可能是信息来得太突然，也可能是一步步证实老沈有问题的过程对鲸鲸来说太过残忍。
    鲸鲸有些抗拒，摇了摇头，正想拒绝，就听到苏彻说：“我想，董事长或许早就知道了。”
    第34章
    “怎么说？”鲸鲸伸手撑着额头, 手肘架在车窗上。
    “我们之前不是有猜测，董事长派你去杭州，是有意图的吗？”苏彻提醒鲸鲸。
    意图倒是有, 但鲸鲸以为在于谢子驿。
    鲸鲸委婉地辩论：“但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不能凭这点就断定爷爷知道老沈的事。”
    说的有道理。
    主观认定了一件事以后，看问题就容易以偏概全。
    苏彻跳脱出来, 重新梳理：“那我们假设董事长早就知道老沈的事。”鲸鲸认真听着，苏彻继续说：“但他却不查老沈的原因, 是什么？”
    鲸鲸想了想，没有什么很明确的答案, “一定有什么不好动老沈的原因吧……也许是念在老沈平时勤勤恳恳……”
    鲸鲸自己说着说着，声音都弱了。
    一个采购部总经理，如果身后有窟窿, 有可能是瑕能掩瑜的数目吗？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苏彻说：“可能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也可能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
    鲸鲸不想细想下去了, 随便想想都是牵一发能动全身的事。
    “那假设爷爷不知道呢？”鲸鲸问。
    苏彻猜想：“那你把情况告诉他，他也许会派人调查，也许不会。”
    “那就这样吧。”鲸鲸说了这么一句，苏彻抬了抬眉。
    “就让爷爷自己决定吧。”只是陈述, 鲸鲸就觉得头都大了, 不要说往下深挖调查。鲸鲸摇头：“我就想安安静静进公司学点东西而已呀。”
    苏彻笑了，为了驱散鲸鲸的压力，稍微调节一下气氛, 说：“谁让你运气这么好，正正好选了采购部。”
    “也不是我选的呀。”鲸鲸肩膀下沉，无奈地说：“是爷爷给我选的。”
    也许是旁观者清, 苏彻从几次对话获取到的信息判断，一切不会是偶然。
    很大概率是董事长有计划地让鲸鲸介入，在不透露任何信息的情况下，想看看鲸鲸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鲸鲸把目前发现的情报告知董事长，然后到此为止，在董事长自己设定的游戏中，这便属于一次失败行动。
    想到这些，苏彻现在真想摸摸鲸鲸的头。
    “好了不说了，我要回办公室了。”鲸鲸坐直身子，拉伸了下腰。
    “你现在在哪？”苏彻问。
    “在车上，感觉在办公室讲这些太危险了。”
    “那你快回去吧。”末了，苏彻温柔地对鲸鲸说：“做你自己觉得正确的决定就好。”
    鲸鲸明白苏彻的用意，扬了扬嘴角，说：“我知道啦。”
    不是一件在饭桌上恰好碰到，同桌的还有三姨这样大嘴巴在场的情况下，可以随便说出口的话题。
    鲸鲸已经决定要把老沈的事情交给爷爷处理，便约了爷爷一起吃饭，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
    这两天时间，鲸鲸无事一身轻，同时感慨不掺和老沈的事情是一件多么正确的决定。
    这天，鲸鲸悠闲地从茶水间泡了一杯咖啡，出来的时候听到前台两个妹子在确认工作。
    “郑组长的报销你提上去了吗？”
    马尾辫妹子点头：“提了。”
    盘发妹子继续核对：“沈总的呢？”
    马尾辫妹子还想确认的时候，反应过来：“沈总不是都自己报销了吗。”
    盘发妹子也反应过来：“哦对，那李组长的呢？”
    马尾辫妹子看了眼电脑，说：“李组长的也提上去了。”
    “好的。”盘发妹子很有效率，把一条条待完成工作打上勾后，说：“对了，洪组长的密码改了，我发你，你登记一下。”
    鲸鲸故意放慢脚步，听着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灵感瞬间袭了上来。
    当天晚上，加班的同事都觉得诡异，已经十点多了，居然还能在公司看到下班第一名——于鲸鲸的身影。
    只见她鬼鬼祟祟坐在前台妹子的位置上，正在打电话。
    “你电脑密码多少呀？”鲸鲸打了个电话给马尾辫妹子，对于接下来准备要做的事有些紧张，“我电脑突然连不上打印机，借你电脑用一下。”
    “哦，好的。”马尾辫妹子丝毫没有存疑，很快把密码告诉了鲸鲸。
    鲸鲸输入从妹子那得来的密码，进入电脑桌面。
    前台帮忙处理部门组长级以上的同事的报销，鲸鲸的账号密码也是直接交给妹子，妹子被授权可以在公司平台上登陆大家的账号，帮忙填写、提交报销票据。
    既然如此，想知道老沈之前去过哪些地方，只要从妹子那儿拿到老沈的平台账号密码，就可以从历史报销里查到记录，只要他有申请。
    一切在鲸鲸的计划下有序进行着，她从妹子的电脑上搜出了记有大家账号密码的文档，接着打开系统，输入老沈的账号密码——
    成功登陆。
    因为平时就不是自己在报销，鲸鲸对报销系统玩得不是特别溜。
    进入界面以后，鲸鲸手托下巴，开始研究起来。
    从右上角的姓名点击进入个人工作台，从后台点击【内部管理】-【报销】-【已提交】，终于摸索着找到了入口。
    最近的一条正好是上周去海南的出差报销。
    鲸鲸下意识坐直身子，点开表单详情。
    蓝色的屏幕光打在鲸鲸脸上。
    只见表单上清楚地写着，9月15日至9月24日，北京往返海南。
    附件9月15日北京飞海南机票，住宿票以及市内交通票。
    正当鲸鲸把附件下载下来，准备继续研究时，背后有人不疾不徐问了句：“在做什么？”
    鲸鲸转过头，看到身后竟站着老沈，寒意如过电般，把鲸鲸从头到脚凉了个透。
    只见老沈微笑着看了看鲸鲸，紧接着看向还亮着光的电脑屏幕。
    这个时候要是着急忙慌把界面最小化，就等于直接告诉老沈，我在做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事。
    鲸鲸干脆起身，自然地用身体挡住屏幕，暂且不去想老沈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她身后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坦然问他：“你不是明天才回来？”
    “事情谈完我就先回来了。”老沈说。
    “那你不回家休息？”
    老沈回头看了眼还在加班加点的同事，说：“厦门那个项目有点问题，大家都在忙，我来公司看看情况。”
    鲸鲸看到老沈一脸挂心。
    “你今天怎么还没回去？”老沈想起来，问鲸鲸：“还在处理南淮项目吗？”
    鲸鲸顺藤摸瓜，说：“是啊，马上准备和南淮签战略合作了，很多细节得确认清楚。”
    老沈欣慰地笑了笑，对鲸鲸说：“董事长要是知道，你这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一定很开心。”
    鲸鲸跟着老沈笑了起来。
    关心完鲸鲸，老沈的视线又一次被鲸鲸身后亮着的屏幕吸引。
    瞬间的惊惶劲早就过了，鲸鲸不慌不忙说：“我电脑不知道为什么连不上打印机，借小优电脑来用一下。”
    “连不上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老沈热心肠说。
    “不用。”鲸鲸忙拒绝，“没事，就打几页纸，明天再让网管过来帮我看下，电脑还有点其他问题，顺便让他帮我一起处理下。”
    “行。”老沈听鲸鲸这么说完，也没坚持：“那你忙，我过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好。”鲸鲸点头，目送老沈走后，也不好继续看老沈的报销，装模作样打印了几张资料后，悄悄记下老沈的账号密码，便离开了公司。
    隔天晚上，鲸鲸接上爷爷，爷孙俩好久没有两个人单独出来吃饭了，一路上都特别开心。
    鲸鲸预定了一家专门做江浙菜的餐厅，餐厅装修有小桥流水，特别有江浙一带雅致的氛围。
    点完菜，两个人各自饮茶。
    鲸鲸在琢磨如何开口提老沈的事。
    老爷子问了：“最近工作怎么样？”
    鲸鲸正愁呢，觉得先说点儿别的铺垫下也挺好，便用在爷爷面前特爱的嘚瑟口吻说：“好得不得了，没意外的话，下周就会和南淮签战略合作协议了。”
    “这么厉害呢？”老爷子看着鲸鲸得意的小表情，丝毫不吝啬夸赞。
    “那是，我感觉我做什么都很有两把刷子。”不仅老爷子，鲸鲸也丝毫不吝啬对自己的赞美。
    老爷子笑了，说：“看来年底我得给老沈包个大红包才行。”
    “什么呀。”鲸鲸完全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一边笑一边说：“怎么变成给老沈包大红包了。”
    “能把你带成这样，属实不容易。”老爷子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
    说到老沈嘛，这是鲸鲸心事的主人公，鲸鲸慢慢地又琢磨起来，怎么告诉爷爷合适呢。
    “我和老沈都认识三十几年了。”老爷子自己算起来，也觉得是一段很长的岁月，感慨道：“想当初，公司刚创立的时候，总共就10来人。头几年公司发展特别不稳定，老沈跟我一起，在100平米不到的办公间里，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顿泡面。”
    鲸鲸安静地听着爷爷回忆。
    老爷子回忆着那些培育出如今繁花盛开的土壤，脸上始终泛着笑容：“当初要是没有老沈，公司估计都熬不过头两年。”
    鲸鲸抬了抬眉，意思此话怎讲？
    每每聊起这件事，老爷子都对老沈充满了感恩：“当初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差点就经营不下去了，是老沈卖了房子，把全部积蓄都投了进来，这才有了今天的海纳。”
    第35章
    这段故事鲸鲸是第一次听说, 内心大为震撼。
    服务员将餐品依次端了上来。
    鲸鲸还沉浸在刚刚听说的故事当中，老爷子已经转了话题：“小苏最近在忙什么呢？”
    小苏两个字有如春风，为心事重重的鲸鲸带来了一点喘息的空间。
    “他在忙音乐呢。”鲸鲸回答。
    只见老爷子语气试探地问鲸鲸：“小苏平时会跟你聊公司的事吗？”
    鲸鲸不假思索回答：“会啊。”
    抬头, 只见老爷子一脸明显想听更多的表情。
    鲸鲸眯了眯眼, 干脆跟爷爷挑开了聊：“爷爷，你是不是不怎么喜欢苏彻呀？”
    没想到老爷子反应强烈, 马上否认：“乱说，我哪有不喜欢小苏。”
    “哦？”鲸鲸一脸“我可精明着呢”的表情, 冲爷爷抬了抬眉，问：“那谢子驿是怎么回事呀？”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 又能傻到哪里去呢。
    老爷子本来还想糊弄过去，想想还是说实话了：“倒也不是说爷爷不喜欢小苏，小苏挺好的, 清朗俊秀又温文尔雅，年纪轻轻, 人却特别稳重, 我是很喜欢他的。”
    鲸鲸听着老爷子细数苏彻的优点，与有荣焉地抿嘴点头。
    “只不过。”老爷子说：“他是搞艺术的，又对公司没有任何兴趣。”
    “所以你就安排了谢子驿接近我？”鲸鲸的语气里有一点点的埋怨，多数还是孙女和爷爷撒娇讨说法的意味。
    “不能这么说。”老爷子圆润地解释：“怎么能说是安排他接近你呢。只是我觉得谢子驿这个年轻人不错, 正好又有这么一个项目, 正好你不是想学习吗，我就安排你和谢子驿对接，负责南淮的项目。一定要说, 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天赐良机罢了。”
    这话说的，鲸鲸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那便干脆不反驳，表明立场道：“反正我不管，我只喜欢苏彻，我就要跟他在一起。”
    老爷子游刃有余道：“爷爷从来没有不让你跟小苏在一起呀。”
    咦？
    说来也是。
    老爷子继续：“爷爷只是觉得你跟苏彻在一起的话，以后会很累，所以多给你一些选择空间而已。”
    这话鲸鲸听不明白了，问：“为什么我和苏彻在一起会很累？”
    老爷子直说：“爷爷年纪大了，过不了几年该退休了。爷爷退休后，公司的事情，你多少得管一点吧？”
    老爷子说的这么委婉，鲸鲸都不好意思造反了，只能先听着。
    “如果你跟苏彻在一起，以后你们的圈子会越来越没有交集，生活没交集就会导致日常没话题，那样不是很累吗？”老爷子头头是道道：“但如果你和谢子驿在一起，情况就不一样了，你们不管是在生活上，还是在事业上，都可以互相扶持互相成就，不是很好吗？”
    老爷子讲得慢条斯理，一番话好像严丝合缝，相当有逻辑，让鲸鲸一时哑口，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是我没有说我以后要一直待在公司啊，我不是只是暂时在公司学习的吗？”
    老爷子并不特别意外，问鲸鲸：“那你想清楚以后要做什么了吗？”
    简单的一句话，又把鲸鲸问住了。
    “我想……”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如果一时半会就能想明白，鲸鲸一开始也不需要尝试进公司学习了。
    鲸鲸苦恼了一会，只能先得到一个很泛的答案：“我想肆无忌惮地生活。”
    老爷子听了这个略有些任性的回答，带着宠溺的眼神笑了，说：“我就是知道，所以才希望你能找一个可以让你肆无忌惮生活的人啊。”
    鲸鲸不是特别理解老爷子的话，她只知道，如果一定有这么一个场景，需要她在公司和苏彻之间选择一个，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苏彻。
    还想和爷爷这么表达立场的时候，就听老爷子的手机响了起来。
    鲸鲸循声望去，老爷子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铃声便停止了。他在鲸鲸疑惑的眼神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药丸。
    “吃药时间到。”老爷子看着鲸鲸，笑着汇报。
    鲸鲸皱着眉头，看着爷爷就着温水，把小盒子里的药丸一口吞下。
    不论爷爷随口感叹过多少次，鲸鲸都没有太多的感觉，可是就在这一瞬间，鲸鲸忽然切肤地感受到，爷爷老了。
    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一不高兴，就跑到国外，一待待几年都不回家的那个女孩了。
    和爷爷的晚餐意想不到地在鲸鲸心中留下了一抹悲伤的色彩。
    到最后，鲸鲸既没有再说和苏彻的事，也没有提及老沈的事，只是专心和爷爷吃完了这顿难得两个人独处享用的饭。
    第二天，回到公司。
    和爷爷的晚餐并没有动摇苏彻在鲸鲸心中分毫，倒是动摇了她对老沈这件事的态度。
    午休时间，大家各自休息，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敲鲸鲸办公室的门。
    在相对有安全感的情况下，鲸鲸想了想，又一次打开平台，输入那天记下的老沈的账号密码。
    那天匆匆一瞥，没觉着有什么大问题，仔细一看，去海南的行程，老沈只报销了去的机票，没有报销返程的。
    再翻到前面几条差旅报销，只要是老沈一个人去的，都没有报销返程的交通票。
    情况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现在重点是，这些没有报销返程票的行程，老沈到底去了哪里。
    一个人如果可以缜密如斯，要怎么样才能抓到他的漏洞呢？
    正当鲸鲸对着老沈的报销单没有头绪的时候，于小龙发了一条消息给她。
    鲸鲸划开来看，看到对话框里写着：“于总，我回石家庄了。这次谢谢你，下回再去北京的时候，我带石家庄特产去找您~”
    不一会儿，于小龙又发了一条消息来，说：“您如果有来石家庄，一定记得找我哦，我请您吃饭。”
    鲸鲸看着于小龙的两条消息，勾了勾嘴角，回了句：“好的，一路平安。”刚要放下手机继续研究老沈的报销，忽然一计涌上心头。
    她重新看了眼于小龙给她发来的消息，思忖片刻，鲸鲸找来当初老沈给她的供应商花名册，直接去看H打头的内容，找到了几家河南省开头的公司。
    数量不是特别多，鲸鲸每一家查了遍地址，把所有公司地址在石家庄的都筛了出来。
    鲸鲸看着自己记在纸上的这六家公司，决定马上去一趟石家庄。
    车票是不能让前台帮忙订的，鲸鲸也学下了老沈的套路，谨慎行事。
    好在鲸鲸已经独立负责项目，就算在公司没见到鲸鲸，老沈也不会过问她的行踪。
    鲸鲸确认了下车票，买了隔天上午到石家庄的动车。
    这么定下来了以后，也无心办公了，鲸鲸干脆离开办公室，准备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鲸鲸在电话里跟苏彻说了自己的计划。
    “那你明天就去吗？”苏彻问鲸鲸。
    “恩，我票已经买好了。”
    “去几天？”鲸鲸主要负责的南淮项目，是在北京，所以鲸鲸进海纳以来，少出差，偶尔出差，也是和组员们一起，以前在娱乐圈活动的时候更不必说，都是一个团队去的，一个人出差，苏彻免不了担心。
    鲸鲸倒没想过这些，既为了这运气般抓住的突破口而激动，也为了即将要得到的什么而兴奋。
    “大概去个两三天吧。”鲸鲸说：“我想把这六家供应商都走过去，和他们的销售聊一聊，肯定能找出什么端倪。”
    鲸鲸给的信息不是很完整，苏彻有些不理解，问她：“为什么你不直接问于小龙，看看他知不知道老沈上周见了哪家公司？”
    “不行。”鲸鲸不是没想过，但很快否决了这个方案，“于小龙这个人虽然热情，但太年轻了，口没遮拦。当初就是因为他跟我闲聊时的一句话，暴露了老沈，我可不要重蹈覆辙，被老沈知道，就打草惊蛇了。”
    鲸鲸说完，好一会儿，才听到苏彻笑了一下，说：“你说别人太年轻，你是有多老了？”
    “哇我跟你说。”要提这个，那鲸鲸是不无感慨：“自从发现老沈的事后，可能每天都心事重重吧，我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好多哦!”
    苏彻低低地笑了一声，由衷地对鲸鲸说：“不，你只是长大了。”
    在25+的年龄，还能听到别人欣慰地对她说，你长大了，鲸鲸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但又油然而生一种被当做小孩疼爱的温暖感。
    身边传来车子鸣笛的声音，浑厚的一声“哔——”
    鲸鲸停在红绿灯前，看着十字路口拥堵的路况，摇了摇头说：“骑电动车的人真是太勇了。”
    “怎么了？”苏彻也听到了巨响的鸣笛声。
    “闯红灯，差点和公交车撞上。”
    “你也当心点，电话挂了，专心开车。”
    鲸鲸扁了扁嘴，听话道：“好吧~”
    挂了电话，因为前方拥堵的惨况，鲸鲸顺便研究了下后面的路况，准备改走小路。
    通行以后，鲸鲸右拐进了街道，在街道中段看到了一辆熟到不能再熟的车。
    京A77889。
    这是克列的车。
    这都能遇到，那不得打个招呼。
    鲸鲸靠边慢下速度，在克列车后方停了下来，看了眼，车上没人。
    鲸鲸正准备下车找人，刚解开安全带，就见克列从前方一家饮品店走了出来，手上握着两杯饮料。
    身后，丁迪跟着走了出来，克列将其中一杯饮料递给丁迪，两个人有说有笑，坐上了同一辆车。
    第36章
    克列系上安全带, 正准备踩油门，车窗传来了指节敲击的声音。
    “叩叩。”
    克列寻思自己也没乱停车，转头一看, 心脏着实有一瞬骤停感。
    只见鲸鲸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微弯腰，脸无限贴近车窗, 一双由上而下俯视的眼眸，正凝望着他。
    克列头皮发麻了好一会儿, 才伸手按下车窗。
    没有那一层贴着单向膜的车窗阻挡，鲸鲸那一点盛气凌人, 一点冷静自制，一点坐等解释的眼神就显得更加渗人了。
    副驾驶座的丁迪跟着克列转头，看到鲸鲸, 也是一顿，明亮的眼眸逐渐清冷了下来。
    克列将刚刚系好的安全带重新解开, 打开车门, 下车。
    没有什么虚情假意的必要，丁迪将视线重新放回正前方，并不打算做任何反应，好像鲸鲸只是克列的朋友, 和她并不相熟。
    克列下车以后,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鲸鲸冲他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克列和鲸鲸不是刚认识一两年的关系, 他太知道鲸鲸的雷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是能够嬉皮笑脸含糊过去的情况, 克列实事求是，很认真和鲸鲸解释：“海纳跟我们公司有合作，今天丁迪来我们公司谈事情，她车正好送去保养了，我就顺便送她一趟。”
    鲸鲸瞥了一眼车内事不关己的丁迪，重新将视线收回到克列脸上，强压着心中复杂的情绪，语气不咸不淡地问他：“你这顺的是哪条路的便？”
    克列回答得非常诚恳：“我正好要去其他客户那边谈事情。”
    鲸鲸眼眸里冰火交织的气焰逐渐冷却下去，没有一开始那么浓烈逼人了。
    “行吧。”鲸鲸看着克列，说：“没事，我就是看到你的车，觉得巧，想过来跟你打声招呼而已。”
    和丁迪走在一起，被鲸鲸看到，无论是基于什么理由，这件事对克列来说都如芒刺背。
    鲸鲸见克列没有应她，恐怕他现在也两难，便摆了摆手，说：“走了。”
    丁迪还在车上，克列确实两难。他看着鲸鲸故作洒脱的背影，咬了咬牙，打开车门回到了车上。
    各自回到车上以后，两个人都有些恍然，但毕竟要开车，鲸鲸和克列双双打起精神，开车去往自己的目的地。
    刚刚回家踏进房间，鲸鲸就接到了克列的电话，她猜到他会打电话给她。
    鲸鲸接起来，傲娇地问了句：“干嘛？”
    两个人都从刚刚冲击性极强的见面中缓了过来，克列也没那么严肃僵硬了，他听着鲸鲸硬邦邦的语气，问：“你现在在哪啊？”
    “哼。”鲸鲸一边跟克列讲电话，一边把行李箱从柜子里找了出来，反问他：“你关心吗？”
    “还生气呢？”克列问鲸鲸。
    “怎么会呢。”鲸鲸一本正经，头头是道：“法律都赋予了你人身自由权，我还能不让你跟丁迪交朋友吗。”
    克列听着鲸鲸连讥带讽的话，正理亏着，没有像平时那么灵活地接上话来。
    “你不要生气了。”克列态度端正，又跟鲸鲸解释了一遍：“客户就是上帝，我真的只是出于礼貌，顺路就送她一趟。”
    “你跟我说这么多遍干嘛。”鲸鲸故意在这里断句断了好一会儿，才声音放轻，接上说：“我又没有说我不相信你。”
    克列：“可是你在生气啊。”
    两个人对对方都太了解了，鲸鲸也没有必要否认。
    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最不待见的人在一起，还有说有笑喝饮料，她看到了，心里确实是有情绪。
    “是我错了，晚上大出血请你吃饭，搞一波？”
    “哼。”鲸鲸的情绪还有一点小尾巴，问克列：“你错哪了？”
    克列终于恢复常态，对答如流：“我错在不应该被你看到，下次一定小心。”
    鲸鲸淡淡道：“挂了吧，绝交。”
    逐渐找回了以前斗嘴的氛围，克列知道鲸鲸心里的疙瘩已经消下一点。
    “晚上要不要出来吃饭？”克列又问了一遍。
    “不要不要。”鲸鲸拒绝：“明天要出差，等回来再说吧。”
    克列忍不住吐槽：“约倒是很难约，没想见你的时候又出现在我面前。”
    鲸鲸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青筋又暴起，隐隐威胁：“李克列，我劝你谨言慎行。”
    鲸鲸和克列之间的相处，属于热爱在对方的雷区疯狂试探，但总能及时收住脚的风格。
    “所以你明天去哪里出差？”
    克列无缝转了个话题，鲸鲸敷衍地跟他说了下去哪出差，大概出差几天等。两个人又不走心且不正式地约了下出差回来后的饭局，通话便结束了。
    隔天，鲸鲸拎上行李箱，带上口罩墨镜，便出发石家庄。
    与此同时，丁迪为了项目对接又一次前往克列公司的时候，克列便用行动表明立场，退出了项目组。
    不可避免会碰到面的时候，克列也只是拿出了工作风貌，对丁迪抱以商务一笑。
    鲸鲸原本计划在石家庄待三天，不想一待就待了五天。
    连续五天不见，苏彻和鲸鲸时不时就视频。
    这会儿，鲸鲸点了外卖到酒店，把手机架在桌面上，一边吃饭一边和苏彻聊。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苏彻手托腮，看着视频里的鲸鲸，思念化作了眉眼间淡淡的愁容。
    “有一家供应商的对接人正好也出差了，说是明天回来。如果顺利的话，我大概明天晚上，或者后天回去吧。”
    “很想你。”苏彻直白地表达。
    鲸鲸扁了扁嘴，看着视频里的苏彻，腻歪道：“我也想你。”
    好在，是有盼头的。
    明后天就回来了。
    苏彻问鲸鲸：“怎么样，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鲸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也没有。”
    不仅如此，还有更沮丧的。
    “我现在就在等出差回来的这一家，这是最后一家，如果还没有收获的话，我就没有头绪了。”
    苏彻往乐观的方面说：“好事多磨，说不定线索就在这最后一家。”
    鲸鲸：“希望能从他们的话里套出点什么来。”
    苏彻似笑非笑看着鲸鲸，问她：“会不会是你套话技巧不够高明？”
    “怎么可能。”鲸鲸相当有自信，说：“我放的饵那么多了，我不信真有鱼会钓不上来。”
    “你是怎么套话的？”苏彻手支着下巴，嘴角边噙着笑意，看着鲸鲸问。
    “就是之前跟你模拟的那样。”鲸鲸说：“我就一本正经过去拜访，他们都可乐意接待我了。然后我就对他们的新产品，或者他们给我介绍的产品表示兴趣，聊到最后就问他们‘返佣那些都一样哦？’”
    说到这里，鲸鲸冲苏彻抬了抬眉，表情相当自我欣赏与陶醉。
    苏彻：“……然后呢？”
    脚本很完美，但结果就相当不尽如人意了。
    鲸鲸瞬间肩膀下沉，说：“然后他们就会一脸疑惑看着我，问我‘什么返佣？’，我就继续问说‘之前我同事都没有跟你们谈过这个吗？’，他们就真的一脸迷茫回答我‘没有耶’。”
    苏彻认真帮鲸鲸分析：“会不会是你没有找对人？”
    鲸鲸：“应该不会，毕竟我也是副总经理咖位，我都直接要求见他们总经理的。”
    苏彻的思绪也没法连下去了，他沉吟片刻，问鲸鲸：“如果最后一家也得不到什么信息，你怎么打算？”
    “我不知道。”鲸鲸也很茫然，“如果都问不到的话，结果指向就是……我们想错了？老沈没有吃回扣？”
    苏彻：“……”
    见苏彻没有回答，鲸鲸也觉得荒唐：“那他那些欲盖弥彰的行径到底要怎么解释啊。”
    苏彻：“还是说，他想掩饰的不是吃回扣，而是别的？”
    鲸鲸真的想石化在原地，眼前的饭菜都不香了。
    正想跟苏彻聊点别的转换下心情的时候，苏彻家的门铃响了。
    “恩？”鲸鲸突然燃起很久无用武之地的戏剧魂，扬起下巴，用鼻孔对着摄像头，问苏彻：“是哪个小妹妹来敲你家门了？”
    苏彻也没关掉视频，起身说：“可能是快递小哥来取快递的，稍等我一下。”
    说着，苏彻起身去开门。
    鲸鲸便低头嗦她的粉，等苏彻回来。
    没一会儿，只听视频那头隐隐约约传来了丁迪的声音。
    鲸鲸一开始还以为是幻听，抬头去看视频里的画面，只见苏彻把手机架在桌面上，摄像头正好对着玄关。
    玄关处，苏彻背对着摄像头，鲸鲸还什么也看不到。
    少顷，苏彻侧了个身，让门外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正是丁迪。
    鲸鲸被这就算做噩梦都不可能会梦到的场面给整懵了，嘴里一吸溜，被面里夹的汤汁呛到，狼狈地咳了半天。
    止住咳嗽以后，鲸鲸拿起手机，表情严肃盯着视频里的一举一动。
