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人往上爬》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歹人往上爬(附体)》作者:史岁长 文案: 子椿身体里突然出现另一个魂魄 子椿还没享受科举路途的好时光就要被另一个魂魄控制了 魂魄慢慢发现自己对子椿动了感情 子椿:快滚,我不要你控制我身体 魂魄:放心吧,我会温柔待你 可是某一天魂魄被神婆招魂回去了,二人将面临各自溃烂的结局,魂魄必须回去 子椿:你快回来吧我需要你 魂魄:………… 【命中注定真爱系列了解一下】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励志人生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尤子椿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附体后的科举闹剧 立意:坚守初心,不要随意动摇,坚持就是胜利 第1章 楔子 夜里的风渐渐大了起来。 陵城县内花树乱坠。 这日寅正二刻,露寒霜重,黎家大宅传事云板连叩四下。 ‘神三鬼四’正为丧音。 片乎后,整座大宅妇少男幼皆为震恸,趿鞋披衣,燃灯上火,惊慌慌往老太爷房里赶去。 仅过须臾,府上嚎哭之声拔山震岳,搅弄肝肠。 映的黎府恍如阴司地狱。 正值此时,从东门右长街上转来一人,他悠着醉步,提着酒壶,脸颊烫红,一面晕笑一面哼着小曲,唱什么:怡红菲菲真销魂,纤臂瘦腰与肥臀,争相卧榻予她睡,犹叫神仙也涎垂。 嘴角刚念完,想是即兴之作,不由脸浮油光,赞叹起来:“好诗,好诗啊,哈哈哈……” 他举起酒壶,大饮一口,酒正回肠,似注意到自家府宅内通壁辉煌,定睛细看,霎时心底凉透半截,他再望了眼夜空,只见西边悬月如盘,又想到方时巡更打锣人说的是五更天,顿生疑窦,如何这方时候大宅内竟灯火如昼?! 莫见他深更半夜不回家,阖府上下专门等着教骂他不曾? 这么想时,吓得一身冷汗,颅中霎时清醒几分,但他紧而又摇头念想:他旭三爷在外宿花宿柳又不是头一回,府上人见惯不怪,连老太爷都只睁一眼闭一眼,不说寒夜漫漫难待,况乎他一偏房庶子,连他爹都不待见他,其它人管的到他甚? 这么想时,稍有心安,又举起酒来痛饮,脚底歪三拐四颠了几步,似听见围墙内大大小小全是哭丧之音,回味片刻后,蹬时血充了头,扔掉酒壶,慌忙跑去东门前敲打叫门。 不出三下,里头有人拉开大门,出来一个裹着头巾,短衣打扮的精干仆人,他冻着脸吸着鼻,拥上前扶住他家主子。 “旭三爷,你可算回来了,若你再不回来,可是要吃顿痛骂的!” 黎旭见鳞子眉眼急促,更加慌张起来,遂压低声气问:“前面哭天喊地的,可是老太爷去了?” 鳞子的脸像皱缩的老木:“可不是,就在一刻前,老太爷撑不住,突然就仙去了!现在各房的太太都往老太爷屋里赶呢,三爷你快些去吧,去晚了可是要被责罚的!” 黎旭听后,一股脑的酒气全散干净,只匆匆忙随鳞子往上房赶。 过一东西穿堂,经垂花门,便是老太爷院,彼时来往麼麽丫头乱作一团,哄哄闹闹,哭哭啼啼,旭三爷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乱似一锅摔烂的粥,他由正厅转一黄花梨架子便往三间上房赶来。 彼时夫人姨太太几位爷俱在屋内,门前立着各房的丫头麼麽们,旭三爷左推右攘挤进左二的屋子,刚一入门,便见老太爷面如死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正房余氏坐在榻侧,下面则跪了一地的宗眷。 一时,旭三爷五脏俱瘫,应声而跪:“爹爹啊……你怎么就去了呐……”他神容衰废,哭天抢地,这声哭吼顿时压盖住在场所有人,显得刺耳又诡怪。 第2章 近日,子椿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好像脑子被别的什么人占据了。 例如,他从前最喜读《四书》《五经》《中庸》《孟子》云云,现在看见书呀笔呀就烦; 从前他觉得隔壁家的阿英长得极美,现在却觉得这种长相充其量也就一朵野花; 从前他会帮着阿母在地里插秧苗,现在连裤腿都懒得挽,生怕糟蹋了他细皮嫩肉的小腿。 子椿自己都觉得恶心,他不明白分明一堂堂男子汉,阿爹阿母从小就教他要顶天立地,做个顶梁柱,这些稀奇古怪,扭扭捏捏的想法又是从何而来? “子椿啊,再过个把月就是徐大地主的生辰,家里积蓄不多了,要是送不出像样的礼,下次收租的时候,没准又要被多收几十石的钱粮,老爹昨日跟你阿母说了,今天得去县里一趟,看有没有合适的行当做两天赚点碎钱,晌午的时候你可记得做了饭送去田里给你阿母,我就先走了。” 辰正时刻,子椿坐在隙了空的破烂桌案前,桌子上放着他早些年在路边捡来的四书五经,这书可不是他偶然捡到的—— 徐大地主在乡里办了个私塾,除了本家子弟可以入读外,外家的也可以交钱入读,有些弟子读了一阵子就甩手不念了,子椿便是在这学堂外蹲点,蹲捡来的四书五经。 没办法,谁叫他家里太穷,一天两顿都算多的。 可偏偏求书若渴的他,眼看着八月乡试在即,却死活也看不进去。 从年头起,阿母就很少叫子椿下地干活,说考中了举人光宗耀祖才是正经的,看得出他阿母也是个识大体的,可此时子椿一听阿爹要去县里,心里就火急火燎。 他一面强迫自己要好好在家备考,一面又觉得体内有股力量哄之欲出,终于他一喷口:“阿爹,我也要去!” 刚背着麻布包裹走到门边的椿爹一听这话可高兴问:“你个书呆子,从来就不喜到处跑的,这时候怎么想起陪你爹爹去县里了?” “我也有两年没去过县里了,怕是都忘了什么样的,突然好奇,就想去了。”子椿时年十三,长得眉朗目清,这两年正处变声期,相信再过不久便会俨然长成个貌俊声动听的美男子。 “这可好呐,你阿母也说你这么成日呆在家里习课反倒越憋越木,出去逛逛,换个心再回来看,没准看的更精。”椿爹一大把胡子,体格健汉,形容憨厚,此时正对着里屋的子椿笑。 子椿一听,飞腿跑来喜道:“阿爹真的让我去了吗,要去几天?阿爹如果要在县里干活的话,是不是得呆上好一阵,我是不是得带一大堆衣服?”子椿两眼滚亮,一副只要椿爹令下,马上就可将自己也打包带走的模样。 椿爹摸摸子椿圆圆脑袋:“你呀什么都不用带,就算我今日找到合适的事做,我也会把你送回来的。” 子椿有点不高兴,但想能出去一天半天也是好的:“那也成啊,阿爹,赶紧走吧!” 阿爹给门上了锁,又带着子椿去田间给椿母打了声招呼,椿母很是同意儿子去县里逛逛,只是吩咐了椿老爹,今日得将儿子带回来。 因为家里是没钱给儿子打尖住店的,椿母心疼儿子,不想大夜里父子俩还像乞丐似的露宿街头。 椿爹什么都听椿母的,这个也自不例外。 于是椿爹带着子椿沿着田间小路,再转几个陡坡,便上了官道。 这里地势高,刚好俯瞰整个淳洺乡,旁边有几辆简陋马车,那马夫问:“乡里,坐车吗,去陵城县只要八文钱。 陵城县距淳洺乡近,只有十五里,不过走路的话至少得两个时辰,一来一去恐怕儿子也看不见什么县里风光了。 椿爹想让儿子坐马轿,但又得节制用钱:“六文可以吗,六文我们就走。” 马夫挥挥手:“不行不行,我们赶这一截子路从来都收的八文,不讲价钱!”马夫态度笃定。 椿爹还是毫不犹豫从怀里取出一块裹布,将布展开,细数出八文钱给了车夫。 子椿有些不忍:“阿爹,要不我们走路吧,这点路难不倒我的。” “一来一去,回来可就晚了,上车吧。”椿爹已经跨上车,伸手来接子椿。 可就在子椿伸手刹那,脑里突然闪现一句不知是谁的声音‘你是不是傻,有车给你坐,你还想着走路,没见过你这么呆的人!’ 子椿顿时杵在那一动不动,椿爹叫醒他:“椿儿还愣着干嘛,快上来啊!” 子椿一个寒噤,连忙上了车。 坐定后,车夫抽了鞭子,马儿就跑了起来。 “阿爹,刚刚是不是有谁在说我傻啊?” “什么?” “我说刚刚是不是有人骂我有车坐都不坐,然后说我傻?”子椿一脸茫然,周围就爹爹和车夫两人,那声音像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既不是他们俩的,他问出这话时也觉得自己怪怪的。 “椿儿啊,你都说些什么呢,谁说你傻?”椿爹大腮胡子一抓,搞不清方向。 子椿连忙挥手:“哦,没什么,想起昨天的梦话了。” 这一段就算敷衍过去,可能真是梦话也说不定呐。 开了有一个时辰就到陵城县门外,几个守卫戍守门下,进了城,椿爹叫开到东街牌楼处,父子俩就下了车。 一下轿子椿呼了口气,许久不坐马轿,还真有点憋着。 椿爹站在他旁四处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 子椿顺着他爹的目光往周遭瞟了瞟,人烟阜盛,车水马龙,倒没见着什么给他们打招呼的人。 “爹,你在看什么?” “我在等隔壁的象牙叔啊,他也是为着送不起徐家礼,昨日就到城里来寻活儿干,唉!他昨日还说在东街牌楼等我,怎么就不见影呢?” “有说具体时间吗,现在约莫都正午了。”子椿瞧了瞧太阳正烈。 “说的是午时到未时,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那再等等吧。”子椿回说。 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影,椿爹和子椿都有些疲倦。 “椿儿啊,我去买几个包子,你就在这里等着,马上就回来,你别乱走啊。” “好的阿爹。” 椿爹对子椿还是挺放心的,他从小就比别家小孩听话,于是椿爹指点两声就去了。 子椿见阿爹走远后,一个人蹲在牌楼石墩子下,倏忽,他见着一个姑娘,眼看着挺熟,但又晃了晃脑袋:县里他又不认识什么人,就算是乡里人来了县里,模样他总分辨的出吧,那个模子的女子他可从没见过。 只见那女子打远处人群堆里走来,裙翼薄纱,圆眼樱唇,极是小巧可人。 她背着一背的行囊,脸上略显疲乏,一步牵着一步倒走的有些重。 “襄络,你去哪?!” 连子椿都不知这声音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可那姑娘却直直的盯着他:“是你在叫我?” 第3章 子椿望了望周围,她确乎是在跟他说话。 “我叫你什么了?” “我的名字啊。” “姐姐说笑了,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怎会叫你名字?” 她却摇头晃脑:“不对,我刚刚分明看见你张了嘴。” 子椿蹙眉,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方才他听见有人在叫她名字,而四周并无声源,他也分明觉得他的确叫了她。 “你叫襄络吗?” 她眨巴双眼:“没错啊,”又上下打量子椿一番“你认识我?” 子椿觉得有些诡异,连忙挥手道:“不认识不认识,我刚刚是听叫你的人这么喊的,那人许是走了吧。” 襄络瞧他四处张望,一副不欲和她多解释的模样,她也懒得纠缠,一甩手就继续背着包裹负重前行。 子椿看她很是疲倦,果然走了不到两三步,就晕厥在地。 “姐姐,你怎地……”子椿连忙跑上前去扶起襄络。 襄络夹着汗,有些虚脱:“我想喝水。” “你等着。”子椿连忙跑去附近的店肆,也不管是哪位客人的,端起桌上的茶碗就往牌楼墩子下跑“姐姐,你快喝。” 襄络瘫软着身子,喉咙却咕咚咕咚个不停,她喝完了,便如释重负:“让我睡会。” ‘啪嗒’一下,又昏睡过去。 店肆里那客人跑到门边大喊:“你个臭小子,怎么乱抢东西,信不信拖你去见官!” 子椿连忙跑过去致歉:“对不起啊,那边的姐姐渴的不行,我也是情急才这么做的。” 客人朝墩子下望了眼,挥手道:“罢罢罢,原谅你了。” 子椿谢着礼,又跑了过来。 椿爹也恰好带着一布的包子走来:“怎么回事啊椿,她是谁?” “不晓得,刚刚她走着走着就突然晕倒,我给她端了水喝,她说她还要睡会。” “抬她去那边夹道,这里人多,不好通气。”椿爹急思,指着不远处的转角巷道。 “好的爹。” 两人将襄络顺利移往夹道坐下。 椿爹又站着缓气,开了布拿包子“六月的天,这小巷子里确乎比外头要清爽些。”正欲叫子椿给这姑娘也吃一个,一转眼却惊住了“椿儿啊,你在干嘛!” 此时子椿正解了襄络的包裹,不停翻找什么。 “人家的东西,你怎地乱翻!”健硕的椿爹一下握住子椿胳臂肘。 子椿却力大惊人,一把推开椿爹:“她偷我的东西,这东西不论去了哪儿都是我的!” “什么?她偷你的东西?”椿爹见包裹里的金银细软,一脸发懵“这些怎么可能是你的!你认识这姑娘?” 子椿一个劲的忙活翻找:“岂止认识,她还服侍过老子呐!” “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椿爹震怒,一脚将子椿踢翻。 子椿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是不是饿昏了头?!” “哎呀,好痛,阿爹,你踢我干嘛?”子椿闪了腰,又变作良善模样,不知何时将他爹惹怒了,只见一个包子掉在地上,他连忙去捡“爹呀,你小心点啊,花钱买来的别浪费了。” 子椿捡起包子,擦拭干净,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正吃着瞧见椿爹布里还有三个:“爹,给这个姐姐吃一个吧,她应该也没吃饭。” 子椿一面说着此话,一面瞥了眼靠在墙角的襄络,愕然,他见着襄络的行囊散乱一地,子椿嘴角抽搐两下,他好像隐约记着刚刚是自己在翻什么东西来着? 他不大肯定自己会这么做,又望了眼椿爹。 椿爹正气急败坏看着他,一副‘都是你干的好事’模样。 “是我做的?”子椿指着自己的脸,或许是其它脸做的呢? “你个好小子,现在当着你老爹的面也学会扯谎了是吧,说!你是不是认识这姑娘?” 冤枉啊!子椿叫苦不迭,今天这是怎么了,怎全做些违背本愿的事呢? “不认识!阿爹,我真的不认识她。”子椿一脸央求,此时这番情况也谈不上让阿爹原谅自己,但他也弄不清是怎么个来龙去脉。 “可你刚刚确乎翻了人家姑娘东西,还说这些都是你送的,她还服侍过你!”椿爹重复这些话时都觉得难以启齿。 而子椿呢,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好像能回忆起说的这些话,但:“阿爹,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刚刚是我做了这些事说了这些话,但我也不受控制啊!” 几番争论下来,椿爹看着子椿诚挚的脸,怔了半刻钟,断然大喝道:“好家伙,骗人还不眨眼了都!”说罢便要拿拳定子去捶。 “我骗你就天打雷劈!”见一定子送来,近在咫尺,子椿赶紧发誓。 这下椿爹是真被怔住,子椿平时虽冷不激灵爱开个玩笑,但可从没骗过他。 椿爹心底忽一凉:“椿儿啊,你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怪病?”子椿一个寒噤,抖掉了包子,吓得不轻。 椿爹急忙镇定下来,细问:“椿儿啊,你别慌,就你刚刚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可是头一次?又或已出现许多次了?” 子椿上了心,怔了一会,突然回忆起来:“对了,阿爹还记得七日前吗,那晚我去小解,落了茅坑,阿爹救我上来,在家调整两日后,我却觉得心里好像藏了一团火,总是坐不住,脑子也很重,觉得被很多模模糊糊的东西压着,但是今早我突然听见脑袋里有另外一种声音在对我说话,比如刚做的那些事,好像就是那个声音的主人该做的事。” 说完,子椿也不晓得说了什么,稀里古怪的,说的自己都害怕。 “哎呀!”椿爹一声惊呼“了不得啊,了不得!你是不是被什么冤魂附了体?那些古书上就爱写这些东西,莫不这并非空穴来风,还有实的?” “附体?”子椿时年十三,虽作男儿,但也经不得他爹这么搅弄“是不是我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的意思?”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椿老爹活脱一大汉子此时急得拍手乱跳。 正踌躇莫展时,打巷外经过的一男子大叫道:“老尤头,你站在那作甚,我不是叫你在牌楼下等我?你在这僻巷呆着,要不是我找这么一转,哪里还见得着?” 那大脚开衫麻布的男子露着黝黑胳臂,跟椿他爹一个样,都是属阔汉子一型。 椿爹急忙转过头对着子椿小声叨叨:“赶紧将她包袱收拾好,等会千万别说附体的事,要是在乡里传开了,可就容不得你!” 不用椿爹吩咐,子椿也晓得这种事不管是不是真的,要是传了出去,别人就会将他当做怪物看,他哪敢,因而一面回应着,一面已将囊络的绸缎口袋恢复原位。 椿爹用身子挡着动作的子椿,一回头便见外号老象牙的老李站定跟前。 之所以被叫做老象牙,是因他曾将捡来的一片鼠牙错当作象牙供在家里牌位前,后乡人去他家做客发现这一笑料,就给他取名老象牙,为的是方便嘲笑。 老象牙望了眼奇怪的爷俩,又发现身后藏着姑娘,疑道:“她是谁?” 第4章 “咱俩也不知她是谁,子椿见她晕过去便想着给她包子吃,瞧,还没醒过来呐!”椿爹叉着腰一脸无奈。 老象牙见他爷俩均不认识,急道:“那你管这闲事做甚,以后这姑娘家的亲人赖说是你爷俩使得坏,要你爷俩拿钱来偿,你赔得起吗?” 椿爹倒没想到这一层,此时经他一点,倒后怕起来:“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们可是清白的,要是这姑娘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以后再赖上我们,我们可不做这冤大头,”椿爹郑重其事对子椿道“椿儿啊,赶紧走吧,出了事咱可赔不起!” “不行啊,她还没醒来,得马上送去医馆。” 椿爹一甩袖,拉着他胳臂:“去什么医馆啊,谁发现她谁救去吧!” 说罢使出全力和着老象牙将子椿抬架出去。 子椿十分不情愿,但想着他家穷,以后万一给爹爹惹祸上身也说不准,于是道:“好好好,我走,但咱把这几个包子留给她吧?” 椿爹同意了,子椿折回放了包子,又见她气息微弱,忍着忧虑却也是走了。 同刘叔,老爹走在路上也是心不在焉,只听他们说起哪家哪家的营生,忽而又扯到了县太爷家。 不知怎的,子椿一听县太爷,心眼就提了起来,只听老象牙道:“你可晓得,陵城换县太爷了。” 椿爹疑:“那个叫黎正昇的老县太爷被撤下来了?” “是啊!” “为何?” 老象牙有些惋惜:“听说啊,一直有病,前几日气没喘上来就死了。” “他是几年生人,现今春秋几何啊?”一般人死了,旁人都喜问个寿龄,死早了可惜,死的晚高寿也值。 “他是隆昌三年生人,现今有五二了。”老象牙也是昨个听说的。 椿爹点点头:“比你我要大十五六岁,也是这个年纪,走的不算早也不算晚,”他转念又问“那新任知县可有人选了?” “听说以前做的是翰林院庶吉士,叫什么王阮园,大概就这几日搬来的事。” 椿爹点头,又听老象牙突然压低嗓子道:“我这有件秘闻,你可想听?” 椿爹见老象牙眼睛瞪地老大,心也悬了起来:“你说说看。” “听说啊黎老太爷死那夜里发生了件怪事……” 未等老象牙说完,子椿这时鬼使神差的从最右边跑到了最左,将老象牙夹在中间,想听个分明。 老象牙只当他是喜听热闹的,于是也对子椿同讲起来:“那天夜里,黎老太爷归西后,他家有个庶子老三叫黎旭的刚从外面吃喝嫖赌回来,一听老太爷死了,连忙跑去太爷屋里哭丧,这个老三啊,生性风流,府上人都不待见他,进了屋,看见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亲眷,也不管什么礼制,径直去了老太爷帐前,摇着他爹,说什么不相信他爹死了,他爹在开玩笑,他爹还可以坐起来的疯话,谁知这时,老太爷居然咳嗽了两声,就当大家以为老太爷又活过来的时候,一探咽喉才是真的死了,”老象牙几个一阵唏嘘,紧而他又续“于是啊,这位旭三爷被全府上下指责说是他杀死的老太爷,他是老太爷之死的元凶,旭老三一听哪甘愿呐,这不明摆诬陷嘛,哪曾想,更离谱的发生了,她亲娘栾氏站出来说他儿屋里藏有扎老爹的小人,老太爷受的是旭三爷的巫蛊术死的,后来下面人真从旭老三房里收出那玩意儿,紧接着栾氏又指控他儿,说旭三对她不敬,竟然强迫她做那种事!” 椿爹一听就明白他说的是哪种事,顿时暴跳如雷:“这个狗养的东西,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也做的出来?” “那是旭三爷他娘在说谎呐!”子椿脱口而出,同前,这句话也不知从哪蹿出来的。 老象牙却怪了:“你怎就知道栾氏是在骗人呢?” “呃……我……” 椿老爹见子椿一脸茫然的模样,知他定似方才又在犯病,连忙敷衍过去:“他猜的呢,小孩子懂个啥,你继续。” 老象牙也没当回事,续说道:“这等丑事公之于众,旭三爷受不了,当即就晕了过去,这七八天的时间,也一直没醒来,中丞大人听闻此事,叫王阮园一上任就得彻查,等等吧,再过个十天半月就真相大白了。” 椿老爹点头喝应:“现在官家的子嗣都太不像话了,什么烂事都做的出来!” “可不是嘛。”老象牙咂咂嘴,一脸鄙嫌。 子椿倒说不上什么看法,爹爹和老象牙口中那种事,他隐约可以猜个一二,大抵就像村里那几条野狗平日里的勾当。 他总觉得没有参与的事没有亲眼所见的事当当玩笑听了便算了,妄加断测极有可能弄错真相,又何必去说。 但他又想若旭三爷真做了那大逆不道的事,五马分尸也是不足惜的。 正这么想着,突然某个声音又蹿进他脑中‘你才五马分尸呐,你全家都五马分尸!’ “谁?谁在说话?!”子椿一个惊颤,喷口道。 “是你象牙叔叔在说话!”老象牙看这孩子一惊一乍打断他说话,没好气只得再说一遍“我说我准备和你阿爹一起去谋个护院的职。” “哪家的护院?得干多久?”子椿一听‘护院’二字就把旁的忘干净了,他觉得这名字应该是长期供职的那种,是要签契约的,他们可都是和徐大地主签过契约的长工,是没有人身自由的,要是被查了出来,怕是要被恶霸地主给打死。 老象牙知他顾忌,释说:“我昨日给那人说明了情况,说只做一个月的短工,不签契约,他同意了。” 椿爹忧虑道:“别到时候不给钱呐。” “放心吧,他说月满就结账,亏不了你。” 子椿笑道:“那可好,是哪家啊?” “前县太爷家,黎府!” “什么!这么脏的园子,我可不去。”椿爹听象牙说了那会子事,这会又叫他去污泥潭里走一遭,当下一脸义薄云天。 “一个月一吊钱你也不去?” 一吊钱就是一千文,哪里有不去的:“去,当然去!”椿爹立马改口,他也是个见钱眼开的,这等待遇没有拒绝的理。 子椿倒问:“这么好的待遇别家的肯定也有去应职的,你怎么就肯定黎家一定会选你和阿爹?” 老象牙一脸得意:“因为几年前,我救过黎老太爷的命。” “什么?!”子椿哑然,遇见这么狗血的事也只得说句巧了。 但子椿又问:“那个时候你没向黎老太爷讨点好处吗?”他不相信惯会油腔滑调的象牙叔会错失这个机会骗一把,若是骗了再去要好处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倒是想,可那个时机不成熟啊!” 椿爹也疑:“怎么讲?” “我哪里像救过县太爷命的人,我只是救了救县太爷人的命!” 第5章 椿爷俩一听这话,脑袋顿时晕了。 椿爹不快:“一会救过前县太爷,一会又没救,到底哪句才是正经的?!” 老象牙也没指望椿爹能顺藤摸瓜猜出大概,挑明道:“半月前我骑着家驴去青县见亲戚,途经一荒山野地时下驴小解,见一人躺在草垛子里流血不止,我问他是何缘故,他叫我赶紧将他送到陵城,找黎县太爷,那地距陵城只有四十里,我怎可能见死不救,连忙撇开自家驴,将他拖上他家马往回赶,” “你会管这等闲事?还扔了驴?”子椿略带讽刺,意指刚才不救姑娘那事。 老象牙一听就明白:“这不性质不一样嘛,那人是谁,腰上系着腰牌,上刻‘北镇抚司’几个大字,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说什么八百里加急的话,” “北镇抚司?”椿爹惊呼“那可是锦衣卫,只听皇上差遣的亲兵!” “可不是嘛,所以我怎敢惹这号人物!” 子椿听着也不寒而栗,如实道:“难怪,在自个性命和驴比起来,还是自个命比较重要。” 老象牙一个劲点头,也十分认同他这句话。 他续:“我一想那肯定是有天大事呐, 不然就要把延误军机的罪名安在我头上, 我家世代为农,哪里担得起这等罪名,只有扔了驴帮他火速赶往陵城, 谁知走了一半的路,那兵就坚持不住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又拿出一块信物,说七年前黎老爷在蒲县做县丞的时候由于办公途中遭遇意外, 他救了黎老爷的命,那信物是黎老爷给他的,本意是让他有什么难处就可以去找黎老爷帮忙, 但这七年那兵一直没登过门,这次陛下忽有急递要给黎老爷,他也并有一封信要寄于他, 就拿着信物和信去见,他说信物原是黎老爷自己的,见物晓事,黎老爷肯定会相信信的内容, 刚一嘱托完,那兵就去了,我找一地埋了他,后才发现他给我的只有一个信封, 但我摸着,那信封里好像还装着一个小的,大信封外题笔只有五字‘黎大人亲鉴’且火漆处也无刻印, 我便想着皇帝的定装在里面,虽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玩的是何把戏,但既是皇上的,遂而对他托付之事也不敢怠慢, 谁晓得我回赶了一半的路,信就弄丢了,我见信毁人亡,拿着块信物去找黎老太爷也没必要, 没准事没办成还惹得一身骚,于是就回了家,去见亲戚的事也不了了之。” 椿爹听得吸鼻感叹:“你还有这么一番奇遇?太惊险了,但为何既你那时都不找县太爷,等他死了偏登门造访?” 老象头咂舌道:“这你都想不明白,我登门是为了什么?为的是钱,黎老太爷在的时候,我还能冒充救命恩人为钱去求他吗?万一他还记着那兵的模样,再拿出当年的事一应证,我岂不就露了陷,但哪曾想就这几天黎老太爷竟去了,我就琢磨这信物既是黎老爷当年的,那么他的家人也一定识得,救命乃大事,黎老爷肯定和他家人提及过,我昨日摸着胆拿着信物去应职,果然就将他们哄住了。” 椿爹仿佛听懂了,分析道:“且不说那封信里写的是否重要,但你又没和那信有直接的关联,黎家晓不得这之间的纠葛,你现在只是和黎老太爷断了七年联系的救命恩人,人家只当你是急需找事做的恩公,恰好他家又招护院,顺便帮你忙也是小事,于是你就顺理成章被录用了!” “你和我是同乡,于是你也被录用了。”老象牙给椿爹竖了个大拇指,难得一惯后知后觉的椿爹能理解明白,但紧而老象牙吃紧道:“你可不能乱讲这事,咱只干一个月就走人的,可清楚?” “我又不傻,不该惹的事绝对不会惹。”椿爹乐了,刚刚还没底能不能进黎府,这么一来这一吊钱是赚定了。 “子椿,你也别乱说晓得不。”椿爹突然想到一直在边上的椿儿也在听讲,虑指到。 老象牙刚讲的起劲,倒没顾忌小孩万一不懂事泄露出去可不好,于是提着心等子椿反应。 “阿爹,你们刚才说的啥我也没听明白,只觉得绕来绕去的,要不阿爹再给我讲一遍?” “不用!那倒不用了……”老象牙连忙挥手“你也不需要明白。” 椿爹也自不会再讲一遍,于是老象牙继续带在俩人寻着黎府方向在大街上东拐西绕着。 其实子椿不是没听明白,他只觉得说不明白比说听明白了但不会说更易消除他人顾虑,于是他就这么说了。 走了会子,椿爹就要见到主家了,一时紧张起来:“我还没吃饭呢,等我再买几个包子。” 椿爹给了小贩钱,一面大口咬着,一面走来,憨笑:“从前都是在田里干活,没见过什么大排场,黎老爷家应当不凡吧。”椿爹一人分过一个包子,子椿拿了,老象牙吃了饭推说不用。 老象牙接他话道:“那可不,昨个管家领我在他家园里走了一圈,不仅园子里的人长得好看,那些楼啊墙啊物件啊都是一等一的好。” 椿爹听得两眼放光:“比咱乡里徐大地主家的还要金贵?” “唉!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徐汗只是个地主,人家可是县太爷,这能比吗?!”老象头鄙夷的看着椿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一个劲的咂舌。 “那你看我今天穿的怎么样,昨晚洗了澡换了件干净衣裳。”椿爹张开双臂牛高马大站在那里,等另一个牛高马大的人评价他今天穿的怎么样。 老象头从没见过椿爹这么看着自己,一时愣住,有些尴尬,拿掉他嘴边的菜渣敷衍道:“好看好看,人家呀是会给你发衣裳的,不用太紧张。” 椿爹一听还免费送衣,更加乐了,直想快点见着送他的新衣赏。 走了又五里,老远就见着黎府前的两个门墩子被白幡裹得跟个粽子似的,终于走到门下,椿爹和子椿只觉得气派巍峨。 朱漆楠木的大门上长着对称的铜钉,连蝙蝠门环都可削出钱来,雕檐飞壁上骑的是走兽,院墙两侧种着青松,从内墙又爬了藤萝出来,在金灿灿的日光照耀下,连房子都变成金山了。 “好气派!”子椿忍不住惊叹一声。 还未等椿他爹将黎府外墙看个够,老象牙就已将黎府管家敲出了来。 “老尤头,快过来啊!” 椿爹见黎府大门开了,出来一头裹白布,身着缟素,脚也踩着白布鞋约莫四十来岁的管家,椿爹略一打量,这管家泰然有种气度,不似乡里那些俗人,他只要赫然往那一站就知是见过世面的。 椿爹竟觉得有几分赏心悦目,连忙也拖着傻愣的还在数着房梁顶有几只走兽的子椿上前作揖。 “这就是我昨日说的同乡。”老象牙给管家介绍。 管家略一打量,见也是个大块头,赞道:“不错,不错,就你们俩了。” 椿爹和老象牙对视一笑,子椿也乐了。 管家又说:“方才也来了几波人,但我想着你今儿个是要带朋友来的,于是那些人都被我请退了。” 老象牙连着椿爹感谢道:“多谢刘管家照顾。” “进来说吧。”刘管家将门推开,老象牙已经跨了进来,突然刘管家止住问“这位又是?” 两个大块头中间夹了一孩子,刘管家差点就忽略掉。 子椿看着他爹,想让他爹给刘管家说明白,椿爹正要介绍他家小子,不知哪里蹿来一声‘我是你祖宗’顿时所有人都定住了。 第6章 “谁,谁在说话?” 纵然有一番气度,刘管家脸上仍是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而此时子椿也意识到自己又发了病,双手紧紧捂住嘴,一副求千万别发现是他的表情。 但这套动作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刘管家立马就将目光锁在子椿身上,他拖长了声音:“是你说的?” 子椿松手说了句‘没有’的话,又立即将嘴捂好。 老象牙也一脸发懵,那还没长熟的声气子儿不是从子椿嘴里吐出的,还可能是从他们在场谁的嘴里吐出的? 昭然若揭的事再要扯谎气氛就有点尴尬了。 做爹的也意识到刘管家心里不快,立马拉低脸出来圆话:“对不住啊刘管家,我儿昨日做了一梦,梦见他老祖宗了,今早起来就一直说祖宗祖宗的话,刚刚一顺溜就吐了出来,是不是啊,椿儿。”椿爹拍了子椿肩膀一掌,叫他好好说话。 子椿见他爹给他找台阶呢,于是立马谦顺笑应:“是啊大伯,我刚刚想起我昨儿个那梦了,嘴一快就漏了出来,可不是跟你老说的。” 刘管家见子椿也算机警,既然不是故意的,跟一个小孩过不去,那就不是他们大户人家的做派了。 刘管家紧而变得和颜悦色:“那你又是谁呢?” 子椿见刘管家像个好人,因而回道:“阿爹答应带我来城里玩一天。” “那你今天还要带着你儿回去咯?”这句是刘管家问椿爹的。 “今儿个也没料到会找到活干,早上就带了椿儿出来,若等会得了空,还请刘管家能许我带他回去,他阿母还在家等着他,放心吧,今晚一定能赶回来的。”椿爹还是一个讲诚信的人。 “看吧,要是太太们没什么别的要求,等会儿就送这孩子回去。” “是。” 终于,三人跟在刘管家后进了府,穿过一回廊,到东边耳房停下。 一路的雕梁画栋,虽则皆披缟素,但那墙那瓦那地板砖,椿爹也都看得出这可不是一般的材质。 一面惊讶感叹,一面又见着刘管家进屋从柜子里取了三件纯白缟素放在榻上,他又退出来道:“你们去里面换上衣服,今儿个是太爷的头七,不可越了礼制。” 三人听了命,立马进去换上,不一会就穿戴整齐。 “阿爹,这是不是我第一次替人服丧。”子椿生来就没见过爷祖宗,故而没为谁穿过丧服,这第一次穿丧服竟是为了外人,不免觉得有趣。 椿爹一念,也觉好笑:“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倒还真是,第一次服丧竟是给了陌生人。” 老象头正欲开门,听见身后的椿爹在笑,怒道:“老尤头,你笑什么!人家丧事有这么好笑吗,小心把你开了!” 椿爹意识到,立马噤了声,这可是在办丧,讲究多着呢,于是递了子椿眼色,叫他也注意着。 整戴完毕,老象牙拉了门,几人就出去了。 刘管家将三位往停灵的大堂领,一面走着一面说:“这几日晚上不安生,夫人特地招了十个护院,说男人多阳气重可以镇住阴鬼……” “镇鬼!”椿爹讷然,合着黎家招护院不尽是护院,还带镇鬼的! 老象头听后也是一凛,他原以为招护院是因丧节期间来往宾客众多,忙不过来才招的,谁曾想竟是用他们镇鬼来了。 子椿面带惊恐的看着刘管家,只听他又说:“你们倒也不用怕,都是姨太太她们几个吵着说闹了鬼,我却倒没看见什么黑白无常,唉,家里女的多,男的少,那晚吓晕过去一个就没醒来,其余的除了大夫人,还有三房姨太太,再就是些小厮丫鬟,这次招你们来啊,四房夫人各分两个,其余两个就守灵堂,夫人此时在灵堂坐着呢,等会你们看她怎么分配。” 子椿算是明白了,因着死了丈夫,家里没了主,一时间心里没有依托就只有胡思乱想,唉,女人便是如此,跟他阿母一个样。 进了会香苑,两边歇着几班鼓乐青衣,而正厅之上一口棺椁置于中央,再往前是瓜香果子,再往上伫着一樽灵牌,刻几鎏金大字‘先夫黎公讳安德君之灵位’,而棺椁两旁六张大凳椅上无一人落座,皆跪于地面,擦抹那梨花带雨。 刘管家招呼三人进了隔间的厢房等着,他去请余大夫人过来。 须臾,余大夫人倒没来,来的是一身着斩衰,双瞳似剪水的女妇人,这妇人长相极美,面若桃花,腰若细柳,一副楚楚动人,不胜哀戚的模样,连子椿都看呆住。 瞧年纪大抵和她阿母不相上下,如何她阿母就是麻衣粗腿,而这个女人却是风韵翩翩。 不过算是再美,只要一处差了意,都不算是惊丽的。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有一处差人心意。 她是个秃子! 打一进门,子椿就注意到她光秃秃的头顶,子椿倒是纳闷,府上所有人都戴了丧帽,她为何不戴?女人将头发看作宝,就算她没了那宝,有机会遮掩缺陷,她为何不加掩饰? 子椿看她坦然又浑然不觉的态势,心里却有个奇怪的想法,他觉得眼前这人似乎并非不知遮掩,而是刻意不为。 子椿见阿爹和老象牙起椅站立,恭候一旁,他也照着做了。 女妇人瞟了他们两眼,在上座坐下,刘管家就开始替他们介绍:“这是你们的主家栾四姨,快来行礼吧。” 老象头和椿爹立马上前跪安,也都晓得这是余大夫人将他俩分给了四房的意思。 子椿也才明了过来,原来这位就是老象牙刚说的旭三爷他娘。 栾四姨神色淡然,好似根本就用不着这俩人似的,她看着自己的指甲,十个指甲都是白净,只几个还残留寇丹,她漫不经心的扣着,一面又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老象牙,椿爹回她话,栾四姨倒把目光停在了子椿身上。 只见子椿木讷的站在一旁不知行礼不行,因方时刘管家说的是‘这是你们的主家’,子椿又不是找主家的,所以他才这么杵着。 栾氏有点想笑但想起什么又忍了回去,打趣问道:“这也是你们给我请的护院?” 第7章 “回太太,他是小尤的儿,小尤早上出门也没想这么快能找到活干,就带他儿来县城玩了。”刘管家如是回。 栾四姨又捧起桌上的茶喝:“所以这小孩是要在咱府住下咯?” “小尤说,椿阿母在家里等他,太太要是得了空,许他个假送儿回去,今晚保底能赶回来。” 椿爹在旁也应和着点头。 “不急,”栾氏回应,又招呼子椿到跟前来,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多少岁了?” “我叫尤子椿,表字润呈,今年三月刚满十三。”子椿认为他要是表现好点,给姨太太留下好印象,爱屋及乌,姨太太也会对他阿爹好些。 “吃饭了吗?” 子椿憨笑:“吃了俩包子。” “唉,服丧期间我们这里也没弄什么山珍海味,倒是可怜你,要是早些时候我认得你,你又来府上玩,我便可以叫他们给你做好吃的。”栾氏摸摸子椿圆圆的脑袋,一脸怜爱。 “……”听栾四姨这句话,再看看她沮丧的神情,子椿却有些发懵,这话表面看上去可称栾四姨爱心泛滥,但往深里想就有些别扭。 一面是死了的丈夫,一面是刚见一次的小孩,因这孩子吃不到好的,她竟惋惜只因在丈夫的丧期。 不简单,真是不简单。 “刘管家,中午还有茴香米饭,你带这孩子去吃,竟瘦成这样……” “是的,太太。” “我阿爹还有象牙叔也没吃饭。”子椿下意识想起方才刘管家说府上闹鬼的事,有些怕,所以不管他爹他叔饿不饿,他都想和他们在一起。 栾四姨脸上有些僵滞,还没干活倒想先讨饭吃!真是乡里人没礼教! 老象牙惯会看人脸色,一瞥栾氏绿了半边的脸便明了,立马道;“小孩去吃就行了吧,我和老尤不饿。” 椿爹见老象牙使眼色,也顿时明白过来:“对,栾四姨好意叫你去吃你就去吃,你爹不饿。” 栾氏吹着茶烟,也不回应,等着子椿说话。 “既然阿爹和象牙叔不饿,那我就去吃了,多谢栾姨娘好意。”先是怕鬼,现是怕人,子椿刚见栾四姨面部略显狰狞,就知她定是个表面温顺,内心小气又极爱面子的人,哼!亏他刚刚还拿阿母与她比较,就她这样的女人,怎么比得上他阿母,更别提教得出好儿了。 子椿故作恭顺,内心不以为然的跟刘管家出了去,刚走到门边,就见一小厮慌里慌张跑进大院,口里嚷着:“大夫人,大夫人,旭三爷醒了,旭三爷醒了……”一面喊着一面就跑进了左侧灵堂。 与此同时栾四姨拍案而起,茶水撒了一地,惊呼:“说什么浑话呐!”霎时火急火燎的扭了出去。 子椿和阿爹也立即跑到门边张望,仅须臾,灵堂内所有人都被那小厮叫了出来,并上栾四姨,白茫茫一片都往东边小院扭去。 刘管家见椿爹老象牙傻愣着,急道:“你们都是栾四姨的人了,还不跟上。”说罢,自己先火速跑了。 子椿见刘管家不带他去吃茴香饭了,也跟在阿爹身后,他倒想瞧瞧这位旭三爷到底是怎么个事。 跟在约莫十片白花身后扭着,终于扭到了蒸云阁。 彼时都挤进一间宅子里,宅子不大宽敞,勉勉强强挤了十号人,都轱辘眼瞧榻上的旭老三。 而旭三一动不动躺在那,余氏问:“哪里醒了?”还像个死人。 鳞子回:“刚刚还醒着说了几句话,怎么又……”他蹲在榻边附贴旭三耳旁喊了几声,没回应。 栾四姨心如火焚的站在余氏身后望。 子椿则站在阿爹身后,眼前密密麻麻都是人,连旭三爷的裤脚都没见着。 “那他刚刚说什么了?” 子椿踩在门槛上,听见前面的余大夫人在问话。 “好像说他自个回来了……”鳞子回忆,因当时见着旭三爷张嘴,他便十分激动,又三爷气弱,他听得更是不清不楚,这时只得不大肯定的回。 “什么回来了?”余氏紧逼。 “没听清……”鳞子抖着胆,吱吱呜呜。 “你个没用的东西!”余氏阔袖一甩,这家伙没听出个名堂也不好分辨旭三苏醒之事是真是假,倒骗得他们众人白跑一趟。 众人也是泄气一声,指骂鳞子不长进。 余氏转身,既旭三没醒,就准备折回了,可就是这一转身,给子椿露了空。 子椿瞥见旭三爷歪着脑躺在床上,五月的天,他面上盖的是织金薄被,脸颊微有小汗,英挺的鼻,浓厚的眉,流线的下颌,难怪说他风流潇洒,只有这样颜值的人才堪配风流潇洒几字啊! “臭婆娘,不许走,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害我!” 众人正准备出门,一个眨眼,忽觉身下有什么东西蹿过,再一睁眼便看见一个小孩掐着栾四姨的脖子说什么叫她还命来的话。 只见子椿纵身一跃将栾氏扑倒在地,两只手握成拳头就开始往她脸上莽锤,子椿细胳臂细腿此时力大惊人,任凭栾氏张牙舞爪挣扎,他一定子就给栾氏脸上种了个乌青。 “救命啊,救命啊,快救我!” 栾氏声音本就细软,此时声调拔高几度,倒和那阉人说话无二。 一时旁人都反应过来,乱作一团,最先将子椿推倒的还是刘管家。 刘管家年纪大没站稳也栽个四仰八叉,不偏不倚正躺倒在栾氏身上。 这画面真的是 有伤风雅,有伤风雅…… 众人又忙着扶起老刘。 椿爹,象牙被前面一群人堵在门外,又挤不进来,干着急。 子椿一晃眼跳到了旭三床上,整个大头向旭三额上磕去,磕了几下见无用,又站去床角,提起旭三被子打个飞旋,盖向那群正帮扶老刘、栾四的人,自个又一脚踢翻来挡他的鳞子,这才面朝上一个闷响的朝旭三倒下。 ‘哄’的一声床塌了。 宅里人皆被这声震响吓得定住,套在床被里的一大家子不晓得发生何事,也不敢动弹,只听得子椿哭天喊地道:“我要回去啊……”紧接着又‘啪啦’一声再无音响。 只有被山叠一堆的人堵在门口的椿爹,象牙看了个究竟,是子椿发疯晕死过去了。 第8章 “阿爹,象牙叔,快醒醒,快醒醒……” 打一缕阳光照进眼睛缝里,像针刺似的,闪的二俩紧紧闭上又才睁开。 椿爹和老象牙醒了。 昨晚这觉可不好睡,纵使家徒四壁如椿爹,也不曾睡过马厩。 整个晚上,马一个劲的瞎吼不说,关键是那粪臭的啊…… 一会这匹马拉了,一会那匹马又拉了,连一直渴望换驴买马的老象牙也是头一次想把马给踹死。 二俩起身坐在粮草堆里,看了眼子椿,皆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咱还能不能回去?”子椿见二人的反应,只得干着急。 象牙一个劈脸:“回去?去哪?” “回乡里啊。” “乡里?”象牙诘问“是把你一个人送回去呐,还是我们几个都回去?” “当然是都回去啊。” 象牙被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给愣住了,他又仔细看了子椿两眼,确乎是理所当然,而且还夹带两声笑。 他‘哄’一声晴天霹雳跳了起来,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子椿见象牙提着鞋拔子势欲打他,他赶紧跑,于是二人就在宽约五丈的马厩里跑起了圈。 椿爹本欲劝两句,但想着不打不消停,于是席地抱着大腿看起戏来。 象牙一面追打一面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昨个犯了什么事。” “自然是将旭三爷的床睡塌了。” “还有呢!?” “将他娘也给打了。” “还有呢?” “将他家里人弄成一团浆糊。” “还有呢?” “没了。” “没了?咋就没了!你害得老子和你爹不仅没了吊子钱,反倒要拿钱去赔人家的床!” “赔钱干我爹的事,又不干你的事!” 这下打中间看戏的椿爹倒不乐意了,蛮壮气上来,大吼一声:“乖孙,老子带你出来可没这预算啊!” “不然咋地,要不留下我给他们当护院,你俩回去?” 象牙上气不接下气:“那徐大地主的寿礼谁送?” “我爹送。” “好嘞!”象牙应即止了脚,满意的回原地坐下,一面穿着鞋,一面又拿另一只鞋指着椿爹,仔细道:“听清楚了啊,你儿薄情至此,做老子的也不必帮他了,今天他们一定会派人来问话,等会当着人家的面你就和他脱离父子干系,叫椿儿自个担责去。” 