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旧爱都是你》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新欢旧爱都是你》作者：倚梦寻 文案： 当年，沈烁高调追求林染，两人在一起后，更是把她宠成南大所有女生羡慕的对象。 但是毕业那年，这对众人眼中的模范情侣还是分手了。 再见面，是学校百年校庆的那天。 聚会上，不知情的同学问起林染，她和沈烁的近况。 “好好地提他做什么？”林染垂眸晃着洋酒杯，眸光比杯子里的冰块还要冷，“不吉利。” 话音落地，全场缄默。 而她的身后，她口中那个不吉利的前男友，遽然捏碎了手中的红酒杯。红色液体从指缝淌下，分不清是红酒还是男人手掌的鲜血。 那天之后，沈烁又频繁出现在林染身边，用各种方式刷足了存在感。 可无论他怎么做，林染都不为所动。 沙滩上，沈烁拉住起身要走的林染，收起从前的嚣张自信，放低姿态，“染染，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一个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从都市重逢后开始写起，双处双初恋，彼此互为对方唯一。 作者围脖@倚梦寻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甜甜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染，沈烁┃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前男友求复合 立意：矢志不渝共建幸福生活 第1章 好好地提他干什么？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抵达南城国际机场，为了您的安全，请……” 机舱内蓦地响起一道广播女声，不疾不徐语调优雅，座位上的乘客闻声而动，开始听从指挥收起小桌板、调整座椅靠背等等。 原本相对静止的机舱，像被暂停的电影又按下了播放键，整个画面重新活络起来。 林染虽然戴着耳机和眼罩，但一路上睡得不太.安稳，感知到动静后，便醒了过来。 她抬手摘掉眼罩，露出两只漂亮但迷蒙的睡眼。 身边的程煜刚刚转过身，正准备拍醒她，见她动了，又收回手。 此时，耳边的广播也已经停止，林染眨眨眼，有些茫然地摘下耳机。 程煜难得看到她刚睡醒迷糊的样子，只觉得亲近可爱，笑着告诉她，“到了。” “嗯。”林染应了一声，刚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哑。 眼睫煽了一下，她转头看了看其他座位上正在收拾东西的乘客，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垂下眼，将手里的耳机和眼罩收起来。 下飞机以后，林染先是将手机打开，然后给孟星悦拨了通电话过去，告诉她自己到了。 “你走哪个出口？”孟星悦问。 林染推着行李，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指示标，“A2。” 孟星悦：“好。” 挂了电话，林染和程煜推着行李继续顺着人潮往外走。 出口处汇集了不少前来接机的人，两人从里面出来后，左顾右盼地寻找着孟星悦的身影。 然而，孟星悦还没找到，林染倒是先见到了一位有些眼熟的帅哥。 这位帅哥身材、长相皆出挑，在接机的人群中鹤立鸡群，很容易让人一眼看到，他身上穿了件简单的黑T，脖子上挂着条彰显个性的金属链，下边搭配破洞牛仔，张扬、随性又不羁。 白皙的皮肤，在机场明亮的灯光和黑T相互映衬下，白得发光。 林染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认出他来后，莞尔一笑。 闻时宴垂眸在手机上发出一条消息，抬起头，巧好对上林染的视线。 他很快也认出她来，笑着抬手跟她示意，然后提步朝她走来。 林染拉了下身边的程煜，提醒他跟上，然后推着行李朝闻时宴走去。 “怎么是你？”到了跟前，林染有些意外地问对方。 闻时宴伸手接过她的行李，勾唇笑了下，“嫂子说，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他口中的嫂子，就是适才和林染通电话的孟星悦。 林染和孟星悦是大学同学，也是舍友，毕业这些年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孟星悦自身是一位遗落在外的富家千金，后来认祖归宗回到孟家，代孟家跟南城的名门望族闻家履行娃娃亲，嫁给了闻时宴的哥哥闻时礼。 林染之所以会跟闻时宴认识，就是因为孟星悦的这层关系。 而且孟星悦有想跟林染当妯娌的意思，于是前段时间开始撮合她和闻时宴。 林染和闻时宴目前都是单身，又是适婚年龄，当然也不排斥这种可能性，所以双方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然后加上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不过，林染三年前回了老家东霖，而闻时宴家在南城，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城市，平常几乎没有机会见面，都是依靠语音或者视频联络。 所以说起来，林染和闻时宴今天算是一次难得的“网友见面”。 “介绍一下。”林染笑着引荐身边的程煜跟闻时宴认识，“这位是程煜，你嫂子也认识的，我们都是南大的校友。” 闻时宴笑着朝程煜伸出手，“你好。” “这位是星悦老公的弟弟，闻时宴。”林染又转头跟程煜继续介绍。 程煜也笑着握上对方的手，“你好。” 同时，看对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闻时宴隐约感觉到程煜眼神的微妙，但不甚在意地勾唇笑了下。 ** 随后，三人来到车库，将行李放上车。 闻时宴自己亲自开的车，为了避免把贵公子当司机，林染陪他坐进了副驾驶，而程煜，只能一个人坐在后座。 上车后，程煜认真打量了一番车内饰，高配版玛莎拉蒂。 而前方驾驶位上的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估摸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个两三岁。 年纪轻轻开这样的豪车，怕不是跟沈烁一样，又是个富二代。 其实适才看闻时宴的言行举止和气质，程煜就多少猜到了一点，只是此刻又进一步验证了他的猜测罢了。 程煜拧了下眉，略沉重地靠向椅背，轻不可察地叹口气。 闻时宴熟稔地将车子倒出车位，开出车库后，状似不经意地问林染，“你接下来这两天怎么安排？” 晚上九点多的南城，此时正笼罩在漆黑夜色当中。路灯投下暖黄的灯光，落在车窗上，经玻璃折射，影影绰绰照着人的脸。 林染支着脸，将未来两天的行程简单明了地跟他说了一遍，“今晚同学聚会，明天参观校园，后天中午搭飞机回去。” 听完，闻时宴啧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抽空看她一眼，“那还有时间跟我约会吗？” 他带着戏谑的语气，不太正经，林染跟着轻笑了下，“你还真要跟我约会啊？” 闻时宴挑挑眉，扫了眼后视镜，熟练快速地打了把方向盘，笑说：“你难得来南城一趟。” 听起来，错过了这次机会还有点可惜？林染摇头笑了笑，说：“约会大概是没时间了，我明天还得找时间去你哥哥嫂嫂家看宝宝。” 孟星悦年初的时候生了个孩子，那会儿国内疫情严重，出行管控严格，林染一直没能亲自过来看看孩子，只在照片和视频上见过。 此次母校百年校庆，林染本来是不打算来的，毕竟南城对她来说是个伤心地，她一点都不期待故地重游。但想着还可以顺便过来看看孩子，她最后才改了主意。 ** 半小时后，闻时宴驱车将两人送到预订的酒店。 林染跟闻时宴道过谢，解开安全带下车。 闻时宴手肘搁在车窗，支着脸，单手握方向盘，转头看她，笑着叮嘱了一句，“明天你这边结束了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林染推车门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转头看他。 闻时宴笑得有点吊儿郎当，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在上边轻敲了两下，说：“接你去哥哥嫂嫂家。” 顿了下，“顺便约个会。” 后座的程煜刚刚推开车门，一条腿都迈了出去，闻言抬眸看向副驾驶。 林染沉吟了片刻，犹豫过后，答应说：“好。” 下了车，林染俯身跟闻时宴招手道别，然后关上车门，绕到后备箱跟程煜取了行李。 推着行李往酒店里面走时，程煜回头看一眼重新启动往前开的玛莎拉蒂，看向身边的林染，“染染，你跟他……” 林染和程煜大学就认识，已经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她的很多事程煜都知道，所以这事她并没有隐瞒他的必要。 “我们目前正在试着了解。”林染一手推着行李，低头往随身小包里掏身份证，“如果合适，我们就在一起。” 距离上一段感情的结束，已经三年了，她现在并不排斥新的开始。 然而，程煜听到她这么说，神色顿时黯然。 林染跟他并肩走着，并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不是你说的嘛，人总要往前看的。”她扯了扯唇角，走到前台，将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 那句话确实是程煜说的没错，但是他的本意，是希望林染看看身边的自己。 可…… 程煜抓着行李箱，越抓越紧，手指骨节都泛起白。 直到前台工作人员提醒他出示证件，他才回过神，失魂落魄地从包里翻出身份证。 ** 虽说这次过来南城，主要是为了参加明天学校的百年校庆，但很多班级还借此机会举办了同学聚会。 其实自毕业以后，同学聚会每年都有，林染因为回了老家，而且不想回忆过去，所以前两年都没有参加。今年是第三年，难得一次，她到酒店房间放下行李后，换了套漂亮衣服，又认认真真地画了个妆，穿上高跟鞋前去赴约。 聚会的地点选在市中心一家KTV，距离入住的酒店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 程煜和林染一起去的，不过，两人虽是同届毕业生，但不同专业不同班级，到了后便分开各自行动。 林染按班群里发的消息，找到对应的包厢，303。 她推门进去时，看到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大多是毕业后留在南城工作的同学，来得相对比较早。 大屏幕在播着歌，但可能为了不影响聊天，并没有打开声音，只有MV在静悄悄地演绎。 也因此，一有人进来，里面的人便能够听到门口的动静，林染一脚踏入，就见他们纷纷转头看过来。 “林染来了。” “好久不见。” “越来越漂亮了。” …… 寒暄的话此起彼伏，林染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笑着跟他们招手，回了句好久不见。 冷不丁地有人问，“嗯？沈烁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关切地望向林染的身后。 当年，沈烁曾高调追求过林染，两人在一起后，更是成了南大有名的校园模范情侣，男才女貌，羡煞旁人。这样一对璧人，难免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读书那会儿，大家平日最喜欢开的玩笑，就是打赌两人会不会毕业就结婚。 甚至有人说，就沈烁对林染那股子疯狂劲儿，别说结婚了，怕不是毕业的时候都能抱着孩子拍毕业照了。 但是没想到，现在都毕业三年了，别说孩子，压根就没有人听到过两人结婚的消息，甚至连今天参加同学会，都没有一同出席？ 这当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可太让人好奇了，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林染身上，期待她给一个答案。 其实读大学那会儿，连林染自己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幻想，沈烁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跟她求婚。然而就在毕业那年，她不但没有等来期待中的求婚，还被分手了。 没错，沈烁提的分手，她被甩了。 所以在被问起沈烁的话题，林染脸上的笑容可以说是瞬间凝滞。 然而片刻过后，她又扯了下嘴角，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没事人一样，从桌上端起一杯酒，坐进身后的红沙发。 “好好地提他干什么？”林染两条长腿交叠，摇晃着洋酒杯，垂眸看着里面晃动的冰块，眼神似乎比那冰块还要冷上几度，“不吉利。” 话音落，在场所有人面露惊愕，而后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这是，分手了？ 与此同时，包厢门口，紧闭的门刚刚被推开，一群男女行至门口。 林染的话清晰地从里面传出来，领头那位不由停下了脚步，手里的酒杯遽然被捏碎，红色液体从指缝淌下，洒了一地。 分不清是酒液还是他手掌的鲜血。 第2章 好玩吗？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302包厢里，13级金融专业3班的同学陆续到来。 沈烁，作为一个消失了三年，又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现的人，必然成为大家重点关注的对象。 每进来一个人，就上前关心他几句，渐渐地，在他身边聚拢了一大圈人。 正值酒酣耳热，班长陈志宏从外面进来，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后落在沈烁身上。 沈烁坐在红沙发上，姿态嚣张又随意，敞着双腿，手肘搁在膝盖上，正拎着酒瓶往杯里倒酒。 陈志宏大步来到他身边，坐下后凑到他耳边提醒他，“林染她们班就在隔壁，我刚刚在走廊上看到她了。” 沈烁倒酒的动作一顿，浓黑的睫毛在灯光映照下根根分明，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陈志宏笑着问，伸手从桌上捡了片西瓜塞嘴里啃。 沈烁沉默着，眼睫煽动了下，眼底的阴影跟着晃动，后放下酒瓶，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刚倒的酒，然后站起了身，“走。” 沙发上坐着的其他同学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只见沈烁突然起身要走，跟着仰头问：“去哪儿？” 沈烁已经迈开了步子，离开沙发，“到隔壁打声招呼。” “隔壁谁啊？”又有人追问。 陈志宏赶紧端了杯酒跟上，“人力1班。” “哦~” 众人对了下眼神，发出顿悟的声音。 当初沈烁和林染那段情，一度轰动全校，班里的人自然都知道林染就是人力1班的。 他们还不知道沈烁和林染分手了，以为他这是要过去撒狗粮，一个个便好奇地跟了过去。 谁都没有料到，会出现后来这样的场面。 狗粮呢？ 怎么变成扎心的刀了？ 陈志宏就跟在沈烁身后，看着他一手的红色，一滴滴往下坠，无论是酒还是血，眼下这情况，都需要先带他去清理一下。 “快！先到洗手间洗洗。”陈志宏拽过沈烁的胳膊说。 包厢里的音乐本来就没有开声音，陈志宏嗓门不小，里面的人自然是听到了，一致循声抬头望了过来。 只见门口，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推开一半的门后，包厢炫目的射灯倾泻出去，落在男人半边身体上，里外明暗交错，将男人出色的面庞切割成立体的两面，侧颜线条显得尤为锋利。 而这样特色鲜明的长相，立体的五官，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于是，在场所有人顿时就将他跟记忆中的那个人对上了。 “我没有看错吧？刚刚那个，是沈烁吧？” “好像是他。”另一个不太确定地附和。 听到那人的名字，林染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识一紧，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须臾，她缓缓回过头，门口的男人恰好转身离去。 可到底是曾经在一起四年的人，她对他太熟悉了，即便是半边转身的背影，她也可以百分百确定，没错，就是他，沈烁。 他竟然，又出现了？ ** 很快，沈烁被陈志宏推到了洗手间。 他踱步走到洗手台前，将手递过去，水龙头立即感应出水。 红色液体很快顺着水流被冲刷干净，但有玻璃碎片扎进了他的手掌心，他将手拿起来，新的血液又从扎伤的地方流出来。 陈志宏见他受了伤，蹙了蹙眉，忧心道：“这得上医院去啊。” 沈烁倒是不慌，道了声“小事”后，拧着眉，徒手将陷入掌心的碎片给拔了出来。 刺骨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陈志宏挽起衣袖，正要上手帮忙，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以及女同学的声音，“跟前台借了只药箱，你们看能不能用上。” 闻言，陈志宏立即转身出去，拎了药箱进来。 还有一小片碎玻璃扎得太深，徒手拔不出来，沈烁蹙着眉，额头早已沁出一层薄汗，轻轻喘息着，压抑着入心入肺的痛感，哑声道：“找只镊子给我。” “好。”陈志宏将药箱放到洗手台，打开，很快从里面找了他要的东西。 将碎片清理干净，消好毒，涂上止血药膏，缠上纱布，沈烁手上的伤口才算处理好。 几个同学等在洗手间门口，见沈烁从里面出来，适才给他送药箱那位立即迎过去，看了眼他缠上纱布的手，不由皱眉，“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不用。”沈烁翻着手掌看了看，云淡风轻地说着，又提步往包厢的方向走，脸上没有过多表情。 同学们跟过去，目送他再度推开林染她们班的包厢，倒吸一口气，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都这样了，还要进去找罪受呢？ ** 从前出了名的校园模范情侣竟然分手了？包厢里的同学们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可以说是久久不能平静。 尤其看两人现在的反应，当初分手的时候似乎还闹得不太愉快？ 情侣变仇敌，一时之间，真让人唏嘘不已。 有人嘴快，紧接着就好奇地追问林染，“你跟沈烁，为什么分手啊？” 还有人说：“沈烁过来应该是找你的，你们两个……还有可能吗？” 此时，到洗手间清理伤口的沈烁已经领着自己班的同学回来。 门口再次传来动静，沙发这边的同学又循着声源望过去。 林染坐着的位置背对门口，顺着她们的视线稍稍偏过头，余光瞥见再度出现在门口的男人。 “怎么可能。”林染轻笑了一声，仰头喝了口酒，往后闲适地靠向沙发靠背，“我又不是做垃圾回收生意的。” 话音落，全场再度缄默。 好家伙，适才还只是说提起沈烁不吉利，现在已经把他和垃圾之间划等号了？ 好狠。 因爱生恨大抵如此吧？ 再一次，沈烁听到林染的话，脚步停在门口。 气氛再度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而陈志宏为了缓解气氛，夸张地干笑了两声，从沈烁身边挤进去，状似没有听到林染的话，假装很嗨地跟她们打招呼。 “嗨！人力1班的同学们！我们是隔壁金融3班的，听说你们也在这开同学会，过来串个门，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啊！” 本来就是同学聚会，大家都不希望冷场，有人活跃气氛，其他人自然也很快跟着配合，“对，热闹热闹。” “那还站那干什么？” “来喝酒啊。” 林染她们班的副班长站起身，热情地招呼他们过来，另外一位男同学赶紧去把音乐打开。 包厢的氛围一下热闹起来，适才那段情侣分手闹得不太愉快的小插曲，就算是翻篇了。 沙发这片区域，一下涌过来两个班的人，没一会儿就坐满了。 也不知道是谁故意还是无意，人挤人，沈烁就坐到了林染身边。 林染本能地想要离开，可刚站起身，她先前的舍友就突然拉住她，“诶，林染，马上要玩游戏了，不是要当逃兵吧？” 当初她和沈烁在一起时，这位舍友就没少阴阳怪气地内涵她，现在笑眯眯地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要是放在几年前，这种拙劣的激将法对年少轻狂的林染来说，也许能够发挥它该有的作用，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么容易上当了。 “我不喜欢玩游戏。”林染反手抓过舍友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来，转身将她按到自己坐过的位置上，“你们好好玩。” 旁边坐着的就是沈烁，杨晓缦坐下时，沈烁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 和沈烁的视线对上，杨晓缦瞬间含羞带怯地低了低头。 林染看她一脸通红，只觉好笑，轻笑了声，捞起桌上自己的酒杯，转身走开。 沈烁眸光沉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随她而去。 一群人围着酒桌玩开了，摇骰子猜点数，输的人要么喝酒，要么完成赢家指定的任务。 沈烁人虽然坐在这里，但心早就飞走了，没什么兴致，随手摇了两下，心不在焉地报了个数字。 玩游戏不用心，自然输得快，第一局他就惨败。 读书那会儿，沈烁可是玩游戏的一把好手，班里的男同学都看不下去了，啧一声，揶揄道：“你什么情况？” 沈烁没有任何斗志，笑着摇摇头，伸手去端旁边的酒，认领自己的游戏惩罚。 “诶！”对面的陈志宏突然压下他手中的酒杯，“光喝酒多没意思。” 说着，别有意味地笑了起来。 同桌的几个男生立即领悟，互换了一下眼神，说：“就是，要玩就玩刺激点的。” “刚刚是我们几个赢了，对吧？” 赢的那几个人一齐起哄。 “现场亲吻一个女孩子呗。”陈志宏表面上按游戏规则给沈烁指定了一个任务，实际上是给他谋福利。 其他赢家看懂了，纷纷表示赞同，并开始兴奋地起哄。 班里喜欢沈烁的女生不少，闻言一个个脸红心跳。 以前没机会，可现在沈烁和林染分手了，还闹得那么僵，那么他大概率会从她们当中挑一个人亲？ 沈烁从他们一张张看好戏的脸上扫过，最后还是越过几颗人头，飘到隔壁那桌去。 隔壁那桌没玩游戏，聚着一群唱歌的，林染就坐在她们当中，端着酒杯，垂眸晃着杯子里的酒，安安静静的。 这桌的起哄声太厉害，那边的歌声都被打断了，纷纷转头看过来。 前一秒还热闹非凡的包厢，后一秒就只剩下一曲音乐伴奏飘荡在空中。 察觉到气氛变化，林染抬起头，冷不丁和隔壁桌许多双眼睛对上。 她正迷惑，沈烁已经起身朝她走来。 在众人关注下，沈烁停在她面前，弯腰单手撑在她身后的靠背上，高大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 他低头凝视着她，眼眸深邃，带着笑，“一个游戏而已，不介意吧？” 试探的语气，藏着期待。 林染明白过来，应该是他玩游戏输了，正在接受惩罚，而这个惩罚，跟她有关。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林染登时防备地盯着他，眼神透露出警告。 然而下一秒，沈烁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手上除了裹着白色纱布，散发着淡淡的药水味道，手腕处，还戴着一串小叶紫檀，缠绕了三圈。 这是毕业那年，两个人去旅游时，在景区买的纪念品，当时买了两串，还有一串本该在林染那里，但是两人分手以后，林染在收拾行李回东霖那天，把自己那串丢弃在了当时两个人租住的房子里。 而在场的其他人，正因为沈烁的这个举动兴奋不已，齐声喊道：“亲！亲下去！” 还有人吹了声俏皮的口哨。 林染眼神闪了一下，他的惩罚，是亲她？ 沈烁近距离望着林染，眼神在她脸上逡巡着，此时此刻，林染没有明显抵触的情绪，当然也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期待，这让他拿不准。 然而其他人却愈发等不及了，尤其喝了点酒，酒精一上头，就不管不顾，在他旁边大声催促： “沈烁你他妈行不行的？还亲不亲了？” “就是！爷们儿点，快点亲！” 沈烁还是第一次被人说不够爷们儿，而且男人最忌讳被人说不行，虽然心里清楚不过是激将法。 他偏头轻笑了下，转过头，朝着那两叫嚣的男同学一记眼刀飞过去，让他们收声。 酒劲再大兴致再高，也不及他的眼神有震慑力，众人很快识趣地停止了吵闹。 原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林染松了一口气。 可是忽然间，沈烁动了一下，撑在她身后沙发靠背的那只手，反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不等林染反应，他偏头低过去，袭上了她的唇。 “哦豁！” “哇哦……” 全场发出兴奋的惊叫声。 尤其见林染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思，看来对沈烁余情未了啊？ 女人，果然喜欢口是心非！ 太久没有碰她，沈烁这会儿有点情不自禁，唇不自觉碾着她，在他试着撬开她唇齿之时，林染倏然抬手推了他一把。 他稍稍退开，胸膛起伏，压抑着发酵的欲念，气息有些喘。 “好玩吗？”林染异常平静地问，同时抬手抹掉他唇上刚刚沾染上的女士口红。 沈烁抬眸去看她的眼睛，不像从前，她跟他接吻后，总是水雾迷蒙地望着他，含情脉脉的，那是动情的模样。 此刻的林染，眼里只有冷，无形中像藏着一把锐利的冰刃。 “该我了。”林染勾了下唇，似笑非笑地，伸手抓过桌上的杯子。 众人被她出奇的冷静震慑住，已经没人敢起哄。 与此同时，上一首音乐伴奏恰好刚刚结束，整个包厢安静得可以说是落针可闻。 而就在他们反应过来林染想要干什么之前，她人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将酒杯举过沈烁的头顶。 下一秒，琥珀色的酒液兜头淋下。 沈烁仍保持着原来弯腰俯身的姿势，闭上眼，任由那辛辣的酒水从头发上浇灌下来，淌过脸庞，哗啦啦落在红色沙发上。 下一首音乐伴奏起，林染随手扔下酒杯，从他身旁绕过去，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中，面无表情地离开。 第3章 我都以为他死了。 孟星悦家就在南城，可却是全班来得最晚的一个，林染从包厢离开后，在KTV一楼的大厅遇见了她。 “你怎么出来了？结束了吗？”孟星悦可惜地问，上前拉过林染的手，“小瑾瑜非得要我陪，这种场合又不适合带他过来，我也是一时脱不开身。” “还没有。”林染勉强扯了扯唇角，掩饰情绪，“里面玩得正嗨呢，进去吧。”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孟星悦一时没察觉出林染情绪不对，拉着她的手，笑着往回走。 林染及时叫住她，“悦悦……” “嗯？”孟星悦回过头。 “我觉得里面有点闷。”林染松开孟星悦的手，“你进去吧，我到外面透透气。” 说完，她便转身往外走。 孟星悦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目送了一会儿，抿抿唇，似乎终于在她身上察觉出了一丝反常。 ** 乘电梯上了楼，孟星悦找到自己班所在的303。 她抬手正要推门，门倏然从里面打开。 她往后退一步，准备先让里面的人出来，可一抬眸，竟然发现许久未见的沈烁出现在眼前。 孟星悦楞了一瞬，旋即明白林染的反常从何而来。 谁见到前男友还能无事发生？尤其还是曾经爱得那样死去活来的前男友。 眼前的沈烁有些狼狈，头发几乎全湿，额前发梢上，眼睫上，湿漉漉地挂着水珠，偶有几滴往下坠，肩头的白色衬衫晕染了一大片琥珀色，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酒味。 这是……被林染泼了一身的酒？ 孟星悦啧了一声，招呼都没跟沈烁打，又急忙转身往电梯跑。 ** 江岸边，路灯昏暗，林染形单影只地站在那，美丽的背影却透露着孤寂。 孟星悦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她。 江风迎面吹来，携裹着淡淡的烟草味，孟星悦靠近的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林染的手，只见她指尖夹着猩红的一点。 想起大学那会儿，林染是典型的乖乖女，喜欢看书学习，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沈烁倒是抽烟喝酒样样精通，像个不服管教的二世祖。 照理说，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最后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其实，沈烁刚开始追林染的时候，并不是那么顺利。林染起初还以“我不喜欢抽烟的男生”拒绝过他。 沈烁当时就把林染堵在教学楼，痞里痞气地笑着跟她谈条件：我把烟戒了，你做我女朋友？ 戒烟是一件非常考验毅力的事，但沈烁确实说到做到，后来真就把烟给戒了。 不能不说这也是林染被他打动的原因之一。 可曾经那么反感抽烟的一个人，现如今，她自己倒是抽上了。 所以，和沈烁分开的那些日子对她来说有多难熬？才会让她的性格和嗜好都彻底改变？ 孟星悦安静地走到林染身边，正欲开口，天空猝然点亮。 两人下意识循着光亮抬起头。 南城地标建筑高高矗立在眼前，与她们仅有一江之隔，建筑外墙亮起五彩斑斓的光，顶端的广告屏滚动播放着“祝贺南大建校一百周年”几个硕大的红字。 手里握着的手机震动不停，林染无动于衷，自顾抽了口烟。 孟星悦垂眸点开微信，扫了眼班级群，发现同学们正在里面讨论得热火朝天。 她粗略看了几眼，抓住重点后，再次抬眸看向眼前地标建筑上滚动的红色大字。 “说是沈烁的手笔。” 地标广告都是按秒收费的，不过沈烁这人，向来高调又直接，所以对于这个消息，林染并没有感觉到意外，夹着香烟的手伸出栏杆外，指尖点点，弹掉半截烟灰。 但是见证了他们的过往的孟星悦，却颇为感慨，“他这人，还是跟从前一样，想干点什么，仍旧一如既往的不惜代价，就……” 就跟从前追你一样。 更别提后来两人在一起，沈烁是怎么把林染宠上天的。 也正因为沈烁的缘故，林染一度成为南大所有女生羡慕嫉妒的对象。 孟星悦怕勾起林染太多回忆，及时收住了后面的话。 而林染始终没有太多表情变化，吹出一口烟雾，像个局外人，置身事外。 孟星悦摸不准她是真不在乎了，还是强装无所谓，忍不住问：“这些年，他真的就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你吗？” 林染又将烟放到嘴边，情绪平平地抽了一口。 仰着头，广告位上那几个大字映在她黑亮的瞳仁里。 只听到她淡淡地说：“如果不是今晚见到他，我都以为他死了。” ** 从江边离开后，林染步行回到下榻的酒店。 她从电梯出来，掏出房卡，一抬头，那个她以为死了的人就靠在前面不远走廊的墙上。 他已经重新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仍旧是白色衬衫搭黑色长裤，双手抄在兜里，低头盯着地面，像是在等人。 大约是听到电梯这边的动静，他倏然抬起头。 林染猝不及防地跟他四目相对。 沈烁条件反射地从墙上离开，站直了身体，“染染。” 林染没有回应，转头去看墙上的房号，找到自己那间，抬手刷开房门。 她前脚刚要进去，沈烁后脚就想跟上。 “你干什么？”林染转过身，戒备地盯着他。 沈烁抬手撑着门框，垂眸看她，深邃的瞳仁清晰地倒映着她的模样，“不请我进去坐坐？” 调情的语气，一双桃花眼跟着染上笑意，勾人得很。 然而，林染却面无表情地往旁边退开一步，“为什么要请你进去坐坐？” 她顺手拉上门把手，哒的一声又重新将门锁上，抬眸看着他，冷漠地说：“我跟你已经不是可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关系了吧。” 是肯定而非疑问的语气。 沈烁的手从门框上拿下来，转头看她，正色了几分，“还没解气呢？” 他带了些讨好地问，抬手揉了下她的脸。 他以为，包厢里那一杯酒，就能将他甩了她所带来的伤害一笔勾销？ 林染不禁冷笑了下，抬手挡开他的手，“我给你两秒的时间，要么自己从我眼前消失，要么……” 她扫了眼对面墙上贴着的提示牌，解开手里的手机屏幕，往上面输入一连串号码，手指停在拨号键上，抬眸对上他的眼睛，“要么让酒店安保把你驱逐出去。” 她给了他两个选择，然而显然都不是沈烁想要的。 沈烁瞳孔微缩，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1……”林染同样看着他，开始倒计时。 然而在她念出2这个数字之前，沈烁已经抢先一步夺过她手中的手机。 “沈烁！”林染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 沈烁垂眸将屏幕上那串号码删掉。 “我们谈谈。”他抬起头，倒是很快又将手机还给她。 林染赶紧拿回自己的手机，“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她转过身，想要离开这里，沈烁三两步追上她，抓住她的手又将她拽住。 此时，旁边的房门哒的一声打开，程煜从里面走出来。 见林染被沈烁缠上了，程煜二话不说冲上前来，生硬地将沈烁扯开，“你别碰她！” 林染赶紧趁机刷开房门，进去后反手关上了门。 沈烁被程煜拉扯着脱不开身，眼睁睁看着林染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烦躁地拧了下眉，猛地推了程煜一把。 程煜听到身后的林染已经进了房间，也不跟他纠缠了，往后退开两步。 沈烁嘴唇紧抿成线，不悦地盯着他。 程煜也盯着他，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两个大男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好一会儿后，沈烁方才郁闷地转身离去。 左手的伤口因为适才的拉扯裂开，又冒出血来，将白色纱布浸透，他攥着拳，几滴血从指缝沿路滴落在走廊的地板上。 ** 洗了澡，林染裹着酒店的浴袍从浴室出来。 明天还要早起逛校园，她不忘拿手机调了个闹钟，然后关灯睡觉。 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她躺下后，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黑暗中，她睁开眼，抬手重新打开床头的灯。 她从床上下来，移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窗外高楼林立灯火璀璨。 林染回身捞过床头柜子上的烟盒还有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倚着窗台，就着这灿烂的夜景静静地抽着。 直到烟盒都空了，她才重新回到床上酝酿睡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又被闹钟叫醒。 整个人感觉很累，她坐起来缓了一会儿，掀被下床。 收拾整理好自己，出门前，林染特意穿上一双适合逛校园的休闲鞋。 刚打开门，她就看见程煜已经等在她的房门口。 “怎么不敲门叫我？”她走出来，带上门。 “我等等没关系，又不着急。”程煜笑着说，跟她一同往电梯的方向走。 昨晚几乎没睡，林染进电梯以后，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程煜按上关闭按钮，转头看她，“昨晚没睡好？” 林染动作顿了一下，手放下来，诚实地点点头，“嗯。” 程煜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青黑，轻不可察地叹口气，“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嗯。”林染扯了扯唇角。 在酒店一楼吃过早餐，林染和程煜一同乘车到学校。 各个班都是以班级为单位逛校园，所以到了学校后，两人再次分开行动。 林染在门口找到自己班同学汇合，然后一起徒步进校园。 校园里到处都是百年校庆的影子，从大门上高悬的横幅，教学楼楼墙上的广告，还有广场上用鲜花摆成的数字100，甚至每棵树上插着的小旗帜等等。 林染和孟星悦手牵手，在鲜花数字100前拍了张合照。 按计划，他们要去大礼堂听院长演讲，但是去到的时候，整个大礼堂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进不去，于是只好放弃。 后来一班人又去了之前经常上课的教学楼。 因为刚好是周六，不用上课，教室空着，大家进去后开始找各种角度和位置拍照留念。 林染从阶梯教室后门进去，从高处往前看，忽然之间，回忆像夜里涨潮的浪，汹涌地扑面而来。 就是这间教室，沈烁曾翘掉自己的主修课，跟着她来上跟自己专业毫无关系也丝毫没有兴趣的课程。 当时，两人就坐在最后一排。 林染垂眸看了看当初坐过的位置。 她清楚记得，课程开始没多久，沈烁就不知不觉地趴在桌上开始睡觉。 从前上课那么专注的她，也被他分散了注意力，坐在旁边偷偷看他熟睡的样子。 某个瞬间，沈烁突然醒来，林染猝不及防地和他四目相对，然后像是被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隐秘心思，她脸红害羞地别过头去，望着台上的教授，假装在认真听课。 然而，沈烁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人？ 他笑着从口袋掏出手机，在上边打上一行字，然后挪到她面前——“我好看吗？” 林染脸蛋蓦然烧得更红，转过头瞪他，沈烁支着半边脸，刚睡醒的样子有点慵懒，还有点坏地冲她笑。 林染羞愤不已，不想再看他，可是刚要转过头，沈烁就亲了过来，亲在她的唇角上。 那是他第一次亲她。 她整个人愣住。 可过期的甜蜜，比砒.霜还毒。 林染眼一热，转身飞快地从后门跑出去。 可是她能跑到哪里去呢？爱时太浓烈，校园里每一个角落都曾留下过亲密的回忆，如今故地重游，一件件事像慢放的电影，一帧帧清晰地浮现脑海。 林染快步走在林荫道上，又渐渐地停下了脚步。 她想离开这座学校，现在！马上！ 她转过身，才刚迈开步子，就蓦地撞到别人身上。 “对……”她往后退开，抬起头，看清自己撞的是谁时，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喉咙。 “染染。”沈烁抓着她的胳膊，拽着她，以免她往后摔去。 林染本能地抬起胳膊，将他的手甩开。 沈烁正欲上前，被追上来的孟星悦从中挡开。 “走了染染。”孟星悦站在二人中间，护着林染，拉过她的手，“我们不逛了。” ** 学校门口，停着一台红色法拉利。 敞篷开着，车子的男主人戴了副墨镜，抱着两条手臂倚坐在车门上，破洞牛仔包裹下的一双长腿修长。 无论是车还是人，都是耀眼的存在，频频吸引来往经过的人驻足观望。 林染走出校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还看到不少人拿着手机偷拍。 “时宴。”身边的孟星悦唤了一声法拉利的男主人。 闻时宴抬起头，摘下脸上的墨镜，唇角挑起一抹笑，“嫂子。”后看向旁边的林染，快速扫了眼她今天的装扮，说：“今天穿得像个大学生。” 林染调整好情绪，牵起嘴角浅笑了下，“就不许姐姐扮个嫩？” 她比闻时宴年长两岁，自称一声姐姐没毛病，闻时宴拖腔带调地说了声：“行~当然行。” 说着，绕过车头，给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姐姐请。” 敞篷法拉利只有两座，林染转头看向身边的孟星悦。 孟星悦笑着推她过去，“我开车过来的，就停在旁边。”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染来到车旁，弯腰坐了进去。 闻时宴替她关上车门，又重新戴上墨镜，绕过车头回到驾驶位。 这一幕，全部落在紧跟着出来的沈烁的眼里。 他站在校门口，旁边还有程煜。 “他……谁呀？” 沈烁蹙着眉问。 “孟星悦的小叔子。”程煜看着法拉利掉头离开，情绪复杂地笑了下，“哦，还可能是林染的下一任男朋友。” 沈烁：“……” 第4章 一定会给你寄喜糖的。 一个小时后，闻时宴驱车驶入一片别墅区，云海别墅。 孟星悦和闻时礼婚后一直住在这里。 法拉利刹停在一栋欧式别墅前，林染解开安全带下车。 后面紧跟上来一台粉色复古小轿车，停在法拉利屁股后面，孟星悦从驾驶位上下来。 孟星悦拎着车钥匙，牵过林染的手。 闻时宴坐在车里，勾下鼻梁上的墨镜，看着她们说：“你们先玩着，我还有点事要办。” 末了，他特意叮嘱林染，“迟点过来接你。” 林染点点头，“好。” 闻时宴勾唇一笑，推上墨镜，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将车子掉头，然后疾驰而去。 ** 林染随孟星悦进了屋，家里的阿姨正在张罗饭菜，育儿嫂抱着孩子从楼上下来。 见到妈妈回来，孩子奶声奶气地叫着：“妈妈、妈妈……”还朝她热情地张开怀抱。 育儿嫂都快抱不住了，孟星悦赶紧上前去接过。 孩子一把搂住孟星悦的脖颈，埋在她颈间蹭啊蹭，亲昵得不行。 孟星悦拍了下孩子的屁屁，“你这样，林染阿姨要笑你了。” 这时，小孩好像才发现还有一个人，抬起头，看向林染。 “小瑾瑜认得我吗？”林染笑着问他。 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在此之前，林染和孟星悦经常视频，和小孩在镜头里有过交流，林染也算是看着这小孩长大的。 此时，小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认出她后，清亮的眼瞳一弯，“姨姨~” 孩子将近一岁，虽然已经会说话，但还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喜欢说叠音，林染被他的小奶音萌化，张开手，笑问：“要不要姨姨抱？” “要。”小瑾瑜点点头。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孟星悦笑着把孩子传到林染手里。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林染学着孟星悦的手势，将孩子抱住。 煮饭阿姨张罗好一桌饭菜，从餐厅出来，请她们过去用餐。 林染把小孩抱过去，放到婴儿椅上。 两个大人边吃饭边聊天，小孩坐那抓着勺子自己吃辅食，时不时抬手指指大人吃的饭菜。 林染刚夹起一块胡萝卜，小孩眼巴巴地望着她，“姨姨~姨姨~” 林染笑着问孟星悦，“这个他能吃吗？” “能，你给他吃吧。”孟星悦笑。 林染伸长手，将胡萝卜放小孩碗里，小孩高兴地坐在椅子上蹦了一下，“谢谢姨姨。” 说着，又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勺辅食要送给林染，“姨姨吃。” 这是什么小天使！林染赶紧捧了碗过去接，“谢谢瑾瑜小宝贝。” 小孩眼睛顿时笑眯成线。 吃完饭，两个大人陪着小孩在家里玩，小孩精力十足，两个大人累了他还没累，直到下午五六点，才迷迷糊糊睡着。 孟星悦抱他上楼睡觉，林染在旁边帮忙，没一会儿，保姆进来告诉他们，闻家两兄弟回来了。 孟星悦让育儿嫂进来看着点孩子，然后带林染下楼。 闻家两兄弟刚从院子里进来，两个都是一米八几的身高，长相英俊，只不过一个正正经经地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看起来优雅矜贵，另一个黑T加破洞牛仔，更显随性不羁。 前两年，林染在婚礼上见过闻时礼本人，后来基本都是在孟星悦的镜头里才能看得到他，两人并不熟悉，见了面，林染客气有礼地问候了一句，“闻总。” 闻时礼含笑点头，“听时宴说要带你去约会，就不继续留你耽误你们时间了。” 林染下意识看了眼闻时宴，笑着回道：“闻总客气了。” “有机会再来。”孟星悦将林染推到闻时宴身边，“现在就好好地去享受你们的约会吧。” 闻时宴笑着抓过林染的手腕，“走吧姐姐。” “还叫什么姐姐？”孟星悦在后面笑着打趣。 闻时宴拉着林染走到门口，回头冲她笑了下，然后问林染，“姐姐想我怎么叫？” 林染其实没什么所谓，笑说：“都可以。” “那还是叫姐姐吧。”闻时宴笑着领她到门口，为她打开副驾驶车门，“等哪天转正了，再改。” 林染笑着坐进去，“好。” ** 夜幕悄然降临这座城市，法拉利平稳行驶在别墅区的林荫道上。 车里突然响起嗡嗡震动的声音，林染拿起手中的手机看了眼，见是程煜的电话，立即接通了放耳边。 “喂？程煜。” “染染，你那边什么安排？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林染转头看了眼驾驶位上的闻时宴，说：“哦，不了，我已经约了人了。” “那个……闻时宴？” “是。” “那……”程煜欲言又止，“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林染：“……” 程煜似乎误会了什么，她咳一声，转头望向另一边的窗外，小声道：“回。” “嗯，那你吃完饭告诉我，我去接你。”程煜说。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程煜默了默，“……行。” 挂了电话，林染把手机收起来。 闻时宴打了把方向盘，抽空看她一眼，笑说：“这么急着催你回去？” “没有，他只是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 “你们关系不错。” “嗯，挺多年的朋友了，大学四年到现在……”林染算了算，“六七年了。” 两个人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百味楼——这是南城有名的经典老字号，古色古香的建筑，本地菜更是做得一绝。 先前读大学的时候，林染来过一次，沈烁带她过来的。 脑子里刚冒出那个人，她想要掐掉这个画面，结果却又在这里遇到他。 他和陈志宏，还有另外一位男同学。 他们三个和程煜，从前是一个宿舍的舍友。 林染进来的时候，不经意扫见他们，沈烁靠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捏着只茶杯，骨节分明。 陈志宏的位置正对门口，见到林染过来，提醒了下对面的沈烁，沈烁懒懒地抬了下眸，转头看向斜后方。 林染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从他身后经过，跟着闻时宴往里面走。 闻时宴预定的位置距离他们很近，当中就隔了张桌子。 林染坐下来，服务生送上茶水和菜单。 闻时宴动手倒茶，示意让林染点菜。 林染没跟他客气，翻开菜单，先是点了个这里的招牌菜，八宝冬瓜盅。 那服务生尴尬了一瞬：“不好意思，就在刚刚，最后一份已经卖出去了。” 闻时宴放了杯茶到林染面前，“那就让你们厨师再做一份。” 闻时宴这人，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气质，服务生不敢得罪，小心伺候着说：“当然没问题，只是做这个比较耗时，先跟您说清楚。” 闻时宴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啜了口，“要多久？” 服务生：“大概需要两三个小时。” 闻时宴：“……” “算了。”林染翻过一页菜单，“我看看其他的。” 她视线从页面上扫过，“换这个鸽子汤吧。” “诶，好。”服务生热情地记下。 林染这桌来得迟，才点好菜，沈烁他们那桌已经在开始上菜了。 第一道主菜就是八宝冬瓜盅。 服务生服务周到，端上来后，先给他们每人挖了一小碗。 同桌两个人拿起勺子便吃，沈烁突然叫住即将走开的服务生，下巴往隔壁点了下，“帮我把这碗送过去。” 林染正跟闻时宴聊得高兴，服务生突然端了碗吃的过来放她面前。 她先前吃过，所以认得这就是她想要的八宝冬瓜盅。 “隔壁那桌客人送给您的。”服务生放下后解释了一句。 林染抬眸看向沈烁那边，闻时宴也跟着转头看过去。 沈烁似是有意忽略闻时宴的存在，只笑容暧昧地看着林染，“吃吧。” 林染放在桌下的手紧捏了一下，几秒过后，又稍稍松开。 “多谢。” 她扯了下唇角，抬手拿起桌上一个空碗，然后将沈烁送的那碗八宝冬瓜盅一分为二。 分好后，她将其中一碗推给对面的闻时宴，“来，一起吃吧。” 闻时宴莞尔，差点笑出声。 隔壁的隔壁，沈烁脸上的笑意霎时凝结成冰。 陈志宏他们见状，挠了挠头，同情地看他一眼。 好家伙，你心疼她，她心疼别人去了。 后面，沈烁压根没吃就走了。 林染和闻时宴慢悠悠地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买了单从百味楼出来，到车库取车的路上，两人一时无言。 闻时宴转头看了眼林染，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多问了一句，“今晚那位，就是你的前男友？” 林染脚步一滞，抬眸看他，“你怎么知道？” 她下意识地问，问完又反应过来，今天白天的时候，闻时宴会突然去学校接她，应该是孟星悦叫他过去的，那么叫他过去的理由呢？孟星悦可能已经把她和沈烁的事情跟他说了。 “抱歉。”林染低头说。 闻时宴双手插兜，“为什么道歉？” “就……他确实是我的前任。” “都已经是前任了不是吗？” 闻言，林染抬眸看他，闻时宴不甚在意地笑笑，说：“那也就是过去式了，你为什么要为一个过去的人道歉？” “除非……”他顿了顿，审视着她的眼睛试探地问，“除非，你对他余情未了？” “没有。”林染下意识摇头否认。 闻时宴莞尔，抓起她的手腕，“那不就得了？” ** 半小时后，闻时宴送林染回到下榻的酒店。 道过别，林染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闻时宴忽然叫住她。 她回过头，闻时宴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她，笑说：“看看喜不喜欢。” 林染接过来，打开看了眼，是一只卡地亚的手表。 “这太贵重了。”林染重新将盒子盖上，还给他，“我不能收。” 毕竟两个人目前还只是处在互相了解的阶段，并没有确定恋爱关系。 “见面礼而已。”闻时宴却没有要收回的意思，手支着脸，懒洋洋地笑看她，“没别的意思，你不用有太大负担。” 话已至此，林染若是再推拒，反倒显得忸怩作态。 “那……谢谢。”她只好收下了这份贵重的见面礼，琢磨着下次给他回个什么礼物。 道别后，林染下车独自一人往酒店走。 刚步上酒店门前台阶，一抬眸，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石柱上似乎靠了个人。 她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酒店门前灯光明亮，她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那双漆黑的眼眸幽深，主人背靠石柱，双臂抱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浑身透着骇人的冷意。 “又是请吃饭，又是送礼物。”沈烁冷嗤了声，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她手里抓着的盒子上，言语间带了几分讥诮的味道，“追得还挺紧。” “你管得着吗？”林染冷眼看着他，从他身前掠过，欲往里面走。 沈烁突然几步追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盯着她手里的盒子，微微眯起了眼。 他第一次觉得，卡地亚的品牌标志如此刺眼。 “你会跟他交往吗？”他沉声问，抓着她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交往？”林染轻笑了下，回过头，冷淡地看着他，“何止？” 沈烁抬眸对上她的眼睛，她似笑非笑地说：“今天下午他之所以来接我，就是去他家见父母的，他们都对我很满意，相信再过不久，我们就要结婚了。” “林染！” 沈烁喝止她，不愿再听她讲下去，两只眼睛渐渐泛起红潮。 林染看着他这样，却并没有丝毫心软，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放心，到时候，一定会给你寄喜糖的。” 第5章 怎么会是他。 周日上午十点，在酒店享用过精致的早点后，林染和程煜结伴踏上归途。 飞机起飞前，林染拿出手机准备关机，看到微信上多了几条好友申请，心想是这次聚会的同学，于是逐个点了同意。 她正准备戳进每个人的朋友圈看看，耳边再次响起广播提醒，她只好先将手机关闭，放到一边。 三小时后，飞机从南城安全抵达东霖。 从机场出来，林染和程煜坐上回父母家的出租车。 她养了一条狗，此次到南城参加校庆，把狗寄养在了父母家，她现在回来了，得过去把它领走。 狗是她失恋后，从南城回东霖后不久捡的流浪狗，当时的她沉浸在失恋的悲伤情绪里走不出来，看着被遗弃路边的小狗，有一种同样被抛弃的悲天悯人之感，于是将它带回家好好照顾。 捡它的那天恰好是十一月十一号，所以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作十一。 养了两年多，林染已经跟狗狗狗建立起了非常深厚的感情，两天不见怪想它的，下了出租车以后，她拖着行李箱，脚步飞快地往家里赶。 可能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林染站在门前输入开锁密码时，里面就传来狗狗哒哒哒的脚步声。 林染笑着唤了它一声，“十一？” 狗狗立即“汪”了一声回应她。 林染莞尔，在密码锁上输入最后一个数字，门滴滴两声打开。 她推门进去，十一晃着尾巴，热情地朝她扑了过来。 十一是只柴犬，现在已经是一只两岁多的大狗狗，跳起来有大半个人高。林染抱着它的狗头回应它的热情，笑问，“十一这两天有没有乖乖听话？” 这时，母亲徐丽娟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芹菜摘着叶子，笑说：“乖得很！” “哎呀，你爸都被它俘获了，天天遛它最积极。” 林染的父亲是位医生，还是一名有洁癖的医生，并不喜欢小动物，当初听说她要养狗，反对声最强烈。但是没想到现在…… “十一真厉害。”林染非常欣慰，又笑着撸了撸它的狗头。 十一满足地将狗头塞到她肚子上蹭了蹭，还发出嘤嘤嘤的声音，逗得林染直笑，“你是嘤嘤怪吗请问？” 程煜推着两只行李进来，跟徐丽娟打招呼，“伯母好。” “诶，好好好。”徐丽娟笑眯眯地答应。 十一跟林染亲热完，见程煜进来，又摇着尾巴转投他的怀抱，继续散发它的热情。 徐丽娟见状，笑意更深，“十一是真喜欢你呀。” 说着，还别有深意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林染没注意她的眼神，从她面前走过，到餐厅去倒水喝。 程煜撸了两下狗，看到徐丽娟手里的菜，拉高衣袖说：“伯母我帮您。” “不用不用。”徐丽娟直摆手，“你们这舟车劳顿的，回来了就好好休息。” 林染倒了两杯水过来，递给程煜一杯。 “客厅有水果，今天刚买的，新鲜。”徐丽娟继续热情地招呼着，“你两过去尝尝。” 林染喝了口水，转身带头去客厅，程煜跟徐丽娟道过谢，然后才端着水杯跟过去。 徐丽娟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愈发满意地点点头，笑容满面地回到厨房。 ** 吃完饭，程煜积极主动地抱了碗筷去厨房洗，林染去把狗狗的窝和狗粮那些东西收拾打包好，准备一会儿带走。 徐丽娟擦着桌子，看林染蹲在客厅角落忙，转身进了厨房。 她凑到程煜身边，小声问他：“你们这次回学校，见到先前那个人没有？” 程煜猫着腰，刷碗的动作一顿，后默默点了下头，“有。” 闻言，徐丽娟瞬间蹙了眉头，“那……” 程煜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担忧，放下手里刚刷好的碗，又拿了一个继续刷着，宽慰道：“没什么事，伯母不用担心。” 徐丽娟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又转头看了看客厅里的林染，十一绕着她身边转来转去，狂摇尾巴，林染嫌它碍事，推了它一把，十一反倒一个劲儿往她身上蹭，还特狗腿地伸舌舔她。林染直呼嫌弃，十一便扑她，人和狗笑闹作一团。 难得看到她这样开心，徐丽娟会心一笑，“看来是真的走出来了。” 在参加校庆之前，程煜和徐丽娟一样担心，担心林染如果再次见到沈烁会怎么样？ 带着这样的担忧，他们其实并不希望林染去南城。 可若是不让她面对一次，谁都不知道沈烁对林染来说还意味着什么。而这次亲眼看到林染对沈烁的反应，程煜才算彻底放心。 “嗯。”他扬了下唇。 沈烁对她来说，真地成为过去式了。 父亲当晚要在医院值班不回来，林染怕母亲孤单，收拾好东西后，又和程煜陪母亲看了一会儿电视，等到九点多了，才带上狗狗离开。 她的工作在城南区，距离城北这边父母家太远，为了方便上下班，她在公司附近租了套单身公寓，程煜跟她是邻居，就住她隔壁。 在小区门口下了车，林染想起自己昨天有个快递，让门卫帮忙收了。她走到值班亭，门卫抬头看见她，笑说：“回来了？” “是。”林染笑了笑。 门卫大爷从桌子旁边的几个快递里，帮她找到她的，从窗口递出去。 “谢谢龚叔。”林染伸手接过。 不过，她一手推行李，一手牵狗，程煜也同样推着行李，手里拎着狗狗那些东西，实在腾不出空来拿快递了。 好在快递不重，也就巴掌大小，林染弯下腰，将盒子递到十一嘴边，“来，张嘴，咬住。” 十一歪了下脑袋，似乎在消化她的指令，几秒过后，听话地张嘴咬住。 门卫大爷趴在窗口那看，笑说：“你这狗真是成精了。” 林染笑，宠爱地摸了摸十一的脑袋，跟大爷道别，推着行李往里面走。 回去以后，林染先是将狗狗那些东西回归原位，然后才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进房间，找了套干净的睡衣，到浴室去洗澡。 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林染打开行李箱，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闻时宴送她的那只手表，她随手放进床头柜子的抽屉里。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染将空了的行李箱合上，拎起放到衣柜旁的角落，然后到客厅去开门。 门打开，程煜站在外面，手里端了一只水杯，还在冒着热气。 “给你熬了点灵芝水。”程煜笑着将手里的水杯递给她。 灵芝有安神的功效，而林染，已经两天没睡好了。 不愧是多年好友，林染大为感动地接过，“谢谢。”。 “好好睡一觉。”程煜看着她，温柔地笑说，“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嗯。”林染点点头，双手捧着温热的水杯，一股暖流蔓延到心底。 ** 工作日的闹钟，一如既往早上七点半准时响起。 林染闭着眼睛摸到手机，挂断后躺在二丫床上缓了一会儿，然后掀被下床。 她洗漱好，牵着狗狗到楼下遛一圈，八点再上楼回来。 这时，隔壁邻居的门从里面打开，程煜穿着一身正装走出来，白衬衫黑西裤，仪表堂堂。 “早安。” “早安。” 两个人异口同声，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林染牵着狗走上来，十一见了程煜特别热情，直往他西装裤腿上蹭。 林染怕蹭他一裤子的狗毛，将狗绳往回扯，“十一。” “没关系。”程煜笑着弯下腰，摸了摸狗头。 “你去吧，一会儿迟到了。”程煜公司比较远，林染提醒他。 “嗯。”程煜直起身，往电梯方向走，“今天做了三明治，就在桌上，一会儿别忘了吃。” “好。”林染应着，往前打开自己的门。 进屋后，她给十一的碗里倒上狗粮，然后到隔壁把程煜做的早餐吃了。 程煜平常挺喜欢做吃的，每次还会多做一份给她，她自己不爱下厨，近两年多亏他投喂。 吃完早餐，林染把餐具洗了，帮程煜把门关上，然后回到自己这边。 她抓紧时间画了个简单的日常裸妆，然后打开衣柜，挑了套OL风的装扮穿上，戴上平日戴的手表，拎上包包出门。 每周一的上班高峰期，交通最为拥堵，不过也总算是踩点来到了公司。 林染在门口打了卡，拎着车钥匙走进办公室。 从前台到经理室，陆续和几个迎面走来的同事打了招呼，林染抬手推开经理室的门。 她在这家公司担任人事经理，跟她共用一间办公室的行政经理比她早一步到，正坐在位置上对着电脑愁眉不展。 林染进来后就发觉了异常，反手关上门，问：“怎么了杨经理？” 杨雪抬起头，越过电脑屏幕看她，“新领导要来了。” 她们所在的这家公司叫世隆贸易，是一家老牌贸易公司，当年在东霖可以说是一骑绝尘，跻身行业大佬的地位，但是后来受电子商务的冲击，开始逐渐走下坡路。而决策层又墨守成规，不肯改变策略，更是加快了公司的衰退。 前两年，决策层倒是把思维转变过来了，林染也是看重这一点，觉得还有救，所以最后决定加入进来，但那时候其实已经错失市场先机，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所以今年上半年，公司传出会被收购的消息，大家一点都不意外。 而就在前几天，总经理在管理群里告诉她们，收购她们公司的永丰集团，将在下个月新派一名领导过来，带领公司扭亏为盈，再创辉煌。 “不是说下个月吗？”林染清清楚楚记得这一点。 “提前了。” 林染走到自己的办公位，将肩头的包拿下来，“你怎么知道？” 杨雪托着下巴，说：“早上赵总和肖秘书去接人，让我们行政部安排的车。” “这……”林染拉过办公椅坐下，“有点突然啊。” “可不是！”杨雪倍感压力，“太突然了，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领导，估计是个难伺候的主。”。 “可别说领导坏话。”林染好心提醒她一句，将车钥匙塞进包里。 “这不就我跟你嘛，而且人还没到，不怕。”杨雪笑了笑，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等他人来了，那是不能说了。” 林染嗯了声，弯腰下去给电脑主机开机。 “来了来了。”杨雪突然激动地说。 林染抬头看她。 她握着手机，盯着屏幕道：“小钰在群里发了照片，快看。” 小钰，杨雪的下属，行政前台。 林染直起腰，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里面一个叫“干饭人干饭魂”的小群。 里面一共六个人，都是平常关系要好的同事。建群的初衷是为了一起点个外卖约个饭，后来关系越来越好，还会聊点有趣的办公室小八卦什么的。 林染戳进群里，看到杨雪刚刚发出的消息：【亲爱的，你倒是拍清楚一点啊！】 林染点开前面那张图，只有几个人的背影。 没什么可看的，林染看了一眼便退出。 某个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她手指顿了下，又再次将图片点开。 她稍微将图片放大，看着位于中间的那个男人的背影和身形，跟记忆中某个人重合后，她楞了几秒。 再继续将图片放大些，聚焦到男人左手手腕上，一串小叶紫檀映入瞳孔。 相似的背影和身形，还有同款手串。 林染不由蹙眉。 怎么会是他。 第6章 不是你亲身示范教我的吗？ 即便只是一张背影照，已经足够让这个六人小群沸腾。 【正面！要正面照！】 【天呐，我哪儿敢啊？都是他们从前台经过之后，我才偷偷拿起手机拍的。】 【不过看这背影，是个年轻的大帅哥啊！】 “还真是。”旁边的杨雪捧着手机，细致打量着照片里的男人，“看这背影，确实是个年轻人没错，而且这个挺拔的身高，这个修长的身形，啧，有点意思。” “是吧林经理。”杨雪一番评价后，转头问林染，向她寻求认同感。 却发现，林染一直盯着手机上的照片发呆。 “怎么了林经理？”杨雪不禁打趣，“不是一个背影就把你迷住了吧？” 林染回过神，正欲说话，手机又忽然震动，管理群里，总经理刚刚发来消息，通知所有人即刻到大会议室开会，还特意提醒新领导来了，让大家做好准备。 “天呐！”杨雪顿时哀嚎一声，点了点鼠标，看着自己眼前的电脑屏幕，“他不是要听我们的周工作汇报吧？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知道会不会挑我们的毛病。” 说着，又抓紧时间继续修改润色。 “放心。”林染也点开电脑，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工作报告，“大家都一样，不需要太过担心。” 杨雪抽空看她一眼，“你可真淡定。” 林染扯了扯唇角，将工作报告发到会议室的电脑上。 也不是淡定，她纯粹只是……无所谓。 九点二十分，世隆贸易所有管理人员准时准点，齐聚会议室。 长方形的会议桌上，右边整整齐齐地坐满一排。 往日会议开始前，各个部门经理都会插科打诨调节气氛，但是今天，由于新领导的到来，所有人都正襟危坐，没有人敢多说话。整个会议室气氛紧张得像炸/药桶，随时都会爆炸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十分钟像是半个世纪那么久，九点半，紧闭的会议室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 座位上的所有人闻声抬头，并自觉从位置上站起来，恭敬有礼地迎接新领导。 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从外面走进来，领头那位，毫无疑问，如林染猜测的那样，是沈烁没错。 很奇怪，明明两天前才见过，但是此时的他看起来，比平日成熟稳重不少，大概是那一身昂贵西装和身份加持，更添了几分矜贵和遥不可及的陌生感。 在一众管理人员恭敬的注视下，沈烁迈着从容的步调，行至偌大的会议桌前。 世隆贸易的总经理，赵方舟从他身后往前一步，笑容满面地介绍说：“这位是永丰集团运营总监，沈总。” 众人鞠躬，齐声问好，“沈总好。” 沈烁看他们一个个脸色紧绷，如临大敌，勾唇轻笑了下，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落在他们当中的某个人身上，“都坐吧。” “谢谢沈总。” 然后一排人，像接收到指令的机器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坐下。 总经理拉开主位的椅子，邀请沈烁入座。 然而沈烁摆了摆手，绕过主位来到另一面，自己随手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你们开会吧，我旁听一下。” 跟着他过来的永丰集团高管们依次入座，占了会议桌左边一排，跟世隆贸易的管理人员相对。 世隆贸易的人一个个挺直了腰板，打起十二分精神。 赵方舟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每个部门经理开始作周工作汇报，沈烁似乎还真的只是“旁听一下”，全程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直到人事部经理汇报完，他才突然开口。 “林经理。”他支着脑袋，歪头看着站在投影前的林染，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所有人跟着他的目光看向林染。 林染立在那，手里抓着投影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是的沈总。” 沈烁看着她说：“初来乍到，我对公司人员还不太熟悉，麻烦林经理稍后给我一份人员名单。” “好的沈总。”林染不带情绪地答。 顿了下，又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沈烁挑了下眉，唇角含着笑，“没有。” 特意点名，还以为是要被挑刺，结果……就这？所有人替林染松了一口气。 林染倒是始终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淡淡地朝众人欠了个身，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会议结束后，林染回到办公室的第一时间，就是打开电脑调出公司的人员名单来。 她习惯性点开办公系统，然而却发现，上面并没有沈烁。 他来得太突然，都没来得及给他开系统。 那要怎么发给他？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她都早在三年前，就全部删除得一干二净了。 想了想，林染只好把名单打印出来。 办公室里就有打印机，她拿起刚打印出来的纸张，还有点烫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拿去总经理办公室。 沈烁和赵方舟以及适才那几位集团高管，正在办公室里面坐着喝茶，林染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恰好抬眸，跟她对上一眼。 林染错开眼神，走上前将手里的A4纸递给他，“沈总，您要的人员名单。” 沈烁一直盯着她，抬手拿下她递过来的纸张，垂眸扫了一眼，复抬眸看她，“纸质版？” 赵方舟见状，放下手里给几位领导添茶的茶壶，“嗨，林经理，现在都提倡环保、便捷，谁还用纸质版？你赶紧再发份电子版给沈总。” 林染握紧了下手中的手机，正欲开口说给沈烁开个办公系统账号，又听到他先一步说：“倒也无妨。” 他话锋一转，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起茶杯，啜了一口茶，“只是人和名字对不上，再麻烦林经理带我过去认认脸？” 说着，抬眸笑看她。 “啊对，是我考虑不周了。”赵方舟积极地站起来，“我带您到公司转一圈。” “赵总就不必了。”沈烁放下茶杯，捏着手里的名单站起身，敲了敲自己的腿，凝视着眼前人，“林经理带我就行。” 赵方舟从他看林染的眼神里，似乎看出了点门道，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地说：“瞧我这记性，这堆报表数据还没跟各位领导厘清楚呢。”说着，笑眯眯地看向林染，“林经理，快带沈总熟悉一下吧。” 林染扫了眼茶几上堆放着的报表，面无表情地答应下来，“好的。” 说完，转身带头出去。 沈烁看着她，抬手按了按赵方舟的肩，提步跟上。 作为人事经理，林染认识公司每一位员工，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名字，哪里人，什么学校毕业的，哪天进的公司，什么时候升的职等等。 她带沈烁到公司转了一圈下来，该介绍的都介绍清楚了，最后回到总经理办公室。她停在门前，回身问他，“怎么样，沈总都认得了吗？” “开什么玩笑啊林经理。”沈烁双手背在身后，理所当然又有些欠揍地冲她笑，“几十号人呢，怎么可能一下记住。” 他说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林染抿抿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呢。”沈烁笑着拿起她胸前的工作牌，看了看，在手里把玩着，“以后还是要麻烦林经理。” 因他这个挑逗的动作，林染微蹙了下眉，抬手猛地把自己的工作牌扯回来。 她正欲开口，旁边紧闭的门倏然打开。 赵方舟和其他几位高管从里面走出来。 林染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改了话锋道：“沈总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烁看她上一秒就要发火，下一秒忽然假笑，玩味地挑了下眉。 林染往后退一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位置上工作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烁也没再说什么，双手抄兜，“好，辛苦林经理。” 林染勉强扯扯唇角，朝赵方舟他们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为沈烁作了那么多介绍，林染这会儿口干舌燥的，离开后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茶水间。 而这个时候，又到了午休时间，茶水间里聚了不少人，有用微波炉叮饭的，有泡咖啡的。 人一多，话就多，一个个小声兴奋地在那讨论永丰集团的这位运营总监。 “也太帅了吧，而且看起来才二十几岁，年纪轻轻就坐到集团总监的位置，真年轻有为啊。” “不过看他那气质，有点像富二代。” 不得不说，人民群众的眼睛真是雪亮的，林染站在饮水机前，接着水笑了笑。 “不是贬义啊。”那人评价沈烁说像富二代的，又怕传出去受牵连，补了句好话，“有能力的富二代也很多，只是他身上的贵气实在不容忽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培养出来的。” “你还别说，永丰是沈氏的，这位又姓沈，说不定是太子爷。” “窝草！”听到这里，众人都震惊了。 林染默默啜了口茶。 她知道沈烁家里应该蛮有钱的，但是至于是不是就是那个掌管永丰的沈氏，她就不清楚了。她以前跟他在一起，鲜少提及家人。但听大家的推断，可能性不小。 职场人大多懂得分寸，虽然在茶水间议论领导不好，但是都知道挑好话讲，即便传到领导耳朵里，那也是悦耳动听。 林染懒得再听他们拍沈烁的马屁，端着水回办公室去了。 下午三点，总经理再次在管理群里发布消息，称为了欢迎新领导的加入，晚上到会所聚餐。 所有人都积极响应，林染也只好回了个：好的，收到。 而临近下班时，林染又收到程煜发来的微信： 【今天太忙，没时间做饭，晚上在外面吃点？】 他们平常都这样，要么回去一起做，要么一起在外面吃。 林染点了点手机：【公司来了新领导，晚上有饭局。】 程煜：【少喝点酒。】 林染：【嗯。】 六点，林染和杨雪一齐打卡下班，然后驱车前往会所。 这种场合，少不了溜须拍马，一个个都借着敬酒的名义，在沈烁面前刷好感，尤其几杯酒下肚，马屁拍得越来越响。 照理说，林染这些年既然做到了经理的位置，这种场合对她来说，应该早就见怪不怪，也能虚与委蛇地配合着来几下，但偏偏那人是自己的前男友，敬酒？不泼他一脸酒就算不错了，更别提拍他马屁夸奖他。 以至于她全程跟个木头人一样，旁边的杨雪都看不下去了，暗暗用手肘撞了她好几下。 林染只当不懂她的暗示，拿起筷子继续夹菜吃。 杨雪翻了个白眼，借口上洗手间，把她从包厢里拉了出来。 “干嘛呢你？”杨雪站在洗手台前，边补妆边说她，“大家都怕被换掉，卯足了劲儿在那奉承他，你倒是也意思意思一下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定律不论是放在古代还是现代，都适用。 既然集团上面空降了新的领导，接下来大概率会对管理层进行大换血。赵方舟特意安排了今晚这个饭局，也是为了给各个经理争取表现的机会。 “换掉就换掉吧。”林染倒是无所谓，伸手到水龙头下。 杨雪涂口红的动作一顿，斜眼从镜子里看她，似乎终于察觉出她的不对，“你也太佛系了吧。” 她才不是佛系，只是不愿在沈烁手底下工作罢了。 但林染笑了笑，没说什么。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我去抽个烟。”林染扯过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拿起洗手台上的小包，转身开门出去。 出去后不久，在走廊上遇到个服务生，林染跟对方问了抽烟区的位置。 她抽出一根烟咬着，刚摸出打火机，倏然听到身后有人问：“什么时候学会的？” 林染动作一顿，偏头往后扫了他一眼，后收回视线将打火机点燃，亮起一簇火苗。 下一秒，嘴里的烟被沈烁拿走。 “不是说不喜欢？” 当初他扬言要追她时，她拒绝他的理由便是不喜欢抽烟的男人，自己这会儿反倒是抽上了。 林染讽刺地笑了声。 “人是会变的。”林染伸手将自己的烟夺回来，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沈烁的眼睛，“这个道理，不是你亲身示范教我的吗？” 第7章 凭你是我的前男友吗？ “人是会变的。” “这个道理，不是你亲身示范教我的吗？” ——这是在控诉他当年突然变心，跟她提分手？ 沈烁摇头，否认道：“我没有变，从来都没有。” 林染冷眼看着他，“沈总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沈烁捏了捏拳心，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口难辩。 林染勾唇冷笑了下，满是讽意，偏头咬着香烟点燃。 只是，还不等她真正地抽上一口，又被沈烁夺走了。 “沈烁！”林染不由蹙眉，烦躁地盯着他。 沈烁捏着微微湿润的烟头，跟她对视，后还是没有退让，将手里的烟摁进旁边的烟灰缸里。 “以后也不许抽。”他强势地说完，还抓过她的手腕，去抢她手里的烟盒还有打火机。 “你凭什么管我？”林染紧紧抓着不肯松手，然而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他抢了去。 她手心一空，泄气又愤怒地扬手往他身上捶了一拳，嗓子也不由跟着提高，“凭你是我的前男友吗？” 前男友三个字，宛如一把尖刀，锋利地刺进男人的心脏。 心脏抽疼，沈烁死死攥紧了手。 手中的烟盒顿时变了形。 他皱眉，心痛地看着她。 “你懂前男友是什么意思吗？”林染也看着他，冷冰冰地问，一字一句，像是在他心上剜刀子。 沈烁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一点点泛红。 可明明当初提分手的人是他，现在却一副她太残忍伤害了他的样子，林染只觉得可笑，转身大步离去。 她找到同事所在的包厢，刚走到门口，抬手正要推开，门恰好从里面打开。 她往后退了一步，赵方舟从里面走出来。 喝了酒的缘故，赵方舟满脸通红，眼神也有几分迷离地望着她，笑问：“沈总呢？你看见了吗？” 林染犹豫了一下，还未想好怎么说，身后传来一道沉哑的声音。 “我在这。” 林染稍稍偏过头，往身后扫了眼，见沈烁迈着一双长腿缓缓走来。 赵方舟赶紧迎出来，殷勤地笑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怕您喝多了出事。” 沈烁停在林染身后，垂眸看了眼她的后脑勺，“我的酒量不至于这么差。” 赵方舟看看他，又看看林染，陪笑道:“是，沈总海量。” 林染和沈烁前后离开包厢，而且都在外面待了一段时间，又前后脚回来，赵方舟难免多想。 等回到饭桌上，赵方舟愈发小心观察着二人，发现沈烁从回来后，眼神就几乎没有从林染身上离开过，这也更加佐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于是，他开始自作主张，以林染直属上司的身份，直接发话让她给沈烁敬酒，还要跟她换位置，让她坐到沈烁身边来。 桌上各个是人精，尤其几个男同事，很快察觉出了端倪，笑着附和道：“是啊，林经理好像还没给沈总敬酒呢。” 反正能把新领导哄高兴了，牺牲谁，对他们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即便平常看起来一个个都相处得挺好。 这就是职场，关键时刻只讲利弊，没那么多人情味可言。 若是想要留下，林染也不是不能配合着应酬一番，可问题在于，她本来就不想在沈烁手底下讨生活。 她冷眼看着眼前，商务经理给她倒得满满的一杯酒，正欲翻脸走人，沈烁突然说话了。 “你们平常聚餐，就是这样为难女同事的？” 话音落，劝酒声戛然而止。 既是敬酒，他们当然也给沈烁倒了一杯，但相比林染那一杯，也就倒了一点点，意思一下。 沈烁看着这两杯对比强烈的酒，加上适才在林染那里吃了瘪，正郁闷，直接扬手掀了眼前的酒杯，“这都什么风气。” 酒杯哐当一声，磕在中间的钢化玻璃转盘上，酒水霎时在桌布上蔓延，浸湿了一片。 “也难怪公司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几个劝酒的低下头，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杨雪挽着林染的胳膊，崇拜的眼神看着沈烁。 后来回去的时候，到地下车库取车，杨雪一路上没少跟她夸沈烁。 “长得帅，又有钱，三观还那么正，那他女朋友得多幸福啊，诶，你说像他这种人的女朋友……” 林染听得耳朵不舒服，打断她，“叫代驾了没有？” 杨雪喝了酒，被她一提醒，才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嗨，忘了。” 林染没喝，取了车直接开走。 她头脑清醒，行至半道，察觉一台黑色轿车一直跟着自己。多观察了两眼，发现是公司的公务车。 她心里有了大概，也就没有理会，如往常下班回家，把车开进小区车库。 待她的车开进小区，跟她的车没有再开进去。 司机将车子刹停在车库入口，看向后视镜，征询后座人的意见，“沈总。” 沈烁支着脸，看着消失在入口的车子，情绪平平地说：“回去。” “好的。”司机立即掉头离开。 秋夜的风从敞开的车窗灌入，有几分凉意。 沈烁修长的手指搭在车门上，拨弄了下按钮，将车窗升起。 此时，一台沉稳的黑色奥迪从旁边经过，他无意间往外扫了一眼，驾驶位上的男人从眼前一闪而过。 熟悉的侧脸，让沈烁不由跟着车子前进的方向望去。 然而，反方向行驶的两台轿车很快拉开距离，他再看不到车里的人，只是透过后车窗，清楚地看到它开进了小区车库。 沈烁微蹙了下眉。 刚刚那个是程煜？他也住这里？ ** 将车子顺利倒进车库，林染抬眼望外，看了眼车道上开进来的车。 不是适才那台跟着自己的公务车，而是程煜的车子。 林染扶着方向盘，沉默的眼睫轻眨了两下，将车子熄火，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她手里抓着包，反手掩上车门，给车子落了锁后，往电梯方向走。 程煜很快也将车子停好，踱步往她这边走来。 林染伸手按了电梯，顺势看了下腕上的时间，回头问他，“你怎么也这么晚？” “临时加了个班。”程煜手里握着手机和车钥匙，笑着走到她身边。 林染嗯了一声，回头看电梯到了，便提步进去。 八点多近九点的时间，不早不晚的，乘电梯的住户相对较少，进去后也就她和程煜两个人。 电梯往上升，程煜转头问她，“今晚没喝酒？” 林染摇了摇头，“没有。” 程煜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新领导不错。” 往常他们公司聚餐，林染多少都会喝点酒的，今天因为沈烁的关系，确实逃过一劫。 但林染也只是扯了下唇角，笑了下，没说什么。 叮~电梯到了。 程煜抬手挡着电梯门，让林染先出去，后自己跟上。 各自走到自家门前，林染才在门禁上输入密码，就听到十一在里面汪汪叫。 林染犹如一塘死水的心，瞬间活泛起来。 她推开门，十一热情地朝她扑过来，尾巴甩成螺旋桨，嘤嘤嘤地直叫。 林染抱住它，撸了撸它的狗头，莫名感动地用脸蹭它。 “十一。”程煜站在隔壁门前叫了它一声。 十一听到他的呼唤，又跑去他身边发挥余热。 林染看它跟程煜玩得开心，笑了笑，拎着包走进屋里，拿了条狗绳出来。 十一见到她手里的绳子，兴奋地绕着她和程煜脚边转来转去。 “好了。”林染伸手抓过他脖子上的项圈，把狗绳扣上，“带你到外面去玩会儿。” “我做点宵夜。”程煜双臂抱胸，靠在门上，笑看着林染，“一会儿回来吃。” “好。”林染牵着十一往电梯去。 程煜倚在门上目送她，直到人带着狗进了电梯，他才笑着转身回房。 刚从电梯出来，林染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垂眸扫了眼，看见孟星悦给她发来的微信。 【刚刚无意间听到我老公跟人讲电话，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沈烁竟然是永丰集团太子爷。】 【他们集团还收购了你们东霖市一家企业，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工作的公司就是做贸易的吧？该不会……】 还真是永丰集团太子爷。 林染手指点了点，回了个：【嗯。】 孟星悦：【看你这反应，你该不会是见过他了吧？】 林染牵着狗，从楼前台阶走下来，边往外走边回复了一段语音，把沈烁今天已经到公司的情况简单跟她说了。 孟星悦啧一声，“他这是奔着你去的啊！” 林染：“巧合吧。” 有什么理由要为前女友收购一家企业？当初分手还是他自己提的。 “甭管是不是巧合，他过去以后，跟你接触的机会就多了，你……” 孟星悦欲言又止，林染知道她的顾虑是什么，默了默，平静地回复说：“不用担心，我没事。” “那这么说来，是真的彻底把他放下了？” 林染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低头给了个肯定的回答：【嗯】 ** 次日上午，林染一如既往早起上班。 程煜仍旧给她准备了早餐，她吃完到公司，刚进办公室，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 【染染。】 林染点进去看了下，消息来自一个叫“S”的人。 这条消息之前，两人没有任何聊天记录，只有加上了对方好友的系统提醒。 林染看了下加好友的时间，是上周日。 她恍惚想起那时候自己在飞机上，看到微信好友申请，以为是同学，所以就全部同意了，后来也忘了求证，现在看来…… 林染眉头微蹙，放下手里的包，戳开这位S的朋友圈。 然而里面只有一条线，也不知道对方是没有发过动态，还是有意把她屏蔽了。 林染退出来，直接问对方：【沈烁？】 对方秒回：【是我。】 下一秒，林染几乎是下意识地，手指飞快地点了几下屏幕，将对方删除。 与此同时，董事长办公室里。 宋磊将一盒盒精致的早点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在茶几上，“沈总，可以过来吃了。” 沈烁慵懒地陷坐在办公椅上，抬眸看了眼，往对话框里编辑了一句文字：【来我办公室一趟。】 轻触发送的下一秒，屏幕突然弹出：【染染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 沈烁眉头一皱，从椅子里弹坐起来，“她又把我删了？” “她？”宋磊将最后一道早点摆好，疑惑地抬起头看他，“沈总，您说的是……” “去。”沈烁将手中的手机扔到桌上，重重地靠回椅背，抱着两条手臂，面色阴沉，“把人事部的林经理给我叫过来。” 宋磊迟疑了一瞬，还是鞠了个躬，“好的沈总。” “等等。” 见宋磊开门出去，沈烁又突然叫住他。 “沈总。”宋磊停在门口，等他下一步指示。 沈烁薄唇紧抿成线，抬手支着额头，无奈地揉了揉，改口道：“请过来。” 他着重强调了那个“请”字，宋磊一愣，随后带着更大的疑惑开门出去，“好的沈总。” 第8章 沈总，请叫我林经理。 此时，行政人事经理办公室。 林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着电脑点动鼠标。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她继续手头上的事，道了声请进。 宋磊推门进来，站在门口通知她，“林经理，沈总有请。” 林染抬眸看了他一眼，同时伸手从笔筒里取出一支笔，随手撕了张便利贴，“好的。” 她将刚刚增添的新账户抄写在贴纸上，然后起身往外走。 董事长办公室常年闲置，沈烁一来，倒是被利用起来了。 林染一路跟着宋磊来到办公室门口。 宋磊礼貌地替她推开门，往旁边让了让。 林染偏头道过谢，提步进去。 沈烁板着张脸，坐在办公椅上，抱着两条手臂浑身戾气，见她进来，这才懒懒地抬起眼皮，盯着她不悦地问：“为什么又把我删了？” 身后的门关上，林染不疾不徐地朝他走过去，停在他的办公桌前，心平气和地反问他一句，“你不知道为什么？” “那我有公事找你呢？”沈烁轻哼了一声，“林经理这样未免太不专业了。” “沈总有事找我可以走办公系统，我想，这样更专业。” 说着，林染又上前一步，将手里一张便利贴放到他的办公桌上，上面写着刚刚给他开通的办公系统账号和初始密码。 沈烁垂眸扫了眼，薄唇紧抿，又掀眸盯着她。 林染自动忽略他的情绪，平平淡淡道：“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 在她就要转过身之前，沈烁叫住了她。 林染脚步顿了下，回眸看他，耐着性子，问：“还有什么事？” 沈烁收起身上那股子戾气，下巴往茶几那边挑了下，“把早餐吃了再走。” 适才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他，林染也没往别的地方瞧，还在奇怪哪里来的食物的香气，此刻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茶几上摆满了精致的早点。 不过…… 林染眼睫轻煽了下，说：“谢过沈总好意，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沈烁尾音微扬，明显不信的语气。 “是，吃过了。”林染仍旧面无表情地回他。 “沈总慢用。”说完，她转身朝门后走去。 只是，她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就突然被沈烁按住。 他的手掌叠在她的手背上，温热滚烫，林染像是触电般，条件反射地将自己的手抽回。 沈烁眉头微蹙，垂眸凝视着她，沉声叫她，“染染。” 悲伤的语调，像是被她的反应伤害到了。 林染眼睫轻煽了两下，抬眸对上他的眼睛，语气冷淡地纠正他，“沈总，请叫我林经理。” 说完，她再度转身要走，沈烁情急之下直接拉住了她的手，在林染反应过来要甩开之前，听到他改了口，“好，林经理。” “我们谈谈公事。”说着，沈烁自己松开了手，踱步回到办公桌那边，拿了份文件，然后到沙发坐下。 林染见他似乎真的有公事要跟她谈，眼睫轻煽了两下，迟疑着跟了过去。 沈烁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她，“这是需要更换的管理人员名单。” 林染接过来，打开看了下，总经理、市场经理和线上营销经理，以及一名培训主管，相当于管理层四分之一的人要被换掉。 “在新的人选确定下来之前，我希望对外保密。”沈烁看着她，认真地跟她强调，“这个名单，只能我和你知道。” 名单上的这四个人，都处于公司的核心岗位，在没有确定新的人选把工作交接好之前，如果提前让他们知道自己即将被替换，只怕有人会心生怨念，从而把公司搅得一团乱。 林染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郑重点头道：“明白。” “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她公事公办地又问了一句。 “暂时没了。”沈烁伸手拿起桌上最近的一个食盒打开，“想起来再找你。” “好的，那我先去忙了。”林染礼貌性朝他欠了个身，转身离开。 沈烁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出声挽留道：“你真的不吃点再走吗？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虾饺。” “不用，谢谢。”林染头也没回，开门出去。 沈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轻不可察地叹口气，再看手里的食物，没了胃口，又将食盒放下了。 ** 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以后，林染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就快要到门口时，遇到刚上班的杨雪。 杨雪拎着包和早点，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文件，和她对上一眼。 林染神色如常，只简单扯了下唇角，“早。” “早。”相比林染的平静，杨雪看起来十分紧张。 她推门进去，站在里面扶着门，等林染进来。 门关上以后，杨雪连忙挽上林染胳膊，下意识压低声音问她，“沈总找你了？” “嗯。”林染点了下头。 “那……”杨雪紧张咽了下口水，再次低头看向她手里的文件，“这份生死名单里，有我吗？” 林染摇了摇头，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杨雪大松一口气，抚着胸口，“那我就放心了。” 林染看她如释重负的样子，笑了下，绕过办公桌拉过椅子坐下。 杨雪也把手里的包和早餐放到隔壁位置上，忽然又来了兴趣，凑到林染身边，指指桌上的文件，好奇地问：“都有谁啊？” “这就不能说了。”林染拉开桌下的抽屉，将文件放进去。 “我不问，不问。”杨雪立即摆手，识趣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早餐，伸手给她递豆浆，“喝吗？” 话题就这样转走了，林染笑了笑，将抽屉锁上，“我吃过了，你吃吧。” 随后，她联系了先前有过合作的猎头，让对方推荐几个合适人选过来。并且将新招人员涉及的相关问题罗列出来，诸如是否由他亲自复试，期望新的人员什么时候到岗，薪资变动幅度以及岗位职责等是否有变化等等。然后通过内部办公系统发给了沈烁。 当天，不少经理主管过来给林染送吃的，献殷勤，就想从她这里打听点消息，但林染都守口如瓶，而且一副很忙的样子，没空跟他们多说一句。 那些人打探不到消息，也就只好作罢。 一天时间就这么悄然过去，临近下班，林染上办公系统确认了一下，沈烁还没有给她回复。 不过问题不急，她也就放那再等等。 桌上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扫过去一眼，程煜发来消息。 她拿起点开。 【今晚想吃什么？我来做。】 【你决定吧。】 【我都可以。】 ——林染回了两句，放下手机。 她和程煜做了近两年的邻居，程煜时常下厨做饭，然后喊上她一起吃。两个人的口味越来越相近，而且他的厨艺也越来越好，林染没什么可挑剔的，反正他做的她都挺爱吃。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六点到了。 林染关了电脑，踩点下班。 她到了车库，如往常那样走到自己停车的位置，刚从包里掏出车钥匙，一抬眸，见沈烁靠在自己的车上。 他双手抄着兜，低着头，明显在等她。 “有事？”林染缓步走向他，停在距他几步之遥的地方。 沈烁懒懒散散地抬起头，冲她弯眸一笑，“有事。” 林染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的后续。 “这不。”沈烁双臂抱胸，“刚到这边，车还没落户，杨经理呢，又忘记给我安排司机了。” “是嘛？”林染冷眼看着他，从包里掏出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 沈烁脸上的笑容凝滞，从车门上离开，走过来一把夺过她的手机。 手上一空，林染拧了拧眉，面色不虞地盯着他，“你在干什么？” 这时，叮的一声，附近的电梯打开了，一群人从里面涌出来，里面好几个还是同公司的员工。 林染熟悉他们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而他们也正朝这边走来，看到了她和沈烁。 “沈总，林经理。” 一个个热情地上前来打招呼。 沈烁点了下头回应，笑看着林染，“麻烦林经理送我一趟？” 想给沈烁献殷勤的人多得是，听他这么说，一个个又热情周到地说：“沈总，我送您吧。” 沈烁掀眸扫他们一眼，“我跟你们不顺路。” 众人：“……” 您就知道？ “我就跟林经理顺路。” 沈烁笑着将手里的手机还给林染。 哦？是吗？众人顿时一副嗅到了八卦的表情。 林染紧了下手中的车钥匙。 几秒过后，她还是松开了手，按下了车钥匙上的解锁键。 这里是工作的地方，她不想沦为办公室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能表现得跟个平常的职场人那样，“积极主动”地送领导回家。 “好啊。”林染拿回自己的手机，抬手示意了一下，“沈总请。” 沈烁笑了笑，转身绕过车子，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林染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按捺住性子，朝驾驶室走去。 财务部的出纳夏荷见两人上了车，推了推赵方舟的手臂。 赵方舟转头看她一眼，叹口气，领着她到另一台车。 ** 林染系上安全带，启动引擎，将车子倒出车位。 沈烁看她驾轻就熟，笑说：“车技不错。” 林染的驾驶证是大学的时候考的，当时遇到的教练脾气特别坏，没什么耐心教还动不动就骂人，林染受不了这个气，有次她练完车，沈烁过去接她，她眼眶通红地说她不学了。 沈烁当时倚坐在他那台嚣张的机车上，把她拉过来，问她怎么了。 林染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把自己受的委屈跟他说了。 后来是沈烁手把手教她，然后可能因为她进步神速，那个教练对她的态度也好多了。 此时此刻，沈烁夸她车技好，照理说，林染应该客气地回他一句“多亏沈总当初教导”，但过去的事，她不想再提，沉默地开着自己的车。 夜幕正在降临这座城市，车子爬出地下车库，就见华灯初上。 林染握着方向盘，专注地盯着前方路况，沈烁搭着车窗支着脸，偏过头，认真地看着她。 “不用一脸的苦大仇深，我不白坐你的车。”他笑着说，“晚饭想吃什么？我请你，就当作是谢礼，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染面无表情地说。 “上了一天班，你不饿？” “饿。”林染打了把方向盘，“但我不缺饭吃。” 沈烁勾唇笑了下，修长手指轻敲着膝盖，“虽说不缺饭吃，但一个人吃，终究是寂寞了点。” 林染也轻笑了下，抽空瞥他一眼，“你怎么确定我是一个人？” 第9章 上去坐坐？ 闻言，沈烁眉头一凛，“你约人了？” 他冷笑一声，“约的谁啊？” 林染不答，专心开着车，沈烁眉宇间的褶皱愈深，“闻家那位二公子？” “他来东霖了？” 他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林染听得有点烦，想堵住他的嘴，勉强答了一句：“这好像跟沈总没有关系吧？” “怎么没有关系？” “这是我的私事。” “一定要跟我分得那么清楚吗？” 前方红灯亮起，林染适时踩下刹车，“还是分清楚的好。” ** 十几分钟后，紫金酒店。 林染将车子刹停在门口，像终于完成了一项工作任务，面无表情地说：“到了。” 而这时，车里响起了一道嗡嗡震动声。 两人同时听到，林染扯过包，从里面掏出手机。 沈烁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解安全带的手一顿。 “程煜？” 他盯着那名字，微微敛起眉。 “你约的人是程煜？” 林染觉得他管得有点多了，转头问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沈烁嗤笑一声，像是遇见多么荒唐的事，“他曾经是我最好的兄弟，你是我的女朋友，你跟我说没有关系？” 他这话说的，显然是误会了些什么。 但林染并不打算解释。 误会就误会吧，免得他以后继续烦扰她。 而且，她必须再次跟他重申一点——“沈烁，你也知道，是曾经。” 这话，让沈烁的下颌明显动了下。 他在咬牙，可林染仍旧冷漠地跟他说：“我们现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 沈烁蹙着眉，重复着她这两个字。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林染将错就错，“是，我们。” 沈烁又是一声冷嗤，终是气不过，解了安全带推门下去。 车门被重重摔上，整个车子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林染闭了闭眼睛，稳下心神，将手机跟车载蓝牙连接上。 程煜的来电已经挂断了，她回拨了一通过去，等待接通的过程中，放下手机重启车子。 “染染。”程煜温润的嗓音从车内音响传来。 林染打着方向盘，给车子调转方向，“你找我什么事？” “你现在到哪儿了？” “半道上。” “回来才想起酱油快用完了，你一会儿经过门口的商店，进去买一瓶。” “好。”林染顺利调转车头，加踩油门，疾驰而去。 ** 十几分钟后，林染买了酱油，顺便买了两盒水果，回到清朗公寓。 她怕程煜急着用，先把东西拎到他家，然后回隔壁换了身居家服过来。 狗狗跟在她身边绕来绕去。 程煜已经把食材都备好了，正准备开火炒菜，林染探头看了看，也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找了只果盘，拎了水果到旁边的水池里洗。 程煜翻了两下锅里的菜，转头看她。 犹豫了片刻，他开口道：“听说沈烁来东霖了。” 林染拧水龙头的动作一顿。 程煜状似随口提起，眼神却落在她身上，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观察着她的反应，“他……有没有找过你？” 林染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哗作响，猫下腰开始认真洗她的水果，“他们集团现在是我们公司的大股东，他最近过来这边视察。” 闻言，程煜紧了下手中的锅铲，心情复杂，“哦。” ** 两天后，合作的猎头给林染物色了几位面试候选人。林染看过他们的简历，都非常出色。 由于这项工作需要秘密进行，只能约在下班时间和公司以外的地方进行面试。 周五晚上，林染在餐厅订了位置，约见第一位候选人。 她下班就驱车过去，到得比较早，一个人坐那先把菜点了。 刚合上菜单，一道阴影从头顶笼罩下来，眼角的余光瞥见桌边一双男士皮鞋和半截西装裤腿。 林染以为应聘者到了，抬起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瞳孔。 “约人了？”沈烁勾着唇，似笑非笑地问她。 林染粗略扫他一眼，收回目光，将菜单还给旁边等候的服务生。 沈烁拧了拧眉，然后一点都不见外地在她对面坐下。 林染抬手看了下腕上的时间，和应聘者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她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怕沈烁耽误正事，如实道：“约了人面试。” “这样啊。”沈烁挑了下眉，眉宇间的褶皱瞬间消失，唇角勾起明显的弧度。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他站起身，走开几步，又抄着兜回过头，“哦对了，面试完给我发消息，还有点事找你。” 林染：“好。” 沈烁笑了笑，转身离开。 门口进来两位男士，笑着和他打过招呼，然后三人一起往里面的包厢走去。 看来也是约了人到这谈事。 林染收回视线，端起茶杯饮一口。 几分钟后，面试培训主管的候选人到了，男士，比林染年长两岁，穿着一身西装，大概也是刚刚下班赶过来。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些堵。”那人礼貌致歉。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不久。”林染扬了下唇，抬手示意对面的位置，“请坐。” “谢谢。” 林染端起茶壶，给他添了杯茶，点的菜也逐个送上来了。 两人边吃边聊，这场面试在相对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着。 结束以后，应聘者道别离开，林染拿起手机，准备给沈烁发消息。 戳开微信，却想起，她上次把他的微信给删了。 她眼睫煽动了一下，切换到短信界面，简单编辑了一段内容，然后在接收人那里输入一连串号码，点击发送。 两人毕竟在一起四年，有些记忆是刻在脑子里的，抹不掉。 不过，林染并不确定沈烁现在还有没有在用这个号码。 她将手机发出去后，放下手机，招手叫来服务员，让他们换一壶热茶。 她都做好等待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短信发出去不超过一分钟，便得到了回应： 【我马上出来。】 服务生端来新的热茶，林染放下手机，拎过茶壶给自己倒上，说：“买单。” “好的。”服务生拿走桌上的记录单。 林染饮了几口热茶，抓过旁边的包包离开位置，到收银台去付款。 等她买完单，沈烁也从里面出来了，两人一起往外走。 “沈总找我还有什么事？”林染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他。 沈烁和她并肩走着，双手抄兜，身上染了淡淡的酒味，“到车上再说吧。” 这外面人来人往，确实不适合谈公事，林染也就没说什么，沉默地与他一同往车库去。 上了车，不等林染开口，沈烁扣上安全带后便问她，“刚刚的面试怎么样？” 林染启动车子，边将车子倒出车位边跟他说：“二十七岁，985硕士毕业，在教育机构做过两年讲师，有过同类型公司一年从业经历……” 她捡了重点，把适才的面试情况转述给他听。 沈烁听完后简单地点评了两句，没说什么。 林染想起几天前，她在办公系统上给他发的消息他还没有回复，顺口又提醒了他一句。 沈烁今晚应酬喝了酒，这会儿可能酒劲上来了，扯了扯领带，说：“我还不会用。” 林染：“……” 你不会用你还挺理直气壮。 沈烁忽而一笑，勾着领带，歪头朝她笑说：“你明天教教我？” 林染孤疑地瞅他一眼，“你是真不会，还是在这给我装傻？” “真不会。”沈烁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经了几分，“我看着跟集团的系统不太一样。” 林染抿抿唇，开着车子上地面斜坡。 出了车库后，视野顿时开阔，两旁路灯林立，车来车往，林染打着方向盘右转。 不知道沈烁是不是喝多了记性不太好，林染见他许久都没有再说话，抽空往他那边扫了一眼，再度提醒他，“你不是说找我有事？” “嗯。”沈烁支着脸，慵懒地坐在旁边，“谈完了。” 林染：“……” “所以，你就只是为了了解一下刚刚的面试情况？” “是啊。”沈烁掀了下眸，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林染现在严重怀疑自己上当了。 毕竟她这边做完全部初试后，会统一报告给他听的，根本不急于这一时，他怕不是故意蹭她的车坐。 可人都上来了，而且行至这半道上，她也不方便停车让他下去。还容易一不小心落个公私不分的罪名。 林染抿抿唇，“没有。” 先前送过他一次，这次倒是轻车熟路了。 到了酒店门口，林染踩下刹车，将车子平稳刹停。 然而，沈烁却还坐在那一动不动，半点没有要下去的意思，连安全带都没有解。 林染转过头，正打算催他，沈烁先一步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上去坐坐？” 好了，林染现在百分百确定，沈烁这狗东西他就是故意的！ 他喝过酒，手心滚烫，林染手背微凉，本是温暖的触碰，但她却遽然抬手躲开，“沈总，我想你应该不希望被女员工告你性.骚扰。” “性.骚扰？” 她突然给他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沈烁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她的话。 下一秒，他像是被她的措辞气笑，“从前跟我抱在一起，跟我接吻，跟我睡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性.骚扰？” 他这人向来直接，几句话把林染臊得脸红。 尤其他现在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领口，有点玩世不恭的痞坏。 林染错开视线不再看他，看着前面抓紧方向盘，保持淡定地说：“你也知道那是从前。” “从前我们什么关系，现在是什么关系？还请沈总好自为之！” 她言语淡漠，像一把利刃，正中人的心脏。 整个车厢陷入安静，持续了十几秒。 “染染。”再开口，沈烁的嗓音沉哑了几分，有示弱的意味。 他抬起头，借着酒店投射进来的光看着林染，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鼓起了全部勇气才敢问她，“你恨我吗？” 恨他吗？ 听到这个问题，林染讽刺地轻笑了一声，转头看着他的眼睛，“沈烁，你觉得你这话问得多余吗？ 她反问他，“你问问你自己，如果你是我？你恨我吗？” 第10章 我比你更早追她！ “对不起染染。”沈烁拉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我跟你道歉。” 也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他自身在这件事情上感觉到愧疚，眼眶渐渐泛起了红潮。 可即便这样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也没能在林染心底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她并没有接受他的道歉的意思，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重复那句冷冰冰的话，“下车。” ** 第二天是周六，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投射进室内，明亮了整间房。 窗边的跑步机上，沈烁正戴着耳机在上面挥洒汗水。 玻璃上倒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运动背心前后洇湿了一片，整个房间充斥都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宋磊开门进来，捧着平板跟他核对今天的行程安排。 沈烁从跑步机上下来，气息微喘，摘下两边的耳机。 “今天的安排都取消。”他随手将耳机放下，拿起一旁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踱步往浴室去，“另外再帮我订一束黄玫瑰，十一朵。” 他边交代自己的助理，边拉高运动背心的下摆，双手往上一抻，便把上衣脱掉了。 宋磊捧着平板站在原地，看着他紧实的后背，宽肩窄腰的线条，应了声：“好的沈总。” 沈烁推开浴室门，提步进去，抬手将手里刚刚脱下的背心扔进篮子里，三两下把运动裤脱了，走到淋浴间，拧开开关。 热水兜头淋下，顺着紧实的肌理淌过。 沈烁很快洗完澡出来，裹着酒店的白色浴袍，手里拿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早点，他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端起白开水喝了两口，然后开始吃早餐。 等他这边吃到差不多了，紧闭的房门再次开启，宋磊抱着一束娇艳的玫瑰花进来。 鲜花往外散发着香气，沈烁转头看了眼，放下手里的餐具，扯了张纸巾擦擦手。 “沈总。”宋磊走上前，将手里的花束放在桌上一角，“您要这个花用来做什么？” 沈烁靠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花瓣上的水珠，沉吟片刻后，说：“道歉去。” 道歉？宋磊一脸疑惑，跟谁道歉？ 沈烁从椅子上下来，转身进房间，换了套外出的衣服，然后抱上玫瑰花出门。 ** 虽说是周末，但林染是没办法睡懒觉的。 早早地，十一就在她床边转悠，嘤嘤嘤地叫唤，把她给吵醒了。 林染伸了个懒腰，睁开眼，伸手去挠了挠十一的狗头。 十一嘤嘤嘤地叫得更欢，把狗头搁在床边，用两只圆溜溜的眼珠望着她。 林染翻过身，睡衣吊带从肩膀滑下来，抱着它的狗头捏来揉去，玩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起来。 她踩着拖鞋进浴室，信手将滑落的睡衣肩带勾回去。 洗漱好，林染换了身舒服的休闲装，给十一扣上狗绳，牵它到楼下遛。 在小区里碰到晨跑的程煜，十一非是要追着他跑，林染也就被带着跟他们一起锻炼了会儿。 林染自身并不怎么爱运动，也多亏了他两，让她每周的运动量有了保证。 运动完，林染牵着狗，和程煜一起到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买了点包子和烧麦，还有牛奶和豆浆。 林染吸着豆浆牵着狗，不知不觉狗落在了后面，她被手里的狗绳往后扯了一下。 她回过头，发现程煜也落在了后面，狗狗蹲在他脚边，仰头望着他。 而程煜站在那一动不动，微敛着眉望着前方。 林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神一闪，也是整个人顿住。 小区门口，停着一台出租车，沈烁颀长的身形立在旁边，看样子像是刚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 出租车重新启动，扬尘而去。 沈烁提步往小区里面走，漫不经心地往这边扫过来一眼，脚步跟着缓缓停下。 三个人，互相对望着。 狗狗在中间疑惑地摇头晃脑。 沈烁的目光在两人一狗之间游移，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蹙起，似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跟他们确认地问：“你们两个……住一起了？” 他已经不止一次，看他们前后进出这个小区，而今天，两个人带着一条狗，穿着休闲地一起出去买早餐回来，像极了同居过日子的小两口。 即便他那么不愿意承认这点。 可林染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是啊，我们早就住一起了。” “早就住一起了？”沈烁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偏头笑了下。 林染觉得他莫名其妙，下意识问，“你笑什么？” 沈烁勾唇轻笑了下，踱步靠近她几步，“上周在南城的时候，不是说要跟闻家二公子结婚了？怎么这会儿又跟他早就住一起了？” 林染：“……” 谎言，果然是容易被拆穿的东西。 林染一时说不上话来，收紧了下手中的狗绳，带着十一疾步往小区里面走。 沈烁自然不会放她走，立即追了上去，伸手想要拉住她，“染染……” 然而，还不等他触碰到林染，林染身边的狗就突然转过身来，冲他吠叫一声，“汪！” 沈烁脚步一滞，低头望着它。 十一见他不敢动了，大概以为自己威震四方，更有自信地吠叫起来，越叫越凶，“汪汪汪……” 顿时，整个小区都萦绕着连绵不绝的狗叫声。 沈烁：“……” 林染怕被投诉扰民，摸了摸十一的脑袋，“十一乖，我们不叫了，回家。” 十一这才收了声，转身踏着小碎步，跟着林染快步往小区里面走。 程煜拎着早点，从他面前经过时，扫他一眼，眼神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沈烁攥了下拳头，怀里的玫瑰花被他抓紧，包装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低头一看，才记起自己过来的目的。 他迈开腿，跟着他们大步往里面走，可没走几步，又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望着两人一狗消失在转角，薄唇紧抿成线，泄气地将怀里的玫瑰花扔给保安。 ** 中午，林染带着狗和程煜回了爸妈家。 往常的每个周末都是这样，只要不出意外，她都会带上程煜一起回爸妈家吃饭。毕竟她工作日经常到他那蹭饭吃，这样也算礼尚往来，不至于欠他太多人情。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变懒，林染吃了午饭就想到房间睡午觉。 程煜说他还约了人谈事情，便带上车钥匙开车走了。 二十分钟后，程煜驱车来到一家清吧。 周末的清吧人还挺多的，大多是年轻人，或情侣或朋友，约着过来喝一杯。 他进去后环顾了一圈，找到了靠窗而坐的沈烁。 沈烁手里捏着一杯酒，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眼睛望着窗外，留给门口这边一张立体的侧颜。 程煜踱步上前，在他对面坐下。 沈烁眼皮轻抬，转头瞥了他一眼，端起桌上酒杯啜了一口，“想说什么？” 他浑身戾气，似没有耐心陪他坐下去。 服务生殷勤主动地走过来，程煜一会儿还要开车，而且也没打算跟沈烁坐多久，摇了下头，示意自己不要。 服务生识趣地走开，程煜收回视线，落在沈烁身上。 两个人都省去了那些弯弯绕绕，他开门见山道：“你跟她，都已经分手了，过去了，你又何必回来，抓着她不放？” 沈烁抬了下眸，眼眸微眯地盯着他，冷笑了声，“你喜欢她？” 程煜稍稍一愣，后有些被戳破的慌张，别开了头。 只听到沈烁又是一声冷笑，蹙着眉，讽刺地问他，“所以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想要我放手，好给你腾位置，成全你，是吗？” 程煜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着车钥匙。 几秒过后，他的手又缓缓松开，反正话已至此，他也不再隐瞒了。 “我比你更早遇到她。”他对上沈烁的眼睛，目光坚毅，“也比你更早喜欢她！” 对于这一点，沈烁丝毫不感到意外。 准确地说，他早有察觉。 他和林染谈恋爱那会儿，他就察觉到了。 此时此刻，听到程煜亲口承认这一点，沈烁仍是不免嗤笑了声，用力捏着手里的酒杯，骨节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杯子随时都有被他捏碎的危险。 他盯着程煜，眉眼轻挑了一下，语气嚣张，“但是，我比你更早追她！” “哦。”程煜心平气和到有些面无表情，“现在还不是沦为了前任？” 沈烁：“……” 第11章 你别乱来。 诚如程煜所说，他和沈烁两个人，确实是他先认识的林染。 那会儿在南大的时候，他和沈烁都是金融专业的学生，一个在2班一个在3班，但是住在同一个宿舍里，沈烁是因为他的关系，才遇见了林染。 那是新生入学不久，军训结束，开始正式课程的学习，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没课的时候，林染喜欢泡图书馆。 有天，她在图书馆里找到了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就在她伸手想要去拿的时候，另一个人也伸出了手。 两个人的手碰到了一起，动作皆是一顿，转头互相看向彼此。 男生比她高出个头，具有身高优势，比她先一步碰到那本书。 林染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很快就收回了手。心想，算了。 程煜站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垂眸看了看她，将书从书架上抽出来，迟疑片刻后，又将书递给了她。 林染当时都转身要走了，看到眼前突然递过来的书，有些意外地抬眸看向他。 程煜笑容和煦，柔声道：“你先看，看完给我。” 为了方便之后把书拿给他，林染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人就此认识。 三天之后，林染把书看完了，给程煜发了条短信。 本来是程煜要去女生宿舍楼拿，但那天，林染恰好临时起意想要去买奶茶喝，而去奶茶店的路上，需要经过程煜他们的宿舍楼，于是便说好她把书带给他。 林染到他们宿舍楼时，程煜已经站在楼下等她了。 他笑着朝她招手，并向她走来。 林染抱着书走近，笑着递给他，“喏，给你。” 