    虽然什么都还没发生，但单单是看到丁迪站在苏彻家里的画面，就足够激发鲸鲸萌生伸手穿过屏幕揪住丁迪的头发，质问她最近一个两个招惹她身边的人，到底想干嘛的冲动。
    第37章
    对于丁迪的突然来访, 苏彻也感到相当意外。
    虽然丁迪和鲸鲸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在苏彻心中也是个敏感人物，但毕竟来者是客, 苏彻素来的待人接物习惯, 并不会让他直接将丁迪拒之门外。
    于是乎，虽然很是尴尬, 苏彻还是请丁迪进门，并且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完了以后, 苏彻才陡然想起，和鲸鲸的视频还连着。
    他转头去找手机, 看到手机摄像头正对着他们，架在桌面上。
    苏彻犹豫片刻，最终是听之任之了。
    “要坐吗？”站着更觉尴尬, 苏彻问丁迪。
    “不了。”丁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对苏彻说：“我说几句话就走。”
    苏彻便和丁迪面对面站着, 洗耳恭听。
    “有些事情我想你有必要知道。”丁迪像手上握着什么惊天大把柄, 抿着的嘴角带着三分笑意，说：“关于鲸鲸的。”
    视频那头，鲸鲸已经是满脸疑惑的表情上，再添一份不明白。
    听到事关鲸鲸, 苏彻的表情也从不自在变为严肃。
    看到苏彻如此表情, 丁迪很满意地继续：“我想你应该不会想到，鲸鲸当初接近你，其实是为了利用你吧？”
    苏彻倒不是因为这句话的内容而匪夷所思, 更多的是为丁迪如何能说对他说出这件事，而费解。
    “什么意思？”苏彻装傻问丁迪，想看她了解到什么程度。
    可怖的是, 丁迪确实了解到了全貌，“于鲸鲸当初接近你，是因为她打听到了错误讯息，误以为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她为了恶心我，才故意接近你。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做这些无聊的事，应该不用我展开细说了吧？”
    虽然是一场乌龙，丁迪心中也被能够用这件事来向苏彻揭开鲸鲸的真面目而充满快意，但想到此人的其心可诛，丁迪拢起的眉间还是有几分憎意。
    苏彻有受到少许冲击，但自然不是因为这件鲸鲸早就向他坦白过的事情。
    假意消化了一会儿，苏彻才开口问丁迪：“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丁迪以为苏彻是在考证消息的真实性，便没有犹豫地告诉了他：“这种料，只要给服化师送点钱，想要多少就能要到多少。”
    鲸鲸在视频那端，全程听到这，似乎有了点印象，她确实在演出后台，和克列在电话里聊过这个话题，但是当时服化师有在吗？她确实没太留意，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谈话被偷听了去也未可知。
    丁迪讲完，对苏彻并无共情之心，只是静静等待他消化过后的怒容。
    耐心留了片刻时间后，却见苏彻的情绪丝毫没有波动，反而反过来略显不忍地对丁迪说：“谢谢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些，但是，在和鲸鲸确定关系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丁迪的表情戏剧性地从局外人的冷眼旁观，变成了当局者的不可置信。
    她花了一点时间接受，终于是蹙起了眉头，对苏彻说：“你知道？”
    苏彻微颔首，道：“是的，我知道，鲸鲸之前就告诉过我。”
    初来时的胜券在握，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转变为恼羞成怒。
    丁迪看着苏彻从容自若的神情，咬了咬牙，自己开门离开了苏彻家。
    防盗门传来关门的提示音，苏彻在客厅又站了一会，然后回到桌子前，看到鲸鲸在视频那端一脸无言。
    不用问，相必刚刚他和丁迪的对话，鲸鲸是都听到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鲸鲸终于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有问“这人脑子有病吧”，这种在她心中显而易见，早就有答案的问题，而是问：“这人最近什么情况，怎么病越来越严重了？”
    苏彻：“……”
    两天后，鲸鲸回到了北京，苏彻说好了要去接她。
    “不要了吧？”听到的时候，鲸鲸还小拒绝了一下：“你最近这么火，等下被围堵，我还要去人群中捞你。”
    苏彻似乎是在报复鲸鲸的拒绝，说：“反正你最近这么不火，我带你上下新闻。”
    鲸鲸惊到，问苏彻：“怎么我不在几天，你黑化了？”
    苏彻：“谁叫你不让我去接你。”
    鲸鲸笑：“你来你来，迟到一分钟罚你一千块。”
    苏彻：“成交。”
    落地以后，鲸鲸哪里也找不到苏彻的身影，还想打电话问他，不会真的被堵住了吧，只见一个全副武装，带着黑帽子黑眼镜黑口罩，身穿黑长袖黑长裤黑运动鞋的人，背着手，缓缓向她这边移动。
    鲸鲸完全没有察觉，余光只稍在这个黑衣人身上留了0.01秒，又越过他继续寻找苏彻。
    未果，鲸鲸当真拨了苏彻的手机号码，很快就听到手机铃声从黑衣人身上响起。
    彼时，黑衣人已经走到了鲸鲸面前。
    鲸鲸疑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抿着的嘴角渐渐飘了起来，又见黑衣人将手从身后抽出，递了一束花给鲸鲸。
    鲸鲸终于是忍不住，看着苏彻的造型，噗呲笑了出来。
    苏彻又将花朝鲸鲸递了递，鲸鲸笑着接过来，伸手将苏彻紧紧抱住。
    苏彻摸着鲸鲸的头，笑着在她耳边说：“欢迎回来。”
    上车以后，苏彻问鲸鲸：“想先回家，还是想先去吃饭？”
    苏彻已经把帽子墨镜口罩都摘下了，鲸鲸看着他的脸，积攒了好几天的感情霎时间都涌上心头，伸手要抱抱，答非所问道：“我好想你哦。”
    苏彻扬了扬嘴角，也伸手，将鲸鲸勾过来，吻上她的唇。
    “唔。”
    鲸鲸将要抱抱而抬起的手放下，放在苏彻的腰上。
    缠绵完，苏彻侧着头看着鲸鲸，拇指摩挲着鲸鲸的下颚线，深情地看着她说：“我也好想你。”
    说完，苏彻又亲了鲸鲸一口，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所以，你想先吃饭还是先回家？”苏彻嘴角带笑，问鲸鲸。
    鲸鲸滚烫着身子，想，还回什么家呀！
    “吃饭。”鲸鲸看着苏彻，娇滴滴一笑。
    ……
    两个人去了一家泰式餐厅，不免要聊一聊去石家庄暗访的结果。
    “我决定去了解一下老沈的族谱。”鲸鲸一副看很开的模样，一边吃餐包一边说。
    苏彻：“……了解族谱做什么？”
    鲸鲸：“我怀疑老沈的老婆在我们公司做财务。”
    这是哪跟哪，怎么突然出现了新的支线，苏彻有点摸不着头脑，等着鲸鲸继续说下去。
    鲸鲸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觉得这一种最说得通了，“老沈可能在外面有女人，而他的老婆又在我们公司做财务。老沈为了防止被老婆发现行踪，才故意瞒着所有人，连报销也不报了。”
    苏彻一脸在听天方夜谭的表情，问鲸鲸：“你会不会想得太远了？”
    “那能怎么办啊。”鲸鲸谈起这件事的眼神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深陷泥沼的茫然了，显然有几分放弃，说：“所有供应商我都走过去了，他们都没听说和我们公司合作需要返佣，我还能怎么想？”
    苏彻还坚持拨开迷雾，说：“可是老沈明明去了石家庄，却说自己一整周都在海南。如果只是这么一次，也好理解成可能只是他没在意随口说的，可是次次他都一个人拐去其他城市，还故意不报销，如果是正常出差，为什么不向公司报销？这些行为一定有什么理由。”
    鲸鲸手一摊，肩一耸，表示她已经无解了。
    得到的线索都不足以解决问题，空想更是无用。
    鲸鲸暂时不想再费脑纠结老沈的事了，她挑了个相对不需要脑细胞，只需要倾泻情绪的话题，问苏彻：“丁迪后面还有去找你吗？”
    看得出鲸鲸对于老沈的事是有些疲乏了，苏彻顺着她的话题，说：“就跟你视频那天来了一次，后面就没找过我了。”
    鲸鲸带着同情意味摇了摇头，问苏彻：“你说她什么意图？”
    苏彻倒是没有仔细琢磨过，只当丁迪是偶然获悉了这件事，便气急败坏来找他说。
    “反正我和她恶心来恶心去，又不是一回两回了，突然这么恼怒，还特地找到你家去，真不像她的风格。”鲸鲸冷静下来想了想，这么说道。
    苏彻倒是不在意丁迪来找他，只是希望她不要再去其他人那伤害鲸鲸。
    “你知道吗。”鲸鲸想起这件事还没有跟苏彻分享过，便说：“之前我还看到丁迪和克列在一起。”
    苏彻惊呆了，确认：“丁迪和克列……在一起？”
    鲸鲸看着苏彻过于震惊的模样，明白他误会了。
    “不是那个在一起。”鲸鲸在向苏彻说明的时候，忽然发现，她还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于是，解释的口吻也逐渐犹疑了起来：“只是品宣部跟克列在的那家公司有合作……”
    克列和丁迪？
    鲸鲸的脑海中浮现那天遇见克列和丁迪的画面，两个人一前一后从饮品店出来，丁迪看克列的神情，蕴着鲸鲸从来没有在她脸上见到过的，发自内心，明熠熠的笑。
    ……没有可能吧。
    鲸鲸正这么想着，突然记起来，克列好像还欠她一顿饭。
    第38章
    两天后, 鲸鲸坐在克列家的餐桌旁，一边剥大闸蟹的壳，一边问克列：“说好的大出血请我吃饭呢？”
    “这还不够大出血吗？”克列将蒸好的鱼从厨房里端出来, 脱下围裙, 也和鲸鲸一样抓起一头大闸蟹，美滋滋地说：“同样的钱, 自己买菜煮，可以吃好多东西呢。”
    鲸鲸眯起眼睛看克列。
    “再说了。”克列对大闸蟹的美味发出一声赞叹地“嗯~”, 然后继续：“请人来家里吃饭，才是最大的诚意, 你懂不懂啊。”
    鲸鲸已经完全没在听了，指着大闸蟹不住地说：“这大闸蟹绝了。”
    克列得意洋洋挑了挑眉，说：“是吧, 你这到外面，只能吃两头, 在我家, 管你吃到饱。”
    鲸鲸完全折服于大闸蟹的美味，对克列竖起大拇指道：“谢谢李大户。”
    吃完一头大闸蟹，克列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葡萄酒，给鲸鲸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
    两个人举杯, 高脚杯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鲸鲸仰头抿了一大口，痛快地“哈——”了一声。
    “我好久没喝酒了。”鲸鲸感慨这段时间成天拧着眉头都错过了些什么呀，吃肉喝酒才是人间真谛嘛。
    “是好久没跟我喝酒了吧。”克列意味深长地说。
    “有吗？”
    鲸鲸还在回忆, 克列就开始阴阳怪气了：“当然有，某人见色忘义，多久没跟朋友吃饭都不记得了。”
    “切。”鲸鲸还想用魔法打败魔法, 回击“反正你有丁迪陪你喝饮料”，没开口呢，门铃响了。
    克列转头看了眼门，下意识问鲸鲸：“苏彻吗？”
    鲸鲸已经开始吃第三头大闸蟹，摇了摇头说：“我没喊他。”
    “那会是谁。”克列起身洗了下手，过去把门打开。
    鲸鲸沉浸在大闸蟹肥美的肉膏中，对于来者何人是没有半点兴趣的。
    少顷，只听门外传来微弱的声音：“我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半晌，那声音又一次响起：“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虽然声音很小，但鲸鲸还是依稀听到了。
    这样的劲爆，这样的琼瑶，鲸鲸很难不一边啃着大闸蟹，一边从餐厅探出头来吃瓜。
    没想到，是过期苦瓜。
    看到门外的人以后，鲸鲸那点觉得好玩的好奇心顿时荡然无存，不可置信地走出来确认以后，鲸鲸惊诧地喊出了她的名字：“丁迪？”
    门口两个人双双听到了动静。
    克列扶着门，转过身看着鲸鲸。
    丁迪抬眸，视线从门外看了进来。
    这样对视了一会，鲸鲸和丁迪眼眸里的讯息，都从“怎么是你？”渐渐变成了“怎么又是你。”
    互相看不顺眼片刻，丁迪突然从门口走进屋子，莫名气势腾腾，直逼鲸鲸。
    鲸鲸料丁迪不会怎么样，故就站在原地等她，不想丁迪走到她面前后，直接一个抬手，揪住了鲸鲸的头发。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鲸鲸猝不及防，疼得嘶嘶作响。她一边护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徒劳挥手想反打丁迪，嘴里不住地骂：“你疯了吗？快松手。”
    丁迪却是不听不顾，一个劲地揪着鲸鲸的头发把她往门口扯。
    克列看到两个女人打架，一瞬间傻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才匆忙过去把两人分开。
    在克列的帮助下，终于脱离丁迪魔掌的鲸鲸，被解救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丁迪气急败坏一薅手，也想要揪她头发，被克列及时制止。
    “你们两个冷静一点。”克列张开双臂，把鲸鲸和丁迪一人隔在一边。
    虽然暴力行为能够暂时被控制住，但两个人心中的怒火是克列无能为力的。
    “你出去。”因为扭打而出现起伏的呼吸逐渐平息以后，丁迪怒视鲸鲸，这么说道。
    鲸鲸这会儿才发现，丁迪身上有股很浓的酒精味。
    但尽管如此，嘴上也是不能输的，鲸鲸还是回击了一句：“你才出去。”
    因为奇怪丁迪怎么了，鲸鲸的语气里少了几分恶狠狠。
    丁迪咬着牙攥着拳，看着鲸鲸，半天，又说了一句：“我讨厌你。”
    鲸鲸可笑极了，说：“我也不喜欢你啊。”
    说完，只见丁迪蓦地红了鼻头，一滴泪忍了好久，终于还是从眼角落了起来。
    要说为什么鲸鲸会被丁迪这滴眼泪震惊到说不上话来的程度，那是因为鲸鲸从那样小的年纪见到丁迪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她哭。
    虽然两个人打小就水火不容，变着法想要打败对方，但却谁也没有用过哭鼻子去家长面前装可怜的伎俩。两个人女孩子都非常刚毅，用的都是男孩子的那一套，宁见血也不见泪。
    还没有从因为丁迪的眼泪而产生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丁迪又捂住脸，蹲在了地上，泣不成声呜咽道：“我讨厌你。”
    克列明显也愣住了，他回头看了鲸鲸一眼，两个人的眼神都在指责对方“都是你的错！”
    克列把餐桌上的抽纸拿在手上，同丁迪蹲在一侧，递纸巾帮她擦眼泪也不对，不递也不对，整个人稍显无措。
    鲸鲸震惊逐渐褪去后，便开始有些莫名了，对丁迪说：“你好奇怪，揪了我头发，又自己哭起来。”
    克列抬眸看鲸鲸，鲸鲸瞪了回去。
    克列：“……”
    丁迪因为哭得稀里哗啦，不愿意抬头，便只是将脸埋在手掌间，声音嘟哝：“都怪你……你已经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我和克列……”
    丁迪越说越伤心，话连带着话，逐渐让人听不清楚了。
    鲸鲸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看丁迪这样蹲在地上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皱着眉头，问克列：“你家有没有蜂蜜水啊？”
    “有。”克列将抽纸放在丁迪脚边上，起身说：“我去泡。”
    克列走后，鲸鲸看着把自己抱成一团的丁迪，叹了口气，过去想扶她起来，被丁迪甩开了手，说：“不要你扶我。”
    鲸鲸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一句简单的问句，活生生被她说得好像威胁：“你要去洗手间洗把脸，还是准备在这蹲一晚上，你自己选吧。”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克列，以为是鲸鲸在催促他，声音从厨房传来：“马上好。”
    听到克列的声音以后，丁迪才伸出手来找鲸鲸。鲸鲸又再翻了个白眼，伸出手臂去给丁迪够，然后领着她走向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以后，虽然脸上交错的泪痕是擦干净了，但是哭得胀红的双眼一时半会消不下去。
    丁迪难为情，但绝对不会在鲸鲸面前表现出来。
    鲸鲸在洗手间门口等着，看到丁迪出来后，问她：“要不要我扶你？”
    丁迪也倔，说：“不用。”
    鲸鲸耸了耸肩，乐得轻松。
    她就走在丁迪身后，冷眼看她脚步轻飘飘的，走不成一条直线。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小段后，丁迪忽然腿一软，没地儿扶，差点失重要斜下去，鲸鲸刚要伸手，边上克列眼疾手快，扶住了丁迪。
    “没事吧？”克列问。
    丁迪抬头看他，摇了摇头。
    鲸鲸看着此时娇弱的丁迪，心想，这会儿怎么不刚了？怎么不说“不要你扶了”？
    鲸鲸手抱胸，翻着白眼，亦步亦趋跟着他们走到沙发，看到桌面上两杯蜂蜜水。
    “来。”扶丁迪在沙发上坐下后，克列拿起一杯，递给丁迪，对她说：“喝点蜂蜜水，解解酒。”
    “谢谢。”丁迪接过来，很不好意思道。
    克列将另一杯递给鲸鲸，说：“你也喝一杯。”
    鲸鲸接过来，心情忒不好地“哼”了一声，惹得克列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还悄悄抿了下嘴角。
    鲸鲸坐在左边沙发上，丁迪坐在右边沙发上，克列为了如果发生什么，能第一时间反应，坐在中间的长沙发上。
    此情此景，对于克列来说如同修罗场。
    他安静地等两位姑奶奶喝完蜂蜜水，见丁迪把空杯子放在桌面上了，才开口问她：“要不要再来一杯？”
    丁迪摇头。
    克列又问：“喝完有觉得舒服一点吗？”
    丁迪看着克列，轻轻扬了扬嘴角，说：“有，谢谢你。”
    两个人看着对方的时候，只听到叩的一声，是鲸鲸将杯子重重放在桌面发出的声音。
    克列和丁迪将视线看向鲸鲸，只见她从沙发上起身，对丁迪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丁迪看着鲸鲸，无动于衷。
    鲸鲸觉得好笑，问丁迪：“干嘛？你不会今晚想赖这吧？”
    丁迪被鲸鲸说得又气又羞，回她：“我自己会回去。”
    “是嘛。”鲸鲸又开始经典威胁：“你是准备一会在别人车上醉晕过去，一觉醒来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是吗？”
    可想而知，鲸鲸压根没有把让克列送丁迪回家这一条作为考虑项。
    “让鲸鲸送你回家，我也比较放心。”胶着中，只听克列如斯说道，丁迪看了他一眼，明白什么意思了。
    把丁迪送上车以后，克列对鲸鲸说：“到家后发个消息给我。”
    鲸鲸比了个OK的手势，丁迪已经闭上眼睛，不想理任何人了。
    车子开出小区后，虽然丁迪还在闭目养神，虽然鲸鲸甚至在看窗外，但她还是低低地开了口，像对着风说：“克列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第39章
    丁迪闭着眼睛, 并不知道鲸鲸其实没有在看她，但她还是别过头。
    虽然不甘心，但是鲸鲸的话过于趋近现实, 丁迪咬着牙, 眼泪还是抑不住地从眼角落了下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咸涩的眼泪滑进了嘴里，丁迪皱起眉头, 嘴上依然倔强。
    “他知道你的所有事情。”鲸鲸依旧看着车窗外，说：“所有你做过的坏事, 克列统统都知道。”
    听了鲸鲸这话，丁迪没忍住, 哼笑出声：“怎么你保护自己妈妈，做的就叫好事。我保护我妈妈，做的就叫坏事？”
    鲸鲸原本有意将复杂的情绪放淡, 所以不去看丁迪，对着空气说话。
    奈何丁迪要把三姨和鲸鲸妈妈相提并论, 鲸鲸的心态轻易又失衡了。
    她转过头看着丁迪, 语气轻蔑道：“你妈妈可是小三。”
    丁迪睁开眼睛，带着红血丝的眼眸在若明若暗的车厢内盯着鲸鲸，说：“我妈才不是小三。”
    如何的不要脸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鲸鲸原本就只萌了点芽的那点恻隐之心，很快就随风烟散了去。
    之后几天, 鲸鲸又开始忙于工作。
    马上就要和南淮集团签战略合作协议了, 这是鲸鲸主负责推进的第一个项目，因为每一个环节都亲自参与其中了，最后关头, 鲸鲸使命感熊熊燃烧，不愿意在细节上出现任何错误。
    这天晚上，鲸鲸在办公室里审资料, 如果不是克列一通电话打来，她还不知道已经九点了。
    “干啥？”鲸鲸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开了免提，视线继续放在一个没啃完的段落上。
    “出来吃宵夜不？”克列声音爽朗问鲸鲸。
    “不吃。”鲸鲸拒绝诱惑，说：“还在公司加班。”
    “我的妈。”克列明显被吓到，问鲸鲸：“你加什么班？”
    鲸鲸被问得一头雾水：“事情没做完，就加一会班咯。”
    克列呆滞：“你不是只是去公司耍小姐威风的吗？”
    鲸鲸：“本来我就想当个花瓶，奈何一脸智慧藏不住，现在我在公司作用可大了。”
    克列鸡皮疙瘩掉一地，“好想看看你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端在办公桌前的样子。”
    鲸鲸：“……”
    克列：“你要加班到几点啊？”
    鲸鲸看了眼时间：“两小时起步吧。”
    克列：“那我去你公司找你吧。”
    鲸鲸汗颜：“是夜店不好玩了吗？”
    克列：“看你比较好玩。”
    鲸鲸：“……那你来吧。”
    挂了电话，鲸鲸伸了个懒腰，脊背咔咔作响。
    鲸鲸突然惜命，起身走出办公室，准备给自己来点喝的。
    还没到茶水间，鲸鲸就闻到一股很浓的咖啡香味。
    走进茶水间，鲸鲸看到项目主管闫迎正站在咖啡机前发呆。
    “还没走呢？”鲸鲸跟闫迎打了声招呼，闫迎的神才被拉了回来。
    “于总。”闫迎冲鲸鲸笑了笑，鲸鲸看得出来她面容有些疲倦。
    “这个时间泡咖啡。”鲸鲸视线向下，看了眼红色咖啡机，又重新看回闫迎，笑道：“你今晚是不准备睡觉了是吧？”
    虽然和大部分人一样，起先对鲸鲸这位大小姐空降来采购部当副总经理一事心有存疑，但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以及鲸鲸一点一滴做出的实绩，虽然平时接触不算特别多，但闫迎心中是喜欢鲸鲸的。
    只见闫迎甜甜地笑了起来，一扫眉眼间的疲惫，对鲸鲸说：“没这么快能结束，得打起精神来呀。”
    鲸鲸看这姑娘肤若凝脂，表面看起来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不想这么积极有干劲，心中便对她更亲近了几分。
    “在忙什么呢？”咖啡没有泡好，鲸鲸的水也还没烧开，两个人便继续聊了下去。
    “明天恒连的陈总来公司，沈总要跟他谈产品和价格，相关资料我得先整理准备一下。”
    “恒连？”鲸鲸背靠在矮桌上，对这个名字感到很陌生：“新找的供应商吗？”
    “不是啊。”老供应商了，一直是沈总在对接，鲸鲸不熟，闫迎也不奇怪，“合作好几年了。”
    “哪个恒哪个连？”鲸鲸企图把公司名称和供应商花名册里的对应起来。
    “山西恒连，永恒的恒，连接的连。”咖啡已经泡好了，闫迎拿起陶瓷杯，用小银勺搅了搅。
    “山西恒连？”鲸鲸努力回想，真没印象，“供应商名册没有这家公司吧？”
    “不可能。”闫迎笑了笑，说：“最新的供应商名册是我审的，肯定有这家。”
    “是嘛？”鲸鲸摸了摸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难道我手上那份不是最新的？”
    闫迎贴心道：“一会我把最新的发您。”
    鲸鲸：“好呀。”
    短暂休息后，鲸鲸回办公室继续工作。
    就在她都快忘记刚刚和闫迎的谈话内容的时候，闫迎敲开了她办公室的门。
    “于总。”闫迎手上拿着一份资料，走到鲸鲸面前说：“我刚刚把最新的供应商名册发给你了。”
    “好嘞，谢谢。”鲸鲸刚要去看电脑，闫迎把手上的资料递给鲸鲸，看了眼她桌上被涂涂改改的资料，说：“我顺便打印了一份，好像你不是很喜欢看电子档。”
    鲸鲸感激地接过来，对闫迎说：“字太多了，电脑上看久了，头昏眼花。”
    闫迎表示理解地笑了笑，不打算打扰鲸鲸，正准备说自己先出去了，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进来一个闫迎没见过的男生。
    只见鲸鲸冲他抬了抬眉，很相熟的模样，说：“来啦？”
    克列咧嘴向鲸鲸提起手上两袋东西晃了晃。从味道上来闻，鲸鲸盲猜是烧烤。
    闫迎很识相，看到客人来了，逮着空跟鲸鲸说：“我先出去了。”
    鲸鲸看着闫迎的身影，忽然灵机一动，开口喊她：“闫迎，一起吃宵夜呗？”
    对于鲸鲸的邀请，闫迎深感意外，她犹豫地看了看克列，又看了看鲸鲸。
    “没事儿。”看到闫迎有所顾虑，鲸鲸起身拉闫迎来坐，殷勤地给两个人介绍：“这我老朋友了，李克列。”
    如果鲸鲸留的是男生，那克列要不高兴了，妹子嘛，克列非常欢迎，毫不介意，还跟鲸鲸一起留闫迎：“我买了超多的，一起吃吧。”
    闫迎也没再拒绝这份热情，在克列帮她拉出来的椅子上坐下，说：“那我不客气了。”
    “本来就不用客气。”克列将包装袋打开，一边把烧烤摆出来，一边说：“大家都是同龄人。”
    鲸鲸相当无语地瞥了克列一眼，用眼神吐槽：少在这边装嫩。
    克列大大咧咧笑了起来。
    包装袋已经拆开，大家开始撸串了。
    鲸鲸突然想起来，对克列说：“还没给你介绍，这是闫迎，我们部门的项目主管。吃苦耐劳，踏实勤奋，积极上进，特好一姑娘。”
    闫迎被一顿夸，都不好意思了，“我哪有那么好。”
    克列盯着鲸鲸看了会儿，勾起嘴角，对闫迎说：“鲸鲸这人嘴可毒了，能这么夸，一定是真的。”
    鲸鲸点头。
    放松地吃了几串烤肉后，闫迎拿纸巾擦了下嘴，对鲸鲸和克列说：“你们继续吃，我得出去干活了，不然太迟了。”
    鲸鲸拿锡纸包了几个串，递给闫迎说：“那你带着吃。”
    闫迎被逗笑，说：“不用啦，我好饱了，你们吃。”
    鲸鲸也没继续留，放闫迎出去忙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以后，克列一边吃烤生蚝，一边意味深长看着鲸鲸。
    鲸鲸也不怂，装傻回看他，最后还是先败下阵来开口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克列吊儿郎当地抖着腿，表情似笑非笑对鲸鲸说：“你现在给我张罗起对象来了？”
    鲸鲸不否认：“有好女孩给你介绍还不好？莫非你喜欢男生？”
    “切。”鲸鲸的迂回对克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她随便翘个小拇指，他都能猜到她想干嘛，何况这点小心思。
    克列打了个直球，调侃鲸鲸：“怕我跟丁迪在一起？”
    既然如此，鲸鲸也直球回应：“怕你看到她的眼泪心软，得帮你洗洗眼睛，看清楚哪些是好，哪些是坏。”
    吃个烧烤要讨论这么哲学的问题嘛。
    克列饶有兴致问鲸鲸：“那你以为什么是好？”
    情况严峻，使得这成了一道严肃的问题，否则鲸鲸会不假思索，自恋回答，她即是好。
    鲸鲸据实回答：“像闫迎那样，勤奋积极，不动歪脑筋，认真扎实地生活，我觉得就很好。”