子椿见象牙不追了,也停了下来,看他阿爹怎么说。 椿爹没直接回答,看了子椿一眼,问:“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甚好。” “……” 老象牙也愕住,问:“你是不是又被什么东西附了体?” “附体?谁说我被附体了?” “你爹全部都告诉我了,我估摸着啊,瞧你那神神叨叨的样,应该被附体了没错。” 子椿刚刚还精神奕奕,一听这话,立马焉了,失意的走到二俩前也坐了下来:“那能怎么办,我也不想把他家搅成一团乱糊,但我体内那影子时不时就要蹿出来。”说时,子椿眼里流了两滴泪出来。 椿爹看着大圆脑袋瘦小身子的子椿,把刚刚他说的那些胡话全忘干净,生出怜意:“椿儿啊,你别怕,阿爹和象牙叔等会都会帮你的,等咱出了去,就给你找大夫看病。” “阿爹,你不怕象牙叔在乡亲面前乱说,毁了我吗?” “你这傻小子,说什么话呢!”象牙怒斥“你看象牙叔一身正气的样子是你说的这种人么?!再说了,就算你爹不说,对比一下你平日里的状态,都知道你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子椿刚抹干的眼泪此时又挤了两颗出来,溜溜的看着象牙:“那你会害我吗?” 象牙也没想到,在子椿心里他竟是这副形象:“这么说吧,我没犯事,依着我对老太爷的救命关系,他们息了怒气也不会把我辞了,我对老徐的礼还是我送,要是他们辞了你爹,我把我一半的吊子钱分给你们,你看如何?” 话一落地,椿爹倒先激动起来,紧紧捧住象牙的手:“老象牙!我竟从没发现你有如此侠骨!” 子椿也一脸崇拜的看着象牙。 “患难见真情嘛,都是邻居,帮一帮也是应当的,况且你家子椿爱慕我家英子,早晚都得是一家人。” “……” “……” “对,你早晚都得成为我的岳父大人,哈哈哈!”子椿给还在懵逼的阿爹使了个眼色,意指事急从权。 这一段就算是敷衍过去了。 仨人又在马厩里坐了好一会,椿爹和子椿又谈到因昨个没回去怕椿母焦急的话,但眼下他们也没办法,只得等看黎家人怎么说,又过去一阵,肚子饿的咕咕叫时,才见着一个小厮越走越近,越变越大。 他立定围栏前,开了锁,方道:“出来吧,大夫人找你们问话!” 这便是来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站起身,跟着这位小厮去了菡萏阁。 菡萏阁是黎府的议事大厅,刚走到门前,就见大厅内站着黑压压一片,当然也都分坐两侧井然有序,只是眼神看上去就有些阴森了。 比如此时的子椿,背上就起了寒毛。 “跪下!”小厮呵斥。 仨想着这毕竟是官家夫人,跪跪也是应该的,于是就照做了。 子椿胆小不敢看余氏,一直低着头。 大壮哥俩倒是一直把余氏盯着。 “昨个是老爷的头七,他的魂魄是要回来的,看见家里发生这等乱事,你要我这个做大夫人的怎么和他交代?!” 象牙急应:“昨个是我朋友的儿不对,我代他向您赔罪。” 子椿心里嘀咕:要赔罪也不是你赔是俺爹赔啊,你去抢个什么风头。 “李正德,我当初因你是太爷的救命恩人才招你进来的,但你怎能给我带个这么不靠谱的人?” 象牙回:“老尤还是顶好的,但他孩子顽皮了些,我们已将他教训了一顿,不会再惹麻烦了。” 椿爹也道:“千错万错都是我当爹的错,昨日给府上添乱子了,还请夫人让我送孩子回去。” 子椿又听见头上那十分威厉女音道:“他昨日把我们弄得团团转,你这就想让他撂挑子了?” “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计较,所有的责任都让我这个做爹的来承担吧。” 第9章 “那我非要和他计较,你是不是就说我气量小了呢?” “我哪里敢有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椿爹一粗糙汉子,种了一辈子田,惯不会城里人挑字眼的毛病,一时不晓得如何解释,吱吱呜呜半天也没说出个像样的话。 象牙见势立马应承道:“夫人,孩子做错了事,就是应该承担责任,没有撂挑子的理,您看应该怎么罚他,尽管罚吧。” 子椿低着头,心里已经骂了象牙祖宗千万遍。 余氏斜飞的眼漫不经心瞟着子椿,冷冷道:“昨个不是很嚣张的吗,今天这倒是怎么了?不说话?” 椿爹一时变得聪明起来:“孩子知道错了,羞愧不敢看您。” 余氏冷不丁哼笑一声:“我看昨个他那阵势,是要把我家房子都拆了,他也会羞愧?” “是我的错,对不起。”子椿磕了个响头,想着这件事的确是他这张脸做的,不能推卸责任。 余氏倒怔住,这么容易就妥协?这演的是哪出啊? “那你抬起头,说说昨个你为何那样做?” 子椿没见过这场面。 两边的主子,前面后面的丫鬟小厮,将他和他爹他叔围着盯着,怪有点不好意思。 子椿缓缓抬眼,目光从面前白锦缎面的鞋移到余氏两双眼睛上。 赫然,子椿震了一下。 太吓人了! 比他村里被戴绿帽后发威的公狗还要吓人。 但是不能否认,庄重,雍容,富态,不怒而威倒是对余氏贴切的形容。 “我……我昨个站在后面,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于是就做了个有趣的游戏。”子椿可怜巴巴的望着余氏,希望得到她的理解。 “有趣?!还游戏?!你把我打成这样仅仅是觉得有趣吗?!”坐在大厅左侧老二位置上的栾氏蹬时起身抱不平,她指着自己俩乌青发紫的大眼睛,满是委屈“大夫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说时,大胸肥臀抖了三转,但子椿转目到她光溜溜的大头时,冷不禁打了个颤。 都剃了光头,为何还这般作态,子椿一时也想不通。 余氏示意她坐下,栾氏不情愿又不能拂意,便娇滴滴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子椿也注意到他说出这话的后果。 在场所有人皆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放冷箭。 余氏对他‘游戏’二字虽也略显诧异,但毕竟坐场子坐了那么久,还是要像个大夫人的态势,她继续问子椿:“你的意思是每次做游戏的时候,都要使得旁人痛苦咯?” “他怎么能这样!”一个昨日被铺盖捂了头的小厮道。 “就是!” “没错!” 子椿见旁的黎家人一个劲的应和,都认为大夫人这句话说得很是公允。 但子椿听着就有点刺耳了,他还是个孩子,哪里来这么重的心机:“我没有!”他有点委屈。 椿爹一下子不甘愿了:“大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家子椿,他昨日虽顽皮些,但也没说要让谁痛苦的话。” 一旁的象牙也看出若非自己心机重,是不会揣度别人也似她一般城府,这个余氏的确不好惹。 大夫人生的嫡长子今年也有十七了,名叫黎执敬,生得一副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眉如远黛模样,此时站出来忿忿道:“他是不是那么想我们不知道,但昨日他将旭三的臭铺盖扔在我们头上,害得我胳膊皮都磨破了,这总该给个说法!” 子椿望了眼这位正在说话的大哥哥,他手里拿着一张穿花手绢,把话说完后,那手绢也随着嗔怒的情绪朝他这边舞了一下。 子椿又看了他的脸,他脸上抹着□□,眉毛也像刻意修过,眼睛周围的眼袋很美,不像是愁出来的,倒像是画出的,那副娇容与栾氏比试也应当不分上下。 但, 何以至此! 男人不就应像他爹爹一样当个四肢矫健的汉子吗,为什么偏偏要学女儿姿态。 难道说现在有钱人家都喜欢这样? 没大见过世面的子椿一时也闹不懂,但见执敬向他讨说法,子椿因回:“对不起,昨日那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向各位赔罪,如果你们要我赔银子,我和我阿爹也拿不出来,但是我们可以给贵府出卖劳力来赔偿,你们看这样如何?” 椿爹虽觉着子椿这么小,哪能去干这些苦力,但他既说了,等等看黎家反应再做反驳不迟。 未等执敬回应,旁边一肥头大耳,圆滚肚子,圆眼,圆嘴,圆脑袋的短手老二黎荃维翘着二郎腿吹着指甲里的灰屎道:“这个可以,不如大夫人把他赏给我吧,我会教训他的。” 椿爹一听这话倒有点愤懑,他都舍不得收拾他家椿儿,你个混小子凭什么! “二弟啊,就这么个家伙,你还敢说是赏赐,就不怕他兴头一来把你腾晖院给拆了?” “拆了再修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对吧。”荃维一面抖腿,一面对子椿挑眉。 子椿突然觉得这个哥哥还不错,竟让他帮着拆院。 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声呵斥,把他俩的对话给终结了。 “荃维,你说什么呢,现在府上开支可比不得从前,哪里还有银子给你折院,你快好生收敛着!” 说这句话的是坐在大厅左侧打头的二房郑氏,荃维之母。 她看上去也挺严肃,虽然比大夫人气势要弱点,但凌然一副正派模样。 子椿心底感叹,终于见着一个看上去正常点的人了。 但也万万没想到陵城县县太爷家的人竟生的如此有趣! 但大房二房四房的主子都骂了他,三房会不会也来插一嘴? 子椿一溜眼,目光停到了右一的位置上,她看上去很忧愁,低着头,心不在焉,神思完全不在这个大厅里。 子椿觉着这才该是死了丈夫应有的模样嘛! 但不容他多想,大夫人发话了:“放这个叫椿儿的走肯定是不可能的,旭老三家的床值五十两银子,他必须得还清了,所以……” 所以应该作何处罚呢?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余氏。 第10章 “这孩子昨日闹得鸡飞狗跳,应该先打二十板子再说!”栾四姨添油加醋。 “是啊,断不能轻饶了他。”周围的小厮说。 子椿吓得又把头低了下去,椿爹和象牙也紧张的等待审判。 只见余氏的脸上隐忍不快,但又不得不道:“我知道大家觉着仅仅罚他还银子是本分,冒犯各位,给你们造成不必要的伤害,还应该给他点苦头吃,但是,”余氏加强语气“由于正处老爷的停灵期,对他的惩罚就得放在将老爷下葬之后,现今暂且让他去马厩干活偿还银子吧。 古制云:停灵期间勿动干戈。 在坐的也才恍然明白,看来目前还无法治罪于他。 但子椿却愕然,先是欠债五十两,后又要让他天天活在马堆了,却还没算上惩罚,那他秋闱还要不要考了,书还要不要看了,他娘可等着他的举人呐! “大夫人,不行啊,我儿今年要参加乡试,正在家里备考呐,要不你罚我吧,罚的重些也无所谓。”椿爹渴求。 “乡试?那不是跟我一样嘛,我今年也要去省城参考。”黎荃维惊呼,觉得太巧。 “他也参加乡试?”栾四姨吓了一跳,如此说这孩子竟还是个秀才,一个乡巴佬竟跟他县太爷家的子丁是同一级别的! 余氏气不打一处,冷不丁瞥了子椿一眼,满是鄙嫌。 子椿瞧栾四姨也不大顺畅,这个女人太会惺惺作态了。 “今年乡试就不用考了,就算让他去考看样子也是考不上的,来人啊,欠条呈上,叫他爹签字按印!” 余大夫人当然心里有失平衡,就子椿这瘦条子还想做举人,做梦吧! 说罢,上来一女仆,将早已准备好的欠条奉上,余氏用下巴指了椿爹,女仆便把欠条放在椿爹面前,旁又放着红印泥,喝道:“快盖上自己的手印!” 椿爹此时跪在中间,右边跪的是子椿,左边跪的是象牙,他们仨一同读起信上的字。 “上面写的啥?” 椿爹对子椿象牙说完这句话,在场的主子丫鬟们‘噗呲’就是一声笑。 椿爹不识字,象牙他爹是个穷酸秀才,活着的时候倒教过象牙认字,但识得不多,子椿便回:“上面写的由于我打破床,欠银五十两,将我押给黎府,三年后放人。” 子椿心里‘咯噔’一下,秋闱三年一次,也就是说他这三年都得替人家干活,不仅会耽搁这次的秋闱,三年不能温习的话,就得再耽搁下次的秋闱。 “我不签!”椿爹又是一声吼。 “你若不签,现就拿出白银五十两!”余氏立断驳斥。 “干活三年我来干,放我儿走,若你们在老爷葬后还要惩罚我儿,我也一并承担,子不教父之过,我儿还未及笄,他的过错就是我当爹的过错!” 椿爹一番陈词,绝不败退。 余氏不以为然,她来这里罚人,也是做足了准备,她据理力争:“我朝律法明文规定,凡男长于十二,皆有责任担当己过,长于十二而未满十六者,凡有过错行为,由未满及笄仍属家子,视无签署奏效权,其被害方有权责其父代为签署赔偿协议,所以子椿他爹,签吧!” 椿爹‘噗噔’一声坐了下来:“我朝还有这等规定?” 余氏叫那女仆又把越法典拿去给仨看看。 子椿一看却是如此,无望的看着他爹摇头:“阿爹,我没救了!”说完‘噗噔’也坐了下来。 老象牙抹了把头上的大汗,这下只能看人家的脸色行事了,但人家的脸色已经说了,干三年! “那余大夫人可不可以……”椿爹刚刚还十足的中气焉了大半。 “不行!”余大夫人知他无非是求量刑给放少点,这个她哪能依,她必须得出口气,这事才能算完的。 “我给您磕头了!”事态发生到这个份上,为保儿子,椿爹只能这么做了。 子椿见余氏一番绝不妥协的样子,又见爹爹为着他焦急磕头,周围有小厮无关痛痒的看热闹,旁还有栾四姨嘲笑,黎执敬冷哼,郑二姨太置身事外,荃维的无奈。 子椿一下把住椿爹的额头:“爹,不磕了,咱有志气,求他们作甚,干三年便干三年好了,既然我朝明文规定,我就应该负起这个责任,不干爹您的事,您就否管了。” 椿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坚定的子椿:“可这不是你干的啊,是你身……” 子椿连忙捂住椿爹嘴,看着椿爹和象牙叔眼里满是委屈的目光,子椿对他们摇了摇头,意指千万别说。 若说,他们都知道,依照黎府这家子人的脾性肯定会把他当做怪物,再依着黎府家大业大,以后将子椿是怪物的事宣扬出去,那还不弄得个人尽皆知。 余氏倒管不着他们使什么暗语,只要签了字,替大家伙出口气,她就算满足了。 女仆见态像是劝住了,立马喝道:“盖吧!” 椿爹还是不想动。 可事态进行到此,不得不照做啊,子椿断然提起椿爹的手,摁了泥,又在欠条上重重摁下一印。 刚摁完,椿爹大哭:“子椿啊,是爹害了你啊,害你没了前途还要替人家打杂干活啊,爹不该带你出来的啊,都是爹的错啊!” 象牙一听,若照这么说,错不应全在他头上吗,是他将爷俩带进的黎府,是他的过责啊。 象牙跪在旁一动不动,羞愧的不敢搭话。 希冀椿爹永远没明白过来才好, 子椿拍了拍椿爹背:“没事的爹,你一直说我是孩子,其实我都长大了,都十三了,越法上都说我这个年纪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没事的爹,我可以的。” 可椿爹不听,只顾抱着子椿嚎啕大哭。 余氏看不惯这般作态,咳嗽一声:“下面该说李正德……” 老象牙一听余氏叫住自己的名字,立马回了神仔细听。 “念在你救过老爷的份上,还是留你做护院。” “谢夫人。” “而尤树人,”余氏又念叨椿爹的名字。 子椿撇开椿爹叫他听着,椿爹此时也勉强听听看余氏怎么说,但是他心底已然对余氏不服了。 “你就回去吧。”余氏漫不经心扔出一句。 第11章 “回去?凭什么!”椿爹一下子不高兴了“我要是走了,谁知道你们会怎么欺负我儿!” “你要留下也可以,”余氏回旋“只是没有工钱。” “干活给钱天经地义,凭什么不给!” “那你就走吧。 “……” “你这不是诚心欺负人嘛!”椿爹不懂为什么她们这些富太太非要跟一个孩子过意不去。 “那你想怎样?!”余氏发问。 “至少这个月我得留下来,工钱少点都可以,但是不能不给,否则我出去后就得到处宣扬。” “宣扬什么?!”余氏惊怒。 “宣扬你前县太爷家欺负一个乡下人。”椿爹翘着嘴,俨然一副打不死的小强模样。 余氏见他乡里人死皮耐脸的做派,满心嫌弃,说真的,她不是没办法叫人暗中把他做掉,但是,做掉一个人也是要花大力气的,对于这么一个人铤而走险倒显得有些不值,那该如何是好? “大夫人,你就把他留下吧,现在正处丧期,他出去了要真的闹上一闹,可不就丢咱爹的脸嘛!”黎荃维昨日也是受害者,但似乎并不反感这家人,还帮着说话。 但郑二姨太明显不愿他儿给大夫人添堵:“说什么呐!大夫人自有定夺,你瞎起什么哄!” 荃维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看了他娘一眼,想是经常被他娘骂,知他娘的厉害,故而嘴角一撇,嘟囔了两句不敢说下去。 余氏向来独断专横,别人三两句话也无法煽动她,除非事关自个的利益驱使,她又思酌片刻,勉为其难回:“看在死去的老爷面子上,你就做这一个月罢,银钱会有,但绝对不会多给,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椿爹断然回应,就算她家不给银钱为了椿儿他也会留下来,前面反驳两句也不是为了不让自己吃亏嘛。 余氏见他答应爽快,内心欢喜。 其实她早已打好鬼心思,一文钱的工钱也是钱,谁知她不会发这么少呢。 与其另花一千文去请护院不如就这一文的好。 “那好,你俩就跟着栾氏,要是乱了规矩,不仅会被辞退,工钱也就否想了!” “谢大夫人海量!”象牙拜了一拜,想是既然要在她家做工,别给上面人添堵,就是别给自己添堵,该妥协还是得妥协的,又不是要命的事。 但椿爹刚发生了那事,就算余氏退让,他脸上也是一副欠他钱没还的样。 栾氏对余氏这个决定很有意见,但话到嘴边,却嚷道:“夫人,你若真打算把他们留下了,可否换两个人给我,万一他们又想着害我,我可是没力气还手的。”她可没气量反对余氏。 余氏对栾氏,就像是姐姐对妹妹,但瞧她提出这事,又恰乎合了那理,她这里也是好说话的,因对在场几个太太道:“灵堂守老爷的两个护院是动不得的,只有从你们当中选,你们谁愿意跟她换的?” 余氏选的两个护院也自然动不得。 郑二姨太不想掺和这事,因而只顾坐着,谢三姨太依旧神思其外。 “那就跟谢三姨房里的护院换吧。”余氏大声吩咐。 郑氏守理本分,余氏没理给她添不快,谢氏对任何事都无关痛痒,换与不换是一样,况且她不会记恨,故而最好欺负。 “还有一事。”栾氏不甘。 “你说。” “这个尤树人跟他妻子许诺昨个晚上就带孩子回去,我相信他们等会也会求三姨太许他们回去报信的,若真是报信还成,就怕半路跑了!” 余氏大呼:“这哪成,刘管家听着,把大门给我看好了,若他们敢迈出府上半步,就按照违约处理!” 椿爷俩顿时炸了,子椿不平:“那我阿母该怎么办?不然你派一个人回去给我阿母说明情况?” “不就是叫她等一个月嘛,又死不了人!” 栾氏看着余氏拿这伙人出气,同和道:“就是,什么人这么金贵,一个月都等不了?”。 椿爹也急耐不住,又想骂余又想骂栾:“那换你们去等等看!”。 “你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这点你该清楚,”余氏冷哼“罢了,跟你们这种人有理也扯不清楚,就这么着吧,刘管家!”余氏吩咐“他们接下来该干的事就由你来负责安排。” 一直站在大厅门槛侧的刘管家应喝一声。 余氏接着又道:“事办完了,大家伙都散了吧,鸣簧,走吧!” “不许走!你欺人太甚!”椿爹怒吼,立马前去拦住余氏。 在场人见他欲对余氏不敬,哄上前去抓住他。 椿爹狂吼挣扎。 余氏也被他这癫狂样吓得一颤,紧忙在拿越法典那女仆的牵携下走了。 过了一阵,等在场看戏人都去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刘管家,椿爷俩,象牙,抓椿爹的几个仆人和神游的谢氏时,子椿宽慰椿爹“阿爹,我们是没力气和他们官家人作对的。”。 椿爹立马挣脱掉几个仆人,拖着椿儿象牙站了起来,对着余氏背影吐口水:“椿儿,阿爹没法救你,是阿爹的错。” “不是你的错,是因为今天不宜出门,是运气的错。” 椿爹见子椿被圈禁了还乐观开脱,着实感动。 而抓椿爹的几个仆人见椿爹似认了命,这才松懈下来。 刘管家道:“大夫人就是这个脾气,但死为大事,你们既然成了黎府的下人,以后也当恪守礼制。” 椿爹:“唉,进了贵府倒是到了八百辈子的血霉。” 象牙和子椿只得拍拍椿爹肩膀,意指:事已至此,不得不从啊! 刘管家不好理睬,走到谢氏跟前叫了两声:“三太太,三太太……” 子椿也跟着看了过去。 这个女人脸上没多少水分,憔悴不堪,年纪在三十七八左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丈夫死了,精神倒显得恍恍惚惚,唉,也是可怜。 好在,终于清醒过来。 “走了?他们都走了?”谢氏有点发懵。 “是啊,都走了。”管家回。 子椿见她如此,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觉得可怜。 余氏都没问谢氏同不同意换,趁着她发痴就独自断了。 刘管家躬着身,敬道:“大夫人刚刚吩咐了,三太太房里的两个护院得换作这两个人。”他指了指椿爹和象牙。 椿爹、象牙对谢氏点应。 “哦,那就换吧。”她站起身,毫不在意“你们随我来,他俩现正在院里呢,过去同他交接一下。” “是。”椿爹,象牙回应。 刘管家因着要带谢氏房里的俩护院去栾四姨屋里,也跟着一同去了。 谢氏住在东北角的庭洺阁,走了好些绕道楼廊方才到达。 “我素来喜欢清静,身边连一个使唤的人也没要,这次大夫人非要给我院里分配两个,说阳气可以驱鬼,得尽早将鬼驱出去,我自是没辙的,”谢氏苦口婆心对刘管家说“其实啊,大可不必再换两个的,直接将我院里的调走就是,你也知道我整日修仙问道,这些神啊鬼啊我自个能驱走的……” “噗呲。” 象牙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谢氏有些不快。 “我笑太太您好本事,令我等佩服。”象牙夸嘴。 “若你话是诚心诚意的,等哪天你也修仙问道,才会发现我这也没什么的。”谢氏脸色转的闲惬。 “若我真有那天,见着太太这谦逊的高尚品质,也不得不佩服。” “你可真会说话。”谢氏赞赏。 “三太太以后就是我们主子,我们当然会拥护着主子。”象牙对椿爹会了个意,椿爹也说道:“发生这么些事,又被分到三太太房里,这也说明我们和您有主仆缘分,以后我们一定会护三太太周全的。” “都是两个聪明人,倒是比昨日分给我的护院要好些。”谢氏对他俩很是喜欢。 他俩不仅长相敦厚,说的话也让人舒服。 子椿瞧,主仆和谐,让他心里也跟着暖暖的,看来分给谢氏是分对了。 一面想着一面就踏进了庭洺阁圆拱院门。 一进院,萧索之气扑面而来。 虽则六月,草树茂盛,但大门紧锁,设施老旧,池塘边一地的落叶也没清扫,此时有蝈蝈焦躁,声音极大,充斥整座空阔的阁园。 太僻静了。 这谢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子椿想着,方才几位夫人膝下都有子嗣在场,独独谢氏没有,到底是有儿没来,还是压根没有?这年纪也有三七八了,若真没生育?也难怪几位夫人都欺负她。 ‘咯吱’ 谢氏打开厅门,可刚一打开,就见屋内一片狼藉,满当当铺的是一地符纸,而洒这些符纸的正是刚招进的俩个护院。 第12章 一时除谢氏外的其它人都傻了眼。 进,还是不进呢? 谢氏看出他们犹豫,倒也不打算请他们进去坐下。 叫俩护院继续铺纸,而谢将几人又往回带了几步。 站在园中,几人不清不楚,谢氏道:“这些都是我用来驱鬼的,老爷死的那晚上我是真看见魂魄在院里飞,我知道刘管家你没见着是不信的,但既然大夫人肯招护院,说明她也一定是见过的。” 谢氏神神叨叨,一副笃定见过鬼的模样,倒叫刘管家有些尴尬。 “所以啊,我放上符纸也是有一定道理,”她对着椿爹和象牙道“前几天下了雨,那些符纸都冲烂掉,你们接了他俩的班也继续给我贴,房子墙上,里里外外,池塘里都得贴满。”她又放缓语气“告诉你们,其实就在昨个,我突然想清楚那天晚上见着的魂魄是谁了。” 是谁?! “就是旭老三!” 椿爷俩,象牙,管家,旁的俩护院都瞪大眼睛看她。 “鳞子昨个不是说他见着旭三醒了吗,那便是魂魄归了体!” 旁人又见她仔细说:“先前我一直以为是老爷的魂魄,看来不是真的,旭三一直昏迷不醒,我觉着啊旭三魂魄定是飞出去了,昨个因为某种契机,又飞了回来,但遗憾没呆多久,他就又走了。” “什么契机?!” 最先问出这句话的是象牙,一贯嗅觉灵敏的他,听谢氏这么一说,倒觉得和他昨个听说的一故事可以串联起来。 谢氏顿了片刻,眼睛时而笃定时而涣散,让人觉得她的神识好似触碰到了真相,她突兀的将目光锁定在子椿身上,问:“你昨个突然发疯是因为身不由己吧?” 身不由己不是刻意为之,不是子椿因为想做游戏而刻意闹腾。 这一句话分量可不轻。 不仅全盘否定了余氏上午的一切行为,而且意指是因子椿的到来而点燃了这个契机。 诡异,太诡异了! 完全和老象牙的想法相重合。 象牙也瞬时将目光锁住了子椿。 “我的确是因为好玩才这么做的,余夫人已经叫阿爹签字画押出卖我的劳力作为补偿,我心领太太为我开脱的好意,但事已至此,为了自己的过责,我也是甘愿受罚的。” 替他开脱?甘愿受罚? 这小子胡说些什么啊,谢氏跟他又不亲,怎会管他的事,小子越来越会装纯,越来越会抬人了啊! 象牙看着淡定自若的子椿。 他心理素质怎会这么好呢。 不过椿爹猜测,椿儿绝口否认大抵是不想让别人将他当怪物看吧。 “果真是甘愿受罚吗?”谢氏长着一双能洞察百态的眼睛,但凡心理防线不牢固的,都极易崩溃。 可子椿却依旧如常:“是这样。” 谢氏笑了一下,有点瘆人,她什么也没说,自个径直叫了房里的俩护院出来:“刘管家,你就将他们俩给栾四姨带过去吧。” 刘管家点应,将眼神递给了壮哥俩。 壮哥俩看谢氏进了房,俩护院向他们走来。 谢氏这就回房了?她可还没问出个究竟呀。 是太过相信自己心中的答案,还是只随口一说? 她太神秘了! 怔忡片刻后。 壮哥俩收回心,将目光转向了子椿,一脸不舍,椿爹先说:“爹一直陪着你,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来找爹,别管这府上的什么破规矩。” 这话说的刘管家嘴角抽搐了一下。 象牙倒走近了,附在子椿的耳边说:“那件事你要是不说,我跟你爹也是不会说的,等这个月后,我和你爹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救你。” 子椿感激的看着象牙和椿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阿爹和象牙叔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 三人泪水满眶的抱在一起。 象牙低声道:“谢三姨刚才说的不无道理,你一定要多观察多留意,查明白到底是不是旭三少爷的魂魄附到了你自个身上。” 椿爹也频频点头。 “我会注意的。”子椿回。 “好!”椿爹象牙这声‘好’字重如千金。 “可是阿爹,阿母该怎么办?”子椿想起阿母焦急的神情,满心不忍。 “没办法,只有等过了这一月再说。” 片乎后团抱住的三人分开,子椿向刘管家递了个眼色,刘管家领路将子椿和俩护院带走了。 椿爹和象牙满是心酸的目送子椿远去。 椿爹抹一把强忍住的泪:“从来没有过今天此时此刻的感受呐。” 象牙:“兄弟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 子椿跟在刘管家身后,收回心绪,回想起方时谢氏的话,心惊透半截。 其实他今早第一眼醒来就已想到。 只是不大确定。 但凡是关于黎府的,但凡是关于旭三的,他身体就有一种呼之欲出的力量驱使。 再联想昨个的经历,无不印证他和这个一直昏迷不醒的旭三一定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他没想到,这竟被一个神游了一早,看似呆滞的谢三姨识破了。 而且她竟比他更确定旭三魂魄的去处。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但或许这就是她一直修道养成的神识也说不定。 子椿胆小,想了一会觉得害怕,冷不丁打了个颤。 他开始琢磨别的分散注意。 他望了望身后俩汉子,肌肉长得跟她爹叔俩差不多,但眼睛却不像他爹叔那么灵动。 子椿心里嘀咕,果然是要机灵的才会讨主子喜欢。 他以后也要学着机灵一点,嘻嘻。 忽走在前的刘管家望了眼身后,道:“栾四姨不能久等,先领你二俩去亭萃阁,尤子椿跟着我,等会这边弄完了,我再具体分马厩的活给你。” “是的,管家。”几人应喝。 绕了几个园子,林荫密布,走到一处树角,急匆匆跑来一厮。 “回管家,门上刚有人来报,说昨个县太爷就已经去省城巡抚衙门报了道,明个就到陵城县,还说明个极可能要来府上祭拜老爷,特来通会一声。” 刘管家惊愕:“这么快就到了?” “是的。” 刘管家了解,挥手让他退下,又心事重重的领着仨往栾氏院里赶。 到了亭萃阁,小院扮的独致生趣,花树飘香,又有山泉引流,地理位置极好。 能占据这个小院,想是老爷生前也挺喜欢她的吧。 但为何会剃掉头发呢? 是因为老爷死了,断发以表忧思? 可直觉告诉子椿并不是这样。 那到底是怎样的呢? 难道是因为受了儿子的凌/辱,不堪屈耻? 又或许在老爷死前就已经是光头了呢? 子椿走在距离卧房五尺的地方,就隐隐约约听见孩子在哭,越走近越大越清楚。 怎么还有孩子在哭,他是谁? 走到门外,刘管家示意让子椿停下,独自将俩护院邀了进去。 栾氏不喜欢子椿,子椿也不想见到栾氏,就垂手在门外等着。 天热,大门是敞开的,子椿见着房里隔纱橱后正是栾氏拿着一把剪刀在剪一个约莫六七岁孩童的头发。 “不要剪了,娘亲,我不想当光头,光头难看死了。” “娘亲都可以剪,你为什么就不能剪。”栾氏狠狠的又是一刀。 子椿心惊,难道除了旭三外,栾氏竟还育有一子? 第13章 昨日瞧旭三约莫十五六的年纪,比眼前这个小孩大了约有十岁。 小孩长得像她娘,虎头虎脑,极是乖巧可人。 只是栾氏为何执意要给他剃光头? 难道栾氏的光头也是刚剃不久的? 刘管家给栾氏说明新来的俩壮汉,她会了意。 管家又上前一步,在栾氏耳畔轻说了一句,刚一说完,栾氏瞪大眼极是惊恐。管家又说了一句,栾氏脸色变得铁青,接着她又在刘管家耳旁说了什么。 刘管家点应后,就出来了。 子椿立马装作张望园中风景,又在刘管家的带领下走了。 刚刚房中那一幕让子椿有些觉着。 刘管家和栾氏的关系应该不一般,至于怎么不一般,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没多想,因刘管家有事要报,子椿随着他便到了余氏的滁汀阁。 子椿站在门外,见周遭无人,特意贴在门纸上听,他看能不能听见有助于他倒打余氏一耙的消息。 刘管家正汇报门上小厮的来报。 余氏吩咐他:“打点一下宅院,各处的礼节细节都是要注意的,王阮园一上任就得处理旭三的杀父辱母案,现在外面传的可是风风火火,都在骂旭三不守孝道,败坏伦理。可旭三终究是没醒的,这件事查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她顿了顿又道“其实啊,我以为老爷之死是必然,只恰好那口气没咽下去,经旭三这么一闹才咽了气的,可的确是从旭三房里搜出扎老爷的小人,没准真是因为扎小人才害得老爷生病而死也说不准,辱母一事,我们也见着栾四姨身上的乌青,她为这事竟闹着要出家,连头发也剃干净,我看着很是不忍,。你作为她表哥多劝劝她,能不皈依,尽量不皈,那地方都是粗茶淡饭,她山珍海味吃惯了,我怕她不习惯。” “多谢夫人照顾,这些话我会转告妹妹的” 当真是刚剃的光头,而且竟要皈依佛门! 子椿站在外面一脸错愕。 想不通啊,他真是有点想不通。 捉摸半天无果的子椿等刘管家转门出来,他又佯装看景。 刘管家将子椿带去马厩。 一路上,子椿心里纵使有千般疑虑,也不敢多问,问了就代表偷听,他哪敢。 只是他感叹他自个太聪明,一眼就猜中栾氏和刘管家的关系不一般! 可念及旭三时,他心里又‘咯噔’了一下,他身体里真的装着杀父辱母人的魂魄吗? 他冷不禁打了个颤。 到了马厩,刘管家带了子棒看粮草房,并说明几时给马加餐,又介绍了黎府专有的马夫黄董,说明府上若有要用车的,如何与黄董交接之类的话,之后刘管家急着忙事去了。 黄董带子椿去看了仆房。 黄董约莫二十五六,算是子椿的哥哥,他长相朴实,做事中规中矩,看上去是个会干事的人。 子椿和他住两间屋,就是隔壁的关系,房里很简陋,一张床一张小桌俩凳子。 他俩坐在子椿房里。 黄董道:“看样子你要比我小很多,以后就叫我董哥吧” “好啊,董哥。”椿见他热情,自也不会羞涩。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没事的,以后有什么不懂得就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子椿乐谢董哥,又解释道:“我从前都是在家里务农,没进府干过活,这次可能有许多不懂的真要请你帮忙指点呢。” 黄董摸着子椿的圆脑袋,一脸和蔼“你这么小,哥哥帮弟弟也是应当的” 子椿笑了,忽又问“只是不知在我之前是谁在管喂马的活呢” “襄络。”黄董回“只不过前日她突然逃跑了” 襄络!子椿心惊,这不正是昨个正午他见着的那姑娘吗,他压住不发,故作镇定:“听名字像是个女孩,如何这种事会交给一个女孩来做呢” 黄董解释:“她原是旭三爷的丫鬟,后来旭三爷天天打她,她就请大夫人将她辞了,大夫人素来与旭三爷关系不好,觉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想自个做主辞了她,可是旭三爷不依,几番和大夫人抬杠,闹的不可开交,最后看在老爷的面子上相互给了彼此一薄面,就将她打发到了马厩干活。” “那她为何又逃跑了呢?”子椿继续问。 “几日前我见她有点精神恍惚,说满院子都在闹鬼,她害怕,说怕旭三爷的魂魄要来打她,就自个趁夜逃跑了。” “她为何说旭三爷的魂魄要来找她呢?”子椿一脸疑惑,心底好似装了十万个为什么。 “大抵是以前被被旭三爷打怕了吧,恰好这几日旭三爷一直昏迷不醒,府上又闹鬼,她或是以为旭三爷死了,死了也不会放过她。”黄董猜测。 子椿点点头,又听见黄董道:“闹鬼的事你不要怕,我住你隔壁,有什么事叫我就行了。” 子椿感激,又和黄董瞎聊了会。 中午饭吃过饭后,下午又去马厩干活,一直到晚间,子樁将刚給洗完澡的小马抹擦干净,就准备将刷子,木桶放在工具房里,回房休息了。 此时夜空,月色正浓,繁星点点,微风扶墙。 子椿大呼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锁上工具房的门就准备折回。 正在这时子椿忽然觉着身后有人推了他一下。 “谁?!”子椿一个踉跄。 “啊……你是谁!!!”子椿惊呼,吓得摔倒在地,声气子发颤。 真是有人推他,但此时在他眼前的又压根不是人! 是一具透明的躯壳,他背对着月光,光色在他身周发散,冰冰凉又薄薄的。 但更多的还是阴森! “你昨个不是见过我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子椿见他居然还会说话,屁股又往后缩了三分,一副如蒙大敌的模样。 “你?是……旭三爷?” 子椿观他模样倒是个英俊潇洒的人,冰雕的脸庞,如星辰似的眼眸,身高在七尺到八尺中间,穿着天蓝色宽袖袍子。 和昨日掀开旭三被子所看见的是一件衣服。 动态的旭三比躺在床上的好看了不止千百倍。 子椿虽怕,但也得怕着欣赏! 这样的模子,怕是全天下不到第二个吧。 “对啊,小屁孩。”旭三透明的手插在透明的腰上“见着活的我,你是不是觉着很开心啊。” 开心?哪里来的开心,子椿惊诧:“你不会把我吃了或者杀了吧!” 第14章 “杀了你?我有这胆也没这力气啊!” 这小孩不仅长得可爱,说话倒也有趣,旭三斜着嘴,抖着腿看他,一副无所事事穷溜达的痞子模样。 子椿看他很轻松很平常的跟他说话,并没有恶鬼那般可怕,心底紧张感也略渐消除:“那……那你这,算怎么回事?”子椿指着他透明的身体,希望能给个解释。 “这你都看不出来?这是我的魂魄啊,”旭三摊指通身“八天前我昏死过去,魂魄就飞了出来,我在天上飘啊飘啊就飘到了你的身上,现在我的魂魄从你身上出来了啊。” 就是这么简单啊,旭三理所当然的看着他。 “那你为什么要飘到我的身上?”子椿委屈的嘟嚷着嘴,这么诡异的事竟被这家伙说的如此安之若素,果然是个胆子大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在天上看见个瞎眼神仙,是他把我划给你的。” “天上还真有神仙?”子椿惊呼。 旭三琢磨了一下:“反正我是飘在天上看见的他,也只见了他一个,是不是神仙不好说。” “哦。”子椿低着头,捏了捏拳头。 他又看了眼旭三,望了望四周:“你要不躲在树下和我说话吧,万一等会被人撞上可不好!” 旭三露笑,那笑仿佛能驱散阴暗,显出晨光来:“你是在为我考虑呢,还是替别人考虑?” “嗯?”子椿不懂,觉得这话说的怪怪的。 他大圆眼眨巴眨巴看着旭三,像个傻球。 “算了,”旭三不想为难他“爷就听你的好了。” 语罢,旭三爷饶有趣味的往前迈了一小步,又看看子椿的反应。 子椿见这动静,僵硬的身体往后缩了缩。 旭三觉得有趣,就大步走到了子椿右侧的大树下。 子椿见这鬼动作幅度太大,毕竟他是从没见过,又开始一个劲的往左侧缩。 旭三站定树下,大笑:“没事的,以后这种情况你会经常遇见,习惯就好。” “呃呃……”子椿抹一大把额头冷汗。 “问吧,你心底一定藏有很多问题,爷今晚就好生帮你解答解答。”旭三双手环抱胸前,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子椿压住惊恐,他的确藏有太多疑问,的确需要静心询问:“呃,那个……是不是……前几天我说出的莫名其妙的话都是你说的?” “什么莫名其妙,爷说的都是正经话!”一开口,这孩子就开始损他,是真不怕他还是假不怕他啊?! 对于你来说姑且算是正经话,可他不是旭三! 算了,换个话题“那你是怎么从我身体里出来的呢?” “瞎眼说我可以靠意念跑出来,只是出来的时间不能太长而且不能跑远了。” “为什么不能长不能远?”子椿疑。 “因为我需要你的体温作为补给呀,久了的话就会魂飞魄散。” 旭三耐心的解释。 “这么可怕。”子椿惊呼“所以这府上有鬼的事也是你装出来的咯?” “什么叫我装出来的,我本来就是鬼!就是要吓吓黎府这群疯婆娘!” “呃,好吧……那你还要在我身体里呆多久?你还回得去吗?” “瞎眼说意念要是够强大的话,在保证真身不坏的基础上是可以回去的,但爷我自觉得自个还是有非常强烈要回去的意识,但昨天你也见着了,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真身里呆了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还弄得个精疲力尽!” 子椿看他样子可怜,竟然有点体谅他,但突然,他想起一件很紧要的事:“你是不是会占据我的意识,操控我的身体?”这事太紧要了,紧要到又怕又恨。 旭三邪笑了一下:“目前我还尚未适应你的身体,所以无法完全操控,但瞎眼说完全占据,完全按照爷我的思路来控制你是必然会发生的。” “什么!”子椿突然觉得若是如此,以后岂不是要受他任意摆布“若你可以占据我的意识,那我可不可以把你逼退回去!”他不信因旭三的占领,他从此就消失了。 “呃……也许不可能。”旭三故意这么说,其实瞎眼告诉他这种情况是必然会发生的,但需要一段时间让子椿的逼退意识养成。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来操控我的身体!”子椿要哭不哭的指着旭三,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入脑内。 “你以为我想附到你个小屁孩的身上?外面有多少姑娘爱慕爷的躯壳,等着爷去宠幸,爷却只能藏在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身上,你说爷委屈不委屈!”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再进来!”说罢,子椿风火轮似的跑出马厩。 旭三却一动不动,无奈的摇摇头,又不以为然看着他的背影。 子椿跑到了自个的仆房小屋,紧紧关上门,挥汗如雨,大喘特喘。 “你这孩子是不是有病啊,爷都说了爷一个意识就能回到你身体,你这么累的跑只能是徒劳无功!” 子椿又听见旭三在说话了,当下叫苦不迭,这次旭三是在他身体里说话,他真的摆脱不了旭三了吗? “不要啊,哇哇哇……”子椿哭了起来。 “你别哭啊,爷不会害你的!不用怕!” “你还没害我吗?!你前两天给我惹了一大堆的麻烦,害得我被扣留在府上,还签了契约,你可害惨了我!”子椿抱怨。 “那不是爷第一次回府处于亢奋期嘛,你放心,爷让你受了苦,爷也可以让你再赚回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今往后爷和你就是兄弟了,爷比你年长,懂得比你多,诸多问题要请求援助的,爷都可以帮你。” “你这么仗义?” “但只一点!” “呃……” “不许嫌弃爷和你共用一个身体!” “呃……呃……”子椿脸愁的像个苦瓜“我说你们城里人是不是都爱欺负乡下人老实啊!” “爷这叫欺负吗,爷这叫赠送援助,不管你嫌不嫌弃爷,爷从今往后都是要住你身体的了!” “哇哇哇……”子椿又哭了起来。 “你咋又哭呐!”旭三无可奈何,但紧而又'哎哟'一声叫“……不行了,不跟你个小屁孩说了,爷刚刚出来一趟没多少力气,骨头快散了,爷先睡了!” “呃。”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子椿再也没听见旭三发出声音,他果真是睡了! 子椿看了看自个身体,又捏了捏。 旭三还是没声。 不可置信! 真的是太不可置信了! 子椿现在还一脸懵逼。 尽管早有此猜测,但真相来临的时候,他仍是措手不及。 怎么就这样了呢,怎么那瞎眼仙就挑中他了呢? 难怪是瞎了眼的,干得也净是瞎事! 那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他想一脚将旭三从他自个身体里踢出去啊,但见方才的事,可能是真真正正的真踢不出去了! 子椿垂头丧气一屁股躺在了床上。 他看着西窗外的月亮,清明剔透,又亮又凉。 如果此时阿爹在他身旁就好了,还有象牙,象牙一定能想出法子应对的。 子椿拉起被子,侧了个身。 他好想阿母,在家里阿母每天都会给他盖被子。 可现在他不在,阿母又会干什么呢,会不会伤心呢? 子椿抽泣两声,知道闹鬼的事就是旭三弄出来的,他倒不那么怕了。 只是觉得前途渺渺,有些孤单罢。 子椿裹紧被子,心事重重,不过他今个太累,想了几岔就闷睡过去。 …… 第二日起早,天刚蒙蒙亮。 子椿一睁眼就想起昨日的诡异画面。 当下一个寒噤。 想起喂马的事不能耽误,连忙披上白桑麻。 边想边走。 刚出门,子椿便见黄董披着白衣往马厩跑。 “董哥,你也起那么早。” “可不是嘛!”