程煜接过，笑说：“看得挺快。” 平常课业繁重，看课外书籍的时间并不多，正常情况下，林染看完一本书需要一周，但是想到还有人在等着这本书，确实是加快时间看完的。 因为对方当初主动把书让给她的绅士行为，她客客气气地说：“希望不会耽误到你。” “不会。”程煜笑了笑。 这时，身边走过两名男生，其中一个对着这边吹了声口哨。 林染和程煜一齐转头看了过去。 那男生便是陈志宏。 陈志宏眼眸带笑地打量了林染两眼，然后看向程煜，笑得焉儿坏地调侃，“啧，程煜同学，艳福不浅呐！” “别胡说！”程煜耳朵红了几分，恼他一句。 作为女生，遇到这样的调侃，多少是害羞的。 林染下意识不去看他，眼神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落在了和他一同走着的另外一位男生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将视线移向他的时候，他的视线恰好错开。 他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唇边浅浅勾着，似笑非笑地，单手插兜里，另一只手上提拎着手机。 浑身干净利落，步伐却又懒洋洋地，有种落魄贵族的痞气。 落魄贵族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林染看了他两眼，收回了目光。 “那我先走了。”她跟程煜摆摆手，转身离去。 “诶……”程煜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人已快步走开，他最终还是收住了声。 他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回宿舍，上楼。 此时，夕阳正西下，橘黄色的光芒铺满了整个校园，像是上了一层天然滤镜。 沈烁站在宿舍的阳台，唇边咬着一根烟，望着楼下走在校道里的女生，眼眸微微眯起。 她穿了条收腰的裙子，腰肢纤细，不堪一握的感觉。 秋风吹起，微微掀动她的裙摆。 也吹进了他的心坎。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烁指尖夹烟，猛地抽一口。 程煜经过他身边时，顿了下，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沈同学今天这么好兴致？站这欣赏风景？” 直到目光落在林染身上，他唇边的笑微微僵住。 沈烁将唇边的烟拿下，吹了一口，“她在追你？” “别胡说八道。”程煜状似漫不经心，翻着手里的书，“人女孩子，别坏人名声。” 沈烁轻声笑了下，又偏头问他，“那么，你在追她吗？” “只是借阅了同一本书而已。” 沈烁跟着瞧了眼他手里的书。 “哦~”他拖着懒散的调子，“既然如此，那么……” 他咬上烟，双臂撑在阳台的护栏上，微微俯下的身体前倾，盯着那已经走远的身影，“我上了！” 程煜多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喜欢这款，我要追她。” 撂下这句话的当天晚上，沈烁做了个青春期男生都会做的梦。 天亮之后，他就开始了他的追人计划。 后来，校园里便有了关于他和林染的那些情侣佳话。 那些年，看着他们两个人甜甜蜜蜜的在眼前晃悠，程煜不止一次在想，倘若那个黄昏，他没有在沈烁面前否认自己其实对林染一见钟情，倘若比沈烁更早一步对林染展开追求，那么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回去路上，经过一家甜品店，程煜将车子靠边停下，下车去买了份提拉米苏和一盒葡挞，又到隔壁去买了几杯饮品。 回到林染父母家，林染已经睡醒了，盘腿坐在客厅里跟十一玩闹，程煜换上拖鞋，拎着吃的走过去。 林染听到响动，转过头，程煜笑着从她眼前经过，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她旁边的茶几上，“下午茶。” “谢谢。”林染起身过去，十一凑到程煜腿边跟他亲热。 徐丽娟含笑看着，关上门。 程煜回头跟她说：“阿姨，给你买了水果茶，还有葡挞。” “你们先吃。”徐丽娟不愿打扰他们，拎着花洒穿过客厅，去阳台，“我先把我那些花浇了。” 林染打开袋子，把里面的盒子拿出来，惊喜地“呀”了一声，眉眼弯笑，“是他们家的提拉米苏呀。” 她喜欢提拉米苏，尤其最喜欢这家做的。 十一见她欣喜，凑过去拱了拱袋子，狗鼻子拼命嗅，林染推开它的狗头，笑说：“你不能吃。” 十一嗷呜一声，趴在她脚边哀怨地看着她。 “十一过来。”程煜喊走它，给它碗里倒了点狗粮。 十一又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摇着尾巴冲他跑过去。 林染趴在茶几上专心吃自己的甜品，程煜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他看她吃得投入，笑问：“开心吗？” “开心。”林染挽过耳边头发，舔舔唇，放下手里的勺子，伸手拿旁边的奶茶。 程煜含笑望着她，眉眼间的笑意更浓。 看着她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跟沈烁碰面后的那点不愉快，似乎都不见了。 林染把吸管插进奶茶里，递给程煜，“你也赶紧开心一下。” 程煜笑着接过，“嗯。” 他迟了一步又怎样？现在在她身边的人，不还是他吗？ ** 轻松的周末过去，又迎来工作繁忙的周一。 林染按时来到公司，刚从电梯出来，迎面而来一阵淡淡的玫瑰花香。 她认真嗅了嗅，还未找到花香来源，就看到前面不远处，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沈烁抱着一束玫瑰花站在那里，垂眸整理着怀中的花束。 显然是在等她的，林染脚步慢下来。 然而，沈烁已经听到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抬眸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对上，林染微微蹙眉，“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说了，我跟你道歉。”沈烁踱步走到她跟前，将怀里的玫瑰花递给她。 林染冷淡地扫了眼那花，没接，绕过他开门进去。 这时，杨雪和几个同事恰好也从电梯那边往这边走来。 沈烁正要跟着林染进去，听到她和那几个同事齐声向他问好，“沈总！早上好！” 沈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早上好。” 其他几位同事去了自己部门，杨雪来到沈烁跟前，看着他怀里的花，“您这是……” 眼前的门开了又关，沈烁看着消失在门后的林染，轻不可察叹口气，将手递给她，“你帮我送给林经理。” “啊……啊？”杨雪下意识接过那花，整个人愣住。 沈烁看了眼紧闭的门，双手插兜，沉默地垂首离开。 杨雪盯着他高大的背影楞了楞，消化了很久，才捧着手里的花，撞开办公室的门挤进去。 “林经理！”杨雪还处在震惊当中，睁大着眼睛，将手里的花放到林染的桌面上。 “沈总让我送你的！” 相比杨雪的兴奋，林染神色平静，她弯腰给电脑开了机，直起身来，看着眼前美丽的黄玫瑰，娇艳的花瓣上还沾着露珠。 从前，她觉得玫瑰俗气，可沈烁大学追她那会儿，天天送她，只不过那时候送的是红玫瑰。 她后来发现自己似乎也越来越喜欢玫瑰花了，但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女人爱花，本质上爱的不是花的美丽和娇艳，而是送花的人。 而倘若不爱那个人了，连带着他送的花也会变得没有兴趣。 杨雪看着林染盯着那束玫瑰花发呆，弯下腰，捧着脸好奇地笑问她：“沈总他在追你？” “他什么时候盯上你的？” “我怎么都没有发现啊？” 林染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花塞进角落的垃圾桶，“他发神经，不用管他。” 杨雪：“……” 杨雪看看她，看看垃圾桶里被丢弃的玫瑰，“不过也是，追人哪有送黄玫瑰的？黄玫瑰不是道歉用的吗？” ** 大大小小的会议挤满了周一的行程表，下班后，林染还要去见猎头推荐的候选人。 她到车库取车的时候，毫不意外又看到沈烁靠在她的车上等她。 林染拎着包，走近了说：“我一会儿还要去面试。” 算是委婉拒绝送他回去。 谁知道沈烁勾唇一笑，“那正好。” 他插着兜，从车上离开，“我跟你一起去，把初试复试都一起做了，提高工作效率。” 这理由，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林染抬手，用手里的车钥匙解开了车锁。 沈烁走上前来，从她手里顺走车钥匙，“我来吧。” 林染上了一天班，确实也有点累了，而且给他当了这么多回司机，也是时候换他来，所以她没有反对，绕过车子来到副驾驶，然后拉开车门坐进去。 最近一直是沈烁坐她的副驾驶，座椅被他调成了适合他的位置和角度，相比他的身高和腿长，林染要娇小得多，坐进去后不太舒服，想着把座椅重新调整一下。 她摸到调节手柄，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尝试了两遍座椅都没有反应。 “沈烁。”她凛着眉，尝试第三遍，“你该不会把我的副驾驶坐坏了吧？” 沈烁启动好车子，转过头看她，“是吗？我看看。” 他解开刚刚系好的安全带，转身朝她靠过来，一手搭上她身后的座椅靠背，另一只手从她身前绕过，伸向座椅下方。 他摸到她的手，林染赶紧把手抽回来，他笑了下，手放在调节手柄上。 手摸到一起的尴尬还没过去，林染又发现他这个姿势…… 她完全是被他困在了座椅里，而且两个人靠得太近，呼吸都交融到了一起。 湿湿热热的，林染的脸渐渐烧红起来，她抬手正欲推开他，座椅突然动了一下，她整个人倏然被推着往前。 吧嗒，她的唇，一下亲到他的脸上。 林染蓦然愣住，眼睛都不由得睁大了几分。 沈烁也像是被这猝不及防的吻弄懵了，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忽而，他偏头轻笑了一下，抬眸看她。 林染反应了一瞬，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沈烁漆黑的眼瞳印着她的模样，眼神暗了暗，忽而抓过她的手腕拉高，摁在了身后的座椅靠背上。 林染瞬间呈被打开的姿势，心跳蓦地漏掉一拍。 “沈烁。”她红着脸警告他，胸膛剧烈起伏，“你别乱来。” 第12章 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怎么样才算乱来？嗯？”沈烁含笑问她，嗓音沙沙地，染着笑意，眉眼间也全是笑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像从前很多次那样，眼里的情意越来越盛，如有实质地灼着她。 脑子里可耻地浮现他从前用这种眼神看她，然后与她热吻纠缠的画面，林染脸颊通红，别开脸，躲避他的视线，“放开。” 她借着残留的理智，挣了挣被他紧握的手腕。 沈烁却生怕她溜走，不但本能地把她抓得更紧，而且看她的眼神也愈发带有侵略性。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低下头，飞快地在她唇角上亲了一下。 林染猛地回过头，然而沈烁浅尝辄止后，已经端坐回自己的位置，扯过安全带系上。 “沈烁！”虽说是她先不小心亲的他，但她那是意外，他现在却是故意的！ 沈烁手握方向盘，回过头，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嗯？” 他唇角又勾起笑，有点坏还有点得逞后的愉悦，看她的眼神全是暧昧，林染羞愤难挡，抓起腿上的包朝他砸过去。 沈烁也不躲，反正人他亲到了，让她撒一下气也无妨。 ** 二十分钟后，两人来到约定的餐厅。 沈烁将车子停稳，林染低头解安全带，一抬眸，发现他脸颊上印有她适才留下的口红印。 她脸一热，叫住正要推门下车的人，“等一下。” “嗯？”沈烁还在状况外，回过头看她。 林染伸手捞过前面的纸盒，又指了指自己脸颊的位置。 沈烁看着她，反应了两秒，后勾唇笑了下。 他笑着偏了下头，倾身过去，把有口红印的那面脸露给她，“你帮我擦擦？” 林染嘴唇一抿，不耐烦地将手里的纸盒扔给他，“你爱擦不擦。” 反正丢脸的又不是她。 她扯过包，转身推门出去。 ** 这次面试的仍旧是培训主管，年龄比上次那位大点，经验丰富，但是作风老派思维保守。对比过后，沈烁决定再亲自见见林染上次面试的那位。 两人沟通过后，从餐厅出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染现在一坐进副驾驶，脑内就自动浮现两个小时前，她不小心亲到沈烁脸上，然后又被他回亲的画面。 她摇了摇头，把脑内的画面甩开。 沈烁扣上安全带，转头看她，关心道：“怎么了？” 林染抬手扯过安全带，睨他一眼，“你就不能有一台自己的车？” “怎么说也是集团总监吧？天天蹭下属的车坐，你也好意思。” 沈烁笑，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拧动车钥匙启动车子，“这不是还没有挑到自己喜欢的吗？” 说完，他又含笑看她一眼，“染染帮我挑挑？” 林染懒得搭理他，转过头，拿后脑勺对着他。 先到沈烁入住的酒店，再到清朗小区，林染回去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了。 她刚走到门口，旁边的门倏然打开，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眼。 程煜穿着一身居家服从里面走出来。 两个人视线对上，林染笑了下，程煜脸色沉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正想问他怎么了，听到他先一步问，“最近很忙？” 她最近经常很晚回来。 细细想来，还是从沈烁来东霖之后，才出现这种情况。 但林染没有想那么多，回头在门禁上输入密码，“是，最近有些工作上的安排。” 什么工作安排到晚上？ 程煜看着她的背影，但深知自己没有身份问那么多，克制地“嗯”了一声。 这么多年的朋友，林染还是很容易察觉出程煜情绪上的变化的，看他今晚如此低落，她开了门后，没有急着进去，站在门口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十一借着她推开门的缝隙，从屋里跑出来，绕到她和程煜脚边转来转去。 程煜低下身子，撸了撸十一的狗头，“没有。” 后面连着几天，沈烁一如既往在早上上班的时候，等在林染办公室门口给她送花。 公司知道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人也越来越多。 林染多少听到了些风声，第四天的时候，见他又等在门口，终于忍不住说他，“你难道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人尽皆知怎么了？”沈烁抱着花站在她跟前，“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这人就是这样，行事作风大胆又直接。 想起他当初追她那会儿，也是每天都给她送玫瑰花，从一朵到九十九朵。林染也从最开始的拒不接受，到面无表情的收下花后抱回宿舍偷偷傻笑。 两人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沈烁到女生宿舍楼接她去约会，更是送了她九百九十九朵，从楼下沿着楼道铺上她住的4楼，阵仗大得惊动了教务处。 教务处主任闻声而来，准备对他进行严厉的批评教育。 沈烁刚牵着林染的手从楼上下来，林染吓得要松手，他紧紧牵着她不放，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立在主任面前，有那么点居高临下的意思，然后丝毫不慌地反问那位主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老师您告诉我，追求心中所爱，有什么错？” 主任被他噎得说不上话来，而且他还一口一个您的，礼貌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现在，沈烁又开始每天给她送花了，大概是想对过去如法炮制。 可现在的林染，终究不是过去的林染。 “别送了，没用。”林染冷淡地说。 但沈烁这人，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劝退的。 “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他走上前，拉过林染的手，将花塞到她怀里，“但花我会一直送，送到你原谅我为止。” 林染垂眸看了眼怀里的花，“随你的便。” 她脸上波澜不起，转身推开门进去。 再一次，娇艳的黄玫瑰落进了垃圾桶里。 周五下午，林染本来和程煜约了晚上到外面吃饭，临近下班，又收到沈烁发来的短信。 【我今天打算过去看看车。】 那很好，他终于不用再蹭她的车了，林染心想。 她刚要放下手机，沈烁又发过来一条。 【你送我过去？】 【没空。】 林染动了动手指发过去。 须臾。 沈烁：【没关系，等你有空再说。】 林染：“……” 为了早点甩掉这个麻烦，林染只好取消跟程煜的约饭活动，答应送沈烁去买新车。 “你这是赖上我了吗？”上车后，林染有些不耐烦地问。 “嗯，赖上你了。”沈烁坐在副驾驶，没脸没皮地笑着说。 林染用力拉上车门，睨他一眼，毫不客气地送了他四个字，“狗皮膏药。” 一消失就是三年，三年毫无音讯，一回来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来，甩都甩不掉。 “你别这么说。”沈烁抱着两条手臂，往她那轻轻一扬眉，“我要是膏药，那你不是……” 林染插车钥匙的手一顿，朝他瞪过去。 沈烁闷笑了声，抬手搭上车窗，支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是仙女。” 他在她的怒视下，非常识趣地改了口，“我们染染是仙女。” 林染觑他一眼，“谁跟你我们。” ** 购车的地点距离公司不算太远，半个小时到了。 是一家卖捷豹的4S店。 沈烁早有目标，进店后直接跟销售点名要哪款，然后上车试驾。 车子从4S店开出来，沈烁坐在驾驶室里，销售坐在后面，扒着他座椅靠背，跟他实时讲解车子各项性能。 车子沿着道路直行几百米后，左转右转又直行，林染百无聊赖地靠在副驾驶，转头望着窗外。 视线从路边的餐馆招牌扫过，她下意识咽了下喉咙，抬手看腕上的时间。 七点多了，肚子饿得厉害。 沈烁转头看她一眼，后掀眸看向内视镜里的销售，问：“附近有没有好吃的推荐？” 销售员精神高度紧张，一直扶着沈烁身后的靠背，听到他问，便第一时间为他答疑解惑，“前边路口左转，有一条步行街，那里有很多特色餐厅。” 林染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沈烁含笑嗯了一声，加踩了点油门。 到了步行街入口，沈烁将车子平稳刹停，下了车后，将车钥匙扔给从后座跟着下来的销售，“这台车我们要了，你回去把合同准备一下。” “好嘞好嘞。”销售接住车钥匙，捧在胸口，脸上笑容殷勤，“用餐愉快，一会儿过来接您。” 林染已经绕过车头，来到沈烁这边，他转头看她一下，像从前每一次出去吃饭那样，下意识地拉过她的手。 人在饿极的状态下，脑子里大概只有吃的，而容易忽略其他，也或许是从前这个动作在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次，以至于形成了条件反射，林染当时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妥。 沈烁拉着她往步行街里面走，发现她并没有甩开自己，暗暗勾了下唇。 “想吃什么？”他转过头问她。 林染抬头扫了眼各家餐厅挂在外墙的广告牌，看上了正对眼前的这家，说：“牛排吧。” “好。”沈烁笑了笑，拉着她直奔目的地。 进了餐厅，被服务生安排在情侣座，推荐吃情侣餐，林染才后知后觉自己和沈烁的状态不对。 她抬头看了看周围。 此时正是用餐高峰期，餐厅里的位置几乎坐满了，只有斜前方一张多人的大桌子，她如果这种时候提出过去，非但不合理也显得矫情。 她默了默，收回视线，翻过菜单，没有要服务生推荐的情侣套餐，点了份T骨牛排，搭配奶油玉米浓汤。 吃完饭，沈烁到柜台买单准备离开。 林染站在他身后，低头点着手机回复徐丽娟的消息，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染染。” 她抬起头，看见程煜正朝这边走来。 沈烁买完单，也闻声回过头。 程煜的视线从林染身上，跳到她旁边的沈烁身上，两人霎时四目相对。 “走了。”沈烁直接抓过林染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程煜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成拳。 从餐厅出来不远，便迎面遇到过来接他们回4S店的销售。 林染上了车，跟着沈烁他们回店里，然后取了自己的车离开。 回到清朗小区，已经是深夜十点。 林染独自一人从电梯出来，一转身，见程煜靠在两家门口之间的那堵墙上，身上穿着不久前在餐厅里见到的那身西装，双手插在兜里，垂眸盯着地面。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概是想得太过出神了，连她出现都没有注意到。 “程煜？”林染拎着包走近他。 程煜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而这时，十一听到外面的动静，隔着一扇门狂吠不止。 已经这个时间了，林染怕它的叫声打扰到邻居们休息，赶紧小跑过去给它开门。 程煜看着她从自己眼前经过，目光追随着她。 “染染。” “什么？” 林染在门禁上输入密码，背对着他，没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你……”程煜注视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捏紧了身侧的拳头，鼓起勇气问，“你又跟他在一起了吗？” “当然没有。”林染在门禁上输入最后一个数字，门滴滴滴解锁打开，她推开门，“只是送他过去买台车而已。” 门一开，十一就热情地从里面跑出来，林染提步领着他进去。 “染染。”程煜忽然又叫住她，站在她的身后。 林染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程煜跟她对视着，低声提醒道：“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林染怔了一下，后弯腰去摸摸脚边的十一，“不会。” 第13章 我很想你。 除了日常工作，林染又连着几天秘密面试那四个岗位的候选人，工作忙碌而充实，然后迎来了公司每年例行的秋游活动。 公司租了一台大巴车，负责接送没车的员工。而其他有车的员工，则可以自行开车前往。 周五下午，所有人提前两个小时打卡下班，然后结伴一同出发。 电梯在一楼停了下，乘大巴的同事先出去，林染和杨雪带着各自的下属，还有另外一位经理等在里面，待电梯重新关上，继续下行。 到了负一楼，五人前后脚出去。 “沈总，坐我的车过去吧。” “不用，我最近坐林经理的车坐习惯了。” 林染走出电梯不久，听到身后传来这两道熟悉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而此时的沈烁，恰好转头寻找她的身影，跟她视线撞上。 他唇角微微一勾，双手插着兜，迈开步子走向她。 林染本能地想要拒绝，可还未等她开口，沈烁就笑着解释了一句：“新车手续还没办好，麻烦林经理了。” 领导突然这样客气，她这个做经理的倘若拒绝，显得她情商多低？林染左右看了看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其他同事，只好扯扯唇角，“不麻烦，应该的。” 她转过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沈烁提步跟上，加快几步追上她。 “听说路程挺远的。”他来到她身边，递了只手给她，“我来开？” 既是他自己主动提的，林染可不跟他客气，旋即将手里的车钥匙放他摊开的掌心上，“辛苦沈总。” “不辛苦。”沈烁学着她的语气，笑了笑。 林染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绕过车尾到另一边。 刘佳欣看看她，又看看沈烁，赶紧跑到她身边小声说：“林经理，我要不坐大巴去？” 林染转头看了眼自己的下属，“坐什么大巴？上车。” 她拉开后座车门，往旁边侧身让了一下，让刘佳欣先上去。 “……哦。”刘佳欣摘下肩上的双肩包，隔着车顶望了眼正在弯腰坐进驾驶位的沈总，天呐，她很珍惜这份工作，不想妨碍领导泡妞惹他不高兴啊！ 但是上司的话她又不敢不听，硬着头皮弯腰坐了进去。 随后，林染也坐进了后座，砰的一声拉上车门。 前面的沈烁回过头，见她竟然坐到后面去了，难以置信地挑了下眉，“林染，你真拿我当司机啊？” 适才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林染不得不跟他做表面功夫，现在车里就三人，她可不陪他做戏了，抱起两条手臂，阖上眼，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说：“沈总要是不愿意，可以下去。” 一瞬间，整个车内气氛紧张起来。 刘佳欣抱着双肩包往座椅另一端缩了缩，只想让自己整个人待在沈总的视线死角里。 你们这些领导们的刀光剑影爱恨情仇，可别殃及无辜啊。 只听到沈总轻笑一声，又转过头去。 刘佳欣壮着胆子抬头看他，发现平日里雷厉风行一看就不好惹的集团领导竟然开始默默打着方向盘，将车子倒出车位。 她转头看了眼身边闭目养神的上司，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 赵方舟目送沈烁上了林染的车后，便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自己停车的位置。 夏荷等在副驾驶里，趴在车窗看了半天，见姐夫一个人过来，不爽地踢了一脚。 赵方舟拉开车门坐进来，她睨他一眼，“姐夫就会叫我加油加油，一点忙都帮不上。” 赵方舟看她一眼，叹口气，沉默地启动车子。 ** 两个半小时后，一辆大巴车和十几台私家车来到临市的一家温泉度假村。 暮色正在降临，她们将在这里度过一天一夜。 办理完入住手续后，七点，所有人聚集在酒店一楼餐厅吃晚餐。 林染和杨雪住一间，两人从楼上下来时，看餐厅里几张桌上零落地坐了些人，一个个正谈天说地欢声笑语。 大家出来玩，也就没有那么多束缚，都是随意选了位置坐，没有层级或者部门观念。 “林经理杨经理。”小钰朝她们招手，“这里有位置。” 杨雪抬手回应，拉过林染一起过去。 同桌的还有财务部和研发部几位同事，夏荷见林染在她对面坐下，撇了下嘴，托着腮帮子四处张望。 她的视线在每一桌上扫过，在掠过门口那块时，忽而定住，然后红着脸站起身，叫了声，“沈总。” 身边几个人听见，立即跟着站起身向领导问好。 沈烁视线扫过来，落在他们当中的林染身上。 林染才刚坐下，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沈总”。 她抬起头，见自己这桌和隔壁那桌的同事都站了起来，顺着他们注视的方向看过去，沈烁正迈着一双长腿进来，身后跟着他的助理和赵方舟他们。 “都坐。”沈烁单手插兜，抬手示意了下附近几桌站起来的人，“出来玩不用这么拘谨。” 说着，他在众人注视下，径直来到林染她们这桌，伸手要拉开她身边的椅子。 林染一把摁住，“有人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沈烁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椅背，掀眸瞧她，“有人了？” “是，我们部门佳欣。”林染面无表情地回答。 她口中的佳欣刚刚从外面进来，撞见这样的场面，停在原地不敢动，就怕上前引火烧身。 结果林染眼角余光瞧见了她，跟她招招手，“佳欣来。” 刘佳欣：“……” 大家都在看好戏，也不出声了，就看着她们。 沈烁顺着林染招手的方向转头看了眼。 他脸上并没有太过明显的表情变化，然而正是因为这样，反倒让人琢磨不透。 本就犹豫的刘佳欣被他震慑住，咽了下口水，识趣地朝他抬了下手，“沈总请。” 沈烁无声笑了下，回头看林染，轻挑了下眉。 就差把“得意”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林染扯了扯唇角，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问他，“沈总不是要跟人小姑娘抢位置吧？” 沈烁脸色微微凝了几分，他站着她坐着，一双深沉的黑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微微眯起。 几秒过后，他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他几步走到隔壁那桌，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背对她这边。 林染收回视线，拉开手里的椅子，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下属，“过来呀。” 刘佳欣看眼沈烁冷酷的侧颜，心惊胆战地埋头过去，“好的林经理。” 沈烁坐下后，赵方舟他们几个也跟着他坐到了那桌。 赵方舟过去前，还特意扯了下夏荷的手臂，“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说。” “好的赵总！”夏荷脸上藏不住的喜悦，睨了林染一眼，兴奋地跟过去。 夏荷过去后，原本应该坐在沈烁身边的赵方舟，又特意空出个位置给她。 杨雪看夏荷就这么坐到了沈烁身边，啧了一声，拿脚踢了下林染。 林染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甚至都懒得转头看一下，端起面前的橙汁喝了一口。 当晚安排了泡温泉，杨雪兴致勃勃地要去，林染却跟她说想回房间。 “林经理？”杨雪歪头笑看她，搭上她的肩，“怎么你是怕水吗？” 杨雪去年来的公司，上半年春游的时候去的海边，林染也不肯下水。每次下水的活动她都不参加，难免让人怀疑。 林染下意识抓了下手腕，笑说：“嗯，有点。” 话已至此，杨雪也没再劝她，从口袋掏出房卡递给她，“那行，你回去休息吧。” “好，谢谢。”林染笑着接过。 回到房间，林染解开腕上的表，进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躺在二丫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有点认床，再加上时间尚早，确实难以入眠。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后，她决定放弃挣扎，又从床上坐起来，穿上外出的衣服，戴上手表，捞过床头柜子上的手机出去。 ** 杨雪是这次春游的主要负责人，为了照顾好领导，到温泉池时，她特意找到沈烁，问他是要泡单独的私汤，还是跟其他男同事一起。 沈烁双手插兜，往她周围找了一圈，“林经理呢？” “呃……”杨雪有些为难，但是鉴于他的身份，还是不得不坦白告诉他，“林经理说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休息。” 沈烁哦了一声，兴致缺缺地走了。 杨雪心想，坏了，赶紧拿起手机给林染通风报信。 沈烁没走多远，迎面遇到赵方舟和几个经理过来。 “沈总。”赵方舟笑问，“您这是要去哪里？不泡温泉了吗？” 沈烁没说还要不要泡，只道：“回房间取点东西。” 他们给他让出一条道来，沈烁单手插兜，从他们中间穿过。 赵方舟望着他的背影，身边的经理喊了他一声，他回过神，拍拍对方的肩，笑说：“你们先进去。” 待他们几个走后，他用手机给夏荷发了条消息。 【别怪姐夫不帮你，沈总回房间了，你自己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回酒店路上，经过一家清吧，轻快的音乐从里面流转出来：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Mojito 我喜欢阅读她微醺时的眼眸 沈烁从门前经过，被歌声吸引，往里面扫了眼，一个眼熟的身影从眼前掠过。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转身几步推开门，发现吧台前坐着的，确实就是林染。 林染刚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坐下，就收到了杨雪发来的微信。 【沈总问了我你哪儿去了，这会儿估计是去找你了。】 杨雪只知道她回了房间，不知道她来酒吧了，所以沈烁应该找不到她。——林染这样想着，平心静气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她放下手机，调酒师将她点的酒送到她面前，“您的Mojito。” 林染刚刚进来时，恰好听到里面正在唱这首歌，于是就点了这款同名鸡尾酒。 “谢谢。”她抬眸，端过酒杯。 她抿了一口，左边的位置坐过来一个人，眼角余光瞥见是个男人。 她没怎么在意，又啜了一口酒。 “想喝点什么？”吧台里面的调酒师迎过去，服务客人。 沈烁一条腿曲起，踩在高脚椅的脚托上，另一条大长腿斜斜地杵在地面，支着下巴，看着低头喝酒的林染，“一样。”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染这才抬起头，冷不丁撞进一双带笑的桃花眼。 “好喝吗？”沈烁冲她弯眼一笑，眉眼间的笑意浓得快要化不开。 林染眼神闪了下，理智地转开脸去，端起酒杯地继续喝自己的，并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 沈烁却支着脸，坐在高脚椅上转过身，面对着她，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 她手中的Mojito放了冰块和薄荷，透着清新的冷感，林染微微红润的唇贴在杯沿，形成强烈的反差，和极致的诱惑。 “染染。” 沈烁被勾得心痒，沉声叫她。 林染喝酒的动作一顿，下意识转了下头。 “我很想你。”沈烁抬手抚上她的脸，修长手指顺着她脸侧的发丝梳到脑后，露出小巧的耳尖来。 在那些见不到她的日子里，他发了疯似的想她。 林染发觉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抬手正要挡开他的手，沈烁已经从椅子上下来，扣住她的后脑勺，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住了她。 在他的唇碾上来的瞬间，林染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愣住。 反应过来后，她手一抖，碰倒了酒杯，酒水混着冰块在吧台上蔓延。 然而谁还顾得上那杯酒？林染双手胡乱地将男人往外推。 然而沈烁紧紧扣着她，越吻越深。 这些年触碰不到的思念，在此刻似乎都得到了释放。像猛兽出笼，势不可挡。 唇齿被撬开，在感觉到他的舌尖抵进来的瞬间，林染揪着他胸前的衬衫，心一狠，闭上眼收紧了牙关。 血腥味瞬间在彼此口中蔓延。 听到沈烁重重地闷哼了一声，扣着她的手松了劲，往后退开。 “林染！”他黑眸深沉地凝望着她，胸膛剧烈起伏，嘴角挂着鲜红的血。 林染气息微喘，抬手抹掉唇边被他染上的鲜血，“清醒了吗？” 第14章 我们重新在一起。 深夜十点，酒店六楼房间。 秋风从半敞的窗户灌进来，窗帘被吹起，像仙女的裙摆。 林染靠在旁边的墙上，仰头望着窗外，指尖的香烟燃了大半。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 “林经理，你睡了吗？”杨雪在外面问。 林染眼睫煽了一下，抬起手，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 她踱步走到门后，抬手打开灯，给外面的人开门。 杨雪低着头，刚在手机上给她拨了通电话，见门突然打开，笑着抬起头，“你在里面啊。” “嗯。”林染侧过身，让她进来。 杨雪放下手机，边走进来边好奇地问：“那沈总来找过你没有？” 林染抓着门把手顿了一下，后点头，嗯了一声，推上门关住。 “他找你干嘛？” 杨雪回过头，睁大着好奇的双眼，林染脑子里顿时闪过沈烁在酒吧里突然吻她的画面。 她沉默地转过身，往里面走。 杨雪看她反应有些不对劲，被勾起了更大的好奇心，可林染不愿讲，她也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追问了。她跟在林染身后，拍拍自己的嘴，“嗨，我不问，不问了。” 房间里的烟味被吹散了，林染走到窗边，把窗户重新关上，扯上窗帘，到床上睡觉。 然而，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整个人燥得慌，她拉高被子盖过头。 黑暗中，她就在想，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谈过恋爱？所以才会被他突如其来的吻扰乱心绪。 没错，一定是太久没谈过恋爱的缘故！ 她反复这样告诉自己，才渐渐酝酿出了一点睡意。 ** 次日上午，所有人来到了海边。 正是彰显好身材的机会，女孩子们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 杨雪挽着林染的手来到沙滩上，忽然“哟~”一声。 “夏荷穿的比基尼呢~” “不过身材还真挺好的。” 林染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夏荷身材确实不错，在沙滩上跑起步来，胸前一片波涛汹涌。 “沈总肯定在这附近。”杨雪说着，转头四处去找沈烁的身影。 “啧，还真是。”她挽着林染的手臂扯了扯，脸往海里一扬，示意她看过去。 海平面上，一台摩托艇飞驰而来，所过之处翻起一段长长的浪花，像白色的哈达。 快到岸边时，摩托艇在原地漂亮地打了几个转，然后稳稳停住。艇上的人摘掉护目镜，翻身从上面下来，迈着一双大长腿往岸边走。 视野里，夏荷很快迎了上去。 男人被海水打湿的运动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流畅的线条，浑身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直看得夏荷心跳加快。她咬了咬唇，大着胆说：“沈总，我也想玩。” 沈烁转头扫了她一眼，下巴往她身后扬了下，“让他们带你。” 平稳的声线听不出一点波澜。 夏荷回头看了下身后几个蠢蠢欲动的男同事，回过头，还想说点什么，沈烁已经朝着沙滩某个方向走去。 沙滩边的树荫下，林染坐在细沙上，双臂往后支撑着身体，闭上眼，仰头感受着温柔的海风和树叶间漏下的细碎阳光。 肩上搭着的防晒丝巾从左边缓缓滑下，露出漂亮的锁骨和一侧的上衣吊带。 “带你出海玩玩？”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混在翻滚的海浪声里。 林染徐徐睁开眼，被明亮的光线刺得有些眯眼。 沈烁就站在她的面前，两步之遥，虽说他站着她坐着，但因为她正仰着头，视线恰好落在他的脸上。 他脸上沾了点水，刘海微湿，搭在眼皮上，莫名的性感和放浪形骸。 肩头的防晒丝巾差点被海风吹跑，林染眼睫眨了一下，别开目光，伸手在空中把丝巾抓住，“没兴趣。” 沈烁抬起一只脚，踩在旁边的石块上，盯着她左边滑下肩头的带子，眼眸越眯越深邃，深邃里又似乎点燃了一簇火，越燃越旺。 他这样的眼神侵略性太强，林染自然是感觉到了。她垂首将肩带拉高，用手里的丝巾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美景一下被遮去，沈烁挑了下眉，又掀眸盯着她毫无波澜的脸瞧了会儿。 突然，一只排球砸在了他的脚边，他垂眸扫了眼，随手将手中的护目镜扔在林染旁边，然后弯下腰，单手捞起了那只球。 他把球抱在两只手里掂了掂，然后转身走开。 林染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护目镜，镜片上还沾着几滴水珠。 这时，肩膀被人拍了下。 林染回过头，到大本营去拿吃的杨雪凑到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罐可乐。 “谢谢。”林染伸手接过。 冰镇过的可乐罐上凝结了一层水珠，湿了手。 杨雪仰头喝了口可乐，望着远处男人的背影，“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她突然这么没头没脑的问，林染没跟上她的思路，转头疑惑地问她。 杨雪往打排球的那群人里努了下嘴。 林染转头看了下，自然就知道她指的是谁。 适才沈烁找她，杨雪应该是看到了。 “就沈总这样的，你都不喜欢啊？”杨雪笑着打趣，“那你对男朋友的要求得多高啊？！” 林染沉默不语，滋的一声，将易拉罐的环抠开，仰头喝了一口。 “真的，像沈总这种。”杨雪掰着手指头给她数沈烁的优点，“年轻有为，帅气多金，关键还喜欢你，愿意放下身段积极主动地追求你，很难很难再见到第二个了。” 林染睇她一眼，“要吹领导彩虹屁到他耳边吹，你在我面前吹他又听不到。” “谁吹他彩虹屁？”杨雪搭上她的肩搂住，“我这不是怕你孤独终老吗？” 共事一年多，杨雪见到过不少对林染表示过好感的人，但林染都表现得没什么兴趣，就连程煜那个在她看来简直是居家必备的好男人，林染也只当人家是好朋友。 好不容易出现个沈总，结果她还是油盐不进的样子。再这样下去，怕是很难找到另一半了。 “啧，你瞧瞧沈总那腹肌。”杨雪将林染的脸转过去，“你不想要拥有吗？” 远处，沈烁举手跳跃，拍了下空中的排球，上衣往上缩起，露出小半截紧实的腹肌来。 他一直挺喜欢运动，林染是知道的，她还知道他的腹肌一共有六块。刚刚好块状分明，却又不像那些健身教练的那么恐怖，是她喜欢的程度。 “这样的男人多有劲啊！”杨雪嘿嘿笑起来，笑容逐渐变态。 “有劲是有劲。”林染收回视线，喝一口可乐，“让你哭的时候更有劲。” 杨雪一个爆笑，勾着她脖子，“林经理，你怎么还开起车来了呢？哈哈哈哈……” 林染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脸微微一红，“我说的哭不是那种哭。” “不是那种哭？那是哪种哭？哈哈哈……” 话题一被带歪，就很难正经起来，林染翻她一个白眼。 ** 太阳当空，越接近正午越毒辣，玩排球的一群人渐渐散了。 沈烁再次往岸上走，夏荷跑过去给他送水。 刚刚运动完，口渴得厉害，沈烁接过矿泉水，拧开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夏荷站在旁边，看着他微扬的脖子，汗珠从上往下滚落，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不由脸红心跳地低下头。 沈烁把盖子拧上，又要往前走，夏荷回过神，将手里端着的一盘食物递给他。 刚刚烤好的肉串，上面蘸着孜然和辣椒粉，沈烁垂眸看着，顶了顶舌尖的伤口。 “吃不了。” 夏荷跟着他这个动作，想起昨天沈烁在酒吧扣着林染强吻的画面，失落地哦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收回去。 可下一秒，她手里又忽然一空。 她抬起头，沈烁端过她的盘子，说：“不过还是谢谢。” 夏荷嘴角渐渐上扬，可还不等她彻底开心起来，就见沈烁端着盘子转身走开，留给她一个冷酷的背影。 沈烁回到树荫下，左手捏着快空了的矿泉水瓶，右手端着一盘烧烤，“杨经理，麻烦去拿点水果？” 杨雪看看他，看看林染，“诶，好。”说着站起身，飞快跑走。 沈烁几步来到林染身边，在杨雪原来的位置坐下，将手里的烧烤递过去，“吃吗？” 林染看着站在原地直跺脚的夏荷，“人家那是烤给你吃的。” 沈烁顺着她的视线，偏头看了下远处的夏荷，再回头看她，忽而一笑，“吃醋了？” “……” “你觉得呢？” 林染转过头，眸光冷漠地看着他。 沈烁这人，大学那会儿就特招女生，夏荷这种，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以前确实会吃醋，她一吃醋就会跟沈烁闹小脾气，然后让他哄，现在嘛…… 沈烁收敛了笑意，放下手里的东西，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我就当你是吃醋了。” “……” 林染不想搭理他，拍开他的手，起身要走。 可人才刚站起来迈开腿，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 “染染。” 沈烁抬头望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没了适才说她吃醋的嚣张自信，嗓音跟着姿态同时放低，“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第15章 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林染被他拉着的手下意识紧握了一下。 两秒过后,她松开手心，回过头，平静地看着沈烁。 “不好。”她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这个答案也不算意料之外,然而，沈烁拉着她的那只手还是越收越紧。 林染甚至都被他抓得有点疼了，微蹙了下眉,用力掰开他的手,而后转身离去。 沈烁看着她越走越远，神色黯然，垂下了眼。 ** 当天下午五点，为期一天一夜的秋游活动圆满结束,所有人启程返回。 林染将车开进小区车库，乘电梯上楼。 她推着行李箱,经过程煜家门口时,里面传来十一狂吠的声音。 她这次去秋游,提前拜托程煜帮忙照顾十一。 “十一。”林染停下脚步,唤了它一声,十一立即停止吠叫，紧接着又化身嘤嘤怪，扒拉着门要见她。 林染也不着急放行李了,在程煜家门上输入密码,推开门,十一摇着尾巴跑出来,跳起来撞了她个满怀。 林染搂着它蹭了蹭它的狗头，将行李箱拖进来，关上门。 十一绕着行李箱转一圈，嗅了嗅,又缠上林染。 林染刚换上拖鞋，顺势蹲到地上陪它玩。 程煜手持锅铲从厨房出来，身上系着围裙，“回来了？” 林染抬头看他，正被十一逗得眉眼弯笑，“嗯。” 程煜见她开心，也跟着笑容满面，“还有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做好了。” 十一蹭过来要舔她，林染笑着躲开，“不着急，慢慢来。” 她越躲，十一越起劲，跳起来将林染扑倒在地，人和狗顿时捆作一团。 也只有看到她和狗狗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这样敞开了玩。程煜唇边笑意愈深。 身后传来菜被烧干的滋滋声，程煜回过神，赶紧转身跑回厨房。 林染在玄关那跟狗狗玩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踱步到厨房，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 程煜把最后一道菜都做好了，林染洗了手，把菜端出去。 程煜放下锅铲又去盛饭，林染找了两只碗到旁边盛汤。 把吃的都端出去后，两人在餐厅坐下来。 程煜租的这套是两室一厅，比林染那套一居室面积大，是有独立的餐厅的。 两个人埋头吃着饭，程煜时不时跟林染聊些关于秋游的事，林染随口应答。忽然，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起来，两个人都一致看向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 林染的屏幕亮着，徐老师三个字在上面闪。 正吃着饭，林染懒得拿手机，伸手把电话接通，打开免提。 “喂，妈。” “吃饭没有？”扬声器里传来徐丽娟嘹亮的声音。 林染伸筷子夹菜，“正在吃。” “怎么这么晚？” “公司秋游，刚回来。” 林染把菜塞进嘴里，又听到母亲问：“下周你爸生日，你记得吧？” 林染嗯一声，咽下嘴里的食物，“记得。” 父亲林知行的生日是十月二号，正值国庆小长假的日子。 “那你到时候记得回来，给你爸过生日。” “一定的。” “程煜呢？他国庆回不回老家啊？” 程煜本身不是东霖人，前两年才过来这边工作。而很多外出工作的人，都会借着小长假回家陪父母或者外出旅游，林染还没问过程煜的安排，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他。 程煜喝着汤，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对着手机笑着称呼了一声，“阿姨。” “哦，程煜就在旁边啊？”听筒里，徐丽娟的声音顿时染上笑意。 “我国庆不回去。”程煜笑着说。 徐丽娟听了更加乐呵，“那你到时候和染染一起回来，热闹热闹。” “好的阿姨。” “哎呀你们吃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吃完饭，林染跟程煜争着把碗洗了，然后把行李推回家，取了狗绳，带十一到楼下遛了一圈。 回来洗了澡，十点多近十一点了，便躺下睡觉。 第二天虽然是周日，但由于国庆放假调休，还是需要回公司上班。 而这时候，距离国庆假期还有四天。 林染借着这四天把岗位人员都确定下来，等假期回来，他们就可以陆续过来上班。 把工作处理好，就可以安安心心迎接未来八天小长假了。 林染打了下班卡，步伐轻快地往电梯走去。 走廊的另一头，沈烁也正往这边来。 “假期准备去哪里玩？” 他笑着问她，林染错过目光，转身去按电梯，“没准备。” 每年的小长假，旅游景点到处人满为患，她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加上准备给父亲好好过个生日，也就没有到外面的计划。 “我对东霖挺感兴趣的。”沈烁来到她身边，跟她并肩站着，双手插兜，“打算借这个假期到处走走，你来给我当几天导游？” 他偏头看她，林染目不斜视，掀眸扫了眼电梯上跳动的红色数字，“没空。” “忙什么？” “没什么。” 沈烁沉默了一会儿，思索过后又道：“就当加班，我给你三倍工资。” 面对金钱的诱惑，林染仍旧冷淡地回道：“没兴趣。” “哦，那五倍？”沈烁不死心，继续朝她发散金钱的魅力，“或者十倍？三十倍？”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林染白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沈烁抄着兜，挑了下眉。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金属门从两边敞开，里面站了不少人，勉强还能容纳一两个人的样子。 林染提步进去，里面的人自觉往里面挤了挤，又空出些位置来，沈烁跟着走进去。 电梯里都是人，不方便讲话，大家都保持沉默。 直到到了地下车库，从电梯里面出来，沈烁才又捡起适才的话题，追着林染身后问，“所以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陪我？” 林染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脚步飞快。 “陪你？”她从包里掏出车钥匙，回头扫了他一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沈烁脸色沉了几分，大步追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身侧的手，面色严肃地纠正她：“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染甩开他的手，“那你还说什么要我陪？” “……” 沈烁默了默，低声说：“是我想陪你。” 林染转身的脚步一滞。 后，她捏紧了下手中的车钥匙，提步往自己的停车位走去。 ** 虽说不打算外出旅游，但当晚回去，林染还是简单给自己做了下假期安排。 她趴在床上，支着脸，在手机备忘录里把想做的事简略写上。 做到一半的时候，手机突然进来一通电话，来电显示——闻时宴。 她翻身躺下，拿起手机接通放耳边，“喂？” “国庆来南城玩吗？”闻时宴带笑的嗓音从听筒传来。 平常两人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但共同话题并不多，联系不算频繁，加上分隔两地，更别提见面了。这次国庆倒是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反正也没有特别想去做的事，林染盯着天花板想了想，“好啊。” “那就说好了。” “嗯。” 之后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电话挂断后，回到备忘录界面。 刚刚好做到第三天的安排，林染把原来的删了，改成南城行。适才闻时宴说了，等她到了南城会带她去玩，所以她把之后几天都空着，等他安排。 又想起还需要订机票，她从备忘录退出来，点开购票软件。 这时，状态栏闪现闻时宴发来的微信：“把身份证信息发给我，我帮你订机票。” 林染莞尔，戳开回了他一句：“不用了，我自己订就好。” ** 次日清晨，林染早早起床，吃过早餐遛完狗，到蛋糕店给林知行订第二天的生日蛋糕。 她还准备给林知行挑个礼物，到商场去逛了一圈。 程煜假期不回去，也没什么事要忙，陪着她一起。 挑来选去，林染最后给林知行挑了套紫砂壶茶具。 程煜则给林知行挑了条领带，尽管林染一直劝他不要破费，但程煜开玩笑说空着手过去蹭吃蹭喝不太好。 为了不妨碍他做个讲礼貌的人，林染也就随他去了。 买完东西已经中午了，两人就在商场里面挑了家餐厅吃午餐。 平常都是程煜做饭，林染去他那边蹭饭吃，所以出来消费，她一般会很自觉地把单买了。 两人从餐厅出来，乘电梯直接到车库。 假期的商场人满为患，电梯里面也是人挤人，好不容易顺着人潮涌出来喘口气，一抬头，竟然看到沈烁就站在眼前等电梯。 林染脚步停顿了下，被身后的人撞了下肩，踉跄着差点摔倒，她顺势就继续往前走。 人太多，她没办法绕开沈烁走，跟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胳膊被他抓住。 “不肯跟我约，就是因为约了他？” 这时，电梯里的人差不多走完了，程煜拎着几个购物袋来到林染的身后，沈烁眼眸微眯，危险地盯着他。 “沈总。”林染回过头，冷漠地看着他，试图松开他的手，“你管太多了。” 她这个时候称呼他一声沈总，无非是提醒他，交友是她的私事，他不过是她的公司领导，无权干涉。 沈烁却突然将她扯过来，林染没防备，一下往前跌了一步，脸贴近他的脸，差点跟他亲在了一起。 林染反应过来后，瞬间后退，沈烁捞过她的腰，企图将她带回来。 然而，一只大手突然扣住了他抬起的手腕上。 沈烁转头看过去，眸色沉下，脸黑如炭，咬牙切齿地说：“程煜，我他妈忍你很久了，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然而程煜置若罔闻，不但将他的手掀开，还试图把林染扯到自己身后。 沈烁自然是抓着林染的手臂不撒手，程煜越扯她，他抓得越紧。 像一场没有尽头的拉锯战，林染处在中间都要被两人撕成对半了，两条手臂疼得厉害，随时都要被这两个男人捏断似的。 “松手！”林染动弹不了，只能用语言表示不满，“都赶紧给我松手。” 她一脸痛苦，两个大男人终于顾不上跟对方较劲，倏然都松开了手。 林染揉了揉自己两边手臂，沈烁顿时懊恼，要上前帮她看看，程煜立即插到二人中间，以身作墙挡住他。 林染赶紧往停车的方向跑。 程煜紧接着追上，沈烁立在原地，看着他们，适才抓林染的那只手手指不由蜷了一下。 ** 次日上午十点，程煜开车载林染回她父母家。 中途，林染下车去烘培店取昨天订的蛋糕。 她拎着个大盒子从店里出来，见程煜也从隔壁水果店走出来，手里拎着个果篮。 “你干嘛还买水果。”林染不想又让他破费。 程煜只是笑笑说：“我看着挺新鲜挺不错的。” 车就停在路边，两人下车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就有一名交警站在旁边开罚单了。 林染转头看眼程煜，“还不错吗？” “……” 程煜尴尬地抓了抓脸。 虽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但程煜的心情好像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欢欢喜喜地拎着东西进林染父母家。 林爸林妈都直呼人来了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 本来林染是建议到外面去吃饭的，但是爸妈都说在家里吃更有气氛，所以今天是徐丽娟亲自下厨。 程煜向来勤劳肯干，进屋后不久，就撸起袖子要到厨房去给徐丽娟帮忙。 往常周末他们过来吃饭，程煜也都会帮忙打下手，徐丽娟也不跟他客气，递了一盒大闸蟹过去给他，“你给洗洗。” 这个时候，正是吃大闸蟹的季节，程煜找了把刷子，边弯着腰在水池那边刷洗，边夸徐丽娟挑得好。 徐丽娟听了心花怒放，边切菜边跟他笑着聊天。 十几只大闸蟹，程煜刷到最后两只的时候，有一只太过活泼，把捆在身上的绳子给挣脱了，张牙舞爪十分嚣张地在水池里爬。 程煜担心它爬出去，捏着它后背把它抓起来，小心翼翼地给它刷着。 螃蟹突然钳住刷子，程煜左手一滑，食指被蟹壳尖锐的边缘划开一道口子。 哒的一声，螃蟹摔落回水池，鲜血从程煜食指上那道伤口源源不断冒出来。 徐丽娟刚备完所有食材，听到动静，扭头就见程煜的手在冒血。 “哎呀！”徐丽娟脸色大变，走过去将程煜的手按到哗哗流水的水龙头下，“快，先冲冲水。” “染染！”徐丽娟伸长脖子，焦急地喊外面的人，“把药箱拿过来，程煜被螃蟹给割伤了。” “不要紧的阿姨。”程煜关了水龙头，从旁边扯了张纸裹住手指。 “就怕细菌感染。”徐丽娟陷入自责当中，“我刚刚应该给你找双手套戴上的。” 林染很快抱着药箱跑进来，“怎么了，我看看。” “就刮了一下，小事。”程煜握着自己裹着纸巾的手指。 “什么小事。”徐丽娟推他出去，“染染先帮他消毒。” 程煜被推出厨房，回头往水池里看，“那两只螃蟹……” “还管什么螃蟹。”客厅里的林知行从沙发上站起身，捡开旁边一只抱枕让他坐。 林知行是医生，见到有人受伤，条件反射地就要动手。 徐丽娟见他摩拳擦掌，赶紧招呼一声，“林主任，你过来把这两螃蟹刷了。” 林知行刚弯腰从林染手里接过药箱，闻言抬眸看向自己的妻子。徐丽娟忙给他使眼色，他顿时了然，把药箱搁到旁边的茶几上，说：“还是染染来吧。” “行。”林染拉高衣袖，拖了只凳子在程煜对面坐下，然后打开药箱，从里面找出棉签和酒精。 林知行三步一回头，徐丽娟赶紧将他拉进厨房，躲在小窗上看着客厅里的两个年轻人。 林染坐在凳子上，微微弯下腰，先用棉签将程煜食指上的血擦干净。 因为怕弄疼他，林染动作小心，睫毛耷下来，眼神专注。 程煜近距离关注着她的眉眼，眼神越来越火热，越来越痴迷。 躲在厨房小窗上偷看的徐丽娟，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丈夫，压着声音小声问：“你瞧瞧，是不是很般配？” 林知行赞同地点点头，“嗯~” 林染换了两根棉签，帮程煜把手指上的血渍擦完，看到一条一厘米左右的伤口。 “可能会有一点痛。”她伸手从旁边的箱子里把酒精拿出来。 酒精是喷雾式的，她对着他食指上的伤口喷了两下。 “痛吗？”林染抬眸问。 程煜猝不及防和她对上眼，脸微微一烫，低头错开目光。 适才，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林染身上，这会儿回过神，才感觉到了酒精带来的刺痛感。 “有点。”他看着自己的手，诚实道。 闻言，林染立即倾身过去，帮他吹了吹。 “酒精挥发掉就好了。” 