    克列不予置否，问：“那什么是坏呢？”
    鲸鲸细数：“用花瓶砸妹妹的头，安排和家里有历史恩怨的人泡妹妹，为了阻止妹妹进公司，拉拢股东投反对票，够不够坏？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再给你说点。”
    鲸鲸提到的每一件事，克列不仅是知道，而且熟悉每一个细节。
    所以他听到后没有感受到太大冲击，只是有一点陷入思考，转而揶揄鲸鲸：“这个时候会称自己是妹妹了？”
    鲸鲸一脸嫌弃地说：“语境需要。”
    虽然聊了很多，但因为大晚上吃宵夜的氛围实在太闲适了，鲸鲸从克列松散的表情里，完全看不出他的态度。
    有几个问题在心里埋了很久，鲸鲸拿着竹签在手里转了转，问克列：“你之前是怎么知道，丁迪暗恋对象不是苏彻的？”
    克列吃烤串的动作终于微微一顿，他看着鲸鲸，只一个难以言说的表情和眼神，两个人就已经心照不宣了。
    所以克列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丁迪喜欢的其实是他了。
    鲸鲸迟疑着，问克列：“那……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会跟丁迪在一起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会儿，半晌，克列伸手弹了弹鲸鲸脑门，似乎对她的前半句话有些不满：“干嘛要问这种问题，哪有什么如果。”
    第40章
    “于总, 今天来好早啊。”
    “早~”
    海纳集团和南淮集团的合作，属于典型的强强联合。
    不仅是鲸鲸这边，谢子驿对两家签订战略合作一事也相当重视。
    谢子驿甚至提出, 可以将签订战略协议一事对外化, 在签约当天办一场活动，邀请媒体到场, 将签约一事对两家集团的正面作用无限放大。
    基于此，纵然有千头万绪, 鲸鲸决定，在签约活动之前, 不去想克列和丁迪，只专心做签约这一件事情。
    一到公司，鲸鲸就一头扎进了办公室, 出去上洗手间的时候，鲸鲸在洗手池看到一个穿西装, 身高约莫有一米九+的男生。
    因为个头差距过大, 那男生人都走了，鲸鲸还偷偷观察他的背影，看到他拐进了会议室。
    好高啊。
    鲸鲸回办公室的路上，一边这么感慨着, 一边想起来, 这应该就是闫迎昨天说的，山西恒连的人吧？
    想到这，昨天在众多信息中被鲸鲸忽视的某一条, 此刻突然顺藤爬了上来，在鲸鲸的脑袋中加粗跳出。
    昨晚听到的时候，鲸鲸满脑袋里都是签约签约签约, 后面又被克列和丁迪的事扰乱，鲸鲸当时没有正视到这条消息的关键性，好在消息它自己跳了出来，敲鲸鲸的脑袋。
    鲸鲸赶紧趁着脑袋被敲的这当口，加快脚步走回办公室，去找昨天闫迎打印出来给她的供应商花名册。
    鲸鲸桌面上修修改改的资料好几个版本，乱糟糟一摞全都压在桌面上。
    鲸鲸懒得找了，打开闫迎发她的电子版，果然看到了山西恒连这家公司。
    鲸鲸同时把老沈当初发她的花名册打开，CTRL+F搜索了一下，确实不是她记忆的问题，花名册里的的确确没有这家公司。
    两个文档都是不可编辑的版本，鲸鲸托着腮，分别将它们往下拉，发现虽然两份文档页码一样，但是结尾的位置差了好多。
    鲸鲸内心有所预感地砰砰直跳，将两份文档都拉到H打头的位置，仔细对比了一下。
    闫迎给她的版本里，有一家公司，是老沈给她的版本里没有的。
    而这家公司，鲸鲸查了一下，办公地点就在石家庄。
    看到结果的时候，鲸鲸直觉头皮发麻，盯着屏幕愣了好久，才又拿起鼠标，将两份供应商名册拉到开头，去比对安徽省的供应商名单。
    和鲸鲸猜测的一样，和闫迎发给她的版本对比，老沈发给鲸鲸的那份名册上，安徽省的供应商也少了一家。
    看到这样的有明显指向性的结果，鲸鲸心中却没有又拨开一层云雾的欣然，反而觉得身体一凉，头皮渗出了冷汗。
    她咽了口口水，将两份文档都打印了出来，认真比对了一遍，将老沈那份名册里缺失的供应商，都用荧光笔标了出来。
    足足有十二家。
    如果只是少了石家庄一家，鲸鲸还能保留老沈不小心删掉，或者老沈源文档就有缺失的可能性。
    但安徽，鲸鲸一开始和老沈提起要跟他一起去拜访供应商，老沈就急急忙忙一个人去的安徽，也一样有名单缺失。
    太过巧合就站不住脚了。
    鲸鲸看着被她用荧光笔标记的供应商花名册，心中答案很明确，这就是老沈吃了回扣的十二家供应商。
    鲸鲸看着名单，心情久久无法平复，本想忍着把手上工作做完，一股涌上喉间的恶心劲实在无法压抑。
    鲸鲸将名单收进包里，笔记本也带上，拎着包走出了办公室，又一次在车上，打电话给苏彻，问他：“你在忙吗？”
    似乎察觉到鲸鲸语气有些许不对劲，苏彻问鲸鲸：“出什么事了吗？”
    鲸鲸：“如果你不忙的话，我想去找你。”
    苏彻：“你在哪？我去找你吧。”
    鲸鲸想了想，竟想不到一个足够让自己有安全感的地方。她对着电话，说：“还是我去找你吧。”
    苏彻：“我现在在工作室。”
    鲸鲸犹豫了一下，问：“有其他人在吗？”
    苏彻越听越确定鲸鲸有事，“要来我家吗？”
    鲸鲸原本有些焦虑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说：“好。”
    将车停进苏彻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鲸鲸走到出口的时候，看到苏彻已经站在那等她了。
    在原本就有些伤感的情绪下，看到苏彻站在停车场出口的电梯等她，让鲸鲸内心更为动容。
    她跑向苏彻，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你怎么站这等。”鲸鲸将头靠在苏彻胸前，低哝地问。
    “想快一点见到你。”苏彻摸摸鲸鲸的头。
    鲸鲸搂着苏彻的腰，将头从他的胸前抬起来，小小皱起眉头说：“这里好热啊。”
    苏彻低眸看着她，笑：“电梯马上到了。”
    电梯里，苏彻搭着鲸鲸的肩，小小的空间里更能感受到鲸鲸情绪的低落。
    到家开门，苏彻想给鲸鲸倒杯水喝，被鲸鲸拉着手走到了沙发。
    “你坐嘛。”鲸鲸声音软糯对苏彻说。
    苏彻有些懵，依着鲸鲸的话，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紧接着，鲸鲸也跟着坐了下来，像只猫一样蜷进苏彻的怀里。
    苏彻看鲸鲸这样，心都化了，轻轻地摸着她的背，问她：“出什么事了？”
    鲸鲸窝在苏彻怀里，想起老沈的事，眼神又空洞了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我去石家庄跑了一圈，都没找出问题吗？”鲸鲸声音凉凉地问苏彻。
    “为什么？”苏彻将鲸鲸抱得更紧了一些。
    “因为真正有问题的公司，在老沈给我的供应商名册里，都被他删掉了。”
    苏彻还没问鲸鲸是怎么发现的，鲸鲸就激动地坐了起来，看着苏彻说：“同事给我了一份最新版的供应商名册，我对了一下，才发现的。”
    苏彻想了想，向鲸鲸确认：“安徽省的供应商，也被老沈删掉了，是吗？”
    “对。”鲸鲸知道苏彻已经听明白了，便省去了冗长的说明，直抒胸臆：“你知道最让我感到恶心的是什么吗？”
    苏彻安静地听鲸鲸说。
    鲸鲸看着苏彻，眼眸里的气焰忽明忽暗，说出口的话，自己听了都心寒：“那份供应商花名册，是在我进采购部的第一天，老沈发给我的。”
    鲸鲸咬了咬牙，继续：“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在防我。可是他从头到尾表现出来都是那么地照顾我，那么认真地教我……”
    苏彻明白鲸鲸的感受，也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低落了。
    他温柔地抱住鲸鲸，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让她可以不用控制自己的表情。
    这个举动对鲸鲸来说特别有用，她觉得为这个事情在人前掉眼泪又太蠢了，可是确实很受伤，把脸藏在苏彻肩头，好像稍微愚蠢一点也没关系。
    于是乎，鲸鲸越想越觉得委屈，悄悄地流着眼泪，和苏彻说着心里话：“本来我还觉得到采购部挺幸运的，我三天两头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老沈那么忙，还那么耐心帮我，把我问的，还有我根本还没问的，都给我讲解得清清楚楚。”
    鲸鲸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你说，老沈对我的那些好，有一分是真的吗？”
    显然，鲸鲸对于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已经产生了怀疑，真真假假令她心畏也心累。
    在鲸鲸的认知逐渐陷入囹圄之时，苏彻及时抓住了她的手。
    “肯定是有的。”此时，苏彻宁愿误会，也不愿意让鲸鲸得出人性至暗的结论，“只不过，老沈是一个身上藏着秘密的人，有这个秘密在，他不可能对别人做到百分百真诚，但也不会百分百都是假的。至少，他对你的耐心是真的，他对你的帮助也是真的。”
    鲸鲸听着苏彻的话，脑海里涌现和老沈相处的点点滴滴。
    也许老沈对她的欢迎也不一定是真的了，她一直以为老沈对她的倾囊相授，也许也有所保留了。
    但就如苏彻说的，在工作上，老沈对她的指引都是真诚而正确的。
    他对她的耐心是真的，对她的帮助也是真的。
    情绪宣泄差不多后，鲸鲸在苏彻的肩头蹭了蹭，把眼泪抹在他衣服上，然后抬头，努力瞪大眼睛，想假装无事发生。
    苏彻无情拆穿她：“我现在肩头冰冰凉凉的。”
    鲸鲸害臊地打他：“哎呀，不要说。”
    苏彻接住鲸鲸朝他打来的小拳，嘴角带笑看着她。
    鲸鲸放弃挣扎，腰窝子一塌，问苏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苏彻摇摇头，抬头帮鲸鲸将乱掉的发丝往耳后勾了勾，说：“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当多愁善感到自己都觉得有些情感太泛滥的时候，这样一句话的力量便显得尤为大。
    鲸鲸深呼吸了一口气，振作起来，从包里拿出那份标记好的，被老沈故意删掉的供应商名单，给苏彻，然后说：“我准备明天去一趟离北京最近的这家供应商，找到确切的证据以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第41章
    因为签约的压力在, 时间紧迫，鲸鲸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把十二家公司都走过去。
    她选了距离北京最近的一家, 上午过去, 下午拜访完，为了演得更有诚意些, 又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才开始循循进入主题, 傍晚就回北京了。
    回北京的车上，鲸鲸疲劳地瘫着, 打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
    开起微博的时候，鲸鲸发现底下消息那一栏，消息出奇地多。
    鲸鲸平时是不怎么看消息的, 时间久了，消息爆了, 才会去后台大致地看一看, 清除下未读提示。
    她记得上次清未读没多久，怎么又爆了。
    鲸鲸反正无事可做，点开消息，看到给她发私信和艾特她的人格外多。
    鲸鲸将消息往下拉, 看到一个用户给她发来的私信里提到了苏彻。
    鲸鲸点开, 就看到通篇慷慨激昂的辱骂。
    什么配不上苏彻，文化荒漠，顺便问候全家。
    鲸鲸见怪不怪地点开, 然后熟练地把该用户拉黑，情绪已经全然不会被这些影响了。
    唯一让鲸鲸觉得有些奇怪的是，这回未读消息里提到苏彻的特别多。
    鲸鲸又点开了一条私信, 看到上面写着：【姐姐，苏彻现在怎么样了？】
    鲸鲸疑惑地关掉，又看到了另一条上面写着：【苏彻还好吗？他没受伤吧？】
    鲸鲸从靠背椅上坐了起来，松散的态度突然就紧张了起来。她将消息拉到最初，将和苏彻有关的消息一条一条点开看，终于找到这些消息的逻辑性了。
    鲸鲸从其中一位用户的描述中，对发生的事情大致有了认知轮廓。
    昨天苏彻路演活动的时候，被现场一男子袭击，后来该男子称，自己是鲸鲸的粉丝。
    可是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鲸鲸霎时间觉得心惊胆跳，她慌忙给苏彻打了通电话，好在电话那头没有折磨她，很快就接了。
    电话刚通，鲸鲸就着急问苏彻：“你没事吧？”
    苏彻似乎一头雾水：“什么事？”
    “昨天的事啊！”鲸鲸被苏彻温吞的态度气到，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好几度，稍稍平复了一下，鲸鲸继续问：“你没受伤吧？”
    听到鲸鲸这么问，苏彻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了。
    “我没事啊。”苏彻说话的口吻依旧不愠不火，好像还奇怪鲸鲸为什么这么激动。
    鲸鲸被苏彻的语气闹的，一时气都不知道该往哪撒，拢起眉头问苏彻：“发生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的？”
    苏彻听着鲸鲸凝重的语气，笑了笑，安慰她：“没那么严重，保安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现场。”
    鲸鲸越听苏彻安慰她，心里的火气越大。
    “你现在在哪？”
    苏彻单单是听着鲸鲸的声音，就能感受到她的低气压，没有再说无事，让鲸鲸先回家这样的话，而是乖乖地报上了自己的位置。
    “我现在在家。”
    挂了电话，鲸鲸才去搜新闻。
    网上有活动当天的视频，鲸鲸点开，看到那个男子是持水果刀从舞台侧面跑上台的。
    苏彻当时面向正前方，男子跑上来的方向正好是他的视线盲区，如果不是保安及时追了上来，控制住了男子，后果不堪设想。
    就这样，苏彻还跟她说没事，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
    下了车，鲸鲸直奔苏彻住所。
    开了门，苏彻就看到鲸鲸埋怨的眼神。
    “我非常生气。”鲸鲸一边换鞋走进客厅，一边直接告诉苏彻自己现在对他的情绪。
    “为什么这么生气？”苏彻走进厨房给鲸鲸倒了杯果汁。
    鲸鲸听了这话，一个怒视的眼神飞过去，“你还问为什么？”
    苏彻将果汁放在桌面上，张开双臂抱住鲸鲸，说：“你摸，我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
    鲸鲸虽然生着气，但送上门的豆腐才不会不吃。她一边摸苏彻的腹部，一边说：“少在这边撒娇。”
    第一次被人说撒娇，苏彻有些哭笑不得。
    鲸鲸并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咬着这件事继续：“为什么不跟我说？”
    两个人搂着对方的腰，身体轻轻晃着看着彼此：“你不是在忙吗。”
    鲸鲸气又不打一处来，说：“行，那以后我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也都不用跟你说了，反正你也很忙。”
    苏彻：“……”
    虽说生气，但鲸鲸也不是全然不能理解苏彻这么做的理由。
    鲸鲸给苏彻机会：“你还有什么想申辩的吗？”
    苏彻：“我不想你多心。”
    鲸鲸：“因为那个人说他是我的粉丝？”
    苏彻：“……嗯。”
    鲸鲸问苏彻：“你平时也会收到很多我粉丝给你发的私信吗？”
    因为和苏彻在一起以来，网上一边倒都是鲸鲸配不上苏彻的言论，鲸鲸从来没有想过苏彻也会有和她一样的经历。
    在车上搜完活动当天的新闻后，距离出站还有很长时间，鲸鲸顺便搜了下她和苏彻，虽然对于苏彻的□□不多，但还是能看到几条很难听的。
    比如有条就说：【苏彻为了配上鲸鲸的身家也是拼了，一个“老艺术家”，为了钱，舞也跳了起来，努力的样子真是滑稽，笑死我了。】
    苏彻看着鲸鲸心疼的表情，笑说：“应该没有你收到的多。”
    鲸鲸忍俊不禁：“你怎么知道我收到多少。”
    苏彻没有继续和鲸鲸探讨谁收到的消息多少的问题，而是温柔地抱抱她，说：“我们好好地爱对方，比互相自责有用多了，你说对吗。”
    鲸鲸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被这样稳稳的幸福感充盈。
    她伸手回抱住苏彻，细细地体会他给予的温柔。
    “你会不会觉得，我最近忙着公司的事，对你关心不够？”鲸鲸平时虽然好像肆意妄为，无所畏惧，但她其实是一个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人，尤其在被爱意包裹的时候，反而会陷入自我反思。
    苏彻被鲸鲸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逗笑了，他双手捧着鲸鲸的脸，揶揄道：“你是指你刚刚怒气冲冲进来，是对我关心不够的表现吗？”
    鲸鲸肘击了苏彻一下，拿起桌上的果汁喝。
    苏彻在沙发上坐下来，不希望鲸鲸多想，还是正面回应了一句：“我很高兴看到你沉浸在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上。”
    鲸鲸看了苏彻一眼，扬起嘴角，说：“知道啦。”
    两个人对视一笑，苏彻余光瞥到鲸鲸进门时，随手放在边上的行李箱，问她：“这次去，有结果吗？”
    鲸鲸知道苏彻问的是她这次去供应商的结果。
    鲸鲸点点头：“查到了。”
    苏彻的瞳孔肉眼可见地放大了，虽然没有亲自参与其中，但老沈的事就像一部电视连续剧一样，苏彻一路追到了现在。
    “查到了？”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朦胧的结果，但毕竟一直没有揭开那一层面纱，终于要这么做的时候，苏彻竟没来由地感到有些紧张。
    “是的。”鲸鲸将果汁放下，在苏彻旁边坐了下来，慢条斯理说：“我为了不那么明显，故意掰扯了一个同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鲸鲸说的没那么明白，苏彻侧头看她。
    “我问对方，返佣这些都和之前一样吧，他们很干脆回答我，都一样。”讲到这个阶段性胜利后，鲸鲸顿了顿，继续：“我说，之前小丁跟你们都谈好了是吧。他们居然知道，问我说的是丁喆兮，丁经理吗。”
    苏彻吸了口气，大概能猜到走向，问鲸鲸：“是你们采购部同事？”
    “对。”鲸鲸说：“也是一个小主管。对方确认之后，让我放心，说返佣之前沈总和丁经理都跟他们谈好了，如果新产品跟他们定下来，也不会少我的。”
    苏彻没想到，“牵涉到的人还不止老沈一个？”
    鲸鲸也没有想到，说：“我随便提了个人，就中奖了，真不知道继续查下去，这个网到底会有多大。”
    苏彻看着鲸鲸，问：“你怎么打算？”
    鲸鲸早有想法：“现在已经确定老沈吃回扣，就不着急了，等签约活动过后，我再慢慢查，把相关的人都揪出来后，再全部报给爷爷处理了。”
    一周后，签约前两天。
    谢子驿跟鲸鲸提议要办签约活动，鲸鲸同意后，就让品宣部去对接这件事，自己只专注在签约的协议条款上而已。
    于是，当谢子驿带鲸鲸去活动场地，想提前带她走一遍签约当天的流程的时候，鲸鲸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一直以为就是一个简单的仪式，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把阵仗弄得这样大。
    不仅定了间宴会厅，邀请的公司名单还有八联页那么长，俨然是一场商务宴会了。
    了解情况以后，回到家，鲸鲸托着脑袋和苏彻视频。
    苏彻看着视频里的鲸鲸，问她：“为什么这样愁眉苦脸？”
    鲸鲸叹气，告诉苏彻：“后天的签约活动，他们请了好多人。”
    苏彻：“办活动不就是要人多吗？”
    鲸鲸：“我本来以为只是请一些媒体，来拍个照，发个新闻稿，就完事了，结果他们办得跟宴会一样。”
    苏彻明白了鲸鲸的言外之意：“你最讨厌的那种场合。”
    “对。”鲸鲸苦不堪言：“以前跟爷爷一起参加活动，反正也没我什么事，我就跟在爷爷身后发发呆就混过去了。但是后天……会有很多假模假样的人过来跟我寒暄。”
    苏彻被鲸鲸烦恼的模样逗笑，问她：“你怎么就知道会有很多人过来跟你寒暄？”
    “那当然了。”鲸鲸百分百肯定：“我是主角之一耶。”
    苏彻终于是彻底被逗笑，同样托着脑袋，看着鲸鲸，说：“那不然，你签字完就直接走人？”
    鲸鲸听了苏彻这句话，眼珠子都亮了，接受提议，还有些兴奋，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苏彻见鲸鲸一脸认真，解释：“我开玩笑的。”
    “我才不管。”鲸鲸本来想逮着机会，说：“那你后天来陪我，不然我签完字就跑了。”
    没想到苏彻却说：“我后天本来就会去陪你。”
    “嗯？”鲸鲸抬了抬眉。
    苏彻本来还想签约当天默默出现，瞒不住了，说：“董事长有邀请我。”
    “哈？”鲸鲸蛮意外的，问苏彻：“你跟爷爷平时还有联系的吗？”
    “平时倒是没有。”苏彻说：“前几天董事长打电话给我，也就说了如果我时间上方便，想请我后天去参加活动这一件事而已。”
    那天和爷爷吃晚饭，爷爷坦露自己对苏彻的态度后，居然还会主动联系苏彻，鲸鲸内心多少有些疑惑。
    不过也好，鲸鲸心想，有苏彻在，至少她能够在这种场合下忍耐得相对久一些了。
    第42章
    签约活动当天, 鲸鲸本来以为要等到签约仪式过后，大家才会过来跟她寒暄，说些年轻有为之类的场面话。
    没有想到, 嘉宾都还没到齐, 就已经开始这一套了。
    鲸鲸在脸僵掉之前，跟爷爷借口说上洗手间, 赶紧溜掉了。
    假模假样从洗手间出来后，一路还是能遇到陆续进场的嘉宾。
    鲸鲸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在嘉宾开口之前，就对现场接待的工作人员示了个意, 然后客客气气地说：“里面请，我去后台看看情况。”
    一般这样说完，大家无不带着欣赏的表情, 放过了她。
    为了减少这样的照面，鲸鲸脚步飞快, 径直走向后台。
    后台工作人员忙成一锅粥, 根本无人有空暇理她，鲸鲸满意地在这“人间天堂”找了个角落坐下，偷得浮生半刻闲。
    得空以后，鲸鲸这才看到苏彻早些时候给她发来的消息, 说：没想到今天路上这么堵, 可能要迟一点才能到。
    鲸鲸回复：不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回复完消息，鲸鲸抬头想发会儿呆, 看到后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克列戴着工作证，拿着对讲机, 正在调度着些什么。
    鲸鲸想起来，这场活动外包给了克列工作的那家策划公司负责。
    人群些微散开以后，站在克列边上的丁迪也映入鲸鲸的眼帘。
    丁迪作为品宣部的负责人，需要和策划公司实时沟通现场情况，确保一切顺利。
    只见克列放下对讲机，又和丁迪沟通了几句，转身就去忙别的了。
    虽然克列干净利落，可是丁迪留在他身上的视线却深沉眷恋，是纷乱人潮中，唯一的静止。
    瞧着举行签约仪式的时间接近，鲸鲸终于从后台不起眼的纳凉处出来，去找谢子驿。两个人再次确认签约协议，站在主台侧面，准备上台签约。
    与这场活动能够带来的潜在机会与价值相比，海纳与南淮集团的战略合作签约仪式，便显得没那么重头了。
    但毕竟这是今天这场聚会主要的噱头，嘉宾们还是给予了充分的尊重，都停下彼此之间的交谈，将目光聚焦到主台上。
    主持人严谨而又端庄地向现场来宾致以敬意，流畅而又自然地对两家公司达成战略合作致以祝福后，隆重地请出了双方代表，于鲸鲸女士，以及谢子驿先生。
    两个人都正值风华，今天又都打扮得一丝不苟，于是乎，一个简单的签约仪式，倒也看得人脸上露出笑意，心情颇显愉悦。
    签约仪式结束，鲸鲸和谢子驿无疑在掌声中，成为了现场最受瞩目的两个人，大家都在排队，等待献上贺词。
    下台以后，老爷子第一个人迎了上来。
    他满脸欣慰地伸手，将鲸鲸接了下来。
    爷孙俩此刻对彼此想说的话，不是三言两语能道得尽的，两个人只一个眼神的交汇，对于这一路走来的感慨，便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辛苦了。”老爷子拍了拍谢子驿的背，谢子驿谦虚地摆了摆手，说：“鲸鲸比较辛苦。”
    老爷子带着慈蔼的笑容，看着两个年轻人，笑了笑。
    与此同时，几个年龄比较大的长辈聚了过来，热热闹闹地向老爷子道贺：“老于，我真是羡慕你啊，后辈这么优秀。”
    一个穿着旗袍的阿姨，脸上皆是笑意，说：“不仅优秀，两个人看着还很般配呢。”
    鲸鲸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要听一通重复性极高的漂亮话了，没想到还有创新。
    她笑容一滞，看了谢子驿一眼，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早就达成了共识。
    两个人心照不宣，决定礼节性地一笑而过，就不较真当面拆台了。
    在鲸鲸和谢子驿暗暗用眼神分享尴尬和无奈之时，老爷子抬眸，恰好瞥见正往他们方向走来的苏彻。
    老爷子突然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回应那位旗袍女士的话：“我早就把子驿当成半个孙女婿看啦。”
    鲸鲸还在和谢子驿用微表情交流心中的大无语，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胆颤了，瞪大眼睛看着爷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鲸鲸捕捉到爷爷的视线向某个方向瞥了一眼，继续说：“剩下的呀，就要看他们自己了，不过我觉得，应该很快会有好消息吧，两个年轻人相处得挺好的。”
    几个长辈听了老爷子的话，都同喜地笑了起来，脸上带着祝福的神情，看向鲸鲸和谢子驿。
    鲸鲸对于爷爷的话深感震惊，倏尔，因为过于堂皇，鲸鲸警觉地转头，去看爷爷刚刚目光瞥向的地方，没想到，竟看到了苏彻。
    苏彻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脸色铁青。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苏彻表情隐忍压抑，显然是听到了他们刚刚的对话，内心在诸多方面拉扯挣扎，最后还是决定转身离开。
    苏彻刚转身，鲸鲸便不顾爷爷在身后喊她，焦急地追了上去。
    “苏彻，等等我。”
    身边人接连的目光与低语都与鲸鲸无关。鲸鲸一路小跑，好在苏彻只是走得快了一些，鲸鲸很快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苏彻停下脚步，转头看到鲸鲸急切的表情，心里的气便消了大半。
    他知道这件事和鲸鲸其实没有关系，只是董事长在知道他的情况下，还说出已经把另一个人当作半个孙女婿来看待的话，这样的羞辱与难堪，苏彻无法接受。
    陌生人的身影来来往往，嘈杂的谈话声不绝于耳。
    鲸鲸此刻对于身处环境的厌恶已经达到了需要深呼吸来忍受的地步，她皱起眉头，对苏彻说：“我跟你一起走。”
    苏彻看着鲸鲸，心软了下来，弯了弯嘴角，对鲸鲸点头，说：“好。”
    苏彻将被鲸鲸拉住的手腕抽了出来，转了个角度，握住鲸鲸的手。
    两个人朝宴会厅出口走了几步路，身后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近：“鲸鲸，鲸鲸!”