黄董叙“你不知就在方才,栾四姨看见鬼魂了,吓得失了魂,我这就要去给她请罗大夫过来看看,耽误不得!” “鬼魂?谁的鬼魂?!”子椿下意识问道。 “栾四姨说她看见了旭三少爷,旭三爷要杀了她!” 第15章 “什么!” 子椿两眼瞪的老大。 但黄董很急。 “唉,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黄董流箭一般跑了。 子椿见他跑远,没跟着去马厩,而是折回关上门。 他靠在门上,敲自己脑袋。 “在不在!出来!你快出来!” 子椿尝试着,看看敲脑袋能不能将他唤出来。 “你干嘛呀!出去一趟很累的,让我睡会!”旭三的声音再次响起,略带困倦。 他真的出来了! 敲脑袋可以把他敲醒诶! 子椿有点惊喜,但毕竟是鬼,又带着小怕。 “你真又飞出去吓栾四姨了?”子椿问。 “对呀,刚飞出去的第一天,府上三个夫人太太都被我吓过了,就差我他娘没吓,这个歹毒的女人,我怎么可能放过她!” “她可是你娘,你为什么要吓她!”外界传闻旭三和他娘的关系到底真是那么不堪吗? “他诬陷我谋害老太爷,还说我睡她,我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这种女人真是太龌龊了!”旭三很愤怒! 子椿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杀父辱母是编出来的?外面传的都是谣言? 子椿觉得不可思议,他以前在乡里,民风淳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一类的诗可背的是溜溜的,怎么这里的风气倒令人恶心和不齿呢:“你真没做过外面流传那些事?” “巫蛊之术都是女人的勾当,我一个大老爷们会干这么蠢的事?还有那个女人我一见她就想打她,怎么会像她心里那般龌龊!” “你娘怎么是这个样子?”子椿惊呼“昨天我也看见她正强迫你弟弟剃头来着。” “说到这里我还真想不通,她这么爱惜自己容颜的一个人怎么会把头发剃了?”旭三又急着纠正“还有你别说那家伙是我弟,把他皮剃了也不干我的事!” “剃皮!”子椿怎么觉得这家子人心都太黑了呢,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太恐怖了! “你当哥哥的怎能这样,人家还小,什么事要是惹了你,你谦让一下就好了啊!” “谦让?他把我推进池塘,在我床上便便,把我桌子掀了,衣服烧了,珍品卖了,我还要怎么谦让?!” “他竟这么皮?”子椿觉得这么做的确不对! “关键是府上人都像你一样说他还小,不懂事,所以这些事就全赖我头上,我活该受了!” 这么惨! 子椿有点体谅他了:“但你也不应该打人啊!我听说你以前经常打自己的婢女襄络,你化了鬼魂后是不是也去吓了她?”念及黄董昨日的话,这个疑惑倒是应该好好问问旭三。 “卧槽,冤枉啊,你听谁说的!” “你们府上的。” “那是她以前做我婢女的时候经常顺手偷我东西,一偷着就交给外面的谁谁,我后来一查才知道她是惯偷出生,我是将她关进柴房,本来不想打她,但她还敢跟爷我顶嘴,爷我想啊,我在府上是越来越没威信了,连自个养的丫头还敢跟我冲着来,我不过就抽了她几棒子,这样也使不得?” 子椿听后点点头:“若真照这么说,她也的确不对,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难怪我那日看见她包裹全撒的是金银细软。” 当时全赖旭三附了体,才抓住她的小辫子。 “对呀,没想到将她赶去马厩养马了,还藏有老子的东西!”旭三忽想到“对了,爷我飞出去那天只吓了三个夫人,这丫头我是没时间的,她把自个看的比老子还金贵,估计是受不了养马的活,自个跑了吧!” “原是这样。”子椿觉着经旭三爷这么一解释,他倒不是那么十恶不赦了,但“看样子你不过比我大三岁的样子,怎么却用情泛滥至此啊!” 这个问题本涉私事,不好过问的,但子椿鬼使神差就问了。 如果这一条也是有误会? 那外界对旭三的歪曲就太深了。 可是旭三回:“爷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没长个的时候,跟你是一样一样的,这个问题还是等你长了个再来问爷吧!”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呃……”子椿懵懵懂懂“我爹也长了个,怎不像外面说你似的风流成性?” “你爹那是没钱,将来你要是有了钱,也只能去和姑娘一起花!” “不是吧……” “还有别的要问吗,不问的话,爷我睡了!” “你睡吧。”子椿的确没话问了。 他还得赶去干活呢。 等旭三没声气子的时候,子椿便跑往马厩。 今天得清理马儿的便便呢。 一边跑着,一边想。 他真的太想把旭三了解透彻。 总觉得这个人有一股莫名的引力 至于是什么地方的引力,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长得好看,或许是性格洒脱。 但只要他休息好了,自个以后就可以多和他聊天了。 嘻嘻……太有趣了。 但! 什么! 打住打住! 他怎突然希望这家伙在他体内休息好呢? 旭三呆的时间愈长,就会愈加适应他的身体,以后出去一趟再回来都不带休息的,这样是可以长时间和他聊天,但这是他想要的吗? 不是啊! 他要把旭三给踢出去,怎么还会觉得这个人有趣呢! 莫名其妙。 要恨这个旭三,没错,得恨! 子椿一边走着,拳头也不自觉握了起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因着去马厩要经过门院,走了一截的子椿见着。 彼时府上的两位公子,黎执敬和黎荃维披麻戴孝打着哈立在门上。 凡有宾客要来吊唁的,作为死者的儿子皆应在门上接待,以尽礼制。 他俩这会儿是在等宾客吧。 昨日那厮不就说新县太爷今天要来吗。 应该是早上来吧。 子椿心想。 门下, 黎执敬捏着袖子往睡眼惺忪的荃维脸上扇了扇:“别打呼啊,今天本县城最大的新官就要来了,听说他挺正派的,我俩可不能在他面前丢了黎家的体面!” “嗯嗯,好。”荃维像头猪一样垂丧着头,要倒不倒的样子。 黎执敬扭着他的大耳朵吼道:“听见没有啊,二弟!” “啊……好好好,县太爷好!”荃维瞎着眼,以为县太爷来了,行了个大礼,然后弯着腰没起来。 子椿站在远处一个‘噗呲’笑了出来。 执敬瞧见,吼他:“昨个不是给你养马的活了吗,你在这里看什么热闹,信不信我立马扣你工钱!” 子椿瞧,这个哥哥长得跟个女妇人似的,脾气倒比杀猪汉还要大。 正准备憋着气走掉,那荃维突然抬起头:“嘿!小子,别走,过来陪哥哥玩会儿。” 执敬瞧刚还跟头死猪似的,现在就变成了活泼的猪,这转变还真挺快的哈。 执敬指着子椿道:“你别过来啊,今天我们可要接待重要的客人,要像前日那样乱了事,小心你小子的命!” 荃维一巴掌将执敬手拍回去,对子椿笑着说:“你别听他的,等会来了客,哥哥我一打眼就能看见,”荃维指着大门外一眼可见的街头动静“那个时候你再跑也不迟!” 子椿又见执敬撇开荃维:“拿开你的猪蹄”又对着子椿吼“我说了你要是敢过来,就在我娘说的三年契约上再加上一年!” 忽然, “什么三年契约?什么再加上一年?” 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 不是子椿的,不是执敬的,也不是荃维的。 在场之人都没有这般浑厚的声音。 那又是谁的? 执敬和荃维见子椿眼睛瞪的老大, 忽然他俩像明白了什么只觉得后背一凉, 转身看去, 一个长胡,浓眉,体格老劲的大官人赫然出现在眼前。 第16章 虽不着官服,但瞧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通身气派,两眼大到放出精光,这可不是天生官相嘛。 “你是?”执敬颤巍巍问。 后面一穿白服的小厮道:“这是新任县太爷王大人。”介绍的倒是挺客气。 “哎呀,王大人莅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执敬,荃维一听,立马毕恭毕敬起来。 执敬心头暗骂子椿,这王大人第一次见,倒让他看了洋相! 可荃维却有点蒙,刚还看着街头没有动静,怎忽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不过他又想了想,原来这王大人是从后面那条街道走来的。 唉!怪他没有左右都通看一遍。 “不必多礼”王阮园面色柔和,问“不知你俩是?” “我是黎家长子,黎执敬。” “我是老二,黎荃维。” 王阮园点点头,体恤道:“家父去世,想必你们都很难过,吏部派我过来接任新的陵城知县,作为新的陵城父母官,我对前任知县的死也是倍感痛惜,因此特意备了花圈登门吊唁。” 王阮园身后的两个小厮抬着白花花的圈子,上面贴着两张吊唁的对联。 荃维道:“王大人,听说你这两天才刚刚赶回来,还没来得急休息就来探望为父,作为儿子,我们也着实感动。” 荃维和执敬都面带哀愁之相,对于父亲的死他们真是倍感痛惜啊! “你们不要过分难过,死生亦命,你们父亲在极乐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如此。” 荃维和执敬都挤出了两滴眼泪擦抹。 擦着擦着两兄弟就抱住互相怜惜起来。 王阮园站在一旁看他兄弟俩,感叹,父死子奈何啊! 执敬一个激灵忽而想到,不能把人家新任县太爷堵在门口啊,于是抽身道:“真对不住啊王大人,我和二弟太过伤心有些失态了。” “百善孝为先,能够理解。”当初他父亲死的时候未尝不也在人前痛哭流涕。 执敬感激他大量,做了个手势:“灵堂在这边,请大人随我来吧。” 王阮园点应,执敬又立马给了荃维一个眼神,示意他好好表现。 可当几人刚转过身子,却见一个干瘦的还未成发育的小男孩愣愣的站在眼前。 卧槽,刚不是叫你走,你咋还没走呢! 黎执敬背着王阮园,面着子椿,一脸凶神恶煞。 你要是走了,我们就可以随便编个借口敷衍过去,你还站在这里岂不是要亲口解释刚刚那个三年契约? 这小子会怎么解释? 可无论子椿如何解释,法条都明文规定十三岁小孩得负责。 因而他和他母亲应该都没错吧。 可事情的关键却并没那么简单。 法条上的确明文规定过责任的归属,但上面也明文规定—— 若符合前条者,受害方要求赔偿金不得超过十两银子,卖身期不得超过三个月。 但在当时,这条法则,母亲却根本没给 爷俩看。 它是写在了后面一页,母亲是想故意给椿爷俩吃点苦头才如此做。 到了事后母亲方才给几个内眷看了并告诫尽量别宣扬契约的事,也为避免惹祸上身。 而他执敬自然也看了。 所以他明白叫子椿赔偿五十两,卖身三年这事,实际是在坑这几位乡里人啊! 不行,知县大人都是懂法律的,他不能让子椿乱说话。 果然身后的王阮园也将目光停留在子椿身上,他问道:“这就是和你们签了三年契约的孩子吗?” 执敬苦回:“他父亲穷,自愿将他留在我们府上,说跟着我们能吃好喝好,大人你看这孩子瘦成这样,我母亲就是因为瞧见他身体不好才做了好心将她留下。虽说是签了契约,但也没让他干苦活,门上谁来了,进去通报一声,算得上是强身健体的活,为了这孩子,我们也十分的照顾他啊!” 子椿讶异,错不是在他吗,法律明文规定了的啊,怎么现在却反倒笼络起他来了。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执敬这么说了就没有收回这话的道理。 这话可是将主动权交到了他的手里啊!他可不能错失这把良机。 于是暗中蓄意,准备将执敬一军。 王阮园回:“没想到前县太爷家竟是如此人慈心善,可我刚刚怎么听说你要在三年契约上再加一年?”他隐约好像是听见这么说来着。 “那还不是我们觉着这孩子讨喜,想多留他在府上,不想他出去讨生活。”执敬给荃维使了个眼色。 荃维也是看过后一页法条的人,立马会意,紧而连声应喝:“是啊,我们家里对这个孩子都很是喜欢啊。” 子椿懵了,怎么都抬举他来了? 王阮园有些赞赏他们家里的做法,问子椿道:“他们说的是这样吗?” 见子椿马上要答话了,执敬吓得一身冷汗,给子椿挤眉弄眼外加苦苦哀求。 子椿顿了顿,鼓起勇气扯谎回:“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这样的!!! 执敬快给子椿跪下了。 好家伙,你要是敢出卖黎府,等一完事铁定要你好看! 王阮园眉头皱起,看着像被心事憋坏的子椿:“噢?你是说他们刚刚都在说假话?” “他们没说假话。”子椿回。 执敬松了口气。 “他们不仅没有骗您,还说漏了一件大善事。” 王阮园奇:“你说说。” “大公子的母亲昨个说我这么小呆在府上误材,他们要把我送去县城里的甫安学馆念学,这会大夫人就叫我过去,听听她怎么安排时间呢!” “大夫人竟这般明智?”王阮园想不到黎府的妇人也是有远见卓识的。 荃维立马揽住子椿的肩膀,诚恳道:“是啊,他以后就是我的同窗好友了,从没将他看作下人。” “真是如此?” 执敬不料子椿竟想乘机占他家便宜! 这孩子看上去蠢蠢的,心思却如此狡猾。 且不说入学馆要花多少银子,但凭现今唯一支撑他家的醋铺除了供应他家伙食外,供一小子念学也是捉襟见肘啊。 但如今骑虎难下。 子椿在新任县太爷面前替他家挖了个坑,他却不得不往里跳! 可这能如何,是他把这坑人的机会让给子椿的呀,但挖这坑的人是她母亲啊! 他在中间能怎么办! “是啊,大人,母亲觉着对于一个刚刚萌芽的孩子来说,读书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不惜花银子也要供他去学馆念学。” “听你这么一说,你母亲也当是个有胸襟的人物吧,我却也想拜会拜会了。”王阮园赞赏。 “大人过赞了。”执敬谦逊。 “哎,不如就让这孩子同我们一起过去吧!”王大人道。 “好啊,好。” 执敬都快咬破嘴皮了。 该死的,一会别真让这子椿得逞了! 荃维心里倒觉有趣,这小子神吹鬼说的,倒把他说成了自个的准同窗。看来没准以后真是有十足的机会玩这小子了。 执敬憋着股气,擦了脂粉的脸都有些晕妆,他领着大家去了灵堂。 到了院,两小厮将花圈抬到左右列搁下。 再领王阮园到灵堂吊唁。 子椿倒一直黏在王阮园身边。 王磕头自己也磕头,他坐哪里自个也站在身旁。 为的就是不让像等待猎物一样盯着他的大公子插了空,将他拖走。 彼时灵堂内只是丫鬟小厮,执敬对王大人道:“四姨娘身体不好,母亲都去那边探望了,我过去通报一声,马上便过来。” 执敬给荃维一个眼色叫他好生招呼王阮园,荃维懂得挥挥手就让他走了。 第17章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黎执敬花容失色的闯进亭萃阁。 彼时,栾四姨正焉嗒嗒躺在绣塌上,刚被剪成光头的四少爷黎昌围在母亲身边,而坐在一旁的余氏紧紧握住栾氏的手:“别怕啊,妹妹,姐姐在呢,别怕。” “娘!不好了!”黎执敬打断。 “什么事啊,火急火燎的,没个规矩!”余氏甩口。 可刚说完,她就觉得不对,她不是叫执敬和荃维在门上恭迎王大人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猛地, 余氏站起,急问:“是王大人来了?” 执敬不停点头。 “那可不能耽搁,赶紧走!” 黎老爷死了,他们这家就没有了依托,万万不能得罪新官。 余氏站了起来,将正发颤的栾氏扔在一旁。 刚要走,她又想起什么。 “快,芸翠,你帮我看看我周身有什么毛病没?” 余氏在贴仆芸翠前转了圈。 “没问题的夫人,咱赶紧走吧。” “好!好!”慌不择乱的余氏赶着走了一步就被栾氏叫住。 栾氏可怜兮兮的望着余氏:“姐姐,我也要去吗?” “你就先否去了,去了恐吓着王大人。” “那姐姐你快去快回,我怕!” “没事的,罗大夫马上就来了啊,小韵你看着她。” “好的夫人。”栾氏的奴婢小韵回。 说罢,余氏便跟着儿子跑了。 路上,执敬说起刚刚子椿坑他的事。 “什么!这小子竟这么阴!!”余氏惊怒“他一个下贱人还指望我们供他上学,给他交学费?”余氏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是他损坏她家的东西,这倒好,倒打一耙。 这能奈何,她挖的坑将自己坑了进去!可怎么就这么巧,恰好让这小子撞了她的痛处! “可不是嘛,娘,刚刚当着王大人的面我自然不能把他签合约的事说出来,王大人都是懂法的,要是知道我们故意骗乡下人,我们可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可娘你不知道,我是有多想把这小子的嘴巴给割下来!” “割下来都是便宜他了,他的一张嘴值得了咱那么多银子吗?!”余氏急的气喘吁吁,大摆子袖都快捏烂了。 “但娘啊,没办法啊,已经说了要送子椿上学的话,等会你总不能当着王大人的面改口啊!”此时执敬妆容花的一块一块的。 余氏一转眼,见他还在摸脸上的汗,提醒道:“妆花了。” “啊,”执敬吓得浑身一颤“妆花了吗,妆花了吗,翠儿你看我是不是妆花了。”执敬急的边走边跳。 芸翠便是昨个端着法典的女仆,跟余氏模子挺像,眉眼间有股戾气。 但是对少爷,她便柔和些:“是啊,少爷,妆都花了,”小翠有点沮丧,但忽而想到“不过大少爷,芸翠今天好像带了镜子和脂粉的。” “啊,真的吗?”执敬开心问“快拿出来,给我抹抹。” 云翠从阔袖丧服里取出脂粉盒和一面镜子。 余氏见了有些不快,对着芸翠:“平时你给敬儿备着这些倒也罢了,可现在毕竟是丧期,你袖里再藏这些,要被人看见,又该说咱短了。” 从前芸翠身上都会备上脂粉,因为少爷注重颜面,时不时都会补妆,若某些时候他自个忘带,她就刚好补上。 可这时经过余氏这么一说,芸翠不知道该不该给他了。 她有些为难。 “哎呀……娘!”执敬撒娇道“你总不能叫我这样去见王大人吧。” 余氏最要脸面的,当然不能他这样出去见人,无可奈何:“给他吧,给他吧,得快点涂啊。” “好呐!”执敬高兴的取过脂粉盒和镜子,认真的边走边打扮起来。 一面快走着,余氏一面又接着方才的话道:“你娘我又不是傻子,面子上当然要装作送他去念学堂的样,等王大人一走,咱再撤回来就是了。” 执敬预感不好的回:“要是真能撤回倒是好的,但我就怕这孩子一会又使什么计策,坑了我们。” “哼!”余氏冷冷“他一个乡下人知道什么,你娘我长这么大还说不过一个孩子吗?!” “娘啊,起先我也觉着他好欺负来着,但是你想刚刚这孩子明明有机会说我们的坏话,但是他不说,倒编了一句让他有更好出路的话,足见这小子心机。” 余氏经他这么一分析,好像确实如此:“你说的也对,我也没想到这话竟然是他说的!” 执敬和余氏各自暗下心计,一会的确要多加注意了。 来到灵堂。 执敬立即将脂粉盒递给芸翠。 余氏也整理鬓发,变了哀容。 余氏打远就见着荃维和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白衣男子说着话。 男子身后站着俩厮,子椿又站在男子座旁。 想必这就应是王阮园王大人了。 “有失远迎,不曾迎接贵客,过错过错。” 余氏当下声音响起,双手合十,一副虔诚致歉模样向王大人走去。 王阮园听到这声唤后也转过头站了起来。 执敬连忙招呼:“娘,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上任的王大人。” 余氏对王阮园行了个礼,王阮园亦同。 “这是我娘,黎府的大夫人。”执敬介绍。 王阮园客气道:“方才就听孩子们提起过你呐,如今一见果然是面仁心慈。” 子椿纳闷,怎么就面仁心慈了呢,这怎么看都像是个毒妇啊。 可为了不让他们将自个的事忘了,子椿圆转道:“是啊,大夫人对我可好了,她给我安排学校的事,我真正是给她做牛做马做畜生也还不清的。” 余氏应该知道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大公子应该全都告诉给她了。 她要怎么回他呢? 或者刚刚大公子是为了烘托他黎府的美名,故意没说契约的事,余氏此时若再拿出法条对峙怎么办? 过错既在他,那他上学的事不就泡汤了。 不会,应该不会, 那不就成了执敬欺骗王阮园吗? 人家王大人外界都传的是作风清廉。 她一个恶民应该不会和好官作对吧。 子椿饶有兴致又有点担忧的盯着余氏。 “黎家不要你还,只要你能好好读书考上功名就是对黎家最好的报答,我也算是为老爷积攒阴德。”余氏装作好人,话锋一转谈到了老爷,目光也深深望着老爷的牌位。 子椿感叹,余氏果然没有牵出法条的事,而是在故意避开执敬撒的谎。 但既余氏顺势不牵出,他肯定也要依着自己的套路把这场戏演完。 果然,余氏说这话的目的也是故意避重就轻,人家新任县太爷临驾黎府可不是听你小子说自己要上学的事,人家是来吊唁的,你抢个什么风头劲。 王阮园看见沉入哀痛之中的余氏,也道:“我漏夜到的陵城县,一上任范县丞就帮着给我办理了交接事宜,范县丞也说黎知县当着官那会,陵城县无一处冤假错案,备受百姓拥戴,就这么忽然去了,也是可惜啊。” 听过王阮园的话,余氏怔了怔,无一处冤假错案?还备受百姓爱戴? 看来这范县丞也是个明白人。 多少与老爷是同僚。 还帮衬着说了几句好话呢。 第18章 既听王阮园这么说着老爷的好,余氏也频频点头。 带着哭腔:“可不是嘛,我家这老爷真是太命苦了,累死累活做了几年县官,竟也把命赔进去了,真是太可惜了!” 王阮园疑惑:“黎老爷为政清廉范县丞是告诉了我的,可是这黎老爷之死不是黎家三少爷干的吗?” “断无此事!”未等余氏回应,子椿插了话。 王阮园和余氏还有大少爷二少爷都将目光锁死在子椿身上。 余氏想,这小王八蛋又在搞什么鬼,他又不认识三少爷,还在这里胡乱猜测,说的还那么理直气壮。 王阮园也有点糊涂,这么一个小孩子,还是在门上当值,也非三少爷的贴身小厮,他能知道什么秘闻呢? 于是王阮园探问:“噢?你为什么这么说?” 子椿摸着下巴,回:“我觉着是这么的,巫蛊之术都是些小女人的把戏,他一个大男子汉应该不会搞这些名堂!” 小女人!!! 这小孩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词都敢用。 他才多大点啊,能有多少见识,竟然说干这事的是女人,还是个小女人。 纵使是个女人干的,必定是心肠毒辣,再怎么说也该有一定的年纪,至少应该比他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大吧,他竟也用‘小’字形容。 王阮园暂且忽略子椿这个‘小’字,因为这个‘小’字只能反映两个问题。 要么是这小孩性格放浪不羁,要么是他年少无知,不懂世事深浅。 但瞧他一副圆脑袋,瘦身子,溜溜的大眼,断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粗狂货。 因而王阮园只问道:“你为什么说男子就不会使用巫蛊之术了呢?” 子椿拍拍胸脯:“因为我是干不出这种事的,所以三少爷也必然不会干!” “噗呲。”大少爷本来想喷口大笑,但瞧在灵堂还是忍住了。 “但并非人人都和你想的一样啊!”荃维无奈说道,这孩子可真是傻,这样的答案也说的出口。 可余氏想的却是:他想抢出风头,想疯了吧,这么极力的表现自己。不行!她不会让他得逞! 余氏柔声对王阮园道:“对不住啊大人,这孩子的确小了些,想事情都不周全,”遂而吩咐芸翠“快把孩子带出去吧,这是灵堂,老爷听不得这些话。” 芸翠允诺,就要带子椿下去,王阮园忽而脸一羞,惭愧道:“实在是对不住啊夫人,这种地方谈论这个话题,的确对黎大人的不敬,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余氏一下愣住,她可没有说王阮园的不是,可此时若这般解释,王阮园就会觉得她只顾批评小孩,来笼络他,定然不是个好夫人。 遂而只得和应道:“是啊,还是王大人想的周到,隔壁有间房子,我们去隔壁谈吧。” 王阮园答应下来,一众人便走出灵堂,往隔间屋子走去。 王大人走在前面,子椿想贴着王大人走。 无奈余氏给执敬使了眼色,执敬霎时明白过来。 横出手,将子椿捂了嘴往外拖。 子椿见势,立即咬破执敬手指喊了声王大人。 王阮园转过头,执敬吓得背过手也混若无事。 “怎么了?”王阮园问。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给王大人讲。”子椿露出一副期待的眼神。 王阮园是有事启呈,他必然会听的主,可方才余氏又不希望他多说,因而道:“若夫人让你进来,那就进来吧。”他无论如何也要给余氏一个薄面呐。 余氏一听王阮园这话,想是她方才叫子椿出去的作为让他上了心,因而柔声柔气道:“都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不让他进来,刚刚不过是顾忌在灵堂罢了。” 说罢,余氏像抚摸羽毛似的轻抚子椿的头发。 子椿面上虽让她摸,心里已然是阵阵恶心。 接着一众人都进了屋。 芸翠在后面看见执敬背着的手被咬出血印,一脸的心疼。 坐定席位,子椿依旧站在王阮园身边。 王阮园开口问:“说吧,小孩,你还有什么事要给我禀呈的。” 子椿慢慢道:“王大人,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巫蛊之术这种东西都是迷信,不能奏效的。” 王阮园瞧这孩子信誓旦旦,还摆出读书人的架子,与方才的傻话完全两幅模样。 王阮园也想笑,但因处在丧期里,每个人都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作为当官的,以身作则,更加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失范。 于是王阮园应对道:“你说的的确有理,仅凭巫蛊之术就断定三少爷杀了人,大越法条上确乎没有这一点,不过我听说他的生母也举报他大不敬大不孝之罪,要是真是如此,可是要被剥皮砍头的。” 王阮园将目光投向余氏,意指请示此事真假。 余氏抹着泪:“大人你有所不知,的确是这样,我那三妹妹的确是受了儿子的欺辱啊!” 儒雅中庸如王阮园,纵使为官多年也不曾见过这种事,但听得所传非虚。 一拍桌案,震惊道:“原来真有这样的事,那这三太太可在府内,我要亲自问问她!” 余氏一面抹着泪,一面哭诉:“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发生了那种事,她就郁郁寡欢,患了病,现在是可怜的很呢,” 余氏顿了顿“我刚还在她屋里安慰她来着,但瞧她不曾梳洗,也不好让她来见大人你呐。” 王阮园心寒道:“真是作孽啊!” 王阮园有点想跺脚,但又不能失了仪态,于是吩咐:“这样,我明日开庭,你叫她仔细调整一番,我要亲自审问!” 余氏应诺。 一旁的子椿见完了事,他又要插话了。 现在的矛盾不是是否泄露法条签署契约。 而是余氏根本不会再搬出此事与他对峙。 现在的矛盾是他必须去上学堂,而余氏在极力拖延。 于是子椿对着余氏说:“大夫人,我知道自己笨拙,时常听不懂你们讲什么,但是既然夫人肯送我去学堂念书,那我一定不会负了夫人期待,考个好功名回来报答夫人您。” 好家伙又给他扯回来了,合着刚刚这小子怎么说话,怎么装疯卖傻,都能把话给圆回到学堂的事上! 那她又该如何回应呢? 敷衍!必须敷衍! 一定要敷衍到送走王大人! 第19章 余氏面上暖心的眼神:“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自己,难为你这么懂事。” 说到这里,余氏便没了下文,直接对着王阮园客气道:“王大人,要不你留下来吃饭吧,只是老爷死了,我们都喝的是白米粥,吃的都是剩饭剩菜,没什么好的招待你,你要是不介意就留下吃了再走吧?” 余氏不知道依着王阮园的性子,是否会介意粗茶淡饭的问题,可是只要有一线能送走王阮园的机会他都要明面上说出点到。 王阮园果然客气道:“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新官上任,衙门里诸多事物还不熟悉,所以就不留下吃饭了。” 所以王大人还是嫌弃她家剩饭剩菜了,余氏想。 可子椿忽又大吼一声—— “不行!” 子椿想这余氏好歹是做大夫人的,怎么这么没教养,于是他连忙扯住王阮园的衣袖:“大人刚来没多久就又要走了,可累吗?”子椿怜惜的看着王阮园,一副真的是太心疼大人您的表情! 王阮园看着子椿,这孩子未免也太懂事了吧,真的是心地善良的人儿,不过他稍有一顿又义正言辞道:“作为一方县城的父母官,只要是为了百姓,苦点累点又何足挂齿呢,应当的应当的。” 子椿瞧他烘托自己的美名,恰好合了余氏的心意。 但却没合他的心意啊。 于是子椿故意以软来击。 “可身体是办案的本钱啊,大人您连身体都不顾了吗?” 子椿软声软气,一副懵懂可爱的样子望着王阮园。 王阮园听子椿这番言语,感动的心都化了。 两兄弟并上余氏和丫头芸翠倒不同,只感觉浑身发麻。 “哎呀呀,这孩子太会说话了,这么小就懂得关心人,倒是个讨喜的妙人啊!”王阮园对着周围的人称赞子椿,并竖起大拇指,接着他又对子椿叙“可是啊,我的身体现还好着呢,所以孩儿你呀就不必担心了,我还是可以继续为百姓干事的。” 子椿略显失望,忽而眼睛一亮又道:“那大人您要经过甫安学馆吗,夫人她昨个刚说要带我去学馆瞧瞧呢,我也从来没去看过,恰好我可与大人您一起呢!” 子椿知道去县衙是要经过甫安学馆的,故而又抓住一根稻草。 “没错,我是要经过甫安,你倒是可以同我一起,但是先看看夫人同意吗?”王阮园看向余氏。 子椿也背着王阮园的方向看向余氏,只见她嘴角有些抽搐望着子椿,但脸色旋即暖如春风:“没错,我是要带椿儿去看的呢,但就不麻烦王大人了,我们等会去好吧?” “不行,我一见着王大人就觉着他定是个品质高尚的人,我一见着王大人就希望能多跟着他,学习他的优良品质,书上也说了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夫人不也是希望我能越来越好吗,既然王大人都没意见,夫人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吧。” 子椿故作这番说辞。 两兄弟听后又是一番唏嘘,这椿说的何其矫揉造作啊! 但子椿却从王阮园方才的言谈中看出他应是个喜好标榜自己功德的人,依他喜好抬抬他不就对了! 果然,王阮园被子椿夸得云里雾里。 王阮园知道小孩子是不会说假话的,所以子椿说的一定是真话。 他竟从未发现自己有这等魅力。 因而心满意足的将目光投向余氏,等她表态。 余氏心怀怨气,当初果真小瞧了子椿,竟然没发觉他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一面将王阮园抬高,一面也不忘牵掣她。 她能奈何,不能扫了王大人的面子啊,那不就只有:“好啊,去就是,我叫芸翠立马准备马轿。” 余氏正要吩咐,突而子椿又开口了,他眼巴巴的望着王阮园:“王大人我可以与你共轿吗,我有好多民情要对你说呢。” 民情要说?! 什么意思! 合着她已经妥协到这种地步了,子椿还想挖她一脚? 不会!应该不会,他是没见过法条后面一页的,要是说了契约的事,不就等于坑自己吗,所以他之所以编说有民情要禀报,大底是为了黏住王阮园,方便将上学的事落到实处罢。 不能让他这么做,要是如此,事态不就向他偏斜了吗。 “不用!”余氏断喝,面色出现狰狞,但转而发觉自己失态,立马圆道“我是说,怕你把王大人挤着了,就坐家里的轿子吧。” “没事没事,虽然我是官,但也要亲近百姓的,况且我轿子不至于两人都坐不下吧。”王阮园挥挥手,示意无大碍。 余氏见情势迫不得已,挣扎下也只得应了。 但心里还在谋算决不能让子椿得逞的事。 “好耶,王大人,您真是个大好大好的官呀!”子椿不由赞叹。 等到一行人要出去的时候,他就紧贴在王大人身边,活脱脱个小跟屁虫。 荃维双手环抱胸前,他竟觉得这小子是越来越有趣了! 执敬却一副怨妇样,贴在余氏耳根旁道:“母亲,都怪你,要不是你故意去坑子椿,他能反过来给我们挖这么大的坑嘛?” 余氏不依不饶:“什么叫怪我?你倒说说,既然是接见王大人,为什么要让子椿也在场,你难道就没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吗?” 执敬委屈得很:“母亲啊,这你可怨不着我,那时候我是叫了子椿赶紧走的,他也正准备去马厩了,可是二弟偏偏把他叫住了!” 说罢余氏,执敬,芸翠都把目光投在荃维身上。 荃维刚刚还是个无事人,此刻听娘俩一分析,原来罪魁祸首是他啊! 这可就尴尬了。 余氏没好气,酸不溜秋道:“自己不出一份力,还尽惹些麻烦,我看要不你就别读书了,把你上学的银两都给子椿好了!” “这哪行,父亲大人说了我是个读书的料,以后是要做官的,这一大家族以后就靠我来振兴了,你要是不让我读书以后黎府只会越来越穷!”荃维吐着气,惯看不得余氏作威作福的模样。 余氏哼气:“你最多只能背几句之乎者也,要是指望你做官,恐怕要到下辈子去了!” 说罢,余氏头也不回,扭着身体,出府了! 她可还得跟着去甫安学馆,假面上做到替那家伙打点入学事宜呢。 不知道等会局势还能否出现转机,但她也算见识他的本事了。 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吧! 第20章 坐在黎府马轿上,望着前面王阮园的大轿子。 王家的轿子比不得她家的轿子,上面没什么装饰,看起来平平淡淡,特别朴素。 但她黎府的马轿可就是镶金刻银,与现任太爷的马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余氏再怎么也会觉着挂不住脸。 可是刚刚一同出发的时候,王阮园也是瞧见黎府马轿的,但似乎根本没察觉这个问题。 难道王阮园是个马大粗? 如此便最好了。 老爷当年贪污受贿可是习惯了的,府上一应摆件饰品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是府上如今是被白幡遮住了的,况且她早前就已经叫府上的下人将那些值钱的摆件放到了库房。 为的就是不让登门吊唁又心怀不轨的人还要来落井下石。 但是余氏没想到。 她叫黄董牵来的已经是最难看的马轿了,怎么王家的比他的更难看? 他家那马也瘦的不像话,甚至比普通人家的马轿还要寒酸。 王阮园就这么穷吗? 他或应是极其注重自己功名的人,或者胆小,都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不过相处太短,余氏也拿不住王阮园到底几斤几两重。 到了甫安学馆,余氏下了车。 她走到王阮园的轿子前。 彼时子椿已经跳下了车,正在伸手搀扶王大人下车。 余氏立即道:“王大人,就不用麻烦你了,我带他进去就是了。” 子椿连忙解释道:“夫人,王大人在车上已经说了,他正好来考察一下公家办的学馆情况。” 余氏僵硬的脸上挤出笑容:“噢噢,是这样啊,那就一起吧,呵呵!” 余氏看着子椿腻在王阮园跟前,自己和芸翠忿忿不平的在后面跟着。 执敬没有别的事便没跟来,恰好醋店子那边得清账,就去了醋店子。 学馆除了十日一旬,过节放假外,非其他事等便不能请休假,而荃维因为父死,特许休假半月。 所以荃维再要等个五六日才来上学。 进了学馆,大概有五十来名学生正在院子里的小桌凳上摇头晃脑的背书。 亭房内坐着一个带了眼镜的老先生。 他看见值门的仆人领了一干人进来,便弯着眼仔细瞧了瞧。 确忽是几个不认识的人。 他们来学管干嘛?奇怪! 等等!那个女人有点像黎府的余大夫人。 她不是死了老爷吗,她家二少爷也请休假了啊,她带着这么一伙人来干嘛? 但看值门那仆人对他招呼了一二,他便连忙席地站起,朝他们走去。 彼时有几个背书不用功的学生也跟随者老先生的影子往后望去,看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老先生走到跟前,子椿才看的分明。 这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胡子头发白花花,眼镜戴的都快从鼻尖上脱落下来。 像个被惊的小鸟一样,鼓溜溜弓着背审视来人。 “先生,这是新来的县太爷,他来瞧瞧学馆的情况。” ………… 几番介绍之后,王阮园才知道这个老先生名叫任志墙,是怀德年间的三榜进士,家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书多,儒学经典背的可是溜溜的。 在这个公办学校当讲师可不算委屈他。 他任教也有二十年了,门下学生差不多都在为朝廷做事,大大小小官职都有。 而任志墙也明白过来,原来余氏是带这个叫子椿的孩子来求学了,而王阮园也是顺带来看看。 任志墙开始毕恭毕敬起来,拉着王阮园的手道:“王大人啊,我们这里挺好的,学生都十分听我的话,一应的用度也不缺,多谢大人的关心了。” 而王阮园慰问了他几句,就开始说子椿的事了。 任志墙说明天就可以来上学的话。 余氏又被梗住了:“等荃维月假休完,再让子椿同荃维一起过来吧。” 任志墙道:“不不不,眼看着乡试在即,能抓紧一天是一天啊,况且他也不用守孝还是早点过来吧。” “是啊,再等两个月省城又要组织大考了,抓紧这次机会才是紧要的!”王阮园如此说。 子椿又露出那闪着期待光芒的眼珠,乞怜的看着王阮园:“我真的很爱这个学馆呢,满满书香气,还有这些学生我从来都没见过这副景致,我做梦也没想到会遇见余氏这么好的大夫人,还有王大人这么好的县太爷,真是子椿我三辈子也求不来的大贵人啊!” 子椿一会看王阮园,一会看余氏,很是虔诚。 任志墙也看出这是个从没上过学的孩子,得黎家照顾有机会能入学。 但这些都不是他关注的,只见这个孩子读书本是如此的渴望,相信也应当是可读书的好苗子。 要是真的收归门下也应好好教导才是。 余氏见王阮园都开口了,她还能反驳什么呢? “那……那明天就过来吧,呵呵……”余氏尬笑两声。 “那阿宕,你就带余夫人去交学费吧!” 什么!学费!“啊……等一下!”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惊慌慌的余氏。 任志墙关问:“有什么不对吗?” “呵呵,我是说我现在没带银子钱,打算明天送子椿过来的时候再交学费可以吗?” 任志墙笑道:“这当然也是可以的,早一天晚一天都没什么的。” 所以只要把交钱这档口的事堵住了,事情就算大力回天了吧。 只要王阮园走了,他把子椿锁在府上捆住脚,谁还会送他去上学啊。 以后要是王阮园再关问起子椿来,她随便编个借口说子椿母亲病重,回远乡去了。 谁还会管这料子的事。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余氏一脸客气。 可是脸上的客气还未余散,就被子椿忽然一声叫唤给僵滞住了。 “那先生我可否现在就留下来学习呢,书上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况且乡试在即,我也想抓紧时间看书呢!” 这任志墙教书多年,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勤奋好学的门生了,当下叹然道:“当然可以呀,如此求书若渴是件好事,”他又转向王阮园与余氏竖起大拇指“这孩子真是不错,是个读书的料子!” 第21章 余氏压住愤懑,定了定神,旋即想到一个很好的借口。 “但是家里的衣服你总得打包带过来吧,还有一应穿用的物品,这些家里人都不大清楚,还是得靠你自己回去拿呀。”她反问,面上虽说的平和,但暗自里正藏着闷气。 还明日复明日呢,尽嘴上涂了蜜似的,要真叫他日复一日的看书,估计也是坐不住的。 但听余氏说到这里,子椿就愣住了。 他前日和阿爹来城里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用物呐,至于他这几年的衣物补贴都等着黎府下发呢,所以并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啊。 但是此时又不能说成没用物可收拾,不然就会让人家觉得余氏亏待他——奈何当初‘收买’进黎府的时候,子椿家里人连衣服也来不及为娃准备。 若因此让余氏没了借口解释,恼羞成怒之下,说出契约的事,他可不就没得骗了吗。 子椿想了想回:“都是些夫人赏赐的衣物,都在屋里的柜子里呢,别的就没什么可带来的了。” 余氏方时叫子椿回家带用物只是为了拖住子椿,但瞧他如此说才猛然发现,她可没赠赐子椿什么衣物,子椿也没有用物可带啊! 余氏知晓子椿扯谎说她赠衣物的原委。 他们都想着能避开契约二字多远就避多远。 但此时该余氏表态了,她又该怎么回应呢? 若她继续紧逼叫子椿回家收拾用物,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揭出契约的事实呢。 但是也不能真就让他呆着书院不走了啊,她可真舍不得那银子啊。 该怎么办呢? “夫人,若是你方便的话,明天将他衣物一起带来便是,这孩子这么想着读书就先让他留下吧,不瞒你说我小时候家里也穷,都是偷在书院外听先生讲席的呢,这孩子的心情我能体会,希望夫人你也能理解。”王阮园如是说。 子椿一听王阮园原来从前也是个穷小子啊,这可好了,余氏再怎么也应该给王阮园一个薄面吧。 余氏看这件事竟然牵动王大人过去的苦痛。 既然是让王阮园动了心肠的事,她就不大敢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不行,她还得找个借口来搪塞,怎么能这么简单就算了,可又该找什么借口呢? 余氏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来,子椿明了余氏又开始玩心机了,于是立马截住问:“夫人,你要是不认同王大人说的,那我便跟你回去吧,我没有一定要今天留下来的。” 不认同!什么叫不认同! 这小子又给她挖坑呐! 还把自己说的那么宽宏大量,是想让她反对后衬出她余氏的小家子气吗?! “你这孩子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认同王大人说的呢,呵呵……那好吧,你就呆在这里吧,”余氏咬破嘴唇,极度为难,不情不愿,在四犹豫之下,勉勉强强道“我明日一并给你带来。” 子椿一下子喜逐颜开:“多谢大夫人,我一定好好读书将来报答您!” “呵呵,好啊。” 余氏一直余光注视着王阮园的脸色,在子椿坑她不认同王阮园的时候,他明显眉头都缩住了一团,但在她解释后,他脸上又露出满意的微笑。 她能不就这么妥协吗,可是就算面上是答应的,她心底却已然为最后一次反击做好了准备。 明日!等明日王阮园不在旁,什么事都可以控制,她一定要将子椿领回! 见余大夫人愿意先将子椿留下,任志墙便吩咐阿宕:“既然如此你就先带他去领书本吧。” “好。” 阿宕是个眉清目秀的仆人,听声音瞧性子应该是个十分温顺的人物。 可余氏听见要领子椿去领书本时,心又痛了一下,不会退不掉了吧! 