温热的气息吹在指尖上，痒痒地，程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也跟着痒。 他耳朵一红，抿着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林染转身去药箱里掏止血贴，没察觉到他的反应，撕开一张给他贴上，绕着手指缠上。 止血贴的宽度刚好盖住了伤口的长度。 “好了。”林染检查过没问题后，转身去收拾桌上的药箱。 ** 吃过饭后，四个人坐在客厅喝茶聊天，林知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房间，拿出两张电影票出来递给程煜。 “单位给我的，我跟你阿姨都不爱看，你和染染去吧。” 程煜削着苹果，转头问林染，“去吗？” 林染正低头回复闻时宴的消息，从手机上抬起头来。先前因为疫情原因，已经快一年没进电影院了，她伸手拿过林知行手里的电影票看了看，“去啊。” 程煜笑着将手里刚削好的苹果一分为二，递给林知行和徐丽娟，“您和阿姨一人一半。” 林染起身拿了外套穿上，程煜放下水果刀，扯了纸巾擦擦手，也捞了外套跟着出去。 电影三点钟开始，五点多散场。 两人从放映厅出来，看到有人在大厅求婚。 男人单膝跪地，举着戒指，女孩抱着鲜花，热泪盈眶。 林染看了毫无波澜，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平静地从旁边经过。 从前，她不也曾被炽热地爱过？可到后来，还不是说分手就分手。 程煜却被强烈地吸引了注意力，心里某个藏了许久的念头又冒出来。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出了神，差点撞到人，跟对方道了声抱歉，紧步追上前面跟他拉开了一小段距离的林染。 “染染。” “嗯？” “我们晚上就在外面吃吧。” 林染走出电影院，转头疑惑地看向他，正打算问他原因，程煜笑着解释：“今天是叔叔的生日，给他多点时间和阿姨过二人世界。” 恍惚间，林染好像突然被点醒，林知行让她和程煜出来看电影，难道是嫌他们两个碍眼？ “你说得对。”林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二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一家环境雅致的西餐厅。 程煜说这顿他请，还特别点了瓶白葡萄酒。 林染问他，怎么突然这样好兴致？程煜只是笑笑不说话。 林染只当他心血来潮，也没往深处想，直到等餐间隙，程煜离开位置后，又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回来，她才察觉这一切是他蓄意为之。 多年的好朋友，突然捧着玫瑰花朝你走来，惊吓绝对多过惊喜。 林染直直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浑身僵硬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及时制止这个场面。 “染染。”程煜停在她的面前，将怀里的花送给她，含情脉脉的望着她，“早就想问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他没做过这种事，看起来有几分紧张，喉结一直在吞咽滚动，面色潮红。 林染看了看左右前后望过来的其他人，尴尬地张了张嘴，“我……” “程煜！”突然，一道低沉带着愠怒的嗓音传来，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还没来得及找出声音的源头，林染就感觉有一阵风从旁边掠过，然后眼前多出来一个杀气腾腾的人。 “你他妈还真抢兄弟的女人？” 沈烁狠狠揪住了程煜的衣领，提起拳头就冲着他的脸招呼过去。 程煜连带着手里的玫瑰，一下摔倒在旁边的沙发上。 “当初是你自己放弃她，你不要她的！”程煜不甘示弱，也反手抓住了沈烁的衣领，提起拳头回了他一拳。 “然后你就在这给我趁虚而入是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顿时扭打在一起，枉顾身上端庄的衬衫西裤装扮。 “住手！”林染在旁边劝，但两个大男人打红了眼，根本听不到。 情急之下，她拎起旁边准备用来冰镇白葡萄酒的冰桶，朝着两个人的脑袋泼了过去。 沈烁占了上风，正把程煜摁在沙发上，桶里的冰块融化了部分，水混着冰哗啦啦从他的脑袋，流淌到下边程煜的身上。 这时，两人才终于停止战斗，湿漉漉地转头看向林染。 沈烁被泼了最多，浑身狼狈，也冷静了许多。他松开程煜站直了身，收起了锋芒，像做错了事等待她发落，“染染……” 程煜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气喘吁吁地看着林染，期待她接下来的回应。 林染看着他们两个，扔下手里的冰桶，猛地砸在沈烁脚边，“两个我都不要！” 第16章 原来你也会心痛。 晚上八点,林家。 林染验证指纹推开门。 玄关正对餐厅，坐在那吃饭的父母一致抬头望过来。 “不是说在外面玩会儿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徐丽娟咽下嘴里的食物，和丈夫对望一眼,又往女儿身后瞧。 “程煜呢？” 林染正转着脑子准备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手里的门把人从后面推开。 “叔叔阿姨。”程煜走到她身后。 她回头看了眼，低头到鞋柜去换鞋。 “吃了没有？”徐丽娟问。 林染换好鞋走进餐厅,看桌上的饭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不想再给爸妈找麻烦，说：“吃过了。” 她转身到厨房去，把上午带过来的蛋糕从冰箱里拎出来。 “还有蛋糕别忘了。” 程煜和林爸林妈把桌上的碗筷收一收，给她腾出空位来。 林知行一抬头,发现程煜嘴角红肿，“哎呀,程煜你这嘴边是怎么回事？” 程煜抿了下唇,端着碗筷进厨房,说：“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台阶了。” “哎哟喂。”徐丽娟听了心疼，端着两个盛菜的碟子跟在他身后，“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林染站在餐桌边,把蛋糕盒子拆开,点上蜡烛,程煜从厨房出来后,又到门口去把屋里的灯关了，生日气氛一下就有了。 烛光摇曳，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林染放下打火机,笑说：“许愿吧爸爸。” 徐丽娟把一顶蛋糕店送的寿星帽戴到林知行头上，林知行抬手正了正，笑着闭上眼，认真许了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呢，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好。”徐丽娟带头给他鼓掌，林染和程煜笑着跟着鼓起来。 “第二个愿望呢，希望我们染染早点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林染准备鼓掌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凝滞。 程煜转过头，借着烛光望着她。 “第三个愿望呢……” “诶诶诶。” 徐丽娟连忙打断他，摇着他手臂，“第三个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不灵了。” “好好好，不说。”林知行笑着重新闭上眼，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自己的第三个愿望。 把蜡烛吹了，切了蛋糕，林染吃了几口后，就准备回租住的公寓了。 公寓里还有十一等着投喂，林爸林妈也不留她。 程煜跟着她一起走，徐丽娟送他们出去。 快到门口时，徐丽娟拉了拉程煜的衣袖，看一眼走在前面的林染的背影，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他，“你跟染染吵架了？” “没有。” “那你们怎么……” 程煜看眼走远的林染，“回头跟您说。” 他快步追上前面林染的脚步，徐丽娟站在门口看了两人一会儿，摇头叹了口气，抬手关上门。 ** 当晚根本没吃饭，林染回去后洗了个澡，肚子开始饿得咕噜噜直叫。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捞起茶几上的手机，准备给自己点个外卖。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抬眸看过去。 “染染？睡了吗？” 是程煜的声音。 林染握着手机，放下毛巾，随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到门后去给他开门。 “怎么了？” “给你做了一碗面。” 程煜说着，从敞开的门外递过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面上码放着几片瘦肉和开胃的酸菜，撒了点葱花点缀，香味扑鼻。 林染本能地咽了下喉咙，双手捧过碗，“谢谢。” “不用谢我。”程煜反而有些自责，“都怪我，害你晚饭都没吃上。” 一句话，似乎又把场面拉回到几个小时前的西餐厅，林染垂首看着手里的面，沉默不语。 感觉到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程煜识趣地很快转了话题，“你进去吧，趁热吃。” 他说完，转身要回去。 林染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抬起头，叫住他的身影。 “程煜。” 程煜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走廊灯光明亮，两个人清晰地望着彼此。 也许是明白自己接下来的话会伤害到对方，林染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了低头，错开他的眼神，小声道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这是她对于程煜在西餐厅里问她的那个问题，给出的答案。 她承认，程煜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会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但不知道是不是彼此太熟悉，还是因为一直都把他放在朋友的位置上看待的缘故，她对他并没有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心动的感觉。 她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脸红不会心跳加速，平常得像左手摸右手。 “我们是同学，是朋友，如果你愿意，可以当一辈子的同学，一辈子的朋友，但是……” 情侣就算了。 其实，对于程煜来说，林染会拒绝他，他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 毕竟林染平常跟他分得很清楚，不说别的，就譬如他给她做饭，她一定会找机会还给他，不是请他到外面吃就是带他回她父母那蹭饭，总之就是有来有往，生怕多占他一点便宜。 林染拿他当朋友看待，他心里怎么会不知道？这也是他追随她来到东霖两年多，却都迟迟不敢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的原因。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了。 今晚之所以鼓起勇气告白，很大原因是因为沈烁的再次出现。 从前，他就是比沈烁迟了一步，才会错过林染，眼睁睁看着林染和沈烁在一起四年。 后来两人分手，他一直等着林染什么时候真正的把沈烁忘记，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 他不确定今晚是不是最合适的机会，但是，现在沈烁又回来了，如果他再等下去，也许又会重蹈覆辙，错失先机。 所以，他决定不再等下去。 可结果终究…… 不过也好，也算是给自己青春年少的暗恋一个交代了。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程煜扯了扯唇角，既难过也释然，“每个人都有接受或者拒绝的权利。” ** 睡前，林染收到了闻时宴发来的消息，问她明天的航班信息。林染登入购票软件，将信息截图发给了他。 次日一早，林染早早起床收拾好狗窝，准备将十一送去爸妈那，拜托他们照顾几天。 她牵着十一从家里出来，恰好遇到程煜锻炼回来。 两人在走廊碰到，程煜身上的运动服被汗湿，气息有些喘，看她手里拎着狗狗用品，问道：“去哪儿？” 十一见到程煜很热情，扯着绳子就飞奔到他身边。 林染拎着东西上前，蹲下身去抓地上的狗绳，“到南城几天。” “准备送去叔叔阿姨那？” “嗯。” 十一在程煜身边扭来扭去，地上的绳子也跟着动，林染抓了两次都抓了个空。 程煜弯腰抱着十一的狗头撸了撸，勾住它脖子上的项圈，顺着摸到狗绳拉到手里，“把它留我这吧。” 刚刚从地上站起身的林染顿在那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程煜……”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以前，如果她外出，程煜也会帮忙照顾狗狗。但是现在……她既然已经知道程煜对自己的心意，而且拒绝了他，就不好意思再麻烦他，所以她才会想着把狗送回爸妈那，没想到他会主动提。 “还是朋友不是吗？”程煜笑了笑，牵着狗回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提着的狗狗用品，“以后我们相处，就维持原来的状态，你不用有太大心理负担。” 经历过昨天的事，林染都已经做好“可能会永远失去他这个朋友”的心理准备了。毕竟换作是她，跟喜欢的人做不成情人，就没有办法做朋友，譬如她和沈烁。 但是现在看来，程煜可是比她大度多了。 而她，当然也很珍惜他这个朋友。 林染从善如流地点了下头，“好。” 既然不用回林家，林染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她带十一到楼下遛了一圈回来，程煜又做好了早点，像往常那样，叫上她一起吃。 “这次去南城，是去找闻时宴吗？”程煜往她面前放了杯牛奶。 林染嘴里塞着三明治，点了点头。 正值国庆假期，既然不是为了公事，那就是为私事，这倒不是什么很难猜到的事情。程煜扯了下唇角，在她对面椅子坐下，“挺好。” “什么时候去机场？”程煜喝了口牛奶，放下杯子，拿起面前碟子上的三明治问。 林染抬手看了下腕上的时间，咽下嘴里的食物，“九点半。” 昨晚睡觉之前，林染就已经把行李收拾好，吃完早餐后，她过去隔壁拿行李。 拖着行李箱出来，滚轮摩擦地面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跟她一门之隔的十一开始不安地吠叫起来，大概是知道她要远行了。 林染舍不得，又推开程煜的家门，好好安抚它一番。 等它安静下来，不叫了，林染这才离开。 她刚转身走到门口，抓上行李箱拉杆，又听到身后的程煜叫她，“等等。” 她回过头，程煜披上一件外套，走到玄关，取了鞋柜上的车钥匙，“我送你到机场。” 从前，两个人当中的一个人要外出，另一个人都会开车送到车站或者机场。 林染扬了下唇，“好，谢谢。” 一个小时左右，机场。 林染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时，动作顿了下，回过头，“程煜。” “嗯？”程煜握着方向盘，转头看她。 林染眉眼弯了下，“回来给你带南城特产。” 两个人默契地把彼此的相处，维持成原来的状态，程煜含笑点头，“好。” 随后，林染下了车，到后备箱把行李搬下来，程煜开车原路返回。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支着半边脸，经过小区门口时，无意间往右前方扫了一眼，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掠过。 他再定睛一看，发现保安亭前，沈烁好像正在跟门卫争执。 一眨眼的功夫，车子恰好行至保安亭前方，程煜踩下刹车，降下车窗，“沈烁。” 沈烁转过头，怀里还抱着一束香槟玫瑰。 程煜扫了眼他怀里的花，皮笑肉不笑地问：“想见林染？” 适才被门卫拦着不许进，沈烁心里憋了点火，面色不善地回了他两字，“废话！” 程煜挑了下眉，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玩味地提醒他，“她昨晚说的，你今天就忘了？” 林染昨晚说过，两个都不要。 程煜此刻看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勾唇冷笑了声，“你没有机会了沈烁。” “是吗？”沈烁却不这样认为，手肘搁在车窗上，趴那攻击性十足地盯着他，“敢不敢带我进去见她？” 程煜冷哼一声，“激将法没用，实话告诉你吧，她现在不在这里。” “她去哪儿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着，程煜将车窗升起，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子往前开去。 沈烁站在路边，望着他消失在车库的车尾，转头看了眼保安亭的门卫，单手抱着花，从口袋掏出手机，给林染拨了通电话。 然而，电话被拒接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想了想，又翻开通讯录，找到行政经理杨雪的电话拨了过去。 ** 机场，候机室里。 林染刚刚挂断沈烁的电话，便收到闻时宴发来的微信，问她顺利登机了没有。 耳边是航班延误的广播通知，但延误多久还不能确定，林染将情况跟他说了下。 消息发过去，还不等闻时宴回复，她这边又收到杨雪给她发来的微信。 【你跟沈总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他找你找到我这里来了？】 林染微微拧了下眉，给沈烁回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秒接，“喂，染染。” 本来航班延误就有些影响心情，林染语气明显烦躁起来，“沈烁，我跟你之间的事，能不能不要麻烦到别人。” “可以。” 沈烁态度倒是摆得端正。 但下一秒，话锋又一转，“前提是你不要不接我电话。” 紧接着，他又追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这时，候机室的广播又再次响起。 林染下意识转头看过去，看到大屏幕上显示她所搭乘的航班确认延误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林染眉间褶皱深了几分，“你别管我在哪里，现在是放假私人时间，我在哪里跟沈总没关系，所以别再来找我。” 她烦躁地讲完，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挂断。 与此同时，清朗小区门口。 沈烁坐在驾驶室里，将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放下，启动车子，打开导航，语音输入目的地——东霖机场。 在机场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林染收到闻时宴发来的消息，让她先去吃点东西。 她其实没怎么感觉到饿，但按目前的状况来看，等她去到南城，估计得下午三四点钟了，所以，她还是找了附近一家肯德基，进去点了个简单的汉堡套餐。 刚付完款，手机又进来电话，来电显示还是那串熟悉的数字。 林染一如既往挂断，找了个空位，将行李箱推过去，坐那啃汉堡。 等她吃完从肯德基出来，一抬眸，竟见沈烁正从斜对面往这边来。 他穿着一件休闲风衣，身材颀长，匆忙的脚步掀起衣角，左顾右盼，明显在找人。 林染来不及闪躲，就被他突然转过来的视线撞见。 她转动了下手中的行李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烁很快小跑过来，避开来往的乘客，追到她身边。 “你要去哪里？”他拉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奔跑过后的气息有些喘。英俊帅气的脸上，颧骨位置，还有昨天跟程煜打架时留下的淤青。 这时，机场的广播通知又再度响起，因为人声嘈杂，而且这边距离广播位置较远，即便屏息凝神仍旧听不太清楚，林染下意识去找大屏幕。 但这边并没有看见大屏幕，只是广播里偶有那么一两个“南城”落进耳朵里，林染怕自己错过什么重要信息，试图从沈烁手里夺回自己的行李箱。 沈烁当然也听到了，他扯住行李箱不愿放她走，“你要去南城？” 这个时候去南城，自然不是为了办公，那么…… 沈烁微敛了下眉，“是去见他吗？闻家二公子？” 在力量上，林染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没再跟他拉扯行李箱。 “沈烁。”她平静到有些冷漠地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我没有答应跟程煜在一起，是为了你吧？” 不是为了他，难道是为了闻时宴？ 这个念头像一把匕首，直直地扎进了心脏。沈烁倏然松了手，但却越过行李箱抱住了林染，“染染，别这么对我。” 她怎么能够站在他的眼前，却告诉他，她要奔赴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我心好痛。”他越抱越紧，脸埋进她的颈间。 林染隐隐地感觉到湿意，不由攥紧了手心。 想当初，两个人大学毕业不久，在南城租了套房子住。有天，沈烁突然说要回家一趟。 可他回去之后，跟她的联系越来越少。 她担心他是不是变心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于是跑到他家所在的城市去找他。 好不容易见到他，沈烁却又连夜将她送走，她从北江回到南城，刚从机场出来，就接到了他的分手短信—— 【对不起染染，我不打算回南城了。】 【我们分手吧。】 那时候她的心情，就跟他现在说的一模一样——心好痛。 她当时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心痛到两条腿都站不稳，蹲在地上，哭得差点晕厥了过去。 机场的工作人员甚至以为她身体出了问题，上前询问需不需要给她打120。 “原来，你也会心痛啊？”林染推开他，往后退一步，冷漠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没有心呢？” 不然，当初怎么可以那么轻易说分手？ 第17章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最后,林染错过了登机时间，没能坐上飞往南城的航班。 而最近一班到南城有余票的航班，是当天夜里十点半,凌晨才能到南城，而且担心又遇到像白天延误的情况，林染最终选择放弃。 回家的路上,她坐在出租车里,将这边的情况告诉闻时宴。 【那你还过来吗？】闻时宴问。 其实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而且今天因为延误和错过登机时间，林染外出的兴致已经大打折扣。 她想了想，回道：【不去了。】 闻时宴：【应该我过去东霖的,但是我后天车队有活动。】 国庆前一晚，两人约好在南城见面,闻时宴就跟林染说过这件事。本来按闻时宴的计划,是等她过去以后,先带她在南城玩一天,然后带她参加他说的这个车队活动。 林染：【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见。】 锁了手机屏幕，林染靠向身后座椅靠背，脖颈微扬,闭上眼睛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 她睁开眼,举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放耳边。 “喂。” “听时宴说你不打算来南城了？” 听筒里传来孟星悦的声音。 林染闭着眼，“嗯”了一声。 “这样下去，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有进展啊？”孟星悦替她和闻时宴着急，“难怪都说异地恋不容易,连见个面都这么难，怎么培养感情？” 林染也不知道，握着耳边的手机沉默着。 孟星悦在那头想了想，“要不你到南城来工作吧？或者让时宴去东霖发展。反正得先解决你们这个异地的问题。” 顿了一下，又说：“还是你来南城吧？你在东霖那边，还要时不时面对沈烁那个家伙。” 听到那人名字，林染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现在还是你们公司领导，你跟他在一起工作，自在吗？” 不管林染平常表现得再怎么云淡风轻，但此时此刻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一点，面对沈烁的时候，她的内心确实没有办法做到毫无波动。 不自在是肯定的，林染转过头，窗外急速倒退的路标和绿化树倒映在瞳仁里，像按了倍数的电影。 她沉默地思忖片刻后，道：“我先想想。” ** 一个小时后，清朗小区。 林染拖着行李从电梯出来，恰好遇到牵着狗走在走廊上的程煜。 此刻应该在另一个城市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程煜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十一见到林染更加欢乐，不等两人走近，就扯着狗绳往林染身边跑，程煜被它拽着加快往前几步。 “错过了登机时间。”林染弯下腰，摸了摸尾巴狂甩的十一，“你们呢？准备去哪儿？” “下午没事，带它去洗个澡。”程煜说。 “嗯。”林染又揉了揉十一的脑袋。 程煜站在她对面，中间隔着一条狗，看着她的发顶，犹豫了一下，问：“沈烁去找你了？” 他知道林染是十一点二十的航班，而他十点半就把她送到了机场，时间上绝对是来得及的，那么…… 被他这么一问，林染抚摸狗狗的动作明显顿了下。 后，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程煜轻不可察地叹口气，“午饭吃了没有？” “吃了。”林染直起身，像是不愿被人发现她的情绪，抓过旁边的行李箱拉杆，拖着继续往前走，“十一麻烦你了，我有点困，睡一会儿。” 其实也没做什么事，但就是精神疲惫，提不起劲儿来，进屋后，林染放下行李，找了套睡衣进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她拉上窗帘，躺进被窝里，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被一通电话吵醒。 林染从被窝里探出手，摸到旁边柜子上的手机，接通了放耳边。 “染染，过来吃晚饭。”程煜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染瓮声瓮气地“唔”一声，放下手机，忽然睁开眼。 晚饭？ 她拿起手机再看眼时间，已经六点五十多将近七点了。 她一下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屋内漆黑一片，她伸手打开床头的灯，下床拉开窗帘，对面的楼房许多住户都亮着灯。 肚子特别应景的叫了几声，咕噜~咕噜~ 中午就在机场吃了个汉堡套餐，一觉过去早就消化完了，林染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到洗手间洗漱了一番。 秋天来了，夜里有些凉，她从洗手间出来后，到衣柜取了件针织开衫披上，拿了手机去隔壁。 她一进屋，十一就往她身上扑，林染弯腰摸了摸它，嗅到一阵清香。 她拿起手机，给程煜发了个红包过去。 程煜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见放置一旁的手机进来消息，他点开，看到林染刚刚发来的红包，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几秒后，把这红包收下了。 “还给小费啊？”他看着上面的金额，摇头笑了笑。 洗一次澡是八十到一百，她发了两百给他。 林染起身踱步进来，“辛苦了。” 她拉开平常坐的椅子坐下，程煜推给她一碗汤，“接下来几天怎么打算？” “休息几天。”林染捧过汤碗，拿起小勺舀起来喝。 几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而林染也借着这几天，冷静地想过孟星悦跟她提的建议，最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假期结束的前一天晚上，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文档里敲出一份辞职报告，保存发送到自己的邮箱。 返工后的第一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相对忙碌的日子。 新的市场经理来公司报道了，林染将人交给手底下的专员帮忙办理入职手续，同时自己亲自约谈原市场经理，刘睿。 听到自己即将被辞退，刘睿情绪异常激动。 小型会议室里，他手指骨节吭吭地敲着桌子，质问林染凭什么？ 林染见他情绪有些失控，也不跟他硬碰硬，只委婉道：“刘经理，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也只是个办事的人而已。” 但凡他有点脑子就明白，决策权并不在她手上。但被辞退这件事对刘睿来说，冲击力太大，他似乎已经散失了理智。 经林染提醒，他散失的理智才稍稍回归一点点。 但心中憋闷，总要找人发泄，刘睿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林染的鼻子凶狠地骂道：“我看你就是他养的刽子手，他指谁，你就杀谁。” 骂完，转身一脚踹开旁边的椅子，气势汹汹地开门离去，仿佛要提刀去杀人。 离职时跟公司闹得不愉快的员工，林染这些年见多了，但是指着她鼻子骂的，今天还是头一遭。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几遍深呼吸后，让自己心跳恢复平稳，方才离开会议室。 新的市场经理也已经办理好入职手续了，佳欣把人带到她办公室，林染放下手里的辞退通知书，带他到各个部门熟悉环境认识人。 从隔壁的总经理办公室开始，到隔壁的董事长办公室。林染说：“我们的大股东是永丰集团，现在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是集团的运营总监，沈总，你之前复试的时候见过的。” “哦~”何广认真听着，点点头，“沈总是集团那边的领导啊。” “既然你们已经见过，我今天就不特意带你去见他了。”林染说着，准备带他从办公室门前掠过。 可刚刚走过，关闭的门倏然在身后打开。 何广回过头，毕恭毕敬地躬身问好，“沈总好。” 林染也不得不停下脚步，也回头问了声好。 沈烁的视线在何广身上短暂停留，落在林染脸上。 林染不带私人情绪地向他汇报，“何经理今天过来报道，我带他熟悉一下环境。” 说完，欠了下身，朝着何广做了个“请”的动作，“何经理这边走。” “好的。”何广应声，转身离开前，不忘跟沈烁礼貌道别。 沈烁点了下头，双臂环胸，靠在门上，注视着公事公办的林染。 林染没再看他，转身带着何广继续往前走，留给他一道疏离的背影。 熟悉过环境，林染就把何广带到刘睿的办公室，让两人交接。 而处理完员工的事，她也终于有时间办自己的事了。 她打开邮箱，将昨晚提前准备好的辞职报告打印出来，然后前往总经理办公室。 适才带何广去那，赵方舟在里面，她现在过去刚好。 但是她没想到，沈烁这会儿也会在里面。 不过，作为即将全面接管公司的集团领导，她要离职，他迟早也会知道，无所谓早晚了。 林染掩上门，踱步走到会客区，双手将手里的辞职报告递给赵方舟，“赵总，这是我的辞职报告。” “辞职报告？” 赵方舟伸手要接的动作顿在半空，睁大了眼，看向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沈烁。 沈烁靠在沙发上，交叠着两条大长腿，手机被他拿在手里不停翻转着，“赵总，你先出去一下。” “好、好的。”说罢，赵方舟立即起身往外走。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只剩下两个人。 沈烁放下交叠的两条大长腿，倾身往前，从她手里扯走那份辞职报告，“你要离职？” 林染转过身，面对他，“是。” 沈烁手肘搁在膝盖上，脊背微弯，垂眸扫了眼纸上的内容，轻笑了声，眼皮往上撩起，双眼皮堆叠成褶看向她，“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沈总，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林染神色平静，不疾不徐地告诉他，“按照劳动法第三十七条规定，劳动者提前三十日以书面形式通知用人单位，可以解除劳动合同。我现在，只是通知你，同不同意是你的事。” 说完，她转身便走。却不想沈烁突然站起身，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沈烁就调换了彼此的站位，将她推到了身后的墙上按住。 “你……”林染张嘴正欲说话，火热的呼吸迎面扑来，被他以吻封唇。 林染楞了一下，旋即抬起脚，狠狠踩在他的脚背上。 只听到沈烁闷哼一声，痛得五官皱起。 他不得不从她唇上离开，却又紧紧将她环抱住。 “还想来一下？”林染在他耳边威胁，唇上的口红被他弄乱，像被蹂.躏过后残败但惹人怜爱的花瓣。 “来多少下，我也不放。”沈烁将她脑袋搂进自己颈窝，嗓音低沉，有些沙哑的颗粒感。 林染真就再次提起脚，朝他鞋背上踩了下去。 可她踩得越用力，沈烁就将她抱得越紧。 林染不得不转变策略，屈膝危险地顶着他，“信不信我废了你？” 沈烁下意识按住了她的膝盖，这是男人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但是两秒过后，他又松开了手，“你要真这样狠心，你就废了我。” 林染抬起头，“你以为我不敢吗？” 沈烁低头对上她的眼睛，无赖地笑道：“我要废你手里，你这辈子都得对我负责。” 林染：“……” 废了他事小，背上责任事大！她又默默放下了膝盖。 这时，旁边紧闭的门倏然响起敲门声。 林染如蒙大赦，“进来！” “等着！” 同一时间，沈烁给了不同指令。 门外的人：“……” “沈烁。”林染攥着沈烁衬衫的领口，压低着声音提醒他，“这里是公司，你不要脸，我还要！” 沈烁深邃的眼眸如有实质地落在她的脸上，审度了几秒过后，他才稍稍松开抱着她的手。 林染推了他一把，从他怀里退出来，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物，沈烁扯了张纸，帮她把弄花的口红擦掉。 林染扯过纸巾，瞪他一眼，绕过他去开门。 门外站着刘睿，见林染从里面出来，楞了一下，又好奇地往里面探头。 沈烁正跟在林染身后，低头整理着衬衫，白色衣领上还残留有女人的口红印。 啧，刘睿心中大呼震惊。 他本来是想过来找赵方舟商量一下被辞退的对策，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劲爆的场面。 林染顺着刘睿的眼神往后看了眼，才发现沈烁就跟在自己身后，她赶紧往前一步跨出办公室，反手拉着门把手将门关上，隔绝了刘睿的视线。 沈烁没注意，低着头往前走，脑袋差点撞到门板上。 虽然不知道刘睿看到了多少，脑补了多少，但林染已经尴尬得满脸通红，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了，转身赶紧逃走。 她疾步回到办公室，推开门，正欲往外走的杨雪往里面退开一步。 见她嘴唇没了颜色，杨雪笑问：“林经理，你今天忘涂口红了？” 林染抿了下唇，脸上浮现两朵红晕，“嗯。” 她怕被杨雪察觉，赶紧转过身避开她打量的视线，绕过桌子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杨雪也没多想，手里拿着两份文件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林染拉开右手边的抽屉，取出一管口红给自己补上。 以免沈烁赖账，林染补好口红后，又以邮件的形式，将辞职报告发了一份给赵方舟，并抄送给沈烁。 然后她登入招聘网站，在自己公司上新添了一个职位需求。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休时间。 林染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她拿过来看了眼，何广给她发来微信。说是要请她吃饭，顺便熟悉一下公司周边的环境。 林染切到“干饭人干饭魂”的六人小群，看到她们已经给她点了外卖。 【下次吧。】 林染回了一句，放下手机。 考虑到对方不熟悉周边环境，她又拿起加了一句：【你现在点外卖还来得及。】 何广：【好的。】 国庆期间，公司在各大招聘网站上收到许多应聘者投递过来的简历，刘佳欣上午已经筛选过一遍，将有效简历整理好发给林染。 林染简单过了一遍，在微信上跟她确定好预约面试的时间，让她通知应聘者。 【好的林经理。】 过了一会儿，刘佳欣又问。 【我看到网站新添了一个人事经理的招牌需求，这是……】 林染想了下，也没隐瞒她，在键盘上敲了敲：【嗯，我准备离职了。】 刘佳欣发来一连串省略号，表示此刻内心复杂的心情。 【为什么呀？】她又追问。 为了避免下属多问，林染讳莫如深地回了一句：【私人原因。】 提到是私人原因，刘佳欣果然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追问了，只道：【舍不得你。】 林染给她回了个猛亲一口的表情包。 正值秋季招聘旺季，而营销部那边需要招一批实习生，林染下午联系了本市一所高校，准备到他们学校参加招聘会，招几个大学生进来。 林染跟高校就业处对接完，就到了下班时间。 她按时打卡下班，却又在电梯里面遇到沈烁。 电梯里还有其他公司的人，林染进去后，转过身，全程跟沈烁零交流。 沈烁站在她身后，双手插兜，望着她的背影沉思。 到了负一楼，站在外面的林染率先出去，沈烁紧跟其后。 “染染。” 他突然出声，林染拎着包停下脚步，回过头，正想纠正他的叫法，又听到他先一步说：“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跟着你，不会再缠着你。” 说完，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然后上了不远处的一台黑色轿车。 林染打量了几眼，认出那是先前陪他去4S店买的那台捷豹。 不一会儿，黑色捷豹行至眼前，忽然又停了下来，沈烁降下车窗，握着方向盘转头看她，说：“我说到做到，所以离职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语罢，他打着方向盘，开着车扬长而去。 林染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子越走越远，转了个弯消失在视野里。 第18章 我会一直保护你。 林染收回视线,从包里掏出车钥匙，往自己的停车位置走去。 她上了车，刚拉上身侧的车门,旁边驾驶位突然被人从外面拽开，一个男人弯腰坐了进来。 林染被吓一跳，看清是自己公司同事后,才忍住没有叫出来。 但刘睿上午在会议室里异常激动的反应犹在眼前,林染担心他作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左手暗暗扶着车门，作出随时从车里逃出去的准备。 “林经理，是我。”刘睿坐进来后,关上车门转头看她。 林染喉咙咽动了一下，虽说心跳飞快,但表面上故作镇定,警惕地盯着他问：“有什么事吗刘经理。” “我今天认真反省了一下我自己。”跟上午不同,此刻的刘睿竟然跟她陪起了笑脸。“上回聚餐的时候,我硬是让你给沈总敬酒,这事做得确实不地道，我跟你道歉，你看,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容不下我是吧？” 林染：“……”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刘睿竟然认为公司辞退他的原因,是因为他那次逼她给沈烁敬酒。 大概是上午看到她和沈烁在办公室的那一幕,觉得她和沈烁之间关系匪浅，沈烁现在是为了替她出气才辞退他吧。 “你说的对，不至于为那么点小事容不下你。”林染纠正他的想法，“辞退你的原因,通知书上都有写。” 但是上午在会议室的时候，刘睿一听到自己要被辞退，光顾着冲她发火了，连通知书都没有看一眼。 林染记起这点，说：“明天上班我会再发一份给你，你自己看一下。” 其实什么原因，刘睿自己心里门儿清，只是接受不了被辞退的事实。 “你帮我求求情呗。”他开始跟她打感情牌，“我这背了一身的车贷房贷，媳妇儿前不久还查出怀孕了，正需要挣奶粉钱的时候。” 撇开刘睿能力的问题，他平日生活作风就不好，像他说的媳妇儿怀孕了，可他在公司总是借机吃女员工豆腐，他的人品如何，从酒桌上硬逼林染给领导敬酒这事，就可见一斑。 所以如果换一位同事，林染也许会帮帮忙，但他就算了。 “你太高看我了。”林染拒绝道，“我跟沈总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跟他没有什么交情，他不会听我的，所以不好意思，帮不了你。” 怕自己的拒绝会刺激到对方，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公司会按法律规定给你相应的补偿。” 但刘睿似乎听不进去她的话，冷笑一声，“呵，就是不愿帮呗。” 林染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我说了，我帮不了。” “行！你给我等着！”刘睿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狠话，推开车门下去。 然后“嘭！”的一声，把车门摔得震天响。 林染坐在里面，耳朵嗡的一声，心脏跟着猛地一跳，感觉整个车子都在颤动。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这人就没耐心了，露出了他最真实的嘴脸。 但危险人物终归是下车了，适才的压迫感和紧张感消失了大半，林染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推上车钥匙，启动车子，通过中控台把车门落上锁，刚扯过安全带要扣上，车窗玻璃“吭吭”两声被敲响。 她被吓一跳，两只肩膀本能地微微缩起，脸色唰白地转过脸。 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 副驾驶的车窗上，一张熟悉的脸映在上面。 她以为是刘睿去而复返，却发现那人是杨雪，顿时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伸手把车锁解开。 杨雪拉开车门坐进来，见她脸色不对，问：“怎么了？我怎么看到刘经理刚刚从你车上下来？” “还不是因为被辞退的事。”林染伸手扯了张纸巾，印印额头上的冷汗。 “不是会给他补偿金吗？” “他那能力，不一定能找到这么高薪的工作。” “也是。”杨雪赞同地点点头，“补偿金有限，哪里比得了一份长期稳定输出的工作。 ** 次日，接近中午时，林染看大家在群里讨论吃什么，想起昨天何广约她到外面吃饭熟悉环境，于是主动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写字楼一楼有两家简餐吧和几家冷饮店以及咖啡店，但也就勉强能够应付简单需求，对面倒是有条步行街，遍布各种特色美食，但是需要穿过中间马路，等红路灯加来回时间，以及排队等餐等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也就不太够用了，所以她们平常一般都是点外卖，让店家提前送过来。 从电梯出来，林染将这些情况告诉给何广听。 “免得一会迟到。”林染领着何广右转，到旁边一家简餐吧，“我们今天就在这家吃点？” 何广抬头看了眼门前招牌，还挺有意思，叫加油驿站。 “好。”他笑了笑。 “下班后时间比较充裕。”林染边领着他走进去，边说，“你下午可以到对面美食街看看。” 她大多数时候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高冷不近人情，何广没想到她实际上对同事还挺有耐心，笑着点头说：“好的。” 两人到柜台点了餐，何广先一步扫码付了款。 林染端走吃的，找了处两人位的空位过去。 坐下后，她在微信上给何广发了个红包过去。 何广将手里端着的食物放在桌上，拿起手机看了下，见是她发来的红包，说：“我请你。” “不用，AA吧。”林染放下手机，喝了口玉米浓汤，问，“这两天工作交接得怎么样？顺利吗？” 她今天找他出来，主要也是想要关心一下交接进度。 何广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有些叹气地摇了摇头。 “刘经理不太配合？” “你怎么知道？” 林染又喝了口汤，放下杯子，“猜的。” “先别着急。”林染拿起勺子舀了口面前的蛋包饭，“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在一楼吃完午餐，两人便准备乘电梯上楼了。 在电梯口等了一会儿，“叮”的一声，金属门从两边打开。 林染下意识抬头，见沈烁从里面出来。 本来想默默等他走过去，但她忽略了身边还有另一位同事。 何广见到领导，立即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沈烁微微颔首回应，疾步往外走，忽而脚步又一顿，回过头，看见站在何广侧后方试图当隐形人的林染。 里面还有人在往外走，林染暂时进不去电梯。 沈烁看看她，又看看何广，“去外面吃饭回来？” 何广笑着点头，“是。” “好吃吗？” “好吃。” 沈烁又看向他身侧的林染，“肯定是比外卖好吃，是吧？” 都说很多话，即便嘴巴不说出来，眼神也会流露出来，加上这两天，何广偶尔也会在同事口中听到一些关于沈总和林经理的八卦，他非常识趣地跟沈烁解释了一句，说：“主要不熟悉周边环境，麻烦林经理带了带。” 言外之意，纯粹是为了公事，没想跟您抢人。 果然，这话一出，沈烁表情松快许多，挑了下眉，“哦，是嘛。” 电梯里的人都出来了，林染提醒了一声何广，率先转身进去。 何广恭敬地先是跟沈烁道过别，然后才跟上。 沈烁还有事要忙，紧接着也转身离去。 林染站在电梯里，在电梯关闭以前，望着他疾步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有些好笑。 表面上，沈烁确实好像说到做到，没有再跟着她，也不缠着她了，可看看现在，但凡见到她身边有个异性，他又在那暗搓搓地给人施压。 他那超出常人的占有欲，她可是早有体会，所以，她信他的话才怪。 回到办公室，杨雪已经比她先一步吃完饭，靠在椅背上眯眼准备午休。 听到她进来，转头笑看她，“这个何经理，单独请你吃饭，怕不是对你有意思。” “没有的事。”林染从她桌前经过，往里面那张位置走，“他只是跟我聊了下交接的事。” “刘经理不配合？” “嗯。”林染拉过椅子坐下。 “我就说嘛。”杨雪拉高了下身上的毯子，“他怎么会善罢甘休？” 林染没说什么，往后靠向椅背，双臂环胸，闭上眼，抓紧时间休息。 二十分钟后，闹钟响起，她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 她其实根本没睡着，脑子里总有刘睿的事情在转悠。 她伸手关掉闹钟，拉开右手边第二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录音笔，试了试功能有没有问题。 她今天穿了套小西装，上衣口袋恰好可以把录音笔放进去。 然后，她又带上辞退通知书去找刘睿。 十分钟后，两人先后走进之前那间小型会议室，面对面坐了下来。 林染将通知书从桌上推放到他面前，详细跟他说明了一下他能够得到的经济补偿数额。 刘睿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晃悠，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当然，如果你不愿配合……”林染隐晦地表明，为了应对他这种情况，公司接下来可能会有哪些举措，并且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他并没有多少胜算，“那么到最后，你非但保不住这份工作，可能连补偿金都一分钱得不到。” “何必呢？”她耐心地将利弊分析给刘睿听，而他但凡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刘睿沉默着，盯着面前的辞退通知书，脑子里认真权衡过利弊后，他猛地站起了身，扯过桌上那张纸。 然而，心底里到底是一肚子怨气。 “以后最好小心一点。”他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恶狠狠地盯着她，“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染仰头看着他狰狞的表情，无论此刻内心如何，表面上异常冷静，只微微敛了下眉，“你在恐吓我？” “没有。”刘睿冷笑一声，“提个醒而已。” 说完，他摔门而去。 林染坐在原位，只觉得后背发冷。 深呼吸几遍，她才将心中升腾的恐惧强压下去，从口袋掏出录音笔，关掉。 她回到办公室，杨雪从电脑前抬起头，好奇问她，“你去找刘睿谈话了？” 林染点头，从她桌前经过，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那这次谈得怎么样？” 林染拉过椅子坐下，掏出口袋的录音笔，她正要确认一下录的是否清楚，于是调出适才那段录音按下播放键。 “天呐。”听到最后，杨雪打了个寒颤，“刘睿好像有点变态，好恐怖。” “他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吧？”杨雪越说，越忧心地望着她。 “不好说。”林染其实也有点担心，毕竟刘睿这个人，平常就时不时做些品行不端的事，这次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恐怕…… 但是手里有这个录音，至少握了个证据。 为了以防万一，林染将录音笔连上手机，拷贝了一份保存到自己手机上。 “你最近上下班小心一点。”杨雪又说。 林染低头按着手机：“嗯。” 那天谈话之后，刘睿果然开始配合何广做交接工作了，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 林染先前处理过不少员工离职的问题，也遇到过不少有怨言的员工，但沟通过后他们都能想通，然后权衡利弊作出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 但愿刘睿也真的想通了吧。 可是，也正是那天之后，林染连着几天，都感觉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 她又不得不担心，刘睿会不会表面配合，背地里却想方设法报复她？ 周五那天，下班过后，她准备到小区附近的便民超市去买些水果，晚上做沙拉吃。 从车上下来后，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又异常强烈。 她不由加快脚步，乘电梯上一楼，进了超市后，左拐右拐，撇下身后那道紧跟着自己的身影。 她想要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刘睿，在几排高大的货架间绕来绕去后，飞快地折返回倒数第二排，站到了跟着她的那人身后。 可结果，她却发现…… “沈烁？”她太过疑惑和意外，直接念出了他的名字。 货架那头，正要绕到隔壁那排去的沈烁被抓了个现行，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头面对她。 “这几天，都是你在跟着我？”她蹙了蹙眉，问。 沈烁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低下头，有些窘迫的嗯一声。 林染睨他，踱步走到他面前，“你之前不是说了，不会再跟着我，不会再缠着我了吗？” “那不是因为听说刘睿威胁你吗？”沈烁伸手从旁边货架取下一包薯片，拿在手里不轻不重地捏着。 林染意外地楞了下，“你担心他会报复我？” 毫无疑问，沈烁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是。” 虽说他已经单独找过刘睿警告过，而刘睿这些天看起来，也确实安分多了，但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只是做戏给他看？他必须要以防万一。 沈烁上前两步，拉过林染的手，抬眸对上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但是你不用害怕，我会一直保护你。” 第19章 不走行不行？ “辞退他的人是你。”林染松开他的手,“你应该担心你自己。” 闻言，沈烁明显笑了下。 “你笑什么？”林染睨他一眼。 沈烁含笑道：“你在关心我。” 语气肯定而非疑问，望着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情意。 “就事论事而已。”林染转过身,绕过货架到别处去，“别想太多了。” “我不管。”沈烁跟在她身后，心情愉快,“你就是担心我。” 林染懒得跟他争辩,睨他一眼，到出口处领了个购物篮，拎着去买东西。 她主要就是想买点水果，拎上篮子直奔果蔬区。 首先看到摆放整齐的火龙果,林染走近几步，将手里的篮子暂放在脚边,然后扯了个保鲜袋,挑了两个火龙果装进去。 她弯腰正要放进篮子里,沈烁先一步将她脚边的篮子拎起来,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林染抬眸看他,沈烁笑了笑，“你继续挑吧，我帮你拎着。” 林染将火龙果放进去,抓过篮子的手柄,“不用。” 但是沈烁抓着篮子的手并没有放开的意思,林染扯了一下,没扯动，抬眸盯着他，眼神里多少有些不耐烦。 她不想跟他在这种小事上纠缠个没完。 沈烁薄唇紧抿，审度着她的表情,渐渐地松开了手。 林染如愿拎上自己的篮子，转身到对面去挑柿子。 正是吃柿子的季节，一个个新出的柿子饱满又新鲜，林染挑了一袋后，又准备再挑一袋。 沈烁依旧跟在她身边，见她这样分装，随口问了一句，“你干嘛买两袋？” “水果不是新鲜才……”他说着突然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你还给他买啊？” 两个人闹崩后，连名字他都不想叫了。 林染不答，专心挑着柿子往袋子里装。 程煜平常看到好吃的，也会给她买，两个人经常会分享食物，都习惯了。 沈烁见她默认了，冷冷地“哼”一声，转身到别处去。 林染抽空卯他一眼，看他浑身不爽的样子，并不在意，回头继续挑了两颗柿子。 本来只是想买点水果做沙拉就行，但超市可能借着很多上班族周五会过来大采购的机会，上新了许多漂亮水果，一个个散发着诱人的果香，林染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到后面她提着满满当当的篮子有些费劲，后悔刚开始没选手推车。 这时候，沈烁不知道从哪里去而复返，接过她手里的篮子。 实实在在的重量掂在手里，沈烁冷嗤一声，垂眸看着篮子里几乎都是双份的水果，不满地吐槽，“让你给他买！” 林染正欲说话，沈烁又认命般，转身朝称重台那边走去。 林染看着他宽阔的背影，不禁摇头笑了下。 回到清朗小区，林染下车后绕到后备箱去拎水果，沈烁又走过来要帮忙。 林染抓过两只袋子，“我自己来。” 沈烁弯着腰，抓了个空，抬手撑着后备箱掀开的门，偏头看她，“我怎么说也给你当了一回免费劳动力，你不打算请我上去喝杯水吗？” 真要让他上去了，就不只是喝杯水那么简单了。他这人最会得寸进尺。 “我又没让你帮忙。” 林染直起身，将两袋水果从里面拎出来。 确实是自己主动帮的，沈烁无奈地摇了摇头，手掌往下一压，替她把后备箱关上，“行吧，我就护送你到这。” 林染把两只袋子放地上，用手里的车钥匙给车子落锁。 沈烁不再自讨没趣，双手抄兜往自己停车的位置走，“我走了。” 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我真的走了。” 林染刚锁好车，低头把车钥匙塞进包里，闻言抬眸看他。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了许久，林染仍然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沈烁终于彻底死心，抿着唇轻哼一声，掏出兜里的车钥匙转身要走。 林染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叫了他一声，“喂。” 沈烁倏然抬头，眉眼瞬间渡上笑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林染弯下腰，随手从脚边的袋子里掏出个柿子出来，然后走到他面前递给他，“要不要？” 沈烁挑了下眉，“什么意思？” 他毕竟帮她拎了东西，而且还暗中保护她，林染不想欠他太多人情，说：“酬劳。” 可是这个理由，让沈烁不是那么想接下这个柿子。 林染看出来了。 “不要算了。”她收回手。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了？”沈烁却又忽然从她手里抢过，“我要。” 真是善变的男人，林染摇头笑了笑，转身回去拎起地上的两袋水果，朝电梯走去。 沈烁站在原地望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他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柿子，掂了掂，硬的，脆柿。 不管怎么说，林染对他的态度也算缓和了一点吧？沈烁勾唇笑了下，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上了车，他将柿子摆在中控台上，当摆件。 打量了一会儿，他又拿起手机对着拍了张照，然后心情不错地启动车子，打开车载音响，听着音乐驱车离去。 ** 几天之后，新的培训主管也过来入职了。 由于原来的培训主管已经合约到期，对方倒是走得比较平静，没有出现像刘睿那样强烈的敌对情绪。而赵方舟应该也是跟沈烁谈妥了。毕竟是总经理级别的人物，讲究体面，他最后自己主动递出了辞呈。 与此同时，人事经理一职也通过招牌平台收到了不少简历，经过筛选，通知了其中几位过来面试。 刚刚面试完一位，应聘者出去后，林染边拿着笔在简历上做记录，边问沈烁，“感觉怎么样？” 沈烁就坐在她旁边，肘关节撑在椅子扶手上，支着半边脸，一副懒散不上心的样子，“不怎么样。” 林染笔尖顿了下，抬眸看他，“不怎么样？” “是啊，不怎么样。”他转动了下身下的椅子，换了个坐姿面对她，然后长腿一勾，将她的椅子移动到身前来。 两张办公椅撞到一起，紧紧挨着，沈烁膝盖顶着她的膝盖，身姿往前倾，手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俊帅的脸贴近她，唇边勾着笑，“不如林经理专业。” 