    苏彻慢下脚步，思想斗争少顷，回头。
    鲸鲸跟着苏彻慢下脚步，回头看到谢子驿扶着爷爷，紧赶慢赶着在追他们。
    鲸鲸看着着急朝她走来的爷爷，想起苏彻之前跟她说，是爷爷邀请他来的。
    回想起来后，鲸鲸紧接着又想起，刚刚爷爷在说那些令人费解的话之前，抬眼瞥过某个方向，鲸鲸就是循着那个视线方向，才看到苏彻的。
    好不容易，终于追上了鲸鲸，爷爷气喘吁吁，对鲸鲸说：“鲸鲸，客人这么多，你准备去哪呀？”
    鲸鲸皱起眉头，第一次对爷爷这么生气，反问他：“爷爷，你为什么故意这样？”
    “……爷爷不明白你的意思。”
    老爷子当然明白鲸鲸的意思，只是因为鲸鲸质问的态度而稍微一愣，心里有些慌了。
    鲸鲸从来不愿意和爷爷绕弯子，尽管要和爷爷这样对话，也让鲸鲸心里很难受，可是看今天的情形，不把话说开是不行的了。
    “不是爷爷你故意把苏彻叫来，看到苏彻来了，又故意说什么把谢子驿当作半个孙女婿之类的话，故意说给苏彻听吗？”
    谢子驿对于自己工具人的身份完全不自知，茫然地看了看苏彻，又看了看董事长。
    见爷爷没有反驳，鲸鲸没有去管周围朝他们投来的目光，继续对爷爷说：“你对苏彻有自己的考虑，我接受，但你不能一边说给我选择的空间，一边故意做些伤害我和苏彻感情的事啊。”
    鲸鲸可以不在乎周围的目光，但在场的全部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老爷子要在乎。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先把主要矛盾放在一边，好声好气对鲸鲸说：“这件事爷爷回头再跟你解释，我们现在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把客人招待好，行不行？”
    鲸鲸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她带着失望的表情，决意要走。
    苏彻看到董事长对鲸鲸恳切的表情，心里生出了犹豫。
    鲸鲸拉了拉苏彻，说：“我们走。”
    现场有不了解实情的谈论声，有对鲸鲸不负责任，中途立场的议论声。
    在这些声音之中，老爷子也在喊她：“鲸鲸。”
    鲸鲸只想赶紧离开，越快越好。
    老爷子还在后面追着喊她：“鲸鲸、鲸鲸……鲸鲸，咳咳咳……”
    紧接着，鲸鲸就看到原本对着她和苏彻议论纷纷的人们，全都一脸紧张，将视线看向了他们身后。
    不一会儿，慌乱的呼喊声接二连三地传入鲸鲸的耳中。
    “董事长——”
    “爸。”
    “老爷子。”
    “爷爷。”
    鲸鲸这才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慢慢停下脚步，先是无端地预感到些许不安地和苏彻对视了一眼，接着循着大家争先恐后的目光，转过身，看到手足无措的人群中，爷爷倒在了地上。
    鲸鲸瞬间觉得心脏有如被重锤击中，需要非常大口地吞吐才能够保证顺利的呼吸。她手脚冰冷地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大脑空白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了两步，直到看到于万安在爷爷身边挥手，让围观的人群散开，给爷爷以新鲜的空气呼吸。
    倒在地上的爷爷的模样愈加清晰地进入鲸鲸的视线，极具冲击力。鲸鲸一下子不能自己，心急如焚地冲爷爷跑了过去。
    第43章
    救护车很快到达酒店, 将老爷子送去了医院。
    同行的路上，医生询问鲸鲸一行人，老人平时有在吃哪些药, 鲸鲸竟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 最后还是三姨开口说的话：“我记得有……”一边回忆一边报了几种药名之后，三姨补充：“不过平时照顾老爷子吃药的是家里的阿姨, 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问一下？”
    医生点头：“最好问一下。”
    鲸鲸看了三姨一眼，沉默地看着躺在担架上的爷爷。
    到了医院, 鲸鲸自责地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苏彻在旁边陪着她。
    熬过了一段似乎每一分钟的沉默都是折磨的时间, 急救室的门终于被医生推开。
    鲸鲸、苏彻、于万安以及三姨和丁迪都急忙起身走向医生，于万安作为这里的大家长，问医生：“医生, 老人家怎么样了？”
    医生为大家说明情况：“病人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老人家的心脏功能很弱, 还有三高。我知道他是集团董事长, 但是为了他的身体，我建议你们要劝他多休息，也要注意，不要再让他受任何刺激了。”
    医生说完这番话, 鲸鲸鼻头一阵酸楚,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没有哭出来。
    医生为家属说明完病人情况及注意事项后，补充：“病人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 但毕竟年纪比较大了，建议多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于万安马上说：“好，我来办入院手续。”
    护士带于万安去办理入院流程后, 走廊上只剩鲸鲸和苏彻，以及丁迪和三姨，在等护士将老爷子推出。
    四个人两两站在一侧，抛开站位不谈，也能很容易从其中几个人脸上的表情看出敌对关系。
    三姨双手抱胸，没好气地说了句：“真是白眼狼。”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是鲸鲸能听到的程度。
    鲸鲸眼里都是红血丝，咬着牙问三姨：“有你什么事？”
    三姨见鲸鲸一副恼羞成怒小狼崽，随时可能扑上来咬人的模样，瞪了她一眼，也没继续和她斗嘴了。反正这件事也不用她多刺激，谁良心上应该过不去，三姨量鲸鲸心里有数。
    护士把老爷子送去病房后，鲸鲸一行人也移动到了病房。不一会儿，老爷子就醒了过来。
    鲸鲸坐在病床旁，老爷子醒来看到她，伸出手来，虚弱地唤她：“鲸鲸……”
    鲸鲸伸手握住爷爷向她伸来的手，内疚极了，问他：“爷爷，你觉得好点了吗？”
    老爷子点点头，声音轻而缓地说：“鲸鲸，爷爷向你道歉。”
    鲸鲸本来就悬在眼眶的泪此时全然决堤。
    她将爷爷的手放回被子里，帮他把被子掖好，接过苏彻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说：“不要说这些了，爷爷你现在好好休息最重要。”
    老爷子见鲸鲸态度缓和，放心地点了点头。
    之后，几个人便各自分工。
    于万安负责缴钱，办理各种手续。
    三姨负责留在医院，看护老爷子。
    丁迪负责回公司，收拾这么一出后的各种残局。
    鲸鲸负责回家整理爷爷的换洗衣服。
    苏彻负责接送鲸鲸，并且把秀姨也一并接到医院，帮忙照顾董事长。
    虽然老爷子一晕倒，各种事情之间的优先级就被打乱，发生了变化，但鲸鲸还是觉得有必要跟苏彻坦白：“我之前一直没跟你提过谢子驿。”
    回去整理爷爷换洗衣服的路上，鲸鲸这么对苏彻说完，苏彻理解地说：“没关系，之后再跟我说也可以。”
    “不。”鲸鲸摇摇头，说：“之前我就是一直拖着，想找机会再跟你说，一直拖到现在，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既然如此，苏彻尊重鲸鲸。
    鲸鲸从头开始说：“爷爷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只是他希望我找一个能和我一起打理公司的人。”
    苏彻：“我知道。”
    鲸鲸留意着苏彻的表情，继续说：“南淮集团和我们公司一直就有合作，当初在杭州总部的时候，就是谢子驿和我们对接的业务。今年他们在北京开了分公司，谢子驿被调过来做总经理。从爷爷的角度来说，他觉得谢子驿很符合他心中对孙女婿的要求，所以就安排我和谢子驿来对接两家公司新的合作项目。”鲸鲸补充：“不过我们一开始就看出爷爷的心思了，所以很早就把话说开。谢子驿他也知道你的存在，对我也没有兴趣，我们除了工作以外，平时都没接触。”
    苏彻听着鲸鲸一长串努力的解释，温柔地点了点头。
    鲸鲸看着苏彻舒展的侧颜，安心了一点，看着前方，继续说：“关于我和谢子驿，就没有其他了。至于爷爷今天说的那些话……”鲸鲸继续看回苏彻，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说：“他应该是故意那么说给你听的，为了挑拨我和你之间的感情。回头我会跟他好好说一下这件事……你也不要生他的气了。”
    苏彻摇摇头：“我没有生气，只是当时觉得有点不被尊重。听到那些话后，也不知道怎么能装成没事发生，所以我那时候才选择走的。”
    苏彻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转头看到鲸鲸一直盯着他看。
    “干嘛一直看着我。”苏彻从头到尾就没有生过鲸鲸的气，伸手捏了捏她忧郁的脸。
    “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鲸鲸看着苏彻，真挚地说：“不管发生任何事，不要让它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要不是现在在开车，苏彻真想捧住鲸鲸的脸颊亲吻她。
    “我答应你。”苏彻说完，鲸鲸终于一扫满面愁容，弯了弯嘴角。
    “不过……”毕竟有些事很难平衡，苏彻有些担心，问鲸鲸：“如果董事长就是不同意我们的事呢？”
    鲸鲸还想脱口而出，爷爷没有不同意，只是有点自己的想法，突然发现，这就叫做不同意。
    鲸鲸内心很坚定：“没有人能左右我的选择，就算是爷爷。”
    沉默了一会，鲸鲸又说：“不准你冒出奇怪的想法。”
    苏彻什么也没说，问鲸鲸：“什么奇怪的想法？”
    鲸鲸：“觉得因为自己，可能会害我跟爷爷关系变差之类的想法。”
    苏彻笑了一下，说：“我没这么想。”
    “最好是。”鲸鲸威胁苏彻：“你要是敢胡思乱想，然后离开我，我就一拳打飞你。”
    苏彻似笑非笑，问：“……那我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鲸鲸冲苏彻晃了晃拳头，两个人都笑了。
    苏彻晚上还要赶飞机，整理好换洗的衣服，和秀姨一起到医院后，鲸鲸坚持：“你回去吧，那么多人堆在病房，也要被护士赶。”
    见苏彻还犹豫，鲸鲸又说：“等你回来，爷爷身体也好点了，你再来看他。”
    “对啊。”秀姨下车后，明白鲸鲸的用意，也帮衬着说：“人多了，老爷子反而不好休息。”
    苏彻有些过不去，终于被说服：“那我回来再来看董事长。”
    鲸鲸点头：“嗯，回去吧。”
    和苏彻告别后，鲸鲸和秀姨一起去到老爷子病房，在门口看到三姨一边用毛巾帮老爷子擦脸上的汗，一边嘘寒问暖：“舒服点了吗？”
    老爷子点点头，缓慢地说：“清爽多了。”
    秀姨见了这一幕，赶忙过去，说：“太太，你歇着，这活让我来。”
    三姨和老爷子顺着秀姨来的方向，看到了门口的鲸鲸，老爷子苍白的脸上马上浮现出笑容。
    鲸鲸走进病房，将衣服袋子在置物柜上放下后，走到爷爷身边，问他：“爷爷，你想吃点什么吗？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暖胃的食物？”
    老爷子摇摇头，指了指病床边上的椅子，对鲸鲸说：“你坐，爷爷想跟你说会儿话。”
    三姨就站在椅子边上，鲸鲸的视线正好对上她。
    两个人无言地看了对方一会，三姨转身去倒水。
    鲸鲸的目光似乎也没有平时那么锐利，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三姨的身影，在爷爷病床边上坐了下来。
    秀姨见老爷子胳膊撑了撑，想坐起来，忙过去扶他。
    吃力地坐起来以后，老爷子叹了口气，对鲸鲸说：“人啊，真是不服老不行，爷爷还想在公司多撑几年，没想到身子骨这么没出息。”
    鲸鲸看爷爷躺在病床上，眉宇间已然都是愁容，听了爷爷的话，心里更难过了。
    秀姨有一句话闷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最后看了鲸鲸一眼，还是决定说出口：“医生早就劝老爷你少工作，多休息了，老爷你就是不听。”
    “哎。”老爷子没有怪秀姨，无奈地说：“要操心的事太多了，我也是没办法。”
    三姨蹙起细柳长眉，眼神不安地看着老爷子和鲸鲸。
    只见鲸鲸下了个决定，对老爷子说：“爷爷，你放心吧，以后我会多把心思放在公司上。你听医生的话，多休息，不要事事都操心了。”
    “真的吗？”老爷子听了鲸鲸这番话，苍白的脸颊都有了颜色，眼眸里的光极亮以后，又渐渐暗了下去，说：“可是，爷爷也不希望你为了爷爷，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鲸鲸摇摇头，发自内心对爷爷说：“爷爷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我这么随心所欲的一个人，最不会的就是勉强自己了。”鲸鲸笑了笑，继续说：“这段时间在公司，努力去做成一件事的成就感让我感觉特别好。再加上，我是真的想帮爷爷你多分担一些，这样爷爷你就能安心休息，我也能放心了。”
    爷爷长舒了一口气，等这天已经等了好些年，差点感动得老泪纵横。
    秀姨一直就明白老爷子对鲸鲸的心意与期盼，看着他们爷孙俩，真心替老爷子感到欣慰。
    与此同时，事实证明，三姨的预感太准了。她刚刚就惴惴不安，眼皮子一直在跳，没想到，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第44章
    老爷子住院后, 秀姨坚持要在医院照顾他，老爷子拗不过，加上秀姨确实也更了解他的胃口以及生活上的习惯, 老爷子便暂时把家里的事交给了三姨。
    可虽说让三姨管理家事吧, 一日三餐都是她在安排后，鲸鲸几乎就都不在家吃。
    公司有太多事情需要于万安处理, 常常早上醒了，于万安已经出门了, 晚上要睡了，还不见于万安回家。
    也只有丁迪不放心, 每天晚上都回家陪三姨吃饭。
    人少自有人少的冷清，但对于在这个家一直小心谨慎的母女俩来说，也是难得能放开说话的机会。
    这会儿, 在餐桌上，三姨就肆无忌惮, 绘声绘色对丁迪说道：“这下坏了, 以前只是老爷子单方面的想法，现在连鲸鲸也对公司有了主动的态度，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鲸鲸真的那么说？”丁迪筷子拿在手上半天了，也没动过。她眉头紧锁, 情况与她而言, 的确不容乐观。
    “我亲耳听到她向老爷子保证，说以后会多把心思放在公司上。还说什么在公司做事让她特别有成就感，希望能多帮老爷子分担, 让他能少操心之类的话。”三姨把所有关键信息都转述给了丁迪听。
    当初爷爷安排鲸鲸进采购部，丁迪极力反对无果后，本想守株待兔, 要么让鲸鲸知难而退，要么逮着她的失误，逼她离开。
    可不曾想，丁迪暗地里给她使的绊子，鲸鲸也一个个耐心跨过去了。不仅如此，和南淮的战略合作，她也谈成了，还在采购部站稳了脚跟，甚至有了主动接管公司的心。
    尤其是最后一点，是丁迪始料未及的。
    鲸鲸曾经在她的品宣部待过一段时间，虽然那段时间的动机，丁迪到现在都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有一点她是能够肯定的，就是鲸鲸根本没有好好在公司工作的想法。
    每天按着自己的性子，随意上下班，有时候连着好几天都不来公司，也没个交代，最后她都没赶，鲸鲸自己突然就不来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丁迪才逐渐对鲸鲸放松了警惕。
    无论爷爷对鲸鲸有怎样的期待与规划，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可是现在……
    “你可得想想办法啊。”三姨焦虑地对丁迪说：“老爷子自己的儿子不器重，就疼鲸鲸一个人。现在鲸鲸又对公司有了想法，指不定后面怎么打算。回头老爷子再一高兴，把手上股份全部送给鲸鲸，那我们才真叫白搭。鲸鲸那么恨我们，到时候一扫帚把我们赶出公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丁迪听着三姨的推想，攥着竹筷的指节用力到泛白，不知道是在安慰三姨，还是已经有什么主意，蹙着眉头说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隔天，在公司，丁迪比平时散发出更强的“话说重点，闲事莫扰”的气场。
    开完会，回办公室以后，丁迪将视线落在半空上的某一个点，许久，打开和洪穂的对话框，指尖快速敲击键盘，打下一行字问她：“于鲸鲸最近有什么动静？”
    按下回车键，信息传输到了采购部前台，盘发妹子的电脑上。
    她看到电脑上，丁迪的头像闪烁，下意识地确认了眼周围环境，这才点开对话框，飞快回复：“她去石家庄了。”
    丁迪眉头微微一皱，问：“知不知道去做什么？”
    洪穂回：“应该是去拜访供应商。”
    虽然还只是采购部里的小规模活动，但丁迪不敢掉以轻心，把每一件看似简单的行动都加以思考后，丁迪交待洪穂：“盯紧点，有任何动向，及时向我汇报。”
    洪穂马上回复：“明白。”
    另一边，苏彻行程结束回北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看董事长。
    知道鲸鲸去石家庄查老沈一事的后续了，苏彻不想让鲸鲸再多挂一分心，便自己准备了水果去医院。
    秀姨去打点午餐了，此刻病房里，只有于万安一个人在照顾董事长。他坐在病床边上，一边给削着苹果，一边说：“爸，有件事，我想求您。”
    苏彻刚到门口，就听到于万安郑重其事的声音，于是苏彻的脚步便犹豫了下来，正在想是该敲门，还是该等鲸鲸父亲把话说，就听到他继续：“我想求您，不要再插手鲸鲸和苏彻的事了。”
    意外听到自己的名字，苏彻最终还是在病房外面停下了脚步。
    “我不想我的悲剧，在鲸鲸身上重新演一遍。”说到这，于万安削水果的动作不自觉停了下来，表情复杂盯着白色床单上的某一个点，目光涣散好半天，才调整状态，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看着董事长，殷切地对他说：“你一向最疼鲸鲸了，你也不想鲸鲸后半生活成我这个样子吧。”
    见董事长表情凝重，还没有松口，于万安继续削着苹果，思绪已经追溯到了二十余年前。
    “我最近看着鲸鲸和苏彻，常常就会想起当初我和婷三，如果不是爸你反对，坚持要我娶霜霜，根本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事。”于万安心已然乱了，不小心将一整块苹果肉削了下来。他看着垃圾桶里断掉的果皮，将苹果和水果刀放在了桌面上，低着头颓然继续：“霜霜不会死得那么早，婷三也不会一直被误会，委屈至今。我的两个女儿也不会这么不快乐……”
    自从于万安不顾董事长的反对，把婷三接进家门后，董事长和于万安就很少再有深入的对话，这是隔了近二十年来，于万安第一次再提此事。
    董事长听于万安说起的时候，心里已经泛了一丝涟漪，听到儿媳妇的名字，表情更是动容了。
    他将视线从垂着头的于万安身上，慢慢移开，看向天花板。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董事长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嘴角微微颤动着，喃道：“是我害了霜霜。”
    良久，秀姨拎着饭盒，从外面回来，看到站在病房外的苏彻，探头确认了好几眼，才上前，和他打招呼：“苏先生。”
    送鲸鲸回家整理董事长换洗衣物的时候，两个人见过面，苏彻看向秀姨，神情从震惊中恢复少许，动了动嘴角，喊她：“秀姨。”
    秀姨走上来，看到苏彻手上的水果礼盒，笑了笑，问他：“怎么不进去呢？”
    苏彻不会说谎，一时找不着理由，秀姨误以为是年轻人的紧张踌躇，很亲切对他说：“是这儿，我带你进去吧？”
    苏彻点点头，将刚刚获悉的信息暂时压在心底，跟着秀姨走进了董事长的病房。
    于万安波动的情绪逐渐恢复了平静，此刻正靠在椅背上。
    他先一步看到了进来的秀姨和苏彻，紧接着，老爷子才循着动静，转头看到秀姨身后的苏彻。
    秀姨安静地把饭盒放在一边后，就过来扶老爷子坐。
    于万安起身，想把靠近病床的椅子让给苏彻坐，苏彻见这趋势，忙说：“没事，我自己来。”
    气氛客客气气的，略显拘谨。
    老爷子坐起身后，笑容和蔼，对苏彻说：“坐。”
    最后于万安还是帮忙把归整在墙边的椅子搬了一张到病床边上，让苏彻坐。
    “谢谢。”苏彻坐下后，将水果放在桌面上，说：“不知道董事长爱吃什么，随便买了一点。”
    老爷子本来还拿不定苏彻对他的态度，见了他的礼，心里特别过意不去，诚恳地对他说：“小苏，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苏彻：“董事长……”
    于万安也有些意外，看着老爷子，看到他脸上的悔意，一丝欣慰涌上心头。
    既然开了这个口，老爷子便决定把话说透：“其实我对你真的没有什么意见，不仅没有意见，我还特别喜欢你的踏实、稳重，还有你的为人处世，你的气质，你的涵养，作为长辈，我其实都特别欣赏。”
    苏彻是个心细的人，董事长对于他的不满意，他能感受到，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在董事长面前才更加不自信，对于这些夸奖，他是没有想到的。
    “但是我有我的考虑。”老爷子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怕鲸鲸以后一个人会很累啊。”
    老爷子说到这，似乎戳到了自己的软肋，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脸颊抽动了一下，才继续说：“你做音乐，鲸鲸一个人在公司，我怕你以后没有办法好好照顾她。”
    老爷子光是想到那个情形，心里就一阵酸涩。他向上抬了抬眼皮，才忍着没在年轻人面前落泪。
    可这无力、担心又动情的模样，还是深深烙进了苏彻眼里。
    这两天的时间，苏彻其实也思考了很多，他不是毫无改变，就来到这里的。
    “董事长。”苏彻听完董事长一席话，真挚地说：“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为了鲸鲸，我愿意进公司学习，不让她只身一人在公司面对那么多事情。”
    “你、你的意思是……”老爷子万万没有想到苏彻会这么说，于万安和秀姨也都因为苏彻的话而大为震撼。
    “你要为了鲸鲸，放弃音乐吗？”老爷子再一次确认。
    苏彻：“我可以在闲暇时间继续做音乐。”
    苏彻这番话，确实令老爷子很心动。他看了于万安一眼，刚刚于万安的自白犹言在耳。
    老爷子微微一顿，看回苏彻，摇了摇头，说：“鲸鲸不会乐意看到你这么做的。”
    苏彻：“……”
    老爷子看着一脸认真的苏彻，心里有了决定。他扬了扬嘴角，又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对苏彻表态：“好好对鲸鲸，我老咯，就不插手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苏彻眼眸微怔了怔，“董事长……”
    老爷子紧接着说：“但是作为鲸鲸的爷爷，我可是要保留对你的观察权。要是你对鲸鲸不好的话，我还是会出马的。”
    苏彻是带着做了取舍的决心来的，没有想到董事长竟然松了口。
    苏彻花了一点时间，才将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消化。
    他看了看于万安，又看了看秀姨，每个人脸上都是替他和鲸鲸高兴的神情。苏彻从踏进病房就始终紧绷的脸上，这会儿才终于有了笑容。
    “我会的。”苏彻发自内心，向鲸鲸的家人们承诺：“我会一直对她好的。”
    第45章
    两天后, 老爷子出院。
    鲸鲸特地赶了回来，苏彻也来帮忙。
    大家兵分两路，苏彻、鲸鲸、于万安负责把老爷子从医院接回家。
    丁迪、三姨和秀姨负责在家里打点, 确保老爷子到家, 大伙就能围着餐桌吃上热腾腾的饭。
    下车的时候，鲸鲸和苏彻一人一边扶着老爷子。
    鲸鲸感受着老爷子支撑在她身上的重量, 突然发现，经过这一遭, 老爷子原本硬朗的身体，只短短几天, 就变得衰老而又薄弱。