子椿礼别王阮园后,便兴高采烈的跟着阿宕去了。 这样可好,只要能留在学馆里,方便的时候就可以回去见阿母了。 还白得了个读书的好机会,一举两得的事情,真是可喜可贺! 子椿随着阿宕来到了书库。 一打开门,满满的书香气,书柜子都长到屋顶了,尽是些古籍儒学。 屋子很大,柜子绕在房间四周,阳光从外边洒进来。 这间屋子是朝阳的,三面都有窗户,多半是因为怕发潮了,特意如此建造吧。 子椿可从未看见这么大的书屋。 若是要去拿最上格子那层的书,还得用上梯子呢! 阿宕在里侧的第二层格子里,取出用薄硬纸框包好的四书五经,又取了挂在墙檐架子上的书袋,走到子椿面前:“这就是你的了,以后好生跟着先生学习吧。” 子椿接过,好似发现新玩意儿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厚重的书本。 这可是崭新的啊,也未曾像他捡到的那样出现残损,也不似不入流商人刊刻发行的,这般模样,果然是公家的正规书籍。 霎时,子椿便将九本书抚在脸上,是真的,是他梦寐以求了多年的! 而今天,他竟然得到了, 何其幸运! “谢谢阿宕哥。”子椿将书本放进书袋后,又前去抱了阿宕。 可刚抱着,他体内就好似有一股电流,将他往后弹了几步。 而阿宕只当他是孩子,好动了些,并未注意到子椿的反常。 可子椿却已明了过来,是旭三又出来了。 但是这次他怎么感觉身体有点不受控了呢? 难道旭三越来越适应他的身体,越来越强大了? 想时一阵后怕,可脑袋里开始出现了旭三的声音。 “喂,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干嘛要去抱男人!” 什么?抱男人,这只是感谢阿宕啊,怎么让旭三这么一说倒别扭起来? 子椿刚想张口回应旭三,但又瞧见阿宕对他说:“是午饭的时间了,你随我来领碗筷吧。” 子椿点点头,跟在阿宕身后。 但是离阿宕近在咫尺,他要是对旭三说话,阿宕是一定会听见的。 所以还是不说好了。 但正准备不说,旭三又在他脑内说话了:“没事,就算你不开口,只要我魂魄没出来,我便能感应到你想的是什么,我们可是共用的一个身体,不过呢就刚才那事,就算你是感谢阿宕也不能去抱他,因为我也会有触觉,我会受不了去抱一个大男人。” 果然,这旭三真是读出子椿刚刚想的是什么了,那若不说话便可只他想的是什么,与旭三的交流就会方便多了。 “你的意思是要是我磕着碰着了,你也会觉得痛吗?”子椿不动声色的反问。 “没错,所以你可保护好你的身子,他现在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身子!” 子椿讶异,旭三倒还有理了,这本来就是他自个的身子,凭什么是你旭三的。 “哼,就算它是你的,但刚刚你不由自主被弹出来,可是我的力量,所以,你应该感觉到危机了,我马上就可以操控你了。” 子椿听旭三的语气带着几分洋洋得意,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混到学馆里来的,可别会因为旭三的捣乱而功亏一篑啊! 旭三方醒来,也注意到了这里是他二哥念学的地方,以前也曾送他来这里念学,可后来他却经常逃学,任志墙便说叫他退学,教不了他的话。 学馆,的确是让旭三讨厌的地方。 子椿见旭三良久没动静,觉得他一定在想什么,疑问道:“我难道不能感知到你在想些什么嘛?” 旭三几分自得:“当然咯,我只是一个魂魄,脑袋里面是空的,除了我自己知道自个有思想外,你是不能感应到的!” “不公平!”子椿怒。 凭什么他的隐私可以被旭三窥探了去,而旭三在琢磨什么鬼主意,他却不得而知呢? 真是很不公平! 第22章 “没什么不公平的,这就是事实,你得承认!”旭三转而又问“对了,你怎么突然来甫安学馆了?” “你不是能感觉到我的思想吗,你去记忆里找就是了啊!” “我只能感受到你正在想的东西,以前那些死沉沉的记忆要是没被刺激而回想的话,我是不得而知的。” “那我就暂时不去想了,我凭什么要让你知道!”子椿很是愤懑,这旭三爷真是越来越理所因当了。 旭三并不介怀:“你暂时不想便暂时不想好了,这是你刚发生的事,过阵子有什么事和它有关联了,你自然就会回忆的,所以我不逼你,哈哈。” “旭三!”子椿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此时已经涨红了脸“我要杀了你!” “来呀来呀,你拿刀来砍我呀!我在你身体里面呢,快来砍呀!” 满满的嘚瑟语气。 “我说我要把你的真身砍的稀巴烂!” “那你就去砍啊,砍了我,我就永远住你身体里了,哈哈哈!” “你无耻!” “更无义!哈哈。”旭三不介意自损。 他就是这么个无耻无义的男子,你椿才发现啊! 阿宕转过头时,子椿脸红的跟苹果似的。 “子椿,你怎么了?”阿宕对着他红彤彤的脸安慰道“你不必太紧张,入了学就是一家兄弟,大家都是团结的。” 子椿尴尬,他可不是害羞才脸红的,是被体内这王八给气的! “你才王八,你全家都王八。” 子椿懒怠旭三发疯,只好笑着对阿宕解释:“没有,只是热的脸红。” 阿宕看了看太阳:“是呀都快七月了,忍忍吧,等先吃了饭我再给你发一把扇子。” 子椿也回应一声。 一面说着,一面经过的是正堂讲学的院坝子,子椿也注意到王阮园和余氏已经不再那里了。 旭三突问:“是余老太婆送你来的?你可真有面子!你到底使得什么手段啊!” 子椿没有理睬他,但问阿宕:“他们人呢?” 阿宕淡淡笑道,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大抵去了别处商讨事情吧。” 子椿点点头,继续跟在阿宕后面去库房领了专用碗筷,方才走去了大食堂。 彼时他站在门口,食堂内闹哄哄的,有些学生将裤脚捞到大腿边,有些将脚放在板凳上,但是也有不那么豪放粗鲁的,吃饭也是正襟危坐的端重模样。 不过应该是见着阿宕的原因,那些动作不检点的学生立即端端收敛起来。 任志墙不在食堂内,食堂里除了学生还有几个打饭的大厨,陆陆续续也有学生从院外进来。 可此时不论是从他身边正经过的,还是食堂里坐着的,都鼓溜溜了大眼睛望着他。 有几个学生还跟旁边的指指点点。 其实刚刚子椿在大院坝子的时候,就有几个读书不用工的瞥见了他,因而算是第二面了。 “我跟你们介绍一下啊,这是新来的师弟叫尤子椿,以后他就跟你们同吃同住同读书了,你们可要照顾他,不学欺负他,听见了没!”阿宕对着食堂宣示,生怕哪个还在说话的没听见。 子椿瞧此时的阿宕,才发现他不仅仅是儒雅,该严肃的时候也挺厉害的。 “宕哥,都是读书人,读书人的风范还是得有的,况且你见我们欺负过谁啊!”一个刚刚还捞起裤腿,把脚放在凳子上的学生讲。 子椿对他倒是有几眼的关注,大院坝里第一个听闻动静转头来看他的人就是这小子,才还对他指指点点呐,看来应该是个角色。 “方皮!谁不知道学生中就你事最多,只要你不起哄,就没人会去闹腾!” “宕哥,这小弟生的这么灵动可爱,你叫我去闹腾他,我都舍不得呢。”方皮给同桌几个跟他一般气质的学生使眼色,十分精怪模样。 阿宕不想跟他耍嘴皮子,为了子椿方便打饭,先接过子椿的书袋,又带着子椿往大厨方向走。 大厨在横七竖八几张桌子的中间,通往时得经过方皮。 可就这么一瞬,方皮竟然从后面偷袭了子椿的屁股。 不能说是偷袭,而是抚摸,是轻抚! 卧槽! 这家伙有龙阳之好啊! 第一个闪过此念头的是旭三。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生好男性的怪物了,怒气一来便就控制住子椿身体一拳像方皮打去。 可就在距方皮近在咫尺的时候,旭三没了力气又缩回去了。 变作子椿僵硬的拿着拳头又看着近在咫尺的方皮。 咦,这是个什么情况! ??? 子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而走在前面的阿宕也不知身后发生何事。 在场学生中,只有与方皮一桌,看似沆瀣一气的几个大兄弟知道方皮方时的动作,但也都心照不宣。 “这是怎么了,子椿?”阿宕回走问。 “宕哥,这小子他要打我!”方皮抢话一脸委屈。 而同桌的其它哥们皆一副忍俊不禁的样,佩服方皮这一手恶人先告状。 “不是吧,你不惹他,他会打你?”阿宕走上前来,质疑的望着方皮。 “宕哥,真的是他,你看拳头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呢!”方皮指了指子椿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而子椿被指出后,立马反应过来,站的笔直笔直的:“我没有,我没有打他。”子椿望着阿宕解释。 “那你刚刚那副样子是做给谁看的?”方皮立马反击。 “我……我……”此时此刻,子椿已经怨死旭三了,又给他丢烂摊子! 但这烂摊子不得不赶紧收回,急速思酌之下,子椿眼睛一亮“我只是想给你拿掉嘴边那里米啊。” 米?什么米? 方皮顺势往嘴旁摸了摸果真有一粒米:“说谎,你就是想打我!”方皮不依不饶,他刚刚明明看见子椿眼里是充满怒气的,要是真帮他拿米,眼神会这么狠毒吗。 “人家就是想帮你拿米呢,他跟你无冤无仇,打你干嘛,别挑事啊,小心我告先生去。”阿宕指教着回。 阿宕是甫安学院的值门也是这群学生的作风监督师,谁要是不守规矩,不听话的,他便会告诉先生。 只要是给任志墙说了,这群小子的屁股就会开花。 方皮是见过先生厉害的人,一听宕哥要告先生去,立马噤了声,乖乖转头吃饭。 而子椿这才随着阿宕去打饭了。 第23章 打了饭,阿宕特意将子椿带到离方皮较远,作风又极为正派的一桌。 子椿一面吃着又想唤醒体内的旭三,欲将他严词厉教几句。 可想是旭三精力又耗竭,昏睡过去了吧。 反正他是没有理他的。 子椿跟桌上几个师哥打了招呼,师哥们似乎都讲究‘食不语’这一金科玉律。 无甚多话。 简简单单用过饭后,阿宕也吃完了。 一面帮子椿抱着书本,一面领着子椿出去。 走出这扇食堂的大门,子椿只觉着如芒在背,有好几双眼睛恨不得把他盯死。 接下来,阿宕给他发了张扇子,又琢磨着给他分睡房的事。 学院加上新来的子椿共有五十二个学生,每四个学生睡一间屋。 因此须得将子椿分配到只有三个学生那间屋里。 可正欲将子椿带去后院时,任志墙回来了。 “先生你去哪了,可让我好找,饭也不来吃。”阿宕上前去关问到。 “跟王大人余夫人在外头吃的,说了些学馆的情况,”说到这,他将眼睛往上扶了扶仔细看着子椿“对了,你可将这孩子安排妥当了?” “正是在想要分他去哪间房呐,我打算直接将他分去三人那间,不知先生是否还有需要调整的?” “三人那间呀……”任志墙琢磨片刻,紧而断喝“不行!方皮那臭小子就在那间,他事最多,不能让他带坏了这孩子。”他又溜转着眼珠“这样,你叫方皮搬去荃维那间房里,荃维这孩子还是不错的,知道照顾人,况且子椿和他都在一个府上也应该算是熟人,这样最好。” 任志墙只是自己推测,但又不知道子椿和荃维之间是否还处的好,于是询问:“你觉得可好?” 子椿见这先生虽然满脸白花花,但人却是精干的,能辨清是非,于是谦和的答:“荃维哥很好,先生安排了就是。” 任志墙点点头,吩咐阿宕照此做。 片刻后,阿宕便已领着子椿到了后院的落缤阁。 彼时方皮和其它两个学生坐在席塌上,一共有四张床。 房间四角各一张,中间是张大桌子。 见了阿宕来,方皮便跳了过来:“哟,宕哥,终于把你等来了,怎么着,是决定将这孩子放在我们屋了吗,可请示过先生了,他可回来不曾?”方皮知晓就他屋里有一张空床,子椿不来他落缤阁,旁的会去哪?说出这句话时,方皮一副与阿宕很熟络的模样,好似吹着无关紧要的牛皮一般。 “请示了,他说就将子椿安排在这屋。”阿宕负手而立,与方皮隔开了一尺距离,他可跟方皮不熟。 “哟,那不就正式成为了我们落缤阁里的一员吗”方皮向子椿伸出手,似乎冰释前嫌一般“荣幸荣幸。” 但子椿可不打算握他,刚刚他偷袭他屁股,子椿自然是感觉到的,他断然不能跟一个毫无礼教的人握手,况且谁跟你是一屋了。 方皮的手在空中僵持了半天,他可是挤着笑脸要重新跟子椿认识的,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子椿知道方皮应该是面上做的极其到位的人,背后里指不定会使什么坏,因而这番握手的好意,他是不能领教了。 看见方皮那油滑的脸上笑容渐渐僵持,阿宕便伸出手将方皮挡了回去:“子椿的确是要住在落缤阁,但是却不会成为你的寝友。” “为何?”方皮脱口问出。 “先生说了,让你和荃维换个房间,搬虫鸟阁去住。” 此话一出,子椿注意到房间内坐在一张榻上的另外两个学生开始嘀咕起来。 也不知道在说何事。 可是眼前方皮的脸就开始难看起来:“凭什么!凭什么要指名点姓跟荃维交换?” 阿宕并不想回应这个问题:“先生这么吩咐,你便这么做就行了,要问原因,去问先生去。” 方皮满面怨气,直勾勾的横着子椿眼睛。 “好了,就这样吧,不过是换个睡得地方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方皮却一口道:“不行!我要把我两个兄弟带上!”这子椿不过新来的就把他给挤出去了,他不甘,得讲点条件。 方皮望了望房间里另外两个家伙,子椿识得刚刚一桌吃饭的就是他们仨。 看来要是真在落缤阁住下,方皮残留的羽翼也得对付他啊! 他自然是希望这两人能随他搬走的。 但是此时他也不好说出来,毕竟人生地不熟,还是应当表现的客气点。 “不行!先生没说这一条,他俩是不能搬的。”阿宕是任志墙的得心助手,先生说的就得照办,没说的就不能擅自做主。 “那你去请示请示不就得了!”方皮一副小事了了的模样,不就多去问句话嘛,你阿宕不愿去,他自个去问也行啊,先生应该是懂得兄弟情义重这个道理吧。 可是还未等阿宕回答,榻上那两兄弟就给方皮打暗语使眼色,叫方皮去他们跟前。 方皮也跟忙过去,听听他俩看法。 一阵商讨之后,方皮又走到阿宕跟前来,云淡风轻的回:“算了,宕哥,我也不麻烦你了,搬去虫鸟阁就搬去虫鸟阁吧,不就是换个地方吗,再交两个拜把子兄弟也是可以的。” 方皮拍了拍阿宕的肩膀,就跑去打包衣物了。 阿宕虽然不知刚刚几兄弟到底在嘀咕什么,但是多半又是些不好的话,只是他一时也管不了,只有等完了事仔盯着方皮,胆敢在他眼皮底下干坏事,他也是不好相与的。 子椿也暗中做怕,想必塌上那两兄弟顾虑的跟他是一样的吧,想着留下来就好报复他的事,看来这方皮的智谋还不足两羽翼呢。 等方皮收拾好了,阿宕也叫子椿在新床先住下来,他便领着方皮往虫鸟阁去,方皮走的时候还冲着子椿愤懑一声,子椿一直都是一副很客气的模样,既不表现厌恶,也不表现欢喜,总之好似这件事的利益关系根本没有牵扯到他,他只是作壁上观而已。 但事实呢,子椿心里已经做好了防范。 对于落缤阁这留下的俩大哥哥,他能拉弄便拉弄,不能拉弄嘛,也不要把关系处的太僵。 况且荃维那哥过几天会来,他对自己还算和善的,应该会帮他吧。 见方皮阿宕没了影,子椿方才转过身来, 可一转身就见着两如虎如狼的大眼睛正直直盯着他! 第24章 彼时床榻上的两兄弟,一个孔武有力,一个高挑干瘦,眉目间皆是玩弄意味,嘴角似有似无噙着笑。 他俩只顾将子椿盯着,却并不言语,反正就是要让子椿觉着不自在。 兄弟俩的床位在房间入门的右侧,而子椿的床位在左侧靠里的位置。 子椿小步往前走着,每走一步,那两兄弟便将目光往前移了一寸,走两步,则移两寸。 终于子椿忍不住了,将书本放在桌子上,便打算向两位兄弟做自我介绍,以此来打破这凝滞的空气。 “哥哥们好,我叫子椿,以后就跟哥哥们一间屋子了,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各位哥哥多加指教。” 子椿面上笑着,心里却想,虽则此时暗下里已然分庭抗礼,但是表面却不能太僵持了,否则如坐针毡,他可在这屋子里睡不安稳,还是放低姿态笼络笼络比较好。 只是听得子椿这般介绍,榻上两兄弟嗤笑一声。 左边那兄弟道:“我们都知道你叫子椿,还有没什么指教不指教的,落缤阁素来自由,我们两兄弟也不像你其他师哥那样拘礼,所以否说指教,你爱咋地咋地。” 这句话不赖,子椿觉着,自由还不好?只要能给他空间,他学起来顺畅睡起来也顺畅,这就行了。 “好的师哥,只是初来乍到,希望你们也别嫌弃我是新来的,若能与师哥们好好相与,便是最好了。” 听过这话,右边那师兄道:“自然要好好相与,我们都是很和气的。”说罢,左边那师兄也频频点头,他们的确是和气的人呐! 子椿面上笑:“那太好了,对了,两位师哥都叫什么名字呀?” 左边那师兄道:“我叫李康,他叫吴风,以后你就叫我们康师哥和风师哥就行了。” 李康说的不喜不怒不快不慢,只是这两兄弟不论在说什么,脸上都是一副玩弄模样,总让人觉着他们是否在打别的算盘。 “好的康师哥,风师哥,以后就承谋关照了。” 吴风懒态着嗤嗤摆手,和李康相视一笑。 从那笑中,子椿看出,这两兄弟平时多半都穿一条□□吧,因为他俩不论做什么事都合拍的如出一辙,例如这笑,三分轻蔑,三分恣意,三分不在乎,还有一分心照不宣。 况且,这两兄弟一直坐在一张床上。 先时二者还有一定的距离,就如普通兄弟一般,可自阿宕走后,这两位的间隙不知不觉间竟然变小了。 此时这般看去,竟似相互依偎的模状。 想起方才那交相呼应的笑,和食堂内方皮摸他屁股,难不成这一屋子的人都有那种癖好吗? “对了,你今年多少岁了?”李康依旧噙笑看子椿。 子椿又开始捉摸不透他此刻的表情,要是普通笑容还好,可那样那样的,子椿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今年十三了。”子椿还是笑的跟个能发出光的太阳似的,一点也不显露出恶心神态。 说时,吴风忍不住大笑:“哥哥我十三岁的时候也不像你这般瘦弱啊,你这是怎么长的个,哈哈哈,不知道毛长齐了没,哈哈哈。” 呃……这么直接…… 子椿一阵脸红,想起旭三也这么说过他,他当时是给顶回去了,可此时仔细琢磨这个问题,他又能怎么办,村里长大的,家里又穷,自然比不得你们城里人咯。 但子椿还是绷着胭红的脸叙回:“我本是乡下人,家里穷,阿爹不得不把我卖出去,后来黎府的余大夫人收留了我,对我特别好,我这才有机会和各位哥哥一起读书的。” 两兄弟这才明白,都点点头,李康道:“噢,原来刚刚送你来的那妇人是黎府的啊,难怪偏偏叫皮哥同荃维换床位呢!”转而他又问“那你和荃维关系处的可好?” “在府里我很少见过二少爷,谈不上处的好不好。” “也是,他常在学馆,你自然是同他少有相处的。不过呢,他和我们几兄弟可是结有梁子的。”李康说到这,眉心凝滞了一下。 “是何原因?”子椿关问,面上一副好生担忧的模样。 “你过来,过来哥哥给你讲。” 李康忽然动指,招呼子椿过来,语音也极为轻柔。 子椿愣了一下,总觉得他像一个人。 可是像谁呢?像谁呢? 哦!对了! 像青楼老鸨,他从前路过青楼的时候,站在牌匾下的女人好似就像他这样招呼的。 只是李康与老鸨不同,他的招呼更有点让人觉着雄雌不分,是带了几分妩媚,但又不大准确。 若用妩媚来形容执敬那是绝顶贴切的。 可李康和他不一样。 执敬喜欢胭脂粉,宽袍大袖,而李康却正经模样,穿着青灰色学服,五官也算是俊俏。 单只一点就是眉心太近了,他眉毛本就浓厚墨黑,因为间距太近,显得眼眶深陷,看上去就觉得有一种腻歪的风月气息。 而吴风恰恰相反,眉毛长得太淡了,下颌骨也不分明,身材倒是顶好,但只限放在女眷中算是上等,可他一个男儿,就觉得有几分纤瘦了。 此刻听见李康招呼他过去,子椿也指不定他会干什么。 想着不能闹僵关系。 还是一步推着一步的走到他前。 吴风轻瞥了子椿一眼,然后轻唤:“站那么远干嘛,走近一点。” 子椿忽然觉得有一种不祥的气息正萦绕周围。 “哥哥们有什么便说吧,我听得见。” 子椿依旧笑如春分,与榻上两人的萎靡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叫你近点你便近点。”李康忽喝,但也只是轻微带过。 子椿人小,肯定是不敢跟他们对着来的,于是走到他们床榻跟前。 吴风紧而间伸出手,轻抚在子椿脸上。 子椿本来是往后躲了一下,可吴风脸色立马变了,子椿觉着斗不过他俩,事急从权就又俯近了来。 子椿可从没被一个男人这么摸过,于是身体开始颤抖。 “真是的,还十三岁呢,都没我这个十六岁的白嫩,一点也不好看。” 李康接过道:“虽然不比你白,但是模子倒是同那些浊泥不一样,这么可爱又这么新鲜的你见过吗?” 嗯???? 呃呃……打住打住,子椿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呢,他又不是屠夫手下猪肉,需要什么白什么新鲜,他们两个大男人摸着一个即将长大的男人的脸,这样真不会难为情吗? 下一刻,子椿还是往后躲了一步。 很是尴尬的看着俩兄弟。 第25章 “我的长相只能算将就,哥哥们可比椿儿好看多了,呵呵。” 李康捕捉到子椿脸上的一丝羞涩,他并不打算这个时候难为他,便佯装弹了弹身上的尘屑,索性道:“算了,你赶紧去睡吧,下午还要听先生讲席呢。” “好的,师哥。” 见李康不打算为难他了,子椿心里大松了口气。 可转眼李康又唠叨了一声:“去,去把门带上。” 睡觉关门,却是无可厚非的事,可前脚子椿把门带上,后面就见着两兄弟在那张床上一起躺了下来。 而且还是共用的一个枕头,李康还伸出手搂着吴风的肩膀。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吴风看了看子椿惊讶的脸,软声软气道:“你不必感到讶异,我们这样已经成了习惯了,你看不顺心也只得忍着,还有,你最好不要到处乱说,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不然的话,我们以后可是有功夫让你在这学馆呆不下去的。”语罢,挑眉憎恨了一眼。 子椿还是有点发懵,看来纵使让他这刚来的外人看了去,他俩还是要腻在一起的,这是否就像吴风说的那样他们有足够的底气,足够的法子来对付可能两心的子椿呢? 但是管他们干什么,只要给子椿方便,让子椿顺心熬到秋闱,谁还去管他俩的龙阳之交。 于是子椿会意笑道:“我不是那种人,不会说的,呵呵。” 吴风妥心后便钻进李康的怀抱,子椿一个激灵的赶紧跑他那张床上躺着去了。 天热,床上有一单薄被子,子椿连忙扯出遮住他全身,等了一会,便慢慢拉下被子露出眼睛偷看。 他总觉得这两人是不是会像村里那几条野狗一样做点什么事。 果然,从他的视线望去,李康和吴风正抱的紧紧的,接着两兄弟就开始逗趣,声音绵长,扭扭捏捏。 子椿害怕的把被子罩在头上,再用手堵住耳朵。 太恶心了吧! 他们怎么能这样娇态! 子椿怄火,他不敢想象自己将在这种环境下度过好两个月! 而且当着他一个新来外人的面,这两兄弟还毫不避讳的眉来眼去,调情逗乐,足见这俩兄弟内心火焰之旺盛。 不行不行,他不要每天听这种怪叫声啊! 呜呜呜~~~怎么办呢 就在此时,脑中闪出旭三的声音。 “你哭什么呢?”旭三质问,但紧而便觉察到不对劲“卧槽,这是什么声音。” 旭三也听见房间里一阵逗趣声。 紧而他便见到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还相互调戏对方。 “天呐!子椿,他妈这是小儿不宜啊,你赶紧给我跑出去!”旭三叫喝。 子椿不想旭三竟然这么替他着想,想来也不尽算是风流成性。 但旭三好像听见他在想什么,因而嚷道:“喂,我旭三再怎么风花雪月,也是有几份修养的,你别把我想得太坏啊!” 子椿只顾听着没回应他,旭三因而又急道:“赶紧出去吧,别在这里受罪了!” “呜呜~~我不敢,万一他们以后对付我该怎么办?”子椿可怜兮兮的问。 “那你就告诉任志墙啊!卧槽,真他妈是有龙阳之好啊!不过我前几年来这学馆的时候倒不曾见过这几人!对了,刚刚摸你屁股的那个人呢?” 子椿一想起旭三丢下的烂摊子就怄火,但此时满房间的淤泥味,吓得他赶紧抓住旭三这个可以诉苦的人。 于是不及怨憎,子椿立马用意念将事情经过传进了旭三大脑,旭三明了后,下定决心似的:“看来我得赶紧控制你身体了,也好早日找那小子报仇!”说完这句旭三又开始命令子椿“听见没有!要么去打断他俩,要么赶紧给我跑出去。” “我还是先忍忍吧,等余大夫人将学费给我补齐了再想办法搬出去,不然我怕生出别的事端。”子椿唉声叹气听着房间里的阵阵逗乐声,恶心不已。 “什么学费!”旭三上一次出来的时候就想问这茬,现在谈到这里赶紧抓住机会询问。 子椿本来是懒得跟他讲,但是脑内的思想不自觉就传到了旭三脑子里。 “什么!你说是因为执敬为表现余家宽宏故意隐瞒错责在你的契约?这是什么逻辑?明明是你的错,却还故意帮你隐瞒了,这可不像余氏母子的作风。” 子椿讶异,他刚刚脑内只浮现了一瞬执敬编谎话骗王阮园的场景,怎么这就被旭三窃听了去。 他不想让这家伙窃取他更多的秘密,因而憋住气,不去想! “喂!你告诉我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告诉你!” “快说!” “就不告诉你!” “得了,随你吧,大概再呆个十天半个月,我就能控制你身体了,到时候就不是我求你,而是你求我了。”一副闲散得意的语气。 而子椿呢,已经听过他说这句话成千上百遍了。 他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真被旭三占据了身子,他大抵也没了意识,该咋地咋地吧,他懒得惯那么多了,太烦心了,况且那两兄弟活还没干完呐! 也不知道那样做有什么让人流连忘返的,不仅是人还有狗都忍不住,真是纳闷! 然而刚刚想了这么一段,旭三又窃去了。 旭三很有经验道:“龙阳那滋味我却没品尝过,不过你要是问我正常那滋味,那可是绝顶的不错,呃……算了,等你有那天再说吧!” 此时子椿并没多期待那天到来,只是他不想再听旭三唠叨了:“你不睡了吗,继续睡啊?” “我精神可好着呢,我就是要多多和你说话,听你所想,这样才能和你的身体相处的更加贴切融洽。”旭三心满意足的回,这次醒来,要是没遇见什么大事,他可不打算再飞出去了。 瞎眼仙说,能安心的呆在主人体内才能从他身上多吸收养分以便更快的掌控主人身体。 因而他得安心呆着,好好的读懂子椿。 过了一会,日头又移了三尺地。 子椿哆嗦的听了一中午的逗趣,终于到未正时刻的上课时间了。 子椿背着书包下榻走到门槛前时,李康和吴风脸色潮红的看了子椿一眼,面带警告,子椿依旧笑应点头,示意他们放宽心,今中午发生的事,他一个字儿都不会说。 说罢,逃也似的先跑到院坝里。 来到院坝,便见先生已经在凉亭坐下收拾着书。 彼时,院坝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子椿一个傻呆呆站着。 任志墙一晃眼瞥见了他,吩咐道:“子椿,下午天热就不在院子里上课了,在平川阁,你随我一道来吧。” 难怪一个人也没有,原来是走错了地方。 子椿见任志墙将书本打包好,已经出了亭子。 他赶紧迈了几大步子跟在任志墙身后。 任志墙的年纪约在六十左右,看上去挺严肃,挺精明,但瞧其衣衫穿不整,眼镜戴一歪着,想来也是个行为个性上不太拘束,也颇为可爱的人。 任志墙走的有些慢,子椿也在他后面踱步。 因想着学生要尊重老师,所以一定的距离也是得保持的。 而体内的旭三好似在打盹,有一茬没一茬的看着新鲜。 绕了几个走廊,来到东北院。 老远,子椿就见着房梁的匾额上刻着平川阁几个大字。 平川阁里传出学生嘈嘈杂杂的说话声。 心一提,子椿不觉有些紧张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读者朋友们,因有很多事,作者君不得不暂时不更了,大概在4.23就可以恢复日更咯,真的是sorrysorry啦,之后应该有精力做到日更哦,把前面的都给补上,哈哈,不要放弃作者君,保证完本,暂时拜拜啦,么么哒~(^з^)-☆) 第26章 任志墙并未注意到身后局促不安的子椿,只顾一个劲的带路。 子椿内心小九九任志墙应该是吃了火.药才会走那么快,其实子椿知道老任只是迫不及待的想维持上课秩序。 果然,任志墙一进平川阁,满堂的学子立即噤若寒蝉。 任志墙有些生气,眉心都攒成一团泥巴,他将书本重重的放在讲座上,于此同时鼻孔里大出了口气,就像发怒的公牛:“次次讲,次次说,先生没来,你们要学会自个温习功课,眼看着乡试在即,你们竟还这般不成体统,你们到底还要不要考了,到底还想不想做官了?!”他有点苦口婆心,粗线条的大嗓门就像颗黑石头压在七七四十九减二的在坐学子头上。 这减二中,一说的是没来上学的荃维,而还有一个说的是原本就空缺的一个角落。 其实当任志墙进了屋内时,子椿还一直很羞涩的站在门边看教室里黑压压的一片,当任志墙的怒话放出来后,子椿看见在坐的学子大部分低着头默不作声,好似在反省,但还有一些,例如方皮,吴风,李康等辈却是若怀鬼胎的将他盯着。 子椿故意将目光放向别的地方,不与他们正视,也就是这一个瞥眼,子椿瞧见教室里缺了两个人,他自然知道这两个座位是谁的,一个座位在正中间,一个在最里边的最后一排,而这边角的位置恰好在方皮的后面,吴风李康也坐在倒数一二排的斜眼余光里。 子椿有点害怕,但是害怕没用,因为他已经知道,那最边角的座位就是他子椿的。 因为那张桌子没有书,桌面也是光滑整洁的。而靠近正中间那个绝佳的好位置上却搁置了几本书。 唉,怎么处处都要和那可恨的三个家伙在一起呢! “在一起就在一起呗,正是那个位置才好呢,不然太远了到叫我不好收拾那几个家伙!”旭三痞子一般的声音传来,好不嘚瑟的样子,仿佛那仨于他来说早晚都会被他打。 子椿刚想怼回旭三,但听见…… “方皮!我说话你听见没!”任志墙顿时一声斥叫,吓得在坐的都是一激灵,而这一声也打破了正暗怀鬼胎,笑意满嘴角的方皮。 这方皮可不叫人一眼相中嘛,所有人都知道有意无意的忏悔,只有他方皮在一角阴深深的笑。 任志墙就纳闷了,他这句教训人的话有那么好笑吗?应该不好笑吧,至少其它学生都没笑啊,但为何方皮却与众不同,而且笑的还这般诡异,真是叫人几番纳闷。 方皮怕先生,半年前的戒尺条印都在臀上刻着呐,听闻此喝,立即腾空站起,就差没跌倒:“先生,我听见了。” “那我方才说的什么,你复述一遍!” 这下子,所有学子都斜着眼瞄着立得端端正正的方皮,有一股暗地里看笑话的模样。 “呃……你说的……你是说……” 方皮吱吱呜呜,打漂亮小伙子椿一站在屋子边上,他的眼睛就没空往别处放,像子椿这般虎头虎脑又天然无害的标致模样,他可有好些年没见过了,今儿个中午,打从落缤阁搬去虫鸟阁,他心底就一直痒痒,一是不服气,二是他想子椿,翻来覆去的想,想这勾人魂魄的小蹄子。 但此时方皮不得不先不去想这小蹄子了,他得先想如何才能回答上这个问题,避免被这老书呆子批,他斜下眼,去看李康和吴风可有正确答案递给他,没想到这两家伙眼睛里的浆糊比他糊的还多! 这都是什么哥们,长得都是什么猪脑,关键时候没一个能用的上的! 该死! “别吱吱呜呜的,我是说什么了你道快说,别耽搁我讲席时间!”任志墙对于这种推磨打太极的学生显得有点不耐烦。 “哦,你是说你要给我们介绍新学弟,喏,我们都看见了,就是站在门边上那个!” 当方皮按教室里的站位推出来任志墙刚刚说话的内容时,脸上还有丝洋洋得意,不过他可不知道,任志墙下一步动作才是介绍子椿呢,这方皮跳的太快了。 听完方皮的回答,任志墙脸上有些黯淡,全班学子也在方皮说完这句话后转过头来,当然,他们可没注意到任志墙忽然黯淡的脸,而是跟着方皮话的指向,将目光投在了子椿的身上。 中午那大食堂里的惊鸿一瞥自然是没看够的,这倒不是说全班的学子都像方皮那样沉迷于子椿的美貌,实际上这子椿的长相也没到“看杀卫玠”的地步,最多不过未来面貌的发展趋势大有可观而已,其主要的还是子椿预备拿拳头打方皮那件事上。 甫安学馆里的方皮可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经常背地里捉弄一些胆小的学子,也有一茬没一茬的给不那么胆小的添加麻烦,反正怎么恶趣味,他就怎么玩。 不学无术如方皮等仨,他子椿都敢惹,这些在坐下面的学子们哪个不想看子椿以后在这甫安学馆中的命运走向。 当然,在这群学子中总有一些没看他子椿,那便是存心想好好学习的第一排学子。 这几个尖子生,方皮可不敢惹,毕竟是先生极度重视人,若要和这类人在先生面前打官司,他可是打不赢的。 方皮清楚,就凭他们从之乎者也一类的书本上学到的文绉绉的三寸不烂之舌也可以把他看上去只属于玩弄的小把戏说成是罪大恶极。 说到排位,这个班的座次很有意思,优等生坐第一排,而第二排坐的是次好学生,依次往后,成绩的层次也依次降一级,这样就能满足到坏学生不能打扰好学生的初衷了。 而此时,黑压压的一片都鼓溜溜的睁着眼看子椿。 子椿有些犹疑他到底该不该给这些人打个招呼,介绍一下自己,但毕竟他也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他瞧见任志墙因方皮回答错误而有些臭的脸面,他就明白,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上前嬉笑介绍自己吧。 子椿有一刹那的发呆,因为任志墙也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这又是什么意思? 依着任志墙的个性不是应该呵斥方皮一顿吗,怎么也跟着在坐学子一样来看他的反应了? 是想考验他吗? 子椿有点赧颜,在这突然安静的空气里,他到底是应该笑着介绍自己呢,还是变作木头不搭理这群奇怪的人? 正当子椿手足无措的时候,任志墙劈头盖脸的将方皮大骂一通:“你回答错了!我刚刚没说这个,你到底是没认真听我讲话” 众学子有将目光移到了发怒的任志墙身上。 子椿一脸雾水,刚刚任志墙不都还在等他反应的吗,怎么现在说变脸就变脸了呢? 看来是这老先生反应太慢,过了半天才发现问题的重点在方皮身上。 不过总算,看见学子们移走的目光,子椿松了口气,也跟着等看方皮的反应。 方皮见他的推论有误,赫然被先生骂了一通,顿时有些立不住脚。 看来这下是没法辩解了,要是再扯些有的没的,那看上去就有些逞强了。 “我……我……” 方皮回答不出来,结结巴巴的,任志墙赫然又是一声:“你今天就站到门外听课去。” 站门外听课啊,这个惩罚方皮享受过很多次了,可以说是乐此不疲了,但是心里虽然偷着乐,脸上还是要表现的很痛苦的模样,不然万一哪天这任志墙识破他偷着乐的小心思,可不得加重刑罚。 于是方皮满面的自责表情在全班学子的注视下走出了阁房。 走到门边时,方皮心里忽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深深地吸了一股子椿身上的体香。 其实哪有什么体香,就是男子的汗臭,亏他方皮还闻得起劲,真是够他了。 “我……踢死你个狗日的……” 忽然子椿的佛山无影脚冲着方皮的屁股就是一踢,这自然不是子椿踢的,子椿为了给任志墙留下好印象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自砸招牌。 这一脚自然是旭三踢的,本来说给子椿一个面子,让他在先生面前好好表现,等有空了再收拾方皮,没想到这方皮硬是要往他枪口上撞,他这火爆脾气哪里忍得了,自然是先给你个四脚朝天再说后事了! “哎呦喂!”方皮躺在地上,旭三这一脚可踢得有些重,方皮的皮都磨破出血来了。 在场学子知道在大食堂的时候这俩人就气场不和,没想到这下又打起来了,你说当着阿宕的面也就行了,但这毕竟是任志墙立在跟前呐,这子椿也敢这么大胆? 厉害,厉害! 真令在座学子钦佩不已! 第27章 “放肆!”任志墙惊呼,他非常诧异,这两人算是初见吧,且方皮又没惹他,这子椿怎会这般无礼?看上去倒无公害,怎么说发怒就发怒呢?真是奇怪的人儿! 旭三用力过大,此时虽不似从前因为控制了子椿而显得精疲力竭了,但是浑身筋骨却还是软绵绵的。 他本想乘胜追击,继续按着方皮打,可无奈,此时只能干瞪眼的看着,使不上力。 毫无疑问,这个烂摊子又该子椿收拾了。 子椿瞧见阔步行来的任志墙,有些不知所措,我是谁?我在哪?我可什么都没干! 可是这些话,任志墙哪里听得见,即使听见了也会认为是托词,是胡闹。 因着子椿是初到,任志墙尚不清楚他的底细,也没弄清子椿这一脚的原委,因而脸面拉的不是太死:“你这是为何?” 任志墙苦口婆心的,万分不解的注视着子椿,与此同时倒数一二排的哥俩吴风和李康不服气了,立即跑了出来,经过子椿的时候重重撞了椿一下,又赶着出去搀扶地上的老大。 子椿被他俩手肘撞的吃痛,就差没蜷缩在在地上。 任志墙见状,冲着正搀扶方皮的吴风李康大喝:“你们俩这是干嘛呐?我叫你们出来了吗?” 这不是目无尊长嘛,简直岂有此理! 但方皮瘫在地上望着前来的俩哥们,很是感动,看来虽然脑子不济,哥们间的情义还是铁铁的,不禁有些感动。 听闻任志墙的问话,李康要比吴风能当事些,于是回答:“先生,你可都看见了,是子椿无缘无故撞了我家老大,可不是我家老大惹的事!” “谁是你家的,谁是老大,你好生说话!还没做官就晓得拉帮结派了,什么德行!”任志墙愤懑一声,在从前这仨个小伙子就像是穿了连裆裤似的形影不离,任志墙虽也知道好朋友经常在一起也没什么的,可是这仨总让他觉得怪怪的。 例如吴风阴气太重,李康又比较中和,方皮阳气又太重,这几个人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任志墙原本想把他们仨的住宿调一下,但想着这可不就耽搁其它学生了吗,于是也让他们住在一起,分座位也将这仨安在一个角落。 但听李康方才言语,说方皮是他们家的,这又是哪跟哪里扯,学子不像学子的样真是有辱学风。 “先生,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子椿有错在先,子椿应该向方皮道歉!” 吴风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不能让方哥白受这一脚!”吴风有些嗔怒,娇媚的脸面都有些变形。 任志墙虽然不怎么喜欢方皮但这件事也是子椿有错在先,他因此又再次发问子椿:“子椿啊,你刚刚这一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声气有三分肃穆威严。 “我……我……”子椿有些结巴,他想余氏还没交钱抱衣服过来呢,千万不能在这档子出了岔,能息事宁人就尽量息事宁人吧! 于是子椿立即低头认错:“对不起先生,我只是觉得方皮不应该不听先生讲话,不应该惹先生生气,所以我才给了他那一脚,但现在仔细一想是我太急切了,用武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什么?!! 方皮哥仨听子椿的回话,惊讶的差点没掉了下巴。 这小子挺有能耐的啊,本来就是为了报复私仇,这下子倒说是为了先生,真是会扯! 于是方皮当下就不愿意了:“你还能编的再天花乱坠些不?” “方皮兄,我觉得父母送你来学馆念书也不容易,你还是应该多听先生讲课,至于方才的事我做的的确是过激了,这里我给你赔不是,希望也能获得你的原谅。” “呵……呵呵……”方皮盯着拱手致歉的子椿,剩下的只有叹服了“我父母容不容易,你怎么知道,又关你什么事?!” “子椿以为但凡送孩子来学管上学的都希望自个孩子能考中吧,所以我觉得不应该辜负父母这一番苦意。” “呵……呵呵……”方皮又傻笑了两声,连同李康和吴风也跟着无比叹服,奇葩,真的是个铁打的奇葩,不仅行为奇怪,连说话都这么有趣,呵呵! 子椿说这话是为了奉承任志墙,但他只见了任志墙两面,也拿不准他到底吃不吃这一套,当下有点不安,只等着任志墙表态。 任志墙捻了捻胡须,垂顿了片刻。 可就是这片刻钟的时间里让子椿好生难等,这先生是真的反应慢呢,还是在做别的打量? 终于,任志墙说话了:“子椿这话说的没错,方皮你作为学长还没有一个刚来的学弟觉悟高,是该好生反省了。” 听闻这话子椿歇了口气,其实他编了这话也实属被逼无奈,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来圆他那一脚了,尽管这谎话听起来实属矫揉造作,连他自己也被冷了一背的汗。 “但是呢……”任志墙嗓门一提,吓得子椿将俩耳朵竖的高高的。 “子椿这一脚踢得的确过激了,不过呢……”任志墙又提了一嗓子,看来话语又有转机了。 “他既然给你道了歉你也就原谅他吧,记住先贤说要以和为贵。” 这可好了,子椿最喜欢以和为贵了,但就是不知那哥仨能不能原谅他? “先生我也知晓没听你讲话是我的不对,但是你瞧,我平白无故的被他踢了一脚,衣服、手上都磨破了,若谁都可以踢一脚再道歉了事的话,这不就跟‘先斩后奏’同等性质了嘛,‘先斩后奏’可是万万没这理的!” 任志墙一听,果然有几分道理,切不可因一个道歉就把这件事了了,子椿见任志墙踌躇不定,心下有些慌张:“‘先斩后奏’是故意为之,我那一脚的却不是存了心去做的。” 对啊,任志墙想,这理也说的过去啊。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为之!”方皮冷哼。 “罢了罢了……”任志墙见他俩又吵了起来,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解决这事“这样吧,子椿你以后就和方皮相互促进一起学习,你俩之中要是谁没答上我问的问题,两个人都要受到惩罚,这样可好?” 什么!! 这个法子果然是好啊,方皮,子椿就差没把嘴角笑出缝来。 如此一来,定会因这两人是班上唯一的‘连坐’也就意味着必不可少任志墙将提高对方皮的关注咯! 方皮可不想背书啊,要他背书可是比登天还难。 而此时子椿也叫苦不迭,他看书肯定是能看进去的,先生布置的作业也不敢违背,关键是带上这么个拖油瓶,还要和他交互学习,也就意味着免不了要和他多接触,子椿怎么受得了! 而方皮立即也想到了要和子椿多加接触的一层,心里不禁有几分亢奋,他立即道:“可是既然要我和子椿相互促进学习,免不了我俩要相互提问背书的,可是中午阿宕哥已经将我摞去了虫鸟阁,这么一来可不就浪费了相互促进的好时光了嘛!” “摞去了虫鸟阁?”阿宕还没来得及将这一事告诉任志墙,任志墙想起虫鸟阁那张荃维留下的空床,明白了阿宕的打算,但又不太明白,问“他因何事摞你?” “怕我影响了子椿学习。”方皮委屈巴巴的说,他觉着再拌的可怜些,是否任志墙就会摞他回去! 这可吓坏了子椿,任志墙这个迂老夫子果然是反应慢,捻了半天的胡子才说出一句“阿宕考虑的也是周到,要是你们仨和子椿住在一起,免不了要扰了子椿学习,但既然我做了功课上的调整,你搬回去总归要方便些,你就还是搬回去吧!” 不要啊!子椿就差没大声喊出来,一个吴风一个李康就有他受的了,俗话说三人成虎,搬回来的话可不得把他吃了! 太可怕了,不敢想象。 可就在子椿叫苦不迭,方皮暗自庆幸时,任志墙又发话了:“但是呐,吴风李康得搬出去!” 这下轮到吴风,李康掉下巴了。 明明说的是他俩的事,怎么又牵扯到咱哥俩了,这都什么事嘛! 子椿一听,送来了一个方皮,送走了俩断袖,倒是也差不多的境遇,不过他还是觉得任志墙这个安排要好些,因房里只剩俩人的话,子椿不同方皮玩,方皮想必也没劲,要是吴风李康在,可不天天玩的起劲嘛! 