林染身子尽可能往后仰，跟他的脸拉开距离，同时抬手挡开他的手，推了下他的肩膀，借着这个力道，两张办公椅轮子滚动，朝反方向拉开距离。 “那就再见见下一个。”林染公事公办地说，一带一丝一毫私人感情，翻开桌上下一份应聘者的简历。 然而，沈烁总能找到新的借口挑应聘者的毛病。如果他不点头，林染安排再多的面试，也等于是在做无用功。 她回到办公室里，靠坐在椅子上，支着额头轻不可察地叹口气。 又过了一周，营销经理和培训主管都完成了交接工作，而总经理因为一直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暂时由沈烁亲自代理。 正式上任第一天，沈烁召集所有管理层开了个重要会议，对公司的发展策略、管理模式进行调整。 “啧啧啧……”散会后，杨雪边和林染走出会议室，边用手肘撞她一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大集团都不回去了，留这当什么总经理，怕不是为了你哦。”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跟我装傻。”杨雪说着都笑了，嗔着拍了下她的肩。 “我发现你很能脑补。”林染摇了摇头，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想象力这么丰富你怎么不去写小说？” 杨雪跟在她身后，不肯承认是自己想多了，哼哼唧唧道：“我看你就是在逃避。” 当天下午，临近下班时，沈烁亲自在管理群里发布消息，邀请所有人晚上一起聚餐。既为了对新加入的人员表示欢迎，也为了增强新团队成员之间的了解和凝聚力。 所有人都热烈响应，林染也配合着回了个鼓掌的表情。 在沈烁的带领下，新的团队有了新的面貌，席间，没有了过去的虚与委蛇强人所难，整个气氛其乐融融。 兴致来了，林染也在不知不觉中跟大家喝了两杯酒。 中途有些内急，她听着桌上的经理们打趣，笑着喝光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暂时离席去洗手间。 小解完，她站在洗手台前洗手，酒劲上来了，脸有些热，她抬眸看向眼前的镜子，发现自己的脸红扑扑的。 酒这东西，比什么腮红都有用，她笑了下，从旁边扯了张纸巾，擦着手上的水渍转身出去。 刚擦干手上的水，一抬眸，见沈烁靠在前面不远的墙上，双手插兜，垂首盯着地面。 喝醉了？ 林染不太确定地走上前，抬手正要叫他，又见他缓缓抬起了头。 林染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下，收回去攥着手里的纸巾。 沈烁望着她的眼神迷离又炽热，说不清是醉酒的成分多一点，还是情意的成分更多一点，总之看起来专注又暧昧。 “团队也更新了，以后在这里工作会更好的”他被酒液冲刷过的嗓音有些低沉的嘶哑，拉过她的手，“不走行不行？” 第20章 坐坐怎么了？ 他的手很烫,林染像是被他灼到了，下意识将自己的手抽回。 “我之所以走，不是因为工作本身。” 至于原因是什么,想必彼此都心知肚明。 沈烁的手一空，在半空中停了几秒，垂放下来,“但我不是没有再缠着你了吗？” “你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跟我说。”沈烁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姿态放得一低再低，“还是说你没有办法跟我一起工作？” 林染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坦白告诉他,“是。” 先前，她以为沈烁只是过来视察一段时间,结束了就会走,可谁知道前段时间没有物色到满意的总经理人选,他竟决定直接由自己亲自代理这个职位。 那么也就是说,他以后会长期留在东霖。两个人还在同一家公司里,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以后每天都无法避免跟他接触。 也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林染最后决定听从孟星悦的建议辞职。 像孟星悦说的，她跟沈烁一起工作不自在。 真的没法自在。 听到她给了个肯定的答案,沈烁自嘲地笑了下,“那我对你还挺重要。” 林染静静地看着他,后说：“沈烁,激将法没用。” ** 月底，招聘网站办了场人力资源沙龙，邀请所有会员单位参加。林染所在公司也是会员之一，她作为公司人事经理,代为出席。 本次沙龙举办地点在紫金酒店，早上十点正式开始，九点半开始入场签到。 考虑到时间上的问题，林染上午没去公司，直接开车从住所到酒店。 她将车开进酒店地下停车库时，看到一台眼熟的黑色捷豹反方向开出来。 车里的人显然也认出了她的车，两车交汇时，黑色捷豹缓缓停下，降下车窗。 沈烁大概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扶着方向盘，转过头，惊喜又意外地唤她，“染染。” 林染知道他可能是误会了，踩下刹车，也落下车窗解释了一句：“我过来参加活动。” 沈烁脸上的笑意稍有收敛，“什么活动？” “招聘网办的一个沙龙。”林染简单跟他说了下，“我昨晚有在办公系统上提交请假条。” 公事一般都会同意，所以她早上起床后也没上去确认是否审批通过，看沈烁这反应，应该是还没看到。 后面响起汽车鸣笛的声音，林染扫了眼后视镜。 这个时间，其他会员单位的人事经理们也陆陆续续到来了，她停在这会挡住后面的车进来。 “走了。”林染收回视线，点踩油门，打着方向盘往里面开。 沈烁也重启车子，往外驶去。 这场沙龙主要分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主要是网站客户经理为会员企业作供需分析报告，并邀请了高校教授授课，和本地最著名的两家集团HR总监分享实践案例。 这个环节在酒店二楼的会议室展开，林染在门口签到后，领了纸笔进场。 大概可以容纳百人左右的阶梯型会议室，已经坐了大概三分之一的人，每个人的位置并不固定，林染进去后，扫视了一圈，随意找了个中部位置的空位坐。 而随着时间的推进，她的周围，陆陆续续坐满。 这种场合正是积累人脉的大好机会，彼此会互相交换名片添加联系方式，便于以后工作上的交流。 林染也和几家公司人事经理互换了微信。 十点整，活动正式开始。 招聘网站客户经理作为这场活动主持人，最先走上前方演讲台，全场安静。 林染翻开笔记本，随着流程推进，时不时拿起笔，在上面做了些记录。 直到下午五点，第一个环节结束，第二个环节是自由交流时间，主办方在酒店包下一家餐厅，大家可以边享用海鲜自助餐，边交流心得共享手中资源。 多少有些饿了，林染拿盘子取了点吃的，就近选了张位置坐下来。 她刚喝了口汤，有人端着盘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你是世隆贸易的林经理对吧？” 林染抬眸看她，笑了笑，“我是。” 对方看起来跟她年龄差不多，脸圆圆的微胖，鼻梁上戴了副黑框眼镜，她抬手推了下眼镜，说：“那你一定认识刘睿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染直觉跟他有关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问：“怎么了？” 提起刘睿，对方似乎有很多话不吐不快，面前的东西都顾不上吃，“前几天，他来应聘我们这边的市场经理，然后才不过两天的时间，就被老板发现他能力不行，又给辞退了。天呐，他当场就对我破口大骂。” “我当时都被他骂懵了。”对方想来似乎仍旧心有余悸，又是扶了下眼镜，继续道，“离开的时候又刚好在电梯遇到我们老板，又把我们老板一顿骂，说我们老板有眼无珠，人是我招进来的，所以你知道……” 她耸耸肩，有苦难言，“事后我被我们老板一顿批，说我招了个神经病进来，你说，我哪里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啊？” “他以前是不是就是这样？”对方睁大了好奇的双眼望着林染，“他肯定是被你们世隆辞退的吧？虽然他说是他自己主动辞职的。” 林染听着对方的描述，觉得刘睿好像真的变得不太正常？ 他先前人品确实欠佳，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疯癫。太极端了，让人害怕。不过好在公司已经跟他解除劳动关系，以后都不需要再见到他。 晚上九点多，所有人一起拍了几张合照，这场沙龙活动圆满结束。 林染下停车场取车，拎着包走到自己停车的位置，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车子眼熟，下意识转头看过去。这时，黑色捷豹的驾驶位推开，沈烁迈出一条大长腿，倾身从里面出来。 他扶着车门，反手关上，笑问她：“累不累？” 跟林染一同从电梯里出来的人不少，虽然都四散开去找自己的车，但附近两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以至于本来不想搭理他的林染，也只好在众人注视中礼貌应答：“还好。” 她从包里掏出车钥匙，掠过他的车头，来到自己的车旁。 她解开车锁，又听到沈烁隔着车顶，在她身后问：“上去坐坐？” 林染拉车门的动作一顿，回过头低斥了一句，“沈烁！” 她提醒他不要胡言乱语，前后左右地看看其他人，虽然他们都上了各自的车，但总觉得还有眼睛在盯着这边看戏。 沈烁手搭在车顶上，手指在上面点点，似有若无地挑逗，唇边含着笑，也不知道是真的心无杂念还是在那装傻，“坐坐怎么了？” 好像在她下定决心要走之后，沈烁又开始肆无忌惮了。 也是，站在他的角度来说，反正她都要走，他何不趁着这段时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而他的一句话，颠倒了黑白，仿佛是林染自己想多了。 可曾经在一起四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林染还不清楚吗？ 当初要不是她怕怀孕，坚持毕业前不可以做，他早就…… 但是除了最后一步，该发生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过了。 现在说什么要请她上去坐坐，目的怎么可能纯粹？ 林染冷哼一声，带着戏谑地问：“沈总经常请异性到自己房间坐坐？”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冒犯？沈烁大概也是感觉被侮辱了，渐渐收敛了笑意。他眼眸幽深，变得严肃起来，反问她一句：“你觉得呢？” 她觉得？林染扯了下唇角，讽刺道：“也是，沈总不用请，多的是女人投怀送抱。” 不说现在的他是永丰集团运营总监，世隆贸易的总经理，就过去只是读书那会儿，就不知道多少女人前赴后继。 当初他追她那会儿，她不肯答应跟他在一起，很大一个原因，就是知道他的桃花太旺了。她觉得跟这样一个男生在一起，一定很累很没安全感。 现在的他，无论是身材样貌还是身份，都更有魅力了，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只会有增无减。 “是啊，多的是女人投怀送抱。”沈烁冷哼了一声，“你说我干什么就非得在你这，给自己开hard模式呢？” 说完，不知道是气她，还是气他自己，脸色难看地转身离开。 ** 林染大概怎么都没有想到，她还会再遇到刘睿。 那是两天后，她结束一天的工作，从公司打卡下班。 如往常那样，她乘电梯到负一楼取车，刚弯腰坐进去，副驾驶的车门被人同步拉开，一个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蹿了进来。 那人头戴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林染被吓一跳，来不及确认是谁，本能地要推开车门下去。 然而那人先一步通过中控台把所有车门落锁，又在林染出声呼救之前，将一把锋利的刀子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染顿时不敢动弹。 “开车。”对方沉声开口，林染觉得有些耳熟，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往后视镜里暼了眼。 但是对方帽檐压得低，还戴了口罩，整张脸几乎都藏了起来。 她边启动车子稳住对方，边试探地问：“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对方冷笑一声，“别着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来一往，林染终于听出来了，是刘睿的声音。 想起沙龙活动那天，另一位人事经理对刘睿的描述，她不能奢望一个极端的人会善待她，尤其锐利的刀锋，此刻就抵在自己的命脉上。 林染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握着方向盘稳住心神，“我劝你理智一点，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 “违法犯罪？”刘睿轻笑了声，“你放心，我不会蠢到伤害你的，顶多……” 他别有深意的停顿了下，林染心跳很快，“顶多什么？” “你话太多了。”刘睿手上使了点劲，林染感觉到那刀锋似乎下一秒就要戳破她的皮肉，割开她的大动脉，要了她的命。 林染抿住唇，不敢再说话刺激他。 车子移出车位，开出车库，林染的眼神频繁往后视镜瞟。 她没有哪一次比此刻，更希望沈烁能够跟着她。 可是几天前，她在酒店停车库说的话让他那么生气，他对她的耐心大概率已经耗尽了。 ** 一个多小时后，林染按刘睿要求，将车子开到郊区的一处荒地。 刘睿大概认为她跑不掉了，收起威胁她的刀，摘掉帽子和口罩，盯着她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林染：“……” 他想干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了。 林染本能地裹紧自己的上衣，“你知道强/奸是要坐牢的吗？” “□□？”刘睿挑眉笑了下，“明明是你勾引我。” “什么？”林染不可置信地问，跟不上他的思路。 “你要是敢报警，我就说你勾/引的我。”他伸手抓住她的上衣，用力将她扯过来，冲她猥琐地笑，“反正我们一起共事这么久。” “现在车是你的，地方是你找的，而且我已经结婚了，有老婆孩子，是个顾家的好男人，你说到时候，警察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他贴在她耳边把握十足地说，林染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难怪在车库的时候，她劝他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他自信满满地说他不会蠢到伤害她，是认为强/奸她之后，可以有机会为自己辩解和开脱。 “你太小看警察了，而且你都有老婆孩子了，就不能好好地……” “闭嘴！” 她话还未说完，被刘睿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男人手背骨节坚硬，打在她脸上疼得入骨，而且他下了狠劲，把她脸都打歪到一边去，凌乱的头发糊了半边脸。 “赶紧给我脱了！”他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还能少受点罪。” “我脱。”脸上火辣辣的疼，林染眼眶通红地望着他，抬手将自己身上的小西装从肩头扒下去。 刘睿见她配合，这才松开钳住她下巴的手。 “把座椅放下。” 他又进一步给她下达命令。 林染将脱下的西装放在腿上，伸手去解安全带。 刘睿顿时又神经紧绷，朝她大吼一声，“我让你把座椅放下！” “可你不觉得安全带有点碍事吗？”车内灯光昏暗，很好地掩盖了林染此刻的紧张。 而她的声音听来平静，乖顺，刘睿也就稍稍放松了警惕，“也行。” 但他没什么耐心，又粗暴地催她，“动作快点！” “好。”林染顺着他，解开安全带后，又去调转座椅靠背。 刘睿见她乖乖配合，也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实不相瞒，老子早就想干你了。” 他随手将自己脱下的衣服扔到后座。 “平常一副多高冷的样子，指不定多骚呢。” 说着，他又解开了皮带，起身要跨过来。 林染趁着他起身那一瞬间重心不稳，迅速扑过去，用尽全力推了他一把。 刘睿被推得砰的一声撞倒在副驾驶的车门上，林染抓住这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飞快解开车门锁，然后转身开门跳出去。 紧接着听到刘睿咒骂一声，“操！” 林染上班都是穿高跟鞋，车里备了一双平底鞋，通常上车后会换上，但是今天在车库突然被刘睿劫持，她还没来得及换，此时脚上穿着的还是高跟鞋。 而从车上跳下去的瞬间，高跟鞋鞋跟崴了下，把她的脚扭了。 林染扶着车门闷哼一声，顾不上心疼自己，摘下脚上的高跟鞋，迈开腿飞快往前跑。 但脚被扭伤了，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她其实跑不快，尤其刘睿很快也从副驾驶跑了出来，冲她追上来。 借着头顶的月光，林染回头看那道跟自己越来越近的黑影，周围漆黑一片，她心如死灰。 突然，一道明亮的光照了过来，伴着车子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回过头，那道光恰对着她，光线刺目，让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尖锐地刺痛着脚心，她腿一软，整个人摔趴在地。 车子朝她迎面而来，急促刹停在她跟前，亮着远光灯，驾驶位车门推开，沈烁迅速从车上下来。 他走到车前，远光灯笼罩在他的身上，全身渡着光晕，仿若神祇降临。 林染抬起头，见到他的瞬间，心中五味杂陈，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第21章 我留下照顾她。 正追上来的刘睿见到沈烁来了,急忙停下了脚步，后转身飞快往回跑。 沈烁顾不上跟他算账，大步走到林染跟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林染单脚支撑在地，身子极度不稳，只能倚靠在他身上。 刘睿跑回到车里,坐进了驾驶位,准备开车逃跑。 林染见状，紧紧抓着沈烁圈在她腰身上的手臂，看着调转的车头“不能让他跑了。” “他跑不掉的。”沈烁收回视线，上下打量着她,“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林染身上的小西装在车上已经脱了，现在只着单薄的雪纺衫,被秋夜的晚风吹动,衬出萧条的身形,头发也被吹得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被沈烁这么一问,那种耻辱、委屈和恐惧的感觉悉数涌上心头，林染眼眶一热，泪水在眼睛里面打转。 不过,对亏沈烁来得及时,否则……林染抬手拂开被风吹到糊在脸上的发丝,摇了摇头。 沈烁捧着她的脸心疼地摸了摸。 不久前,林染有脸被刘睿扇了一巴掌，这会儿可能是肿了，碰上有点疼。 林染本能地别开脸躲了躲。 车前灯从两人左边照过来，看不到右边脸的情况,沈烁只以为她是不愿给他碰，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他默默将手收回去，紧接着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 “来。”沈烁帮她拢好身上的外套，搀扶着她，准备先将她带到车上。 可林染刚转过身，脚一动便疼，“嗯~”她不由自主闷哼出声。 “受伤了？”沈烁低头看了看她的脚，车灯照射到远处，脚边恰好是盲区，于是他弯下腰，将她抱起来到车上去。 将林染放进副驾驶后，沈烁伸手打开车里的灯，抓住林染放在座椅下边的脚，“我看看。”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跟他分得那么清楚了，林染老老实实换了右脚给他，“这只。” 沈烁握住她的脚踝，将她的脚小心抬高，发现沾满了血。 他紧锁眉头，扶着她身后的座椅靠背，倾身从中间的储物格拿了瓶还没喝的矿泉水拧开，然后将她的脚从车里移出来，用清水帮她把那些血和脏污冲刷干净。 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从脚心冒出来，但车上没有任何药品，沈烁垂眼看了下胸前的领带，立即抬手扯下。 他先用领带帮林染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给她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绕回到隔壁的驾驶位，快速发动车子，驱车前往医院。 林染坐在副驾驶，发现前方中控台上放着一个摆件，但由于沈烁把车里的灯关了，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看那轮廓，应该是苹果或者是……她突然想起自己先前送过一个脆柿给他，难道…… 这会是之前那个柿子吗？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后，林染下意识转头看向驾驶位的男人。 导航刚刚搜索到最近的一家医院，沈烁听着语音播报熟稔地打着方向盘，大概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抽空回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林染收回视线。 “休息一下，很快就到了。” “嗯。”林染闭上眼。 沈烁紧接着给110拨了通电话。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医院门口刹停。 沈烁动作迅速地下了车，又绕到副驾驶来。 林染刚刚解开安全带，正欲推门下去，他扶着车门拉开，弯腰将她从里面抱了出来。 “我，我可以走。”大概是痛得麻木了，林染现在已经没有太过强烈的痛感，推了推他的肩，示意自己要下来。 沈烁却并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 “在我面前还逞什么强？”他抬脚勾了下车门，用膝盖顶上，抱着她疾步走进医院。 晚上八点多将近九点的医院，往来的病人和医护人员很多。 沈烁身材高大，长相出众，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加上他怀里抱了个人，神色担忧步伐焦急，难免让人好奇发生了什么，便一直盯着他们。 林染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不由抱紧了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似乎她不去看别人，别人就看不到她。 有点掩耳盗铃的心态。 虽说沈烁知道她是害羞，但她这个举动，似乎一下就跟他贴近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他垂眸看她一眼，不由勾了下唇。 将林染交给医生后，沈烁拿着单子去付费取药。 林染坐在病床上，脚上的领带已经被血迹模糊，医生给她解开后，才认出那是条领带。 戴着口罩的医生眼睛微微弯了下，“男朋友不错。” 林染看着他手里已经不像样的领带，想起沈烁当时毫不犹豫地将它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下来的画面，于是没有否认医生的说法。 “还要吗？”医生问了下她的意见。 林染犹豫片刻，沉吟道：“不要了。” 她找机会再买一条新的还给他。 医生尊重她的意思，将手里的领带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重新消毒、上药、包扎好后，林染从小床上下来，医生摊开病历本飞快地写了两句，嘱咐她过几天来换药，然后将本子交给她。 护士已经带下一名患者进来，林染跟医生道过谢，拿着本子踉跄地离开。 她刚走到门口，沈烁也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药。 两个人面对面，借着头顶明亮的灯光，沈烁终于发现她脸上不对劲。 他眉头一拧，走上前端着她的下巴，审度她的脸。 右脸明显红肿着。 “他还打你了？”他眉头越皱越深，牙齿都要咬碎了似的。 林染几乎是单脚站立，重心不稳，抓着他胳膊稳住自己身形。 相比脚伤，脸上那巴掌算不得什么，林染淡淡道：“小事。” 沈烁薄唇紧抿，也不说话了，只是弯下腰，沉默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林染看着走廊上来往的人，又不由得脸颊发烫，“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真的。” 沈烁低头看她，“不要。” 他断然拒绝。 可能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肃，又哄了她一句，“听话，乖。” 跟哄什么似的，林染的心莫名被戳了一下。 沈烁就又这么抱着她穿过大厅，走到路边停车的位置。 他当时太着急，没有注意这里能不能停车，把林染放进副驾驶，绕过车头去驾驶位时，发现前挡风玻璃的雨刮器上夹了张罚单。 他伸手取下来，扫了眼，拉开驾驶位车门坐进去。 林染也发现了那张罚单，转头问他，“罚多少？” “没多少。”沈烁拉开储物格，将罚单和手里的药一同塞进去。 林染拉扯了下胸前的安全带，倾身过去，又伸手将储物格打开，将他刚放进去的东西拿出来。 她看了眼罚单，两百，解开装药的袋子，翻了翻，却看到里面只有药，“单子呢？” 沈烁给自己扣上安全带，启动车子的同时，抽空看她一眼，“你要单子干什么？” 林染将袋子重新绑了个结，“我把钱转给你。” 沈烁：“……” 他沉默了几秒，打了把方向盘，说：“你请我吃饭吧。” 差点忘了还没吃饭这回事，林染抬手看了下腕上的时间，已经九点半了，“也行。” 几分钟后，两人在附近找了家做宵夜的餐厅。 点了几样吃的，等餐间隙，沈烁突然站起身，说：“一会儿吃的送上来了你先吃，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说完，他捞起桌上的手机，快步离开位置。 “你去……”哪儿？ 林染还没问完呢，可这人腿长，没几步就走远了。 她抿了抿唇，托着腮帮子，转头看向窗外。 她的手机还在自己那台车上，一个人在这没手机，无聊得很。 肩头的男士西装因她这个姿势，缓缓滑落，她抬手拉高了下，眼前忽然浮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她的眼神定住。 她倾身往窗边凑近了些，这里是二楼，可以看到楼下街道，十字路口亮起人形绿灯，沈烁快步从斑马线穿过，走向了对面一楼一家店铺。 她微微眯了下眼，聚焦到那家店铺的招牌上，好像是一家鞋店？ ** 沈烁走进鞋店后，环视了一圈货架上的商品，后沿着右边的货架往深处走。 一位年轻的导购员从里面迎出来，笑着说：“先生，这边是女士，男士鞋在那边。” 说着抬手给他示意了一下，沈烁头也没抬，仍旧看着货架上各种款式的女鞋，“我就要女士的。” “哦，给女朋友买是吧？”导购员反应过来，“您女朋友真幸福，您看这双……” 导购员给他推荐了一双高跟鞋，沈烁扫了眼，摇了摇头，指向旁边一双平底船鞋，“这个，有37码吗？” “我帮您看一下。”导购员立即拿起那双鞋，看了下鞋上的号码，然后跟沈烁说这是36码，马上去仓库给他拿双新的37码，让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稍等一会儿。 几分钟后，导购员将他要的码数拿过来，打开鞋盒递给他，“你看看。” 沈烁确认了一眼，掏出手机从沙发上站起身，“买单。” “好的。”导购员喜笑颜开，捧着鞋子到柜台去打包。 沈烁跟过去，扫了码就要付款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输金额的手一顿，说：“我再要一双39码。” 导购员微微一愣，原来是个脚踏两只船的海王吗？亏她前面还羡慕他的女朋友可以拥有这样一位“长得帅又有钱还体贴”的男朋友呢。 沈烁见对方没有动作，微敛了下眉，催促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虽然内心对他好一顿鄙视，但导购员并没有说出来，嘴角一扬又恢复笑脸。 “马上去给您拿。”说完，导购员又赶紧到仓库去给他找了双39码的出来。 两双鞋一起付了款，沈烁拎着打包好的袋子离开。 导购员跟在身后恭送，直到他走出老远还在感慨，“老海王了……” “海王”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陌生人认定为海王。 他拎着两双鞋站在路口，等了会儿红绿灯，穿过人行道，回到对面的餐厅。 此时的林染，正赤着双脚坐在餐厅里，点的筒骨粥已经送上来了，虽然很烫，但她实在饿得慌，用勺子舀起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边喝边注意着窗外，见沈烁穿过人行道后，走进了这栋楼里。 三五分钟后，沈烁就拎着两个袋子回来了，她转头看了下，看那袋子被盒子撑开的形状，好像真的是鞋？ 她放下手里的粥勺，踩在地板上的脚趾头不由蜷缩了下。 沈烁将两只袋子放到她脚边，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瓶冷饮。 他将冷饮递到她脸颊边，“附近没找到冰袋，先用这个冷敷一下。” “哦。”林染听话地接过，拿着冷饮贴着自己右边脸颊。 沈烁又从桌上扯了两张纸，在她身前蹲下来，拍拍自己膝盖，“把脚给我。” 林染见他是准备用纸巾给她擦脚，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纸巾，“我自己来。” “别动。”沈烁扼住她的手腕，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快点。” 他不跟她废话，林染反倒听话了，默默抬起外面这只脚给他。 她坐的这个位置，靠近通道的这一侧是左边，所以她给他的是左脚，沈烁帮她把脚擦干净，翻开鞋盒，先拿了只37码的鞋子给她穿上。 大小刚刚好，林染穿上好，踩在瓷实的地板上，盯着脚上的鞋子发呆。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陪她一起逛过街，买过鞋，不过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么清楚。 手上的冷饮透着凉意，心里却一股暖流淌过。 突然听到沈烁说“那只”，林染回过神，下意识侧过身，准备将右脚递给他，但是又忽然反应过来，“这只不行。” 除了脚底被尖锐的不明物体戳伤了，穿着高跟鞋逃跑的时候还崴了一下，适才在医院看见明显肿了，又裹了几层纱布，不可能还穿得了平常的码数。 但沈烁却说：“可以。” 他握住她右脚脚腕，边试着给她套上鞋子，边说：“这只是39码的。” 林染整个人彻底愣住。 她看着他蹲在地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那只39码的鞋，望着他头顶的发梢，眼眶湿湿热热的红了。 “都穿上，别着凉了。”沈烁给她穿好后，又抬起头问她感受，“会觉得紧吗？” 林染猝不及防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飞快转过脸，声音有些哑，“不紧。” 沈烁眼神闪了下，“那就好。” 他笑了笑，将脚边两只鞋盒收一收，放回到袋子里。 “洗洗手，先喝点粥吧。”林染伸手拿起桌上一个空碗，从砂锅里给他盛一碗。 “好。”沈烁撑着膝盖从地上站起身，同时拎走地上的袋子。 等他从洗手间回来，桌上的粥也恰好放凉了些，温度刚好入口。 点的其他几个菜也陆续送上来了，沈烁喝了几口粥，放下勺子，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吃，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扫过去一眼，见来电显示是一串座机电话。 在送林染去医院的路上，他打110报过警，这通电话，大概率是警察打过来的，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接通放耳边，“喂？” 事实证明，确实是警察。 对方自报家门后，把案情进展和需要他们配合完成的工作跟他沟通了一遍。 通话结束后，沈烁放下手机，说：“车和人都找到了。” 林染虽然在埋头吃东西，但听他回复那头的内容，大致也猜到了。 “那就好。”她说。 沈烁拿起筷子，边夹菜边说：“一会儿我们吃完，需要去警局指认一下，配合做个笔录。” “好。”林染点头。 ** 说好的这顿林染请客，但是买单的时候她才想起，手机钱包这些都不在身边。 “这次还是你付账吧。”林染将服务生刚刚送上来的账单推到沈烁那边，“我下次再请你。” 但沈烁没急着答应，修长手指摁在账单上，骨节分明的食指在上面点了点，掀眸看她，唇边勾起似有若无的笑，露出几分狡黠。 “那你就得请我两顿了。”他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跟她谈起条件来。 林染想了想，端起水杯抿口白开水，“没问题。” 她今天欠他不少人情，确实不是一顿饭就能还清的。 而这个答案，明显让沈烁身心舒畅。他弯唇一笑，拿起旁边的手机，愉快地扫码付了款。 随后，两人驱车来到警察局。 深夜的警局安静、庄严又肃穆，林染做完笔录后，又跟着接待她的警员到审讯室，对嫌疑人刘睿进行指认。 最后，她去警局门前的临时停车位领回自己的车。 刘睿开车逃跑的时候，想必是慌不择路的，以至于车头都被撞坏了，半边凹陷进去，车前盖掀开，里面的发动机都快要暴露出来，简直惨不忍睹。 好在车门还能打开，林染弯腰探身进去，将自己的手机还有外套捞出来。 她给维修站打了通电话，让那边派人过来把车子拖走去维修。 等回到租住的公寓，都凌晨了。 因为她的脚走路不方便，仍旧是送他回来的沈烁抱着她上楼。 从电梯出来后，沈烁抱着她左右看了下，问：“哪间？” 林染伸手往右边指了指，“最里面那间。” 沈烁便抱着她右转，踱步往最里面那扇门走去。 狗狗耳朵天生灵敏，近一墙之隔的十一肯定是听到了沈烁的脚步声。 “汪！汪汪！汪汪汪！”随着陌生的脚步越靠越近，十一吠叫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十一，是我。”林染适时出声叫停它。 到了门前，沈烁将林染小心放到地上，扶着她，让她输密码开门。 适才那几声狗叫，把程煜也吸引过来了，他打开门，探了个头出来。 不仅见到了林染，还有沈烁，程煜脸色瞬间风云变幻，眉头紧蹙，“沈烁？” “染染你……”他看向正在那低头输密码的林染，欲言又止。 大半夜带着前男友回来，换作是谁，也没办法不想歪。 林染输完密码，转过头，说：“出了点事，他送我回来。” 闻言，程煜视线往下，看到了她被纱布缠绕的脚。 林染回过头，推开门，站在她身后的沈烁紧跟着进去，程煜见状，反应了两秒冲上去，一手扯住他，“你干嘛？” “你没看到她脚受伤了？”沈烁回答得理直气壮，“我留下照顾她。” 林染扶着门，回过头想说不用，程煜先一步，愤怒地将他掼到对面墙上，“你趁机耍什么流氓呢？” 第22章 不止是新欢。 门打开了,狗狗从家里跑出来。 见到陌生人，狗狗立即摆出一副战斗状态，四爪着地,尾巴直立，冲着沈烁狂吠。 “汪，汪汪,汪汪汪……” “看到没。”程煜揪着沈烁领口的同时,回头看眼地上的狗，“十一都知道你不是个好人。” 兴许是听懂了程煜的赞赏，十一叫得更厉害，还作势要上前咬沈烁裤腿,帮帮程煜。 沈烁被程煜按在墙上，垂眸看着地上冲自己龇牙咧嘴的狗,眉头紧了紧。 “十一！”林染敲了下门,把它喊回来,又怕程煜和沈烁两个人打起来,劝沈烁说,“你回去吧。” 沈烁抬眸对上她的眼睛，视线往下移，不放心道：“但是你……” “我只是脚受了点伤,又不是断手断脚那么严重。”十一听从她的召唤,掉头回来,林染弯下腰扯住它颈间的项圈,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它，“照顾自己没问题。” 这时，沈烁才抬手将程煜推开，理了理被他抓皱的领口,转身离去。 ** 虽说照顾自己没问题，但身上带伤，没有办法像平常一样活动。 尤其洗澡，伤口不能沾水，林染只好拿盆接上热水擦洗身子。 她刚接好一盆水，放在旁边洗手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转头看一眼，程煜给她发来微信。 【你照顾自己真的没问题吗？】 林染伸手点着屏幕，回了句语音：【没问题。】 次日一早，林染刚起床，又听到程煜过来敲门。 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开门密码，只是出于礼貌和担心撞见不该看的，所以如果对方在家，进门前都会先敲门等对方同意。 林染不方便走动，坐在床边摸到柜子上的手机，给他拨了通语音过去，“你自己开门进来吧。” 随后，听到外面传来门锁解开的声音，还有十一见到他后嘤嘤直叫的快乐。 “我带十一出去遛一圈。”程煜在客厅里跟她说，“然后顺便把早餐买回来。” “好，谢谢。”林染起身从床上站起来，踉跄几步，扶着墙摸进洗手间。 她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到外面客厅倒了杯白开水，刚要喝，就听到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怎么这么快？”她移步过去给外面的人开门，“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吗？” 门打开，却发现门外站着的，不是程煜。 突然看到他，林染一时没反应过来，扶着门把手站在那里怔了一下。 “早。”沈烁勾唇笑了下，提步朝她走进来，左手拎着两只纸袋，右手抱着每天都会给她送的黄玫瑰。 林染下意识侧过身，给他让位。 黄玫瑰对林染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垂眸看了眼他手里的袋子，应该是早点，她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她住的这套是一房一厅的格局，客厅没有餐桌，只有一张茶几，沈烁扫了眼里面的布局，拎着东西放在茶几上，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什么艇仔粥、虾饺和金钱肚…… 两人谈恋爱那会儿在南城，南城有喝早茶的习惯，这些都是常见的茶点，林染很爱吃。 她掩上门，缓缓走过去，看着那些食物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沈烁把所有东西摆上，扯了张纸巾擦擦手上不小心沾上的汁水，伸手扶她过来，“趁热吃吧。” “嗯……”林染没抵挡住美食的诱惑，顺着他走了过去。 沈烁也还没吃，特意过来陪她一起。两个人盘腿坐在地毯上，围着茶几吃着，沈烁中途跟她提起刘睿的事。 “他那边拒不承认我们对他的指控。” 这个消息对林染来说，一点都不意外，“他还反咬一口，说我勾引他？” 她猜的一点都没错，沈烁有些惊诧地抬眸看她。 “你怎么知道？” “他先前就是用这个理由，威胁我不要报警。”林染放下粥勺，拿起筷子伸手夹虾饺。 沈烁：“我已经联系了律师，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嗯。”林染将虾饺送进嘴里，吃了几口，又听到沈烁说：“但是我们现在，需要给律师提供一些证据。” “你车上没安装行车记录仪？”沈烁问。 “被他关了。”林染伸手要夹金钱肚，忽而又想起什么，“不过……” 她放下筷子，转身趴下身后的沙发，伸手把上面的包扯过来。 她从里面掏出一把小钥匙，放到沈烁那边的桌上，“这个是我办公室右手边第二个抽屉的钥匙，里面有一只录音笔，最新一条是他在办公室里恐吓我的录音，你交给律师，也许会有用。” “另外。”林染拿起筷子，“他昨晚劫持我之后，一直用刀抵着我的脖子，市区这一段沿路的电子眼应该有抓拍到，现在都是高清的，车里的情况可以看得很清楚，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从交通大队那边拿到这个记录画面。” 沈烁看她思路清晰，而且早有防备，笑了笑，“放心，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两人刚聊完正事，客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程煜右手牵狗，左手拎着一袋早点走了进来。 “汪！”十一见到沈烁，又是冲他吠叫一声。 程煜则拎着早餐，楞在玄关望着沈烁这个不速之客。 “十一。”林染把狗狗叫停，因为行动不便，只好麻烦程煜给它喂点吃的。 程煜晃过神来，松开狗狗项圈上的狗绳，打开旁边一个袋子，往它碗里倒了些狗粮。 狗子到外面遛了一圈饿了，顾不上跟沈烁战斗，埋头吃起来。 程煜喂完狗，拎着早餐过来，眼神不善地一直盯着沈烁。 林染真怕他们两个又打起来，赶紧开口说：“坐下一起吃吧。” 经她这么一问，程煜的注意力才从沈烁身上离开，转头看向她，“不了。” 说着，他扫了眼茶几上丰富的早点，还有那捧黄玫瑰，又回头瞪了眼沈烁，“我怕我吃不下。” 沈烁挑了下眉，若无其事地伸手继续夹东西吃，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影响心情似的。 在程煜看来，他这反应，多少有些得意。 毕竟登堂入室了不是？ 一想到林染可能慢慢又接纳他了，程煜就浑身不爽，哼一声，拎着早餐又走了。 沈烁也没有多耽误，陪林染吃完早餐后，将桌上的食盒收一收，说：“你这几天就留在家里休息，暂时别去上班了。” 林染也不想一瘸一拐地跑到公司去，有损自己职业经理人的形象。 “好。”她从善如流道。 沈烁从地毯上站起身，捞过茶几上那把小钥匙，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我走了。” 这个亲昵的动作，仿佛一秒把两个人拉回从前，林染楞了一下，后情绪复杂地“嗯”一声。 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她看着沈烁迈着一双大长腿走到门后，家中离开，门关上，她回过神，伸手捞过自己的手机，在办公系统上提交了两天的请假。 ** 负一楼，沈烁从电梯出来后，给自己的律师朋友打了通电话，问对方到哪儿了。 那头告诉他正在北江机场，准备登机。 “到了跟我说。”沈烁一手举着手机在耳边，一手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我过去接你。” 闻言，李斯越不禁笑着打趣，“你亲自过来接？” “当然。”沈烁走到自己的停车位置，解开车锁，拉开驾驶室车门，弯腰坐进去，“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李大律师，自然是要亲自接的。” 二十分钟后，沈烁驱车来到公司。 他乘电梯上楼，然后来到人事行政办公室。 杨雪正坐在办公位上对着电脑工作，见他进来，礼貌地站起来问候，“沈总早安。” “早安。”沈烁点头回应。 大概以为沈烁是来找林染的，杨雪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林经理今天请假了。” “我知道。”沈烁从她办公桌前走过，往隔壁那张去。 沈烁用林染给他的那把钥匙，打开抽屉，顺利找到了那支录音笔。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沈烁打开那段录音听了一下。 前面还算正常，只是普通的离职谈话，直到后面，刘睿威胁十足地对林染说出“以后最好小心一点。”“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样的话，他眉头紧锁，下颌因紧紧咬合而明显动了一下。 他将录音笔关上，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算一算李斯越从北江到东霖的时间，他审批了几份紧急文件，然后捞过旁边的车钥匙，起身往外走。 公司到机场需要一个多小时，沈烁到了后，等了几分钟，就见李斯越推着行李从里面出来。 许久不见，两个好兄弟上前热络地拥抱了一下。 随后，两人上了车。 李斯越系上安全带，一抬头，见中控台前面放着个橘红色的东西。 “你这个摆件是什么？”他好奇地伸手拿过来，捏在手里打量，“怎么是个柿子？” “别动。”沈烁立即从他手里夺回去，生怕他抢走似的。 李斯越不理解，五官都跟着微微皱了起来，“还是个坏柿子？” 坏柿子？沈烁也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番。 放的时间就了，柿子从底部开始慢慢往上发黑，而且手感也变得软乎乎，随时都要破了似的。 不能要了，沈烁微蹙了下眉。 不过是一个柿子，李斯越见他这样紧张，手肘搁在车窗上，支着侧脸笑问他，“谁送你的呀？” 提到是谁送的，沈烁眉目又舒展开，不自觉勾了下唇，笑而不语。 “就你公司那位人事经理？”联系到沈烁这次请他过来这边的目的，李斯越明显有了头绪，“这次这么上心，怕不只是你公司的人事经理这么简单吧？” 林染这个案子，随便请个当地的律师就能解决，不必这么兴师动众把他叫过来。 “是她。”沈烁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暂时将柿子放回原位，重新启动车子。 李斯越闻言有些意外，“才来东霖多久？这么快就交了新欢了？” “不止是新欢。”沈烁笑着扫了眼后视镜，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也是旧爱。” 既是新欢又是旧爱？李斯越沉默半晌，想起一件事来。 “所以就是那位……染染？” 大概是三年前，有次两人在一起喝酒，沈烁喝多了，嘴里一直不断重复地就是这个名字——染染。 两人高中就认识了，沈烁这人有点混不吝，李斯越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一边眼角淌泪一边念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也因此，李斯越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第23章 你心疼他了？ 在发小面前,沈烁倒是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是”。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好奇了。”李斯越来了兴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生，让自己的发小沦陷不说，还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中午带她一起吃个饭？” 说到这个,沈烁却有些为难了，“我现在跟她关系有点……僵硬，所以……” 李斯越：“为什么？” “当初回北江，我跟她分手了。” “所以你跟她谈过一段？”李斯越还以为顶多是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没想到竟然还是前女友？！ 不过听沈烁这么一说，前后因果李斯越就都明白了。 “你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李斯越安慰他说,“好好跟人解释,也许能够理解你。” 前方红灯亮起,沈烁适时踩下刹车,目光落在中控台上的柿子上,“再说吧。” ** 正是午餐时间，随后，沈烁将李斯越带到一家餐厅。 两人坐下后,他示意服务生将菜单递给李斯越,自己拿起手机给宋磊发消息。 【给林经理订餐了没有？】 宋磊：【订了,刚刚送过去,显示林经理已经签收，您放心吧。】 沈烁退出对话框，正要回复几条其他人的微信，发现下方通讯录那里多了个红标,写着1。 他点开，看到“层林尽染”向他发来好友申请。 他还清楚的记得林染说过，她的名字是爷爷取的，爷爷特别喜欢《沁园春.长沙》里那句“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于是给她取名林染。 沈烁眼睛一亮，唇边笑意难掩，立即点了同意。 然后就看到林染给他发了条消息过来：【不用特意给我订餐，我自己可以点外卖。】 沈烁眉眼带笑地回了一句：【你现在不能乱吃。】 层林尽染：【沈烁，我只是受了点外伤。】 沈烁：【这还不够严重？】 层林尽染：【……】 对面的李斯越点完菜，将菜单还给服务生，沈烁把林染的备注改为染染后，放下手机，跟他简单聊了一下案情。 吃完饭，沈烁将李斯越送到酒店，下车前，将录音笔交给他。 李斯越拿着录音笔，笑说：“这样，刚好还要跟她拿验伤报告，你下午带我去见见她。” 虽然以沈烁的好兄弟的身份去见林染，可能会让场面尴尬或者让林染不悦，但是以律师的身份去，就自然很多了。 沈烁犹豫片刻，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笑说：“行。” ** 下午，林染午睡起来，在家闲着没事干，看到茶几上的花，起身到阳台找了个闲置的玻璃花瓶。 她将花瓶装上水，又找来剪刀，将玫瑰花修剪成适合的长度后，插放进瓶子里。 剪到第二朵的时候，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往屏幕上扫了一眼，见沈烁给她发来消息：【晚上一起出来吃饭？】 正在家闷得慌呢，林染确实特别想出去放放风，于是放下剪刀，拿起手机回了句：【好】 将玫瑰花处理好，林染盘腿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拿平板随便找了部综艺看。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狗狗跟着汪汪叫。 林染叫停十一，转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快黑了。 她把平板关上，起身到外面去给沈烁开门。 “你等一下，我换身衣服。”林染又一瘸一拐地转身进去。 沈烁跟着她进屋，反手关上门，“你行吗？要不要我帮你？” 林染停下脚步，回头睇他一眼，“你是想要帮我吗？” 毕竟曾经在一起那么多年，她对沈烁还是很了解的。他那句话里隐藏的小心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烁抱着两条手臂，靠在门上，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有些坏地说：“又不是没看过。” 他这人就是这样，直接又大胆，从前读书那会儿，就从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欲望。如果不是林染担心怀孕的问题，不肯答应，两人早就……但实际上，除了最后一步，其他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过了。 所以沈烁说的确实也没错，又不是没看过。 但此一时非彼一时，尤其被沈烁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林染着实被他羞得不行。 她咬咬唇，红着脸转过身，边进房间边说他“不要脸”。 林染换完外出的衣服从房里出来，看到沈烁坐在沙发里，脊背微弯，手肘搁再膝盖上，身子微微往前倾，抬起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插放在花瓶里的玫瑰花。 以免他误会什么，林染解释了一句，说：“我只是待在家里太无聊了。” 沈烁抬眸看她，唇边弯笑，但并没有否认她的说法，只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来，“嗯，等你好了，带你出去玩。” 说完，他直接弯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突然腾空，林染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喂！” “你就不能让我自己走？” “不能。”沈烁抱着她转身向外。 “你这样……”一出门，林染就看到有邻居从电梯里出来，为了避免吸引更多注意，她只好及时收住声音，还逃避地将头埋进他的颈间。 沈烁边抱着她往电梯走去，边低头看她，含笑问：“害羞了？” “废话。”林染趴在他肩头，不敢抬头面对邻居。 邻居频频回头看了她和沈烁几眼，才走到对面那扇门去。 “以前让我抱得还少了？”沈烁笑着说，提步走进电梯里。 上了车，扣上安全带，等待沈烁启动车子的时间里，林染坐在副驾驶，想起昨晚看到前方中控台那里有个摆件，当时车里没开灯，她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轮廓有点像是柿子或者苹果之类的，现在再看，却发现已经不见了。 人有时候就容易多想，庸人自扰。 林染拿起手机点了点，没再想这件事。 **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一家餐厅。 在林染的坚持下，沈烁没再抱她，扶着她一步步缓缓进去。 李斯越比他们到得更早一步，坐在位置上喝茶。 “认识一下。”沈烁一手扶着林染，给她作支撑，同时为她介绍道，“这位，是负责这次案件的李律师。” “你好，李斯越。”李斯越从位置上站起身，笑着朝林染伸出手。 林染握上他的手，也自报家门，“林染。” 席间，三人聊了聊案件相关的事情，晚餐结束后，各自回家。 沈烁刚把林染抱进副驾驶，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退出去，关上车门，从口袋掏出手机来。 李斯越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难怪让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啊。】 这是对林染的赞誉，沈烁勾了勾唇，绕过车头，回到驾驶位。 他驱车送林染回去，进屋后，林染从包里掏出昨天从医院离开时拿到的验伤报告，适才在饭桌上，李斯越说了需要这份材料。 林染将报告递给沈烁，沈烁接过后，又将自己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她。 适才下车时，林染就看到他从储物格里拿出这个东西，当时没问他，她接过来翻开一看，是审批通过的离职申请。 他突然又同意让她离开了，林染眼睫颤了下，意外地抬眸看向他。 “如果我早点放你走。”沈烁满脸自责，在她身前蹲下来，视线自下而上的凝望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也许你就不需要经历这样的事了。” “所以……如果你还是想要离开，我放你走。” 林染看着他眼里的自责和心疼，低了低头，视线落在腿上的文件上，“有一说一，这事错不在你，是刘睿偏激了。” “但确实因我而起。”沈烁把这个责任揽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审度着她的表情，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带着试探和期待地问，“还是说，你又舍不得走了？” “才没有。”林染下意识否认他的说法。 她合上文件，“我招到新人，做好交接工作就走。” 沈烁又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他不能奢望她对他有什么留恋，垂下眼，从地上站起来，摸摸她的头，“早点休息。” 开门出去，沈烁忽然看见程煜就站在门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带着敌意，跟十一每次看见他似的。 “所以染染这次是因为你受的伤？”程煜捏着拳问他。 沈烁往外走一步，关上身后的门，“发生这样的事，我……” 话还未讲完，程煜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沈烁没有防备，一下摔在旁边的门上，嘭的一声巨响。 “这一拳，是那天西餐厅的那一拳，我现在还给你。” 程煜揪起他的衣领，捏起拳头冲着他的脸，又要打他，“这一拳，是为了染……” “程煜！”身后的门从里面打开，林染扶着门把手，踉跄着走出来，“你在干什么！放开他！” “还手啊！”程煜猛地将沈烁往前一推，推倒在墙上，“怎么不还手了！啊？！” “程煜你够了！”林染焦急地挤到二人之间，扯住程煜，转头看向摔在墙上狼狈的沈烁，“你快点走吧。” “你心疼他了染染？”程煜有些不忿地看向林染。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还手，在你面前装可怜。”他愈发愤怒地指着沈烁，“结果你真就心疼他了是吗？” “我不是心疼他。”林染拽着程煜的手臂，尽力跟他解释让他冷静，“这事错不在他。我做的就是这份工作，以前也会遇到怨念重的离职员工，但没想到这次遇到这么极端的，如果公司领导不是她，遇到同样的事，我反而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得到帮助。” 林染回头看了眼嘴角慢慢沁出血的沈烁，心脏揪了一下，眉头跟着微微蹙起，“这次多亏他救了我。” 第24章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昭告全世界…… 在家休息了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林染需要到医院去给伤口换药，沈烁亲自开车过来接送她。 因为怕父母知道了担心,林染特意避开了父亲工作的那家医院，找了住所附近的另一家。 拆了绷带换过药，沈烁又要送她回去,但林染想回公司工作了。在家待了两天哪儿也不许去,她闲得都要长蘑菇了。 在林染的坚持下，沈烁最后还是听她的，将她一起带去了公司。 林染推开车门，正要从副驾驶下来,沈烁已经绕过车头来到她这边，直接将她从里面抱了出来。 虽说这几天,只要有他在,她两只脚都不用沾地,但是这里毕竟是公司。 “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林染推了推他的肩,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我自己可以。” 沈烁用膝盖将车门顶上，垂眸望着她，“医生怎么说的？忘了？” 脚踝已经消肿,伤口也基本愈合了,但还不能频繁下地走路,以免伤口裂开。 林染着重把“频繁”两个字跟他强调了一下,“走几步有什么关系？” 沈烁却还是没有要将她放下来的意思，锁上车门后，抱着她转身往电梯方向走，“以防万一。” “但这里是公司”林染左右看了看,现在已经十点了，车库进出的人虽说不多，但还是有一定数量的，“你就不能注意点影响？” 沈烁跟着她的视线扫了一眼，明白她的顾虑，“你都要离职了，你还管什么影响？” “你呢？”林染搂着他的脖子，抬眸看他的脸，“怎么说也是沈总呢？” 沈烁笑了笑，“我无所谓。” 他确实从来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眼里，从前就是这样，高调示爱，高调恋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为所欲为。 他说过的，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昭告全世界，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 当同一个办公室的杨雪，看到沈烁把林染抱进办公室的时候，她手里端着喝到一半的咖啡愣在那，眼睛瞪得像铜铃，甚至都忘记跟沈烁这位领导问好了。 