    到了家，秀姨看到老爷子行动不便，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就在储物间里备着的拐杖取了出来，给老爷子用上。
    鲸鲸看着拄着拐杖的爷爷, 内心五味杂陈, 但今天是个应该高兴的日子，鲸鲸调整了下心情，转头就看到苏彻温柔注视着她。
    他伸手搂了搂鲸鲸的肩，两个人都将视线落在被秀姨护着走向餐桌的老爷子身上。
    见走着走着就剩他一个人, 老爷子回头找鲸鲸, 找着后，脸上蓦地挂起了笑容，对鲸鲸和苏彻说：“你们俩怎么愣住了, 过来坐啊。”
    鲸鲸和苏彻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苏彻作榜样一般，向鲸鲸扬了扬嘴角, 鲸鲸跟着苏彻，将思绪暂时抛置脑后，也扬了扬嘴角，向爷爷走去。
    “来，小苏。”今天也是苏彻第一次来鲸鲸家，老爷子热情安排：“你和鲸鲸一块坐这吧。”
    虽然鲸鲸有问过，苏彻去医院看爷爷的情况，知道爷爷已经打心眼里同意她和苏彻在一起了，但是看到爷爷这样亲切地对待苏彻，鲸鲸还是禁不住的欢喜。
    所有人都落座以后，老爷子高高兴兴喊大家动筷。
    “辛苦小苏来来回回接送忙活。”苏彻毕竟是客人，老爷子特别照顾他，说：“今天多吃点，把这里当自己家，千万不要客气。”
    鲸鲸咧嘴看向苏彻，不自觉冒出甜蜜的傻气，苏彻向董事长道了谢，低眸与鲸鲸相视一笑。
    三姨之前听丁迪分析过鲸鲸和苏彻的事，知道鲸鲸和苏彻在一起，是对她们最没有威胁的情况之一。
    想到这，三姨看着鲸鲸和苏彻尘埃落定，一直担心她和谢子驿强强联合的心终于安了下来，一个高兴，就伸手夹了个鸡腿到苏彻碗里，附和老爷子的话道：“是呀小苏，多吃一点，别客气。”
    三姨此举倒是无意让气氛变得尴尬，可是她还没落筷，余光就被鲸鲸冰锥一样的目光戳到。
    三姨将伸出去的筷子收回来，凌冽的气氛在此达到一个高点。
    大家不懂三姨的心理，自然不能明白驱使她做出这个行为的理由。
    就连丁迪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一丝疑惑，紧接着，就见她的视线从苏彻碗里的鸡腿，缓缓上移到鲸鲸脸上。
    鲸鲸的表情无语而又嫌隙，她莫名其妙地看了三姨一眼，本能地将苏彻碗里的鸡腿夹走，因为是三姨夹来的，厌恶差点使鲸鲸把鸡腿丢在桌面，尚存的还未被负面情绪支配的理智告诉鲸鲸，浪费可耻，于是鲸鲸手上动作一顿，将鸡腿转移到了于万安面前，有些生硬地问他：“爸，你吃鸡腿不？”
    于万安主动将碗筷递了上来，把鸡腿夹下，解围地说：“给我吧。”
    把三姨夹来的鸡腿夹走以后，鲸鲸给苏彻夹了一个鸡翅，说：“吃鸡翅。”
    一开始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化为乌有。
    苏彻看着餐桌上每个人情绪暗涌的神情，想起那天在病房外听到的董事长和于万安的对话。
    “鲸鲸。”董事长对刚刚发生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转移话题，问道：“采购部最近没那么忙了吧？”
    鲸鲸想了想，先确认：“怎么了吗？”
    老爷子笑着说：“什么怎么了，我有一大堆工作要交给你呢。”
    虽然老爷子说的没有很明白，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鲸鲸先是看到了三姨和丁迪虎视眈眈的表情，然后才扬了扬嘴角，说：“好啊，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吧，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要忙，很快了，到时候我主动找您。”
    老爷子一副乐开了花的表情，笑得合不拢嘴，对鲸鲸说：“好。”
    鲸鲸勾着嘴角，看回三姨和丁迪，看到她们眼神里兵荒马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嘴角边的笑容逐渐流露出了嘲弄与快意。
    而这一切，都被边上的苏彻看进眼里。
    吃完饭，老爷子要休息了，但时间还早，鲸鲸突然向苏彻提议，两个人去KTV唱歌。
    “你想唱歌？”苏彻感到很意外，问鲸鲸：“要不要去我工作室？”
    鲸鲸摇头：“我不是要那种唱歌。”
    苏彻一开始还没理解鲸鲸的意思，直到在KTV看到鲸鲸声嘶力竭大飙高音，这才明白，鲸鲸的真正目的是来解压的。
    连唱了几首《我要飞》、《恋爱ING》、《第一天》这种节奏感很强又考验肺活量的歌后，鲸鲸中场休息，唱了几首苏彻的慢歌，然后又开始《三天三夜》、《站在高岗上》、《死了都要爱》。
    最后一个高音飚完，鲸鲸累瘫在沙发上。
    虽然累，但也很尽兴。
    压力释放了个90%，鲸鲸又提议去吃宵夜。
    好久没有这样放肆，鲸鲸一边美滋滋地吃烤鱼，一边对苏彻说：“下周我要开始大扫除了。”
    董事长的身体情况是一部分，老沈的事又是另一部分，苏彻不确定丁迪和克列的事在鲸鲸的压力成分中有没有占比。
    但会让鲸鲸说出“大扫除”这样的话，苏彻猜只能是老沈的事。
    确定大方向后，苏彻仔细一想，才体会到“大扫除”这个用词的骇人程度。
    “查到还有其他同事吃回扣了？”苏彻问鲸鲸。
    鲸鲸早已经消化了调查得来的信息，一边吃鱼一边给了苏彻肯定回答：“还不少。”
    苏彻：“……”
    鲸鲸放下筷子，仰头喝完一整杯果汁后，眼神里坚毅与冷峭并存，看着苏彻，说：“本来我想把人都揪出来后，交给爷爷处理。”鲸鲸顿了顿，继续：“可是爷爷不能再受刺激了，我决定自己把这件事担起来。”
    “如果有需要的话。”苏彻说：“我们公司的法务团队还蛮强的。”
    “干嘛？”鲸鲸差点破功，看着苏彻，笑说：“我们公司的法务团队也不差好吗。”
    “我知道。”苏彻看着炸毛的鲸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我是怕你孤军奋战，没有人帮你。”
    鲸鲸因为苏彻体己的话，眼神又柔和了下来。她靠近苏彻，抱抱他说：“有需要我会来烦你的。”
    苏彻：“尽管来烦我吧。”
    鲸鲸靠在苏彻身上，笑了笑，说：“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度假好不好？”
    苏彻答应鲸鲸：“好。”
    鲸鲸盯着泊油路面，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希冀，喃喃道：“我会快刀斩乱麻的。”
    苏彻像待小孩一样，轻柔地拍了拍鲸鲸的背。
    鲸鲸原本想等12家供应商都拜访过去，收集到完整名单后，再开始行动的。
    不想她人还在外省，半途中收到消息，说老沈向董事长提交了辞呈。
    “于总，你快回来呀。”平时和鲸鲸交好的小美在电话那头急切道：“沈总突然离职，现在采购部都乱成一锅粥了。”
    虽然老沈突然离职，也让鲸鲸措手不及，但转念一想，鲸鲸接连拜访了那么多家老沈故意在花名册上删除掉的供应商，只要有一家跟老沈提一嘴这事，老沈那么老谋深算一个人，该是心里有数的，权衡之下，主动提交辞呈，也不是件多么令人意外的事。
    想到这，鲸鲸更担心爷爷。
    和小美结束通话后，鲸鲸马上拨了通视频给老爷子。
    幸好，视频那端的爷爷气色姣好，对着镜头露齿笑道：“鲸鲸呀。”
    鲸鲸松了一口气，问老爷子：“爷爷，你在做什么呢？”
    老爷子把镜头对着花园转了一圈，对鲸鲸说：“爷爷在晒太阳呢。”
    看起来，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对于是不是有必要谈老沈的事，鲸鲸忽然犹豫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看着视频里举棋不定的鲸鲸，笑起来，问她：“是不是想问老沈的事？”
    鲸鲸看着视频里的爷爷笑容和善又睿智，迟疑片刻，终于开口问：“爷爷，你知道老沈为什么突然离职吗？”
    老爷子也不跟鲸鲸兜圈子，直言：“当然。”
    见鲸鲸下不了定论，老爷子说得更直白些给鲸鲸听：“他不赶紧离职，还等着你回来办他吗。”
    鲸鲸至此才恍然，看着视频里的爷爷，说：“爷爷你……早就知道老沈的事了？”
    老爷子点头：“我知道。”
    “那爷爷你为什么什么也没做？”鲸鲸大为不解。
    老爷子看着鲸鲸，长叹了声气，说：“太多原因了，时机不够成熟，我的身份也不太方便。”
    老爷子没有说透，不过鲸鲸回想起爷爷曾经跟她说过，公司创立之初，老沈就跟在爷爷身边，和他一起打拼，还卖房帮公司度过难关。
    这样的革命友谊，鲸鲸只想到了克列一个人，于是把自己和克列代入一想，似乎就能理解爷爷的意思了。
    “那么，爷爷你当初让我进采购部，是想让我帮你处理老沈的事吗？”鲸鲸回想着一路以来的细节，向爷爷确认。
    老爷子实话实说：“只能说有一部分的期待在吧。”
    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鲸鲸也直接问：“那爷爷你怎么想？是放老沈走……还是交给公安处理？”
    第46章
    老爷子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问鲸鲸：“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
    这是一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
    也就是因为足够难，鲸鲸一开始才想着收集够证据后, 就把一切都转交给爷爷。
    这也是为什么, 当鲸鲸下定决心由自己来解决这件事后，她的压力会那么大。
    无论老爷子期待的回答是什么, 鲸鲸沉吟许久，最后开口, 看着视频里的爷爷，眼底里有些许伤感, 说：“我会放他走。”
    老爷子对着视频里的鲸鲸，缓缓地扬了扬嘴角，点点头, 慈蔼地说：“那就放他走。”
    鲸鲸有些纠结，眉头不展, 说：“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而且……我也不确定这样做对不对。”
    老爷子依旧目光祥和，语重心长对鲸鲸说：“没有人能很肯定地说哪种做法对，哪种做法不对。以后你还会碰到很多类似的事情。”
    鲸鲸低眸，陷入思考：“……”
    老爷子豁然道：“遵从自己的内心吧, 那就是更接近正确的选择。”
    把老爷子的话记在心里, 鲸鲸拜访完最后一家供应商，启程回京。
    老沈提完辞呈，匆匆就离开了。
    鲸鲸回公司的时候, 整个采购部都因为老沈的离开而诸多猜测，人心惶惶而涣散。
    见到鲸鲸的时候，采购部的同事们纷纷停下手上正在做的事, 一拥而上，小美第一个跟了上来，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对鲸鲸说：“于总，你终于回来了。”
    鲸鲸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敞着门，空无一人的老沈办公室，刚想开口确认些情况，就听到小美说：“沈总那天突然跟我们道别，把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从大家的表情可以很直观地看出，大家都还沉浸在突然群龙无首的不安和焦虑中。
    不过还好，鲸鲸回来了，小美和大家一样，都能稍微舒一口气。
    小美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灌着纯真，看着鲸鲸，问她：“对了于总，你知道沈总怎么样了？他还好吧？”
    鲸鲸表情微微一滞，向他们确认：“沈总走的时候，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一个男生回答鲸鲸：“沈总跟我们说，他身体出了点问题，需要马上动手术，就算手术成功，以后恐怕也没有办法再领导我们。我们怎么追问，他也不肯多说了。”
    鲸鲸看着这个叫何凯的男生，看着他眼里的彷徨与深深的不确定，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大家别慌，先把手上的工作做好。”鲸鲸看着同事们一双双似乎在等待确切领导与组织的眼神，沉稳地对他们说：“别担心，老沈现在很好……等我把老沈留下来的工作梳理好，我会开个会，向大家明确采购部未来的工作方向。”
    老沈突然离职，让采购部的同事们无心工作，内心如此不安的原因有很多。
    一方面，是对未来新领导的诸多猜测。虽然鲸鲸位属副总经理一职，总经理离职，按理来说，副总经理是接替的第一人选。但鲸鲸毕竟才来采购部不久，虽然手上负责的项目也有成功案例，但经验实在太少，加上鲸鲸的特殊身份，是不是鲸鲸，以及如果真的是鲸鲸，会不会稍欠火候，以及采购部如果真让鲸鲸来领导，以后其他部门会怎么看待他们采购部等各种想法，一直萦绕在各位同事的脑海中。
    考虑对部门整体的影响后，同事们又想到了自己。老沈不管从工作能力还是体恤下属方面，都是一个非常好的领导，这样令人值得依靠与信赖的领导突然离职，员工们自然会担心自己日后的工作，以及新上任的领导会不会对部门的职位做什么调整，还有些有特殊情况的员工，也对他们的额外收入还能否收取感到了忧心。
    总而言之，每个人都很焦虑。
    而鲸鲸的回归，也只让一部分跟在鲸鲸身边专项负责南淮集团项目，在日积月累中对鲸鲸产生了信任的同事们心安了下来。
    另一部分人心中的各种问号依旧得不到肯定回答，只能先听鲸鲸的，把手上的工作先做好。
    安抚好大家的情绪后，鲸鲸径直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将文件夹里那份早已拟好的名单点开。
    鲸鲸一个个看着名单上的名字。
    丁喆兮、何凯、许曜强、贺雄宁……
    屏幕上不仅仅有他们的名字，还有鲸鲸往日和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刚刚在办公室外，他们一双双忧虑而又摇摆的眼神。
    鲸鲸攥了攥拳，艰难地低下头，兀自调整了下心态，重新抬起头的时候，鲸鲸的眼里注入了坚定，将名单作为附件，发送到了人事主管的邮箱。
    两天后，名单上的人员陆续与人事主管进行了面谈，同时接到了解雇通知。
    每个人对这个结果的反应不尽相同。
    有的心中隐约有数，老沈的突然离开在他们心中打下的问号也得到了回答，默然接受。
    有的却愤然不解，振振有词理论，并要求应有的赔偿。
    有的茫然不知所措，缓过来以后，相继向鲸鲸求助。
    基于以上种种，鲸鲸有理由相信，他们是各自为阵，默默守着自己的小秘密，并不知道原来还有同伙。
    这天，鲸鲸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来找她的名单上的同事了。
    眼前的男生就是丁喆兮。
    鲸鲸印象中，他原本就是个有些内敛的男生，此刻面对鲸鲸，性子更加胆怯了。
    鲸鲸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双手交扣，在努力组织语言的丁喆兮，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后，见他依旧没有开口，便问：“有事？”
    丁喆兮悄悄涨红了脸，终于鼓足勇气后，对鲸鲸说：“于总，我想请你帮帮我。”
    鲸鲸看着局促的丁喆兮，心中微起怜悯，眉心一跳。
    明显在敲门之前用力控制住的情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丁喆兮压了压冲上眼鼻的酸涩感，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我知道人事让我离职的理由，但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沈总带我去应酬，我无意间听到他们谈起返佣，沈总便说以后这个客户由我对接，返佣分我三成，我不敢不接受。”
    鲸鲸听到这，抬了抬眉，带着些许质问看着丁喆兮：“你不敢不接受？”
    丁喆兮情绪有些激动，解释：“我怕我拒绝，沈总之后会给我穿小鞋。而且那时候我刚毕业，才来公司没多久……”
    这些话鲸鲸是第一次听，但找鲸鲸痛改前非，恳求再一次机会的话，鲸鲸这些天听了不少。
    她默然地看着丁喆兮。
    丁喆兮见鲸鲸不说话，从她的表情里也捕捉不到任何信息，有些急切了，对鲸鲸说：“我会把所有返佣都退还给公司，于总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鲸鲸不能说完全不为所动，可是她已经决定了，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我不会把我不再信任的人留在公司。”鲸鲸没有更多话想说了，她重新打开电脑，多少有些不忍，没有去看丁喆兮的表情，话却是对他说的：“你可以出去了。”
    丁喆兮在鲸鲸办公室呆立了许久，最终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到了下午，前台的马尾辫妹子小优，敲门来找鲸鲸。鲸鲸以为有什么资料要她签，却见小优只是有些犹豫地站在她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维持了好久。
    鲸鲸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抬起，问小优：“怎么了？”
    小优内心挣扎了好久，还没开始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
    “怎么了？”鲸鲸感到困惑，起身问小优。
    小优想到了伤心处，一时难以自制，抽抽搭搭看着鲸鲸，说：“于总……你能不能不要开除喆兮。”
    鲸鲸对部门同事之间的关系不是特别了解，反应了好一会，才稍有概念，开口确认：“丁喆兮？”
    小优泪眼婆娑点头。
    鲸鲸的眉头不知不觉拧了起来。
    小优握着鲸鲸的胳膊，恳切地说：“于总，喆兮不是本地人，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父母的同意，打算明年结婚，如果他丢了工作……”
    小优伤心到几乎无法继续说下去，她抹了抹眼泪，弯着嘴角对鲸鲸说：“喆兮说他会把钱一次性全部退还给公司，你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
    鲸鲸将胳膊抽了出来，重新坐了回去。
    这些天她听了太多类似的话了。
    什么上有老下有小。
    什么断一个月工资就交不上房租了。
    声泪俱下说到最后，都用一双盼望的眼神，看着鲸鲸，希望鲸鲸能够网开一面。
    鲸鲸严肃地看着一脸祈望能够以情动人的小优，对她说：“这件事我本来是可以报警处理的。”
    不论是鲸鲸说出口的话，还是她冷冰冰的眼神和语气，都令小优的表情逐渐凝固。
    鲸鲸继续：“如今只是把他们辞退，已经是给他们机会了。”
    小优还想争取一下，眼眸不安地来回转动，含糊地找着理由：“可是……”
    可是她也没有底气了。
    “我跟小丁也是一样的话，公司不可能把不再受信任的员工继续留下来。”鲸鲸态度坚决，已然没有回旋空间，用留存的最大的宽容，对小优说：“我可以不把这件事公开，你告诉小丁，重新找份工作，以后踏踏实实的吧。”
    第47章
    “今天组织大家开这个会, 主要是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跟大家把我们的业务板块重新梳理一遍；第二件事情，这段时间我们部门人员变动比较大, 很多重要岗位出现了空缺, 我和人事沟通了一份人员调动名单，一会在业务板块梳理的过程中, 我会指定各个板块今后的负责人，同时宣布岗位调动情况。会后, 人事部会再发一份正式的邮件通知。”
    短短半个月时间，采购部的同事们先是经历了主心骨——沈总的离开, 以为鲸鲸回来，会想办法安定大家的心，不想沈总前脚刚走, 她就好似新官上任三把火，掀起了一阵裁员风浪, 其中包含好几位采购部的中坚力量。
    这会儿, 在会议室里，大家小心翼翼用眼神交流着彼此内心里的小九九。
    所有人都有相同的一种感觉，那就是鲸鲸这次回来，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变得更雷厉风行, 更靠谱了, 但也没了以前那种懵懵懂懂的亲和，变得令人生畏了。
    鲸鲸名单上的几个人，在鲸鲸铁面无私的处理原则下, 已全员离开了公司。
    新的人事调动的通知下发后，采购部有条不紊地运行了两周。
    鲸鲸当初答应爷爷，等在采购部的事情处理完, 就向他汇报，开始接手爷爷安排给她的任务。
    眼见是时候了，鲸鲸计划近日就找时间跟爷爷聊，偏偏就在她认为调查吃回扣事件告一段落的时候，有人给她寄来了一封举报信。
    信件是匿名的，登记的寄件人的姓名明显是胡乱写的，叫“金银花”，寄件手机号鲸鲸也联系过，始终无人接听。
    鲸鲸之所以坚持要找出寄件人，是因为举报内容的严重程度，太需要鲸鲸把举报人找出来，严肃认真地向他确认举报信息的真伪，再考量措施。
    鲸鲸把信给苏彻看的时候，苏彻也愣了好半天没说上话。
    信是用A4纸打印的，举报的并不是采购部的同事，而是品宣部。
    信上写道，品宣部存在与外包公司勾结，抬高合同金额，集团打款后，个人再向外包公司收取返佣的现象。
    信封袋里除了这封举报信外，还附有一份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截图。
    举报人只截取了对话框，从内容上看，推测是两位公司员工私底下的交流。
    A：【没想到品宣部也能这么操作。】
    B：【很简单啦，外包公司巴不得跟我们合作，这种事情他们很乐意配合的。】
    B：【喏，轻轻松松拿了10万。】
    底下是B自己发出，炫耀意味满满的收款记录。记录上清楚写明了收款人：郑顺戎。
    鲸鲸第一时间去公司的组织架构下确认，证实了品宣部确实有这名员工。
    “说明不止是一个采购部的事。”此刻，鲸鲸坐在苏彻家的沙发上，对苏彻说：“恐怕也不仅仅是一个品宣部的事。”
    苏彻对于这封举报信充满了怀疑，尤其在看到鲸鲸已经经过一场整顿，如今不悲不喜，无动于衷，冷漠冰凉的眼神，更是警觉，说：“你先别着急，我们重头捋一捋。”
    鲸鲸此刻的心境跟着急沾不上一点边，她反而还有些奇怪的看着苏彻。
    苏彻整理了下思绪，说：“首先要确认下这个收款记录的真实性。”
    鲸鲸：“这个简单，我已经拜托人帮忙去查了。”
    苏彻：“还得找出这个举报人，弄清楚他的动机。”
    这点，鲸鲸倒是不以为然，“举报还需要什么动机？”
    苏彻一时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鲸鲸：“这人能知道品宣部吃回扣的事，肯定多少也知道采购部的情况。他看我炒的那么几个人，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所以把这个事举报给我，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苏彻还在思考：“那他为什么要匿名，也有心不让你联系他？”
    这些在鲸鲸看来，都不是什么疑点，不过苏彻既然提出来了，鲸鲸也跟着思考了一下，说：“他能拿到聊天记录的截图，要么跟这个郑顺戎认识，要么跟另一个人认识。这样的关系让他不想实名举报，也能理解吧？”
    苏彻：“还有一点，他为什么要举报郑顺戎？”
    鲸鲸有些乏了，说：“我觉得这都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人性那么复杂，要么因为嫉妒，要么就真不想看朋友泥足深陷，我不关心这些。”
    鲸鲸说完这句话，苏彻思考的神态微微一滞，有些许诧异地看着鲸鲸。
    鲸鲸并没有察觉，重新把桌面上的举报信拿在手上，说：“等这件事落实了以后，先从品宣部开始，我要成立一个廉洁小组，把公司所有部门都调查一遍。”
    苏彻觉得不妥：“这个人毕竟是品宣部的，交给丁迪处理会比较好一些吧？”
    鲸鲸摇摇头，态度坚决：“如果举报的内容属实，丁迪也会是调查对象。”
    见苏彻表情犹豫了，鲸鲸问他：“你不会以为下属有问题，部门负责人会是清白的吧？”
    苏彻保留意见。
    鲸鲸：“说不定跟老沈一样，吃回扣的线都是丁迪牵的。”
    不论是举报信，还是鲸鲸的反应，苏彻都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可是无凭无据，苏彻现在也不好说什么。
    距离收到举报信已经过去了两天，郑顺戎的收款记录还没得到证实，鲸鲸只能继续寻常工作，等待消息。
    工作是寻常的工作，心态却不是寻常的心态了。