方皮虽觉得这安排有点牵连和对不住哥俩的意思,但也无伤大雅,总归能和子椿这么个美男子住在一起,应该是个很享受的事。 可是眼下,若按阿宕的办法将虫鸟阁荃维摞到落缤阁来,那也只剩一个位置,容不得俩兄弟呀,况且任志墙也实在不想将他俩摞出去祸害别人。 转而问在坐的学子们:“你们有谁愿意接受吴风和李康啊?” 吴风和李康此时已经将方皮搀扶起来了,见任志墙要摞自己,当下也是无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毕竟这些事是先生做主的,他们自己表现的差,这能怪谁呢! 因听先生问学子们谁愿意接受他俩,他俩顿时有一种被人挑选,任人宰割的落魄之感。 灰不溜秋的瞅了瞅坐下的几十个学子,等了良久,竟然没一个发言的,顿时间兄弟俩犹如弃婴,嚎啕大哭起来,好不撕心裂肺,震恸心肠。 第28章 任志墙看这局面也实属心酸,但是没人要吴风李康俩,他又该怎么办呢?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坐在一排的尖子生发话了:“先生,不如就让他们之中的一个和我交换吧?” 这声音十分温和儒雅,不卑不亢,且又彬彬有礼,听起来十分舒服。 在场所有人寻声望去,才知道是秦一行。 秦一行身高七尺,羽扇纶巾,身姿挺拔,比方皮还要高出半个头,子椿想这下好了,瞧这人应该是个正派,身形又挺拔,就算跟方皮打架也不会落下风的,他有了支柱怎可不开心。 可是此时的李康和吴风又开始戚戚然。 他俩原本一直把目光停留在住虫鸟阁那几个兄弟身上,因为只有如此他俩才能继续住在一起,这下可好,站起来了一个不知住哪个屋的尖子生,他俩可不就得君隔我天涯,我隔君山海了嘛,真是够折磨人心的。 任志墙见是他颇为器重的秦一行,当下有些不愿意,要知道秦一行所住的观澜阁都是一等一的尖子生,那可是举人的不二人选,相互之间能促进学习自然不在话下,可这秦一行突然要搬到落缤阁,一是不学无术的方皮,一个是没有通过正式学习的子椿,这可不一目了然的会拖秦一行的后腿嘛! 不行绝对不行! 任志墙发话:“你就算了,这个节骨眼上可折腾不得。”转而又抬头问其他人“你们在座的还有谁愿接受吴风或李康?” 吴风,李康的胸气一下子又提到了嗓眼,看来是又要接受一次抛弃了,这个死老东西什么意思嘛! 在坐的学子忽然有一个胆子大的坐在第三排的问:“先生,为什么和其他人换就可以,秦一行就不行呢?” “是啊,为什么非要我们跟他换,秦一行就不行?” “是啊!” “就是就是,非要我们跟他换,这不偏心嘛!” 一时间民怨沸腾,都觉得不公平。 这可把任志墙问住了,他本来就是打算偏心来着,可这学生不知好歹,竟然当众问了出来,这叫他如何下的来台,面子倒是小事,关键是不能让人才同流合污啊! 古有‘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一说,又有孟母三迁一事,可不就证明环境的重要性嘛,他当了这么多年先生,哪有不知道的,当下真不忍心这么好一颗苗子被污染了。 可是明凿凿的将私心坦之于众,这也不是一个先生该有的风度啊,于理不合于情也不和。 难道真要眼睁睁见着狼入虎口? “这个,内个……”这下轮到任志墙结巴了。 可结巴了半天也没个因果,子椿端端正正站在一旁不敢多嘴,第一个打破这寂静的却是门外的方皮,他别开扶着他的两兄弟,步履蹒跚的走到门口,冲着学子们大喊:“我觉得秦一行就不要搬过来了,我可把不准要耽搁他学习,虫鸟阁的荃维不是要搬过来吗,我觉着应该再从虫鸟阁中选一人搬过来和荃维也有个照应,岂不挺好?” 坐第三四排的虫鸟阁学子却不愿意了:“合着像你这么一说,我们就活该被你耽搁,秦一行因着先生重视就不应该被耽搁?” 这方皮原是个直话直说,也不大经脑子的主,他只是看破了先生的不愿,想上前解难而已,况且,这没准还能帮助李康和吴风哥俩继续住在一起呢,那曾想他是以人情为上,而学子们都是讲究事理的。 若在世面上讲事理的可能抵不过讲情面的,可这是学堂,讲究的是学风清正,这自然是讲事理的要占上风咯。 毫无疑问,方皮被下面的学子三言两语给哄了出去,方皮觉着无趣,又退了去。 “我们支持秦一行和他们换,我们支持!” 不时,三三五五的支持声淹没了整个平川阁。 任志墙抹了一把大汗,揩了一把脖子,再提了提衣服,十分局促不安,先生可不能失信于众学子啊,没了威严以后可怎么教! 此时秦一行又说话了:“我知道先生所虑,但也有一说是‘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若我当下连这种环境都不能应付的话,以后做了官也不会是好官,再说我觉得方皮兄并不是大家所以为的那样,甚至可以‘可爱’二字形容。” “可爱?哈哈,方皮还可爱?这可是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哈哈哈……”刚刚责问先生的第三排学子也是虫鸟阁的第二号人物罗扬嘲笑。 因为他这声嘲笑,在场所有人都被带动了起来。 门槛外的方皮一脸羞涩,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说可爱,到底是故意调趣还是真心的? 还有,这群学子笑什么!难道他不可爱吗? 呃呃……好像是不怎么恰当! 子椿只是略微嗤笑一声,但瞧秦一行一脸的云淡风轻,好似并未因学子们的嘲笑而发觉自己说的有那么一点点不恰当,想来这人还是挺胸有沟壑包容万千的气概。 任志墙有点讷然,但从来知晓秦一行气概阔天地,能说出这话也并不吃惊,但又瞧在场学子气氛缓和,没有将矛头针对于自个,因而也得妥协道:“那既然如此,秦一行便跟吴风交换吧,李康去虫鸟阁。” “先生英明!” “先生太棒了!” “先生万岁!” 在坐学子又闹腾起来,赞叹先生这办法好! 任志墙这种抉择也是逼到墙角之下选的,吴风阴气重,脾气又软,相对来说不会惹是生非,因而算是择优人选。 这下事情定妥了,李康哥俩注定隔银河相见了,内心不免有些失落,但又没辙,于是在先生的呵斥下又灰溜溜的回了位置坐下。 方皮依旧站在门外,任志墙叫子椿做了自我介绍后就暂且将他放在了最后的角落坐下。 说实话,任志墙原本是想挑个好点的位置给这个矮个小孩坐,但因他的事折损了自个手下一名爱将,于是也赌气将他放在最后了。 下午的时光过得飞快。 晚膳后,哥仨和着秦一行也换了住宿。 终于,方皮又将被子放在他原来那张床上,而秦一行背着包裹摞去了吴风原睡得那张床。 子椿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秦一行身旁:“一行哥,我来帮你。” “真的吗,那就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子椿笑道。 于是两人欢快的整理起了被子。 住在子椿床一侧的方皮偷瞄了两眼,自个忙上忙下没个帮手,他秦一行凭什么有。 于是两手一甩,气冲冲的走到秦一行床边拎起正在忙活的子椿:“算起来我跟你可比他熟,你为什么帮他不帮我?!” 子椿想着息事宁人,虽然确实没想过要帮方皮,但嘴上说:“不是不帮,等我帮一行哥忙完了就来帮你,你看如何?” “凭什么不帮我忙活完了再去帮秦一行?”方皮心中闷闷不平。 秦一行见状,笑道:“子椿你就去帮方皮吧,我自己来。” 方皮“切”了一声:“谁要你的施舍,子椿!你谁都不许帮,回你的床上呆着去!”方皮命令道。 “凭什么要听你的。”子椿也有些不乐意了,是你方皮自个人品差,没人愿意帮你,你怎么能怪别人呢! “你去不去!”方皮这口气就有点坚决了,他一手拿着子椿的衣领,作势要打的模样。 一行见状不妙,立即拉开二俩:“椿儿弟弟,我真的没事,要不你先忙自己的吧,先生下午不是说了吗明天可能会点你回答问题,当心回答不上会打手心哦!” “就是!”方皮附和“打你倒也罢了,我俩可是连坐,要是你敢殃及我,看我不给你好看!” “你别殃及我就是了,我还殃及你呐!哼!”说罢,头也不回跑床边的小桌上看书去。 子椿的理想是考上举人,说远点就算考不上贡士,只要考上举人就可以等哪个州县死了老爷,他好去顶替,也算是个芝麻官,也算可以光宗耀祖了,没错,他只想专心读书,只想两耳不闻窗外事。 方皮见子椿在自己位置上坐着看书去了,方才妥协回走继续铺床。 床铺好了,秦一行也开始坐着温习功课,方皮却坐在床上玩着捡来的狗链子,狗链子在他手上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终于他有点忍不住了,跑去子椿桌位旁边。 此时夜色已深,屋子里正中的大桌面上点着几根蜡烛,学子专属的小桌上也点着蜡烛。 算得上是亮堂,可对于方皮这个白天不肯看书,晚上就更否说的人来讲,子椿和秦一行这就叫浪费睡觉的大好时光。 “喂,我说你们睡觉不睡啊,这蜡烛明晃晃的闪我眼睛!” 秦一行转头道:“方皮兄不如你也一起温习功课吧,这几天先生可能会对你们关注的紧,万一先生真点了你来回答问题,也避免答不上来遭到惩罚。” 子椿附和:“是啊,皮哥,你看别家寝屋里都点着蜡烛呐,为了你不受到惩罚,我都在认真帮你读书,你也要为我想一想啊!”子椿说的苦口婆心,不禁逗笑了秦一行,这小子可当真会说话。 第29章 “任志墙从来不会抽我回答问题,所以我俩的连坐实际上是对我的不公平,我还没怪你牵连我,你倒怪起我来!”方皮坐的笔直,一口怒气飞了出来。 子椿听见说先生从不会抽他起来回答问题不禁内心一软,看来这先生真是偏心。 秦一行也顿时哑然和子椿面面相觑,虽说方皮这话说的不留颜面,但是话里的内容不禁让人鼻头一酸。 “我去上个茅房!”方皮跳下床,丝毫没感觉这俩人的内心变化,他可是无赖到了底,哪里还有这么细软的心思。 说罢,方皮推开门,往茅房走去,此时天上繁星闪烁,一轮明月悬挂在中空,夏日的夜里可算是一天之中最凉爽的时候,方皮撒了尿出来,觉着他那俩兄弟坑定也是睡不好的,就准备去虫鸟阁和观澜阁叫他俩出来。 走到虫鸟阁时却发现里面的灯已经熄灭了,里面的人也大口大口打着呼噜,想来李康也是睡着了。 该死,明明是他该住在虫鸟阁的,明明以前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去见周公了的,太不爽了! 转念一想观澜阁可都是尖子生,想来会睡得很晚,那么吴风肯定是会被打扰的。 于是转了几个弯绕到了观澜阁,果然,里面的学子都在如火如荼的学习,夏日天热,晚间学子睡觉的时候都会将窗门打开,方皮一眼就看见里面有三个人坐在桌旁看书,独一个角落无人,想来那便是吴风住的地方了,于是他顺着眼往那桌旁的大床看了看,没人! 真心是没人!看来是跟他一样在房里待不住了! 方皮内心窃喜,赶紧在大院里找人,不是还猫着声气喊道:“风、风,你在哪?” 绕了几个小园坛子,吴风倒是没瞧见,子椿却出来了。 子椿是往茅房的方向走,想来也是装不住尿茅房撒去了。 本来是不在意的,可此时方皮灵机一闪,内心亢奋起来,这不就是机会嘛!是上天给他的绝佳机会啊! 子椿这头马上就要靠近茅房了,实则他哪里是出来蹲厕的,他只是以为方皮有心事出来哭了,他觉着方皮可怜,想要宽慰他罢了。 可子椿毕竟不是方皮,当他走到茅厕边上时叫了一句:“皮哥你在里面吗?” “小蹄子,你原是出来找哥哥了啊,哥哥在呢,你想要找哥哥干什么?” 方皮‘轰’的一声将子椿从背后抱住,脸紧紧贴在子椿耳朵旁,不时的轻言细语。 子椿本就个子矮小,方皮将他这么一锁抱,当下挣脱不了。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快放开!”子椿这时才发现是他自个心太好了,方皮呀!他可是方皮!早就对他心怀不轨的人,这大半夜独自出来找他,可不就意味着他们俩得独处吗,他怎么就忘了方皮的本性啊! “椿儿啊,你这是不是叫欲拒还迎呀,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表面上把话说的比唱歌还动听,私下里也是忍不住的,竟出来找哥哥了!是不是也想刺激一回啊!哈哈……”方皮不断在子椿身上磨蹭,磨的胸酥气软,实在忍不住了,将子椿腾空抱起,往后院的小树林跑了去。 子椿想大喊救命,奈何方皮将他嘴捂住,终于跑到小树林,方皮将子椿重重的扔在了草坪上,见子椿还要喊,猝不及防给了子椿一定子,子椿脸上瞬间就红火起来。 子椿又用脚踢,冲着方皮身上到处乱踢,方皮坐在子椿腿上,用屁股摁住,作势就要全身压下来:“小心肝,哥哥来了……” 眼看着就要得逞,突然身后出现一把金刀架在了方皮脖子上。 “走开,别耽误爷的好事。” 那把金刀依然在他脖子上没用动弹。 “老子说叫你走开,别耽误爷的好事!” 方皮猴急的有些不耐烦了,但是那把金刀根本没受任何影响,死死的架在他脖子上。 方皮这时才感觉不对,他方才急火攻心没有多想,原以为是谁将手搭在他脖子上,但此时觉着脖间冷冷的,抵着的东西又是一条硬硬尖尖的边,顿时后背发凉,全身冒汗,他又斜眼瞄了两眼,果然是把刀,这可把他吓坏了,就连子椿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话,因为在方皮身后是一个黑衣蒙面人,十分高壮。 “好汉饶命,好汉绕命,请问好汉我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方皮吓得发抖,带着哭腔,说不尽的酸楚可怜。 子椿也想着,方皮想要那个他不就是在犯错吗,难道这人是来帮他的?可是他从来没和黑衣杀手打过交道啊! 于是他屏息以待黑衣人的回答。 “你没犯什么错,但是我要你帮我做件事!”黑衣人低沉的声音犹如洪水猛兽又如黑山老怪,十分可怖。 子椿听见这声回答,顿时想到麻烦了,方皮没犯什么错的意思就是他并不是来帮自个的。 那他到底和方皮有什么过节?或者在场的人还有子椿自个,或是与子椿有什么过节! 想起这一层不免吓得比方皮还方皮。 “帮我杀了你眼前这个人!”黑衣人低沉的说。 什么!!! 子椿左边脸肿的老高,嘴巴张大一惊讶,脸就扯的很痛。 可是,这个黑衣人要杀他诶,他到底得罪了谁啊! 于此同时,方皮也汗流如雨,他虽说泼皮无赖些,可从未杀过人,这是叫他杀人,可不就意味着他得坐牢嘛!但是坐牢倒也罢了,他怎么敢下得去手,况且子椿生的这么芳华绝代,要是杀了,岂不可惜。 似乎犹豫的时间长了,黑衣人还没等到方皮的答复,架在方皮脖子上的刀刃稍稍用力:“你到底杀不杀,若你不杀,我就叫他杀了你!” 什么!!! 子椿又讶异了,到底打的是什么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子椿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不是他一定得死了!事情还有转机。 “可是到底为什么啊!” 方皮吓得满脸无赖,总得告诉他个所以然吧! “没有为什么!,若你不愿,我可就将刀递给他了!” 第30章 原来在这个黑衣人手上有两把刀,一把是架在方皮脖子上的长刀,一把是另一只手里拿的短刀。 方皮听闻立马应喝:“别别别,我愿意我愿意,我可以杀了他!” 子椿一听更加害怕了,难道今日就将命丧于此了? 他忽然很想求救于体内旭三,旭三自从今日下午那一脚后就焉嗒嗒的又在他体内睡着了。 他立马用意念给旭三传递信号,奈何那头毫无动静。 子椿忽然有一个想法,若是他真的死了,旭三又该去哪,难道是又找一个小子附体在别人身上? 记得初见旭三的时候,旭三告诉他是天上有个瞎眼神仙将旭三划给他的,可是瞎眼为什么偏偏选中他子椿呢? 那一定是身体或者灵魂十分契合,才会将旭三划给他的吧,世界上也会有另一个比他跟旭三更契合的身体吗?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层,子椿心里怪怪的,眼看着方皮发着抖的接过短刀,他就越发觉着自己回天无力了,旭三啊,你再不醒来,以后怎么离开我身体的都不知道,你快醒来吧! 就在这时,子椿注意到方皮眼睛里越发的坚定,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杀他了。 子椿开始哭唧唧:“皮哥,求你别杀我好不好,求你别杀我啊,我还不想死,我爹娘还等着我呐……” 方皮也很无赖:“我爹娘也都还等着我,你若不死,我就见不到我的爹娘了,呜呜……” “费个什么劲,赶紧杀了他!” 方皮被这教唆声吓得一怔,干脆闭了眼咬了牙,一刀向子椿捅去,当刀刃离椿一个指头都不到的距离时,小树林里突然出现许多拿着大刀,点着火把学子们。 “就在那,你们快看,就在那!” 众学子蜂拥而至,吓得黑衣人以为露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在小树林里慌张了半天,也没瞧见逃跑的路在哪,忽然他终于影影错错瞧见一堵墙,一翻身跳墙跑了! 子椿见黑衣人跑了,全身软了下来,方皮也因为顿时昼亮的小树林而停止了动作。 子椿没有过多歇息,连忙和方皮站了起来,他可不想这怪异的姿势被别人看去,要是误会了可不好! 只稍半刻不到,学子们闯进了小树林,但方向似乎不对,压根不是往子椿和方皮这边跑的。 他俩原本打算将黑衣人闯入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哪知道这群学子不是来救他们的啊! 紧接着,子椿注意到由任志墙领头的众学子将小树林的某一处紧紧围住。 于是他俩赶紧上前去探。 从人群间隙里,他俩忽然见到吴风和李康衣衫不整的缱绻在草地上,肌肤裸-露,好一副春光乍泄图! 任志墙脸气的憋红,脸都没处放。 方皮突然忆起今日下午李康哥俩劝他去虫鸟阁的内容。 “哥,你就听阿宕哥的吧,晚上我将子椿掳到你屋子外来供你消遣就是了!” 方皮是听了这句话才答应要去虫鸟阁的,奈何今下午任志墙将他俩的寝屋又交换了一下,掳走子椿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从前他们三人在一屋的时候,那可都是铁打的兄弟情,去巷子里逛的时候才会有那种癖好,怎么这俩兄弟竟然背着他干出这种勾当! 要是这么说的话,下午拿掳子椿劝走他也是借口,背着他干这勾当才是真的! 所以吴风和李康一直以来都是背着他偷着玩咯! 太不可思议了!竟然毫无征兆! 可耻! 然而方皮也没脸,直站在外围,而对于子椿来说,已经见识过他俩的厉害了,这次被抓可是解恨! 只见人群中,吴风还贴着李康的胸膛:“康哥,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而李康也才提起裤子,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我也不知道,不知道……” “我就说呐!怎么看你俩怎么不对,原来是有龙阳之好!哼!简直太可恶了!我要将这事告诉你们家长!”任志墙脸红脖子粗,他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学生!传出去岂不笑话,但紧而又大喝“方皮呢,方皮是不是也跟你们一样啊,我竟不知,你们仨又不学习又要捣乱也就罢了,没想到还这么无耻!方皮在哪?快给我滚出来!” 方皮就知道,这哥俩出了事可不得牵扯出他吗,他是有那种癖好没错,但是的确没和那俩兄弟乱来啊,最多也就是在瞧子椿的时候眼馋了些。 在场所有白衣短布的学子们面面相觑,都在看方皮躲哪里去了! 忽然人群里有一声:“先生方皮在这!” 所有学子将目光投向声源的方向,只见两旁的学子主动让了空,露出同样衣衫不整的方皮。 是的!是衣衫不整,刚刚他强迫子椿的时候,用力过猛,将自己衣服撕破了。 但这么一直观看来,方皮既没像众学子一样点着火把,却出现在了小树林,还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可不就是同犯嘛! “天呐,他们居然是仨……,他们仨居然……”人群里忽然有人惊呼,虽然这句话没说完,但都知道话后面的内容是多么的下贱不齿了! 简直太可怕! 方皮顿时慌了神:“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们误会了,我是和……” 方皮明明想指子椿的,但想到要说出他强迫子椿,那可不就更罪加一等了吗,人群中央的吴风李康俩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大为什么在这?我们干这事被老大发现了是不是不够仗义啊…… 但此时方皮忽然想到,他可以编造和子椿夜游小树林的谎言啊,子椿感觉上应该不会拆穿他吧…… 那小子实在鬼机灵,他也摸不准,但还是要试一下。 于是他指着身后子椿的方向,话还没说完,就不得不顿住了—— 因为他发现子椿竟然不见了! 什么!先溜了?! 这小子居然反应这么快!但要溜好歹也叫上上他啊! 但方皮转念一下似乎叫上也没用,他哥仨可是铁打的关系,不过最不济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狼狈呀!况且这副模样当真是有口说不清了! 发现所有人都将目光凶狠狠聚集到自己身上时,方皮却不得不强欢笑的继续编下去:“呃……是这样的,因为我们寝屋里的人都在看书,所以我才出来乘凉的……你们当真是误会了!” 第31章 哦,原来是出来乘凉的。 众人了解后纷纷点头,看的方皮以为他们都信以为真了,当下便有些心花怒放。 “你还能编的再离谱些吗?!”一名学子喝道。 你方皮是傻子,他们可不是。 “既然是出来乘凉的,为什么衣衫不整!”点破这句话的是任志墙,他大步走上前抓住方皮的衣领。 “是不小心被树丫子划破的。”方皮有些站不住脚的指了指大树,他说的自个都没底气。 “到这个份上你便把他们撇清了,我看你们仨的友情也不过如此嘛!”任志墙说的有些尖酸,这句话确实太挑拨人的感情了。 吴风和李康虽知道方皮当真没参与他们俩之间的勾当,但也不会太干净,刚听方皮极力解释,说实在话心里拔凉拔凉的。 方皮被任志墙这么一挑,他也不想做狐朋狗友,当下撇了撇坐在人群中央的俩哥们,只见他俩都眼轱辘的盯着他,方皮当下有些赧颜。 这叫什么话嘛,他确乎没干过这事啊,怎么这个节骨眼上俩哥们不帮他解释,倒略带期盼的眼神看着他呢?他哥俩现在变得这么感性了吗? “吴风,你说说,我到底有没有跟你们做这事!”方皮有些气愤,他可不想当冤大头。 吴风畏畏缩缩:“老大,就算我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我啊!” 是啊,没人相信他,方皮有些直跺脚:“那李康你说!” “请大家相信老大,他绝对不知情!”李康冲着众人大喊,说的掷地有声。 “你哥仨整天腻在一起他会不会知道?” “就是,我看方皮才没这么好!” “他们一人一口胡话,我们还跟他们费什么劲,赶紧抓起来关进柴房里去!” “是啊是啊,费什么话!” 众人三言两语将李康怼的哑口无言,方皮这才看清楚,看来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的! 众学子嚷嚷完后齐刷刷的将目光转向任志墙,就等他最后点应了。 任志墙像根爆竹,立喝道:“没错!你们快将他们仨给我绑起来,锁紧柴房里!明天我要亲自审问!” “是!”众学子大声呼应,震的小树林抖了三抖。 学子们将早就准备好的黄绳将仨团团围住,像押囚犯一样将他仨关进了柴房。 任志墙想这么晚了,不能耽搁大家的学习,就吩咐大家散了,自己也准备明日问审。 话说众人走了之后,仨兄弟抱团大哭。 李康:“皮哥,你怎么会这样的出现在小树林里啊!”他瞥了眼衣衫不整的方皮。 方皮:“还说呢,不就是想泡子椿那小蹄子吗!” 李康一惊:“怎么不见那小子呢?” 方皮:“怕事就跑了呗!” 李康点应原来老大也做事理亏啊,若他刚刚要是真没做亏心事岂会这么轻易作罢! 此时方皮心里也不大好受,直盯着他哥俩:“我也没想到,你们会这么骗我!” 吴风顿时觉得没脸面将头低了下去,李康尴尬的解释道:“对不起啊老大,我们也是忍不住,你应该能理解吧。” 方皮冷哼一声:“理解理解,当然能理解。”于是什么话都藏肚子里去了,兄弟情还是要继续维持的呀! 没过多久李康恶狠狠道:“今天到底是谁告的密,要是让我抓住他,一定要他好看!” 吴风也跟着应喝,只有方皮没反应,说起来他还是应该感谢那个告密的人,若非他,方皮今个就犯了命案了,相比之下还是这个惩罚要好一些,不过方皮还不打算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不然不就牵涉到强迫子椿一事了嘛。 一时无话,哥仨气恹恹就睡着了。 落缤阁内,秦一行有些傻愣,自从众学子雄赳赳气昂昂的举着火把往小树林赶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之后子椿小解回来问他可否见着方皮,子椿说没有,再之后便见众学子将哥仨抓去了柴房。 当下秦一行便明白了:“没想到方皮出去是同他们干这事!” 子椿应喝道:“是啊,没想到皮哥竟是这样的人!” 秦一行规劝道:“椿儿,你也别多心,我们书院其实很正派的,之前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你以后好好读你的书就是了,别去想别的。” 子椿点点头,很是天真可爱:“是的,一行哥!” 说罢,两人也便各找各床睡觉去了。 躺在床上,翘个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直勾勾的盯着房椽。 子椿有些睡不着,其实他刚刚暗中逃跑就是不想污蔑自己的名声,也不想在余氏到来之前惹什么事端,他觉着方皮应该不会把他给说出来,因为这样对方皮也没什么好处。确认此点之后他就毫无疑虑的跑掉了。 虽说是看似了了一桩杂事,但子椿还是寝食难安,他想知道今晚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想杀他。 毫无疑问,子椿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余氏,应该是余氏不想给他交学费,所以叫人暗中把他做掉,这余氏心也太狠了,他不能就这么作罢!他一定要报复余氏!太可怕了这个女人! 晚间,子椿呼噜噜的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竟觉着自己迷迷糊糊从身体里出来了。 他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真身还在床上,而站着的他却是透明的。 妈呀!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旭三夺体成功将他的魂魄从身体里逼出来了? 不对啊,旭三没说两个人的魂魄不能在一个身体里共存啊? 那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这么想着,子椿觉着自个轻飘飘的,一不留神,居然飘了起来,先是飘在屋子的上空,接着顺着窗户飘了出去。 子椿越飘越高,他甚至能看见书院在逐渐变小。 子椿穿过烟熏似的乌云,一层一层,烟云弥漫,不过一会牵引他的那股力气便停了下来。 子椿觉得奇怪,太可怕了,他不会是死了吧,刚刚居然漂浮在空中诶,子椿特别怕那股牵引力突然消失了,他一个扑腾的摔下去,好在这股牵引力将他牵引到了真正的天宫上。 子椿站在云层间,举目四望,只见四周人迹不逢,飞尘罕至,放眼几十公里没有人,直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什么个情况,这里真的是天宫吗,怎么没有人呢 太奇怪了! 子椿心怀忐忑,开始在云层里走了起来,一边又默念着千万别摔下去啊,千万别摔下去啊! 就这么默念了几千遍,他突然看见前方有个影子,但又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便大步大步跑了去。 终于那个影子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个类似转经筒之类的神物。 只见那东西高耸云端,呈一个伞字塔形,塔上是由无数个小方格组成的,伞下面还有一个人或者说是神仙在转伞,应该是在检查什么。 见是个人,子椿很是激动,他可走了有几个时辰的路了,都没见到半个人影,想问原委也问不了,想回去也回不了,见着终于有个人可不把他乐坏了! 终于约跑越近,那个人也越发的清晰。 看样子约莫四十来岁,还有些龅牙,比较瘦,身高六尺有余,穿着一身灰色长袍大衣,不过最让子椿看的出神的是他那缥缈的眼睛。 子椿以前见过无神的眼睛却没见过还有这般缥缈的眼睛,总觉得那双眼一不留神就会随风飘走似的,那人看着伞塔时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注意哪一个字,总觉着他似可以盯着一个位置,而眼睛却飘忽到别的位置,了解别的内容。 真是太奇怪了! “先生,你在干什么?”子椿忽然呼了一声,他本是平常音量,但此时地处空旷却好似放大的了三倍,显得很是响亮还有回音,连子椿自个都被吓了一跳。 第32章 那奇奇怪怪的约莫是神仙的先生闻声后立马向子椿看了过来。 当他看着子椿的时候,子椿从他眼睛里找不到焦点。 “嗨!我在这呢!”子椿跳着跟他挥手“看见了吗,我在这里!” 那奇怪仙道:“我看得见呐!我又不是傻子!” 奇怪仙有些愠怒,说话时龅牙就露了出来,有种青面獠牙之感。 “可是,你的眼睛……”怎么怪怪的! 子椿没有把后话说出来,因为他觉着这老头不老头的奇怪仙在发火的时候面目有些狰狞。 子椿怕他又生气,又把自个吓一跳。 果然,尽管子椿没有刻意惹怒他,他还是发怒了:“我眼睛怎么了,我看的清清楚楚呢!你!给我过来!” 奇怪仙在说“你!给我过来!”的时候,挥了挥手里的拐杖,指着西北方,示意子椿走到他跟前来。 但子椿却纳闷了,他顺着奇怪仙的拐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什么人都没有,他分明是站在东北方向啊!这奇怪仙是个瞎眼吧! 等等!瞎眼! 旭三不是说天上有个瞎眼仙将他的魂魄安在了自个身上吗?难道这就是那个瞎眼仙?! “你是瞎眼仙?”子椿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他有太多话想问瞎眼仙了,加上今晚他魂魄从身体里出来到底是几个意思嘛! “谁说我是瞎眼仙!”瞎眼被这突如其来不尊重的称谓弄得有些愤懑。 “旭三啊!你不是将旭三的魂魄放在了我的身上吗?我是子椿啊!”子椿像是认亲一样,也不管瞎眼多么暴躁了,直奔上去捧着瞎眼的双臂,就像见到亲人一样。 “原来是你上来了!”瞎眼搬弄了一下手指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说吧,你有什么想问的?” 子椿听瞎眼这么说,难道说被附体的原主终究会在某个时候飞到天上来吗,他之前还在想这辈子能不能见到旭三口里的瞎眼仙呢,原来是注定会见的:“对啊,是我是我!仙人你快告诉我,我怎么飞天上来了?” 瞎眼仙:“你别觉得惊讶,当后主能完全操控你的身体时,你的魂魄会有三个时辰飞上天来,之后还是会回去的。”瞎眼仙一面看着转伞塔,一面又记录塔上的文字,再一面又对着子椿做解释。 “什么!”子椿就差没掉了下巴“你是说旭三那家伙可以完全操控我的身体了?”子椿急的一脸冷汗“怎么会这么快!” “这是你宿命,谁叫这‘宿命塔’上只有你的身体才能真正的接纳他!”瞎眼仙指着面前的塔子。 原来这个像伞一样的东西叫住‘宿命塔’,子椿顿时感觉太魔幻了! 但看这瞎眼仙对着‘宿命塔’时就能提笔记录,看其他就像似瞎了眼,子椿有些不解:“请问神仙叔叔,你是不是只能看见‘宿命塔’上的文字,看不见其它啊?” 瞎眼仙似乎被子椿戳破这一伪装,当下恼羞成怒:“关你何事,信不信我让你永远回不去!” “别别别,千万别,我错了还不行嘛!”子椿可抗不过一个神仙,想必这瞎眼仙不愿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眼瞎一定是有什么惨痛的经历之类的,既他不愿说,子椿也不会自找没趣。 ‘宿命塔’一直散发着金光,照的瞎眼仙和子椿犹如佛像,子椿还是有点没回过神,也踯踯躅躅:“内个那个仙人叔叔,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个秘诀?” 瞎眼仙停笔望着扭扭捏捏的子椿:“什么秘诀?” “就是如何才能将旭三逐出我体外!” “逐出去?除非你死了,他就自然出去了!” 子椿显然对旭三控制他身体的事心有余悸,但听得瞎眼说他死旭三就飞出去的话心下更是惊慌,扯着尴尬的笑容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啊?” “没有了!”瞎眼决绝撂了此句,又开始写他的生死簿。 见没有别的办法,子椿也有些沮丧,问:“那若我真的死了,旭三会不会再被划分到别的身体上?” “不会的!这世界上最多只有一具身体能和另一具身体融合,若你先死,倒可以寄魄于旭三的身体,可是他先死了,只能寄托在你的身体内!”瞎眼解释这个的时候倒不是那么暴躁。 可是子椿突然有一股怪怪的滋味涌上心头,这和看见村里隔壁家的阿英正好是两种情绪,但是子椿赶紧遏制住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听瞎眼这么一说就好似于千万人之中只有一个是对的人,若这个人是个女的倒不失一段佳话,关键是这个人还是个男的,这个就让子椿有点反胃了。 他可不想和方皮之类的人一样,他是清白的。 “但到底为什么我会和旭三的之间能完全融合呢?”子椿问道,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太可怕了,和一个男的命中注定,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瞎眼仙捋了捋胡子道:“据我这么多年的经历来看,若是这个世界上能有两具完全重合的身体,那么这两具身体的主人最终都会喜结良缘!” 喜结良缘?这是什么操作,也就是说他和旭三最终会走向结婚的道路?跟他开玩笑吧! “可是神仙你应该知道占据我身体的是一个男人啊!男人怎么会……” 瞎眼仙停了笔,郑重道:“你这倒说的是我关心的问题,毕竟我做这事这么久,还从来没看见哪个男的附体到另外一个男人身上,所以你们是第一例,放心吧,会放入我的重点关注对象行列的。” 第一例!居然没有参考对象,他和旭三这还开创一个先河来着? 这叫什么事! “你没别的要问,我就把你变回去了,下面可是天都亮了,你还要继续呆在我这里吗?” 子椿见原来这番上得天空就是了解一下被附体的状况的啊,但是了解又有什么用,旭三还不是照样会控制他! 控制他!!!天亮了!!! 现在自个没回去,是不是旭三已经开始用自个的身体办事了啊,那可了不得! “我要回去,要回去,神仙叔叔快把我变回去吧!” 第33章 “知道了知道了, 你别焦躁,看路!”瞎眼仙徒手一挥, 子椿便从天宫跌落下去。 醒来时, 面前是一盆子的水, 水里泛着波纹,飘着自己那张可爱的脸蛋。 不, 应该说是英俊潇洒的脸蛋, 都开始有轮廓和棱角了,怎么变成这样了!昨天洗脸的时候不是还挺圆滚滚的吗。 来不及困惑,那张脸倏的一下随着身体的动作立了起来, 怎么回事?子椿压根没发力啊, 怎么不受控制了! 但紧而,子椿发现自己的视线也不对了, 昨天平视洗脸架子时,刚刚看到架子顶端,今天却可以俯视架顶了。 高了大概有两个头的高度! 一夜之间竟长高了! 子椿感觉到自己身体在转动,目光停留在正端着水盆往外走的秦一行身上。 什么!他竟然差不多只矮秦一行半个头都不到的距离了! 这个变化也太措手不及了! “一行哥,等我一起去!”子椿那张嘴动了动, 但子椿自个没发力说话啊,怎么就不自觉的动了起来呢 到底是为什么呢! 子椿忍不住一个寒噤, 但是身体并未跟着发抖。 子椿急的一脑门冷汗! 遭了,真他妈是被旭三这小子附体了! 太不可思议了!居然真的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旭三!你真的可以操控我身体了?”子椿试着用意念传进旭三的脑子里。 “是啊,怎么样,始料未及吧, 我也没想到昨天还有点不习惯,今天竟可完全操控了,太刺激了!”旭三听闻子椿在问他话,来不及看秦一行的反应,激动的回复子椿。 “不行啊,”子椿慌张起来“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呐,你快把身体还给我!” “我才不换呐,我已经被困了近半个月了,好久没呼吸人间的新鲜空气,我可要好好玩玩!”说时旭三撅了撅嘴,一脸傲娇的模样。 可是子椿并不能看见啊,这副表情倒被秦一行尽收眼底。 “椿儿弟,我知道你一晚上长高了许多,可也还是尽量收敛点吧。”秦一行一脸玩味,审视着被旭三附体的子椿,连他身上那件衣服都是自个借他的呢,这变化实在是太突然了,子椿以前的衣服又太小,穿上都捉襟见肘,连臀部都绷的翘翘的,画面实在不能太美。 旭三被秦一行突然的这一句给打断,才想起刚刚正说要出去呢,于是来不及跟子椿折腾,就端着洗脸水跳到了秦一行身边。 “都这么高了,以后可得注意点行为举止,不能再想小孩一样。”秦一行自然说的事子椿跳着过来的事。 其实吧旭三以前跟现在子椿这身高是一样的,他看起来可老道了,只是这刚刚能控制身体,活泼了些许也是能够理解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快去倒水吧。” “好。”秦一行回复。 两人开始前行,这个时候子椿又从脑袋里蹦出来了:“我说旭三哥,今天余夫人可就来给我交学费了,你可不能把事情搞砸啊!” “搞不搞砸就看哥哥我开不开心,你就否管了!”旭三不赖烦的回复,之后子椿还在叽叽喳喳唠叨些什么,旭三就再也没理了。 旭三跟在秦一行身边,来到两颗大树下。 秦一行将盆子里的水往土里一倒,旭三也照做,倒在了另一颗树下,何其的简单粗暴啊,不过因是夏天,所以洗脸水都打的冷水,倒不会把树给烫死。 倒完后,旭三一抬头,发现周围七七八八的学生也把水倒在树堆里,满院子的洒水声哗啦啦的,可是动听。 太新鲜了,连倒个水,旭三都激动到了骨子里,这种触感是实打实的真切,旭三开心的差点没把牙齿给咬断。 秦一行发现身旁的子椿有些奇怪:“不过是倒个水,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旭三赶紧反应过来:“主要是这个高度倒水的感觉太新鲜了!” “呵呵。”秦一行不知道说什么,冷冷的笑了一笑。 之后旭三跟着一行去大格子里放盆子。 甫安学馆每个学生都有两个盆子分别用来洗脚和洗脸,而盆子都统一放在一堵墙的用钉子钉上的方格子里,每个方格子都写有名字,连同盆子上都刻有名字,为的是避免混淆。 走在路上,周围大多都矮一截的学子们看着秦一行倒见怪不怪,但是他们学馆什么时候多出个能与秦一行比肩且又有仙鹤之姿的帅小伙了呢? 于是乎,周围一同去放盆子的学生们都斜着眼看旭三,并且指指点点,看起来还有几分嫉妒的模样。 “那不是子椿吗?是子椿啊,昨个才来报道的那位,昨天他好像没那么高吧?” “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怎么一晚上就变了!” “要不你去问问他?” “我跟他不熟,你去问!” “又不是谁,连问都不敢问!” “本来就不是谁啊,所以不用胆的我才不去问!” “你俩别吵了,谁都不要去问,你没看见他昨个差点把方皮打的稀耙烂吗!” 于是谁都没去问子椿怎么一晚上长高了,但也都知道是到了长个的年纪。 他们只怪看不惯子椿一晚上长得竟比自个还高! 放了脸盆,吃过饭,秦一行就同旭三来到了讲堂里。 讲堂里刚刚还闹哄哄谈着昨日方皮和子椿长个的事,一看是本人来了,也就都纷纷闭口不言,直勾勾盯着俩模样俊俏的仙人进来。 简直就是蓬荜生辉啊,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一行在第一排入座后,旭三就对大家打着招呼到后排入座了。 一前两右的人皆没来,旭三自然从子椿的脑中截取了昨夜的重要信息,这哥仨现在正苦逼坐在柴房里呢! 打从今早一路到讲堂里坐着,旭三还是挺满意的,虽然他原身体也是帅的惊动天地,但却是从小一直帅到大的,像子椿这么一个突然之间变帅后,令万人咂舌的全新感觉还是头一次体会到,不过这感觉真的是不赖,那么多人看着他,他还有一点不好意思,以至于明明很激动,还要故作矜持。 第34章 不一会任志墙板着个脸进来了, 将书本重重的往书桌上一撂,呵斥道:“说了不许给那哥仨吃东西, 谁又不听话去给他们送了馒头!” “我没送!” “我也没送!” “我没看见是谁。” “我也没看见!” 任志墙又是一大喝:“所以到底是谁!你们又没送又没看见是谁送的安静一下, 不要凑热闹!” 此话一发, 四下安静下来,但是安静了好久, 似乎沉闷过了头, 任志墙四只眼睛四下看了很久,学生们也都傻愣的看着他。 “我说怎么没人检举,到底是谁最好主动站出来, 要是被我查到, 我就把他关进柴房里去!” 任志墙说完此话,又是一度的沉寂, 终于一个声音打破。 “任老师不好了,柴房里被那哥仨拉的到处都是,一查,原来那馒头里是有泻药的!” 原是阿宕急匆匆的跑来说明此事,可还没等到任志墙傻愣眼, 满屋子就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到处拉的都是, 那柴房是得有多臭啊!哈哈哈……” 就在这群学生中,旭三笑的最诡异,不是嘲笑,是奸笑。 任志墙好像注意到了角落里的旭三, 直直的盯着他看了好久。 旭三心想,遭了,难道看笑脸的长相都能看出是谁下的泻药? 但是任志墙并没有马上叫住旭三,反而犹豫很久,最终把角落里那个男孩呼作了“你”,旭三也明白过来任志墙此时心中的想法。 “你,给我站起来!” 旭三忙站了起来。 “你是谁,新来的报道难道不用给我说一声吗?!”任志墙很不喜欢不尊重他的人,但他也纳闷就算是新来的也要跟着行程走,是要经过他的面试的,就算是偷溜进来,他怎么有脸堂而皇之的坐着听课,这个人未免也太厚脸皮了! “我是子椿啊,先生,我只是一夜之间长高了你就不认识我了吗?”旭三暂且按照子椿应该有的步调走,想看看众人的反应。 “子椿?!”任志墙眼镜又跌落到鼻尖上“你说你是昨个来的子椿?” “是啊,就是我啊,先生!”旭三也学着任志墙那惊诧的语气回他,让人觉得他很无辜很被动天真的模样。 任志墙一直死盯着旭三,把他通身都打量个遍,与此同时在坐学子终于找到机会能仔细饱饱眼福看看这个仙姿卓越的家伙了。 