沈烁将林染放在她的座位上，又叮嘱了她几句，然后才从办公室离开。 随着门哒的一声关上，杨雪才终于回过神来，起身跑到林染这边来，趴在桌上睁大着好奇的眼问，“什么情况？” “你跟沈总发展这么迅速的吗？” “你请假这几天，跟他到哪里甜甜蜜蜜去了？” 杨雪惊叹的三连问，显然是还不知道刘睿的事，林染正打算简明扼要地将事情告诉她，办公室的门倏然被敲响。 林染抬起头，从杨雪肩膀越过去，视线落在门口，看着磨砂玻璃门上影影绰绰的倒影，“进来。” 刘佳欣拿着几分简历走进来，杨雪见林染马上有公事要办，只好暂时收起好奇，回到隔壁自己的位置上。 刘佳欣将简历放到林染的桌上，“林经理，面试的人到了。” “好，谢谢。”林染接过简历站起身，脚步有些跛地往外走。 刘佳欣走在前面，替她打开门等她，见她脚步不稳，问：“林经理，你的脚怎么了？” 杨雪也跟着从电脑前抬头看向她的脚，因为已经拆了纱布，而且穿着鞋，从表面上看，其实看不出任何问题。 “一点小伤，差不多好了。”林染轻描淡写地说着，缓缓走出办公室。 因为不能频繁走动，林染将几位应聘者都全部面试完了，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那时已经中午了。 杨雪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饭，听到她进来抬起头，给她指了指她桌上的午餐，“宋特助亲自给你送过来的。” “所以。”杨雪扯了张纸巾擦擦嘴，依旧好奇地问她，“你跟沈总发展到哪一步了？让特助亲自给你送吃的。” 林染拉过椅子坐下，“正如你们看到的，因为我受伤了而已。” 杨雪不以为然，“那我还来例假了呢，肚子疼得走不动道，他怎么不抱抱我，不给我送吃的？” 林染拉开旁边的一个抽屉，将手里的简历放进去，笑了笑说：“你如果想，可以去让他抱。” 她当然不能否认，沈烁对她的照顾，远远超过对普通员工。但是她马上就要离职了，以后跟他桥归桥路归路，这种时候，就别再招惹是非的好。 “噗，像夏荷那样？”杨雪一说到夏荷就不厚道的笑了，“你看，夏荷贴上去，他怎么不理呢？倒是你，你不理他，他一天天对你多积极。那么问题来了，承认沈总对你特别，就这么难吗？” “林经理你到底在顾虑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可以跟沈总在一起呢？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杨雪甚至替沈烁打抱不平起来。 就她和沈烁目前两个人的相处状况，如果不是两个人过去的情感纠葛，确实很容易同情沈烁的处境，而认为林染太过铁石心肠了。 林染掀开食盒，盯着眼前的食物想了想，转头问杨雪：“你会觉得我过分吗？” 杨雪抿抿唇，真诚地望着她，“你想听真话？” “嗯。” “有点。” 林染默了默，“那如果我告诉你，他其实……是我的前男友呢？” 闻言，杨雪整个人愣住。 消化了半晌，杨雪又问：“所以，他这段时间不是在追求你，而是在跟你示好，想要跟你复合？” “嗯。”林染点了下头，拿起筷子夹了口白米饭吃。 杨雪都顾不上吃饭了，继续追问道：“那他当初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才让你现在怎么都不愿意跟他复合啊？” 要说沈烁做了什么具体对不起她的事吗？也没有，只是他突然说有事要回家，她在南城一直等着他，但是他联络她的时间和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她主动联络他，他就说什么手头有点事，然后把电话挂了。 她只身一人追到北江，他连夜将她送走不说，还在她回到南城刚下飞机后，突然发消息跟她提分手，说他以后要留在北江，不回南城了。他甚至都没有问过她愿不愿跟着他一起过去，单方面就给这段关系划上了休止符。 那时候她就想，哦，她也没能逃过毕业就分手的魔咒。 “他提的分手。”林染说。 “那原因呢？”杨雪好奇地不停问，“他跟你提分手，总要有原因的吧。” 林染慢吞吞吃着饭，“不知道。” “不知道？”杨雪睁大眼睛，“你都没有问过他？” 当时，突然起来的分手消息，让林染如遭雷击，哪里还顾得上跟他要一个什么理由？后来又一度沉浸在失恋的痛苦里，整个人浑浑噩噩。等她缓过来，已经觉得没有必要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林染苦涩地笑了下。 知道了就不分手了吗？ “也是。”杨雪叹了口气，托着腮帮子感慨，“只是觉得，沈总现在那么想要跟你复合，肯定还是很喜欢你的，那么当初，他也许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得不跟你分手的。” 林染听着沉默了一会儿，她先前确实设想过，沈烁也许是变心了，移情别恋了，但重逢后他的种种表现，又让她觉得……似乎正如杨雪所说。 他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也许吧。”林染平静地说着，埋头继续吃饭。 ** 晚上下班，林染仍旧是坐沈烁的车回去。 她扣上安全带，支着脸坐在副驾驶里，等沈烁将车子到处车位，突然有些感慨，“前段时间，总是你蹭我的车，现在好了，换我蹭你的车。” 她笑了下，“也算是扯平了。” “这就是缘分。” 同一时间，沈烁发表了跟她截然相反的看法。 两个人互相转头对望了一眼。 林染回过头，支着脸没再说话。 沈烁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后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将车子开出车库。 两人在外面吃了顿晚饭，快要结束时，沈烁招手服务员要买单，林染想起自己还欠沈烁两顿饭，赶紧拦下他，先一步扫码把款付了。 沈烁：“……” 他都不知道是该为林染记得答应他的事而感到高兴，还是为这样白白浪费了一次约会的机会而感到失落。 他摇头笑了笑。 林染付完款，关掉手机屏幕，放下手机问：“你笑什么？” “下一顿饭。”沈烁抬头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得我指定的才算数。” 从餐厅离开后，沈烁先是把林染送回家。 他将车子平稳停进小区车库，就要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听到林染说：“你就别上去了。” 闻言，沈烁解扣的动作不由一顿，抬眸看她。 “一会儿程煜看到你，又不知道要怎样。”林染解开安全带，抓上自己放在腿上的包，推开身侧的门。 沈烁听着笑了下，“怕我被他打啊？” 林染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扶着车门下去。 她确实怕两个人一见面就打架。 沈烁笑说：“既然你这么关心我，那我就听你的。” “那我谢谢你。”林染关上车门，拎着包朝电梯一瘸一拐地过去。 沈烁坐在驾驶位看了一会儿，见她走一段又停下，走一段又停下，想必是伤口疼了。 他立即解开身上安全带推门下车，快步朝她跑过去，气还没喘匀，就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林染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你干嘛？刚刚不是才说……” “被打就被打吧。”沈烁截住她的话，顶了顶唇角还未完全消散的淤青，大步走向电梯。 “我还是得送你上去。” 第25章 连狗都嫌。 “被打就被打吧。” “我还是得送你上去。” 这两句话,毫无疑问让林染的心触动了一下。 她看沈烁的眼神都不由跟着柔和了许多。 直到沈烁抱着她来到电梯前，说，“按一下。” 他倏然低头看她,林染猝不及防和他的目光撞到一起，她飞快别开目光，伸手去按电梯,脸控制不住地有些发烫。 她不知道有没有被沈烁察觉自己的异常,但是又不敢再回头看他，怕又恰好撞见他的视线，尴尬。 “你进去吧，我走了。”沈烁将林染送到家门口后,便转身离开。 林染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房内传来十一不停“汪汪”催促的声音,她回过头,在门禁上输入密码。 进屋后,十一绕着她脚边蹭来蹭去,林染踢掉脚上的平底鞋,套上拖鞋。 她弯腰将平底鞋拿起放进鞋柜，看到旁边放着的一对一大一小的船鞋。 她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看着那对鞋子默了默,伸手拿过来,缓缓踱步到洗手间。 鞋子没怎么穿,而且很少踩在地上,还很干净，就沾了点灰尘，她找了块布打湿，把鞋子擦干净后,放到阳台上晾。 她往后几步，靠在墙上，盯着那双鞋直出神。 等到十一跑过来找她玩，她才回过神来。 自己这是什么了？林染后知后觉，赶紧转身进屋。 十一跟在她身后，她等它进来，推上了阳台的门。 ** 次日，林染上班后不久，合作的猎头发来消息，跟进询问先前推荐的几位新进职员的工作表现。 林染给了反馈后，又顺便问对方有没有人事经理推荐。 毕竟昨天面试的那几个，她这关就过不了，更别提到沈烁那里。 “你们公司招人事经理？这是要增员还是……”对方发来关心。 林染在键盘上敲了敲：“我要离职了。” 对方紧接着又发来一句：“我给你推荐几家公司？” 林染想了想，一个想法跳出脑海，“南城那边的有吗？” “你打算到南城发展？” “确实有这个计划。” “我的业务主要在东霖这边，南城那边的话，我问问我的同行们。” “好，谢谢。” 末了，猎头又顺势问了一句，上次的合作款什么时候可以给他们公司打过去。 林染结束和她的沟通后，就去写单了，顺便把自己之前外出面试时，请应聘者吃饭的款项也一并报了。 在办公系统走完审批流程，林染将单子打印出来，到财务部去找出纳。 夏荷从电脑前抬起头，也没看她，就扫了眼她手里的单子，收回视线，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状似很忙的样子，“前面还有很多人排着呢，等着吧。” “那好，我先放这里。”林染扯了扯唇角，将单子放她办公桌上，“麻烦你了。” 夏荷抬眸睨她一眼，林染已经转身离开。 “哼。”她拉开旁边的抽屉，随手将桌上的单子扔进去。 从财务部离开后，林染到茶水间接了杯咖啡。 热咖啡有点烫嘴，她端着回到办公室。刚到门口，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垂眸点开，见小钰发消息跟她通报说：“林经理，有三个人过来找你，说是先前市场部刘经理的家人。” 刘睿的家人？ 林染微微敛了下眉，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后，抬手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她将杯子搁在桌上，在微信上给小钰回了条消息，说：“先把人请去会客室吧。” 小钰：“好的。” 林染放下手机，重新端起咖啡，倚着桌子安静地一口口喝着。 喝了半杯后，她方才放下手里的咖啡，拿起手机开门出去。 恰好杨雪拿着几分文件回来，在门口差点跟她撞到一起。 两个人皆是往后退了一步，杨雪扬起手中文件，指了指外面，说：“刚刚小钰说，刘经理家人找你。” “我知道。”林染错开她，往前台的会客室去。 杨雪站在原地奇怪地看了看她。 怎么员工家属找到公司来了？ 会客室里，林染一推门进去，里面的三个人就一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其中两位是老夫妇，头发花白，另外一位挺着大肚子，大概是刘睿的父母和老婆。 “您是人事部的林经理吧？”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问。 林染关上身后的门，不疾不徐地走向他们，“是我。” “我是刘睿的妻子。”女人说着眼泪直流，抬手抹了抹眼睛，“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很抱歉。我替他向您道歉，希望您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是啊是啊。”搀扶着孕妇的老妇人带着口音，“你看这，他老婆还怀着孕呢，他要是坐牢去了，谁照顾她和孩子，家里还要人挣钱。” 站在老妇人身后的老人家也附和说：“等他回来，我们狠狠教训他，以后肯定不敢再做这种混蛋事了。” “两位是刘经理的父母吧？”林染拉开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两位老人隔着桌子点了点头，“是。” 林染将手机放在桌上，抬起头，看着他们认真道：你们教育了他二十多年快三十年，就把他教育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这次有把握，把他带回家后随随便便骂一顿，他就改邪归正吗？” “这……”那两个老人家一时语塞。 “刘太太。”林染看向刘睿的妻子，“同样身为女性，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她的目光落在对方挺起的肚子上，“但是一个做了错事的人没有得到该有的惩罚，他就会存在侥幸心理，然后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让法律帮你把丈夫改造成更好的人，相信对你和对孩子的未来，都是更有益的选择。” 她抬眸对上刘睿妻子的眼睛，“你觉得呢？” ** 与此同时，人事行政办公室。 沈烁手执文件行至门口，抬手敲了下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后，推门进去。 杨雪见领导突然到访，礼貌站起身，“沈总。” “林经理呢？”沈烁看向她隔壁那张位置问。 “林经理现在应该还在会客室，刘睿的家人过来找她，也不知道……” 杨雪话还未讲完，就看见沈烁飞快转身出去。 他大步流星来到会客室，抬手正要推门，门先一步从里面打开。 “就不送你们了，慢走。”林染扶着门，转头看向里面。 紧接着，一个孕妇和两个老人从里面走出来，沈烁往旁边让了让。 三人见到门口的沈烁，皆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安静地低下头，默默往外走。 待他们全部出来后，沈烁提步进去，林染没注意外面站了个他，也正要往外走，两个人猛地撞在了一起。 林染脚伤没好，本来走路就重心不稳，被这么一撞，整个人就要摔倒，一条有力的手臂先一步将她拦腰抱住。 猝不及防地就撞进了对方的怀里，呼吸间全是熟悉的男士香，淡淡的雪松味。 林染稳了稳心神，往后退一步，抬眸看他。 沈烁见她站稳了，方才拿开搂在她腰上的手。 他上下打量她，“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林染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沈烁拉过她的手腕进去，随手扯开一张椅子，让她坐那。 他自己也拉过旁边另一张，跟她面对面坐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不叫上我？” “怎么不叫上我？”他拿着文件的那只手撑在会议桌上，身子微微弯曲前倾，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上次怎么说的？” 再遇到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他脸贴得太近，林染没好意思跟他对视，低着头，抿了下唇，“这里是公司，他们又不敢怎么样。” “万一呢？”沈烁握着她下巴，将她脸抬起，直视着她的眼睛，“你不乖。” 此时此刻，他这样的动作和跟她说话的语气，太过亲昵了，林染眼睛直眨，慌张得像小鹿，脸蛋更是控制不住的烧红起来。 她紧紧了下唇，抬手挡开他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要回去工作了。” “等等。”她才起了个身，就又被沈烁按回去，“这几份文件你签一下。” 说着，沈烁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抓着她转椅的靠背旋转90度，让她面向会议桌。 林染翻动看了看，是李斯越那边拿过来的，一些授权书、委托书之类的。 她全部看过一遍，签好字，交还给沈烁。 沈烁刚刚坐她旁边接完一个电话，拿下耳边的手机，修长手指一捞，将桌上文件捞走。 “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林染看着他问。 沈烁一份份翻着，检查了一遍有没有签漏的，后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转头看她，“剩下的交给我和李斯越，你就别出面了。” 他体温好像总是比她高，掌心滚烫地扣着她，林染捏紧了手心，错开跟他对视的眼睛的同时，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我回去工作了。” 沈烁望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才起身跟着离开。 ** 又上了两天班，就到了周末。 由于脚伤还没好，林染暂时是不能回父母家了。她又不想一瘸一拐地出去，所以决定留在公寓里度过。 程煜知道她行走不便，早上过来敲门说要帮她遛狗，林染刚好准备就绪，牵着狗准备下楼，说：“我也下去走走吧。” 她牵着十一从家里出来，关上身后的门。 十一跟着程煜在楼下跑了几圈后，又回到林染身边。 林染将它牵回来，程煜也停下来休息，跟着她慢悠悠散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突然，十一汪汪地叫起来。 林染顺着十一吠叫的方向望去，发现沈烁正迈着一双长腿朝他们走过来，左手抱着玫瑰花，右手拎着一袋东西。 待他走近了些，看清是早点。 沈烁越靠近，十一吠叫得越厉害。 沈烁差点被气笑，弯下腰问它，“你怎么回事？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怎么还对我这么凶？” “还说呢。”程煜冷哼一声，双手插兜，凉凉地瞥他一眼，“连狗都嫌。” 沈烁：“……” 林染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沈烁见她被逗笑，也跟着勾唇笑了下，难得心情很好的，没有跟程煜继续较劲。 他直起身，将怀里的花送给林染。 第26章 我带你去看电影。 林染要接不接的,程煜把她的犹豫看在眼里，不想自讨没趣，双手插兜转身离开。 “我去买个早餐。” 林染转头看他,沈烁一股脑将玫瑰花塞进她怀里。 林染下意识抱住。 沈烁轻笑了下，又拉住她的手，“走,我们先回去把早餐吃了,一会儿凉了。” 他带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 又花了一周的时间，才把新的人事经理确定下来，但那天恰好是周五，所以约定好下周一过来上班。 送走新的人事经理后,其实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林染留在办公室里,把交接工作认真梳理了一遍。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她将内容保存后,关电脑下班。 外面天已经黑了,大多数同事都已经下班回家,办公区域相对白天安静许多。林染拎着包走出公司，恰好在走廊上，和从对面过来的沈烁迎面遇上。 沈烁先一步走到电梯前,伸手点亮了按钮,单手插进西装裤口袋里,转头问她,“周末什么打算？” 林染今日穿了双休闲鞋，步伐正常的来到他身边，转身面向电梯，“回我爸妈家。” 先前因为脚伤,她已经连着两个周末没回家了。现在好不容易好了，她得回去一趟，免得家里总打电话过来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这次，林染是一个人回家的。徐丽娟见程煜没来，扶着家门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诶？程煜呢？” 林染坐在鞋柜前换鞋，随口找了个借口，说：“他有自己的事。” 徐丽娟像是想起什么，关上门回头问她，“你是不是跟程煜吵架了？” “没有啊。”林染套上拖鞋往里面走。 十一踩着小碎步跟在她脚边。 “真没有？”徐丽娟似是不相信，跟在她身后问。 “真没有。”林染到洗手间去洗手。 徐丽娟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没再跟着她，自言自语地说了句“那就行”后，高高兴兴地往厨房去。 徐丽娟是名高中老师，周末的时候不用上课，都喜欢下厨研究美食。 林染从洗手间出来后，听到她在那捣鼓，进去问她今天准备做什么好吃的，还有没有什么用得上她的地方。 “你把米淘了。”徐丽娟给她分配了一项最简单的工作。 “行。” 林染拉了拉袖子，打开电饭锅，开始干活。 她先把锅洗了，打开柜子去量米的时候，徐丽娟停下手里的活儿，笑着嘱咐了她一句，“把程煜的也煮上。” 林染量了一半的米，停在那，“煮他的干嘛？” “他挺喜欢我做的饭菜。”徐丽娟手里还握着菜刀，倚在料理台上，满脸骄傲，“你一会儿吃完了，给他送一份过去。” 林染啧一声，“您这是把他当儿子了吧？未免也太惦记他。” 这话算是说到徐丽娟心坎里了，她乐呵呵地说：“我不把他当儿子，我拿他当女婿。” 林染：“……” 都说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为了避免老母亲以后太过伤心，林染觉得，有必要现在跟她说清楚。 林染抱着电饭锅，小心谨慎但又认真严肃地纠正她说：“徐老师，死心吧，程煜同学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你的女婿的。” 徐丽娟刚转过去准备继续切菜，闻言回过头，“为什么啊？” 林染把自己明确拒绝过程煜的事情说了，徐丽娟直皱眉，“我说你爸生日那天，你们两个出去回来后，怎么脸色都不太对劲呢？” 林染抱着锅去水龙头那装水，伴着哗哗水声，又听到徐丽娟问：“多好的一个人啊，你干嘛拒绝他？” “我跟他就是朋友。”林染边淘米边说，“没有那种感觉。” “你要什么感觉？”认定的女婿没了，徐丽娟心里自然不舒服，瞪着她后脑勺冷哼一声，“要之前那个为他要死要活的感觉？” 林染淘米的手顿了一下，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淘着。 “你该不会还对之前那个念念不忘吧？” “我没有。” 林染下意识否认，把锅里浑浊的米水倒出来。 “看着我眼睛说。”徐丽娟骤然严厉。 “我说了，我没有。”林染直起身，回头看着她的眼睛，“我没有对他念念不忘。” “最好是这样。”徐丽娟打量了她一会儿，回过身拿起砧板上刀继续切菜，边切边在那碎碎念，“你啊，就是还年轻，等到年纪再大点，就知道找个知冷知热的多好了。” “那我实在不喜欢他，冲着他对我好，我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点？”林染又打开水龙头装水，“再说了，我就不能找个既互相喜欢，又对我知冷知热的？” “呵。”只听到徐丽娟冷哼一声，“只要不是之前那个，谁都好说。” 徐丽娟这话刚说完，林染手机响了。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眼，见到是沈烁拨来的语音，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心虚地瞅了眼旁边的母亲。 徐丽娟无意地转了下头，问她，“是程煜吗？” 林染被吓得手一抖，下意识将这通语音挂断了。 “不是。”说着，她赶紧把手机塞回外套口袋。 “一个公司同事，可能不小心拨错了。”她把电饭锅放回去，插上电调好煮饭模式。 等离开厨房，林染才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沈烁回了条文字，【找我什么事？】 沈烁：【你现在在你爸妈家？】 林染：【嗯。】 沈烁：【中午一起出来吃饭吗？】 林染回头看眼厨房的徐丽娟，到客厅沙发坐下，【我妈煮我饭了。】 【晚上呢？】 沈烁大概是怕她拒绝，紧接着又赶紧加了一句：【李斯越要跟你说一下案件进展。】 这事林染还真没有跟进过，回了个好。 沈烁收到林染的回复后，唇角勾了勾，点开李斯越的聊天对话框，给他拨了通语音过去。 听了他的需求，李斯越直纳闷，“沈烁，你是失忆了吗？昨天晚上我不是才跟你说过案件的进展？怎么又要我过去给你说？” 沈烁握着手机在耳边，端起桌上咖啡喝了一口，“今天不是给我说，给林染说。” “你跟她说就行了。”李斯越半开玩笑半认真，“沈总，我出场费很贵的。” “不耽误你多少时间。”沈烁放下手里的杯子，“你晚上也是要吃饭的吧？你就过来吃个饭，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李斯越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我明白了，你这是想约人出来，但是又怕她不同意，拿我这个律师做借口呢？” “所以你到现在，跟她还一定进展都没有吗？”李斯越既同情，又不厚道地笑出声，“连人都约不出来？” “毕竟当初是我提的分手。”沈烁往后靠向椅背，转头望向窗外，“她生气是应该的。” ** 中午吃完饭，林染就到房间去午睡了。 睡了半个小时，被徐丽娟叫起来，陪她一起做糕点。 做好后，母女两又打包好，送去医院给值班的林知行和他的同事们做下午茶。 林染挽着徐丽娟的手穿过医院大厅，漫不经心的眼神从厅里扫过，无意间看见一个孕妇站在缴费队伍里，那身影有些眼熟。 林染盯着辨认了一会儿，边跟着徐丽娟往里走。 “妈，您先去找爸爸，我一会儿去跟你们汇合。”认出那是谁后，林染松开了徐丽娟的手，朝那孕妇走去。 缴费队伍排了很长，孕妇大概是站太久了，一会儿撑着腰，一会儿捧着肚子弯下腰，脸色痛苦。 林染过去后立即扶上她，“你还好吗？” 孕妇正抱着肚子弯着腰，抬眸撞见她，嘴唇煞白，一时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染转头扫视了一圈，找到了张可供休息的椅子。 “我帮你排吧。”她将她扶过去，又给她找了个杯子倒了些热水给她，然后拿走她手里的单子。 刘睿老婆捧着手里的热水，看着她的背影，“林、林经理。” 林染停下脚步，回过头，“怎么了？” 刘睿老婆：“谢、谢谢你。” 林染没说什么，让她就坐这等着，然后快步回到排队缴费的队伍里。 帮忙缴完费，林染又陪同孕妇把后面的检查全部做完，还给她在网上叫了个车，将人安全送到车上。 林染按照适才缴费单的号码，打了个电话给刘睿老婆，听到对方的手机响了后，说：“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打给我。” 林染猫着腰，从车里退出来，正要关上车门，被刘睿老婆伸手抵住。 “林经理，刘睿……” 她欲言又止，林染扶着车门，轻叹口气，说：“刘太太，同样身为女性，我很同情你嫁给这样的男人，以后能帮上你的地方我都尽可能帮你，但是你老公，我想我上次在公司说得很清楚了。他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刘睿老婆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要为他求情。” 这个回答，让林染有些意外，她明显怔了一下。 “我替他向你道歉。”刘睿老婆坐那朝她鞠了个躬，“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林染扶着车门的手紧了紧，“这不是你的错，” “你现在是孕妇，心情起伏不要太大了，好好地回去吧。”她往后推开，直起身关上车门。 目送车子离开，林染抬手看了下腕上的时间，和沈烁约的时间差不多了。 于是她给徐丽娟发了条微信，然后又给自己打了个车，然后坐车前往约定的地点。 边吃边听李斯越汇报案件进展，林染脑子里同步浮现刘睿老婆挺着大肚子在医院的画面。 李斯越汇报完，问她意见，林染犹豫了半天，最后脑内天平终于还是倾斜。 “能不能给他一个教训就行了？”她抬眸看向对面的李斯越，“不用争取那个什么最大的刑罚了吧。” 这跟沈烁要求的不一致，李斯越下意识看向坐在林染身边的沈烁。 沈烁转头看着林染，有些奇怪，“你在替他求情吗？” “我不是替他求情，只是……”林染抓着筷子，认真地跟他们解释，“我今天在医院看到她老婆，一个人挺着大肚子，等孩子出生，身边没有老公照顾，想想真的好辛苦。” “你们就当我妇人之仁吧，但是同样身为女性，真的没有办法不心疼。”她说着，放下了筷子。 李斯越和沈烁对视一眼。 “这样。”沈烁抬手摸摸她的头，“我们在别的方面，给他老婆提供一点帮助。” 林染想了想，刘睿这人即便出来对老婆也未必有多好，她刚刚的言论确实是感性多于理性。 “行。”林染点点头，听沈烁的意思。 随后，李斯越借口有事先走一步。 沈烁剥了只虾放林染碗里，笑说：“隔壁有家电影院，一会儿没事，我带你去看电影。” 林染拿筷子夹起那虾肉，下意识要点头，反应过来后，又转过头疑惑地问他，“我为什么要跟你去看电影？” 沈烁：“……” 第27章 情侣影院 “闲着也是闲着不是吗？”沈烁又伸手拿了只虾剥着。 周末确实没事,甚至闲得有点无聊。 林染支着下巴想了想，“好吧。” 沈烁勾唇一笑，将剥好的虾递她嘴边,“来。” 林染本能地凑过去，张嘴要吃，忽而觉得此时此景太过亲近,像情侣,身子又往后仰，闭上了嘴。 “你自己吃吧。”她抿了抿唇说。 二十分钟后，两人步行来到附近的电影院。 走近了，林染才发觉是情侣影院。 她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抬头注视着“情侣”两个字，微微眯了眯眼。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上当了,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沈烁见她突然落下,回过头问,“怎么了？” 怎么了？ “你带我来情侣影院？”林染微眯着眼问他,眼神里透露出质疑。 “我……只是不想被打扰而已。”沈烁回身几步,拉过她的手，生怕她转身跑掉，“你别多想。” 是她多想了吗？ 他是真的只是怕被打扰吗？ 林染不过是思考了两秒,就被沈烁拉着手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这家情侣影院提供好几种主题的包厢,沈烁订了个宠物狗主题的,里面摆放了许多的狗狗玩偶，各种品种，大小不一。 林染进去后见到有些惊喜，抱了个半米高的柴犬进怀里,爱不释手地抓揉着。 沈烁见她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就知道订这个订对了。 他笑着摸摸她怀里的柴犬，“以前不见你这么喜欢狗狗。” 以前读大学那会儿，两人在外面约会如果遇到狗，她都要绕着走，躲到他身后去。 现在一见到就爱不释手不说，还自己养了一条。 “对啊。”林染抱着怀里的柴犬坐在沙发上，“养了十一以后就特别喜欢了。” 她捏了捏柴犬的耳朵，又伸手到茶几上抓了只比熊玩。 “狗狗多好啊，忠诚，永远不会变心。”顿了顿，她意有所指地睨了某人一眼，“比某些人都要好。” 沈烁自然知道她是在暗骂自己，他踱步过去，单膝下跪蹲在她身前，抬头注视着她的眉眼，“染染，我说过，我从来没有变心。” 林染抱着柴犬，垂眸看着手上的比熊，弯翘的眼睫轻轻耷拉着。 她沉默着没出声，沈烁抬起的手放在她的手上，温热的掌心扣着她的手背，“也许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但我当初跟你提分手，真的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而且分手对当时的你和我来说，是相对更安全和更有利的选择。” “是吗？”林染谈不上相不相信，只是既然他提了，她倒也想要知道，他能给出个什么理由，真的也好，编的也好，她倒要听听看。 她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沈烁刚开口，身后的门被倏然推开，服务生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沈烁到嘴的话又生生给咽了下去。 他从地上站起来，服务生将一份酒水饮料单送上来，问他们要喝什么，以及是否可以开始播放电影。 ** 灯光暗下，整个包厢只有大屏幕的光透射出来，跟着画面的光影忽明忽亮。 林染靠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狗，安静地望着大屏幕。 沈烁则望着她。 有些话题一旦被岔开，错过了那个合适的时机，就很难再捡起来。 而且他现在说什么，对林染来说，好像都是在狡辩，她对他的理由也没多少兴趣。他的目光回到大屏幕，一台赛车在眼前飞驰而过。 正在播放的是《速度与激情8》 上映的那年，两个人本来约好一起去看的，结果后来家里出事，他不得不回去，紧接着又分手了，自然也就没能看到。 真怀念从前一起看电影的时光，林染还会偎在他怀里。 沈烁又回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林染。 他盯着屏幕，假装不经意地往她那边坐过去一点，然后缓缓抬起手，往她肩上搭。 还没来得及将人搂进怀里，只是手碰到了她的肩膀，就突然听到她出声。 “要么安静地看。”林染转头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要么我走。” 她语气平和，却威胁十足，沈烁只好将停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放下。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还没看完，快九点的时候，徐丽娟就打电话过来，问她怎么还不回家。 作为人民教师，林染从小被徐丽娟管得很严格，以前在家是有门禁时间的，晚上一般不能超过八点回去。 现在九点打电话过来，已经是格外开恩。 这也是林染坚持要搬出去租房子住的原因之一。 以免她连环夺命Call的催促，林染只好中途离开。 从影院出来，秋夜的晚风迎面吹来，携裹着凉意，让他本能地抖了下身子，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 沈烁脱下了身上的风衣，披在她肩上，暖意一下将她包裹。 “我送你回去。”他伸手去拉她的手。 然而林染想起白天徐丽娟说过的话，怕让她撞见沈烁闹生出事端来，她立即将手抽了回来。 拉着她手正要往停车库去的沈烁，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林染将肩头的风衣取下来，还给他，“我打个车就好。” 沈烁抱着风衣，看着她转身走向路边，随手拦下了一辆经过的出租车。 路灯下，倒映着他孤单的身影。 ** 周一，新的人事经理正式到岗。林染将人交给专员办理入职手续后，带着纸笔去开会。 等她开完会，新任人事经理已经办理完手续，坐在她的位置上等她。 见她进来，赵媛笑着从位置上站起身，“林经理。” “你坐吧。”林染也笑了笑，走近了说，“以后就是你的位置了。” 这时已经到了中午午休时间，桌上放了两份外卖，赵媛拎起一份给她，“先吃饭吧。” “嗯。”林染拉过她对面一张椅子，坐下跟她一起吃。 吃完外卖后，又休息了半个小时，然后两个人开始交接工作。 一直到下午快下班时，林染才空闲一些，准备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 想起先前的报销款还没结，她又到财务部去找夏荷。 夏荷从电脑上抬起头，一脸懵懂地看着她：“什么报销款？你单都没给我。” “我怎么没给你？”林染提醒她，“前两周，报猎头公司那边的款的时候，我一起给你了。” “是吗？不可能。”夏荷摇了摇头，对着电脑继续忙自己的，“我只看到你给的猎头公司那边的转账申请，没见到什么报销款。” 林染微微蹙了下眉，夏荷点了点鼠标，“你再重新走一遍流程呗。” □□都一起给了她了，还怎么走流程？ 林染气结，郁闷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林经理，你的手机一直在响。”赵媛从电脑上抬起头跟她说。 “哦，谢谢。”林染调整了下情绪，到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看到微信群里不停有消息冒出来。 “怎么来了个新的人事经理？哦~我知道了，林经理要升职做沈太太了是吗？” “闪婚吗？刺激。” “那婚礼会请我们去嘛？” 毕竟沈烁从到公司后，对她的各种表现都大张旗鼓，一点都没有隐藏，大家都认为沈烁是对她一见钟情，发出这样的猜测也不奇怪。 林染正烦躁，直接将这些内容截图发给了沈烁。 沈烁：【所以，你要考虑看看吗？】 林染：【什么？】 沈烁：【当我的沈太太。】 林染：“……” 她截图发给他，本来是想要让他看看，他自己做的好事。结果他这样回，看起来更像是她在暗示他什么。 【你可以再离谱一点。】 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扔下手机。 但是下一秒，她脑内灵光一闪，又突然想起什么。 她拿起手机重新点开那个“干饭人干饭魂”的六人小群，戳进群成员里确认了一下，没错，夏荷也在这里面。 所以，夏荷是看到了群消息，故意不给她报？ 她往群里解释了一句，但其他人好像并不相信，一个个叫她别不好意思，也就夏荷从头到尾没吱声。 算了，反正马上要离职走人了，她也懒得再解释。 ** 一周后，交接工作完成。 林染进这间公司两年多，跟大多数同事相处愉快，多少培养了点感情，所以最后一天上班的当天下午，她订了些下午茶请大家喝。 沈烁那边应该也是收到了下午茶，给她发了条微信：【都交接完了？】 林染吸着奶茶，回了个：【是。】 脑子一转，她紧接着又添了句：【就是还有三千多的费用没有报销，哪天你有空，帮我催一下财务？】 随后，奶茶还没喝完，林染就接到了工资卡的转账提醒。 转账数额正是那三千多的报销款。 林染笑了笑，点开小群，在里面发了条晚上请群里所有人吃饭的消息。 “啊啊啊！林经理最好！” “跟着林经理有饭饭吃。” “别走啊，舍不得你。” …… 在大家的热烈响应中，系统紧接着跳出了个不合群的提醒——“荷荷已退群”。 林染锁了手机屏幕，拎上包，“走了赵经理，吃饭去。” “我还不能走。”赵媛从手机上抬起头，又对着电脑点了点鼠标，“沈总刚发消息给我，说夏荷工作效率不行，让我重新招一个出纳，我先把招聘广告挂上去。” “那你一会儿忙完过来。”林染拎着包，抱上装有离职物品的纸箱往外走，“地址我发群里了。” 赵媛：“好。” 第28章 再见 杨雪和两位同事在前台闲聊,等着其他人出来。 林染抱着纸箱经过，刘佳欣抬头看见是她，贴心地上前帮她把纸箱接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林染自己抱着说。 “没关系的林经理。”刘佳欣跟她抢，“再让我帮你做一回事呗。” “好吧，谢谢。”林染笑着松开了手。 小钰过来挽着刘佳欣的手,林染牵过杨雪的手,转身带头出去，“走吧小姐妹们，吃饭去。” 出了公司，看见沈烁正在那等电梯。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杨雪和林染手牵着手,走近了笑问：“沈总，林经理离职请客,你来吗？” 沈烁双手插着兜,转头看她,目光又自动迁移到她旁边的林染身上,挑了下眉：“林经理没邀请我呢？” 闻言,杨雪看看他，又看看林染。 这时电梯到了，林染率先提步进去,“沈总位高权重,如果在场的话,大家压力太大了,就不请沈总了。” 紧跟在她身后的沈烁：“……” 杨雪尴尬地吐了下舌头，好家伙，她本来想给老板制造个机会，谁知道还让老板被揶揄了。 两个人的下属跟在身后,更是不敢支声。 到了车库，林染打开后备箱，将杂物都放进去后，载上刘佳欣，驱车前往预订的餐厅。 她们来得早，餐厅前面的临时停车位还有几个空位，林染就将车停那。 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一抬头，又见沈烁也从旁边另一台车上下来，跟她之间隔了台别的车。 林染捏着车钥匙望着。 沈烁笑着从那边走过来，单手插兜，拎着车钥匙，“放心，不会打扰你们。” 说完，他从她车前经过，和迎面而来的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握了手，然后一起走进了餐厅。 林染领着刘佳欣她们几个，跟着身后免不了看着他们。 不得不说，同样是西装革履，但沈烁身高腿长，长相优渥又年轻，在他们当中显得尤为出众。 ** 群里六个人除去夏荷，加上新来的赵经理，还有两位平常关系要好的经理，一共八个人，刚好热热闹闹坐了一桌。 菜一道道送上来，送到第三道时，林染发现不对劲。 “送错了吧？”她盯着餐厅工作人员手里的龙虾，提醒了一句。 部长亲自过来上菜，笑着将龙虾放下，“是里面包厢一位姓沈的客人，交代我们送过来的。” 芝士焗龙虾，肥硕的澳龙占据了整个盘子，通红的虾头耀武扬威，虾壳打开，里面铺了一层色调诱人的芝士，旁边几片绿色蔬菜点缀。 “哇哦~沈总！” 桌上几个人挤眉弄眼，给林染投去暧昧的目光。 “还有一瓶红酒。”部长托着酒瓶，笑问林染要不要现在打开。 送都送来了，“开吧。” 服务生给她们重新上酒杯，部长将酒瓶打开恭敬地给她们倒上。 林染虽然不太懂酒，但知道沈烁这人花钱离谱，这酒肯定不便宜，拿起桌上手机，给他发消息：【有钱没处花？】 部长倒完酒，说了声客气话，领着服务生走了。 何广带头举起酒杯，给林染敬酒，林染放下手机，端起酒杯说：“别搞得跟应酬一样，随意一点。” 杨雪哈哈大笑，“这不是想感谢沈总，但他又不在这，那只好由你来代替他了嚒。” “说真的。”何广放下酒杯，望着林染认真地问，“我们要不要过去谢谢一下沈总？” 林染抿了口酒，扫一眼还没有动静的手机，沉默地思索片刻后，道：“他应该在谈事，我们就别过去打扰了。” “也是，沈总谈的自然都是大事。”何广点点头，“我们要是过去搅了局，可承担不起。” “那林经理只能私下谢谢沈总咯。”赵媛跟在后面打趣。 小钰和刘佳欣一个劲儿捂嘴偷笑。 林染睨她们一眼，拿起筷子，脸红地嗔了一句，“赶紧吃你们的吧。” 其他人也都跟着动筷，小钰边埋头吃着，边感慨，“太好吃了，而且我第一次吃这么大一只的龙虾。” 刘佳欣直点头，“我也是。” 桌上手机震动了一下，林染夹了一筷子龙虾肉到碗里，转头看了下。 沈烁：【也算是给你饯行了。】 饭局接近尾声，餐厅的部长再次亲自带着服务生过来上菜。 “说是你们这桌女孩子多，每人一盅燕窝，美容养颜。”部长笑着将一盅盅的燕窝放到每个女孩子面前，略带同情地看向同桌两位男士，“男孩子就没有了。” “啧，沈总偏心！”男同事笑着抗议。 “哈哈，我们是沾了林经理的光。”女同事欢快得直乐。 林染也真是被她们逗笑了。 酒足饭饱后，林染到收银台去付款，收银的工作人员却笑着告诉她已经买过单了。 谁买的显而易见，林染迟疑片刻，又问了一句：“一共多少钱？” 收银员：“两千三。“ “好，我知道了，谢谢。” 林染边往外走，边低头点开微信，在上面给沈烁转了笔账过去。 其他同事站在外面等她，她揣上手机，跟他们一同前往停车场。 叫的代驾还没有到，她们站在停车场等了一会儿，沈烁那边也结束了，正往这边过来。 杨雪她们几个发现他后，齐力把林染推到了他的面前，“还没谢谢沈总呢。” 沈烁停在林染面前，单手插兜，手里抓着车钥匙和手机，笑看着她们问：“大家今晚吃得开心吗？” “开心！谢谢沈总的大龙虾！” 几个人对视一眼，又将林染往他面前推了推，“林经理说有特别的话想跟您说。” 这一推，差点把林染推到他怀里。 林染踉跄一步，沈烁顺势就拉过她的胳膊，将她带进了怀里。 “特别的话？”沈烁低头凝视着她，嗓音染了笑意，格外性感撩人。 听得林染耳朵一热，往后退开。 “她们喝多了，乱说的。”她回头去找那几个罪魁祸首，但她们已“畏罪潜逃”，飞快跑远。 “哦？是嘛？”沈烁的语气听来有几分失落，一双黑色的眸子，仍旧深邃地望着她。 林染能够明显感觉到他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心跳莫名加快。 好在一通电话救了她。 她拿起手中震动的手机，一串陌生号码在上面。 “代驾来了。”她赶紧转移话题，接通了放耳边，边装作忙着讲电话的样子，边转身走开。 跟那头的代价师傅沟通了几句，她往车库出口的方向眺望了下，抬手跟对方示意。 对方回了句我看到您了，往这边跑，林染拿下手机，挂了电话。 不知不觉，脚步停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回过头。 沈烁还站在原地望着她。 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们之间的唯一交集，都不会有了。 先前总盼着他放她走，可是真的等到这一天，好像也没有期待中的雀跃。 林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复杂的心情，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说：“再见。” 她转过身，将手机扔进包里，掏出车钥匙往自己的停车位走去。 ** 车子驶出车库后，街道两旁的夜景匀速倒退，林染靠在后座上，喝了点酒的缘故，看着窗外的景象愈发有不真实的模糊感。 渐渐地困意来袭，她支着额头，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 迷糊间听到电话响，她扯过包包，将手机从里面掏出来。 闻时宴三个字跳入瞳孔，她微微清醒了一些。 “喂？”她接通放耳边。 “你离职了？”闻时宴关心的话语从听筒里面传来。 下午办理完所有离职手续后，林染发过一条相关的朋友圈，他应该是看到了。 “嗯。”林染懒懒地应了一声。 “那你要不要过来南城发展？”闻时宴紧接着又问。 这个问题，在正式提出离职前，她确实有考虑过，但是真的走到这一步，她需要考虑的东西还有很多，譬如，爸妈会不会同意。 当初大学毕业那会儿，她决定跟沈烁留在南城，爸妈反对意见就十分强烈。 毕竟他们就她一个孩子，长大了不在身边，他们也许会感觉孤单。 所以他们经常打电话劝她回家，跟沈烁分手也好，带他一起去东霖也好，反正就是要回家。 后来也是因为她失恋那段时间，家里打电话过来，她恰好想逃离跟他一起待过的城市，所以才回了东霖。 林染支着额头想了想，“我先跟我爸妈商量一下。” “好，等你消息。” “嗯。” ** 自从养了狗以后，林染就几乎没有睡过懒觉。 即便已经辞职不用上班，早上七点多，还是被十一闹醒。 她只好披上外套，带上十一到楼下去遛弯。 这个小区住了很多白领，这个时间，恰好是上班高峰期，林染穿着随意，牵着狗，看着他们一个个打扮严谨，步履匆匆，既觉得惬意，又觉得空虚。 “走了。”林染扯动了一下手里的牵引绳，十一恋恋不舍地在草地上打了滚，但还是听话地从地上爬起来。 林染饿了，想要去买早餐，“牵着它往小区出口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迎面一个花店派送员开着电动车进来，在她旁边刹住了车。 “林小姐。”派送员给她送过好多次花，认得她，直接将她叫住。 林染停下脚步，顺着声源望过去，对他也有些印象。 派送员一如既往将一束黄玫瑰递给她，还有一袋早点。 林染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过，“怎么你们花店还送早餐？” 外派员挠了挠头，“沈先生交代的。” 想必是给了不少的小费，林染扯了扯嘴角，“谢谢。” 早餐也不用去买了，林染又牵着十一往回走。 回到家，她将鲜花和早餐都放在茶几上，拿起手机给沈烁发了条微信：【还给我送？】 沈烁：【当然。】 第29章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周六这天上午,清朗小区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程煜正在厨房准备中午的食材，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放下手里洗到一半的菜,随手扯了张纸巾擦擦手，出去给人开门。 他以为是林染，门打开,却看到沈烁站在外面,脚边还放着一只行李箱。 “你干什么？”程煜莫名其妙地问他。 沈烁莞尔，抬手将半敞的门完全推开，然后将脚边的行李箱也推进去，“从今天开始,我就住这了。” “什么？”程煜简直不敢相信，皱了皱眉,抬手就要拦他,沈烁手一扬,将他的手掀开,人也跟着行李箱走进去。 “你开什么玩笑？”程煜看他就这样登堂入室,愤怒又难以置信。 “谁跟你开玩笑。”沈烁托着行李走进客厅，环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 “我同意了吗？你就搬来这里住？”程煜身上挂着做饭的围裙，气得叉腰,“再说了,我跟你是能够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关系？” “差不多行了啊。”沈烁回头卯他一眼,朝着里面那两扇门过去,“我打也被你打过了，那一拳就算是扯平了，你少在这跟我计较个没完。” 沈烁特别自来熟地推开两扇门，往里面瞧了瞧,发现两间都是卧室，其中一间空着。 为了和林染靠近些，程煜也是够舍得下本的，不过这对沈烁来说，也是意外之喜。 他勾唇笑了下，“行了，我住这间。” 他出来客厅要搬行李，程煜一把按住他的行李箱，一字一顿严肃地告诉他，“我-不-同-意！” 沈烁抓过行李箱拉杆，扯了扯，程煜不肯松手，两个人就瞪着对方，互相较了会儿劲儿。 “行吧。”倒是沈烁先把手松开，从口袋掏出手机来，“我给房东打个电话，把这里买下来。” 他拨了通电话出去，举至耳边听着，望着程煜挑了挑眉，语气不是一般的欠，“你放心，我比你大度，不会赶你走，你可以保持原样继续住在这里。” 程煜操了一声，伸手夺过他的手机，“你他妈一天天地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你不知道？”沈烁将手机夺回来，挂断了通话。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一招程煜才刚刚用过，他当然知道他想怎样。 程煜抿抿唇，忿忿不平道：“当初是你把她撇下，自己一去不回，现在你后悔了，想要她回到你的身边，她就必须回到你身边？” “你把她当什么？宠物吗？喜欢的时候，心肝宝贝地抱在怀里，不喜欢了随手扔掉，等到哪天觉得缺了点什么，又贴张寻物启事把宠物找回来，是吗？” “沈烁，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其实是个渣男呢？” 程煜说着激动，推了沈烁一把。 沈烁被他推着往后踉跄两步，也没还手，臀部抵着身后的沙发，手搭在靠背上，“虽然我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很像在狡辩，但是我当初作出这样的选择，确实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你以为我就不难过吗？” “可如果我把她带在身边，我很可能会害死她。” “暂时的分开，是为了以后长远的在一起。” “你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在程煜听来，确实不管什么理由都是狡辩，他懒得听沈烁讲那么多，转身往厨房去，“你去跟她说，你看她原不原谅你。” 沈烁：“我会跟她说的。”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咚咚咚~门外又有人过来敲门。 这次是沈烁过去开门，宋磊和司机拎着四件套，还抱着些洗漱用品进来。 沈烁侧身让了让，抬手给他们指明方向，“那间。” “好的。”宋磊领着人过去。 沈烁掩上门，到冰箱那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懒懒地靠那问，“染染平常睡懒觉吗？一般几点起？” 程煜在隔壁的厨房摘着菜，冷哼一声，抬头问他，“问你从前的情敌这些问题，合适？” 沈烁转头看他，“惦记兄弟的女朋友那么多年，合适？” 程煜被他这问题弄得哑口无言，低头狠狠摘着自己手里的菜。 宋磊帮忙把房间布置好，沈烁进去检查了一遍，又跟他提了几点要求，宋磊一一记下去办。 程煜做好午饭，给林染发了条消息，让她过来吃饭。 林染正窝在沙发里，刷着手机看点什么外卖，附近的外卖都吃腻了，她一时不知道选哪个好，以至于挑来挑去，迟迟未下单。 突然，手机进来一条语音通话。 看是程煜拨过来的，她想也没想就接通了。 听到程煜叫她过去吃饭，她迟疑了片刻，说：“不用了。” 她先前经常过去他那边蹭饭，是拿他当好朋友，但现在都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了，这饭就不好再蹭下去了。 程煜手上在盛汤，没空拿手机，所以拨语音过去后，打开了免提，林染的回应从扬声器传出来，沈烁自然也听见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手机上抬起头，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说：“看来，你这饭做的……不行啊。” “她吃了两年了。”程煜将盛好的汤放桌上，瞪他一眼，“你说不行？” 其实，林染现在为什么会拒绝程煜的好意，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沈烁勾唇笑了下，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踱步走到餐厅。 他随手拉开程煜对面的椅子坐下，扫了眼桌上的菜。 “我说了让你吃了？”程煜面色不虞地盯着他。 “你一个人也吃不了两个人的份啊。”沈烁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拿起面前的筷子，“我就当做好事了，帮你吃点。” 其实呢，他也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那么好吃，能让林染吃两年。 “你洗碗。”程煜用力拉开身边的椅子，没好气地说。 “行~”沈烁倒是心平气和，伸手夹菜，“我洗碗。” 咚咚咚~ 程煜刚喝口汤，又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他以为林染又改变主意了，赶紧起身出去开门。 门外，一名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外卖员拎了袋吃的递给他，“您的外卖。” 程煜扶着门把手，转过头，“你点的？” 沈烁吃了两口菜，抬起头，慢条斯理地对门外的外卖员说：“帮我送到右边最里面那间，谢谢。” “好的。”外卖员赶时间，拎着吃的风风火火地按他说的去做了。 林染刚在外卖平台上挑好吃的，正准备下单，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起身去开门。 她以为是程煜，结果是外卖员给她送了一份午餐。 “我还没下单呢，不是我的。”林染摆手不要，“你送错了。” “哎呀你们有完没完。”外卖员没了耐心，将吃的放她脚边，“隔壁那间让我送过来的，你们怎么回事自己解决。” 说完，放下东西就跑了。 林染：“……” 她靠着门框，拿起手机，给程煜发了条消息：【你给我订的外卖？】 程煜：【不是我订的，沈烁订的。】 林染：【？】 程煜：【他今天搬过来了，准备以后都住我这里。】 林染：“……” 周末没什么事，林染都会回爸妈那里，吃完午饭午睡了一会儿后，便换上外出的衣服，牵着十一出门。 她和十一刚出来，关上身后的门，就听到隔壁传来动静。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沈烁也恰好从屋里出来，两个人视线撞上。 四目相对，还不等双方开口，林染脚边的狗狗冲着沈烁就是一番吠叫。 存在感太强，沈烁没法忽略它，视线落在它身上。 林染扯了扯牵引绳，叫停它。 “听程煜说。”林染牵着十一往那边的电梯去，扫他一眼，“你搬来这边住了？” “是。”沈烁笑了笑，跟上她的脚步，“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十一时不时警惕地回头看他，沈烁也注意着它，跟它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进了电梯，十一蹲坐在林染脚边，仰头盯着沈烁，沈烁也低头盯着它。 一人一狗不动声色，又像是在暗暗较着什么劲儿，林染通过电梯镜面发现了这一点，只觉得这个画面有点滑稽。 乘电梯到了负一楼，林染牵着狗先出去，沈烁紧跟在后，问：“你去哪儿？” “跟你没关系。”林染脚步一转，朝自己的停车位去。 她解开车锁后，先是拉开后座，指挥十一跳上车，然后关上车门绕过半个车子，回到驾驶位。 沈烁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车子离开，后拿起手中的手机，往外拨了通电话，举着耳边边等待接听，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去取车。 等他来到车旁，耳边的电话也通了。 “沈总。” 沈烁解开车锁，拉开车门，边弯腰坐进去边说：“去帮我买包好点的狗粮。” ** 父亲今天也恰好放假，不用去医院值班，林染想着恰好借这个机会，把自己打算去南城发展的计划跟他们提一下。 父母亲一听说她要离开南城，情绪异常激动。 “待在东霖好好的，去南城干什么？” “林染，你想都别想，我和你爸不同意！” …… 两人强烈反对。 其实来之前，林染就多少预料到了。 毕竟先前大学毕业，她说要和男朋友留在南城，家里就极力反对。 也许是因为当初的坚持，最后也没有换来一份圆满，她现在在这种问题上，自然也就更听父母的话了。 她端起茶壶，往父母亲面前的杯子添点茶，“我只是跟你们表达一下这个想法，并不是说就是决定了。如果我决定了今天也不会过来问你们了。对吧？” 闻言，徐丽娟冷静了一些，但语气仍旧极为强硬，“既然你问我们的意见，我们的意见就是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好吧，听您的。”林染给他们斟好茶，放下茶壶。 林知行相对平静些，抚了抚徐丽娟的后背，端起她的茶杯递她嘴边，“别着急上火，喝茶吧。” 晚上在家里吃完饭，林染又带着十一回自己租住的公寓。 上车后，她没急着启动车子，先将自己去不了南城的消息告诉了闻时宴。 闻时宴听了有些遗憾，不过还是乐观地说：“没关系，明年开春，我会去东霖那边参加一场拉力赛，下个月可能会过去踩点，到时候，我去见你。” 林染笑了笑，说：“好。” 十一不喜欢呆在车里，她讲电话这会儿，他等着有些不耐烦了，到处去扒拉。 林染回头看了他一眼，急着带他回去，便匆忙结束了和闻时宴的通话，“我要开车了，回头聊。” “好，路上小心。” “嗯。” 挂了电话，林染随手将手机放在储物格，把十一叫过来，揉了揉它的狗头，安抚它，“马上就回去了，别着急。” 十一嘤嘤嘤地伸舌要舔她。 林染故作嫌弃地咦了一声，将它推倒，十一兴奋地跳起来，跑到她怀里。 又在车上和它玩了一会儿，林染才启动车子驱车离去。 回到公寓，经过程煜家门口时，紧闭的门倏然从里面打开。 林染下意识抬眸望去，见沈烁从里面走出来。 十一转过头，尾巴直立，又要冲他叫唤，沈烁朝它抬手扔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十一本能地跳开，又好奇地垫着脚挨近，凑过去嗅了嗅。 “吃吧，给你的。”沈烁双手撑着膝盖，笑看着它，向它释放善意。 十一抬头看他，歪头打量了下。 “你给它吃什么了？”林染扯住十一脖子上的项圈，弯腰去看地上的东西。 “狗粮。”沈烁说。 而十一已经难抵诱惑，挣脱林染的控制，把地上的狗粮叼进了嘴里。 