    鲸鲸在工作软件上，关闭已完成工作的时候，看到了一条深紫色的，已经逾期近两周的工作项。
    鲸鲸把项目负责人小何喊了进来，小何战战兢兢地汇报：“现在卡在商务部那里，合同一直出不来。”
    鲸鲸听到”商务部“三个字，血压已经初步升高。
    她重新确认了一眼，问小何：“那现在什么情况了？”
    小何一边被客户催，一边被领导催，两头不是人，也很焦急，说：“我早上问过商务部，他们说还要过几天。”
    鲸鲸拍了下桌子，吓得小何一哆嗦，还好紧接着就听到鲸鲸骂道：“一个合同卡了两周，还要过几天，要他们商务部有什么屁用。”
    听明白鲸鲸的矛头是对着商务部了，小何便松了口气，虽说是趁机告了个状，但也是陈述事实：“商务部的效率……一向如此了。”
    鲸鲸越想越气，新仇旧恨全都涌了上来，说：“之前南淮项目的协议，也是卡了一周，就给了我一个框架，那玩意我自己去网上搜就能搜的到，最后还是我们自己把协议给搞定的。”
    虽说鲸鲸的矛头很明确，但她现在的火气实在太旺了，以免被无辜中伤，小何只能少说少错，附和：“是啊。”
    既然说到这了，鲸鲸就有些困惑了：“商务部那群人，既没有专业性，也没有时效性，公司到底养他们做什么？”
    察觉到鲸鲸现在的想法很危险，小何小心翼翼提醒：“于总……商务部的负责人柯总，是您父亲的同学。”
    鲸鲸本来还只是有些恼怒，听了小何的话，心里的火山彻底爆发了。
    “所以呢？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鲸鲸怒火中烧已经很吓人，小何没有想到她突然的平静更加吓人。
    见小何已经不敢作声了，鲸鲸开口对他说：“行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出去吧。”
    小何赶紧逃离鲸鲸的办公室，出门后捂着胸口畅快地呼吸了好几大口氧气。
    当天下午，在一片安逸祥和的气氛下，柯总正在听评书，隔壁的副总正在玩手游。
    高挑的女生正在刷小红书，和蔼可亲的大姐姐正在外头洗水果。
    前面两个新人，一个人在看小说，另一个手机上挂着游戏，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工作着。
    就在这令人恣意陶醉的寻常的午后，鲸鲸左边跟着一个人事主管，右边跟着一个人事专员，杀到了商务部。
    一天之内，商务部的所有人都收到了辞退通知，在面谈的会议室里，每个人无不破口大骂，内容不外乎几个关键词：【凭什么】、【我要赔偿】、【于鲸鲸我*你*****】
    鲸鲸事前就交待过，应有的赔偿一分不少给他们，于是人事部的同事们没有什么为难地，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工作落实完成了。
    一连开除了那么多人，导致在某一段时间内，大家只要提起鲸鲸，就闻风丧胆。
    人手一下子少了那么多，工作量却不减，难免也有抱怨声。
    尤其是在加班的时候。
    品宣部的同事就开始窃窃私语：“你说这于鲸鲸是抽什么风啊，把商务部整个灭掉，搞得现在合同都只能自己做。”
    “算了吧。”同事B说：“商务部那速度，有跟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差。”
    同事A听同事B事不关己的语气，跳脚了：“你这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工作没落到你手上，你当然无所谓。商务部虽然慢了点，但活总还是他们做啊。你看我现在多惨，本来事就做不完，合同还要自己做。”
    同事B笑了一声，两个人都以为办公室只剩他们自己，不想什么时候丁迪站在了他们身后，将刚刚他们的谈话悉数听进耳里，说：“再坚持两天，人事部很快就会安排商务专员到各个部门了。”
    同事A和同事B都因为丁迪毫无预兆的出声而吓了一大跳。
    他们双双回头，只见丁迪表情平缓，继续说：“以后每个部门都会有自己的商务组，专项负责各个部门内部的商务事宜，包括合同这些。”
    两同事面面相觑了一会，都察觉丁迪似乎挺倾向这个改革，但因为这个改变是鲸鲸发起的，鉴于鲸鲸和丁迪之间的关系，两同事拿捏不好，许久才说：“这样好像更好？效率应该会大幅度提高。”
    丁迪勾了勾嘴角，没看错的话，她似乎少有地流露出了赞许的神情。
    第48章
    没过几天, 鲸鲸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那张郑顺戎的收款记录，的的确确是真的。打款人系某家策划公司财务高管的亲戚, 他们公司在操作这类款项的时候, 都是用该亲戚的户头。
    顺藤摸瓜，鲸鲸委托的人还查到了品宣部另一名同事, 也有同样的吃回扣现象，为了证实情况, 才多费了点些日头。
    收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鲸鲸就打电话给苏彻。
    “已经证实举报信的内容是真的了。”鲸鲸站在办公室里, 看着窗外，对着电话说：“而且买一送一，还查到了品宣部另一个同事。”
    苏彻还是很在意：“查到检举人了吗？”
    “还没有, 但不重要。”苏彻听到鲸鲸很轻地哼笑了一声，说：“现在查到丁迪部门有这种腐败现象, 上梁不正下梁歪, 丁迪也难辞其咎。”
    苏彻听到鲸鲸如此轻蔑的语气，心头一紧，问鲸鲸：“你打算怎么做？”
    鲸鲸：“这一次，我要让丁迪自动离开公司。”
    “鲸鲸。”苏彻隔着电话, 也能感觉得出鲸鲸已经被个人情绪冲昏了头脑, “你先不要冲动，我已经请人帮忙去查了，等查出举报信是什么人寄来的后, 我们再商量下一步，好不好？”
    “不行。”鲸鲸态度很坚决：“老沈当初就是察觉到我在查他，主动离职了。丁迪说不定也会察觉到, 但她绝对不会像老沈那样轻易离开公司，可能会想办法开脱……我不知道，但我不能让这次机会白白丢掉。”
    苏彻：“鲸鲸……”
    鲸鲸：“我现在准备去品宣部了。”
    苏彻：“鲸鲸，你听我说。”
    鲸鲸终于听出苏彻语气里的焦急，停了下来，让苏彻说。
    “怎么了？”
    苏彻很担心鲸鲸现在，涉及到丁迪，整个人很上头的状态，劝她：“我觉得这件事不大对劲，你再等等，谨慎点比较好。”
    鉴于苏彻语气之认真，鲸鲸内心里的小人开始拉扯，可是最后，她还是下了决心：“从收到举报信，到今天，已经过了快一周了，而且举报信的内容也得到了证实，我不明白还有什么好等的。”
    知道鲸鲸现在是九头牛都难拉回来了，苏彻沉默了。
    见苏彻不说话，鲸鲸稍微退了一步，说：“好啦，我会小心的。”
    见苏彻还是没有吭声，鲸鲸只好先说：“迟点我再联系你。”然后等了一会，才将电话挂断。
    挂断电话，苏彻斟酌再三，虽觉冒昧，还是拨了通电话给鲸鲸的父亲，两个人客客气气，约在一家咖啡馆碰面。
    为了尽可能少地耽误于万安的时间，苏彻主动约在了海纳集团公司附近，并且提早到了。
    彼时还是上班时间，咖啡馆的人两两三三，不是特别多。
    苏彻坐在咖啡馆正门斜对角的位置，一眼便能见到推门走来的于万安。苏彻礼貌起身迎他，于万安也很客气，脸上挂着笑，走近后忙对苏彻说：“你坐，你坐。”
    苏彻等于万安坐下后，才坐，身子板挺得笔直，对他说：“于伯父，不好意思，在工作时间打扰您。”
    苏彻是鲸鲸的男朋友，每一次碰面，于万安都只是默默地观察这个年轻人，一直也想跟他多产生点交流，总是没有机会。
    这次苏彻主动联系他，因为毫无预兆，虽说有些意外，但于万安心里还是很乐意的。
    他笑着摆了摆手，对苏彻说：“别这么客气。对了，你在电话里说，有事想要向我确认？”
    “对。”苏彻迟疑了一会，才说：“之前在医院，我无意间在病房外面听了一些您和董事长的谈话。”
    于万安微微一怔，仿佛在脑海中搜索片段，想起来以后，试探地问：“你是说……”
    苏彻直言：“那天您和董事长正好谈起以前您和鲸鲸的母亲，还有三姨之间的往事。”
    苏彻说完，看到于万安很明显地吞咽了下口水。
    “对不起于伯父，我不是有意冒犯。”苏彻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了攥，继续说：“我想您应该也早有察觉，因为常年怀着对三姨母女的排斥和敌意，只要一遇到丁迪和三姨相关的事，鲸鲸就会表现得很反常，行为被本能主导。”
    于万安低下眼眸，皱着眉头盯着桌面上的咖啡杯。
    “虽然鲸鲸一遇到和丁迪、三姨相关的事，就张开满身的刺来回击，但是她心里并不好受。”苏彻回想鲸鲸每次和他聊起丁迪和三姨的事时，跋扈的表情之后一闪而过的落寞，便又有勇气，对于万安说：“所以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于伯父您能不能把当初的事说给我听……我想帮鲸鲸。”
    那是一段于万安已经闭口二十余年不谈的往事，是他这辈子的遗憾，也是心里的痛。
    如果今天是随便一个毛头小子过来贸贸然跟他聊起这事，他是真的会翻脸。
    可是苏彻表达得那么坦率真诚，于万安能够感受到他语气里因为自觉唐突而产生的为难，以及有些走投无路，心系鲸鲸的急切。
    此时的于万安，还不知道驱使苏彻来找他，是因为鲸鲸和丁迪又产生了什么样的摩擦。但不必多问，反正这些火星撞地球的场面，他也见了太多了。
    “唉。”于万安叹了口气，向苏彻徐徐道来：“其实在和鲸鲸妈妈结婚之前，我就和丁迪妈妈在交往了，是董事长极力反对。他觉得丁迪妈妈不够有内涵，也没有家世背景，不能在事业上帮助我，于是安排了鲸鲸妈妈和我认识。”
    于万安拿起桌上的杯子，润了下喉，继续：“那个时候，因为鲸鲸妈妈的出现，丁迪妈妈对我也很有意见，加上我没能说服董事长，丁迪妈妈心里对我也有怨恨，矛盾没办法化解，丁迪妈妈那个时候就负气跟我分了手。”
    于万安在摇头和叹气的夹缝中，继续说：“和丁迪妈妈分手后，我就尝试认真和鲸鲸妈妈相处。鲸鲸妈妈从小就接受很好的教育，性格温柔体贴，几乎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和鲸鲸妈妈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对她也产生了好感，加上我们双方父母都很赞成我们俩的事，不久我们就结婚了。
    结婚后半个月，丁迪妈妈才联系我，对我说，她怀了我的孩子。”
    于万安说到这，将双肘靠在桌面上，将额头埋进双掌之间，似乎这段陈述把他重新拉回了当时的纠结与折磨之中。
    “丁迪妈妈告诉我，她原本只是使性子才提的分手，没想到我真的跟别人结了婚，她还是在新闻上看到我结婚的消息……”于万安沉重地叹了口气，说：“我给丁迪妈妈买了套房，好几个年头，我都把丁迪他们母女俩安置在外面……我实在亏欠她们太多了。”
    于万安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苏彻安静地没有打扰他。
    等到于万安整理好情绪后，他涨红着脸和脖子，开口继续说：“后来，鲸鲸妈妈发现了丁迪母女俩的存在，也了解了整件事情……再后来，她就因郁成疾，病逝了……”
    于万安终于将头抬起来，长叹了一声，说：“鲸鲸妈妈过世后，我把丁迪母女俩接了回来。我们谁都没有把真相告诉鲸鲸，以为这样对她最好……”
    在于万安掩面细数与反思自己的一步错与步步错的时候，苏彻让服务员给于万安换了杯水。
    于万安猛灌了自己一杯水后，看着表情复杂的苏彻，问：“你觉得把真相告诉鲸鲸，对她比较好吗？”
    苏彻想，于万安想问的应该是，把鲸鲸一直以来怀恨在心的人，其实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以及从某种角度来论，她妈妈的出现反而破坏了别人的感情，这样的真相告诉鲸鲸，真的对她比较好吗？
    “与其让她这样糊里糊涂被蒙在鼓里。”苏彻说：“她应该会更希望了解真实的情况。”
    于万安沉思许久，说：“如果你准备告诉鲸鲸的话，我建议，最好先征求一下董事长的意见。”
    与此同时，距离咖啡馆不到三公里的海纳集团，鲸鲸高调的行动成功触怒了丁迪。
    品宣部总经理办公室，同事着急忙慌敲门，对正在忙的丁迪说：“于总，你快出来看看。”
    丁迪对于外面发生的事全然不知，这会儿门一开，才听到动静，蹙起眉头问：“怎么了？”
    同事火急火燎地对丁迪说：“于鲸鲸带了人事部的人来，说要把郑顺戎带走。”
    丁迪的表情这才紧迫了起来，她赶紧起身，三两步走出办公室，远远就看到带着一马人正在她的地盘上作威作福的鲸鲸。
    丁迪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喝止道：“于鲸鲸。”
    听到丁迪的声音，大家纷纷停下动作，转头看她，鲸鲸也不例外。
    丁迪在品宣部同事们个个期盼的眼神下，走到鲸鲸面前，问她：“你在做什么？”
    鲸鲸双手抱胸，转过身，正对着丁迪，勾了勾嘴角，说：“我和人事部有些问题，想请问这位同事。”
    丁迪瞥了一眼正在工位上瑟瑟发抖的郑顺戎，抬眸看着鲸鲸，说：“有话就在这里问。”
    鲸鲸嘴角边噙着笑意，不徐不疾道：“我可是在保护他，才要把他带走问话的。”
    丁迪明显被气得够呛，脸色铁青道：“你是采购部的人，没有资格把品宣部的任何人带走。”
    鲸鲸颇为认可地点点头，向前一步，说：“我们有证据证明，品宣部有同事吃外包公司的回扣，郑顺戎就是其中一位。”
    丁迪瞳孔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此刻诚惶诚恐的郑顺戎，在电光火石之间，脑袋里面想了特别多，最后努力镇定了下来，重新对上鲸鲸勾着笑意的视线，沉着嗓说：“这件事我来处理。”
    见鲸鲸并没有要放手的势头，丁迪向她表态：“你放心，我不会包庇任何人，会向人事部递交最终处理结果。”
    不想，鲸鲸脸上带着微不可见的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首先，我们要把郑顺戎带走，紧接着，我们就要对品宣部做深入的调查，每一个人都逃不掉。”
    鲸鲸满意地看着丁迪冰山下跳动的火苗子，笑意终于从嘴角缓缓推开，说：“至于于总你嘛，恐怕没时间管郑顺戎了，你可是我们重点调查对象。”
    第49章
    秀姨沏好茶, 为老爷子、于万安和苏彻分别斟上一盏后，便走出了书房。
    老爷子身体还没好全，披了件外套, 坐在沙发上, 手上拄着杖，听完苏彻的诉求后, 沉吟许久，方开口说：“我不同意。”
    老爷子明白苏彻的初衷, 但他有不同的看法，转眸看了一眼于万安, 说：“当初你们选择隐瞒，现在突然要把真相告诉她，你们怎么就能确定她有办法接受？”
    见于万安和苏彻双双紧皱眉头, 老爷子继而说：“不是我这个做爷爷的，怕鲸鲸知道来龙去脉后, 会怪我什么。比起这个, 我只是不愿意冒险，谁能跟我保证，这么做不会给鲸鲸造成伤害？”
    “董事长。”充分了解了每个人善意的想法后，苏彻的眼神里反而充满了心疼：“你知道鲸鲸其实一直在承受着你们营造出来的事实, 给她带来的伤害吗？”
    董事长听完苏彻的话, 霎时间沉默了。
    “从鲸鲸小时候和丁迪、三姨针锋相对开始，到青春期负气一个人离开家，这当中, 鲸鲸吃了多少苦头。当然，如果鲸鲸一开始就知道真相，有没有可能就不会这么锋芒毕露, 有没有可能随着时间流逝，存在接纳丁迪和三姨的可能，有没有可能就不会在漂泊和自我孤立中成长，有没有可能能得到更多的爱和温暖，这些谁都不能断定。但或许她不会一遇到丁迪她们就跳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
    董事长听着苏彻的娓娓道来，脑海中闪过一幕幕鲸鲸成长的片段，每个片段都只有鲸鲸一个人在扛，纵使他赶到，往往看到的已经是鲸鲸舔舐好伤口的模样了。
    董事长的眼眶逐渐有些湿润。
    苏彻在略有些伤感的氛围下，咬了咬牙，继续说：“过去的事情不可能重来，但是现在还来得及做些什么。”
    来之前，苏彻就权衡过，最后决定先不提鲸鲸此刻在动手查品宣部的事。
    他看着紧闭双唇的董事长，凝神等待一个回答。
    只见董事长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给出正面的答案，只是说了句：“让我再想想。”
    之后两天，老爷子依旧在家休养。
    时不时喂喂鱼，时不时摆摆花，时不时思考思考鲸鲸的事。
    这天，老爷子正在打理盆栽，本来岁月静好，三姨突然冲进书房，全身的气焰还没有刹住，语气里满满的火药味，说道：“老爷子，你就这么放任鲸鲸了吗？”
    三姨从来没有在老爷子面前这样说话过，老爷子下意识皱了下眉头，放下剪子，有些不悦道：“怎么了？”
    三姨也算是豁出去了，说：“鲸鲸现在可牛气了，先是炒了一波人，又把商务部给夷平了，现在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硬是逮着丁迪，说他们品宣部吃回扣，都快把公司给掀翻天了。”
    老爷子看着三姨，空气安静了好一阵子。半晌，老爷子径直越过她，朝着客厅喊了句：“阿秀，帮我叫司机来，我要去趟公司。”
    火速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段。
    公司楼下川流不息，都是准备去吃饭的员工。
    老爷子逆着人流往前走，在人头攒动之中，听到了两位员工的闲谈。
    “哎，别提了，我真的是服了，说我们部门吃回扣，查了半天也查不出什么，还影响我们工作。”
    “可能拿你们杀鸡儆猴，立威风呢。”
    “嘘，小声点。算了，不说了。”
    老爷子故意放慢脚步听完，马上又加快了步伐。
    进了电梯，按下电梯键后，老爷子转念想了想，再次伸手按下10楼电梯键，决定还是先去品宣部看一眼。
    到了品宣部，眼前光景意想不到的萧条。
    午休时间，办公室空空荡荡没有人气是其一；原本被各式宣传册，办公材料堆得满满的办公桌上，此刻空无一物是其二。
    老爷子拐杖往前一拄，敲了敲丁迪办公室的门，无人响应。
    从外回来，最近苦不堪言的同事，此时此刻在品宣部见着董事长，仿佛见着了正义的光，眼前一亮，喊道：“董事长。”
    老爷子冲他点了点头。
    同事见董事长站在丁迪办公室门外，热情地说：“董事长，您找于总吗？于总不在，好像……去了采购部。”
    老爷子只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小毛头的所思所想。
    他点点头，离开了品宣部，重新去找鲸鲸。
    采购部虽然在座位上的员工也不多，但每个工位上都满是资料，这才是一个正常运转中的部门该有的生气。有了对比，品宣部那抹被搜刮一空的荒芜感就显得更加强烈了。
    老爷子放眼后，走到了鲸鲸办公室门口，敲了两声门，鲸鲸将门拉开，老爷子先是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丁迪果然在。
    “爷爷？”鲸鲸对于爷爷的到来感到很意外，问：“你怎么不在家休息，跑来公司了？”
    一时找不到什么合理的借口，老爷子也不转弯了，说：“我听说了你和丁迪的事，所以来看看。”
    医生明令禁止让病人再受任何刺激，也不准病人操劳，为了爷爷的身体着想，鲸鲸、丁迪和于万安都达成了默契，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尽量都自己解决，不能自己解决的事情，也想办法自己解决，并且也把这个消息通知到了各领导层，近期都不要拿各种琐事去叨唠爷爷。
    念及此，鲸鲸看着特地跑来公司的爷爷，一时真是火冒三丈道：“谁在这个时候，还跑到你跟前说这些芝麻绿豆的事啊？”
    见到老爷子，丁迪也从座位上起身。
    老爷子没有回答鲸鲸的问题，而是走进办公室，找了张沙发坐。
    在这期间，鲸鲸在脑海里搜寻各种可能特地拿这事向老爷子汇报的面孔，关上门，走向爷爷和丁迪，试探地问：“是三姨说的？”
    老爷子知道鲸鲸生气的点不在于某个人让他知道了这件事，而是他的健康，便没有就【谁】这个话题展开继续，向她挥了挥手，说：“我一点事都没有，来，你坐。”
    老爷子不予置否，也就是坐实了鲸鲸的猜测。
    她看了丁迪一眼，对于让妈妈去告状这种小学生行为表示嗤之以鼻。
    老爷子来公司，一是想看看品宣部目前的状态，二是为了了解丁迪这事的情况。
    “跟我说说吧，是怎么一回事？”老爷子看着鲸鲸和丁迪，任谁先说都可以。
    既然如此，在广告业内，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叫做先说先赢。于是丁迪就当仁不让了：“是我管理不当，部门有两位同事联合外包公司吃公司回扣，鲸鲸查到了这件事。之后她就联手人事部，对品宣部展开了全面调查，每天把人叫去问话，拷贝了电脑资料，纸质文档也全部没收。”丁迪看了鲸鲸一眼，叙述口吻相当平静：“截止今天，已经进行了第四轮问话，我们办公需要的材料至今无法归还。我想请问，如果调查一直没有结果，究竟还要影响我们品宣部的工作多久？”
    丁迪说完，轮到鲸鲸了。
    “员工吃回扣，对公司的影响是非常恶劣的，必须严肃对待，认真排查。至于你反馈的问题，我说过了，如果确实是紧急材料，可以向人事部申请调用，人事部确认可以归还的，不会强制扣留。”
    显然，鲸鲸的应急方法丁迪并不接受，“这些都是在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
    “好了。”看来，谈话堵在这里陷入了僵局，老爷子出声，说：“情况我大致了解了。”
    鲸鲸和丁迪都把视线重新落在老爷子身上，等他做定夺。
    不想，老爷子什么决定也没做，拄着拐杖起身，对她们说：“回头我再去人事那边看看。”
    “董事长。”问题没有得到任何解决，丁迪急切地喊了他一声。
    丁迪话还没问出口，老爷子已经心里有数了。他抬了抬手，说：“不着急，再坚持两天吧。”
    丁迪只好不做声了，换鲸鲸上前，说：“爷爷，我陪您去人事部吧。”
    不想，老爷子也拒绝掉了，“不用，你忙你的吧。”
    两个人都没能从老爷子身上看出任何立场，事态只能继续这么僵下去。
    两天后，鲸鲸在办公室，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从顶楼打来的。
    接起电话，顶楼前台小姐姐柔声道：“您好于总，您现在方便吗？董事长想请您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
    鲸鲸重新确认了一眼号码，是用座机打来的。
    虽说是一通简单的电话，但奇怪的点实在太多，比如，爷爷找她，为什么要通过前台？又比如，爷爷怎么又来公司了？
    伴着一股怪异的感觉，鲸鲸向前台姐姐确认：“现在吗？”
    小姐姐依旧柔声道：“是的。”
    “好。”鲸鲸回道：“那我现在上去。”
    到了顶楼以后，前台小姐姐似乎早就等着了，看到鲸鲸，立马起身迎她，将她带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口，叩了两声门，说：“董事长，于总到了。”
    老爷子远程遥控，将密码锁打开，前台小姐姐细心地帮鲸鲸把门推开，会客沙发上，一个背对着门而坐的女孩的身影映入鲸鲸眼帘。
    鲸鲸向前台小姐姐点头致意后，走进了办公室。
    女孩瘦弱的背影愈发教鲸鲸觉得眼熟，迷惑地走到会客区后，鲸鲸终于看到了女孩的正面，是他们采购部的前台小优。
    小优显然十分紧张，怯生生地坐在沙发上。
    鲸鲸不明所以，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小优。
    老爷子一派泰然自若，为鲸鲸倒了盏茶后，转头看着小优，示意她：“说吧。”
    与此同时，鲸鲸的手机收到了苏彻的来电。
    鲸鲸拿出看了一眼，因为老爷子办公室里诡怪的场面，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鲸鲸只稍犹豫了片刻，便把来电挂断，飞快地发了一条消息：“在忙，一会回复你。”
    苏彻收到后，回来了一句：“好。”
    第50章
    小优还没开口说话, 眼眶先红了。她抬手抹了抹眼泪，一脸可怜相地看着鲸鲸，说：“对不起于总, 那封举报信……是我寄给你的。”
    “是你寄的？”这确实有些出乎鲸鲸意料, 但意外之后，鲸鲸看着战战兢兢的小优, 又满是困惑：“可是，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假使举报的内容是假的也就罢了, 内容已经得到了证实，且连郑顺戎自己都承认了, 鲸鲸对于小优的道歉就摸不着头脑了。
    小优畏缩地看了董事长一眼，董事长双手扶在拐杖上端，紧闭双唇, 不怒自威。小优心虚地将视线收了回来，埋头对鲸鲸说：“我……我是为了报复你, 才寄举报信给你的。”
    小优这么说, 鲸鲸更迷惑了。她看了看好像已了然一切的爷爷，又看了看如惊弓之鸟的小优，想了好久还是没明白，开口问小优：“什么意思？”