何其赏心悦目! 连任志墙都有些呆滞,不过好歹是先生,为人师表不要太露骨了些,任志墙紧而道:“好吧,我知道了,你坐下吧。” 旭三呼了口气坐下后,任志墙又开始纠结到底是谁下的泻药。 问了无数遍都是没人看见的。 “你们要是再不说,我可是要把每人拉出去打一板子!”这话语气就比较厉害了。 旭三也没想到,既然你不喜欢那几个家伙,给他们放点泻药惩罚一下他们不是正好的事吗。 但旭三没想到的是,他们拉了屎在柴房里就意味着以后烧柴的时候会有一股噼里啪啦的屎味,要知道屎味和饭味混合在一起会是如何的酸爽。 “到底是谁啊,自己认了吧,别连累我们一起受罚啊!” “是啊,敢做不敢当了,真的是只会背后玩些手段,原是个没脸的人!” 七嘴八舌又开始轰隆隆响起! 旭三这暴脾气,他立马站了起来:“谁说我不敢当了,我压根就没当它是会事,像那哥仨这样的娘娘腔,难道我这样做有错吗?!”一脸的大公无私。 “你这样是没错,但是也麻烦你把柴房里的屎打扫一遍吧!”任志强断然大喝,这小子倒好,说的挺理直气壮的哈! “噗呲……哈哈哈……”在坐又笑成一遍。 果然是个孩子,身子虽一夜之间变成了个小大人,可这说话还是像个孩子,这种违和感真的是有些喜剧。 旭三不理解在座各位在笑什么,反正他是恶心死了方皮,就是要恶作剧一下他。 “为什么要我去打扫,惩罚的不是他们吗,应该他们去打扫啊!” “因为我昨天说过不许任何人送饭,你违纪了就要接受处理!” 这下旭三就有点不快意了,忽然听见体内的子椿一个劲的说:“你答应啊,不要跟先生作对,等会我打扫就是了,你回来休息。” 旭三脑袋一灵光,是哈,换一下就是了,这可是个好主意,以后一遇到脏活累活就换一下,反正这子椿是个喜欢受气的性子。 “好的先生,错在于我,我一会就去打扫!” 任志墙见子椿这么懂事,略感欣慰,开始扯入今天该讲的正题:“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昨日他们哥仨在后院的小树林里行苟且之事,要不是有同学恰巧撞见了来告诉我,我至今还不知道我们学馆竟然有这样的人才,真的是奇耻大辱,我想这件事也是纸包不住火,为了留住学馆的清白,我准备今日就将他仨开除了,你们看是如何?” “我赞同,我举双脚赞同!”旭三喷出此句,这开除的办法可不大快人心吗! “。。。。。”教室里本来也是道着好的,但因旭三说的突兀,顿时都鸦雀无声下来。 记得昨日子椿虽然举止怪异,但言语还是彬彬有礼的,怎么这话说的这么不合时宜且又粗鲁。 任志墙也盯了一眼旭三,这孩子昨个刚来就开始排斥同僚了,真算的上是不会处人际的,不过任志墙只是简单的干咳两声,继续道:“我看同学也是赞同的,等我们上了早课,再过去细细了解一番,但是,”任志墙顿了顿,目光停在旭三身上“你就先过去打扫卫生吧。” 本来一大早见子椿变帅了还是挺赏心悦目的,没想到人是帅了,脑子却倒退了,才刚来学校,就搞冲突,先发配了他,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旭三忽的一愣,紧而了解,一面笑着跟各位暂时告别一面走出了讲堂,在经过秦一行的时候,秦一行一脸懵逼,昨个不是挺温和的一个小伙吗,怎么突然冒冒失失的,真是费解! 第35章 旭三来到柴房的时候, 哥仨正在提裤子。 旭三甚至能看见柴火间隙里黄黄稀稀的东西,忍不住一阵翻腔倒胃。 这么恶心还叫他怎么报复哥仨, 他可还没把方皮打够呢, 敢占他便宜, 岂能轻易放过! “他”?潜意识里旭三已经将子椿认为是他自个了,这么一想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旭三哥, 既然你觉得恶心, 你就先放我出来吧。”子椿一直在体内叽叽咕咕,旭三便一直充耳不闻,所唠叨的事情无非极其简单, 就是他俩换个位。 可此时却还不是时候, 虽然柴房里是恶心了些,但是旭三还没用任志墙交给他的钥匙开门呢。 他站在门外还是不打紧的, 必须得言语刺激一下方才过瘾。 “放屁!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旭三破口而出,虽然只认识方皮一天,但他还是能预见方皮以前潇洒得意的生活。 方皮刚一提裤,正准备往干净的角落里走,忽然听见有人说‘放屁’, 方皮仔细一念叨‘方皮’的谐音就是放屁,莫不是在叫他? 他往门外一望, 一个身高七尺有余,比他自个还要高一点点的英俊小子此时一脸痞子样的看着他。 “你是谁,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 正在此时李康吴风哥俩也提好了裤子跑到旭三身后看热闹。 旭三看他虽人模人样,但是来者不善, 他好像没得罪过此人吧! “你他妈到底是谁,别给我磨洋工!”方皮一贯的没耐心。 旭三突然玩味的笑了笑:“我是你心心念念的子椿啊!你仔细看看。”随之,旭三走进了些,让方皮看的清楚。 “卧槽,还真是!”哥仨几乎是同时认出的子椿,不免大吃一惊。 但最令方皮接受不了的倒不是变帅了,而是长高了。 方皮以往一直扮演的是攻的角色,这他妈突然之间又高又有骨架的可叫他怎么个攻法。 不过方皮似乎想的有点多了,他马上就要被辞退了,怎么满脑子想的全是这些。 “你知道的,我是清白的!昨晚并非是我犯了事!”方皮有些委屈,看着突然比他还高的子椿,气势有那么一丢丢的减弱。 “若你真要说是清白的话,我不防将你昨晚强迫我的事公之于众,相信要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你受的惩罚可是要吃官司的!”昨个子椿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旭三那时候也恢复了身体,迷迷糊糊从子椿脑子里截取了此段,因而差不多子椿近日所经历的旭三都知道。 方皮听得此话有些害怕了:“那你什么意思,你来这里不仅是为了数落我吧?” “嘿!还真被你说错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数落你!” 旭三抱着手,抖着腿,方皮总觉得怎么看都不像是他昨日还心心念念的子椿,他喜欢的子椿可是一脸的天真懵懂,哪像这个人,方皮猜这个一脸放荡不羁的样子,肯定是经历过那事的人,但是瞧模子,细看眉眼处的确是子椿没错啊!方皮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道是子椿发现自己一夜之间变帅了,就有点高高在上了?这真的是个借着模样作威逞福的时代?也太肤浅了吧! “那你还有什么要数落的吗?”方皮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你那便便的味道怎么样,可还好吧?”旭三打趣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送一盘子下了药的馒头来,老子出去非得打死他不可!” 方皮一晃眼,发现旭三若有意味的盯着他看,顿时明白了:“是你下的?” 旭三也不忍着,脱口道:“可不是我吗,除了我还有谁能想着你没吃饭,来喂饱你啊!” “王八蛋!” “孬种!” 方皮还没开口后面哥俩就忍不住了。 方皮:“我要将这件事告诉先生,他会办了你!” 旭三:“他已经办了我了,就是叫我来给你们扫屎,我这不就来了吗?” “扫屎?!”方皮有些羞涩又有些爽感“那你快进来呀!”看我哥仨不打死你! “先生说扫屎归扫屎,你们要是敢打我,先生会报官的!” “呃…………” 一听报官这倒让皮痒痒的哥仨没处可挠了! “进来吧你,别废话了!”方皮想让你闻闻咱哥仨的屎臭味也是好的啊! “快了!”旭三到隔壁的房子里找了一扫帚和石灰就开了门进去了。 在开门的时候,里面哥仨想夺门而出,旭三当即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方皮要逃跑了,救命呀!” 好在旭三长个了,里面那哥仨加起来力气也没旭三一个大。 但门仍然处在僵持状态。 好在讲堂那头的学子应该是听见了,立马轰轰的跑了过来,任志墙也跟在后面气喘吁吁。 柴房里哥仨见势不妙,立马松了手,旭三顺利的进了去。 进去之后的旭三,整个人都不对了,紧而脑子里便有声音;“你别受罪了,让我上场吧!” 旭三虽然不愿意,但还是立马跟子椿换了位,只要处在魂魄附身的状态就可以开启屏蔽触觉、味觉和嗅觉等五感模式,旭三可受不了这罪。 立马换了之后,子椿占领了原体,本来想呼吸一下凡世的新鲜空气,找回半日不能控制身体的落差感,可没想到当头便是一阵恶臭! 子椿忽意识到什么,立马转身,浩浩汤汤的学子们正大步向柴房迈了过来,而此时的哥仨都噤若寒蝉,抱团在地相互取暖。 “子椿,你扫了之后就可以出来了,我在这里先问问他们几句话!”任志墙见子椿在里面受罪也是不忍,但是他能照做潜心悔改,想来也不是那么可恶。 “是的,先生。”子椿开始做起了打扫事宜,一面扫着一面听着那头的问话。 “方皮,你听好了,你最好实话实说,你们哥仨干这种事有多久了?”任志墙说此话时,鼻子里出着气,就像一头发怒的牛。 第36章 “我在来到这个学馆之前压根就不认识他俩, 算起来最多三年,我是说我们认识三年, 不知道您说干这事是什么意思, 反正我是没有做过的, 也请您不要冤枉好人!”方皮此时可一脸的委屈。 “你还要狡辩是不是!”任志墙怒不可遏“昨天晚上不过是后抓的你,你便捡漏撒谎, 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还会不清楚吗!?” “是啊,泼皮无赖。” “真够有脸的!” 人群里闹哄哄应喝着任志墙说的话,只是秦一行静默不语, 似不能下结论, 于是在观望。 方皮见所有人都冤枉他,觉得也没必要对这先生客气了:“我说的是实话, 反倒是你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任志墙:“到底是你给自己脱罪,还是我们给你加罪!” 方皮冷呵一声,从前对先生还算是有几分尊重,此时他算是看清这个迂老夫子的真实模样! “若你说我们是给你加罪,那昨夜你衣衫不整出现在后院小树林所为何事!?”任志墙步步紧逼。 子椿忽而间握住的扫帚停住, 细细听那头的回复。 “我本来是去后院赏月的,不曾想一个黑衣人要来杀我, 幸亏你们来的及时,把他吓跑了。”方皮昨个想了一夜,虽说不能将他逼迫子椿的事说出去,但是黑衣人与他有害无利, 说出来也刚好圆了衣衫不整的槛。 “黑衣人?你能再编夸张点不?”人群里有人讽刺。 方皮立马掏出,昨夜黑衣人给他的短刀,因为昨个夜被捉到那会子状况很乱,他一时无措便将刀藏到了袖子里,经过一夜的平复,他终于理清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看吧,这就是黑衣人留下的短刀!”方皮自证清白。 人群里有些议论纷纷:“还真有短刀?” “莫不是他自个的?” 任志墙道:“是不是他自个的看看便知道!一行去,拿过来!” 秦一行是任志墙最器重的学子,此刻一行领了命,上前从门缝里接过递给了任志墙。 这是一把黑柄短刀,看上去很新,就像是刚买的,主要是刀柄处刻有字,任志墙紧了紧眼镜仔细观看,上刻:万兴刀铺,几个大字。 万兴刀铺是百里挑一,做工精细的好刀铺,曾经还接过御订的订单,在全国的刀铺里应该算是前三。 “你是什么时候去买的这把刀?”任志墙第一反应就是这把刀是方皮自个买的“你去买刀作甚?削水果?我们学馆可是规定了的,不许带管制刀具,你怎么敢公然违抗,现在还冠冕堂皇的拿出来撇清自己的罪状?!” 方皮再一次拉低对任志墙的认识:“是不是撇清罪状不是你说了算,是事实说了算,你作为先生公然给你的学生加罪,你难道就很公正廉洁吗,我看啊,死读书读死书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任志墙不料竟有学生敢这么对他说话,真的是万恶至极! “你需要我再数落你一次吗?”方皮被逼到绝境也是会绝地反击的! 子椿虽在一旁扫屎,但是心却在他俩的对话上,见有机可乘,立马顿住手里的活,走了过去道:“先生,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报官,公正的查一查自然就真相大白了,您说是吧!” 此时的任志墙气的是脸红脖子粗:“当然要报官!必须细查,马上就报官!秦一行!你同阿宕往官府走一趟,叫他们过来抓人!” 方皮虽也希望公正的查一查,但是他不知道这话从子椿嘴里说出来是几个意思,难道子椿想将他强迫他的事一并交给官府,让官府给查了? 想时有些心虚,但是此时总不能给任志墙示软吧,于是因着头皮一声大喝:“没错,就是要查,查清楚了,你这个老师也做到头了!” 任志墙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若真是冤枉了方皮,他也真的是挺没面子的啊! 秦一行领了命立刻就跑官府报官去了。 此刻局面便僵持下来。 方皮任志墙两人死瞪眼,最委屈的是李康和吴风俩好基友,他俩虽然知道昨晚偷欢的事会传的沸沸扬扬,可此时经过官府,可不得闹得更轰轰烈烈了嘛,他俩以后怎么有脸继续活下去啊。 子椿依旧扫着屎,方任要干瞪眼就继续瞪吧,他必须得在柴房里待久一点,扫慢一点,倒不是因为屎味好闻,因为他只要一出去,旭三就要把他换下去,算算天时余氏应该快来交学费了吧,他得憋气熬着。 果然,子椿所料不错,外面守门的此时正带着一个女妇人往任志墙的方向来了,余氏身旁的芸翠抱着一堆麻布衣服。 子椿斜了眼的瞧,这余氏真的要让他在学馆读书了吗,还特意准备了一堆新衣服。 听闻后面有来人禀报,任志墙立即结束了和方皮干瞪眼的模式,笑脸迎道:“原是余夫人来了,走走,我们正厅里谈去。”任志墙可不想把他们学馆刚发生的糟蹋事显露给外人。 “没事的,我就是来交学费的,连同这些换洗衣服也交给子椿。”余氏对身后的芸翠使了个眼色,芸翠立时将银子放在任志墙的手里。 “椿儿呢,我把衣服交给他。”余氏笑容满面的讲。 此刻子椿站在柴房里,有意躲到外面看不见的角落细细听声音,看样子余氏还挺开心的呀,他昨个还想着是否是余氏派人来杀他的,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样了,还这般殷勤的送银子,太诡异了! 任志墙面对热情的余氏有些尴尬,他们昨个还一起吃饭来着,这时他就已发配余氏的爱徒去扫屎了,真的是有些难为情。 不过任志墙还是淡定道:“我们还是去大厅里谈吧,天太热,这里不方便。” 一说到不方便,余氏才四下里打量起她所处的位置,只见任志墙身后是满学馆的学生,面前的柴房里有三个学生,脸上皆挂着愤懑的神情,瞬时间明白过来原来是任志墙在批评学生来着。 也不愿为难任志墙,立时就答应了他:“好的好的,我们去吧。” 可就在此时,万没想到方皮开始添油加醋了:“夫人,你还是不要给椿儿弟交学费了,这个先生品行有缺,只能教坏了他!” 第37章 “嗯?”余氏听他突然蹦出一句, 有点摸不着头,一脸懵逼的看着方皮。 于此同时子椿万没想到一直防着旭三, 没想到还是方皮给他入学的事横插一脚, 千万不要出什么状况啊, 但此时子椿又不好出现在余氏的视线里拉住方皮,也不能在余氏的眼皮子底下发出声音。 “我是说这位先生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关在了这里, 是一位极不公正品行有缺的人!” “什么?”余氏似懂非懂, 这小子说话也太不利索了。 见状不妙,任志墙立即横在余氏和方皮之间:“没事了,不要听他胡说, 我们还是去大厅里谈吧!” 也正在此时, 子椿忽然想到他昨也突然长了个子,就算是看脸有迹可循, 看背影总看不出所以然来吧。 于是立马背着身子去将方皮嘴捂住扯了过来。 虽说子椿也才看出任志墙的确有些迂腐,但从历年从他手里出来的举人贡生来看还是挺厉害的一个人物,不可片面评价。 在子椿的庞大背影出现在余氏眼前时,余氏才发现原来柴房里还有一个人。 子椿将旭三扯到角落里,吴风李康见状不对, 立马跟了过去:“你干什么!” 而柴房外,任志墙给几个体己学生使了个眼神, 学生会意便将余氏请去了大厅。 屋外安静了下来,子椿才将捂住方皮的手放下。 “走开,你不好生扫你的死,捂我干什么!”方皮嫌他刚刚还握住扫帚的手臭。 “你可还有把柄在我手里, 你可忘了?” “我知道啊,所以你刚刚请官府来查案到底什么意思?” “你放心,那件事过去便过去了,我是不会到处说的。” 仿佛打哑谜似的,旁边的吴风李康看的一脸黑线。 方皮是没将昨夜他强迫子椿那事告诉兄弟俩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虽说是兄弟,但他们长有嘴啊,保不齐会乱说。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方皮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看见比他还高的子椿站在眼前瞬间没了别的性趣。 “你不想继续读书倒罢了,我可是要继续考举人的,所以交学费读书这事你可千万别给我弄糊了!” “那你直接给你交钱的那夫人说就是了啊,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嘛!”方皮不能理解,看子椿似乎面有难处,故意打探道:“你和那夫人什么关系,怎么连见她一面都不敢?哦,应该是你怕她见着任志墙把你关在柴房里,不让你继续在这里读书了,但你咋就这么胆小呢?任志墙罚你过来扫地的事你就肯这么忍气吞声?” 子椿淡然道:“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理该受罚,我是不想让夫人为我担心。”子椿极力掩藏好他和余氏针尖对麦芒的关系,要是让方皮知道他故意诱骗余氏交学费的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和余氏联合起来将他一军。 “呦呵,这件事可不是你的错嘛,看来你还是有几分正义感的。” 李康俩兄弟也点点头,这子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正说时,仨兄弟肚子一紧又要拉了。 “哎哟,不行了,再来一次……” 仨兄弟又各自找了个干净的坑拉屎去了。 子椿连忙跑去门边呼吸新鲜空气,说起来,他真的是彻底败给了拉屎,要不是那次拉屎掉进了茅坑,可能也发展不到现在这样吧。 而旭三此时在体内虽然屏蔽了五感,不能说话,但还是能接收到子椿获得的信息的,见子椿正在呼吸新鲜空气,立马取消了屏蔽模式:“怎么样,他们这味道还不错吧。” “我求你以后别再害我了行吗,只要有你出马办的事,我就没有那一次不是帮你收的尾!” “哈哈,放心吧,下次不会了啊,”旭三打趣,可一下子他又想起了某事“你说余氏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殷勤反常了啊,她会主动又乐意的帮你交学费?” “我可不也正纳闷着吗!”子椿靠在门边一脸沉思,连同旭三爷陷入了不断的猜测当中。 甫安学馆的待客大厅。 此时学子们都被任志墙招呼回了学堂念书,只剩余氏和任志墙俩干瞪眼。 余氏又恢复了满面的笑容:“这是我给子椿准备的换洗衣物,麻烦先生叫他出来接一下吧。” 余氏刚刚就在众多学子中搜索子椿的身影,发现他并不在。 任志墙有些为难:“是这样的,我刚刚叫几位学生出去收集我明日要讲课的标本了,因而他并不在学馆里,我这不也是为了锻炼锻炼他嘛。”任志墙可不想看着装兜里的钱再飞出去。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多蒙先生关照了。”余氏一脸的感恩“那这衣服就麻烦先生帮我转交了。” “会的会的。”任志墙也并不愿意说子椿可能已经穿不下的事,等学馆里刚发生的那会子事清理干净了,以后便不用藏着掖着了。 又闲聊了会子,任志墙迫不及待想将余氏送走,等会官府里的人来了,可免不了又要多生事端。 前脚刚将余氏送进了大轿子里,后面便有几个穿戴铠甲的衙门兵走了过来。 这几个衙门兵看起来很正派,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涉事的当事人在哪呢?” 任志墙站在甫安学馆门口仰头看着衙门兵:“就在里面,你们快随我来。” 于是衙门兵和阿宕秦一行一同跟在了任志墙的屁股后走了老远。 停在柴房外后,首先发现外面动静的事子椿。 此时的子椿差不多已经将屎清理干净了,但是不愿出去,一直呆在房门里。 他忽看见兵来了,立马叫了叫昏昏欲睡的方皮。 哥仨瞬间清醒了,见来者盛气凌人都有些害怕起来。 “这个叫方皮,是他说昨夜小树林后出现了黑衣人。”任志墙给官兵介绍,一面指着坐草柴堆上一脸懵逼的方皮,这感觉就像孩子给他爸妈告状“是他,就是他打的我!” 第38章 “你可看清了昨夜杀你的黑衣人!”其中一个面方, 胸肌大的黑脸首领官兵问。 方皮立马应喝:“我没看见啊,官爷叔叔。”方皮今年也才十六, 黑脸大概有三十五左右, 叫一声叔叔也是应该的。 “你可知道这把刀和前几日一个少女被杀身上插得刀是一样的款式。” 虽说都用的是万兴刀铺的刀, 可是能选中一个款式,作案时间又极近就值得让人怀疑是否是连环作案了。 “什么!”方皮有些惊讶, 看来昨夜要杀他, 或者说甚是子椿的还是个惯犯,看来昨夜逃脱实属万幸啊“可是我真的没看清,他带着黑色面具, 连额头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是真心看不见。” 一旁的子椿听后就有些害怕了,连环作案, 之前还杀死过一个女子,余氏到底跟谁有仇,要这么狠心,一时间干掉两个? 官爷见这方皮说不出什么来便道:“抓回衙门里再审吧,”官爷又看见身后还有仨个一同被关的人, 便问任志墙“他们仨是谁?” 任志墙先说李吴二人:“说来惭愧,我也是昨日才发现他们二人有龙阳之好, 在小树林里抓了个正着。” “昨夜出现在了现场?” “是。” “一并抓了!” “呃……” “那他呢?”官爷指着子椿问。 “他只是看他仨不顺眼,在馒头里下了泻药给他仨吃,我便罚他在里面扫地。” “和现场人关系不和,有嫌疑, 也抓了!”黑衣爽朗的很,整个柴房里的人都带走了。 这倒是子椿始料未及的,但旋即细想了一下,也许他去了衙门还能帮着查出昨晚欲刺杀自己的真凶呢! 而李康吴风昨个被捉奸,本就心情不好,去衙门坐一会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本朝法律倒没说有龙阳之好的要下狱的话,因而倒没那么担心,可是怕就怕十个当官九个坏,他俩入了狱关个几年便也罢了,万一再给他俩安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要掉脑袋,这可真就是始料未及了。越想越坏,李吴二人不敢再想,干脆打住,看着捂着鼻子的官爷们依次进来也一一把他们带走。 任志墙是没料到子椿会被抓走的,不过他也想了想,虽说余氏是县太爷的夫人,那也是前任县太爷,就算得罪了,应该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一时自我安慰,才略微放下心来。 连同去衙门的还有事件参与者任志墙,秦一行,阿宕虽就刚刚往官府报了个信,却也是被抓去了。 来到衙门,早已有衙内告诉了王阮园即将要审理的案件,王阮园也翻阅了他还没到任前一日的女子被杀案。 彼时,官爷将大大老老六个案件参与者扔到了公堂地板上。 此时的子椿已经变做了旭三。 旭三想这件事倒有趣了,没他的参与那哪行啊,因而子椿又被逼退回体内。 “跪下”惊堂木重重想起,吓得众人纷纷跪下。 “相信你们各位中有些还没见过我吧,本官昨天刚上任,因而这是本官上任的第一件大案,不得不让本官由为重视啊……” 跪下的众人听他抒发感词,抒发了好一阵,连生平都说了出来才扯到正题上:“你们的事情本官大致了解了一下,下面有几个细节需要审问一下方皮!” 方皮本来听这官的前言都快打瞌睡了,一听叫他名字,立马清醒。 “到!” “本官问你,昨个的黑衣人目标对象是你吗?也就是说他要杀的人是否是你?”王阮园以前做过县丞,对付这种案件还是有些底气的。 这第一个问题便把方皮难住了,这可要怎么回答,他其实也不知道那黑衣人要啥的是谁,只觉得那黑衣人说你不杀子椿我便杀你的话,可能真的目标应该是子椿吧,可要是把子椿扯出来,他强迫子椿那事可是真的要坐牢的,这可该怎么说啊这。 于此同时旭三已经了解到了方皮的困壮,干脆一马当先道:“回大人其实昨晚是这么回事,方皮本想强迫我逼我跟他行那种事,我一直在拒绝他,而就在我挣脱的途中,来了个黑衣人,说要是方皮不杀了我,黑衣人就会杀了方皮。”旭三条理极为清晰,三下五除二就把暗庆说的一目了然。 方皮听后暗中憎恶,不是说不说的吗,怎么又说了?!看来坐牢这事是没得跑了呀!该死! 而此时身体里子椿还清醒着。 其实子椿一点也不在意旭三说出昨晚的真实情况,而方才在柴房里之所以会隐瞒是因为他学费的事还没落实,所以不敢掉以轻心,此时爆了出来倒是无关痛痒。 方皮当下有点忍不住:“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今早上不是还说好不说的吗?” “为什么不说,昨晚那个黑衣人明显是冲着我来的,若不说实情就没法查到真凶,我可就命悬一线了,我之前是想帮你,但是并没说拿命帮你啊!”旭三自然也知晓子椿是想等到学费事宜妥当之后再来处理这些麻烦事,因而不知道其中隐情的方皮听到这句话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当子椿是个随性子,想着什么便是什么。 而公堂之上的王阮园看见子椿时却又些陌生了:“你是我昨日曾见过的子椿?” 这句话自然是打量起他突变的身高来了。 “是的大人,一夜之间长个了。” 王阮园点点头,并没有过分关注他长高的事,只因刚听到了有新的线索,当下便有些激动:“所以照你子椿这么说,那个黑衣人的目标对象是你?” 旭三点点头:“没错!” “那也就是说昨夜因黑衣人撞见举着火把来的学生后就翻墙走了,而在此之后你又乘着暇机逃跑了,所以在场抓住的只有方皮一人,但你当时为什么会想着逃跑呢?你是出于什么契机?” 公堂大人便是公堂大人,一点小小想就此隐瞒过去的心思都不放过。 旭三只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了:“小的昨夜想的是若就此被大家撞见衣衫不整的模样很是丢人所以才逃跑的。” “那今早为什么你又要和方皮约定不说此事?” 子椿早上是先提出要报官目的单纯是为了查凶手的事,后来才对方皮许诺说不会抖出方皮强迫他那事,再后来才遇见的余氏过来交学费。 其实经过很简单,子椿是害怕昨夜那黑衣人再次到来的,就算不供出方皮逼迫他那事也得让官府好生查查,可后来余氏交了学费,子椿便不怕因多生事端而读不了书的困状,这个困状其实具体指怕方皮故意向任志墙构陷他自个是自愿和方皮那个的,而任志墙会将这些话告诉余氏,进而读不了书,所以才故意隐瞒,而在此之后学费缴纳妥当,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子椿自然是觉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得交代清楚的。 “我是为了能成功的报官澄明此事啊,我当时处在柴房,指不定方皮会怎么我呐,所以我才故意骗他不会泄露的。” 方皮一下子彻悟:“好你个小子竟然藏得这么深!” 第39章 怪不得怎么帮他对自个不利的事, 原是想着这一层啊,不过子椿这还真是多虑了, 连强迫之事都不敢承认的他, 怎么敢杀人灭口啊, 岂不得不偿失? “但是不应该啊?!”王阮园紧而意识到这一点“强迫你的事都不敢说怎么敢对你再行其它事?岂不得不偿失?” “我那时不也是怕嘛,再说有时候杀人意识一上来, 可就顾不得逻辑了, 我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堵住!” 原是这样,倒也说的过去。 “那这么一说方皮的强-奸未遂案可是成立了!”王阮园下了定案“无论施害者或是受害者是男是女,依照本朝律法强-奸未遂处以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咯噔’一声, 方皮腿都软了下来, 昨个怎么就想不开了呐,他可不想大好光阴在牢狱里度过啊, 他还没娶亲呐! 一旁的吴风李康见方皮大势已去,不免唏嘘感叹,不知他俩以后命运该当如何? 王阮园从新将审视的目光放在了旭三身上:“所以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他要这么将你赶尽杀绝?” “这个你可得将几天前受害女子的名字告诉我,我看看可与她有共同的敌人!” 王阮园道应该如是, 于是翻起了作案上案卷的第一页,查找到女受害者的名字。 “她叫襄络。” “…………” 襄络?这他妈不是偷他金子银子的贼丫头吗, 怎么?逃跑后被杀了?要说子椿和这丫头的有共同关系的联系人只能是黎府中人了,难道黑衣人出自于黎家内宅?这作案手段也太低劣了吧,一查就查到了,真的是这么简单? 王阮园见旭三没说话, 其实他说不说话都没用,因为王阮园脑子里已经有一丝线索了:“案卷上写襄络原是荆州人,被贩卖到了陵城县,后才被黎府买了去,而子椿我昨个见过你,你本就是出自本县辖的乡,只是因黎家余夫人见你可怜才收留的你,你和襄络本就风马牛不相及,甚至都没有见过一面,唯一有过共同联系的就是黎府,所以这黎府中人可是有甚大嫌疑啊!”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在讲到子椿身世的时候王阮园故意顿了一下,好似有迟疑。 虽然旭三和王阮园共同想到了这一茬,但是还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什么,难道是黎府?可是为什么啊?” 旭三是没见过王阮园的,而昨日见过王阮园的是体内的子椿,子椿此时可是脑袋极为清醒的看着王阮园的一举一动。 说来奇怪,今日的王阮园和昨日的似乎完全不同,多了丝魄力,记得昨日见他的时候像是个和事佬,极好说话的样子,可此时无乱是分辨思维或是目光都极为利索锐利。 说偏点,就拿他这么一个一夜之间变得有仙鹤之姿的人站在王阮园面前,王阮园也丝毫没有被他帅气的外表所吸引,而气势却是更为强大,想来昨个去黎府实名为吊唁,而极有可能是打探情况。 至于王阮园须得打探个什么情况,旭三一时也是不知道的。 王阮园嘴角突然浮出一个冷笑,这个笑可以凉到骨子里去。 “子椿,你仔细说说你的生平吧。” “我的生平?”这王阮园果然怀疑起了子椿昨个为了获得入学资格诓骗余氏交学费时故意谎报的生平。 体内子椿陡然一颤,看来他在在学馆继续读书的事情恐怕要凉了! 而旭三却是无关痛痒,大不了说了实话出来,大家一起理清来龙去脉就是了,多大点事,竟还弄成了一层接着一层的悬案。 “我是淳洺乡的村民,前几日和父亲来城里找活干,便进了黎家当伙计。” 实则体内的子椿一万个不希望旭三说出实情,但瞧王阮园那胸有成竹的样,想来已经细查了他的底细,他原来也同方皮一样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啊,这可就真是始料未及了! “所以就跟你昨日对我说的那样,你父亲将你交给了黎府做伙计卖了银子,最后自己却回去了?”王阮园锐眼微虚,话里藏话极其精锐的模样。 旭三却一脸无事人似的回他:“那倒不是,昨个只是随口一说,没想那么多罢了。” 王阮园步步紧逼:“所以你也是故意在我面前说着余氏的好,为的就是让她送你去学馆?” “那倒没有,学馆嘛可去可不去。” 王阮园不知什么时候子椿突然变得坦荡了,或许是因子椿看出他调查了子椿自个的案卷,为了挽回面子而故意左右而言其它? “那到底余氏对你好是不好。”态度突然转变的子椿让王阮园有点问不下去了,干脆直接挑明。 “当然不好!其实呢我一点也不想去学馆,之所以昨个要将余氏一军,是想叫她放点血罢了!” 王阮园一时不明白昨个还极力想进学馆的子椿怎么路数一下就变了,权当他说的是真的,便继续问道:“那你可曾知晓余氏为什么会受你这一军吗,为什么不直接挑明事情的原委?” 也正是这一茬,旭三前些日还反问过子椿呢,不想被王阮园给揪出来了:“我说了她的好话,她为了讨好你也故意在你面前装好人?” 王阮园冷哼一声,瞧今日旭三这模样也不像是看不清事情端倪的人啊:“你难道就没想过问题出现在那一封契约上,吗?” 旭三怎可不知问题出现在契约上,但因为子椿里关于契约的存档也是支离破碎,大抵是因为出生贫农对法条那些字眼都不感冒吧,但是子椿的意识告诉旭三契约是没有问题的,子椿打烂的旭三的床等一系列罪状是应该有这个惩罚的,但旭三的潜意识却告诉自个,这契约绝对有问题! 提到尽兴处,犹如真相一层层被拨开,连体内的子椿也开始迅速回忆起签下那份的契约的前因后果了。 “那就由我来给你们讲讲这封信到底出现了哪些问题吧!”王阮园一副揭开谜底的大义凛然模样“当时由余夫人侍女芸翠端上的法文其实是有两页的,第一页写着:‘我朝律法明文规定,凡男长于十二,皆有责任担当己过,长于十二而未满十六者,凡有过错行为,由未满及笄仍属家子,视无签署奏效权,其被害方有权责其父代为签署赔偿协议’而第二页写着‘若符合前条者,受害方要求赔偿金不得超过十两银子,卖身期不得超过三个月’问题就出在余氏没有让子椿读第二页,构成欺骗罪,所以才不敢当着我的面公然挑明契约的事,进而才会被你子椿将这一军,算是误打误撞了!” 体内的子椿忽然间恍然大悟,犹如醍醐灌顶,他还以为余氏不在王阮园跟前挑明他说谎的事是为了表现自己是一个好人呐,原来却是为了不让自己的阴谋泄露,真真是好大的心机,好阴谋的手腕! 第40章 旭三了解后也才恍然大悟过来, 他就说嘛能挑明的事余氏为什么要拿银子来赔,原来是使了个诡诈的手段。 子椿旭三忽而想到今早余氏献殷勤交学费的事, 难道是因为被王阮园发现了责令赔偿的? 不对啊, 子椿也有罪, 王阮园犯不着叫余氏替他交学费,再说了这个是可以下狱的, 王阮园不把余氏抓起, 反倒让她逍遥法外? 旭三子椿打量了下王阮园,瞧王阮园的面相应该是个公正无私的人。 但旭三想了想,王阮园抓余氏是两三天的事, 至于余氏为何会献殷勤权且按住不发。 “什么!余夫人太可恶了居然使了这样诡诈的手段来骗我!”虽然这件事对旭三无关痛痒, 但他还是有些惊讶的“还请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啊!”说时三颗响头便磕了下去。 “抓余夫人是肯定的,不过倒还不急, 我们先来说说你犯下的罪吧!”王阮园一阵狐笑,看得人阴森森的。 “我?青天大老爷,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我是不想去上学的,因此昨天那些都是跟你老开的玩笑话, 你一定要明鉴啊!”旭三虽然知道自己有错,但也不过小事尔尔, 却没想到王阮园要对簿公堂的定他的罪“青天大老爷,你也知道错先在余夫人,要是她公正说出我应付的赔偿,我又何至于想捉弄她呢?这样吧, 我不去上学就是给我的惩罚咯好不?”旭三为自己想了一个好的归宿。 王阮园惊堂木又是一响:“到底是你是公堂大人还是我是公堂大人?!” 旭三尬笑:“当然是您。” “那不就对了!”王阮园肃声肃气“这是两件事一码归一码,余氏欺骗罪是要受罚的,你欺骗朝廷命官也是要受罚的,至于你还能否继续上学,关键看余氏是否愿意继续支付你的上学费!” “哎呦喂,公堂大人,你这话说的就有些严重了,我怎么敢欺骗朝廷命官呢,”这下该由旭三替子椿收拾烂摊子了“我只是简单的跟您开了个玩笑,算不得欺骗的,您啊,说的太重了。”旭三摆摆双手,示意没有必要。 “哼,你倒有趣,昨日说的不是挺理直气壮的吗,今儿个怎么就突然变了。”王阮园继续肃穆道“依照本朝律法,欺骗朝廷命官者,打三十大板,依照事情严重性关一年到十年不等。” 呃……那还读个锤子书啊!考个锤子试啊!子椿一听就冒火。 旭三也是不愿意的,但随即想到了一个拆东墙补西墙的好办法:“请问公堂大人,能否一年的刑期折合成打板数一并算了?” 子椿一听,这小子又想他去活受罪了!可恶! “当然……不行!”王阮园手里一直握着惊堂木,这子椿原是这副面孔,太藐视公堂了! 旭三冷笑一声,他算是明白了,原来从做了这件事的伊始他俩的命运就已然被注定了,真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接下来审问任志墙!”王阮园圆目一睁,开始办第三个人了。 任志墙是个非常传统的人,虽然分辨能力差了点,但平时还是没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我这里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下面请你认真回答!” “是!” “你我昨日也有过一面之缘,昨日聊及了余氏会于今日替子椿交学费的事,你可收到学费了?” 任志墙一五一十道:“收到了。” “她可是自愿的?或者说子椿可有设法让她交的事?” “她是很自愿上交的。”听过刚才王阮园和旭三的对话,任志墙才明白原来子椿和余氏的关系并不好,这学费都是逼迫余氏交的,可是倒也奇怪,今早余氏并没有半分不愿交费的情状啊! “中途无半分波折?”王阮园确定任何一个环节没有遗漏。 “她倒是很乐意上缴的模样。”任志墙回忆。 王阮园捻了捻胡子,若有所思,但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便继续问道:“听刚刚回话的人说,你诬陷昨夜方皮和吴风李康二人行苟且之事?” 打一开始听到真相的任志墙就开始汗流浃背,此时一问倒更加没脸了:“大人这不能怪我,谁叫方皮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呢,既没说刀的事也没说子椿的事,任谁看了方皮衣衫不整的出现在案发现场都会有所怀疑啊。” 方皮却不愿意了:“但是今早我把刀子拿了出来,你也说是我自己买的!还没查清楚就说是我故意伪装的,这就是一个老师对学生该有的态度吗!”方皮想自己反正是落下水了,能把任志墙的脸面丢到什么程度就尽量丢吧! “他说的可是事实?”这句话自然是王阮园问任志墙的。 任志墙一听这语气,是要给他定罪的节奏啊,况且前两个已经罪定,难不成他也有什么小九九被这公堂大人给捉住了?可怕! “是实话,可是我那时也不是在气头上嘛,况且还是那句话我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大清楚,因而才会误判。”任志墙苦口婆心的辩解,生怕丢了哪句表明自个善良真心的话语。 “这倒不是什么罪状,只是说你也太过草率了些,既然为人师表还是应该慎重些才好!”王阮园规劝。 任志墙一听没给自己定罪,瞬间松了口气。 王阮园把目光又锁定在了阿宕身上:“你是谁?” “我是学馆的管务,专门负责学习和生活上的掌管事宜。”阿宕长的眉清目秀,说话的声音也很是动听。 “既然是管务,那你昨夜可看见了黑衣人跑进学馆来?” 阿宕摇头:“没有,昨夜那个时候我都已经入睡,只是学生点了火把来叫我一起去抓奸,我才知道学馆进了黑衣人。” 王阮园点点头,倒没在他身上有过多停留,转而将目光移到了秦一行的身上。 “你是谁?” “我是子椿的同寝好友,昨个刚分了房,我,子椿,方皮同住一屋。” 第41章 秦一行尽量提供有效的信息。 王阮园道:“那你把昨日的你所看见的具体情况说明一下。” “昨夜我在寝屋看书, 方皮说他要去上厕所,后来很久都没回来, 子椿又说他要去上厕所, 我当时也没多想, 后来隔了没多久有个学生闯进我屋子叫我点火把去捉奸,我不喜欢参与这种事情便没去, 后来又过了一会子椿就回来了, 再后来便是众学子将他们现场仨人抓去了柴房。” 王阮园细细分析了一下,似乎和他所想的别无二致,大致时间也能对的上, 便将目光转向了最后两人, 无论走去哪都好似连在一起的吴风李康。 “听说你们有龙阳之好?”王阮园直截了当切入正题。 吴风瞬间有些羞涩,将头低了下去, 李康便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 “…………” 几乎是全场顿时雅雀无声。 连王阮园也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管你们是否是真心相爱,本朝也没有律法严禁有龙阳之好的人,但是你们身为学生在学馆内行这般污秽之事,照理是按照学馆的馆规处理,任志墙……”王阮园叫到。 任志墙立马应喝一声。 “你说说按照馆规, 该对此二人做怎样的惩罚?” “由于二人的不良风气将会对学馆造成重的名誉损失,所以按规矩应该予以退学处分。” “嗯, ”王阮园点头“他们二人的事就由你来做主。” “是。” 见大致情况已经了解妥当,唯一要查的便是这黎府,黎府实在是太诡异了,连杀两人, 且手法还不那么专业,这案子是该好生查查了:“好了,本官已经了解清楚,下面除了方皮关押大牢,子椿挨三十棍子打再收押大牢外,其余人等无罪释放。” “谢大人!”几个没有罪状的当事人磕了个头,很是开心的回去了。 只是秦一行有些体谅子椿:“椿儿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做吗?” “一行师兄,求你帮我去黎府找到我爹,我爹叫尤树人,告诉他我发生的事,但叫他别为我担心。” 秦一行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的。” 而吴风李康则是来到方皮面前一次抱了他一下:“出来咱还是兄弟!” 一时间好似生离死别之境,衙内们三下五除二把几个无关逗留的人都哄走了,这才该关押的关着,该收监的收监。 “你倒说说,你抖出我强迫你的事有什么好处,害得你我二人都被下了狱!” 可旭三何其委屈,他一心想的是别让真凶逃跑以后又来杀自个,哪里曾想过要去收拾子椿留下的烂摊子,但是转念一想也好,挨棍子的人不会是他,凶手没抓住前在牢房里呆着还安全一些,也算是福兮祸兮吧:“我这是一心为了案子的进展,不像你只是为了私利。” 连同王阮园都噗呲一笑,这小子真够他的! “快快抬走!”王阮园一声震喝 衙内们加快了动作。 在衙内们的挟持下,旭三和方皮被带往了两个方向,旭三直接拖殿外的长凳子上趴着,方皮则被送去大牢。 “兄弟,是你上场的时候了!” “我不上,一人遭一次罪,我刚刚扫屎了,这次就该你了,得公平!”子椿想紧紧握住某个角,誓死不出去。 “凭什么该我,是你惹下的祸,活该你自己承担!”