咔嚓咔嚓吃完，十一蹲坐在地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满含期待地望着沈烁，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它的大舌头。 “只要你以后对我客气一点。”沈烁笑，又伸手放了把狗粮到它面前，“狗粮肯定管够。” 林染看地上那狗粮，一颗颗做成骨头型，精致又可爱。 第30章 我没喜欢过别人 自从养了十一后,每天早上出门遛狗，成了林染每日都需要执行的“例行公事”。 次日上午，她起床洗漱一番后,照旧带着十一出门。 门打开，隔壁的沈烁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两人视线对上。 “早。” “早。” 这时的林染，见到沈烁不再像是刚重逢那会儿,敌对的情绪没那么强烈。 沈烁微微勾了下唇,又看向她脚边的十一。 “十一早。” 这次，十一见到他，终于不再叫唤了，甚至还歪头打量他,似乎在消化他的话。 看来昨天的狗粮起了作用，沈烁唇边笑意加深,弯腰撑着膝盖,跟它对视着,继续诱惑它道：“一会儿给你好吃的。” 像哄小孩。 而十一似乎听懂了,还冲他摇了下尾巴。 真好收买,沈烁不禁失笑。 林染：“……” 她牵着这没骨气的赶紧走了。 天气正凉爽，林染牵着狗在前面，沈烁跟在他们后面。 遛完狗,林染牵着它去小区门口买早点。 她在这边住了两年,周围的早餐店老板都眼熟她。 走进一家常去的早餐店,店铺老板娘亲切地跟她打招呼,“来了。” 同时笑着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男人。 来得晚，店里已经没多少人吃早餐，林染随意选了个空位坐，沈烁拉开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要两个灌汤包,一根玉米和一碗白粥。” 林染熟稔地点完，老板娘又笑着问坐在她对面的沈烁要吃点什么。 沈烁笑看着林染：“跟她一样。” 老板娘看他看林染的眼神，啧。 “好哩，马上来。”她嘴上殷勤地应着，到厨房去给他们拿吃的。 很快，老板娘端着其中一人的过来，笑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你们来得晚，灌汤包就剩最后两个了，你们看这谁要，然后另一个再换成别的。” 林染和沈烁对视一眼，不肯让给他，“我今天就想吃灌汤包。” 沈烁看她护食的样子，不禁失笑，“没打算跟你抢。” 他将老板娘放在桌子中央的盘子往她那边推，“吃吧。” 老板娘笑，“那你看换成什么？” “有什么推荐？”沈烁问林染。 林染拆了双筷子，注意力全在自己面前的食物上，敷衍道：“都挺好吃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沈烁抬眸看了眼墙上贴着的菜单，“换成饺子或者小笼包，都可以。” 老板娘：“行。” 林染将灌汤包夹在小勺上，送进嘴里小心咬了一口，吸着汤汁，感受着美味因子在口腔游荡，心满意足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只是觉得好像哪里总有一束光落在自己身上，林染吃第二口的时候，不动声色往对面瞟了一眼，“看什么看？” “好吃吗？”沈烁手搭在桌上，笑看着她问。 林染挑眉，“当然。” “我不信。”沈烁手指轻敲了下桌面，笑眼微弯，“除非你给我尝一口。” 林染默默翻了个白眼，“想吃就直说，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说着，她将装着另一个的小碟子推给他，“呐。” 沈烁笑着拿起筷子，将灌汤包夹到勺子上，送进嘴里吃了一口。 两个人都吃上了，十一蹲坐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口水都流出来。 恰好老板娘将沈烁那一份也送上来了，沈烁看十一口水都滴在地板上了，从小笼包上摘了点面皮扔给它。 林染以为他扔了个小笼包下去，急着拽住十一的项圈，“馅太咸了，它吃不了。” “我知道，没给整个，就给他吃了点面皮。”沈烁解释说。 为了跟这狗相处愉快，他这两天可恶补了不少养狗知识。 林染看地上的确实是一点儿面皮，又松开了手，“哦。” 这时，桌上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起来。 两个人一齐看过去，屏幕上闻时宴三个字，让两人又下意识看向对方。 林染迟疑了下，还是接通了放耳边，“喂？” 闻时宴带笑的嗓音传来，“起床了吧？” “嗯。”林染握着手机，将最后一口灌汤包吃进嘴里。 闻时宴：“本来昨晚就想找你的，但那时候太晚了，担心吵到你睡觉，所以今天才打给你。” 沈烁垂眸搅着碗里的粥，屏息凝神地听着。 林染眼角的余光扫见他，侧了侧身，小声问：“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去东霖的时间确定了，下个月。”闻时宴有些兴奋地说。 “哦，好。”林染偷偷瞄一眼沈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着他的面跟其他男生聊天，竟然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闻时宴还想跟她聊点什么，林染只好打断他，“那个，你吃早餐了吗？” “哦，还没呢，昨晚跟队友们喝了点酒，睡得晚，现在刚起来。” “嗯，那你先吃点早餐吧，我这边正在吃着。” “好，我们回头聊。” “嗯。” 林染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挂断后放回到桌上。 沈烁搅粥的动作终于停下，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林染瞄他一眼，也把自己的粥挪到面前来。 她刚拿起粥勺，就听到他问：“你们一直有联系？” 林染动作顿了一下，舀了勺粥喝，“你少管我的事。” “你要不喜欢他，我肯定不管。”沈烁掀眸盯着她，“公平点林染，除了你，我没喜欢过别人，你也不要喜欢别人。” 林染跟闻时宴相处的机会都没多少，哪儿谈得上什么喜不喜欢。 她沉默不语，埋头喝粥。 吃完后，沈烁扫码把两个人的钱都付了。 林染懒得跟他在外面争来争去，便从微信上给他转了红包。 但是她发现，先前她离职请客，他替她买了单，她给他转的那笔钱他并没有收，超过二十四小时又退回来了。 往外走时，林染用手肘撞了撞沈烁，提醒他说：“钱你收一下。” 然后又重新给他转了笔账。 “不收。”沈烁抬手给她推开门。 林染牵着十一出去，“我现在失业了，欠多了还不起，你最好还是小心点。” “那刚好。” 林染：“？” 沈烁紧跟着她出来，半开玩笑半认真，“把你自己抵扣给我。” 林染：“……” 老板娘目送他们出去，过来收拾桌子，边收边感慨，“美女就是好哦，追她的男人一个又一个，还一个比一个长得帅。” 两人一狗，悠闲地散步回去。 小区门口有人在派发传单，经过时，沈烁随手接过一张，见是旅游传单。 他转手递给林染，“你现在闲着没事，要不要去旅个游？” 林染没什么兴趣，摇了摇头，“不要。” 沈烁：“我请你。” 林染还是摇头。 既然决定之后还是留在东霖，她就为后面的生活做打算。 她先前工资并没有多高，每个月要交房租，要养车和狗，除去生活费等等，存款所剩无几，所以接下来，她还得重新找一份工作。 回去之后，林染就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入招聘网站，更新了一下自己两年没动的简历，然后筛选了十几家公司和岗位，将简历投递过去。 下午四点多快五点时，程煜给她发来消息，问她要不要去超市。 周一开始，可能会陆陆续续的有面试安排，不一定有时间去采购了，她想了下，便回了个“去”，然后关上笔记本电脑，捞起桌上的手机起身。 从前两人为了节省时间，进超市后都会分头行动。 这次也不例外，只不过多了一个人。 程煜负责去买菜，沈烁跟着林染去买水果。 林染挑了袋皇帝柑，见到旁边有新出的车厘子，走过去看了看，88一盒。 她伸手要拿，手在碰到盒子的瞬间，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收了回去。 毕竟现在失业了，也不知道换下一份工作是否顺利。 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换工作的经历，现在又到年底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那就得等到明年开春。 几个月没有收入，存款又不多，往后怕是要喝西北风，那么，钱还是省着点花吧。 林染脑内一番斗争后，还是收回了眼馋的视线，默默地从车厘子前面走开，到别处去看了。 沈烁跟在她身后，停下看了看一盒盒码放整齐的车厘子，水果本身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思索了片刻，拿了两盒跟上。 程煜要买的东西比较多，林染挑好水果后，拎着过去找他汇合，程煜又挑了条鱼，称重后推着车去买单。 沈烁也捧着两盒车厘子过去，买了后一起回去。 三个人的东西分装了三个袋子，沈烁拎上自己的后，又从林染手里顺走她的，帮她一起拎着了。 林染回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她买的都是水果，沉甸甸地还挺重，而且她不喜欢在公众场合跟人推来让去，也就随他去了，自己落得一身轻松。 回去后，天快黑了，程煜抓紧时间做饭。 林染一如既往在旁边做些简单的，帮忙洗菜择菜之类。 沈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进来，程煜给鱼切着刀花，抬头瞟他一眼，“会做菜吗你？” 这时候问他这种问题，多少有点炫耀的意思，沈烁特不屑地哼一声，“大老爷儿们做什么菜？” “那你一会儿别吃。” 沈烁：“……” 十指没沾过阳春水的富二代转身出了厨房，程煜得意地勾唇笑了下。 林染站在水池边，专心择着自己的芹菜，管他两在那斗什么嘴。 一会儿，沈烁又进来了，手里拿了盒车厘子，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果盘。 他走到林染身边，拧开水龙头，把果盘往池子里一放，冲了冲水，然后开始洗他的车厘子。 林染手里择着菜，分心瞄了他一眼。 她择好菜，准备要洗了，催他，“你的洗好没？” “洗好了。”沈烁将水沥干，端起果盘，顺手捏了颗车厘子往她嘴里送，“来。” 林染想吃很久了，条件反射地张嘴接住。 下一秒，她才反应过来，这不对劲。 可这东西都吃到嘴里了，还要吐出来吗？ 她齿间咬着车厘子，嘴巴张成一个O型，整个人僵在那。 沈烁看她纠结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洗得够干净了。”他拿走她手里择好的菜，换了果盘给她，“放心吃吧。” 他拿走菜去水池洗，林染低头看了看手里满满一盘洗净的车厘子，“给我的？” 适才在超市结账的时候，她看他买了，还以为他自己想吃。 “不给你给谁？”沈烁弯着腰在水池那洗菜，侧对着她这边，可见立体的侧颜和锋利的下颌线。 明明是极具攻击性的长相，但此刻融入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似乎又添了几分烟火气和柔情。 林染看着他，咬破嘴里的车厘子，香甜的果汁在口腔蔓延。 第31章 你也一起来玩玩？ “你要不要也吃？”林染将果盘递过去。 “你喂我吗？”沈烁笑着抬眸,桃花眼对上她的视线。 仿佛回到从前在一起那会儿，林染莫名心跳漏掉一拍，嘴上淡定,“你自己没手？” “这不是正忙着呢吗？”沈烁勾唇笑着，两只手从水池里抓起一把菜。 林染：“……” “吭吭吭……” 程煜握着菜刀，把砧板切得吭吭作响。 差点忘了厨房还有一个人,林染转头看他,沈烁也跟着转头看他。 林染默默抓了颗车厘子，塞进自己嘴里，“一会儿自己出来吃。” 说完，端着车厘子转身出去了。 沈烁扫了眼程煜手里的菜刀,为了避免发生血光之灾，说：“行吧。” 程煜切完菜,扔下菜刀,开火准备炒菜。 锅铲被他弄得很响,像是在发泄,沈烁抬眸看他一眼,“要不我给你找个房子？” “什么？”程煜握着锅铲，也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跟上沈烁的思路,扭头问他。 “我给你重新找个房子,你搬过去。”沈烁边洗着菜边重复了一遍。 房子是程煜先租住的,他自然不肯,掐着腰问：“凭什么？” “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想吗？”沈烁将洗好的菜递给他，“大家都方便点。” “呵，鸠占鹊巢，不要脸。”程煜啐骂了一句。 ** 吃完饭,林染照旧要去洗碗，程煜扯住她，下巴往沈烁那点了下，“你洗。” “我洗就我洗。”沈烁也没意见，拉高袖子，起身到厨房去了。 林染没事做，便回了隔壁，带十一下楼遛遛。 等她遛完狗回来，沈烁也洗完碗了，正准备到楼下找她，两个人在电梯口碰到。 十一见到沈烁，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狂吠，甚至还特别狗腿地朝他摇起了尾巴。 沈烁弯下腰，第一次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它的头。 然后……十一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那完全被收买的样子，简直没眼看，林染扯了扯手里的牵引绳，带它往家里走。 沈烁低笑出声，双手插兜跟在身后，姿态闲适又得意，“我明天给你买早餐。” 林染回头瞪他一眼，推开门，将十一赶进去。 周一开始，林染就陆陆续续收到几家公司HR发来的面试邀请。 这天，她整理好自己要出门，沈烁早早等在门口，递给她一袋早点，“给。” 自从她让程煜别给她做早餐后，沈烁就把这活儿给接了过去。 周四这天，林染下午去了个比较远的地方面试，在外面吃完饭，回来已经比较晚了，恰好在电梯遇到同样刚刚结束应酬回来的沈烁。 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双手插兜站在电梯前等，身材颀长。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男人漫不经心地抬头望了一眼。 林染拎着包走近，和他视线撞上。 他本就生了一双桃花眼，应酬场上喝了酒的缘故，眼神像是蒙了一层雾，柔和许多，看起人来含情脉脉，无形当中勾人。 “今天怎么这么晚？”他见到她，勾唇笑了下。 “公司有点远。”林染走到他跟前，果然嗅到了隐隐的酒味，混合熟悉又冷冽的雪松男士香。 他西装里面穿了件白衬衫，领口的领带被扯松，松松垮垮地挂在那，一副凌乱又禁欲的模样。 林染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转身看向眼前的电梯。 “太远的就别去了，以后天天这么晚回来，你得多累？”沈烁和她并肩站着说。 林染没说什么，地点倒是其次，毕竟她这里也是租的，随时可以换地方住，只是今天这家公司面试过程本来就不太愉快，她没打算去。 “叮~” 电梯到了。 林染率先进去，沈烁紧跟着进来。 电梯关闭上行。 林染站在按键一侧，沈烁高大的身影立在中间，频频往镜面上看她好几眼，后状似随意地转头问她，“明天我生日，你记得吧？” 怎么可能不记得，当初在一起四年，每年都是陪他一起过的。 但林染此刻目不斜视，冷淡道：“不记得。” 沈烁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好几年没过生日了，明天准备好好过一下，请几个朋友，你也一起来玩玩？” “没空。”林染懒惫地掀眸瞥他一眼，“明天一整天都有面试。” 沈烁：“就晚上吃个饭，不影响你白天的事情。” 以免她又找什么借口，沈烁舌尖顶了顶腮帮，紧跟着补充道：“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林染：“……” 他不说，她还真忘了。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林染抬眸看一眼，抬脚出去，“行，就当还你那顿饭了。” 见她松了口，沈烁步伐轻快地跟出去，“你说的，答应了可一定要去。” 林染走到门口，输入密码回过头，“你放心，不会赖你的账。” 沈烁双手插兜，朝她笑。 林染回过身，推门进去。 见她消失在门后，沈烁也开门进了屋。 程煜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穿着一身休闲睡衣，到餐桌去倒水喝。 沈烁换上拖鞋，扫他一眼，边脱着西装外套，边往里面走，“看在你是我的室友的份上，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他随手将西装放下，扯下脖子上的领带，往浴室去，“去不去随你。” 程煜倒上一杯水，转头打量他的背影。 他这算是跟他示好了？ 次日，林染上午参加完面试，中午在办公楼附近随便找了家店吃午饭，刚领了餐坐下，手机就收到沈烁给她发来的消息——某家会所的地址。 【晚上你来这，七点开始。】 既然答应要还他人情，林染结束了下午的面试后，见时间还算充裕，便在附近找了家商场，准备给他挑个生日礼物。 她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逛着，经过一家服装店，看到橱窗里的模特穿着白衬衫，系着黑色的领带，倏然想起先前自己受伤，沈烁为了给她包扎伤口，就废了一条领带。 她那时候还想着要买一条还给他的，时间久了就忘了。 刚好，她不用再费脑子给他想生日礼物了，便进去给他挑了一条。 会所离商场这边有点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林染到的时候，已经七点十几分了。 距离沈烁通知她的时间，迟到了十几分钟。 她将包厢号告诉服务生，服务生领她过去。 走在长长的通道里，林染看前面包厢门口，有道熟悉的身影凭墙而立，双臂抱着胸，低头盯着地面，浑身低气压。 林染望着他，走近了些问，“寿星今天心情不好？” 闻言，低头沉默的男人倏然抬起头。 大概是以为她不来了吧，突然见到她出现在眼前，沈烁眉眼间都是惊喜。 “染染。”他从墙上离开，直起身走到她面前，本能地去拉她的手。 林染又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 她今天过来，是还人情的，不是跟他旧情复燃的。 沈烁手一空，双眸闪过失落。 然而她能来，对他来说已是莫大恩赐，他不能奢望她还可以像从前那样跟他亲近。 他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转身推开门，“进去吧。” 这是会所最豪华的一间至尊总统包厢，进去后首先看到的是餐厅，旁边是客厅，有大屏幕K歌机，再往里，看着像是一片游戏区域，有张台球桌。 餐厅里，长桌上已经坐了几个人。 有林染认识的李斯越，宋磊，还有三位不认识的，应该是沈烁过来南城后新交的朋友，其中两位带着女伴，看那坐姿和装扮，也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说好七点，这都等着肚子饿了还不让上菜，原来是有佳人要等。”坐在李斯越对面的一位男士笑着调侃。 李斯越摇了摇手中红酒杯，笑着抿口酒。 “还好今晚林小姐肯赏脸，不然我们几个，今晚都得陪他饿肚子。” 面对他们的调侃，沈烁悉数接受，从他们身后穿过，来到最里面的位置，拉开椅子让林染坐。 林染发觉这是主位，没急着落座，站那说：“又不是我生日。” “你就坐这。”沈烁按下她的肩，将旁边一张椅子拉近些，挨着她坐下。 桌上众人一看沈烁这个举动，就更明确林染在他那的地位了，笑着好奇道：“所以林小姐是……” 沈烁打了个响指，让服务员上菜，“这是我……” 他偏头看向身边坐着的林染，前女友三个字在舌尖转悠了一圈，他实在不愿说，若是介绍为女朋友，又怕林染当场甩脸走人。 最后他省去了前缀，只介绍说：“染染，林染。” “林染小姐好啊。”众人举杯。 林染也赶紧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你们好。” 虽说是沈烁的生日，但林染发现，上的菜几乎都是东霖本地的菜系，很合她胃口。 她吃得心满意足，快接近尾声时，包厢的灯突然暗下。 就在桌上众人都陷入惊愕时，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有人推着三层高的大蛋糕进来，烛光摇曳，映在那人的脸上，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 女人脸上洋溢着笑容，轻轻哼唱着生日歌。 待她将蛋糕推进餐厅，生日歌也进入了尾声，啪！头顶的水晶吊灯又倏然点亮。 “沈烁！”女人兴奋地张开双臂，绕过蛋糕塔，热情地来到沈烁身边，“生日快乐！” 整个包厢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弄懵了。 几秒过后，所有人稍稍反应过来，又都望向了林染。 第32章 为了有一天还能回到她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沈烁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生日啊,我当然要来。”苏戴珊满面笑容，俏皮地歪了下头。 “怎么样？我够惦记你吧？”说着，她上前要跟他拥抱。 沈烁抬手示意她打住,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的林染。 苏戴珊跟着他目光望过去，见林染坐在椅子上，端着酒杯,只留给她这边一个情绪不明的侧颜。 苏戴珊在她的侧颜上打量了几眼,收回视线。 “来。”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挽过沈烁胳膊，将他拽到蛋糕前，“寿星给大家切蛋糕吃吧。” 沈烁将她的手松开，又回头去看位置上的林染。 苏戴珊全然不当回事,拿起切蛋糕的刀塞沈烁手里。 这场面尴尬得，让其他人都不敢出声了,只默默地看着三位当事人的反应。 沈烁切了块蛋糕,回到林染身边,递给她,“染染,吃吗？” 林染沉默地喝了口酒，脸色已经有些难看，掀眸看了他一眼,“寿星吃吧。” “我也不吃。”沈烁将蛋糕放在了前面的桌上。 林染按捺着情绪,可起伏的胸膛出卖了她,她一口接一口的喝酒,说服自己冷静。 “这还有K歌机啊。”苏戴珊已经走向客厅，拿起麦克风试了试声音，“沈烁，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女人的声音通过音响只字不落地传进耳朵里,林染只觉得刺耳又难听。 当初，沈烁就是为了这个女人甩掉她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林染看苏戴珊的眼神便不自觉多了几分打量和本能地敌意。 苏戴珊到点歌台那点了点，依旧握着麦克风，转头朝沈烁笑说：“或者我们一起唱吧，我找一首男女合唱的。” 林染不愿去看她看沈烁的眼神和笑脸，收回视线，仰头喝光了杯中酒，伸手去取醒酒壶。 见她又要给自己倒酒，沈烁及时控住了她的手，“染染。” “怎么生日请客，还不让喝酒了？”林染紧紧抓着醒酒壶不放，对视着他的眼睛，“沈总怎么那么小气啊？” 她顾左右而言他，但沈烁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将醒酒壶从她手里夺走，放远了些，主动解释说：“我没请她来，她自己来的。” “沈烁……” 那边又拿着麦克风叫他了，通过音响放大，听得林染头疼。 然后也不知道是适才吃多了，还是不小心喝多了，不止头疼，还反胃想吐。 林染放下酒杯，捂住嘴，干呕了一声，赶紧站起身往外跑。 她跑到洗手间，扶着洗手台一阵呕吐，沈烁差点跟进去，迎面走出来的女生警惕地打量着。 这是女洗手间，他只好止步往后退，“我去给你拿热水和毛巾。” 林染没出声，只埋头对着洗手台，水流哗哗作响，胃里还在翻江倒海。 沈烁从洗手间出来没多远，就碰到追上来的助理，宋磊。 沈烁疾步往前走的同时，皱着眉头扫他一眼，“你把这里告诉苏戴珊的？” 从他进入沈氏后，宋磊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协助他一步步在集团站稳脚跟，一路看着他成长，变得强大。可是来到东霖后，宋磊发现自己的上司就好像变了个人，在林染面前成了卑微舔狗，他早就看不下去了。 “沈总，林小姐有什么好的？难追不说，还总给你甩脸色。”宋磊边跟上他的脚步，边替他不值，“苏小姐跟她相比，身材长相不逊色于她，条件还比她好，更重要的是，她喜欢您，对您好。她难道不比林小姐更适合您吗？” 沈烁脚步一滞，回头看他，“你替我做主了是吧？” “不敢。”宋磊低下头。 “不敢？”沈烁冷哼一声，回身继续往前走，“我看你敢得很！” 宋磊握了握拳，豁出去了，“沈总，您怎么说也是沈氏未来的继承人，何必为了个女人，把姿态放得那么低，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人家都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毕竟不是什么好话，宋磊越说越小声，沈烁找到了名服务生，交代对方去给他拿热水和毛巾，回头看着他。 “什么舔狗不舔狗？主动一点积极一点就是舔狗了吗？这么斤斤计较谈什么感情？谈生意去。” 沈烁烦躁地扯松领带，“还有，我跟她的事，你不了解，就不要在这里给我自作聪明！” “不然给我滚蛋！” 宋磊低着头，终于不敢再出声。 ** 林染吐得泪眼婆娑，洗手间又不断有人进出，向她投来探究的目光。 成年人总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她转身走进里面，随手推开了一扇隔间门，进去后反手关上门，坐在马桶上让自己缓缓。 等她终于恢复了一些，起身要离开时，手刚碰到门，又听到那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响亮刺耳。 “顺利啊，我给他送了蛋糕，还给他唱了生日歌。” “没关系的，男人嘛，玩玩而已，玩累了就会回去了。” 林染腿一软，又跌坐回马桶。 洗手台前，苏戴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取下耳边的手机，往里面的隔间扫了一眼，唇边浮起一抹暗笑。 她向前两步，将手机塞回到手包里，伸手在水龙头下感应出水，简单冲了一下，抬眸对着镜子理理发丝，拿走台上的包，转身离去。 哒的一声，隔间门打开。 林染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她从洗手台经过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镜中含泪的自己，自嘲又苦涩地笑了下。 从洗手间出来，迎面遇到端着热水，手里拿着毛巾的沈烁。 他将水递给她，林染没接，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溢出来，坠落到地上，“沈烁，你当我是你的备胎，还是鱼塘里养的其中一条鱼？” 沈烁怔了一下，“你怎么会这样想？” 他用手里的毛巾去拭她眼角的泪，林染猛地抬手挡开，“那她是什么？” 她先前觉得，即便跟他要一个分手理由，也改变不了分手的结果，甚至这个分手理由也许比分手本身还要让人难以接受，譬如，他移情别恋了。 从前他在她这里发挥的热情和爱意，都将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只要想想，就连呼吸都是刺痛的。 所以她一直有点逃避心态，不敢也不想跟他要理由。 直到今天，这个理由真的摆在面前，她发现，是的，没错，他为了另一个女人放弃她这件事，真的比分手本身还要让她难以接受。 可是现在，现实残酷地将原因推送到她的面前。 “你当初，就是为了她，才跟我分手的是吗？”林染哽咽，眼泪簌簌往下落，像决堤的河。 “不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沈烁见不得她落泪，心疼得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疼，上前用毛巾帮她擦拭。 “那是为什么？”林染眼眶通红地仰头望着他。 沈烁正欲开口，身后传来苏戴珊催促的声音，“沈烁，到我们的歌了。” 林染越过沈烁的肩头，看苏戴珊笑盈盈地望着这边。 这简直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染猛地推了沈烁一把，抹着眼泪转身，飞快跑走。 沈烁被她推着往后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后就要追上去，然而手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 “沈烁……” “滚开！”沈烁转过身的同时，扬手将她的手甩开了。 苏戴珊被吓一跳，整个人肩膀耸起，愣住。 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沈烁，像暴怒的狮子。 “我叫你过来了吗？”沈烁扬手将水杯摔在地上，玻璃碎成片，热水在地上蔓延开来，“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跑过来？” “我，我只是想要给你过个生日。”苏戴珊着实被他吓住了，说话都开始不利索。 “我不需要！我们的合作早就结束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需要你给我过生日！”沈烁眼眶通红，“我跟她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一点，因为你的突然出现，她现在又不理我了！” 苏戴珊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算是了解，大概因为从小就什么都得到了，所以对什么都表现得无所谓的样子，从来没见他对什么人和事特别上心。 可是此刻，说到那个人不理他了，他却满眼通红，像是急着回家又迷了路的小孩。 “你不愿跟我在一起，不愿跟我结婚，就是因为她吗？”苏戴珊也不由得红了眼。 “没错！”沈烁毫不犹豫地告诉她，“我努力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有一天还能回到她的身边。” 在母亲去世后，沈烁为了查明真相，不得不跟那对母子明争暗斗，但他那会儿刚进沈氏，羽翼未丰，只能做小伏低，忍辱负重，苏戴珊一度替他心疼。 结果到头来，他心心念念地，只是想要回到另一个女人的身边。 她的期盼仿佛是个笑话。 “我知道了。”在眼泪流下以前，苏戴珊转过身，“我今晚就回北江。” 林染哭着从会所出来，跑进车库时，迎面撞到了个人，差点往地上摔去，对方先一步拽过她胳膊。 “染染，你怎么哭了？” 听到是程煜的声音，林染没抬头，松开他的手，疾步往里面走，朝自己停车的方向去。 紧接着，就看见沈烁追了过来。程煜一把拽住他，将他拦下，“沈烁，你他妈又干什么把她惹哭了？” 经过一天的犹豫，程煜还是决定接下沈烁递过来的橄榄枝，修复一下这段残破的兄弟关系，结果好家伙，他一过来，就让他看到这样的场面。 沈烁来不及跟他解释那么多，松开他的手，“我回头再跟你说。”说完，追着林染的身影跑过去。 林染上了车后，便立即启动车子离开。 沈烁迟了一步，只好到处去找自己的车子，他转过身，视线掠过某处后又往回看，瞧见那里有道熟悉的身影，坐在一台全黑的跑车上。 他缓缓走近几步，眼瞳微微眯起，确认那人是沈麟没错。 沈麟单脚支撑在地，另一只脚屈膝踩在跑车轮胎上，望着他“啧”一声，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说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总部。”沈麟双臂抱胸，望着林染远去的后车尾，“果然，是为了她啊。” “所以说……”沈麟收回视线看向沈烁，“当初连夜把她送走，还说什么跟她分手了，真就是演给我看的一场戏啊。” 沈烁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两只拳头不由攥紧，“你最好离她远点。” 沈麟勾唇轻笑，扬了下眉，挑衅地问：“不然呢？” “你要敢动她一下。”沈烁逼近一步，他站着对方坐着，身高气势上成压倒性胜利，抬手拍拍对方的脸，“我就让你和你那个妈，下去给我妈陪葬。” 第33章 到底有多爱你。 林染本就喝了酒,加上情绪不稳定，还未出停车场，车子就在转弯处撞上了墙角。 安全气囊弹出来,将她拍晕过去。 好在沈烁及时追了上来，将她送到了医院。 一系列检查过后，林染还没有醒,沈烁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 直到夜深人静,林染才缓缓睁开眼，沈烁见她醒了，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唤她,“染染？” 林染双目失焦地望着他，意识还不清晰,费了些时间眼神才恢复清明,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走,不愿让他碰。 “染染。”沈烁又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她已经走了，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走了？”林染眼眶渐渐泛起红潮,惨白的嘴唇微张,声音哽咽,“从前，你把我从北江连夜送回南城的时候，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对吗？” 她边说,眼泪边从眼角滑落，沈烁抬手帮他擦掉，“不是的染染，我跟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初跟你分手，是因为……” 沈烁咬了咬牙，下颌线跟着紧绷，抽动了一下。 他垂下头，低低地说：“我妈死了。” 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让林染整个人怔住。 用了很长很长时间，林染才将这个消息消化完全，“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沈烁抬起头，不知不觉也红了眼眶，“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留下陪着他。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死了。”沈烁站起身，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夜色。 他沉默良久，渐趋暗哑的嗓音，听来格外悲伤和压抑，“我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那天，是他们大学毕业的日子。 两人在各自的班级聚餐上都喝了点酒，回到租住的公寓后，一进门就抱在了一起，热烈地接吻，用力地跟对方纠缠。 衣服从玄关到客厅的沙发，落了一地。 可是，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所有旖旎。 沈烁家里打来电话，让他回去一趟。 他问发生什么事，父亲没细说，只是凝重地告诉他出事了，跟他母亲有关。 次日，沈烁搭乘最早的一班机飞回北江。 落了地，才知道是母亲自杀了。 从沈氏永丰集团顶层坠下，死在了自己家的公司门口。 母亲死的太过突然和蹊跷，沈烁办理完丧事后，决定留下查明真相。 后来他才得知，父亲在外面有个女人，他和那个女人还生了个儿子，只比他小两个月。也就是说，父亲在母亲孕期出轨了。 而那个跟沈烁同年出生的孩子，沈麟，在大四的时候，就已经进入永丰集团实习。沈烁的母亲到集团去给丈夫送汤，无意间发现了这点。 二十几年她自以为的幸福家庭，原来充满了欺骗和背叛，整个人瞬间奔溃。最后选了那么一条不归路。 得知真相后，沈烁不止一次自责地想，如果那个时候，他回了北江，有自己陪在母亲的身边，也许可以及时发现她的不对劲，缓解她的痛苦，将她解救出来。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活在强烈的自责当中。 他誓要让逼死母亲的人付出代价，可那时候，沈麟和他的母亲已经进入沈氏永丰一段时间，甚至笼络了不少支持者，刚回来的他却是孤立无援。 他谨小慎微，做小伏低，利用父亲对母亲残留的一点愧疚之心，和即将被完全取代的微薄的父子之情，加入永丰集团，开启他的复仇之路。 即便无时无刻想要手刃仇人，然而在羽翼未丰之前，他只能隐忍不发。每天在仇人面前强颜欢笑装疯卖傻，其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后来，林染过来找他，让他黑暗不见天日的世界，终于见到了一点光亮。 他喜极而泣，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为了避免让她看到自己的反常，他抱了她很久，直到把眼泪都憋了回去。 他问她饿不饿，然后带她去附近吃东西。 只是吃到一半，他手机进来一条消息——“女朋友不错。” 他霎时抬眸，无形中像是有根线牵引他往上望去。 二楼，沈麟坐在护栏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冲他不怀好意地笑。 那时候的沈烁，完全不是沈麟和他的母亲的对手。 而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不能再失去最心爱的女人了。 出于对她的本能保护，沈烁连夜将林染送走，为了避免她再过来找他，他只好忍痛跟她提出了分手。 “如果你留下来，就会无法避免地卷入到那些事情里，我会连累到你的。” 毕竟那个时候的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他要怎么保护她？ 而他之所以一直不愿意主动提及这件事，除了知道分手本身给林染带来了伤害外，还因为他痛恨自己那时候的无能为力，没有办法做出更好的选择。 所以他从来不替自己辩解，只想补偿她，好好修复跟她的关系。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林染转头看着他，“我也许甘愿陪你冒险呢？” 那个时候的她，什么危险都不怕，只怕他不要她。 “对不起染染。”沈烁上前握住她的手，“我为我单方面做下决定跟你道歉。” “但是染染，我不可以让你冒险。”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如果你因为我出事，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也不一定非得一起冒险。”收不住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林染眼眶通红地望着他，抽了抽鼻子，“你把情况告诉我，让我陪着你演戏瞒过他们不行吗？” “但是染染，我不确定我一定可以赢。”沈烁用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同样红了眼眶，“所以我要你陪我演戏到什么时候？一年？两年？三年？甚至五年十年？我要让你等那么久吗？” 原来，他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设想过，不希望她陪着冒险，不希望耽误她的青春。 可是…… “我可以等的。”林染嗫嚅道。 “你根本不知道，那时候的我，到底有多爱你。” 咚咚咚~ 有人过来敲门。 林染转了下头，将半边哭泣的脸埋进枕头，沈烁用手指楷去她眼角残留的泪，抬头望向门口。 医生拿着几张单子站在那，无甚表情地说：“病人需要多休息，家属出来一下，我跟你说一下她的情况。” “好。”沈烁收回视线，帮林染把被子掖好，嘱咐了一句我很快回来，然后起身出去。 林染没有外伤，但脑部撞在弹出的安全气囊上，导致轻微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两到三天。 医生将情况跟沈烁说清楚后，把一本病历本交给他。 沈烁接过，道了声谢。 等他再回到病房，林染已经睡着了。 病房开着灯，大概是光线太亮的缘故，她抬手放在额头上挡着。 沈烁将大灯关掉，打开一小盏夜灯，然后将她的手从额头上拿了下来。 由于她的左手戴了手表，拿开后，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被手表烙下的红印。 于是，沈烁便顺手帮她把手表解开了。 表带从她腕上打开的瞬间，沈烁看着上面一条比她肌肤本身颜色要深一些的痕迹，微微蹙了下眉。 两个人曾在一起四年，也发生过许多次的亲密接触，他几乎了解她身上的每一处。 记忆中，她手腕上并没有这种隐隐约约的痕迹。 是修复过后的伤疤吗？ 而什么情况下，伤疤会留在手腕上？ 沈烁指腹轻轻摩挲着这条痕迹，眉头越蹙越深。 林染的手动了一下，沈烁晃过神，以免吵醒她，将她的手放下。 重新帮她盖好被子，沈烁心事重重地出去。 他刚走出病房，关上身后的门，程煜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程煜快走几步，猛地将他一推，推到墙上，“你非得把她害死你才能满意是吗？嗯？” 沈烁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被他揪着领口，“她手腕……” 他害怕是自己想的那样，停顿了许久，才艰难地续上，“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程煜眼神一闪，揪着他领口的手微微松了手劲。 良久良久以后…… 程煜转身靠在墙上，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跟你分手以后，她开始抽烟喝酒，用各种方式麻痹自己，每天情绪都很低落。那时候，我以为，这是失恋后正常的反应，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后来家里让她回东霖，我也觉得离开你们一起生活过的城市，对她来说，或许会是一个让她走出失恋的好机会。可她回去后，大概是不希望父母为她担心，只好每天压抑自己。长时间的情绪情感得不到宣泄，渐渐地她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行为，最后作出伤害自己的事。” “那天她被送去医院，经医生确诊，患上了抑郁症，重度。” “治了将近一年，她才恢复正常的生活。” “所以啊沈烁。”程煜转头看向沈烁，“我先前劝你不要再缠着她，也不全然是为了我自己。” “她陷在你们的感情里太深了，一个不小心，也许你就会真的害死她。” 隔着窗户，沈烁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林染，眸光渐渐泛红，在走廊并不明亮的灯光下，隐隐浮现水光。 没想到他想要保护她，结果却伤她最深。 他到底，是低估了她对他的深情。 ** 次日早上，林染醒来后不久，程煜过来给她送早餐。 她靠坐在床头，看程煜升起床上小桌板，在那摆弄早点，然后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但发现，他好像并没有来。 右手还在打点滴，林染抬手正要接过程煜递过来的粥勺时，发现自己腕上的手表不见了。 “我的手表呢？”她下意识往旁边的柜子上瞧。 程煜踱步过去给她拿，“还戴吗？不戴了吧？” 林染习惯性要将它戴在手上，接过后往腕上扣，“你给我解开的？” “不是。”程煜摇头。 林染扣手表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迟疑片刻，程煜还是坦白告诉了她，“沈烁已经知道了。” ** 在医院观察了两天，确认没事后，周日下午，林染办理了出院手续。 恰好是周末，程煜有时间照顾她，将她接回公寓。 已经两天没见沈烁了，回到公寓在客厅坐下后，林染没忍住问，“他呢？” “大概是自责，觉得没脸见你。”程煜去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昨晚嘱咐我好好照顾你之后，就搬走了。” 林染握着水杯，沉默的眼睫轻轻煽动。 第34章 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对吧？…… 当晚,林染给沈烁发了条消息，问他去哪儿了，但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思来想去,她换了身外出的衣服，到他先前住过的紫金酒店去找他。 酒店前台注重客人隐私保护，无论她怎么问,对方都不肯透露她要找的人是否住在这里。 无奈,林染只好再给沈烁打通电话。 她正要输入号码，忽然听到有人“嗨”了一声。 她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位陌生男人。 素未谋面，但对方冲她笑,双手抄着兜，那姿态和笑容竟跟沈烁有几分相似。 “林小姐。”对方又笑着上前几步。 林染打量着他,“你认识我？” “我是沈烁的弟弟,沈麟。”对方笑着跟她说,“在北江的时候,经常听他提起你。” 难怪,林染问：“我有点事想找他，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沈麟：“就在这楼上。” “那……” “我带你去见他。” “好的，谢谢。” “客气了。”沈麟转过身,带着她朝电梯间的方向走,“以后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呢。” 随后,沈麟将林染领到一间套房里。 “我哥昨晚回来得晚,还在睡觉，你可能要稍微等一下。”沈麟边给她倒水边说。 林染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间套房的格局，目光往里面的卧室飘。 “先喝杯水。”沈麟将倒好的一杯白开水递给她,“我进去叫他。” “好的，谢谢。”林染礼貌接过。 沈麟勾了勾唇，转身朝那间卧室走去。 紧接着，卧室传来沈麟催他哥起床的声音： “哥，起来了。” “嫂子过来找你了。” 林染竖着耳朵听着，下意识抬起手里的水杯喝水。 不知不觉就喝了半杯。 随后，沈麟又从卧室出来，笑说：“起了，洗漱好就出来。” 林染嗯一声，又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沈麟看眼她手中的水杯，隐隐地勾了下唇，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懒散地瘫着，掏出手机玩。 林染把整杯水都喝完了，还不见沈烁从卧室出来。 沈麟又在那只顾自己玩手机，她频频往卧室瞧，终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沈麟头也没抬，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磨蹭什么，要不你进去看看。” 林染开始发觉不对劲，虽然这间顶级套房面积很大，客厅这边距离卧室有一定距离，但如果里面有人活动，不至于一丁点儿声音都传不过来吧？ 林染蹙了蹙眉，放下水杯，起身欲走。 可是刚站起身，脑袋就一阵眩晕，腿一软，整个人又跌坐回沙发上。 她浑身无力，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到一片黑暗。 ** 此时，东霖市的某间酒吧里。 吧台上的手机再次震动，沈烁仰头喝了口酒，目光落在亮起的屏幕上。 坐在旁边的李斯年跟着往他手机上扫了一眼，“谁又给你发消息？” 半个小时前，林染发消息问他在哪儿，沈烁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所以迟迟没有回复。 但是又怕她担心，犹豫了片刻，沈烁还是捡起了手机。 他点开，却发现给他发来消息的人不是林染，而是一个没有备注却眼熟的号码。 他看到这个号码，眉头本能地蹙起。 毕竟，那家伙每次找他，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蹙着眉头将对方发来的图片点开，整个眼瞳瞬间骤缩，抓了吧台上的车钥匙转身便走。 李斯年跟着从高脚椅上下来，“你这火急火燎地去哪儿？” “救人。” ** 十几分钟后，紫金酒店总统套房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沈烁大步流星闯进去，带起一阵风，直奔卧室。 林染合衣躺在二丫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他上去拍了拍她的脸，“染染？” 侧边的门推开，沈麟披着酒店洁白的浴袍走出来，优哉游哉地系着腰间的带子，头发微湿。 沈烁转过头，起身一脚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沈麟摔在了浴室的门上，沈烁三两步冲过去，揪着他身上的浴袍将他从门上拎起来，猛地推进浴室里面。 “你他妈以为我吓唬你是吧？” 嘭的一声，浴室门被他反手推上。 “我他妈今天就杀了你。” 紧闭的门内，紧接着不断传出打斗和闷哼的声音。 “沈烁……” 身后的门缓缓推开，伴着一声虚弱的呼唤。 沈烁再度提起的拳头停在半空，他回过头，眼神是嗜血的红，浑身杀戮的气息却在瞬间熄灭。 林染有气无力地扶着门，看向被他提拎在手里的人。 沈烁将人一推，转身用高大的身影将她视线挡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大步走来，弯腰将林染从地上抱起。 李斯年匆匆忙忙追赶过来，见他将人抱着往外走，浴室里面传来痛苦的呻/吟，探头进去望了望，摇了摇头，掏出手机往外拨了通120。 二十分钟后，沈烁将林染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她也是被药迷昏头了，忘了这家是父亲工作的医院，当沈烁抱着她穿过大厅，迎面遇上穿着白大褂的林知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爸、爸。”林染紧张得结巴，赶紧从沈烁身上下来。 林知行蹙着眉头，担心地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一番，“怎么来医院了？哪儿不舒服？” 好在父亲的注意力全部在她身上，而没怎么在意为什么沈烁这么抱着她。 “我，不小心喝了点有问题的水。”林染顺坡下驴，“过来医院检查一下。” “赶紧地。”林知行扯过她胳膊，将她带去给同事检查。 检查完，发现药效已经过了，有些许残留，多喝水就可解，问题不大。 林知行巡房后回来，将林染从同事办公室领出来。 “以后小心点，外面的水别随便喝。”林知行边叮嘱她，边领着她往外走。 林染听话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一抬眸，林知行看见等在走廊上的沈烁。 他站在栏杆边，背对着这边，林知行想起适才在大厅里，这人抱着自己的女儿，扫了几眼他挺拔的背影，问：“他是谁？” 大约是听到身后的动静，沈烁转过身来，望着父女两个。 林染顺着父亲的目光看过去，和沈烁视线对上。 爸妈知道她大学交过一个男朋友，也看到过照片，但是并没有面对面碰到过，所以并不算认识。 而如果让爸爸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她先前那位男朋友，恐怕是要当初翻脸。 迟疑片刻，林染只保守道：“救我的人。” 闻言，林知行朝他走过去，向他伸出手，“小伙子，谢谢你啊。” 沈烁摇了摇头，回应他的握手，“是我没保护好她。” 林知行这会儿走近了，打量着他的脸，发现有些眼熟，微微拧了下眉认真回忆，“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到底是见过沈烁的照片，虽然只是侧面照，但沈烁长相本就出众，会很容易被人记住。 林染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今晚怕是不太平了！ 她一个健步冲上前，正欲开口打断他们，走廊那头有人高声呼唤，“林主任，3号床那位病人醒了，但是一直在抽搐，您过去看看？” “来了。”林知行应了一声，也顾不上追究沈烁到底是谁了，风风火火地走开。 风吹起他白大褂的衣角，林染暗暗舒了一口气。 沈烁回头看看消失在墙角的林知行，看看林染，“医生怎么说？” “多喝点水，新陈代谢排出去就好了，没事。”林染说。 “嗯。”沈烁点点头，揽过她的肩，“我送你回去。” 两人乘电梯下楼，来到门口时，见沈麟被医护人员从救护车里推出来。 人已经晕过去了，浑身是血。 沈烁抬手挡住林染的眼睛，不让她看。 他的手上、衣服上，都沾了血，林染隐隐能够在他熟悉的气息里，嗅到血腥的味道。 沈烁揽过她的肩，带着她转了个方向，往停车场去。 等背过身了，沈烁才将挡在她眼前的手拿开。 林染却在这时抓住他的手，“你有没有受伤？” 这时，她才发现，他手背骨节红肿，还有干涸后呈黑红色的血痂。 她蹙了下眉，沈烁跟着垂眸扫了眼自己的手，立即背向身后，“小事。” “其他地方呢？”林染又去打量他的脸和身体。 “没有。”沈烁揽着她继续往前走，“就手上那点。” 沈麟有他自己的目的，所以全程没有反抗，沈烁那手也只是砸他的时候砸伤的。 两人往车库走，又提起沈麟的事来。 “他不是你弟弟吗？怎么？”林染虽然已经知道了沈烁母亲的事，但不知道他的对手，恰恰就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沈麟。 虽然她现在能够模糊地把事情联系起来，但又不太确定。 “他是我爸跟另一个女人生的……”为免林染分不清状况，沈烁将所有事情全部详细地跟她解释清楚了一遍。 解释完，两人也已经来到了停车场。 沈烁将副驾驶车门拉开，扶她上去，“你怎么会碰到他？” “我本来是想要去找你的，然后在你之前住过的那个酒店遇到他。”林染弯腰坐进去，“他说带我上楼去见你，然后就……” 沈烁摸了摸她的脑袋，提醒了她一句系上安全带，然后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去到那边的驾驶位。 他弯腰坐进来，拉上身侧的车门，“你找我什么事？” 林染抬手扯安全带的手顿了顿，转头看他，“我是想要告诉你……” “什么？”沈烁插上车钥匙，准备启动车子。 林染抿抿唇，道：“我原谅你了。” 沈烁动作一顿，整个人怔了几秒，似乎以为自己听错，缓缓转过头，对上她的眼睛。 林染清亮地望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沈烁，我原谅你了，不恨你了。” 曾经，她以为沈烁抛弃了她，背叛了两个人的感情，所以因爱生恨，但是昨晚知道他那么做，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后，那些恨意也都随之消散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烁下颌收紧，克制着情绪，但还是情不自禁红了眼眶，他倾身过来，将她捞进了怀里，紧紧抱着。 在知道她手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之后，他根本不敢再奢望她还能原谅他。 即便他当初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即便分开是为了保护她，但分手这件事给她造成的伤害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他从程煜那里搬走，不知道怎么回复她的消息，就是觉得没脸再见她了。 但是她现在却告诉他，她不恨他了，原谅他了。 林染抬手回抱他，拍了拍他的背，“你也不用自责，我是因为生病了，才会控制不住自己，两年前，病就已经好了。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你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此刻，她甚至反过来开导他。 沈烁闭上眼，偏头亲了亲她的发丝，眼泪无声地流下。 ** 时间已经不早了，从医院离开后，沈烁将林染送回去休息。 一路上，沈烁的手机重复响个不停，但他只是扫过去一眼，并没有接。 手机就放在两张座位之间的储物格上，林染没忍住去看，发现每次都是同一个人打给他——沈云霄。 既然也姓沈，那么极有可能是他的家人。 他的父亲吗？ 沈麟被他打成重伤进医院的事，已经被他父亲知道了？ “这件事，会让你陷入很大的麻烦吗？”林染问。 沈烁打了把方向盘，抽空关掉手机，“我有办法，不用担心。” 到了小区，林染解开安全带后，看着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手背上的伤刺激着她的眼球，她说：“你跟我一起上去，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吧。” 放在储物格的手机再度响起，沈烁扫了眼，“不上去了，我自己回去涂点药就行。” 林染看他这情形，应该是还要事情要处理，也没再耽误他。 “行，你自己小心点。” “嗯。” 林染推门下了车，沈烁目送她进了小区后，调转车头驱车离去。 扫眼即将自动挂断的通话，他这次通过车载蓝牙接了起来。 “你把你弟弟打进ICU了？！”电话一通，整个车子便充斥着沈云霄暴怒的声音。 沈烁支着脸，单手握着方向盘，脸上波澜不起，“我没有弟弟。” 半小时后，他再度来到医院。 “人死了没有？”他靠在车门上，抱着两条手臂，问从医院走出来的李斯越。 夜里风大，有几分凉意，李斯越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停在他面前，“死倒死不了，就是这事，他要告你个故意伤害，你就麻烦了。” 沈烁平静得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变化，转身拉开驾驶位车门，弯腰坐进去。 李斯越绕过车头，来到隔壁的副驾驶。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冲动呢？他这次，明显是故意激怒你的。”李斯年系上安全带，抬眸看他，“你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 沈麟母子在沈氏已经逐步失势，实力上已经无法跟沈烁抗衡，但是林染是他的软肋，从她身上下手，果然分分钟能让他失去理智。 他动手的时候，沈麟一下都没还手，就是豁出命去，狠狠玩了一把苦肉计。 可沈烁怎么会不知道？他打了把方向盘，“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但是你现在很被动。”李斯越支着额头，操心地揉了揉。 “不说你爸那边知道了会怎么样，只要他报警，警方介入后……” 沈烁轻笑了下，“先前他们母子两个，非法侵吞集团资产，还有将资产转移到海外的证据，全部发给她那个妈。” 他扫眼后视镜，“她会知道该怎么选的。” 经他提醒，李斯越猛地抬起头，猛地拍了下大腿，如释重负地笑了下，“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动这步棋呢，原来是留到关键的时候做筹码啊！” ** 次日清晨，酒店房间被人粗暴地敲响。 沈烁扣着衬衣扣子，到门后去给人开门。 门锁一解开，就被人猛地推开。 他扣上指尖捏着的扣子，抬眸看向门口气势汹汹的人。 沈云霄大步冲进来，扬手就朝他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狠心的东西！” “对自己的亲兄弟都下得去手！” 沈烁被打得脸都转向一边，左脸肉眼可见地红起来。 