    小优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 咬了咬牙, 抬起头，一股脑地对鲸鲸全盘托出了：“那张截图，是喆兮和郑顺戎的聊天记录。你和丁迪不对头, 公司大部分人都知道，我想如果你知道品宣部有人吃回扣，一定不会交给丁迪处理, 而是会趁这个机会，把品宣部搅翻天，就像你现在在做的……”
    鲸鲸震惊于小优心机之深，表情已经没了刚踏进办公室时的轻松与探究。
    “你做这么多，就因为我炒了你男朋友丁喆兮？”
    “就因为？”小优扎进心底的怨恨被鲸鲸简单一句话给勾了出来，慢慢丢掉了董事长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给她带来的畏怯，看着鲸鲸的眼里带着红血丝，有苦楚，有愤懑，道：“你说得很轻巧，我们对未来的规划与渴望，就因为你一句话全部毁了。喆兮跟那些人不一样，他是是迫于无奈才收那些钱的，而且我们都决定把钱还给公司了，为什么你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呢？”
    鲸鲸皱起眉头，表情逐渐冷淡起来。她想这个问题她之前已经回答过了，可是很显然，无论她说再多，听者都沉浸在自己是受害者的角色里出不来。
    悉数坦白后，小优逐渐释然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感到害怕的了。
    小优用食指指腹擦了擦眼泪，用不甘的眼神看着鲸鲸，吐露道：“我要让大家都认识到，像你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做领导的。”
    老爷子让前台小姐姐把小优请出去后，办公室里只剩呆然思考人生的鲸鲸，和在天平两端，终于做出取舍的董事长两个人。
    “你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你总共错了几处吗？”
    鲸鲸还只是在反思自己怎么会栽在一个小姑娘手上，不想爷爷直接问她，错了几处，也就是说，起码大于1了。
    鲸鲸用有些泄气的表情看着爷爷，不想去猜了。
    自鲸鲸的妈妈去世以后，鲸鲸的功课都是老爷子亲自辅导，每次问她知道错在哪里了吗，鲸鲸就是这副表情，老爷子便心软了。
    尽管一转眼，鲸鲸早不是当初那个小不点了，一看孙女被打击到，垂头丧气的样子，当爷爷的就不忍心再一脸严肃地去批评她了。
    不过，该指正的错处还是要指正的，只是老爷子的表情还是柔和了下来，对鲸鲸说：“没有调查清楚举报人，就贸然行动，是一处；证实情况后，没有交给部门对应的负责人处理，又是一处；调查没有下文，硬霸着资料不归还，因为不甘心，反复把人叫去盘问，最终发酵得怨声四起，再是一处。”
    鲸鲸似乎也认识到了这种种，垂眸看着茶几上的某一个点，没有说话。
    老爷子叹了口气，继续：“本来老沈的事，我觉得你办得不错，从过程到结果，都很超出我的预期。可是这件事的处理，又失水准了。”
    鲸鲸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说话。
    严肃的氛围持续没多久，老爷子就败下阵来，对鲸鲸招了招手，说：“过来，坐爷爷这边。”
    于是鲸鲸便一边跟自己较劲着，一边又委屈着，起身，挪到了爷爷坐着的长沙发边上。
    董事长和副总经理的谈话告一段落了，现在是爷爷和孙女的对话时间。
    老爷子看着鲸鲸带着些受挫又有些倔强的表情，对她说：“你跟爷爷说实话，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丁迪，所以你就乱了？”
    鲸鲸还是没有吭声，爷爷的话也引起了她的思考。
    爷爷谆谆教导的声音又缓缓响起：“跟老沈的事情相比，这件事其实根本不值一提，可以说是太简单了。爷爷绝对相信你知道所有正确的选项，但是因为牵扯到丁迪，你就耐不住性子，头脑一热，就行动了，对吗？”
    “对。”鲸鲸点头，向爷爷说了实话：“我不喜欢三姨，更不喜欢丁迪。”
    后来鲸鲸想想，她为什么会说出“更不喜欢丁迪”来，恐怕是那会儿丁迪前脚刚刚和克列纠缠不清，又气急败坏骚扰了苏彻的缘故。
    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已经被她分走了，鲸鲸不喜欢丁迪再靠近她自己选择的亲人。
    “我确实太想抓住这个机会，把她们赶走了。”鲸鲸承认，并且回想起当初几次无视苏彻的极力劝告，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老爷子听着鲸鲸的自白，更加拿定了主意。
    可这无论如何一个很艰难的抉择，老爷子看着鲸鲸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有件事情……爷爷决定在今天告诉你。”
    因为爷爷突然正式的口吻，鲸鲸将自己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好些好奇地抬眸看着爷爷。
    老爷子看着鲸鲸明晃晃的眼眸，觉得自己无法直视着这双眼睛把话说完，兀自拄杖起身，踱步到了落地窗前，视线远眺，沉吟许久，方转过身，重新看着鲸鲸的脸，说：“这些年，爷爷都没有把真相告诉你，初衷是为了保护你。可是爷爷想到，自己总有一天要离开你。”
    老爷子说到这，略微一停顿，将突然汹涌的情绪停留在只是眼眶湿润的程度，不允许自己再外露太多后，继续：“你总有一天要独当一面。”
    鲸鲸不知道爷爷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令人伤感的话，心揪了起来，听爷爷继续说道：“爷爷不想你背负着错误的憎恨走下去，而且事实也证明，偏执的情绪会让人的视线变得狭隘。爷爷希望你未来的格局不止于此，所以，爷爷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你。”
    “……什么真实的情况？”鲸鲸听爷爷一脸认真说到这，还是糊里糊涂的，没有一点头绪。
    爷爷站在窗户边，看着依旧茫然的鲸鲸，一字一句，开口道：“其实，你三姨并不是你一直以为的，插足你父母婚姻的第三者。”
    老爷子说完这句话，鲸鲸基本上可以算作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耳朵虽然听见了，但眼睛好像看到话从爷爷口中，好像气泡一样，一落入空气，就“啪”地一声破碎了，相当不真实。
    鲸鲸困惑地看着爷爷，理所当然地把爷爷的这句话当作呓语，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得明白，问：“我没听懂，什么意思？”
    于是，老爷子便将于万安和苏彻说过的话，同鲸鲸也说了一遍。
    一声不吭听完以后，鲸鲸的表情很是复杂，似乎震惊不太多，反而更多的困惑与怀疑。
    见鲸鲸久久没有开口说话，且从她的表情也获取不到太确切的信息，老爷子询问：“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老爷子已经做好了回答一切问题的准备，不想，鲸鲸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回答：“……没有。”
    老爷子懂了，看来有必要给鲸鲸一些消化的时间。
    他看了一眼钟，暂时将这个话题搁置，问鲸鲸：“一起去吃饭吗？”
    鲸鲸想了想，又有些迟缓地摇了摇头，说：“下次我再陪您吃吧。”
    对待鲸鲸，老爷子既想为她搭建好一辈子能够遮风挡雨的庇所，又不得不让她走进风雨里，让她学会成长。老爷子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他敛起眼里的心疼，对鲸鲸说：“那好。”
    鲸鲸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起身，对爷爷说：“那爷爷，我先走了。”
    老爷子点点头，看着鲸鲸背影的时候，又忍不住开口，喊她：“鲸鲸。”
    鲸鲸回头。
    老爷子嘱咐她：“如果有什么想问的，随时来找爷爷。”
    鲸鲸明白爷爷的心意，点头对爷爷扬了扬嘴角。
    肺部急需大量空气灌入，鲸鲸不知不觉走出了公司。
    站在公司楼下，抬头看着从云层中一束束直射而出的光，鲸鲸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浑浑蒙蒙的。
    她将视线收回，站在阳光下，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就这么独自迷茫了将近五分钟，一通电话终于将鲸鲸的神拉了回来。
    苏彻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进鲸鲸的耳朵。
    “忙完了吗？”苏彻问。
    鲸鲸才想起来，在听小优坦白之前，苏彻就在找她。
    “忙完了。”
    察觉到鲸鲸的声音过于没有活力，苏彻进一步问她：“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鲸鲸想了想，耿直回答：“站着。”
    苏彻：“……”
    第51章
    明显不对劲, 苏彻还想继续问，就听到鲸鲸对他说：“我能现在去找你吗？”
    “当然。”苏彻说：“我一直在等你。”
    “那我现在出发，你在家？还是在工作室？”鲸鲸问。
    “在家, 我过去接你吧。”
    鲸鲸既不想回办公室等, 也不想再继续站在这儿了，说：“不了, 我开车过去。”
    苏彻等了好久，才妥协：“那好, 路上注意安全。”
    二十分钟以后，鲸鲸到了苏彻家门口, 门刚打开，鲸鲸就上前抱住了苏彻，像流浪的小猫终于找着了自己的栖息地。
    苏彻同样温柔地摸了摸鲸鲸的头, 问她：“出什么事了吗？”
    鲸鲸将脸颊靠在苏彻胸口，双眼放空着, 说：“爷爷刚刚跟我说, 三姨不是小三。”
    鲸鲸说完，见苏彻半天没吭声，于是抬头去看他的反应。
    只见苏彻表情复杂，他没想到董事长竟然自己把真相告诉了鲸鲸, 以及鲸鲸的反应似乎比想象中蔫许多。苏彻担忧地看着鲸鲸, 牵起她的手，细心道：“进来说。”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时间把老爷子的话在鲸鲸心中发酵得愈发离谱。鲸鲸按着自己的理解, 简短地向苏彻复述道：“爷爷跟我说，在我爸和我妈结婚之前，我爸和三姨就在一起了。他们分手后, 我爸我妈结了婚，结果婚后没多久，三姨跑出来说怀了我爸的孩子……”
    “这……”鲸鲸重新整理口述一遍后，匪夷所思之感愈发浓烈。她看着苏彻，问：“这说出来你信吗？”
    苏彻还在想该怎么和鲸鲸解释，他更早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听鲸鲸话锋一转，剖析道：“我觉得爷爷是故意这么说的。”
    苏彻偏了偏头，不知道鲸鲸何解。
    “对了。”话还要从另一件事谈起，鲸鲸腰板子往下塌了塌，又一次泄气道：“给我寄举报信的人查到了，是我们部门的前台，叫小优，就是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帮她男朋友求情的那个。”
    不想，苏彻是一脸诧异没错，但问出口的话却是：“你也知道了？”
    鲸鲸抬了抬眉，疑问地看着苏彻。
    苏彻告诉她：“我急着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我这边也刚收到消息。”
    “是爷爷查到的。”鲸鲸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说：“小优是故意给我下套的，因为我炒了她男朋友，害他们结婚计划泡汤……她赌我会夹带个人感情，因为郑顺戎是丁迪部门的人，就连带着丁迪和品宣部一起端了。”
    鲸鲸说到这，看着认真倾听的苏彻，懊悔道：“当初你一直劝我，我都听不进去，还觉得举报人是谁一点都不重要……”
    苏彻摸了摸鲸鲸的头，安慰着她，等了一会儿，又把话捡了回来，问鲸鲸：“你刚刚说，你觉得董事长是故意的？”
    “嗯。”鲸鲸将情绪从后悔的泥潭中拔出来，接着这个话题，说：“你不觉得现在的情况，就很像是，爷爷觉得我碰到跟丁迪相关的事，就没办法稳住自己的情绪，容易冲动，所以故意跟我说什么三姨不是小三吗？”
    苏彻：“……”
    见苏彻态度存疑，鲸鲸继续表达自己的观点：“不然很奇怪啊，如果三姨真的不是小三，我每次怼她小三这件事的时候，她干嘛都不反驳呢？”
    鲸鲸似乎在等一个答案，眼见着又要走进死胡同，苏彻郑重其事地伸出双手握住鲸鲸的肩头，让两个人面对面后，道：“鲸鲸，你听我说。”
    鲸鲸的眼神里充满了迷惘，看着苏彻。
    苏彻：“董事长之前住院，我去医院探望他那天，恰好在病房外听到你爸爸和董事长在说话，说的就是三姨的事。你爸爸那时候在请求董事长不要干涉我们俩的事，他不希望我们俩和他当年一样。”
    鲸鲸：“……”
    苏彻：“后来我特地找过你爸爸，你爸爸将当年的事全部告诉了我，跟董事长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鲸鲸的眉头渐渐拢了起来。
    “所以。”苏彻看着鲸鲸，心有不忍，却还是如实相告：“董事长跟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寥寥几句，信息量却空前大。
    鲸鲸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哽了一会，问：“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彻：“我知道后，立刻就去征求了董事长的意见，他当时没同意，说再考虑一下。我不好贸然对你说。”
    “可是……”鲸鲸真的想不通了，喃喃不解道：“可是三姨为什么从来没反驳过呢？”
    鲸鲸求助地看着苏彻，想问苏彻知道原因吗，苏彻摇了摇头，表示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
    一整天，鲸鲸都失魂落魄的，打击接二连三的来，导致她直接病了一场，干脆罢工，闷在房里躺了两天。
    一开始，鲸鲸想了很多，比如过去，比如未来，最后脑子里像被猫抓的毛线团一样乱，最后鲸鲸干脆什么也不去想，彻底放空了。
    也就是开始放空后，身体才渐渐好了起来。
    这天，又是睡到了一个大中午，鲸鲸身上披着薄外套，面色依旧苍白，下楼想寻点东西吃。
    走到一半的时候，看到秀姨端着白粥和小菜，正准备上楼。
    “鲸鲸。”秀姨欣慰地看着终于走出房间的鲸鲸，这些天都是她备好了一日三餐送到鲸鲸房间里的，而且每每去收的时候，都见碗底剩许多，可见鲸鲸胃口之差，秀姨对这状态可担心了。
    此刻，秀姨满心欢喜地将小托盘放回餐桌，将碗碗筷筷都摆在了桌面上，等鲸鲸来吃。
    三姨见状回头，正好与鲸鲸产生了对视。
    不过长久以来的习惯，使三姨与鲸鲸只视线交汇了一瞬，就移开回头，好似陌生人一般，继续各做各的。
    今天家里没有“观众”，三姨更是连话都不想跟鲸鲸说了，免得自讨没趣。
    鲸鲸在三姨斜对面坐下，两个人各占着餐桌的上半角和下半角。
    虽然泾渭分明，可自鲸鲸在餐桌坐下的那一瞬，一种莫名的压力就降在了三姨身上，令她浑身不自在。
    三姨匆匆将余下的午餐吃完，起身要上楼回房之际，听到鲸鲸的声音：“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三姨第一反应，是用目光去确认阿秀的位置，见她在厨房里忙活着，这才有些疑惑地转回身，小心翼翼问鲸鲸：“你在跟我说话吗？”
    鲸鲸放下碗筷，看着三姨，表情不大自然道：“爷爷跟我说了，你跟我爸妈过去的那些事。”
    鲸鲸这话说了，又好像没说，三姨不确定：“哪些？”
    鲸鲸不想再复述一遍了，相信话问出来，三姨就能明白，便问：“为什么你从来不解释……”鲸鲸顿了顿，继续：“其实你不是第三者？”
    三姨听完鲸鲸的话，表情明显怔住了。
    鲸鲸一开始说，爷爷跟她说了过去的那些事，三姨就几乎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她不认为老爷子会跟鲸鲸说这些，在她看来也完全没有理由与契机。
    三姨有些恍惚，与鲸鲸对视了许久，心里还在打鼓，为了避免误会，三姨还是决定问清楚：“老爷子怎么跟你说的？”
    鲸鲸简短道：“爷爷说，你在我爸妈结婚之前，就跟我爸在一起了。”
    即是事实，三姨还是有些不解，又听鲸鲸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从来不解释？”
    三姨看着鲸鲸，好像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好好对话，三姨一时有些不习惯，犹豫了好久，才说：“不是没解释过。”
    鲸鲸动了动眉心，问：“什么时候？”
    三姨将手扶在桌面上，一边不确定这么说有没有问题，一边看着鲸鲸的眼睛，断断续续往下说：“我刚到这个家的时候，你爸爸就跟你解释过了，那个时候你还小，而且……你妈妈刚走，你完全听不进去。”
    鲸鲸对此完全没有印象：“……”
    三姨：“而且……每次你爸爸跟你解释的时候，你都非常痛苦。后来我们就决定，将这个话题暂缓，谁知道，缓着缓着，再想开口的时候，反而更难了，慢慢就走到了现在。”
    鲸鲸不能理解：“我恨你恨了这么久，你都能忍住不说？”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喜欢你。”三姨耸了耸肩，因为迟到二十几年的坦白，嘴角边露出了一点点笑意，表情逐渐放松下来：“再说了，你恨我，我一点也不难过。解释清楚了，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好，说不定你还会变得更恨你爸爸。你爸爸跟我不一样，他会很难过。”
    见鲸鲸听完她的话，就移开了视线，仿佛消息量太大，需要安静地消化。
    三姨也没什么其他想说，这么久了，更不至于期待因为这样一场对话，就改变她们之间的关系，正准备离开，又听到鲸鲸问：“丁迪呢？她知道多少？”
    为了于万安，三姨隐忍，被误会，好像都不是那么有所谓，可是提到丁迪，三姨垂了垂眼眸，自觉有许多亏欠：“小的时候，除了见爸爸的机会很少以外，丁迪没觉得自己和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进这个家以后，她才产生了一些疑问，不过我跟她说，妈妈不是第三者，没有故意破坏别人家庭，她无条件相信。其他的，我们也没跟她说太多。她所知道的，都是她自己亲眼看到的。”
    第52章
    午餐之后, 鲸鲸吃过药，又睡了一下午。
    傍晚，有人轻叩房门, 鲸鲸从浅睡中醒来, 起身开门，看到是爷爷。
    乖乖地盖着棉被, 捂了一下午，鲸鲸此刻额角挂着细细的汗珠, 发丝略显凌乱地黏在两鬓。
    老爷子见了，一肚子的担忧, 问：“鲸鲸，你怎么样了？吃了药，身体有好一些吗？”
    鲸鲸将头发往后捋了捋, 刚睡醒加病没好全，虽然状态还有些虚弱, 不过依旧对爷爷弯了弯嘴角, 点头说：“好多了。”
    “那就好。”老爷子听完，松了一口气，但一颗心没完全放下来，问鲸鲸：“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让阿秀把粥送上来？”
    “不了。”鲸鲸摇摇头, 挽上爷爷的胳膊, 说：“房间里闷得很，我想下楼跟你们一起吃。”
    老爷子敢情好，陪着鲸鲸慢慢走下楼梯。
    “阿秀。”
    秀姨听到老爷子的声音, 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问：“什么事呀？”
    老爷子怕鲸鲸饿着，问阿秀：“多久能吃饭？”
    秀姨见鲸鲸和老爷子一块下楼了, 又见她气色比起中午好了不少，露出一排牙齿，应到：“马上，你们坐一会，很快有的吃了。”
    老爷子便和鲸鲸一块到客厅坐，没一会儿，三姨想着丁迪差不多该回来了，从房间里下楼，见鲸鲸和老爷子在沙发上聊得正起劲，脚步不自觉就慢了下来。
    与此同时，于万安下班回到家，几乎前后脚，丁迪也回来了。
    刚从外面回来的人，向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后，各自回房间收拾完，下楼，正好开餐。
    虽然已经知悉往事，也了解了三姨的所思所想，但家庭氛围并没有因此就变得温馨愉快起来。
    鲸鲸在爷爷的注视下，喝下一大碗热汤，暖流以胃部为中心，向身体四周传开。鲸鲸满足地放下碗，看着爷爷，说：“爷爷，之前我答应你，等采购部的事情忙完，就找你学习你准备交给我的工作，你还记得这事吗？”
    “当然。”老爷子欣慰地看着鲸鲸面前见底的热汤碗，什么工不工作他现在倒不是很上心。
    丁迪和三姨就不一样了，她们双双抬眸，看着鲸鲸，心闷闷地鼓动着，随时会因为鲸鲸的一句话而被打乱节奏。
    只听鲸鲸开口接着说：“我要反悔了。”
    与丁迪和三姨的讶异截然不同，老爷子心里，好奇的成分更多一些。
    他看着鲸鲸，没有一点不高兴，反倒有种和鲸鲸在做游戏，被鲸鲸赖皮掉的感觉，慈祥地弯起眼角，问她：“为什么？”
    “我觉得我现在火候还差得远。”鲸鲸自我分析：“我想在采购部再多学几年再说。至于爷爷你手上那些高难度的工作，我觉得……”鲸鲸看了于万安一眼，说：“给爸爸做更合适。”
    于万安有将近二十年没听鲸鲸用这样平稳的语气，喊他“爸爸”了，一时竟有些难掩的动容。
    鲸鲸多少有些不自在，视线没在于万安身上停留太久，又落向了爷爷。
    只见爷爷宠溺地笑着说：“行，你想再多学几年，也是好事，就依你说的办。”
    丁迪不知道鲸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下意识看向三姨的时候，只见三姨冲她微微一笑，丁迪更加一头雾水了。
    把自己的去处安排妥当后，鲸鲸还有一个想法。
    “爷爷，我想成立一个廉洁部门，在发生的各项业务上都做一个监察和监督。”
    不用鲸鲸展开说明，在座所有人都明白鲸鲸提出这个想法的起由。
    这回，老爷子沉默了很久，才说：“这个提议恐怕会遭到很多股东反对。”
    鲸鲸明白老爷子的言外之意，笑了一声，说：“越多人反对，这个部门的成立就越有必要，不是吗。”
    老爷子因为鲸鲸的通透而扬了扬嘴角，语带揶揄，道：“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爸爸了。”
    老爷子故意模仿鲸鲸的口吻，闹得鲸鲸脸一阵红一阵白。
    吃完晚饭，丁迪在房间休息，听到有人叩门。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有自己的轻重缓急，叩门声也一样。
    妈妈的叩门声比较急促，爸爸的就比较温和一些；秀姨的叩门声往往很谨慎，而爷爷的就相对坚定，只有一声，干脆利落。
    而今天的叩门声，丁迪听来很陌生。
    丁迪打开门，发现是鲸鲸。
    只见鲸鲸相当之不自然地站在丁迪房间门口，顿了一会，才开口问：“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明天是周末，但丁迪还是给自己安排了很多工作。
    丁迪犹豫了一下，回答鲸鲸：“有空。”
    鲸鲸好想找个洞钻进去，还是忍住了，对丁迪说：“你知道驯鹿咖啡馆吗？”
    丁迪犹疑着回答：“你说公司附近那家吗？”
    “对。”实在太难为情了，鲸鲸决定要速战速决，对丁迪说：“明天下午三点，我们在那边碰个面吧。”
    见丁迪的表情逐渐疑惑，鲸鲸解释：“想跟你聊一下成立廉洁部门的事。”
    三姨既然从来没有跟丁迪说过详细的来龙去脉，自然也没办法跟丁迪说，鲸鲸已经解除误会，了解了来龙去脉。
    丁迪甚至还考虑过鲸鲸到底病得有多严重的问题，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回答：“行。”
    隔天，丁迪上午先去公司处理堆积的工作，到了约定前的半小时，心境竟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
    丁迪没有想到，这个世界还能发生，她和鲸鲸相约咖啡馆碰面这么匪夷所思的事。
    两点四十五分的时候，丁迪其实已经到咖啡馆门口了，但却只是坐在车上，远远观察，没有下车。
    拖到了两点五十八分，丁迪终于打开车门，带着一点不亚于推开新世界大门的忐忑心情，踏进咖啡馆。
    咖啡馆非常正常，服务员正常在吧台忙碌，客人正常在座位上聊天。
    丁迪放眼望了望四周，不见独身一人的女性，倒是在放眼第二圈，想去寻一张空桌的时候，发现了克列。
    克列刚刚在键盘上激情敲击，将“迟到一分钟罚五百块”的消息给鲸鲸发了过去，放下手机，抬起头，视线不偏不倚就看到了丁迪。