旭三有些愤怒。 “那刚刚呈堂供词为什么不让我说,你自己说错话了还要我来承担,绝不!” “人家王大人早就查出你昨个撒谎的事了,你挨这板子收关大牢是早已定好的事!” “呜呜……我怕疼” 旭三见他一哭顿时有点没着落:“你可别哭啊,你现在身子这么壮了死不了的!” “可是疼啊!”子椿还是像个小孩子似的。 “那这样吧,我们一人分担十五棍,你看可好?”旭三还是蛮有担当的说。 “好啊好啊,谢谢旭三哥了!” 看来这旭三也是禁不住他哭的人,有趣! 烈烈灼日越来越高,啪啦一声,子椿裤子被扯下,真够难为情的,都这么帅的人了,还扯人家裤子。 首先承担十五棍的是旭三。 啊……疼……啊……救命…… 十五下立马就完了,旭三立马换到体内养伤去了。 而子椿被替换出来后也疼疼疼叫了老半天。 被打完了是时候该重回体内了。 “你先还是别回来吧,我疼得都走不动了!” 子椿虽然疼的也想休息,但是能操控身体还是愿意承担这份痛苦的。 一面走着,终于到了大牢。 大牢潮湿阴暗,子椿跟在官兵后看着一个接一个屋子的流寇人贩,顿时有点觉得恐慌,他什么时候混进了这群人堆里,真的是悔不当初自作聪明啊! 在一处停下,对屋子是刚被收监的方皮,方皮这时倒没方才公堂上那般愁眉苦脸,或许是看见子椿一颠一簸的来了,觉得开心开心极了,竟也不自觉的浮出笑脸来。 这个人简直了! 子椿都不想理他,直接到方皮对面那个空监房里躺着去了。 官爷们又出去站岗了,方皮刚才还有些失落的心,见有人能陪他唠嗑,一下子又兴奋起来。 “丝噗丝”方皮想引起子椿的注意。 子椿斜了他一眼:“你要干什么?” “感觉怎么样……”方皮嬉皮笑脸的问。 “还行。” “噗呲……还行?”方皮见他一脸逞强的模样忍不住大笑“看见了吧,这就是你抖出我的下场!” “那你怎么不看看自己的下场,得关在大牢里三年,我这捆子没打死可就只关一年,反正以后是不会有人在陪你了。” “我叫我爹交保释金来,我爹可有钱了,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保我出去的。” “那我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子椿不相信依着王阮园的性子还会容忍什么保释金。 一时无话,子椿恹恹的睡着了。 公堂上王阮园叫了几个随从:“陪我往黎府走一趟!” 第42章 王阮园没穿官服, 他也没派人去将余氏抓过来,他倒是想瞧瞧余氏藏着些什么把戏。 ‘咚咚咚’见是新的县太爷, 管家开门便请了进去。 一路曲回便到了余氏大院。 管家先去请明了话, 不时便出来将王阮园请了进去。 “哎哟哟, 原是大人来了,快, 芸翠去沏茶。”余氏今日依旧浑身缟素。 “怎么了王大人, 可有什么事要问吗?”余氏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昨个不是刚来吊唁过了吗,怎么又来了, 到底是因何事? “是这样的, 我想问一下夫人可将衣服都送去了甫安学馆?我家里也有个小儿子,因为充军去了, 衣服便全堆在家里,我想把它送出去,凑巧,我昨个就瞧你家子椿个子跟我儿差不多,所以特地送了衣服过来。”王阮园身旁一个随从带着个包裹, 看样子还挺充实的。 “啊!这怎么好意思劳烦大人您呢,虽说子椿不是我亲生的, 可但凡是我们黎府的伙计,衣物那些总得给他们备够的啊,何况我还那么喜欢子椿。” “夫人收下吧,这是我们大人的一番心意。” 余氏满脸感恩壮:“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两天我也没能好好照顾大人,倒叫大人破费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余氏见王阮园开口了便也收了下来。 “怎么样夫人,今个可是见过子椿了,他在那边过的还好吗?” “他这孩子最喜欢读书,可是喜欢那里了。” 两个人都在尽力表演着。 “余夫人,是这样的,”王阮园突然变得些许客气“我身边没了儿子,见子椿这孩子讨喜,想将他收过来做干儿子,不知你可否愿意?” 余氏一听能抱着个粗大腿这是好事啊:“当然可以啊!”余氏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答。 “可是夫人……”王阮园好似有所顾忌“你曾说这个孩子是他父亲因为家里没钱才买了他的,我在想要是我收养他的话,可否应该告诉他的父亲,经过他阿爹的允许啊?” 余氏没料到王阮园突然提到子椿的父亲,顿时有些发愣,不过紧而又好转笑道:“那倒不必,他父亲长什么样子我都忘了,这件事你直接给我说就能作数的。” “那他父亲走的时候没说去了哪里吗?”王阮园其实早就知道子椿父亲尤树人现就在黎府内宅里,而且能准确知道在哪个奶奶名下供职。 “没说啊,要是我知道,这几日缺人手我也会把他叫回来的,可就是不知去向也没办法。”余氏一脸无奈。 王阮园也不强逼,转而言其它:“是这样的夫人,昨个我回了府上,衙门里的人告诉我了陵城县的大致情况,我最关心的还是前县太爷的死。” 怎么又扯到老爷的死上了,王阮园难道查出老爷贪污那点事了? 可是人都死了,他再想朝廷告一状也没什么用啊,况且他才新官上任,不好好处理人际,倒想着如何倒戈,这样不好吧,他知道牵涉老爷的有多少利益集团吗?要是把这些集团给消灭了,他还有什么资本立足下去? “是啊,我也很痛心啊。”余氏跟着附和。 “夫人我听说那晚上发生了一件奇事,说的是旭三公子当时在他爹身旁哭天抢地,后来黎老爷才一命呜呼的,再后来便是旭三公子也去了,都快十多天也没起来。这事可是真的?” 原来说的是旭三的事:“这事倒也真是奇怪的,摸着鼻息吧还像是有气的,可就是醒不来,感觉像是中了邪的模状。” “可找人来驱鬼了?” “旭三她娘也就是栾四姨找了驱鬼的来,也就是马上的事了,等会得好生请教一下神婆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阮园点点头:“虽然鬼神之事我也不好说,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还有一事,我听说是旭三他娘说旭三用巫蛊之术杀死的他爹?可有此事?” “是从旭三房里收出扎爹的小人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否有效。” “为什么栾四姨会陷害他的孩子呢?”王阮园问道“虽说死了丈夫理应把凶手绳之以法,但是撇去巫蛊之术不说,我听说找仵作来检查了黎老爷的身子的,是正常死亡啊,怎么栾四姨倒抓着她亲生儿子不放呢?她和她儿子有什么矛盾吗?” 余氏想了想:“矛盾倒是没有,只是自小旭三这孩子就不讨他娘喜欢,或许是八字不合吧。” 王阮园若有所思:“听说栾四姨六年前生了个小儿子,却又极是疼爱?” “是啊,他叫黎阿宝,四姨娘是要疼爱她小儿子些。”刚说完,余氏又摸不着头脑了,这王阮园到底是要干什么,会不会是来查老爷当年贪了多少钱,然后叫她们这些女妇人来还的? 王阮园看出余氏狐疑的眼色,暂时不说黎府家事,聊了些陵城县的特色,其实这么聊着无非是因听见余氏说一会会有神婆来,那既然是栾四姨请的,就一定可以见识见识这个女人,不过呢,就算没这一茬,王阮园还是想磨蹭到中午再走。 因为他现在已经派随从在黎府暗寻尤树人的踪迹,得给这个随从留够时间。 但是就在此时,一个奴婢黎府的管家又来了:“夫人,外面有约莫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他说是来寻椿儿他爹尤树人的。” 一听尤树人,余氏便急了:“什么尤树人,这里没有什么尤树人,定是骗钱的,哄他去吧!” 王阮园一想,十五六岁,刚刚公堂之上审案结束之后,子椿附在秦一行的耳朵旁说了什么,秦一行也点头应了,莫非这个人是秦一行,那可不能让他进来,要是说了他审子椿的事,岂不一切就露馅了吗! 可是管家不知道余夫人在担心什么,尤树人的确在他们府上啊:“可是夫人,我看见他好像穿的是学馆的馆服,应该不是骗钱的。” “怎么不是骗钱的,老爷死后,乔装打扮登门骗钱的还少吗,都是看黎府破败了,都想来数落一下,快快哄它走!”余氏有些不耐烦。 这时候王阮园发话了:“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怎么还不听夫人的话了?” 第43章 管家怎么敢不听话, 只是猜不透这个中逻辑罢了。 应后,立时出去哄人去。 王阮园和余氏又面和心异的扯了会牛皮, 终于神婆队浩浩汤汤的来了。 管家又来请人:“夫人快去三少爷那里吧, 栾四姨都过去了, 说是要给旭三少爷招魂呢!” “好的好的。”余氏马不停蹄的赶过去。 这王阮园正是等这个时候想了解一下栾四姨和旭三少爷呢,自然也跟在余氏屁股后扭了几转终于到了。 神婆队大概有十号人, 手拿白幡, 脸贴红符,活像个鬼。 王阮园来到旭三爷卧房的时候,神婆队已经在跳招魂舞了, 中间的香炉里还烧着一把鬼火。 王阮园内心真的是不敢恭维这幅场景, 但还是装着一副看新鲜的样子在看。 紧而王软园看见了余氏握着一个光头女人的手,光头女人身边还有一个小光头孩子, 瞧余氏对光头女亲切的样子,王阮园约莫着猜这应该是栾四姨? 但是有点不可思议,堂堂一个前县太爷家的太太居然是个光头,这县太爷口味也太重了吧。 打住!不对啊,那为什么她儿子也是个光头呢?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余氏不敢忽视身后的王阮园, 立即给栾氏介绍了,栾四行了个礼, 余氏也给王介绍过栾后,从王阮园的目光中余氏立马看到了诧异二字,余氏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家栾四姨因老爷去了, 自愿遁入空门所以日前就剪了头发,等给后天给老爷下了葬就会去寺庙了。” 王阮园了解后,问栾四姨:“可为什么也要叫孩子剃光头?” “虽说是出了家,但我毕竟舍不得孩子,我进的是尼姑庵,找了附近一所和尚庙收留了他。” 王阮园觉得狗血,但还是不敢明言,直点点头示意明白了。 于是众人又将目光转移到神婆队上。 当首的神婆很胖。皮肤黝黑,双眼像抽筋一样随着跳动的步伐脉动。 后面几个神婆偏瘦也两只腿像青蛙似的起起伏伏着。 余氏问身旁的栾四姨:“这有用吗?” 栾四姨哭哭啼啼:“毕竟是我的儿,我马上便要走了,这最后一次机会还是要试一下的。” 王阮园竖着耳朵听她两姐妹的私房话。 “唉,就是不知这旭三到底中了什么邪!”余氏摇摇头唉声叹气。 - 衙门大牢。 子椿正在趴着呼呼大睡。 忽然体内一阵翻涌,就像浑身要断了似的,各条筋骨都在崩塌。 怎么回事,不是屁股痛吗,怎么蔓延到全身了! 紧接着子椿开始在床上痉挛。 对面监房里的方皮看见了。 “卧槽,你丫还会跳这个舞,够带劲啊!” 子椿想骂他一万句xxx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过这可不是看他想不想讲的事,而是压根骂不出来。 子椿只能立即用意念传给旭三:“卧槽,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不受控制啊,是不是你出了什么问题?” 旭三回答的时候声音也似乎在四分五裂:“好像真的是我出了什么问题,感觉要飞出去了!” “飞出去?!去哪?” “多半是真身出了问题,遭了!我怎么忘记了,早前就应该叫你将我真身转移到一个安全的位置,我竟然忘记了,要是我真身出了什么问题,我可真的就会死!连魂魄都没了!” “啊!这么严重,那我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子椿关心的还是他自个。 “你……你好像不会,但我也说不准!” “天呐!”子椿惊呼,他居然找到破解自个不被控制的出口了!居然真的是有,那为什么瞎眼要骗他说除非子椿他自个死掉!太可恨了! “不行了,我可能要飞出去了,如果我离开你身体太远或者太久的话我会魂飞魄散的,你一定要救我。”这句话旭三说的很艰难,一直都在鬼畜。 “你死了是好事啊,你死了我就自由了啊!” “子椿渣!我告诉你多半是不会的!因为我已经控制你身体了,如果我离开你身体也会受到很大程度损伤!” 子椿嘲笑:“你刚刚才没这么说呢,你一定是想骗我,损伤就损伤吧,反正总比你操控我强!” “你真的要这么绝情绝意吗?”旭三感觉一股火球从胸口喷出,越来越痛苦了。 感觉到旭三语气渐乎挣扎变弱,子椿的心忽然扯了一下,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但也很怪异,甚至说是那种失去某爱的感觉,子椿有点犹疑,吱吱呜呜了很久:“那个我……内个我……”终究不知如何表态,但突然间子椿忽觉着身体空了。 当子椿想再次喊醒旭三的时候,体内已经没有动静了,子椿知道是旭三飘走了。 方皮这边所见的是一直跳抽搐舞的子椿突然停止了动作。 “继续跳啊,感觉还蛮优雅的嘛,哈哈。” 子椿充耳未闻,无法从刚刚旭三那痛苦的谈话中抽离出来。 子椿心越变越痛了,恍然间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摸脸时已经落下了一颗硕大的泪珠。 -- 旭三飘在空中,他已经习惯子椿身体里的温度,他觉着天空凉凉的,以前都没这种感觉,他可能要死了,再也回不去子椿的身体,应该仅仅几个时辰就会魂飞魄散吧。 应该身体那头遭人损毁,或者身体出了其它什么状况,他现在只求子椿能去看看他的身体,不过子椿身处牢房是不能出去的,他这次是死定了吧,刚刚操控子椿身体不到一上午,就要死了,他真的不想死! 越飞越远,果然是往黎府方向飘的,不一会就飘到了旭三以前住的宅院上空,他听见下面轰隆隆的跳着招魂舞,立马感受到体内的驱动力飞了下去。 大门内。 十个神婆围着火炉转,余氏,王阮园,栾四姨和小弟站在一侧,而他的真身躺在床上。 好在并没有受损,旭三略呼一口气。 可是虽则没有受损,但是这人世间的招魂舞也可以把他给招回来吗。 或者说这神婆是有一定神力的。 旭三魂魄还在飘,伴随着神婆们的歌声舞蹈,最终他竟真飘到了床上,慢慢的与真身重合! 第44章 神婆们似乎感受到这个房间的一丝异样, 跳的更欢快更热闹了。 整个卧房兴奋到了顶点。 而此时此刻旭三的魂魄端端正正躺在了真身里,一动不动。 旭三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想飞起来却感觉胸前有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但神婆又跳了约莫一刻, 旭三还是无法完全操控真身, 仍在真身里颤抖着,十分痛苦, 总觉得要是再晃激烈一点就会四分五裂。 神婆额头已经出汗, 屋外太阳也移至中空直射着屋子里的大火炉,空气越来越灼热,连余王栾三人都有些胸闷气短。 就在这时, 当首的穿着麻衣五彩带的神婆一面跳着一面来到旭三床前。 她首先拿出了手里的摇铃在旭三头上晃三晃四, 而旭三感觉耳朵都要震碎了。 似见无用处,神婆又拿出头上的乌黑簪子在旭三眼前上晃下晃, 见旭三还是依旧无果,神婆突而调转簪头,重重的朝旭三胸口插了下去。 鲜血喷涌而出,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不是叫她来招魂的吗,怎么却把他真正的杀了? 县太爷还在这里呐, 她是想坐牢吗? 正当所有人都疑惑的时候,旭三魂魄的胸口处也是针刺一般重重的痛处。 就以为要魂飞魄散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身体的伤口处流出的是黑色血, 流了一阵,伤口就慢慢愈合了。 愈来愈小,愈渐无影。 紧接着,旭三和真身融合了, 并且睁开了眼。 在场是所有人在看见他睁眼的那一刹都被震住了,这他妈的是几个意思,太诡异了吧。 栾四姨见着睁眼的旭三先是一吓,他不会真的醒来了吧,他虽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算的上有几分血缘,但做这场法事的真正目的是救人无果欲尽早将旭三给埋了啊,怎么对方又活了过来,他要真的是活了过来岂不是要找自己报仇? 报复她诬陷他之罪?那她的计划岂不是都泡汤了! “旭三他醒了吗?”首先打破这突如其来寂静的是王阮园。 神婆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做了个请安静的手势。 慢慢的旭三手指动了一下,耳朵也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竟强撑手肘坐起来了。 栾氏‘啊’的一声大叫,吓得软坐在地上。 王阮园见反应过激的栾氏,哼!栾氏她这副脸色,能说有些事与她没关系也是不可能的。 但此时的旭三虽然坐了起来,但是眼睛却很呆滞,空洞无神。 神婆倒见怪不怪,仿佛知道会是这副场景一样,连忙问道:“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万万没想到神婆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这可问到栾氏的心尖上了,吓得栾氏一时间六神无主,她肯定是想阻止旭三回答的,但浑身耙软,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害得黎阿宝一直将栾四姨拖着,怕她娘昏死过去。 当神婆问出这个问题时全场所有人都看着旭三,只见旭三木木的将眼神投到了栾四姨身上,拿出指头指着:“是她!” 目光何其坚定,仇恨何其深彻。 连黎阿宝也愣了一下,虽说旭三哥是不讨娘亲喜欢的,况且藏着扎父亲的小人本来就是他的不对,怎么倒怪起他娘了呢,难怪娘不喜欢他,原来这般薄情! 旭三的指尖像一把箭,射中栾四姨的额头,也像是滚落的大石,砸的栾四姨透不过气。 但问题并没因此而戛然而止。 “她为什么要把你害成这样呢?”神婆的眼睛很深邃,像见不到底的无底洞,散发着幽暗的气息。 “因为黎阿宝是她的私生子。” 犹如晴天霹雳! 什么?私生子?这他妈演的又是哪一出?! 神婆倒没被震惊,这么多年的经历,这些东西都犹如大海里的小浪花,禁不起她心底多少风浪。 “是她和谁的私生子?” “记不清了,我好像见过他,是一个锦衣卫。” 锦衣卫?栾氏什么时候和锦衣卫搞在一起了?余氏眼神立马充满鄙夷,原来这余氏是别的男人剩下的啊,可怜老爷曾还将她捧在手心里,疼成那样。 余氏虽然和栾四姨是姐妹,但此时听得栾这么多小道信息,内心不可谓不爽。 王阮园倒觉得这些消息听起来还是挺有趣的,但瞧旭三这种状态也不知是否是真。 “在哪里见过的?” “他已经死了,对了他有一封信交给了余夫人,后来被我娘给偷走了烧了。” 蓦然间有些错愕,余氏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那个叫老象牙的的确是拿了一份信来求职,不过她刚想仔细看看信里的内容,信就突然不见了,她当时也没多管,只依着老象牙手里有黎老爷曾经的信物将老象牙给送了进来。 但是不应该啊! 老象牙不是说他是老爷的救命恩人吗,怎么那封信又成了情夫送给栾四姨的了呢。 余氏觉着自己被骗了,便小跑到旭三床边,笑着问了起来:“阿宝亲生父亲和黎老爷是什么关系?”余氏觉着如果说那封信真的是情夫写给栾四姨的,那么那个老爷的信物也是情夫的,而老象牙或许是因为情夫的突然死亡,而做了这个中间人罢了。 “黎阿宝父亲是黎老爷的救命恩人。”旭三两眼无神,四肢松软,呆呆的发怔又回答。 余氏忽然什么都明白了,算算时间,老爷当初差点被害就是在七年前,而阿宝今年六岁,好个狐狸胚子,那么一茬的功夫竟然怀了个种,还将他当做黎府爱子养着,老爷生前也真是作孽啊! “你说谎!我不是私生子!”黎阿宝突然开口,惊醒了一旁瘫软在地的娘亲。 栾四姨木木的,似乎还没从旭三清醒的恐吓里好转过来,虽然余氏刚才的谈话都入了她耳,但她只是一个劲的发抖,觉得没多大挣扎的力气,此时阿宝一声喝倒叫她必须为着自个扳回一局。 “你说谎!”栾四姨顿时大喝“他不是真的旭三,他只是被这个巫婆给催眠控制了!这个巫婆有问题!” 第45章 栾四姨发疯似的上前抓住了神婆:“你到底是谁指使的, 你为什么要害我!” 神婆有些轻蔑的看着毫无礼数的栾四姨,将栾四姨抓扯衣服的手拍了开去:“无人指使我, 请您不要污蔑我。” ‘污蔑’这个词用的甚是刺耳, 当初栾四姨不就是这么污蔑旭三的吗。 “谁污蔑你了, 谁污蔑你了,我儿一醒来你就叫他把矛头针对我, 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栾四姨气娇娇的。 神婆也不甘示弱, 虽然面色看上去很中庸,可是话里却绝不软妥:“是我叫他针对你的吗,只能是谁真做了这事才会被说出来!”神婆很胖声音很粗, 因而听起来倒不像栾四姨那么尖酸, 感觉好像的确如她所说那样似的。 “可问题是我压根就没干那种事,况且现在我儿明显是被你用什么魔法给控制了, 若真要他说实情,你就叫他完全恢复的像个常人再说啊,这般眼神呆滞空洞算什么!” 这话也在理,倒是迷糊了一旁的王阮园,到底旭三的死是怎么个回事! 这话也问倒了神婆, 按理说因意外流落阴间的魂魄是很容易被召唤回来的,但是旭三倒奇怪了, 她们神婆队摇了铃跳了舞好久好久旭三都没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也是两眼呆滞,这个情况在以前可是从未发生过的。 以前是有过还魂者呆滞回答的情景,但那是在确定还魂者已经真真正正可以操控身体却无法说出事情经过时, 神婆们使用的说心术,而旭三这个情况,神婆们根本就不能确定他是否已经还魂。 这也真倒是问到点子上了,神婆也就此打结说不出话来。 栾四姨斜睨了眼神婆:“巫术毕竟是禁不起考究的,哼!” 此话一出倒让神婆有些愠怒,她从业多年,自诩天下第一,被招魂者无数,无一例外,怎么到这个女人的口里她倒成为江湖骗子了,可恶! 神婆觉着必须在这个女人面前证明点什么,于是又对着呆滞的旭三继续问道:“告诉我,你是否已经还魂。”神婆的声音犹如从古老的森林传来,显得十分悠远。 “我没有还魂。”旭三声如丧钟,吓得在场所有人都愣呆了。 没有还魂?那你是怎么开口说话的! 就连神婆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那你现在是什么情况?”神婆忍不住的问。 “还魂是指能控制原来的身体,可这个身体已经不属于我了,也谈不上控制,神婆你硬是把我召唤回来,我便再也出不去,听说会像一个尸体一样被禁锢至死,而你是我的主人。”说这话的时候,旭三面无表情,活像一面死灰墙。 神婆也有些惊愕,什么叫是他的主人,她只是把她召唤回来了啊,虽然看上去没表情,但怎么就说这副身体不属于他自个了呢? 神婆今年已有四十好几,加上这臃肿的身材,就像个装神弄鬼的大妈,她又仔细询问了这句话的意思:“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旭三活像只木偶,连基本的感情也没有,见问话,直呆呆的叫了一声:“主人” 神婆瞬间就懵逼了,这个翻转未免也太快了!不过也激起了神婆的好奇心,倒真相了解一下隐藏在旭三背后的真相,看看自己对神界能否有更深的认识。 “那你刚刚说你娘做的那些事可是真的?”王阮园终于忍不住了,他是来办案子的,不是来了解鬼不鬼的。 栾四姨也跟着紧了一口气,余氏见王阮园急切的模样似乎终于明白这是个官啊,来黎府不可能仅仅是为了送衣服啊,况且他也没必要巴结前县太爷家啊,更不会搞什么关系了。 “是真的,虽然我处于这种状态看似无思考,实际说的都是真的,巫蛊小人的确是栾氏藏在我房里,而且黎老爷也极有可能是栾四姨害死的,目的是为了跟他外面的情夫私奔。”旭三一字一吐,像个木桩。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黎老爷极有可能是栾四姨害死的?之前有仵作来查过啊,的确是因为肺病死的,怎么倒成谋杀了,要真是为了和情夫私奔而谋杀朝廷命官,这性质可不简单。 在栾四姨还没开始发狂的时候,余氏就抢话说了:“四妹这么好,你做儿子的怎么能这么诬陷!”余氏虽然是站着看热闹的,但也还是要象征性的表一下态度。 栾四姨冲上去就给了旭三一巴掌:“好啊你,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眼睛里都有着血丝。 余氏立即上前拉住叫她冷静。 “你剃光头也是为了借口出家从而去找情郎,不然也不会叫你的私生子和你一起剃光头,还不是为了方便逃跑!”旭三一句接着一句的打击栾四,这倒真有旭三的,变成了木头人还不忘报复栾氏。 栾四这下真的疯了,连在身后的栾阿宝一听觉着这话好似还有那么层意思在里面,倒还真的有理。 栾四挣脱余氏,趴在旭三身上就是一顿揍:“叫你害我叫你害我……” 栾四把旭三当作了个肉饼,而旭三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意识,直至旭三脸被揍的乌青,神婆,余氏,王阮园才把他拉下来绑在了凳子上。 而阿宝吓得站在一旁动都不敢动。 好家伙,这栾四打架真的是一把好手,上次这次都有她,厉害了。 神婆将可怜的旭三扶坐起,关问道:“你还好吗?” 旭三面无表情,也没说话,两滴眼泪就留了出来,他这个样子真的太痛苦了,除了刚刚直直的说真话,连玩笑也不能开,连咧嘴笑也不能,就像个植物人,单纯保留了嘴皮子而已。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就刚刚说那些话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好似存在于潜意识,好似似有认识到,就如他会一直存在于这副已不属于他的身体至死一样,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认识到了有这种操作。 现在这种状态他真的有点懵逼,郁闷之极,只求懂他的子椿能想想办法。 子椿。。。。 那家伙可能是指望不上了。 眼前这胖神婆看上去还有两把刷子,求救救他吧! 第46章 “是你把我收了回来, 害我这般模样。”旭三虽然寄希望于神婆,但真实情况是无比厌恶眼前这个胖婆娘。 “那我没收你之前你在哪?”神婆以前问患友这个问题时, 别人都会说在世间游荡, 是一只无所依存的游魂。 但旭三犹疑了好久, 他想忍住不说,体内又有一股洪荒之力喷涌而出。 现在这种状态最不能的便是说假话, 你想, 连潜意识里的东西都能连根拔起,更何况最清楚不过的已知事。 但旭三还是想憋回去,不知为什么, 他总觉得要是说出来, 别人不就会将子椿当妖怪看了吗,他忽然想保护子椿, 万以后真的有救了,继续依存在子椿身体还可以自由的为非作歹,这要是说了出来,他再寄托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于是旭三强忍住不说,但负面反应也随之而来了。 旭三脸越涨越红, 就像个猴子屁股,仅仅一刹那脸面开始充血, 眼球慢慢往外凸,都可以清晰看见皮肤里流动的血液了。 在场人吓呆了,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的头不会是要爆炸了吧! 神婆也看出旭三对这个问题的不情愿, 他在强忍自己不说出真实答案,神婆忽而之间急中生智:“算了,我不问你这个问题了,你可以不用回答!” 因这一句话,旭三的红头又慢慢变小,褪红,恢复正常的血色。 就刚刚那一刹,几乎是一转头就发生的事情,差不多神婆再迟说一半会儿的时间,他真心感觉自己身体会被废掉了。 四人心情也跟着平复下来,纵使是栾四姨恨旭三恨的半死,刚看了那可怖也顿时不知心里滋味。 不过她还是希望旭三能就此死掉的,抖出她这么多小秘密能不想杀死他嘛! 但刚刚那一幕发生后,全场所有人都有些清楚过来。 为什么旭三不编个谎话应付过去,要让自己受罪呢? 这只有一个可能! “你难道不会说谎?”首先问出这一句话的是王阮园,果然洞悉敏锐。 “我从来不说假话,要是旁人问我我可以不说,但是神婆问我我必须回答,不回答就会脑袋爆炸,身体毁坏。” 神婆紧而问:“要是身体毁坏了,你会怎么样?” “七天之内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竟这么可怕。”王阮园有点感觉到这旭三好像真的不是装出来的了,他从前可是不信这些鬼魂说的,但是现在一看,内心一阵一阵的波涛汹涌。 余氏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口,毕竟涨了见识,想着原来头上三尺有神明的话是不会有假的。 等四下里都平静下来,神婆却不得不揭开这个疑惑了。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肯说没收回你之前你在哪?” 旭三当下又有些犹疑了,不过这句话倒是给他留了自由发挥的空间,于是旭三直道:“因为不想说。” 没错,仅仅是不想说。 但这句话就跟没说一样,四下人都看见你快撑破的血头可不就是是不想说的意思嘛! 气氛一下子僵持下来。 该问的也问完了,不该问的也都知道了,想了解的一下子了解不出来,四下人都开始有点发愣,接下来应该怎么发展呢? 王阮园一下子恍然大悟过来,要是旭三没说假话,可不得当即将这个光头妖妇给捆起来吗! 但左右里有没兵,他该怎么捆啊? 兵?他倒是带了一个随从,但却是暗中打探子椿他父亲尤树人去了。 至于说这个兵是怎么进来的,当然正大光明同他一起进的黎府,黎府新招了几个彪头大汉,且门墙十分高,可是不能偷跑进来的,但自进来后,王阮园托词他没吃饭,叫下人带他吃饭去了,至于借吃饭的借口而干其它,相信这个他亲自□□出的随从应该是得心应手了。 而这头栾四姨自刚刚被人捆在凳子上后,一直是副噤若寒蝉的模样,这时候气氛冷了下来,就更把头低的很沉,生怕被人看见她慌张的眼色。 王阮园还是轻咳嗽了一声。 “夫人,眼下真是对不住,相信各位也看见了刚刚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基于有疑就要查的原则,余夫人,我可能不得不将你的四妹妹带回衙门好生调查一番了。” 余氏可高兴的不得了,独得老爷恩宠这么多年,害得她好长一段时间都独守空门,这些被大牢收取,可不是大快人心的结果嘛! 但毕竟面子上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妹,且这时还经调查给栾四姨定罪,况自个面子也不能变的太快,余氏还是装的哭了出来:“大人,你可不能听旭三妖言惑众啊,这个中一定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呵,就是因为有误会才要拖到衙门里查的啊,她这句话说的也跟没说似的。 但瞧余氏一番梨花带雨,痛彻心扉的模样,最多觉得她是脑子不济,可能心还是好的。 王阮园也推磨道:“我也希望四太太是被冤枉的,所以这件事我会好生查办,这样,因我手上还没兵,麻烦夫人调配你府上的人去衙门里帮我调几个兵过来,来这是我的令牌。” 王阮园将令牌给了余氏,余氏含泪接过。 “好姐姐,我是被冤枉的,不要去叫人,求求你了。”栾四姨知道要是进了大牢,罪名一坐实可是永远都见不到小情郎了。 余氏面上万分犹疑,把自己的境地表现的很尴尬,于是一脸慌张为难的模状:“我……我……” 王阮园才不管余氏是什么心理活动,还是显出了几分威严:“令牌都交给夫人了,麻烦夫人抓紧时间吧。” 这话里赫然也几分严厉了,余氏没想到王阮园这么配合,她就是等这句听上去刻不容缓的话呢! “对不起……我相信妹妹是被冤枉的,也希望还妹妹一个公道。”余氏含泪别过,总算是出去叫人去了。 这妯娌之间就是这样,小心思一个比一个算得精,大情面一个比一个搞得隆重,真的可谓是很拖沓了! 余氏出去后,王阮园又对神婆发话了:“这样,你需要调查旭三目前的状况的话,我在衙门里专门给你开一间房子让你调查,你就不用再回去了,有需要我也可以出动兵力帮你调查,这样一来就方便许多了!” 第47章 旭三一听王阮园说这话顿时就有些激动了, 虽然一个在牢里,一个在衙门里, 但总归和子椿的距离近了许多, 不知道到时候可会遇见。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遇见了, 遇见也不一定能帮的上忙啊。 旭三当初还没被神婆召唤回身体的时候,活以为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叫子椿去抢救, 可这时他已经被安顿到原体里了,且潜意识告诉他会被禁锢至死,这再见子椿又有什么意思。 但旭三还是想见他, 可能是在子椿身体呆久了, 只有看见他的身体才会安心吧! “可是我的这些姊妹给别家人超度的时候,需要我的领头啊!” “领头的话, 你就在这里面挑个比较出众的代替你几天嘛!”王阮园小事一桩的说到。 神婆想了一想:“也对,研究好个例我从来都是放在首位的,若是能有重大发现,也可以促进业务增长。”顿时神婆就应了。 旭三看着神婆有些晕厥,什么叫做‘业务增长, 感觉听上去还蛮高大上的’。 王阮园也意识到这个词的鬼怪,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并给予了猜测:“难道这是你们巫术里面的专有词组吗?” 神婆巧面一笑:“是的。” 呃………… 答的这么青春活力总觉得哪里不对! 栾氏一丧脸的坐着,阿宝也抱住娘亲的大腿,好似被刚刚旭三头快爆炸的场面吓得不行。 王阮园刚听过这个小孩的发言,觉得这个小孩虽然观念不对, 但念在年纪小,且关键问题在于上梁不正上,还是走过去安慰了他一下:“小孩子,不用怕,去了叔叔哪,也不会饿着你的。” 黎阿宝转头就是一口唾沫:“我不要去衙门,我要和娘亲出家,庙里也不会饿着我的!” 这孩子,执念不浅啊! 一心想当和尚,呵,傻!反正旭三这个植物人是这么想的。 王阮园被喷了一脸,栾四姨也还沉浸在恐吓中,被小儿这突如其来的一摊口水给惊醒了:“阿宝,你做的对,喷死他这个呆官,碰死他!” 黎阿宝顿时喷的更加有趣,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王阮园四十好几的人了,被一小孩这么捉弄,这么多神婆还木瓜脸在一旁看着呢!侮辱朝廷命官,岂有此理! 于是王阮园一把握住黎阿宝的手腕把地上另外一截绳子捡起捆在了他娘亲的脚上:“目无尊上,交给了我衙门,可不得好生管教死你!” 黎阿宝人是被捆住了,嘴巴却没停过:“发射!”一声落下,王阮园脸上又多了一口唾液。 一旁的神婆队毕竟是神婆队,看着朝廷命官被小孩侮辱也没谁动一下,毕竟天生是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料。 但是旭三跟前那肥胖的神婆倒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了,只是看着有趣,想继续看下去,因而才假做木瓜脸,在一旁看戏来着。 王阮园气的直跳脚,立即在旭三房里找起胶布来:“我今天必须要贴死你!” 王阮园活像一个跳蚤,在房里翻了起来。 忽然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春宫图,忍不住翻了起来,顿时间把要贴黎阿宝嘴的事抛的一干二净。 而旭三虽然身体僵硬,思维却是活的,那层书格,他再是熟悉不过了,有事没事就会拉一遍过过眼瘾,万万没想到原来这个王阮园也是个雄性动物啊。 肥胖神婆一看王阮园蹲在一个暗隔子前,便有些奇怪,在看什么好东西,不是找胶布来着吗,怎么忽然顿住了,莫非那隔子里有什么斜物。 胖神婆于是不动声色的走到王阮园的身后,与此同时栾四姨和黎阿宝也很配合,仿佛都想知道这王阮园到底是被什么给定住了。 呃……这个…… 神婆俯视的目光里一眼就看见一张大床上,一男两女行不轨之图,呃,太那啥露了。 “咳咳……”胖神婆虽然觉得尴尬,但还是忍不住要提醒王阮园一下。 王阮园看的正起劲,突然后背一凉,三下五除二就把春宫图藏袖子里去了。 要知道这可是朝廷禁止的发行刊物,市面上是买不到,没想到这旭三倒收藏了一本,既然看旭三的样子今后怕是用不上了,他就占为保管吧。 旁神婆也被王阮园突然的反应吓得一惊,偷走了?厉害厉害!当官的毕竟是有魄力反应快啊,都不带思考的,就顺手牵羊迁走了,还是在她的注视之下,这也可能是饥渴所致吧。 不多时,外面终于想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看来余氏找来的救兵来了。 王阮园喜出望外,立马跑去大门边张望! 什么! 这个也太……那啥了吧…… 只见院子里浩浩汤汤站着几百名衙内,押他妈一大一小需要几百名衙内吗?何况那大的还是个女人! 想来一路走来,可是招摇过市了一番吧,想来陵城县的百姓都知道了吧! 这余氏是要搞事情啊!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王阮园算是长见识了! 当栾四姨和黎阿宝被压出去的时候也是惊呆了,这场面有些恢弘,有些壮观,呵,有趣。 而院子里也尽是穿盔带甲严阵以待的将士们,他们正紧张的等待里面的江洋大盗出来,可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什么!是个身高才到自个下巴,手无缚鸡之力,身材又瘦成竹竿的女人,万万没想到啊,这样的人居然可以当上江洋大盗! 其实余氏去叫兵的时候,倒没说是抓江洋大盗的话,只说前方十万火急,需要大量人马,问余氏需要多少人,余氏说调动全部兵马,于是将士们都明白过来了,照以前的案例要抓江洋大盗时才会出动全部兵马,这前方的敌人可谓是不简单! 但是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光头,旁边还有个小光头。 他们都是江洋大盗? 将士们有些不敢相信,顿时将目光送去王阮园的身上。 王阮园刚从春宫图里抽身出来,眼圈有些发黑,见各位审视他这个新来的县太爷,顿时感觉有些不安了。 “啊,这个内个,啊,是这样的……” 第48章 “我当时没给余夫人说清楚该调多少兵来, 因而这个不怪余夫人。” 不怪余夫人的言外之意就是该怪大人你咯。 士兵们继续看着在台上卖力表演的王阮园。 “对,的确是我之过, ”王阮园很头痛的解释。 特么是个正常人也知道抓个女妇人也不该带这么多人来抓啊, 算了算了, 王阮园表演不下去了,这个死女人本来想过几天再抓你的, 现在就抓吧! “你们把余氏也给我抓了, 虽然我是没说抓多少人,但余氏显然是居心不轨,想将栾氏的恶际招摇出去, 构成干扰衙门办事一罪, 抓回去审了再说!” 什么! 这下该轮到余氏惊讶了,这剧情翻转的也太快了吧:“那个冤枉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带多少兵,我真的是冤枉啊大人!” 栾四姨一阵哂笑,阴森森的:“你还冤枉呐,哼,我算是看清楚你的真实面目了, 果然是城府深得很呐!哼哼。” 栾四姨此时真的是有些佩服余氏了,想当初和她姐妹相称这么多年, 却原来是个背里插刀的角色,呵,倒也是个人物。 “不要吵了,都给我抓回去!”王阮园一把扯过余氏手里的令牌。 在场的将士也都是有脑子的人, 看这状况明显是两个女人的争斗,而他们大人,今早就见识到他的凛然公正,这群小女子简直太可恶了! “抓,必须把这两个坏事的女人抓起来!” 一个将士大喝之下,上来几个将士立马将余氏,栾氏,黎阿宝三人逮捕了。 将士们将三个犯人抓到前面,浩浩汤汤的队伍便开始游起了长街。 来往百姓有人惊叹:“一看就是大案子啊!这个新上任的王老爷可是了不得,才第二天就感觉像是办了大案子的案子。” 呃……说这句话的应该是个文盲或者类似结巴傻子,总之这感叹句的程度听起来不那么响亮,最后还蹩脚的沦为病句。 而王阮园实际是个内敛的人,在案子没查清楚之前是不敢公之于众的,因为这样就代表要背负更多的压力,这也算是别给他人找漏捡吧。 王阮园其实没跟大队伍走,而是在吩咐除了胖神婆的其它神婆回家后,便邀着胖神婆和旭三折另一条路走了。 路上也可谓是不安分。 因为这旭三走路的姿势实在太怪了,感觉关节好似不能弯曲似的,长腿长手活像个僵尸一样走着,面上也是不带表情的。 周围有路人唏嘘感叹:“唉,可惜了,看这模子应该算是绝色了,怎么不知是患了啥病还是咋的,怎么僵硬成这样,唉,可惜。” 一路走,尽管王阮园和神婆将他夹在中间还是不顶用,总是有人指指点点。 迫于无奈下,王阮园不得不将旭三背着。 堂堂一个县太爷背一介小民,真的是不能忍,好在路上没人认出他是新来的县太爷。 但是他这年纪可都能给旭三当爹了啊,而神婆也是四十多可以当旭三娘的年纪。 反正这幅画面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种不可描述的美感。 “喂,你带银子了吗,我们搭个车子走,我出门太匆忙没带银子。”王阮园如是说。 神婆答:“我可是专门去黎府收银子的,银子没收到你还管我要路费。”真的是不能忍“不过你现在若真是想搭车的话,可以把那本春宫图卖了,绝对有人高价买!” 王阮园脸上一下就变红了:“你看见了?” “那可不。”好家伙她咳那两声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还抱侥幸心理以为她没看见,唉,男人! “你看见了我也不卖,要真是卖了,要是被有心人一告我私卖禁品,我这好不容易当来的官可不就没了!” 神婆点头:“嗯,这倒也是。” 而背上的旭三听他俩聊这么有趣的话题也想插上两句,可无奈怎么也说不出来,看来他已经处于一个怪状了啊,别人要是不问他,他可以一辈子都不说话的,这可不得把他给憋死。 却得无奈,三人这副奇怪的画面,就一路飘过了人们的视线,好在终于安全飘到了衙门的后院里。 王阮园前脚刚坐下,后脚就有衙内来报:“报大人,三人已经被抓到了大堂,外面也挤满了人,可要此时审理?” “挤满了人?多少?”王阮园有点被刺激到了。 “几千号人吧,整条大街上都站的是人,围的水泄不通,都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赶紧的,赶紧先把他们抓大牢里关着去,看这余氏干的好事!” 王阮园气的很气,通身上下都恨不得扎了洞,把这气放出去。 他对这案子还没有个具体了解,哪里能开堂审理,这不是自砸招牌嘛!绝对不行! 那衙内也立即领了命跑前院吩咐去了。 