他顶了顶腮帮，回眸盯着沈云霞，眸光犀利如鹰隼，“他先逼我的。” “他逼你？他逼你什么了？啊？”沈云霄掐着腰，咬牙切齿地质问他。 “从今天开始。”他愤怒地指着沈烁，“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沈氏你也不用回去了，我马上让周秘发布公告，罢免你的集团职位！” 沈云霄根本不听他解释，是啊，他哪儿管沈麟是否真的逼他了？沈烁冷笑了声，“罢免我？” 既然他不跟他谈父子感情，沈烁也不留情面了，讽刺地笑着扣上最后一颗纽扣，转身进去拿外套，“先去听听你的股东们愿不愿意吧！” “你你你……”沈云霄跟在他身后，指着他后脑勺，“翅膀硬了是吧？” “明天我就回北江召开股东大会。”沈烁捡起外套抖开，穿上身回头看他，“爸爸年纪大了，也该退休颐养天年了。” “你！”沈云霄被他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站都快站不稳，踉跄了一下，“你要造反？！” “您说得没错！”沈烁踱步来到他面前，勾了下唇，“我早就想造反了。” “走到这一步，是你们逼我的。”他瞥一眼站在沈云霄身后的后妈，理了下外套的领子，勾着唇，似笑非笑地转身离开房间。 后妈死死盯着他，但早上起来看到了李斯越发给她的材料，现下已经不敢多言。 **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林染不用去面试，早上起来后闲着没事，便带十一下楼遛遛。 快要遛到小区门口时，看见沈烁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早餐。 “刚好饿了想去买呢。”两个人走近了后，林染笑说。 “那就上去吃吧。”沈烁将早餐递给她，顺走她手里的狗绳。 林染想起他手背上的伤，低头看过去，发现他手背虽然不似昨晚那样红肿，但骨节上的伤口有点点发白，估计根本就没处理过，洗漱的时候还沾了水。 她父亲是医生，她多少懂一点。 上了楼，沈烁解开十一项圈上的牵引绳，往它碗里倒了些狗粮。 林染放下早餐后，找来药箱，将他拽到客厅来。 她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盘腿坐在地毯上，打开药箱，从里面找了瓶酒精往他手背上的伤口喷了喷。 又用棉签，沾了点外伤用的药膏，给他轻轻涂上。 沈烁垂眸望着她，看她抓着他的手，细致地给自己处理伤口。 女孩的手指又细又软，他下意识收紧，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 “你干嘛？”因他这个动作，林染奇怪地抬起头问他。 “你的手有点冷。”沈烁笑了笑，加上另一只手给她捂捂后，才又松开。 林染本来没觉得冷，但是他的手确实比她暖和一点。 尤其到了冬天，林染手脚冰凉，学校又没有暖气，晚上常常把她冷得睡不着，沈烁体温总比她高，从前还拿这个诱惑过她，问她要不要跟他去校外租个房子住，天天给她暖被窝。 只不过那会儿林染可是乖乖女，怎么可能答应跟他同居？只会红着脸怪他耍流氓。 想起过去，林染笑了下，拿了张创可贴撕开，给他贴上。 “冬天快来了，天气越来越冷。”沈烁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平常要注意多添衣服了。” “你干嘛突然说这个？”林染隐隐察觉出不对，复抬头望他。 “我……”沈烁躲开她的视线，侧过身去，把药箱收一收，“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回北江处理些事情。” 他今天过来，是跟她道别的。 林染楞了一下，想必是跟沈麟有关，心不由沉了沉，“你会坐牢吗？” “不会。”沈烁将药箱拿开，将旁边的早餐拎过来，“不出意外地话，我这次很快会再回来。” 今天天气不错，初冬的太阳从窗户斜斜地落了些进来，房内两人一狗，安静得只有吃东西的声音，但是却莫名有些岁月静好的生活气息。 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沈烁该走了。 林染送他到门口，莫名不舍和担忧，扶着门问：“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对吧？” 沈烁离开的脚步停下，回过身，又几步回到她面前，将她紧紧抱住，“一定会。” 第35章 再跟我试试看？ 12月中旬,林染顺利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 入职当天，她收到了一束鲜花速递送来的玫瑰花。 她到公司前台签收，几位进出的新同事经过时都不禁打趣,林染笑了笑，回应了几句大家的玩笑，抱着回到自己部门的办公室。 她的新工作还是人事经理,开放式办公区域,行政部和人事部两个部门共用一个办公室，两排六张位，左边行政部，右边人事部,她的位置在右边最里面那张。 她从门口往里面走，经过前面几张位置时,同事也都纷纷抬头看她,除了行政部的一位司机是男士,其他都是女孩,不免看着有点羡慕。 “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的我,都还没有收到过玫瑰花。” “我也是我也是。” “林经理是男朋友送的，还是老公呀？” 林染笑着摇了摇头，来到自己的办公位,“都不是。” “都不是？”坐在她前面的女孩转过头,好奇地继续猜测,“那就是追求者咯？” 林染随手将花放在桌上,“前男友。” “啊~那看来是想跟你复合。” 复合吗？ 林染垂眸看着桌上的花若有所思。 自重逢以来，沈烁每次都给她送黄玫瑰。据说黄玫瑰代表道歉。她记得他先前说过，在她原谅他以前，他会一直送,送到她原谅他为止。 上次两个人说清楚后，沈烁果然没有再送了，今天却是换成了红玫瑰。 都说红玫瑰代表爱情，可他到底是想复合呢？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她也不清楚。 林染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捞过旁边的手机，给沈烁发了条消息。 【干嘛给我送花？】 林染拉过椅子坐下，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手机震了一下，沈烁的回复跳出来：【正式入职的第一天，祝你工作顺利。】 林染笑了笑，点了点手机，问：【什么时候回来？】 沈烁：【想我了？】 即便隔着屏幕，他问得这样直白，还是让林染小脸一红。 她抬眸看了看其他同事，确认没有人看到，揉揉脸。 【随口问问。】 她转移话题：【你那边怎么样？】 沈烁：【一切顺利，不用担心。】 ** 午休吃饭的时候，闻时宴发来消息，告诉她说，他这周末来东霖。 林染想了想，回了句：【那你出发前把航班信息发我，我去给你接机。】 闻时宴：【好。】 闻时宴：【期待跟你见面哦姐姐。】 林染看着他天真无邪地喊姐姐，有些话，还是决定等他过来再当面跟他讲清楚。 下午六点，林染准时下班。 她顺便将玫瑰花也抱了回去。 这次的工作地点比先前远一些，这样一来，倒是和程煜回家的时间差不多了。 两个人的车先后驶进小区车库，程煜下车后，见林染抱着玫瑰花从隔壁车上下来，没什么意外地笑着问：“沈烁送的？” 林染隔着车顶回头望他一眼，笑着嗯一声，关上车门。 送到公司还抱回来，看来是舍不得扔，程煜笑着摇摇头，拎着公文包，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一连上了几天班，周六这天，闻时宴到东霖来了。 林染按约定到机场为他接机。 万万没想到的是，沈烁也在这天回来了。 闻时宴先前长期待在国外，去年才回国留在国内发展，人也习惯了国外的礼仪，见了面喜欢拥抱。 林染接到他的时候，他正要抱上来，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染染。” 闻时宴动作一顿，林染也循着声源转过头，发现不远处，沈烁扶着行李箱站在那望着她。 冬天的寒冷已经席卷这座城市，他穿了件高领毛衣，外面搭着黑色的大衣，身材修长。 “你怎么回来了？”林染望着他问，“不是说下周吗？” 沈烁扫了眼闻时宴，视线回到她身上，推着行李走近说：“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提前回来了。” “你们……”闻时宴看看他，又看看林染。 “我们之前有些误会。”沈烁握着行李拉杆，停在两人面前，勾了勾唇，含笑望着林染，眸光暧昧，“现在已经说清楚了。” “所以你们现在是……”闻时宴挠挠头，“复合了？” “是。” “没有。” 同一时间，两个人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话音落地后，皆看向对方。 “嗯？”沈烁挑了下眉。 林染：“？” 她什么时候答应复合了？目前只是弄清楚了当初他的不得已，不再怪他了而已。两个人之间还间隔了三年多的空白呢，哪儿能说复合就复合？ 而且，他回北江那么长时间，根本没提复合的事情好吗？ 闻时宴笑出声，幸灾乐祸地朝沈烁道：“复合是两个人的事，可不是单方面说了算的。” 沈烁睨他一眼，薄唇紧抿，透着不悦。 还不等他开口，闻时宴又转头笑对林染说：“姐姐，我饿了。” 撒娇的语气，听得沈烁直皱眉，嫌恶得直瞪闻时宴。 “那先去吃饭吧。”林染却是积极地领着闻时宴要走。 闻时宴应了声好，得意地回了沈烁一眼，推着行李箱跟上。 林染一路领着闻时宴来到车库，打开后备箱。 闻时宴把行李箱放进去后，沈烁紧接着把自己的也扔了进去。 抬手正要关后备箱的林染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他，“你干嘛？” “我也饿了。”沈烁转过身，趁闻时宴上车前，先一步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 林染和闻时宴对视一眼，她突然忍不住笑，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上车吧。”她关上后备箱，不自觉地笑着绕到驾驶位去。 这个时间接机，肯定是要吃饭的，林染来之前，就选好了一家餐厅，启动车子后，直奔目的地。 距离机场不远，大概半个多小时。 三人在预定的位置坐下后，服务员送上茶水和菜单。 闻时宴是客人，林染接过菜单后转给他，“看看想吃什么。” “我第一次来东霖，你推荐几个给我吧。”闻时宴抬手喝了口热水。 “好。”林染拿回菜单，翻开。 蓦地听到旁边轻哼一声，“你不问问我想吃什么？” 林染抬起头，见沈烁满脸写着“我不高兴了”盯着她。 “你想吃什么？”林染下意识将菜单推给他。 坐在对面的闻时宴啧一声，又是端起水杯喝水。 沈烁睨他一眼，翻着林染推到他面前的菜单，丝毫不客气地这个那个的点。 林染看他离谱的点菜方式，暗暗心疼自己的钱包，差不多的时候打住他，“可以了，三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没关系。”沈烁翻过一页，抬眸看向对面的闻时宴，“闻二公子远道而来，这顿我请。” 这话说得就有点他是男主人，闻时宴是客人的意思了。 闻时宴往后靠向椅背，姿态闲闲，“那我就不跟沈少客气了。” 闻家是出了名的名门望族，沈家虽然背景没那么雄厚，但毕竟是同个豪门圈的，尤其先前知道林染打算跟闻时宴接触后，沈烁早打听清楚对方的底细，知道他在闻家这一辈排行老二，上头还有个大哥闻时礼。所以沈烁称他一声闻二公子。 而闻时宴也回他一声沈少，不是沈总也不是沈先生，显然也没少打听沈烁的背景。 两人表面平和，实则暗流涌动。 第一道菜送上来，林染让客人先尝，沈烁偏头看她，“我呢？” 对面的闻时宴看看他，又看看林染。 沈烁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搭在林染身后的靠背上，那姿态，仿佛在搂着她。 林染没注意他背后的小动作，舀起一块糖醋排骨，紧接着就要送进自己嘴里，听到他的话动作顿了下，转而放进他碗里，“呐，快吃吧你。” 沈烁挑衅地盯着闻时宴，勾了勾唇，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放进她碗里，“你也吃。” 闻时宴抿抿唇，低头吃菜，眼不见为净。 吃完饭，三人从餐厅离开。 上车后，林染问两人住哪儿，好规划路线节省时间。 闻时宴坐在后头，说：“紫金酒店。” 沈烁依旧坐在副驾驶，勾了勾唇，“我回你隔壁住。” 闻时宴：“……” 随后，把闻时宴送到酒店后，林染载着沈烁驱车回清朗小区。 “染染……” 林染站在门前输入密码时，沈烁突然叫住她。 林染抬起头，回身看他，“怎么了？” 沈烁站在隔壁门前，诚恳地望着她道：“既然原谅我了，那我们能不能放下过去，从零开始，再跟我试试看？” “试试看？”林染笑，“怎么试试看？” “你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再追你一次。你看我表现，然后决定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沈烁上前拉过她的手，凝望着她的眼睛，“总之不要像之前那样，拒我千里之外，行吗？” “行。”林染仰头望着他，答应得爽快，“看你表现。” 沈烁嘴角扬笑，捧上她的脸，情不自禁亲了一口。 “沈烁！”林染抬手推了下他的肩，“哪儿有还在追人阶段就亲人的！” “对不起，我半个月不见你。”沈烁扣住她的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太想你了，没忍住。” 第36章 每天都很想。 林染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床头柜上的手机接连震动了两下。 她手里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踱步过去捡起手机点开。 是闻时宴给她发来的消息：【姐姐,睡了吗？】 【我明天要去熟悉比赛场地，你如果没什么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玩？】 林染盯着屏幕,弯翘湿润的眼睫在灯光下泛着黑亮的光泽。 既然已经答应要给沈烁一个机会,那么有些话，就得跟闻时宴说清楚，以免浪费对方时间和精力。 林染思索片刻，手指在手机上轻触了几下,回了个简短的：【好。】 次日上午，林染在楼下遛狗,收到闻时宴打来的电话。 她拿起手机看一眼,接通了放耳边。 “姐姐,我来了。” “好,我马上出来。” 林染收起手机,将另一只手上的牵引绳交给身旁的人，“你带十一回去，给它喂点吃的。” 沈烁下意识接过绳子,见她匆匆忙忙往外走,问：“你干什么去？” “谈点事。”林染头也没回。 十一扯了扯狗绳,想跟着自己主人走。 沈烁看了看地上的狗,又看了看林染，顺着狗狗的力道跟上去。 林染一路来到小区门口。 周末清晨的小区相对安静，门口就停了一台小轿车，一眼便能看到。 闻时宴靠在车门上,交叠着两条大长腿，双手揣兜里，东张西望地随意审视着小区环境。 见林染从小区里面走出来，他弯唇笑了笑，放下两条交叠的长腿，绕过车头，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姐姐坐这。” 冬天的气息越来越强烈，外面风大，还挺冷的，林染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从车头前经过，往副驾驶去。 “等等。”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染脚步一滞，回过头，闻时宴扶着车门，也抬眸往小区望去。 沈烁牵着狗疾步赶来，脚边的狗狗冲着陌生人吠叫了两声，“汪汪。” 沈烁勾了下唇，满意地扫眼地上的十一，看向闻时宴。 “我们比一场，怎么样？” 闻时宴扶着车门，扬了下眉，“比一场？” 沈烁看向林染，“输的人永远退出。” 闻时宴：“比什么？” 沈烁下巴往他的车子扬了下。 “你确定？” “我知道你是专业赛车手。” 闻时礼是长子，在闻家那样的大家族，一出身就注定了是当作继承人培养的。而这位二公子呢，本来也不是喜欢争斗的性格，玩心又比较重，早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和玩赛车。去年才回国发展，加入了什么车队，开了个自己的俱乐部。 显而易见，玩车方面，闻时宴是专业的。 “那你还跟我玩赛车？”涉及自己的专业领域，闻时宴多少有些自负，双臂抱胸，“我不欺负人，你可以换一个。” “不用了，就玩你最擅长的。”沈烁勾唇笑了下，透出几分狡黠，“不过规则得由我来定。” 闻时宴微微眯了眯眼，迟疑片刻，还是同意了，“没问题。” 他就不信了，沈烁这个外行，还能在他这个专业的人面前玩出花来？ 一个多小时后，两个男人驱车来到海边。 闻时宴降下车窗，转头往外望去。 沈烁坐在另一台车上，跟他并排停着，也降下了车窗，望向他。 “说吧，规则是什么。”闻时宴问。 “很简单。”沈烁勾唇笑了下，“同时出发，以同样的速度直线往前开，谁先刹车，谁就输。” 闻时宴听了后直皱眉，转头看向前方。 前面是一片汪洋大海，波浪起伏，风大，还能听到海浪呼呼哗哗的声音。 沈烁这个规则虽然看似简单，但这样一来，比的就不是速度不是车技也不是经验，而是看谁更有奋不顾身的胆量，相当于完全将他这个专业赛车手的优势给化解掉了。 “你可真够狡猾的。”闻时宴转头抨击了他一句。 沈烁手握方向盘，气定神闲地笑了笑，“怎么样，怕了？” 现在反悔肯定是不行的，闻时宴只能硬着头皮上，“谁怕谁。” 沈烁手动挂档，“那就来吧。” 引擎呼啸声顿起，喧闹了这片原本相对平静的海域。 急速飞驰的汽车溅起一路的砂砾，留下一路尾气，在空中打个旋，又被海风吹散。 猛烈的海风从敞开的车窗灌入，驾驶位里的人只能听得到风声。 闻时宴转过头，见旁边的沈烁丝毫没有减速刹车的意思。 他承认他对林染有好感，但远远没有达到喜欢的程度，毕竟两个人认识时间不长，平日也只能靠电话、网络联系，哪儿来什么深厚的感情？ 而区区好感，不足以支撑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奋不顾身。 最后，闻时宴踩下了刹车，车子刹停在了海水边。 浪扑上来，湿了车头和半个轮毂。 他亲眼看着沈烁的车从旁边飞过，径直闯进了海里，整个车子瞬间被海水淹了大半。 “操！”闻时宴一掌拍在方向盘上，“不要命的疯子。” 他解开安全带，正要推开车门下去救人，沈烁从水里站了起来，浑身湿漉。 显然，他是早有准备。 “你压根没想过刹车吧？”闻时宴双臂抱胸，靠在车门上。 “我赢了。”沈烁甩开脸上的水，朝岸边跋涉，指指他，“记得我们的约定。” 闻时宴摇了摇头，“我真服了你了。” 这时，林染也已经驱车赶到，匆匆忙忙刹停车子，推开车门下去，疾步往海边跑。 见沈烁从海水里走出来，半个车子都陷在了海里，还在一点点往下沉，被他吓得花容失色，冲上来就往他身上砸了一拳，“哪儿有你这样玩命的？” 沈烁握住她砸过来的拳头，笑说：“他是专业的，不玩命我哪儿赢得了他？” 海风从四面八方携裹过来，毫无章法，林染一头长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糊住脸。 她抬手拨开，沈烁捏了下她的脸，“我可不能把我的染染输给别人。” “谁是你的？”林染还在后怕，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 “就是！”闻时宴抱着两条手臂在旁边看戏，还不忘适时地添油加醋，“我们说的明明是，谁输谁就退出，可没说谁赢谁就抱得美人归。” 沈烁斜他一眼。 闻时宴幸灾乐祸地笑了下，“姐姐，千万别那么容易回到他身边，现在他做的这些啊，不过是为了让你心软的伎俩罢了。男人最了解男人了，所以你要记住我说的话哦。” “滚！” 沈烁抬脚就要朝他踹过去，闻时宴偏过身子一躲，赶紧拉开车门坐进去。 “行了行了，我愿赌服输。”闻时宴闹够了也差不多了，手搭在车窗上，笑着跟林染道别，“姐姐，我要去比赛场地踩点了，先走一步，再见。” 林染今天本来是想要跟闻时宴讲清楚的，现在沈烁跟他比赛赢了，闻时宴自动退出，倒是免去她做这个坏人。 一切比她想象得要和气的结束。 “再见。”林染笑着跟他招招手。 闻时宴将车子往回倒，很快调转车头疾驰而去。 “阿嚏~” 伴着海风，沈烁打了个喷嚏。 林染转过头，见他嘴唇发紫，脸上煞白，显然是冻的。 “快。”她拉过他的手，发现他的手也是冰凉，“先回去换身衣服。” 她拉着他往岸边走，打开自己的车，让沈烁坐进副驾驶。 她绕到那边坐进驾驶位后，打开了车内空调，但是沈烁开始不停打喷嚏。 十二度的天气，浑身湿透，怕是要感冒了。 “坚持会儿。”林染将纸盒递给他，麻利地重启车子，“很快就回去了。” 回到租住的小区，林染让沈烁先回房间换身干爽的衣服，她到厨房找了点姜，准备给他熬点姜汤。 以前她出现感冒迹象，徐老师就会给她熬姜汤，再闷一身汗出来就好了。 她给徐老师打了通电话，问怎么熬的，然后按步骤去做。 她先把姜片切好，放进烧开的热水里，刚找到点冰糖准备放下去，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她下意识缩了下肩膀，但嗅到熟悉的气息，身子又渐渐放松下来。 “煮什么？”沈烁圈着她的腰，贴在她耳边问。 “姜茶。”林染将冰糖扔进煮锅里，“给你的。” “真好。”沈烁话里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明明分开三年多，可是他对她，好像没有一点生疏感，自然而然地抱她，自然而然地跟她亲近。 奇妙的是，她也没有任何排斥的感觉。 像从前两人在一起那会儿，沈烁抱了她一会儿就开始不安分，偏头亲了亲她的耳尖，林染一个激灵，身子徒然发软，抓着料理台边缘支撑自己，“沈烁……” “有没有想我？”沈烁哑着声音，轻声细语地在她耳畔问，“嗯？” 上扬的尾音，挑逗着林染敏感的神经，像是电流通过般，她身子颤栗了一下，说话都跟着哆嗦起来，“没，没有。” “可是我有。”他柔软的唇又贴上来，细细密密地啄弄着她，沉哑的嗓音含着浓浓的欲念，伴着滚烫的气息落进她耳朵里，“每天都很想。” 林染莫名觉得很渴，咽动了下喉咙，沈烁就在这时低下头，吻住了她的脖子。 林染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噗噗噗~旁边的煮锅拼命沸腾，顶起锅盖，水马上要溢出来了。 林染回过神，赶紧松开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过去将盖子拿开，关掉火。 “拿个碗过来。”她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姜汤，背对着沈烁，生怕被他发现她已经脸红到滴血。 等沈烁喝完姜汤，林染又推着他进房间，让他好好裹上被子，把汗闷出来。 “你就睡一觉吧。”林染弯腰帮他把被子掖好。 她起身要走，手突然被沈烁从后面抓住。 她回过头，正欲开口，沈烁手上一使劲儿，将她拽了下来。 “啊~”猝不及防摔到他身上，林染本能地叫了一声。 她挣扎着要起，沈烁裹着被子翻过身，将她狠狠压制住。 “其实呢。”沈烁捧着她的脸，拇指按着她唇角揉了揉，笑得邪气，“做点运动更容易出汗，你觉得呢？” 第37章 我希望你可以送给我。 咔哒……哒。 客厅传来开关门的声音。 林染竖着耳朵听,赶紧推了推沈烁，压着嗓子受惊地说：“程煜回来了！” 沈烁刚要低头亲她，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动。 他叹息一声,捧着她的脸，猛地亲一口，方才放松对她的压制。 林染用力推了他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翻身起来。 她左看右看，沈烁这间房是客房，面积小，只容纳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两个行李箱,连衣柜都没有，根本没有地方可供她躲藏。 “怎么办？怎么办？”她急着直打转,掀了掀窗帘,又觉得躲那里根本没用,还很傻。 沈烁气定神闲地坐在床上,两条手臂往后支撑着身体,望着她慌乱的样子，不禁失笑出声，笑得肩膀轻抖。 “你还笑！”林染几步回来,扬手砸了他一拳。 沈烁顺势将她拽下来,搂在怀里,“躲是没法躲了,顶多等他回房间了，或者去厨房了，你再偷偷溜出去。” “再不行。”沈烁撩起她脸侧的发丝挽到耳后，“让他知道也没什么。” “嘘~”林染一根手指压放在唇边,竖起耳朵听，听到程煜好像进厨房了。 她听到了厨房推拉门的声音，解开沈烁环在她腰上的手又从床上下去，站了起来。 刚要凑过去亲她耳朵的沈烁：“……” 亲了个寂寞。 林染蹑手蹑脚走到门后，悄悄往外探头，发现程煜果然进了厨房，高大的身影在里面走动。 她继续放轻脚步，提步往外走，穿过客厅来到玄关，正要松一口气，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程煜从厨房出来，见她猫着腰往外走，脚步一滞。 林染听到脚步声停下，下意识回头，对上程煜的视线，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呵呵，我、我们什么也没干。” 说完林染就后悔了，这种情况下这样说，听起来更像是做了什么为自己狡辩啊。 她埋下头捂住脸。 适才程煜回来，在玄关换鞋子时，看到她的鞋子也在，就知道她肯定是在这里面，所以他想着放下东西就走，给两个人腾空间，谁知道就刚好跟她撞到了一起。 既然都已经撞上了，程煜也不走了，转身回厨房，“我做饭，你们在这里吃，还是到外面？” 林染从手里抬起头，“我、我们……” 沈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的，双臂抱胸靠在门上，笑说：“这里吃，辛苦了。” 都怪他，害她没脸见人，林染瞪沈烁一眼，踢掉脚上的毛毛拖鞋，换上自己的鞋子，转身拧开门锁出去。 ** 周一，林染一早起来上班。 沈烁跟她所在公司不同方向，但是她将车开出车库后，发现他的车一直紧跟在她后面。 她觉得奇怪，用车载蓝牙给他拨了通电话过去。 “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我找你们CEO有点事。” 林染也是入职当天才发现，她现在所在的这家公司创始人兼CEO是沈烁在这边新交的朋友，那天沈烁生日，邀请的客人之一就是他，林度。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林染尴尬地连忙挂电话，“哦，那没事了。” 上午有管理层会议，林度应该是跟沈烁谈完了事情，中途过来继续参加会议。 会议快要结束时，坐在上首的林度唇角轻勾，带了几分浅淡笑意，说：“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今年的圣诞公司给大家一点不一样的福利。” “什么福利？”CEO发话了，大家都睁大了好奇的双眼。 林度含笑道：“圣诞当天不用上班，跟另一家公司联谊，我们公司男生多，他们公司女生多，给你们一个脱单的机会。” 在座的就有不少单身，闻言都鼓起了掌。 “林经理。”林度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下，转而看向坐在右手边的林染。 “是的林总。”林染微笑回应。 “这件事就交由你负责，你稍后跟世隆贸易那边的人事经理联络一下。” “好。”林染笑着点头。 散会后，已经是午休时间，林染和同事一起吃过外卖后，靠在位置上午睡了半个钟，醒来后，联系了下世隆贸易那边的赵媛。 【两家公司联谊的事，赵经理听说了吧？】 赵媛：【听说了，沈总先前就让我做好了活动方案，发给你看看。】 紧接着一份文件发过来。 【你看看哪里需要改。】 林染：【好，我先看看】 林染移动鼠标，打开微信电脑版，点开赵媛发来的活动方案。 她认真看完后，提了几点建议，跟赵媛商量好后，约好下午一起去看活动场地。 看完场地已经六点多钟了，两个人在附近找了家餐馆吃饭。 从餐馆出来，赵媛问她要不要顺便去买个圣诞礼物？因为联谊活动当天，有个交换礼物的环节。 前面就有个商场，既然都过来了，林染琢磨着顺便买了也好，于是同意了。 距离圣诞节已经没有几天，商场里各家店铺都在推出跟节日有关的商品，两人快要挑花眼，林染最后在一家首饰店，挑了个镀金的小苹果，用红绳串着，可当手链。 回去的时候，恰好遇到应酬回来的沈烁。 她站在门口输密码，沈烁从电梯出来，见她也刚回来，“去看场地了？” 林染回过头，“嗯。” 沈烁走近了些，看她手里拎着个首饰店的袋子，“还顺便买了礼物？” “是啊。” “是什么？” “不告诉你。”林染往身后藏了藏，神秘地说。 沈烁抬手撑在门框上，将她困在手臂和门之间，低头看着她，期待地笑问：“那你当天会送给我吗？” 联谊活动的方案，他是提前看过的，知道里面会有个交换礼物的环节。 林染仰头望着他，笑眼弯弯，“你猜？” 她卖了个关子，沈烁哼一声，“我不猜。” 他捏她脸，“我希望你可以送给我。” “那不一定哦。”林染偏是要逗他，靠在门上闲闲地说，“说不定我那天，对谁一见钟情了呢？” “你说什么？”沈烁捏她脸的手用了些力。 “呀。”林染抗议，又是拍开他的手，又是抬脚踢他。 沈烁稍稍往旁边躲了两步，林染趁机转身推开门。 她藏在门后，扶着门冲他哼一声，“本来就是这样的呀，你办这个活动，不就是想撮合一对是一对吗？” “我办这个活动是……”沈烁上前要将她的门推开，林染赶紧将脑袋缩回去，把门一关，砰！ “我到时候如果在活动上找到真爱，会感激你的，沈月老。”林染隔着门，还在故意跟他逗趣。 沈烁：“……” 换上毛毛鞋，林染哒拉着往房间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新买的手链放进去。 抽屉东西塞满了，放进去后关不上，她打算把里面清一清，看到底下一个卡地亚的盒子。 这个是闻时宴送给她的手表。 她眨了眨眼，将盒子从里面取出来，打开确认了眼里面的手表完好无损，然后拿起柜面上的手机，给闻时宴发了条消息。 【还在东霖吗？】 等待对方回复的间隙，她着手清理抽屉。 清理到一半，手机震动了下，她抬眸看向屏幕，闻时宴的回复跳了出来。 【在。】 【不过过两天也要走了。】 林染拿起手机：【你走之前，我们再见个面吧？我请你吃饭。】 闻时宴：【好。】 和闻时宴约定的那天是周三，当天临近下班时，她收到沈烁发来的消息，约她晚上一起在外面吃饭。 已经跟闻时宴约了，她只好拒绝了沈烁的邀请。 【我已经约人了。】 【谁？】 为了避免他多想，林染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一个朋友。】 当天晚上七点，林染坐在餐厅里，和闻时宴面对面。 等上菜的时候，她扯过旁边的包包，将装有手表的盒子从里面掏出来，递到了闻时宴的面前。 “先前去南城参加校友会，你送我的见面礼。我还是觉得太过贵重了，以后送给你喜欢的女孩子吧。” 她没能在物质和感情上给予对方同等的回应，又不想亏欠，所以还是决定归还它。 闻时宴修长手指捏着水杯，垂眸看着桌上的盒子。 其实，前几天，林染到机场接他，他特意看过林染手上戴着的手表。不是他送的这一只，他那个时候就隐隐猜到了他和她的结局。 “行吧。”闻时宴也不给她心理负担，将手表挪到一边，跟车钥匙放一起，“我就带回去了。” “以后还是朋友？”林染端起水杯，以茶代酒。 “当然。”闻时宴笑着举杯，跟她碰了一下，“还是朋友。” 吃完饭，林染买了单，起身和闻时宴一道往外走。 刚到停车库，一抬头，发现沈烁就站在面前不远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表情凝重。 林染和闻时宴的说笑声戛然而止，停下脚步望着他。 闻时宴顺着她的目光过去，勾唇笑了下。 他提步上前，走到沈烁面前停下。 “放心，我这人说到做到，输了就是输了。”闻时宴抬手晃晃手里的盒子，“道别而已。” 沈烁跟着他晃动的盒子扫了眼，记起先前在南城，林染是收到过闻时宴送给她的卡地亚。 他的表情稍稍松快些。 这时，林染也走了上来，闻时宴已经转身离开走开，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在沈烁跟前，仰头望着他笑问：“干嘛？表情那么凝重，以为我偷偷跟他约会啊？” 沈烁脸一热，往旁边转开，“没有。” 林染懒得拆穿他的口是心非，暗暗笑了笑，朝自己的停车位走去。 第38章 你还想耍赖？ “林经理,圣诞快乐。” 圣诞当天，林染刚进公司，就收到前台同事的祝福。 她笑着回应一句：“圣诞快乐。” 前台女同事捂了下嘴,“你前男友又给你送花了。”说着，越过大理石台面，将一束包装鲜美的“鲜花”递给她。 跟先前的都不同,这次的“鲜花”是用苹果做的花束。 林染笑着上前,摘走了中间一颗，推回去说：“给大家分了吧。” “好哩。”同事高高兴兴地应下。 林染进自己部门办公室后，其他同事也陆陆续续过来，手里拿着她分享的苹果。 行政部的司机从门口进来,掂了掂手里的苹果，笑着打趣,“谢谢林经理的苹果,好香好甜呐！” 一起工作了这么段时间,大家都熟悉了,时不时地会插科打诨开几句玩笑。跟他前后脚进来的人事专员接茬道：“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味道叭~” 说着夸张地往手里的苹果嗅了一下,引得另外两位同事哈哈大笑。 林染也被他们逗笑，“服了你们。” ** 当天的联谊活动从下午六点开始。 林染和赵媛是主要负责人，五点就到了轰趴馆那边,确认好各项事宜,等待两家公司人员的到来。 杨雪是主持人,来得比较早,试用过音响设备后，从舞台上下来。 “这地还不错。”杨雪扫视了一圈场内设计，往林染身边的空位一坐，“希望我今晚可以顺利找到新的男朋友。” “新的男朋友？”林染拎了酒瓶给她倒上一杯,“你之前那位呢？” 杨雪耸耸肩，“分了。” 林染倒酒的动作一顿，赵媛也抬眼看向她。 杨雪和他男朋友大学四年在一起，毕业后虽然分隔两地，但林染先前同她在一个办公室，有时候听到两人联络还挺甜蜜的。那时候想到自己和沈烁从前爱得那样热烈，到最后却惨淡收场，林染一度挺羡慕杨雪，但没想到突然又说分手了。 听着就让人唏嘘，林染没忍住问，“为什么分手？” “哎。”杨雪长叹一口气，捞过酒杯仰头喝了一口，“就月初的时候，实在太想他了，我就跑到他那边去，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好家伙，我刚放下行李，他从外面回来了，带了个女的。” “两人一进门就亲一起了。” 林染：“……” 赵媛：“……” “明明是他劈腿对吧？他却说得好像全是我的责任。”杨雪气愤地将杯子扣在桌上，“他说想我的时候我却不在身边，他寂寞。可我就不寂寞吗？我找别的男人了吗？” “所以说，异地恋真的难。”赵媛摇了摇头，“但凡其中一个人意志不坚定，就完犊子了。” “可不是吗？”杨雪说着眼睛通红，林染抚了抚她的背安慰。 杨雪抽了下鼻子，将眼泪逼回去，别开脸恰好看见沈烁领着几位经理进来。 “说起来，我真羡慕你。你跟沈总分开三年，期间甚至都没有联络呢，他都还一心惦记着你。” 林染顺着她的目光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沈烁，身高腿长尤其瞩目。 她眨了眨眼，庆幸自己当初确实没有爱错人。 “所以呢，不完全是距离的问题，是人本身的问题。”林染又抚抚她的背，宽慰她，“没必要为了个错误的人伤心难过。” “你说的对！”杨雪无比赞同的点了下头，端起桌上酒杯，“所以我想通了，我要重新开始新的恋情！” 林染和赵媛也都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祝你今晚觅得良人。” 六点，杨雪准时上台主持，用几个小游戏热了下场子，然后自助餐开始，馆内有保龄球、桌球等等娱乐设施，可供所有人边吃边玩，结交朋友。 九点，迎来了此次联谊活动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交换礼物。 “截止到目前为止，如果你有遇到那个让你有好感的人，那么，你就可以将你手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对方，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就把礼物放进这个池子里，然后随意从里面再挑走一个别人的礼物。”杨雪站在台上，拿着麦克风宣读规则，“明白了吗？” “明白！”台下一片附和。 林染看场内所有人都开始走动起来，有人去找自己心仪的对象，也有人往舞台前面的池子里走的。 她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定住在十一点钟的方向。 沈烁的目光早就锁定在她身上，见她看过来，勾唇一笑。 他坐在吧台那边的高脚椅上，长腿屈膝单脚踩在椅子的横杆上，冲她举起手中的酒杯示意了一下。 林染莞尔，朝他走过去，沈烁这时也放下了酒杯，顺手拾起吧台上一个盒子揣进口袋，然后从高脚椅上下来，朝她而来。 两人最后停在距离对方两步之遥的位置，林染背着手。 “看了一圈……”林染眉眼弯弯地望着他，“还是给你吧。” 说着，从身后掏出自己的礼物递给他。 沈烁轻轻挑了下眉，“我的荣幸。” 他笑着收下，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是一条红绳串着的金苹果。 “希望你以后都平平安安。”林染说。 沈烁笑着将它取出来，把手上原本的小叶紫檀摘下。 在戴上新手串之前，沈烁像是想到了什么，举着那串小叶紫檀在她眼前晃晃，“你的呢？” 林染：“……” 他深邃的眸盯着她，林染心虚地低下头，小声道：“先前分手的时候太难过了，把跟你有关的东西都扔了。” 沈烁：“……” 她偷偷抬眸，瞄了眼他的表情，又低下头。 “算了。”沈烁将新手串戴上，然后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盒子来递给她，“再一样一样补上吧。” “哦。”林染伸手接过。 她以为他所说的补上，是又送了串小叶紫檀给她，但是打开却发现，里面是一块手表。 非常漂亮的一块手表。 银色的表盘，外周内周两圈大小不一的钻石点缀，六点钟的位置，设有月相盘，以蓝色星空做衬，指针由蓝钢打造，与蓝色真皮表带相互呼应。 漂亮到让人心动。 “沈总送我们林经理什么礼物呀？”杨雪好奇，凑过来搭在林染肩上，往她手里的盒子瞧了瞧，“我天，我的梦中情表！” 几个要好的同事也挤过来凑热闹，一个个发出“哇哦~哇哦~”的惊叹声。 林度手执香槟杯，单手插兜闲适地逛过来，停在沈烁身旁，扫眼林染手上那只盒子里的手表，微微眯了下眼。 他认出是哪款表后，轻笑了声，转头看沈烁，“我怎么感觉她要被你套路了？” 沈烁睨他一眼，“就你聪明。” 林度啧一声，抿了口香槟。 交换礼物环节全部结束后，几个要好的女同事聚在一起，分享各自收到的礼物。 “杨经理桃花旺呀！” 林染刚走过来，就听到她们这么调侃杨雪。 她笑看杨雪，“有多旺？” “杨经理收到两份礼物！”小钰比杨雪本人还兴奋，“一份是何经理送的，还有一份是你们公司那个产品经理送的。” “哇哦。”林染挑了下眉，也跟着大家打趣，“杨经理就是厉害，魅力四射没法挡。” “去。”杨雪被他们调侃得满脸通红，还不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到林染身上去，“林经理才厉害，我虽然收到两份，但是跟林经理的分量没法比。” 说到这个杨雪又羡慕了，拉了拉林染的手，“能不能再让我看一下我的梦中情表。” 林染倒是大方，随手递给她，“呐，看吧。” 其他几位女同事再度围了过来。 “真的好漂亮的手表啊~”刘佳欣也越看越喜欢，“这是哪家牌子的？我也想买。” 杨雪直摆手：“别想了，月入几千，家里没矿的我们买不起。” “什么意思？这表很贵吗？” “这可是积家的约会系列，我前段时间刚好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没记错的话……”杨雪顿了顿，努力回想了一下，“要十几万。” 刘佳欣：“……” “难怪你说是梦中情表。”赵媛笑，“沈总出手就是阔绰。” 听到这里，林染沉默地眨了眨眼。 这表确实看着时髦漂亮，但她没想到那么贵。 杨雪一直说这是她的梦中情表，她以为只是因为这款表颜值高而已。 今晚所有人都喝了点酒，没车的打车走，有车的得等代驾。 林染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等代驾师傅过来。 车窗外走过一串高跟鞋的声音，她下意识转头往外瞧了眼，发现是杨雪。 她正要降下车窗叫她，突然发现她后面追上来一个人，抓住她的手。 林染弯下腰，抬眸往上瞧了瞧，发现那人是何广。 “你优先考虑考虑我，行吗？”何广拉着杨雪问。 杨雪松开他的手，“我没考虑过办公室恋情，不好意思。” 说完，杨雪就跑走了，何广站在原地，直愣愣地望着她。 忽然，车内响起手机铃声，林染低头一看，是代驾师傅的电话，她赶紧接起，下意识又往窗外看，何广恰好转过身，正对着车窗望着她。 林染：“……” 对视几秒过后，何广默默转过身，走了。 那神情，别提有多落寞。 嗨，林染同情地摇了摇头。 回到租住的小区，林染从车上下来，往电梯间方向走。 沈烁比她先一步到达，已经等到了电梯，抬手挡着即将自动关闭的门，等她过来。 林染快走几步，率先进入电梯。 沈烁紧跟着进去，按了对应楼层。 夜已深，出入用户少，电梯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 林染难得主动地开启了话题，“你干嘛送我那么贵的手表？” 喝了不少酒，身体估计正发热，沈烁抬手松了松领带，“不是害你损失了一只卡地亚吗？” 害她损失一只几万块的卡地亚，就用十几万的积家补偿，林染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这么贵的表，我平常也没法戴。” “平常不戴没关系。” “？” 沈烁随意将扯下的领带缠在手上，偏头望着她，含笑道：“跟我约会的时候戴就行。” 林染猛地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约会了？” “你都收下我送你的“约会”了。”沈烁转了个身，面对着她，抬手捏她脸，“你还想耍赖？” 林染：“……” 第39章 你上辈子是妖精吗？ 叮~电梯在一楼停了下,打开。 林染和沈烁一致转头看向门外，程煜牵着狗正要进去，抬眸见到两人,脚步下意识顿了下。 三个人，互相对望着，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旺！”地上的十一吠叫了声,打破了这副静止的画面。 林染低头看向程煜脚边的十一,沈烁也收回了捏她脸的手，程煜被狗狗扯了进来。 十一见到自己的主人，兴奋地往她脚边凑，尾巴摇成螺旋桨。 林染弯下腰,摸了摸它，“乖。” 沈烁弯下腰,拾起扯落在地的狗绳,程煜哼一声,转过身去按电梯,“光顾着自己快活,狗都要被你们憋死了。” 林染：“……” 沈烁：“……” 两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到了六楼，程煜率先出去,始终拿后脑勺对着他们。 林染和沈烁再次对视一眼,默默牵着狗跟在后面出去。 程煜进屋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林染到自己那间去开门。 沈烁抬眸瞅一眼紧闭的门，牵着狗到林染那去。 进屋后，沈烁弯腰把狗狗脖子上的牵引绳解开，随手和自己已经解下的领带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林染往狗碗里倒了点狗粮，又给它加了点水，十一摇了摇尾巴，埋头苦吃起来。 咔咔地吃得很香，林染蹲在地上看着他，沈烁跟着她蹲在旁边。 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沈烁突然唤她，“染染~” “嗯？”林染顺着十一身上的毛摸了摸。 “我也饿了。” “你晚上没吃饱？” “嗯。”沈烁点点头，将她垂落的头发挽到耳侧，露出精巧的耳尖来，两指捏着她耳尖揉了揉，“想吃宵夜。” 捏得她耳尖有点痒，林染笑着偏头躲了下，手搭在他膝盖上，借力撑着自己站起身，“厨房好像还有泡面，我看看。” 在地上蹲了太久，脚有点麻，她刚起身勉强站稳，沈烁就跟着站了起来，张开双臂将她抱住。 “不想吃泡面。” “那你想吃什么？” 林染被他困在怀里，后背贴着他，抬眸往上瞟他，笑问：“那你想吃什么？” 沈烁垂眸看她，眼里酝了些细碎的笑意，“吃你。” 话音落，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地贴在了她的眼皮上。 林染下意识闭上眼，感受着他的吻细细密密的落下，从眼皮到鼻尖再到唇角，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他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滚烫的唇贴上了她的唇。 两个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愈发急促，呼吸间除了熟悉的男士香，还有酒液的味道，林染被调动了感觉，本能地转过身搂住他，挂在他身上跟他激烈地接吻，缠在一起。 客厅很小，几步就到了沙发，混乱中不知道谁被沙发扶手绊了一下，两个人缠绕着倒在上面。 沈烁一手护着她后脑勺，边按着她用力亲，边单手脱掉外套扔在地上。 林染挂在他脖颈上的手顺着滑下来，去解他领口的纽扣。 两个人先前有过这样的经验，虽说每次都止步最后，但前奏已经驾轻就熟。 沈烁将她外套脱掉，毛衣掀起，林染微扬着头，闭上眼感受他，嘴里情不自禁发出嗯嗯哼哼难耐的声音。 “汪！”十一大概以为她受欺负了，冲过来朝沈烁吠叫了一声。 沈烁动作一顿，林染的理智也瞬间被拉回，微微睁开眼。 十一龇牙咧嘴，咬着沈烁的裤腿往外扯，要他从林染身上离开。 “最好的进口狗粮，白给你买了？嗯？”沈烁蹬了蹬腿。 十一被他蹬开，不服输地跳起来，用两只爪子压住了他的脸。 沈烁：“……” 林染看着哭笑不得。 “你这个逆子！”沈烁猛地推开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十一在地上滚一圈，趴在地上蓄势待发要反扑他，嘴里还发出咕噜噜类似水烧开的沸腾声。 “汪，汪汪……” “好啦好啦。”林染抬脚轻轻蹭了下沈烁的后背，“你快回去吧，他再叫就要被投诉扰民了。” 沈烁抓了抓头发，转头看她，性感的喉结在敞开的领口里滑动了一下。 他还想继续。 林染看出来了，捡了只抱枕捂在他脸上，“快点，回去。” 沈烁：“……” 他捡开脸上的抱枕，俯下身，抱住她的脸，猛亲了一口。 在十一又要发起抗议的前一秒，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 十一张着嘴，俯趴在地上，跟着他升起的体态仰头望着他。 沈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哼一声，弯下腰边拾起旁边自己的外套，边给他撂狠话，“不给你买狗粮了。” 十一：“……” ** 沈烁回了隔壁，进屋后，解着衬衫纽扣直奔盥洗室。 走进淋浴间，他抬手拧开花洒，闭上眼，微扬起脖颈，任由热水从脸上浇灌。 可脑海里全是她，燥热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 他干脆遵循本能，单手撑在墙壁上。 热水哗哗洒下，落在紧实的肌理上，撑在墙上的那只手抓力不断加大，五指指尖泛白，急促的呼吸声伴着逐渐升腾的热气在封闭的空间里蔓延开。 直到手背青筋暴起，伴着舒畅的闷哼声，紧抓的手才又渐渐松开。 热气早已模糊了整个空间，高大的身形影影绰绰地隐没在其中。 勉强解决过后，沈烁顺便洗了个澡。 他出来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须臾，伸手摸到柜子上的手机，给林染发了条消息。 林染刚从浴室出来，听到客厅的手机震响了一下，她踱步过去拿起，看到沈烁给她发的两个字：【染染。】 【干嘛？】她回了一句，转身往房间去。 沈烁：【睡不着怎么办？】 林染坐在床边，反复看着他这句话，脸渐渐红起来。 她抓了抓脸，咬着唇大胆地回了一句：【自己弄。】 回完她就后悔了，又往回撤，结果沈烁显然是已经看到了。 【刚刚弄过一次了，没有你弄的舒服。】 林染瞬间脸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扭头扑进了被单上。 她捶了捶床，听到视频电话响起，抬起头，见沈烁给她打来视频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你干嘛打视频？”她举着手机问。 沈烁在镜头里盯着她看，笑问：“你也洗完澡了？” 林染嗯了一声，然后发现他视线从她脸上往下移，愈发火热。 她赶紧伸手去掀被子，同时听到他说：“把衣服脱了。” “沈烁！”林染躺下，把被子扯到身上来，将自己严严实实盖住。 沈烁啧一声，抗议道：“不给吃，还不给看了？” “不给。” “小气。” “你大方，那你也没给我看啊。”林染瞧着他身上穿着的是睡衣，应该也是刚洗完澡出来。 “你想看啊？”沈烁冲她笑，“你早说啊。” 他拖腔带调地说完，坐起身靠在床头，然后一手举着手机，对着领口那块，单手解扣子。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将一颗颗扣子解开，紧实的线条逐渐露出来，块状分明，林染莫名觉得口干舌燥，情不自禁咽了下喉咙。 沈烁顺着不断敞开的睡衣，镜头跟着往下，带笑的嗓音逐渐变得沙哑低沉，“喜欢吗？” 他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你要不要过来摸摸看？” 可恶！他竟然勾引她！ 问题是，自己好像真地被勾到了，林染浑身发烫，转头埋进枕头里，瓮声瓮气地问：“沈烁，你上辈子是妖精吗？” 第40章 正文完 2020年最后一天晚上,林染临睡前，靠坐在床头，刷着朋友圈里大家辞旧迎新的动态,困得直打哈欠。 她锁掉手机屏,正准备躺下睡觉，手机屏幕倏然亮起，徐丽娟给她打来电话。 “喂？”林染接起放耳边，往下躺去。 “你明天什么安排？要不要回来跟我和你爸庆祝元旦啊？”徐丽娟问。 林染又捂嘴打了个哈欠，“不回去了。” 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沈烁给她送完早餐后,跟她约好明天出去约会。 “你最近怎么都不回来了？”徐丽娟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林染困得就要闭上眼,听到母亲这样问，睡意一下消散了大半。 她睁开眼,在要不要实话告诉妈妈这个问题上，犹豫了许久，在想到家人知道沈烁的存在后会是什么反应后,她选择了否认：“没有。” 她还没答应跟沈烁在一起,也不算撒谎吧。 次日清晨，林染到楼下遛完狗后，和沈烁到小区门口那家经常光顾的早餐店吃东西。 老板娘把吃的端上来,站在桌子边没急着走,笑问他们二人,“程煜从这里搬走了？” 林染喝了口粥，“没有啊。” “最近没看到他了呢？”老板娘问。 “阿姨找他有事？” “我挺看好这个小伙子的。”老板娘抓着身上的围裙,有些难为情地红了脸，“你看你既然有男朋友了,跟他没可能的话，能不能把他介绍给我女儿？” 闻言，林染和沈烁皆吃惊地对上一眼。 “这个……”虽说是朋友，但程煜的事，林染也没法直接替他决定，“我可能要……” “可以！”沈烁替林染接了后面的话，“老板娘你提这个提得太及时了。” 说着，沈烁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你先加下我微信，回头我把情况跟他说说。” “诶好哩！”老板娘一听开心得眼角都笑出褶，忙从围裙里边的口袋掏出手机来，边扫码加沈烁微信，边介绍自己女儿，“我女儿刚刚大学毕业，长得吧那也是……” 吃完早餐回去，沈烁见程煜坐在餐厅里，吃着自己做的早点。 他到旁边拿了个杯子，边倒水边状似随意地说：“诶，小区门口那位早餐铺的老板娘看上你了，想让你给她当女婿。” “她女儿刚刚大学毕业不久，还挺年轻漂亮。”沈烁倒好一杯水，掏出手机点了点，“我把照片发给你，名片也推你了。” 下一秒，程煜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他往屏幕上扫一眼，没什么兴趣地掀眸瞧着沈烁，“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沈烁放下手机。 程煜拿着筷子拌了拌碗里的面，睨他一眼，“还怕我跟你抢？”。 “不是，兄弟嘛。我也不能让你落单是不是？”沈烁端起水杯，仰头喝了一口，看着他面前那碗面，说，“你看你又挺喜欢下厨，然后对方呢，家里也算是做餐饮的，啧，般配。” “滚！”程煜笑骂，抓起桌上的餐巾纸盒朝他扔了过去。 沈烁扬手接住，笑得肩膀轻颤。 两人约好下午五点出去，林染提前一个小时给自己挑了套衣服，化好妆，然后戴上沈烁之前送给她的那只手表，准备出门约会。 男人不怎么需要准备，沈烁早早等在她门口。 林染打开门，就看见他靠在墙上等着她了。 沈烁见她用心装扮过，看来还挺看重这次约会，心里暗暗喜悦，嘴角也不禁浮现笑意。 他伸手拉过她的手，理理她脖子上的围巾，“谢谢染染答应我的约会。” “没办法。”林染反手关上门，举起左手晃了晃腕上的手表，“收了你这么贵的礼物，不答应说不过去。” “我就一俗人，容易被金钱收买。” 她笑着说，沈烁拉着她往电梯去。 “这样啊……”沈烁伸手按了电梯，转头笑问她，“那要多少钱，才可以让你以身相许？” “嗯……”林染歪了下头，抿着唇作势认真地想了想，后摇了下头，俏皮道：“这个就不好说了。” 沈烁笑着抱上她的肩，电梯打开，搂着她进去。 冬天的夜晚来得稍早些，两人来到吃饭的地方，恰遇华灯初上。 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女孩提着花篮，站在路灯下卖花。 沈烁牵着林染的手经过时，女孩朝他伸出手，“先生，买束花送给你的女朋友吧。” 沈烁停下脚步，看着她递过来的红玫瑰，再瞧了瞧她篮子里的，伸手从里面取了另一支，“我要这个。” “九块九谢谢。”女孩笑着举起一张二维码给他。 沈烁将花递给身边的林染，然后从大衣口袋掏出手机来。 “一支？”林染看着手里的花，努努嘴，又抬头看看他，“你今天是不是太小气了点？” “对啊对啊。”小姑娘抓住商机，连忙搭腔，“多买几支嘛，更显诚意。” 说着，将手里的篮子往沈烁那递了递。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沈烁扫码付了款，牵着林染继续往前面的餐厅走，笑着转头看她，“下次就是两支了。” 闻言，林染想起沈烁大学时候追她，每天给她送花，就是每天比前一天多一支，她后来有问过为什么，他说这代表“今天又比昨天更喜欢你一点了。” 不得不说，那个时候她听到他这样讲，内心真地好心动。 最后是送到九十九支，她才答应跟他在一起的。 毕竟爱用一百分来算，他已经完成了九十九分，最后一分也该由她来。 想到过去，林染忍不住嘴角噙笑，晃了晃和他牵在一起的手，仰头看他，笑问：“那你猜，这次送到几支，我会答应跟你在一起。” “我猜？”沈烁转头看她，笑说，“我猜当然是越快越好。” 闲聊着，两人便来到了餐厅。 侍者负责将二人领进去，经过某一桌时，听到有人嗨一声。 林染下意识循着声源望去，见杨雪就坐在不远处，热情地跟她招手，“林经理。” 林染莞尔，也抬手招了招回应她。 跟杨雪坐在一起的男人，是林染所在公司的产品经理，林染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对方含笑颔首了一下，林染也点了下头，然后和沈烁去到预定的位置。 高级西餐厅，讲究绅士礼仪，沈烁亲手替她拉开一张椅子。 “你这活动，还真促成了一对。”林染坐下后，边解开脖子上的围巾边说，“就是有人要伤心了。” “你说何广？”沈烁绕到她对面坐下。 “你知道？”林染解下围巾，抬头看他。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沈烁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餐牌，翻开，“他平常在公司表现得太明显了。” “啧，可怜。”林染听了，托着下巴愈发感慨。 “其实呢，她要不喜欢他，没有现在这位，也会有其他人。”沈烁手指点点，点了瓶酒，然后将餐牌递给她，“如果她对他也有意，现在这位，只是一个插曲而已。” “你说的也对。”林染抬手接过餐牌。 一会儿还要去看电影，林染吃完晚餐后，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洗手时，恰好遇到进来补妆的杨雪。 “决定跟他在一起了？”林染笑着问，抬头看向镜子里的杨雪。 杨雪涂上口红，抿抿唇，“还没正式确认关系。” 林染点点头：“嗯，不要为了忘记前任，就急着找新欢，谨慎些了解清楚对方是好的。” “我知道。”杨雪将口红放进小包里，“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提醒。” 说完，又往林染身边凑了凑，用手肘碰了碰她，八卦地问：“你呢？2021年的第一天，跟沈总一起过，这是打算跟他复合了呢？还是已经跟他复合了？” 林染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认真想了想，而后弯唇一笑，“打算。”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先前去过的情侣影院。 最近没有什么新上映的好看的电影，沈烁让工作人员放了上次和林染没看完的那部《速度与激情8》，然后将进度条拉到之前中断的地方。 和上次相同的电影，不同的是，这次，沈烁如愿以偿将她搂在怀里看的。 两人坐在沙发上，靠在一起，渐渐地，沈烁的注意力就不在电影上了，手开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从她毛衣下边探进去的那一瞬，林染整个人骤缩了一下。 “沈烁！”林染按住他的手，眼神慌张地四处环顾，“这里面很有可能有监控。” 沈烁捞了旁边一只比熊玩偶过来，塞到她怀里，“这样不就好了？” 嗓音低沉如大提琴音，含着极重的欲念。 而有狗狗挡着，他的罪行果然被很好的掩盖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林染被弄得身体直发软，轻轻喘息起来，难耐地将脸埋进他脖颈，“你别弄了。” 身体是诚实的，她怕自己忍不住。 沈烁看她情动，也担心掌握不好分寸一发不可收拾，这才听她的，克制地把手拿了出来。 林染稍稍松了口气，沈烁又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寻到她的唇，热烈地跟她接吻。 林染紧紧抱着怀里的狗狗，仰头承受着他的热情。 最后两个人吻得都累了，才气喘吁吁地抱在一起休息。 光顾着亲密，电影几十分钟没看到，于是只好又将进度条往回拉，反反复复如此，以至于从情侣电影出来都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前面不远处的大型广场，有相关部门在统一燃放烟花。 两人携手刚出来，就看到漫天灿烂的烟火。 林染站在影院门前的台阶上，仰头望着，五彩斑斓的光清晰地映在她明亮的瞳孔里。 她眉眼一弯，笑意盎然。 沈烁和她牵着手，跟她并肩而立，转头看她，笑问：“喜欢烟花啊？” “新的一年。”林染收回视线，也转头看向他，“有什么愿望吗？” 沈烁乌黑的眼睫轻煽，凝视着她的眼睛，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有。” 风从四面八方携裹过来，林染一头长发被吹乱，有的糊在脸上，她抬手拂开，眉眼弯笑道：“说说看。” 沈烁抬手帮她压了压头发，顺着轻轻抚顺，笑说：“新的一年，我可以有女朋友吗？” 闻言，林染唇边笑意加深，“恭喜你。” 沈烁微微挑了下眉，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他大概没有想到幸福会来得这么快。 “恭喜你新年愿望即刻成真！” 林染笑着垫起脚，贴在她唇角亲了亲。 在她从他唇上离开前，沈烁唇角一勾，抬手捧住了她的脸，贴回她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身后，层层叠叠的烟火绽放，绚烂了整个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