    两个人见着对方，相继一愣。
    丁迪更惨一些，因为掌握主动权，还需要纠结是不是要过去和克列打声招呼的问题。
    两个人已经好久没联系了，打招呼很尴尬，不打招呼很奇怪，丁迪脚底下如同抹了胶水，在原地站了半天，最终克列帮她做了选择。
    只见克列绅士地起身，主动冲丁迪抬了抬手。
    虽然内心小鹿在乱撞，但丁迪不会允许自己太失态，很快调整好自己后，嘴角适当抬起，向克列走去。
    “好巧。”虽然有些拘谨，但一切都很得体，丁迪向克列开口道。
    “是，好巧。”克列想请丁迪坐，又怕丁迪为难，先询问她：“你一个人吗？”
    “不是，我在等人。”丁迪回答完，同样问克列：“你呢？一个人？”
    克列脸上保持一定弧度的笑容，说：“我在等鲸鲸。”
    听到鲸鲸的名字，丁迪表情一滞，问：“你们有约吗？”
    “是啊。”说起来，这都几点了，克列看了眼时间，说：“鲸鲸约我三点在这碰面。”
    丁迪疑惑地眨了眨眼，不过很快，心中似乎就有了眉目，只不过她对此深表怀疑。她看着克列，缓缓说：“她也约我三点在这碰面……”
    克列听完，第一反应是，于鲸鲸这鸟人，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
    鲸鲸是不是，在给他们制造机会？
    双双都有了这样的猜测后，两个人心中都有情绪在暗涌。尤其之前因为顾及鲸鲸，他们都生生对对方转过身，离对方远去。
    见丁迪给自己竖起的外壳出现剥落，流露出些许慌乱的神情，克列主动对丁迪说：“坐吧，想喝什么？我帮你点。”
    丁迪脑子里短暂地出现了一片空白，原本她都已经认命了，用好多眼泪接受了自己没有办法和克列在一起的事实，如今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因为突然，也因为快乐，声音也不如往常一样平稳镇定，很努力才把控制不住想要向上扬的嘴角压了下来，说：“都行，你帮我点吧。”
    咖啡馆外，鲸鲸全副武装，坐在车上，透过咖啡馆大片的落地玻璃，看向里面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的丁迪，以及独自走向点餐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的克列。
    目的达成，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鲸鲸握着方向盘，带着不好不坏，但确实有些复杂的情绪，准备离开。
    这个情绪就好像那天跟三姨聊完之后，她也并没有似乎可以放下某种执念，通体舒畅的感觉，到最后她想明白了，得出的结论也只是，她或许可以不再恨她们，但似乎依旧没办法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跟她们其乐融融地做一家人。
    那就这样吧，鲸鲸把墨镜重新戴上，看着前方的路，想，就把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做了，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身体好全之后，鲸鲸就回公司，全身心投入到推进成立廉洁部门的事情当中。
    这个提案和想象中如出一辙，一经提出，就遭到了大部分人的排斥和反对，前期内部高层的讨论会都开了好几次了，还没有结果。
    这天，又是一场意见无法达成一致的会议结束后，与会人员陆续从会议室走出。
    鲸鲸一个人站在电梯前，业务一部的全总和业务二部的金总后脚也来到了电梯处。
    也不知业务部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使得全总和金总不仅极力反对成立廉洁部门，顺带着对鲸鲸产生了强烈的个人情绪。
    狭路相逢，全总和金总互相使了个眼色，业务一部全总说道：“对了金总，上回那个应急诊所的项目，现在什么进度了？”
    金总对于全总之所以提起这个话题的用意心领神会，回答：“前段时间商务部没了，现在合同都做来不及，还压着呢。”
    “还压着啊？”全总惊诧得十分刻意，说：“这传出去不笑死人嘛，都说了是应急项目，结果我们自己内部流程慢成这个样子。”
    “别说了，全总你把眼光放长来看，说不定呀，这流程已经算快的了。”
    “怎么说？”
    “等以后成立了廉洁部门，就不单单是合同了，从立项开始，就得有人监管把控着吧，请款更不用说了，合同也有专人监督核实，每一关都给你卡一道流程，光这么听着，就够你舒坦了吧？”
    两个大男人这一段狭隘的双口相声，听得鲸鲸直想转身走楼梯下楼，不过她忍住了，忍住才能赢。
    就在鲸鲸思考是该回击些什么，还是干脆把刚刚那段话当放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丁迪的声音。
    “全总、金总放心，您们刚刚说的，是捣乱部门，不是廉洁部门。”
    三个人纷纷转头，看阵仗，像是丁迪的品宣部和业务三部刚刚开完会出来。
    丁迪走向他们，很自然地站在了鲸鲸那一边，看着全总和金总，说：“一个部门的成立，一定是为了让公司运转得更好，绝对不会费时费力，弄一个平白无故给所有人使绊子的部门出来，全总、金总，你们说是吗？”
    全总和金总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奇怪丁迪和鲸鲸不是死对头吗。
    金总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嘴角，并没有妥协：“如果呢？”
    丁迪从容不迫，落落大方回答：“如果这个部门成立后，确实不能给公司带来积极作用，商务部的结局，就是前车之鉴。”
    全总和金总因为丁迪的话，一时间都哑口无言。
    鲸鲸的视线在丁迪的后脑勺上落了一会，丁迪转过头看她，脸上依旧带着微笑，鲸鲸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出于局势，还是出于真心，也对丁迪扬了扬嘴角，露出一抹同仇敌忾的微笑。
    第53章
    一个月后, 人事部正式发出红头文件，宣布廉洁部门成立。
    同时，人事部还发了另一则红头文件, 正式任命于鲸鲸为采购部总经理。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鲸鲸状态也逐渐变轻松了。
    这天，在苏彻家, 洗过澡后，鲸鲸闲适地靠在沙发上, 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玩着苏彻拿给她的平板电脑。
    鲸鲸已经几百年没有在网上搜过自己了, 以前还是当红明星的时候，她经常做这事。
    反正在等苏彻，无事可做, 鲸鲸在引擎里输入自己的名字，点击搜索。
    放以前, 搜索后跳出来的结果, 总是会令人心惊胆跳，坏的能坏得很不堪入目，好的也能好得让人飘到天上。
    许久未露面，话题度低了, 网上对鲸鲸的恶评都少了, 多了许多对她的思念。
    比如网友剪辑的视频《从女明星到企业高管，你以为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产是跟你闹着玩的？》、《于鲸鲸15首高质量歌曲，满满都是回忆》、《于鲸鲸这段现场真是百看不厌》……
    鲸鲸比较感兴趣网友们最喜欢她的哪几首歌, 于是点开歌曲合辑的视频。
    随着那些熟悉的旋律响起，视频上的弹幕逐渐飘过。
    【DNA动了】
    【好惨，只能在这里考古了】
    【鲸鲸真的不唱歌了吗？】
    【有点想于鲸鲸了】
    每一首歌不仅仅是网友们的回忆, 也是鲸鲸的回忆。
    她沉浸在一幕幕能勾起许多记忆的画面里，不知道苏彻已经站在身后，静静地陪着她许久了。
    15首歌的合辑全部播完以后，鲸鲸感慨地叹了口气，放下平板，想确认苏彻是不是洗完澡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在身后了。
    “你干嘛不出声。”鲸鲸伸手，想要苏彻来牵。
    苏彻走过去，握住鲸鲸的手，笑她：“不打扰你欣赏自己。”
    “哈哈。”鲸鲸也不谦虚，自恋道：“我自己都被自己迷住了。”
    苏彻宠溺地笑了笑，把吹风机插上电，对鲸鲸说：“过来吹头发。”
    电源线不够长，鲸鲸乖乖挪了个位置，坐在了苏彻前面。
    苏彻拨开开关，很贴心的第二档，风暖洋洋地吹在了鲸鲸的发梢上。
    鲸鲸闭着眼睛，一边享受，一边听到苏彻说：“我手上有一首新歌，想请你帮忙唱女声部分，有没有兴趣？”
    “我吗？”这个提议有些突然，鲸鲸第一反应是：“可是我已经好久没录歌了。”
    为了让鲸鲸不必紧张，苏彻安慰道：“就一小段。”
    “才一小段啊？”
    苏彻：“……”
    “开玩笑。”鲸鲸在自我调节和自我怀疑中摇摆不定：“你确认让我唱吗？是什么样的曲风呀？我ok吗？”
    苏彻温柔地用手掌感受着鲸鲸头发的湿度，觉得吹得差不多后，关掉吹风机，邀请鲸鲸：“要来听听demo吗？”
    “好啊。”鲸鲸带着一种久违的兴奋感起身，跟苏彻一块走到电脑前，戴上苏彻给她递来的耳机，仔细听耳机里的音乐。
    是一首抒情歌。
    用苏彻温润的嗓音唱出来，格外好听。
    “我想把这部分改成女声。”demo放完以后，苏彻用笔在歌词上划出一个段落，向鲸鲸说明。
    “这部分原本不是做女声的设计吗？”鲸鲸接过歌词，一边看一边问。
    苏彻顿了几秒，才回答：“突然产生的灵感。”
    鲸鲸本来还没多想，因为苏彻这几秒的停顿，思维突然就发散了，并且捕捉到苏彻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遂眯起眼睛笑道：“是因为我在看自己以前的视频？”
    苏彻轻易被猜透，摸了摸鼻子，问鲸鲸：“你怀念做歌手的生活吗？”
    算是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测，鲸鲸因为苏彻的细心，忍不住笑了起来，将他的温柔收藏进心里，说：“有时候也会怀念。”
    苏彻看着鲸鲸，眼里是绵延的爱意。
    鲸鲸在苏彻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问她：“这一段就是刚刚demo里的那个key吗？”
    苏彻点点头：“是。”
    鲸鲸感兴趣地说：“那我应该可以哦。”
    是久违开嗓的生疏导致的不自信，但苏彻知道这个调，鲸鲸绰绰有余。
    “要不要录一下试试？”苏彻问鲸鲸。
    知道苏彻家里有很齐全的设备，鲸鲸心动了，露出孩子拿到新玩具一样的表情，说：“好呀。”
    两周后，苏彻将这首和鲸鲸合唱的歌曲，作为单曲，发布了出来。
    如果这首歌沿用原先的设计，以独唱的方式演绎，按计划，将被收录在新专辑当中，一直到明年中旬才会跟大家见面，但苏彻实在等不及，想让鲸鲸的声音再次被大家听到。
    单曲一经发布，就受到了广泛关注，大家都被中间那段声线清亮而独特的女声惊艳到了，好些人是回过头去看标题，才发现居然是鲸鲸。
    加之鲸鲸久未露面，段落也少，似乎因此产生了一些物以稀为贵的化学反应，评价是一面倒的称赞。
    看到这些评价，鲸鲸当然很开心，不过并没有过多地沉溺其中，手上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导致她产生摇摆和波动的，那是几周之后的一通电话，鲸鲸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之前和她有合作的专辑制作人——梁泊尼老师。
    “梁老师？”鲸鲸接通电话，满满的不确定，怕对方不是拨错了号码。
    只听对方肯定地说出了她的名字：“鲸鲸，好久没联系了，在忙吗？”
    梁泊尼是长辈，又是实力大腕，鲸鲸恭恭敬敬道：“不忙，老师您说。”
    梁老师的声音温厚可亲，说道：“我听了你和苏彻的新歌，特别好。”
    陌生的朋友们的好评，已经让鲸鲸很开心了，没想到还能收到大佬专程打电话来夸赞，鲸鲸眼珠子都惊得圆了，笑得合不拢嘴：“老师您也听了？”
    “是啊。”梁泊尼一点不吝啬，继续夸道：“好久没见，怎么你的唱功变得更好了。”
    鲸鲸捂住嘴，忍着没笑出声，说：“老师，您说笑吧？”
    “我是说真的。”梁泊尼顿了顿，渐渐进入正题：“当初我们合作的时候，我帮你写了几首歌，你还记得吗？”
    说到这，鲸鲸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当初她天真地以为，可以把综艺、广告和自己并不满意的影视剧都推掉，只专心做专辑就好，不想一切就如同雷妮所言，没有了综艺、广告和影视剧的不断曝光，只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在这个圈子，其实很难。
    公司很快就找到了更听话更愿意配合的艺人，资源慢慢倾斜，新艺人也有效地帮公司回笼资金后，高层便抽掉了原本放在鲸鲸身上的预算，鲸鲸唯一想静下来做的专辑，也不得不中断了。
    “记得。”鲸鲸的声音弱下来，回答梁泊尼。
    梁泊尼欣慰地笑了一声，说：“那些歌，后来我也找过其他歌手，但感觉都不对，一直到昨天，我在苏彻发的新歌里听到了你的声音。我想，这些歌还得是你来唱，才对。”
    鲸鲸：“……”
    见对话那头没有声音，梁泊尼知道鲸鲸或许在犹豫，给了她时间后，才问：“你想先听听demo吗？”
    鲸鲸：“可以吗？”
    “当然。”至少前进了一步，梁泊尼爽朗地说：“我发你邮箱，你先听听看？”
    鲸鲸：“好啊。”
    五分钟后，鲸鲸收到了梁泊尼老师发来的邮件，这些歌的demo，虽然鲸鲸都没有听过，但每首歌都有某一部分是鲸鲸所熟悉的。
    比如某一段歌词，某一段旋律，都有当初他们在一起讨论过的痕迹。
    就好像一幅画，鲸鲸见过手稿，不过上色的过程，她没有参与，作品成色完成后，依旧能带给她亲切的感觉。
    歌曲总共有七首，在等待最终演绎者的漫长过程中，梁泊尼还在不断地打磨它们，以至于如今，歌曲听起来相当舒服，几乎挑不出一处还值得改动的地方，鲸鲸很是心仪。
    悉数欣赏完以后，鲸鲸主动联系了梁老师，向他说明：“老师，这几首歌太棒了，我非常喜欢。”
    梁泊尼欢喜地等待着下文。
    “只不过……”鲸鲸说：“我怕我会辜负这么好的歌。”
    “怎么说？”梁泊尼心一紧，问。
    鲸鲸冷静地分析：“老师您也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专职歌手了，我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上节目，做宣传。如果把这么好的歌给我唱的话，肯定收获不到它应有的热度，我觉得这对您也不公平。”
    梁泊尼听完，松了一口气，这对于他来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问题。
    “你觉得我会没想过这些，就给你打电话吗？”梁泊尼笑了笑，对鲸鲸说：“如果比起质量，我更看重热度的话，就不至于这么久了，还把这几首歌压在手里了，你说是不是？”
    “可是……”鲸鲸还有些犹豫，梁泊尼打断了她：“不用可是了，如果你愿意，我们找个时间碰一面，你只管唱，其他的都交给我。”
    第54章
    从那以后, 鲸鲸就过上了主攻职场，闲散时间发发歌的生活，惬意而又充实。
    像梁泊尼老师那样不在乎市场的制作人不多, 不过谁让鲸鲸家里就有一位制作人。鲸鲸偶尔唱唱自己写的歌, 偶尔就唱唱苏彻为她写的歌。
    因为出发点不在于市场了，常常是鲸鲸自己喜欢就录制了, 高兴就发歌了。
    这样随性又纯粹从自己的热爱出发，却意想不到地在一片为了市场而生的作品中脱颖而出, 重新收获了一批忠实听众。
    只可惜，每一首歌都看不到现场, 不过粉丝们还可以买买海纳集团新推出的板块，轻家电系列的产品，聊表支持。
    一年后。
    苏彻的巡回演唱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当中。
    这天晚上, 忙完以后，苏彻在后台和鲸鲸通电话, 互相分享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克列给我发了红色炸弹。”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都没有这件来得爆炸，鲸鲸直接就把它抛了出来。
    苏彻反应了一会，才说：“他跟丁迪要结婚了？”
    “是……”鲸鲸心情略显复杂。
    鲸鲸和丁迪已经休战很久了，苏彻和克列的公司也常有合作, 时不时都会碰上面, 苏彻的第一反应是为他们感到高兴：“什么时候？在哪里办？”
    鲸鲸：“这个月19号，在宝格丽。”
    “19号。”苏彻想了想，有些可惜地说：“我那天演唱会……不过是在北京, 可能上午能帮忙接亲。”
    鲸鲸和苏彻的想法完全南辕北辙。
    她问：“你19号演唱会，我去给你当嘉宾好不好啊？”
    苏彻好半天才明白鲸鲸的想法，“你不想去参加克列和丁迪的婚礼吗？”
    听苏彻这么问完, 鲸鲸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冷血，可是与其让自己一个晚上不自在，去那儿碍事，鲸鲸觉得给自己的这个安排更好：“……嗯。”
    虽然解除误会一年了，但鲸鲸和丁迪的关系依旧不温不火，苏彻从来没有觉得不理解，虽然三姨和丁迪没有做错什么，但是鲸鲸的妈妈更没有做错什么。换作是苏彻，他也不会比鲸鲸处理得更好。
    对于鲸鲸和丁迪、三姨之间的关系，苏彻一直抱着尊重的态度，不以自己的感官和理解去干预，可是，这场婚礼的主角并不只有丁迪一个人。
    “你不参加的话，克列会难过的吧？”
    鲸鲸心里有答案，可还是嘴硬：“他难过什么，又不是跟我结婚。”
    苏彻没有顺势让鲸鲸糊弄过去：“你知道我的意思。”
    鲸鲸其实也还在纠结，迂回着，嘟哝：“干嘛，你是不是不想请我当嘉宾呀？”
    “当然不是。”最好的朋友的婚礼，苏彻不希望鲸鲸后悔，“时间还很多，你可以再慢慢考虑。”
    19号，婚礼及演唱会当天。
    宝格丽酒店宴会厅，新郎克列和新娘丁迪手挽着手在厅外迎接客人。
    婚礼既定于七点准时开始，六点三十五分，跟妆师提醒新娘，该去换一套妆发和婚纱了。
    “去吧。”克列帮丁迪拖着裙摆，交到跟妆师手上，目光一直跟随她进了电梯，才放心移开。
    时间差不多，宴会厅里已满满的宾客。
    新郎其实不必在厅外等到七点，新娘去换装的时候，已经可以进宴会厅，与客人叙叙旧，聊聊天了。
    但克列似乎像在等人，站在宴会厅外，一会看看手机是否有消息，一会探头望望走廊。
    鲸鲸是这样的，说不来，但最后还是赴约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克列总觉得今天也会如此，毕竟这样的日子，鲸鲸不来，真的是可以绝交的程度了。
    尽管她说什么，早就敲定了要去苏彻的演唱会做嘉宾，新闻都发出去了，违约要赔钱，等等等等，在克列听来都是胡扯。
    可是一直到五十六分，一直到众宾客都落座，一直到走廊也没有了人影，还是不见鲸鲸。
    最后，三姨急急忙忙，出来寻他：“克列，你怎么还在这，赶紧来，准备开始了。”
    克列只好又看了一眼始终没有更新的鲸鲸的对话框，跟着三姨，走进了宴会厅。
    与此同时，体育馆内，作为演唱会嘉宾的鲸鲸登场，与苏彻合唱了两首歌后，准备了一段独唱，在流程上给了苏彻一段休息的时间。
    虽然是嘉宾，但是因为嘉宾和主角的恋爱关系，以及已经以年为单位，没见到鲸鲸的现场了，观众们并没有因为主角的暂时退场而热情熄灭，场面依旧十分火热。
    鲸鲸感恩地看着大家，抬头看了一眼数字时钟，八点。
    这个时间，克列和丁迪应该已经举行完仪式，在敬酒了吧。
    鲸鲸摘下耳返，接过工作人员递上来的苏彻的吉他，在只一束追光下的高脚椅上坐了下来，说：“接下来这首歌，我想把它送给我最好的朋友。”
    台下，苏彻爱怜地看着屏幕里的鲸鲸。
    鲸鲸拨动琴弦，在感受到歌曲氛围而安静下来的观众们的注视下，轻轻唱着苏打绿的《被雨困住的城市》，脑海里回想着那些有克列陪伴的时光，从两个人小的时候互相治愈，到如今都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
    “
    被雨困住的城市
    有你弹着吉他陪我
    被雨困住的城市
    有歌混着雨声降落
    被雨困住的城市
    有我像只金鱼游动
    ……
    ……
    哎哎哎
    被雨困住的城市
    有你弹着吉他陪我
    被雨困住的城市
    有歌在小池塘降落
    被雨困住的城市
    有你让我非常感动
    ”
    九点十五分，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席。
    丁迪换上了金色的中式礼服，和克列一起站在宴会厅门口，真心感谢今天来参加婚礼的每一位客人。
    在送别品宣部的同事后，丁迪和克列同时看到了走廊尽头的鲸鲸。
    她一唱完《被雨困住的城市》，就一路赶了过来，眼眶泛红地看着胸前分别别着新郎和新娘胸花的克列和丁迪，在品宣部的同事离开后，走到了克列和丁迪面前。
    有几乎十秒的时间，鲸鲸只是看着克列和丁迪，克列和丁迪也只是看着鲸鲸，三个互相都没有说话，却明白彼此所有的想法。
    一开始，克列看到鲸鲸，眼眶也有些泛红，可是对视着对视着，他的表情便逐渐埋怨了起来，正想说“你终于出现了？”，就被鲸鲸猛地拥抱住了。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鲸鲸吸鼻子的声音。
    克列微微一怔，随即理解地拍了拍鲸鲸的背。
    鲸鲸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松开克列，看着今天大方优雅的丁迪，扁了扁嘴，说：“你可不准欺负我最好的朋友。”
    丁迪和克列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笑了。
    鲸鲸掏出自己有先见之明准备的纸巾，抹了抹眼泪，看着克列，同样说：“你也不准欺负我姐姐。”
    鲸鲸这么说完，惹得丁迪也少有的红了眼眶。
    就在三个人沉浸在一种感动和释怀的情绪中时，老爷子、于万安和三姨、秀姨，一起从宴会厅里走了出来，看到鲸鲸，都很意外。
    “鲸鲸。”老爷子第一个走上前，喊她：“你不是去苏彻演唱会做嘉宾了吗？”
    鲸鲸想到自己幼稚的行为，眼泪忽然又控制不住，奔涌而出。
    长辈们一头雾水，老爷子询问地看了看丁迪和克列，发现他们眼睛也红红的，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走过去，摸摸鲸鲸的头，笑她：“好了，不哭了，人家结婚，你哭成这个样子，是多舍不得姐姐？”
    鲸鲸听了爷爷的话，浑身一僵，眼泪还真止住了。
    老爷子提议：“对了，正好你来了，我们一起拍张合照吧？”
    大家都点头，一脸的喜庆与期待。
    跟拍老师就位，老爷子站在中间，鲸鲸和丁迪分别站在老爷子两边。克列和于万安依次站在丁迪身边，三姨和秀姨依次站在鲸鲸身边。
    大家一齐看着摄像机，脸上全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同一时间，体育馆内。
    苏彻唱了一首全新未发布的单曲，是写给鲸鲸的。
    歌名就取自鲸鲸的名字——《鲸》
    苏彻脑海里回想着鲸鲸在最后时刻决定赶去婚礼，奔跑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唱道：
    “
    你是独自遨游在深海的鲸
    浩瀚宇宙
    不见四季
    声声频频
    落入茫茫
    许多人
    双手合十 祈见予面
    却只着虚影仓皇而逃
    而你跃向我
    我落入海中
    你是大海的温柔
    是浪尖的星光
    是虚势的孩童
    是蔚蓝天空之下 独一无二的美丽
    ”
    ——————
    全文完
    2021年8月
    象馜
    第55章  [最新] 番外_婚礼致辞
    致苏彻：
    我是你最爱的鲸鲸, 哈哈~也是最坏的，最固执的，最为所欲为的鲸鲸。
    但因为有你的包容, 你的偏爱, 你的宠溺，我现在是最走运, 最幸福，最有福气的鲸鲸。
    你话不多, 总是默默为我做许多，以后也让我为你多做一些吧~
    想到刚开始我们认识的点点滴滴, 再想到今天，我们居然要结成夫妻，真的好像梦一样。
    不过, 我喜欢这个“梦”。
    想跟你一起继续做这个“梦”。
    一直梦到一百岁，梦到我们头发都变白, 你说好不好呀？
    致苏太太：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