等王阮园又歇息了一阵子,才把目光转移到后院的两个守卫身上,他指了其中一个道:“这样,你把衙门里那个放杂物的屋子腾出来给他俩住,赶紧找几个人去打扫吧。” 将士得嘞一声,赶紧搬人打扫去了。 而这头神婆一脸懵逼:“大人是说只有一个杂物房的意思吗?” “对啊。”王阮园奇怪的看着神婆,她是想问什么? “可是男女有别啊,我和旭三得要两个房间才行。”神婆还是客气的请求说。 “没事,你都可以当他娘了,况且他这样,你这样的,能发生什么事啊,不会的。”王阮园觉得这个神婆想的都是些什么啊,就她这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又黑又胖,难不成谁会对她欲行不轨来着,就算王阮园他四十多岁同龄都对这肥婆提不起性趣,何况玉树临风的旭三了。 而神婆听过这话,脸一下就黑了,但想着这王软园说的有道理啊,她本来就是肚子的肉都挤到了大腿上,走路时脸上的两坨肥肉还要上下扑动,这么一个又黑有丑有胖又老的形象还能多想什么啊。 “也是,我就是想大人添两张床来着,我这么胖的,可得要张结实的大床才行啊!” 第49章 “可行的可行的, 你就放心吧。”王阮园想着这个神婆怎么就像个傻蛋,就算他没杀过猪还没见过猪跑吗?真是墨迹。 王阮园小睡了一会, 立马就被打扰醒了, 好家伙, 这群衙内还是蛮孔武有力的,这么一会就收拾好了。 “老爷, 晚上了, 要吃什么饭?” 什么?晚上了? 王阮园立即看了眼天,墨蓝的只剩一轮亮亮的明月了。 他又往对桌看了看:“咦,那个神婆和旭三呢?” “小的已经安排他们用过饭了, 现在已经去歇息了。” “哦, 这样。”王阮园点点头“那用过饭后陪我去大牢走一趟吧。”反正他这时候也精神好着呢,估计不耗费点体力晚上是睡不下的。 衙内立即应了。 而刚被收拾完的杂物这头可算的上是干净, 不知道是前县太爷教的好还是为了在新县太爷跟前表现,总之神婆对这个房间的打扫情况还是很满意的。 而旭三,只要是神婆没叫他的时候,他就只能在房间里僵硬的站着,但是旭三心里也是有想法的。 这个房间不算宽敞, 摆了两张床后,能活动的空间只有那么大点。 神婆见旭三傻愣着, 于是发动了主人的命令:“旭三,你可以去床上睡了。” 旭三僵尸一般的走到了床边再躺下。 而此时大床上的肥婆开始脱衣服了,旭三虽无法动弹,但闭上眼睛还是可以的。 只是忽然从床那边发出了‘咔嚓’一声响。 咦, 这是什么声音,旭三长这么大还没听见过这种声音。 忍不住睁开了眼,只是没有主人吩咐,他连侧身都不行,因而眼睛只能盯住天花板,只有眼角余光里能看见神婆手里正拿着一个小方块一样的东西,是银白色的,上面还有一个被啃掉的苹果标志,咦,看起来倒是挺精致的,这是什么工艺品呀,他好想瞧瞧。 而神婆此时身上只挂了一件无袖粉色小短衫,露出光秃秃的臂膀,旭三目光从她手中的工艺品划过时,正对着神婆的身体。 旭三也感觉到神婆穿的好像有点不对,不是因为太露骨,也不是因为神婆胖的没有骨,而是这个衣服的形状,这是特么什么时候流行的款式啊,他旭三才从这个世界消失十多天,怎么倒赶不上潮流了呢。 只见神婆胸前还有一个红色心状的补丁,看上去也不像是用线缝上去的,像是粘上去的。 特么神婆果然就是神婆啊,连穿的都这么怪异。 “变态,你看我胸干嘛?”神婆一脸娇羞的说。 呃…… 什么情况,看她胸?旭三虽然以后都不会有女人看上他了,但是他也不至于饥渴的对一个神婆想入非非吧。 “我没看你胸,我看你衣服上的小心心。”旭三只会说实话。 “这样啊,那刚刚对不起了。” “没关系。” 呃,旭三总觉得和一个娘一样的肥婆说这些怪怪的。 神婆似乎觉得旭三在她身边有点不安全,于是将她的脱下来得衣服搭在了旭三眼睛上:“这样你可以安心入睡了。” 呃,这个神婆的自恋程度可是相当的深啊。 又过了一会,神婆吹了蜡烛睡了起来,可就在这时旭三开始尿涨,怎么办啊,又没得到指令可以上厕所,难不成要拉在裤子上,他该怎么办啊,紧接着‘噗’的一下,澎涌而出,旭三身下还是湿了一片。 这是夏天,面上没搭被子,依俯视的角度看下去,就像旭三摆着一个大字,而大字下面多了一点。 骚味随着热烈的空气开始弥漫,窗外又忽然吹来一阵风,幸好这阵风将骚味吹了出去,否则那不可得臭死,但旭三恍惚觉得眼前明亮起来,虽说还是晚上,但却看得见了,因为那衣服被风吹到了地上。 他又用眼角余光去瞥,求主人给一个口令让他去茅厕茅厕。 可是就这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隔壁床上睡着不是肥婆,而是一个身材娇瘦的女子,女子身材曼妙,前凸后翘,连脸庞都可爱至极,但旭三还是注意到了她的衣裳,穿的是短袖,依旧是刚刚肥婆穿的那件,只是型号小了很多,连裤子也是黑短黑段的,像是棉制的,这特么到底是不是刚刚那个神婆啊,怎么都着装如此怪异,忽然一下,旭三看见床头那黑色方块发出光来,天啊,这原来是个神物,是不是有强大的魔力,像游侠小说里面写的那样? 原本看见这女子还有几分冲动意思,想着些神啊鬼啊的,旭三一下子又焉了下来。 忽而之间,那个方块发出了一段乐响,卧槽,这是方块说话的声音吗,怎么如此动感呢? 紧而间,隔壁床的女子醒了过来,惊恐的往四周望了望,只见四周无人,心下松了口气。 但是紧而那方块发出了真正意义上的说话声:旭三刚刚在偷看你,并且对你身份产生怀疑。 女子紧而间将目光锁死在旭三身上,什么,她刚刚不是将衣服捆他眼睛上捆的死死的吗,怎么已经掉了! 也同时是被这个方块声音震得矜持不住,旭三还是睁开了眼满是惊恐的模样。 女子往旭三身上通看了一遍,旭三除了满面不可思议外,居然尿床了。 算了,还是她大意没考虑到睡前命令他上厕所的事情。 “你怀疑我身份了?”女子问道。 “是”旭三终于可以转一个头,说出疑惑了。 “怀疑我什么?” “你是不是刚刚的神婆,你穿的是什么,方块是什么邪物?” 就像背诗一样,旭三说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但女子除了刚刚被方块铃声惊醒外,见是旭三的原委后倒显得不那么紧张了。 “我的确是刚刚的神婆,这么说吧,你现在可能觉得很怪异,但是我的确有这个习惯,就是晚睡时不喜欢带着那么多肉睡觉,所以每天晚上我都会把它们剪了,第二天起来再接上,而我穿的呢是我们那个世界特有的服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这方块名叫手机,我是被一个系统带到这个世界来的,它会时不时的给我吩咐任务,你不用觉得不可思议,反正就这么回事。”神婆就当无事人一样坦诚的说出这么堆话,其实她肯这么坦诚,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能控制旭三,可以叫他不把秘密告诉旁人,不然她可不敢叫这家伙坏事。 第50章 旭三脑内此时已经翻云覆雨了, 说的都是些什么鸟语,什么叫‘手机’, 什么叫‘系统’, 都是个什么鸟国的人类啊! “不懂。”旭三木木回说。 “不懂就算了, 你只要答应我不告诉别人就行了!”虽然说神婆问旭三话,旭三要是不说的话脑袋会爆炸, 可别人问却旭三不说的话倒没关系。 “我答应。”旭三还是很听神婆的话的。 神婆一笑, 这不就对了吗,没什么的,还是没有阻止她继续完成任务。 说到系统任务, 神婆在来帮助旭三之前就收到一个任务:帮旭三实现真正的还魂, 刚刚吃饭的时候神婆又收到一个:让旭三爱上自己。两项任务,各任务的经验值为五百。 神婆一看, 五百好啊,以前做的任务最多也就两百而且还剧难,这下可好一个就五百经验值,但关键是从帮助旭三还魂这件事上她已经领略到这件事何止是难啊,简直就是剧难。 但是可巧, 刚吃饭收到一个这么简单的情爱任务,神婆觉得自己若把肉减掉还是挺美的, 因而旭三应该很容易爱上自己吧,说以就欢喜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其实若是完成不了也不是太毁天灭地的事,但对神婆来说还是挺绝望的,若一项任务完成不了会倒扣500, 两项就是一千。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打小怪兽差不多三年了,收获了约莫2500经验值,想着要真是完成不了,那可不又要一夜回到解放前,这也就意味着她距离回到现代的光阴岁月又要折腾很久很久。 但神婆又看了眼眼前玉树临风的旭三,这个人帅则帅矣,但只是个会说点话的植物人啊,他的内心世界是怎么样她完全不知道,就算他原本是个很幽默的人,若教他此时表述出来也会被他此时的说话语气和方时弄得很沉闷。 说实话要让旭三爱上自己的确是个技术活,不过只要旭三嘴里说出一句爱上了,那也应该很简单吧。 “对了”神婆说做就做“我这里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 “你对着我说一句我爱你。” 呃……旭三有点发晕:“为什么?” “这是主人的命令。”拿命令做法应该还是算数的吧。 “我爱你。”旭三见是命令想也不想便说了。 激动的神婆立马拿出手机看经验值,蓝色线条原封不动。 看来爱与不爱的确不是一句话可以了解的啊,她就说嘛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算了,以后再做勾引旭三的打算吧。 神婆焉嗒嗒的又看了眼旭三:“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我就先睡了。” “我是不是以后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了” 旭三话虽说的很僵硬,但是神婆还是听出了几分无力回天之感。 神婆很是体谅:“你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真正还魂的。” “不会的,瞎眼仙曾经说过,从我离开原体的第七日起,这副身子就已经不属于我了,所以我实际上已经没有身子了,更不说什么还魂的话。” “但这副身体你曾经用过,所以怎么着都有你的味道啊,难道全天下你能找到第二个比这副身体更适合你的吗?”神婆暂且忽略从他嘴里冒出来的瞎眼仙这人,直先把该了得事了了。 听闻这句话,旭三蓦然想起牢中那位如今已是风度翩翩的少年,不知道他现在又是否挂念着自己呢。 “找的到。” “在哪里?” 旭三早间就因为不想扯出子椿的事而差点涨破脑袋,此刻怎么她又提起来,旭三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说,但似乎此时只有神婆能够帮助他了:“我说出来,你可永远都不要说出去。”旭三脱口而出,早间的时候有许多人在,的确不适合暴露出来,此时似乎应该算的上是个时机吧。 “我答应你。”只要能完成任务,神婆才不会管谁有谁的小秘密呐,毕竟她一心想的是穿越回去。 “那个人现在大牢,名叫子椿。” * 大牢这边,王阮园在随从的指引下走到了余氏,栾氏并小儿的牢房外来。 牢房的犯人是按照入狱的时间依次关入的,因而其实这余栾二人就是在子椿和方皮的隔壁罢了。 见了王阮园款步走来,首先第一个不能淡定的就是余氏了,她表情有些狰狞:“你个骗子,还说要给子椿送衣服,怎么倒把他关在牢房里来了!”几乎是轰然暴怒“没想到王大人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啊!” 有兵想去抽余氏一巴掌,被王阮园制止了。 王阮园讲理道:“相信你刚刚应该问过子椿发生什么了吧。”王阮园又转头看了看子椿,只见他趴在长凳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并不想给王阮园做出什么回应。 方皮倒出头说了:“这子椿倒没说啥,不过啊我已经给这位夫人讲了。” 王阮园了解后,又对着余氏讲:“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你本来就是讨厌这孩子的,这时他可因为欺骗朝廷命官被关进大牢了啊。”王阮园有些狐笑“哦,对了,除了干扰公务罪,你的罪名里也应该增加一条才对。” 余氏又是害怕又是憎恶的看着王阮园:“欺骗童工出卖过多劳动罪。” 余氏就知道王阮园要说这个,这罪是她犯的,余氏认了,但关键是判几年呢! “但由于没有造成受害人太大损失你的罪名倒是可以减轻,只关一年时间。” “凭什么啊!”余氏觉得心有不公“他不是还没付出劳动力的嘛,况且我们家的损失还没得到赔偿呐!” “不凭什么,就凭这是法律规定的,你不依也得依!”王阮园也不是吃素的,是不是之前他对余氏表现的太客气了,倒让余氏产生了错觉,因而这一句他说的不可谓不威风。 余氏断然冷哼一声:“伪君子!” 王阮园才不管这些小妇人怎么嘛,论讲公道,他还是挺有名气的,虽然有些癖好不好,也的确挺伪的,但是办案不含糊可不就对了。 王阮园只是冷冷一笑,不过刚刚他也找人调查了,确实如今早子椿在公堂上所说那样,余氏的确是二话不说欢欢欢喜喜的给他把学费交了,不是有仇吗,余氏是怎么舍得的! “我问你一个问题,”王阮园又是一副官样的对着余氏“今早你为什么会那么容易的就给子椿交了学费?” 第51章 呃…… 余氏脸色顿时变得不可描述, 是怎么欢欢喜喜的给子椿交了学费的啊,对啊, 她为什么就那么欢喜呢:“这还用说吗, 若我不交子椿肯定会闹到你那里, 我想与其和你这个伪君子关系弄得不愉快,还不如欢欢喜喜的交了呐!” “这么简单吗?”这话听起来没毛病, 可仔细琢磨余氏昨日暗暗推三住四的作为, 在他跟前都能搞这套,他走后余氏倒愉快的交了,怎么想都怎么不对。 “就是这个理, 要是我早日知道你是个伪君子, 我早上才不会交的呐!骗子!”余氏又骂了起来。 王阮园以狐疑的眼色看着余氏,直觉告诉他这事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暂且将余氏扔在一边, 王阮园开始审视起栾四姨来。 栾四姨没好气的剜了一眼王阮园:“你们看看,你们这都是给我儿子准备的什么饭啊!我犯的罪,罪责在我,我儿子这么小你们凭什么把他关起来。” 黎阿宝坐在一旁闷闷不乐,嘟着小嘴, 跟他娘一样都恶狠狠的盯着王阮园。 王阮园一想:“好像真没这家伙什么事,这样吧, 你要是舍得我把他放出来养着我就放出来。” 呃…… 要放出去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呐,栾四姨一下护住黎阿宝,生怕别人抢走了:“那倒不用,你们只需搬一张大床过来, 每日给我儿子的饭菜必须新鲜,余的等我想好了再说!” 旁边那兵没好气道:“你当你是谁啊,还要等你想好再说,去你妈的,老子才不听你这□□的话!” 王阮园制止边上那兵这般言辞不当,只说:“只依你这两件,余的你不用想了,想出来也不会依。” 栾四姨冷哼一声,她现在都差不多是阶下囚了,能这样也算好的了,便不再多说。 就在这时外面跑过来一兵气喘吁吁道:“老爷,你要的信已经找到了。” 栾四姨一看见是信,人都萎了半截。 但是即刻便发了疯似的去抢,好在王阮园往后退了好一截,不然可真被这个死女人给揉烂了! 信很大,正是半月前老象牙捡着的那一封,外面是当初死前托信的锦衣卫的字迹,写着‘黎老爷亲鉴’几个大字,而王阮园故意在惊恐万分的栾四姨面前把信拆开,里面果如初时老象牙猜的那般,还装着一个小信封,但却不是御信,也没盖皇戳,小信封外面所写的几个大字为‘黎老爷亲鉴’明显与大信上的那封字迹是一样的。 “这倒有趣,这写信的人明明只是一个,倒用了两个信封。”王阮园继续把小信封里的信笺去了出来,开始看上面的内容—— 黎老爷,小民陈沧海,正是七年前帮你躲避土匪追杀的那位,旁有信物为鉴。这七年来小民颇为顺风顺水,到了京师谋了个锦衣卫的职,而今已做上千户。 只是我不得不有一事相告:七年前我对大人的四姨娘一见钟情,姨娘也对我颇有倾心,于是便有了床笫之私,而今我的儿子阿宝养在老爷名下,这几年我和栾儿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栾儿说她想跟我走,当初我救了老爷一命 ,老爷说我今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就来求老爷,这七年里我一直没求过老爷,唯一这一次,我希望老爷能将栾儿和阿宝让给我,请放心,若是如此,我必定通了京城的关系让老爷加官进爵,荣享富贵。 再者,我这边一时走不开,可能会交驿站转带,也可能亲自过来,量及陵城县与京城只有一百公里的路程,若我未来,希望老爷得空能过来与我亲自见上一面,户部的李成之是我的老乡,我也给他谈起过此事,到时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只要老爷要求合理,我们都愿意帮助老爷步步高升。 戊戌年庚寅日 陈沧海留 王阮园读毕差点笑了出来! 这特么都是些啥玩意儿,叫人家把自个的妻子让给他,就帮黎老爷加官进爵? 黑暗交易啊,人肉交易啊,真是太阴暗了! 只可惜黎老爷死的太早看不到这封信了,要是活着的活不知道会不会让妻讨爵呢,不过从他清理老黎的空头烂账来看,这老黎在位期间可是贪了不少啊!一个女人对他来讲应该算是小事吧! “好你个栾四姨,果然是外通奸夫啊!事到如今,你可知罪?” 栾四姨暗暗哭泣:“我是被人贩子卖到黎府的,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个老头,凭什么怪我外通奸夫!” “嘿,通奸还有理了!”那彪悍的小兵又道,他们这些狱卒啊对待这些落魄犯人从来都是不骂就打。 但王阮园不同,倒还有人情,有些体谅起栾四姨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在还是黎老爷太太的时候就去跟别的男子勾勾搭搭,这样做万是没理的。” 栾四想□□来了忍得住吗!她当时就想给陈沧海生个娃再以后的漫漫人生里有个念想,情这一事能怪她吗! 但是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啊,通奸罪算是成立了。 王阮园见栾四静默不语,忽而又想到了许多疑点。 便问传信来的小兵:“这封信是被谁带到黎府的?” “一个人称老象牙的男人带来的。” “可有下落?” “就在黎府做工,已经带来了。” 紧接着老象牙这个铁胸铜臂的彪形大汉被俩狱卒带了过来,狱卒踢了他腿一下,他也不反抗的就跪下了。 就在这时王阮园还来不及发话,子椿便见了老象牙,满脸的亲切,也不顾屁股疼的快没魂,赶紧跳到门锁前凝望:“象牙叔叔!” 故人相见,分外眼红,老象牙看着子椿一瘸一拐:“哎呀我的椿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跑这里来?呃,他可不是你追我打开开心心的跑了过来嘛! “一言难尽啊象牙叔,对了我爹怎么样了?” “你爹挺好。” “哦,那就好。” 一阵尬聊。 “看着本官!”王阮园见象牙被押来不先关注着他,倒看别的人去了,顿时有些被忽视的感觉。 老象牙也是个油嘴滑舌的人,于是立即应了:“好嘞,我看。” 第52章 四只眼睛相互瞪着。 “说!你是怎么得到这封信的?” 象牙当初也就是想靠这封信谋个职位罢了, 不曾想却弄出这么多麻烦,不知道等会是否还有给他定个罪?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啊, 官大人是这样的, 半月前我本是去青县见亲戚, 途中路遇一个受重伤的锦衣卫,在他临死前托付给我的这封信。”象牙态度很是端正。 “什么!”象牙此话一落, 把栾四姨吓得站了起来, 抢声道“你说他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王阮园看着栾四一惊一乍的,喝道:“谁谁谁死了,我在问话, 你呆一边去!” 栾四惊吓不住, 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死的!”栾四疯狂的摇着牢房的铁锁门。 小兵担心看她如此不敬,飞的脚就把栾四送了进去。 栾四摔倒在地上, 就差吐血了。 这时候王阮园道开始帮栾四分析起来:“这死的绝对不会是陈沧海,好歹你也听了看了刚刚写的信,要这死了的人真的是你情夫还犯得着叫黎正昇把你送去吗?送过去谁要啊,鬼要啊?” 霎时牢狱里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真心是为情所困的女人智商为零啊! 栾四一听, 虽然王阮园说话的脸面有些丑,但是他的话不丑啊, 她情夫还是活着的呢!那他会不会来救自己呢! 王阮园懒得管这个疯女人,继续问老象牙话:“那你为什么会帮他送这封信?” 无亲无故,还要来回折腾,这象牙对一个陌生人会这么好心? 象牙倒没被疯癫的栾四打扰, 继续道:“起先我也是不愿意的,后来才知晓他是个锦衣卫,我一想锦衣卫我可得罪不起,便想快速将他带往陵城县,谁知道他半路上坚持不住就拿出一封信来,他说里面有皇帝的亲笔御书,必须火速送往黎老爷府上,我一听觉得肯定是什么军密大事,在他死后才赶紧送了去的,哪晓得我回到陵城县,黎老爷已经死了,所以我才装作救过老爷的救命恩人拿着信物前去求职的。” “原是个捡漏的!”王阮园忍不住道,但又想不通“那为什么这会是两个封信呢?” 老象牙此时才看到王阮园手里的一大一小信封:“诶,不对呀,他不是说里面装的是皇上的御笔吗,怎么两信封的字迹都是一样的啊?” “对啊,这也是我想问的?” 象牙一拍大腿猛然明白过来:“哦,我想起来了,在我送他赶往陵城县的途中,他在我背上写了什么东西,”象牙又仔细去看了眼那个小信封,字迹的确有些像颤抖之下所写“他一定是怕他死后我不帮他交给黎老爷,所以才骗我里面有皇帝的亲笔信,哦,原是这么回事!”仿佛恍然大悟“但是这封信到底写的是什么呢?”象牙还是不了解这个中事由。 王阮园道:“这就不是你了解的了,”话锋一转“对了,当时那个锦衣卫受的是什么伤?” 象牙回忆道:“脖子被蛇咬了,应该是有毒的蛇,反正是不到半个时辰就死了。” “唉,那还真是可惜。” 听完这些对话,才六岁的黎阿宝仿佛也明白了,原来他的确不是黎老爷的儿子,反正从来没有人说过,他长得像他爹。 王阮园静静审视了老象牙一番,量及老象牙对黎府的行为只是耍了个滑头,倒没造成多大的后果,因而王阮园只预备关象牙半个月就算结了。 处理完今晚上的事情后,王阮园回府上睡觉去了。 他家府邸离衙门还是有一段距离,毕竟清廉嘛,地理位置不好也是有的。 刚到家他就摸瞎跑到了刚买来的小妾房里。 小妾阿莲已经睡觉了,丝毫感觉不到身后的王阮园。 王阮园点上一盏油灯,静悄悄的把袖子里的春宫图拿了出来。 “阿莲啊,快醒醒,看看哥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王阮园坐到了阿莲身边。留着口水又翻看了几页。 看着看着就有些忘我,猛然一想起这阿莲还没醒呐,怎么操作后面的事,于是又叫了两声,无反应。 王阮园把她翻过身来,特么的睡得像死猪一样,那他就准备硬上了。 可阿莲刚被转身,王软园就吓滚得三尺远,只见阿莲头上赫然插着一刀,一脸的死不瞑目。 * 第二日公堂之上,王阮园手握惊堂木,赫然就是一记响。 “这歹徒未免也太猖狂了,杀了一个,未得逞一个不说,竟然也杀到我县太爷家里来了,孙璜孙璜”他喊的正是他的贴身小兵。 孙璜应了一声:“怎么了?” “我说你到底把万兴刀铺的老板带来没有!?” “来了来了,昨个夜里就抓来了,看大人一直在忙尸检的事就没敢打扰大人。” “快快带上来!”王阮园有点不耐烦。 迎面跪下一个鼻子大的肥脸老板,看上去还是蛮有福气的,肚子圆滚滚的想来酒是没有少喝。 “报上名字!” “万成功。”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来啊!”王阮园严声厉气。 “知道知道,孙小弟都告诉我了。”万成功还是很配合。 “那你仔细看看这两把刀是不是从你店铺里买的!” 王阮园使了个眼色,便有一个端盘子的衙内端着两把刀走到万成功面前。 这两把刀一把是方皮给的,一把是昨夜他小妾头上的,上面都有万兴刀铺的标志。” “的确是我铺子里的。” “那你可注意道最近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来买刀?” 万成功略一思酌:“还真的是有,是个挺高的男的,一次就买了十把,当时我就有点奇怪,只是看他冷冰冰的,倒没多问。” “他具体长什么样,你可还记得?” “有那么点印象,就是五天前的事。” 王阮园喊:“画工!”便有一早就传来的画工听命“你听着万老板的口令画一下。” 第53章 画工端来了一张纸板, 听着万成功的形容开始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画好了一个看上去很高,筋骨强壮的汉子。 万成功看了成品道:“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了。” 孙璜又将成品端了上去, 王阮园立即道:“你吩咐下去, 张贴到人多的地方, 举报有赏。” 孙璜立马应了下发下去。 也叫万成功先回去以后再召唤。 王阮园想这个杀手实在太可恶了,他初时想的是杀会和黎府有关系, 所以他就去黎府寻找蛛丝马迹, 对了,那个被他派去调查尤树人的小兵阿德怎么还没来向他报道? “阿德呢?阿德呢?阿德去哪里了?”王阮园在大堂上惊呼。 下面有个衙内道:“阿德被当贼困在黎府了,昨天发生了这些事, 我便没给老爷您说。” “被谁当贼?” “被黎府的大公子二公子, 他们好像也知道阿德是老爷你的人,可是昨个见老爷把大公子的娘抓走后便也不让阿德走了。” “岂有此理!快备马, 去黎府看看!” 对于小妾阿莲之死,王阮园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是新买来的嘛,还是个寡妇,王阮园在乎的是官职, 在乎的是政绩,所以他之所以大发雷霆倒不是因为她死了, 而是因为有人敢欺负到他头上。 单只派人来查了一下,收拾了下那间屋子,就简单准备了下后事。 这不,一大早的又来衙门里办事了, 可不是把政绩看的比情更重要嘛。 火速来到了黎府,黎执敬也没去醋铺子看生意,单和着黎荃维,荃维他母亲郑二姨娘在谢三姨娘的院子里围坐一团。 皆看着被捆在中间的阿德。 黎执敬道:“我管你是谁,偷偷摸摸在人家的院子里就是不对,你家老爷还把我娘亲抓走了,他要是不拿我娘亲来换你,我才不会放你走。” 阿德看着面善,很是委屈:“我真的只是接了命令来看看子椿他爹尤树人的,别的没什么想法。” 谢三姨冷哼一声:“想法,你还想有什么想法,我昨个本在沐浴,他偷偷摸摸在外面谁知道你没看见什么!” 阿德真的是有苦说不清啊,激怒道:“我能对你一个寡妇有什么想法,只是听说尤树人在你院里供职,我可不得仔细搜索嘛!” “嘿!偷偷摸摸来我院里还有理了!” 郑二姨娘也有些发怒,‘寡妇’这个词可不是也在说她嘛,寡妇怎么了,招你惹你了! “不用给他多说,要是啊不把两位太太放回来,就绝对不能把他放走,这不是蔑视老爷嘛,老爷这还没下葬,他们居然在这个时候抓了两位夫人,太可气了。” 执敬又表态了:“就是,身前爹可没受过这样的侮辱,这县太爷一上任就要来弄得黎家鸡犬不宁,真的是居心叵测!” 而此时站在一边的尤树人也很纳闷,这县太爷来调查他干什么,还有昨夜里官府的人将老象牙抓去到这时都没放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阿德也不说,他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做个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他儿子子椿为了上学堂骗了王阮园,而余氏骗了子椿,还知道他的儿子子椿也被关在了牢里,多半是因王阮园调查清楚了子椿欺骗这事,尤树人叫苦不迭,早知道那天就不该带子椿出来找工作了,真是气死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王阮园带了三十几号兵来到了院子里。 “都给我不许动!”王阮园一声令下,众人倒是被惊了一下,但紧而也以不甘示弱的眼神看着王阮园。 “老爷救我!”阿德一看救星来了,立马哭唧唧。 “唉,没用!”亏王阮园做县丞的时候就一直把阿德带在身边培养,以前做这些事倒没被发现,这下却被人抓住了,真是丢他脸。 “王大人,我娘亲本来是对你尊敬的,却没想到你一直在糊弄我娘亲,作为县太爷,你不认为这样的行为很可耻吗?” 嘿,真是一屋子的三观不正,王阮园懒得回答他这幼稚的问题,直接把目光锁定在疑似尤树人的身上。 “你就是尤树人?” “是!” “给我抓起来!” 火速有小兵就将尤树人擒拿。 “大人,我又犯了什么事啊?” “你没犯事,倒是想把你请过去问几个问题罢了。” 尤树人还是一脸惶恐:“听说我儿子被抓了,我能去见一见他吗?” “到时候再说吧。” 而眼前这黎府里的一众刁民,王阮园派兵拿枪对着他们,三下五除二就将中间捆绑住的阿德劫走了! 留下黎府一家子大眼瞪小眼:“就这么被劫走了?” “对啊,就这么被劫走了。” “太不把我们放眼里了吧。” “是啊,真的是很不能忍。” 然而并卵。 坐在王阮园的轿子里,尤树人还是很紧张的。 不过这个轿子看上去太简朴了,和以前那县太爷的轿子有天壤之别,想来是个清官。 王阮园看出尤树人在想什么,以前太多人问过他轿子怎么丑成这样,这还不是为了把‘清官’二字写在脸上嘛! “你可知晓你儿子有过什么仇人,而这个仇人就处在黎府?”王阮园说话不喜欢绕圈子,就直接说了, 而尤树人一听知道其中一定有问题:“我儿子怎么了,有人要对我儿子怎么样吗?” “你儿子差点被人杀死了,而作案人之前也杀死过一个和黎府有关的人,所以我怀疑是黎府的人干的。” “这是多久发生的事?” “前天晚上在学馆里,不过发生了点别的事,那杀人凶手就没杀成。” 尤树人松了一口气,仔细回忆起黎府谁会有杀子椿的动机。 “我查到你和子椿是一天被卖进黎府的,你又是他爹应该清楚些,所以才来找的你。” 尤树人点点头,这件事的确应该有他的参与。 王阮园又沉声道:“你说会不会是余夫人,因为……” “不会的!” 呃,王阮园还没说完,尤树人就抢了话,这是为什么,难道有什么隐情,因而王阮园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尤树人是个粗汉子,一下子脸就红了,吱吱呜呜也不说话。 王阮园明显嗅到了一丝可疑的异味,但并不急于逼迫,而是让他在脸红的世界里沉寂一会。 “反正是不可能是余夫人。”尤树人明显是不愿说的。 “噢,这倒奇怪了,余夫人既可以欺骗子椿出卖更多的劳动力,为什么就不能是她?” “因为你说事情发生在前天夜里。”尤树人没忍住一下子嘣了出来。 “前天夜里?这有什么问题吗?”王阮园看见尤树人紧捂住嘴的手,料想一定有问题! “哦,没什么没什么的!” 王阮园狐疑的看着尤树人,突然决定把车直接开往大牢,让他去见见余氏! * 大牢外,神婆和旭三有点着急,自一大早又听见凶手作案,旭三就有点摸不着头脑,而因着时忙王阮园似乎也把他们忘在了脑后面。 昨个夜里,旭三对神婆坦诚相待,说出了谁是瞎眼仙,还有他附体到子椿身体里那些事。 神婆活像发现了新大陆,激动的又减起了身上的肉。 神婆有一个喜好,就是没事减肉,因为这项特异不同于常人,她总是手痒痒的忍不住,就像小孩子小时候喜欢捏为防止物品磕碰而在物品周围包装的空气泡泡一样。 旭三也问了神婆为什么不一直一年轻瘦的形象示人。 神婆的回答是又胖有老看起来才威风才有阅历才能统帅其它神婆,才能不教人因为她其实是个小女孩而不请她,而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真实的容貌太美了,怕有人对她欲行不轨。 对此,旭三没什么好说的,神婆开心就好。 “唉,该死的,早知道应该叫王阮园给张大牢通行牌的!” “是的。” “唉,其实我也是作孽啊,接下栾四姨这么一个活干,要是早知道你在子椿身体里呆的好好的,我绝对不会帮栾四姨!”神婆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后来系统也是叫我帮你还魂的,既然你已经说了这幅身体已经不属于你了,那我还是把你放回子椿的身体里去吧。” “我正是这么想。” 但是神婆一下子又不愿意了:“可要是我把你放回了子椿身体里,那岂不是你我的感情之间会介入第三者?” ………… 旭三一阵无语,他什么时候和神婆有感情了,说实话的确小女生模样的神婆却是长得不错,但也不能见是个美女就爱上吧。 只听神婆又自言自语道:“唉,没关系的,他介入与否无所谓,我只要把你勾引到就是了!” 第54章 旭三一阵无语, 不过他也只能无语。 说时迟那时快,王阮园果然来了, 看来候在大牢外不算白等, 只是他身边还有一个长相粗糙的汉子, 这又是把谁抓来了?难道是凶手?怎么长这么笨拙。 王阮园走来时也看见了大牢外傻愣的两人。 “神婆,你在这里干嘛?今天发生了点事所以忽略了你, 实在对不住。”王阮园有些抱歉。 神婆慷慨:“那倒无所谓, 你先把你官家要处理的事办了才是紧要的,旭三这头也非常力可以帮忙的。” 王阮园道:“那帮旭三还魂的事可有头绪了,该从哪里做起?” “那正是我在这里候着的原因呢!” “噢, 为什么?”王阮园不明白帮旭三还魂跟在牢房外等着有什么关联。 “我们想进去看看栾氏, 毕竟是她将旭三害成这样的!拔出问题关键还得从源头拔起。” 神婆故意这么说,实际上只是为了创造一个旭三和子椿见面的机会。 “好吧, 一起进去吧,我刚把子椿他爹抓来,想找更多的供词呐。”王阮园觉得神婆虽然胖了点丑了点,但是人还是很有工作心的,这点倒是跟他一样, 为了查明真相费劲全部心思,勾勒出各条线路, 值得称赞。 而当初椿爹是见过旭三一面的,昨个也听说了叫神婆来还魂的事,因而此时看见活生生的旭三站在面前倒是见怪不怪。 应了话,神婆有些嘚瑟的跟在王阮园身后进去了。 子椿的父亲旭三是没有见过的, 但是想必等会见了,子椿会很激动吧,但是子椿见了他旭三呢,会不会很失落? 正想时,心内一阵酸楚,他不知道何时竟然对子椿这样亲近了。 他今天来调查子椿,也许人家子椿根本就不愿意自己再回到他身体里,而自己表现的却像似要反客为主,旭三鼻头一酸,他以前不是挺自信的吗,原来在死亡僵化面前,自己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终于进了去,地牢潮湿阴暗,一路的求饶声,不公声。 椿爹首先在子椿面前停下了,子椿屁股遭殃了十多大板还是疼的睡在板凳上,偏着脑袋。 “爹,你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此时子椿的确睡眼惺忪,眼睛虚缝里走进了阿爹面含泪光又强带笑容的身影。 多么慈祥啊,子椿和爹爹分开这么久,终于又见面了。 “椿儿啊!”椿爹忍不住大喊。 此时震醒了子椿,子椿一脸懵逼,咦,怎么好像真的一样? 子椿傻乎乎的站起身,走到铁门前,用食指顶了一下阿爹握住铁门的手,咦,真的是真的诶! “椿儿啊,就是爹啊,爹来看你了,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是啊,许久不见爹爹,我都长个了呐!”子椿扇了自己一耳光终于相信是真的了。 “你怎么弄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啊!” “说来话长啊,但是阿爹我还不是为了读书考功名嘛,不过阿爹你放心,我只需一年就会出狱的。” “可是你怎么也进来了?”子椿怕椿爹也犯了法,王阮园把这么憨厚的爹爹也关起来呢! 尤树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王阮园就把他带到了大牢,但是心里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 王阮园终于开口了:“我带他进来是为了审余氏!看看你爹有没有余氏其它什么劣迹要说的!” 尤树人一下子把目光放在了余氏身上,就是那一刹,尤树人又收回了目光,闪闪躲躲。 王阮园立即捕捉到这一细节。 喝声更大:“你仔细说说,余氏到底是怎么欺负你儿和你的!” 其实事情始末已经很清楚了,余氏的确是欺骗了契约,但是又要叫椿爹细说,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办公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椿爹开始吞吞吐吐:“其实余夫人她,她人还是挺……” 坐在狱床上的余氏见事况不对,立即高声道:“我就是骗了子椿一次,至于王大人你这么揪着不放吗?再说了尤树人刚来我们府上,你想让他再说多少我的劣迹他也是不知的呀,王老爷,倒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小心思!” 王阮园冷笑一声:“你坏吗,我可不觉得啊,还乐滋滋给子椿交了学费,看着倒不像坏人!” “…………” “…………” 王余二人又开始争吵起来,而就在这时,子椿看见一个躲在很胖女人身后的一个木木的影子。 那个木木的影子穿着天蓝色清逸脱俗的衣袍。 子椿只见着他的衣角,可就是这衣角,让他觉得很熟悉。 他下意识的往这边走了走,熟悉的味道渐渐扑来。 是旭三! 他活过来了? 他到底是活过来了,还是死鬼啊! “啊……” 的大叫一声子椿摔倒了,屁股疼的又是一惊。 所有人都将目光送了过来。 “椿儿啊,你怎么了?”椿爹看着吃痛的子椿很是不忍。 子椿惊恐万分的指着旭三,嘴巴颤抖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他他…………” 其实子椿昨个看见栾四姨进牢的时候,一直不知道她是犯了什么事,只知道王阮园是因为余氏欺诈才将余氏关了进来,大抵是因栾氏是帮凶才同样被关进来的吧,可是昨天夜里又听得栾四其实是为了私会情郎极可能陷害旭三又杀死老爷才被关进来,子椿也由此知道一直想不通栾四减掉头发的原因。 但是子椿还是不明白,余氏外面还有情郎的事情是谁戳破。 “你见过他?”王阮园疑惑。 “刚来府上看他躺死在床上那次是见过的,可是怎么这就这就醒来了!” 椿爹看他儿子一脸焦急,应道:“神婆帮他还魂呢,魂倒是进来了,只是无法操控身体。” “魂进去了?”子椿一脸懵逼“都进去了怎么还无法操控?” “是因为魂魄和身体不合适!”神婆答。 “为什么不合适啊!” “因为这副身体已经不属于他了!” 子椿一脸的傻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旭三有可能还是会回到子椿自个身体的意思? “你们跟一个小屁孩解释个什么劲,我在说正事呢!”王阮园见自己被忽略了又是一阵怒吼! 第55章 是啊!神婆想起, 不能让王阮园太注意了,只要暗中观察这个子椿就是了。 于是神婆开启了暗中观察模式, 而王阮园又开始重新审理。 这时候一直看冷眼的栾四姨发话了。 嗲声嗲气的:“王老爷啊我看着都累, 你想想啊, 为什么早些时候余贱人还还恨子椿恨的不得了,后来就要主动给子椿交学费了呢, 子椿也没求余贱人, 那么最有可能求余贱人的人是谁呢?那不可就是子椿他爹了嘛!”栾四的狐狸媚眼轻轻一挑,与光头显得十分违和。 “你求他了?”王阮园把目光转移到尤树人身上,只见尤树人抖得厉害。 椿爹想不通, 这逻辑看似不错, 但是也有其他可能啊,例如老象牙去求了余氏, 但瞧栾四言语中说的如此中肯,难道她发现了什么?椿爹此时真的想找个洞装进去。 余氏也是吓得一脸冷汗,立即抢话道:“你知道什么!你可别乱说,我从来没见过尤树人来求我,就算他来求我我也是不会答应, 当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好这个伪君子,我真是瞎了眼了!” 栾四紧而喝道:“你可别岔话题, 尤树人是否来求了你,你听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不就明白了!” “大人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为了报复我,才乱编的!”余氏惊慌, 这栾四不会真是看见什么了吧! “别打断,先听栾四姨说说看!” “前天夜里我因为天热睡不着就在府上闲逛,后来看见了余贱人偷偷摸摸跑去谢三姨娘的院子外面,我就纳闷她怎么一个人在谢三姨院子外站了很久又不进去,后来从院子里偷偷跑出来一个男人”栾四一手指着椿爹“就是他,我看见他跑了出来,然后两个人就拉拉扯扯跑去了□□。我继续跟着,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他们说什么?”王阮园最喜欢听这些类似于不轨野史之类的东西。 是这样的,栾四姨开始回忆那天的画面。 余氏:“我就说为何我一见你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椿爹:“我又何尝不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余氏:“今天我把你约出来,就是想问你点事。” 椿爹:“你说。” 余氏:“你是住在哪个村的?” 椿爹:“住在淳洺乡。” 余氏:“是一直住在淳洺乡吗,有没有住过别的地方?” 椿爹:“我其实是个孤儿,早年被土匪养在上里,后来我不喜欢这种生活就跑了,跑去了淳洺乡!” 余氏眼睛一亮似乎有什么发现:“你是多少岁去的淳洺乡?” “十七” 余氏一拍大腿:“那你当时在土匪山上的名字可叫盐蛋。” “你怎么知道?”难道真的见过? “我是韭菜啊!你忘了我了?” “你是韭菜?你真的是韭菜?” “是啊,盐蛋哥,是我,韭菜!” 两人团团抱住。 “盐蛋哥,这么多年过去我好想你!” “我又何尝不是呢。” 换面转回,栾四姨唏嘘一声:“后来情到浓烈,他们就干了那事!王大人啊,你想想啊,我虽然在外面有情郎但是明面上是不敢这么做的,可是余贱人倒好,老爷的棺材还没埋下呢,他们就干这么名目张胆,你说这种女人贱是不贱!” “你满口胡言!”余氏立马骂回去“你就是为了报复我!”余氏转脸哀戚的看着王阮园“王大人啊,你千万不能听一个仇人的片面之词啊!这是做不得数的啊!” 王阮园思酌了下,问栾四:“当时除了你看见可还有第二人?” 第二人…… 栾四一听这话就有点结巴了:“好像没有。” “到底有是没有?” 栾四有点两厢为难之感,后来坚决的摇头:“没有。” 这时候余氏笑出声来:“听到了吧,人家说没有,一个仇人作证是做不得数的。” 王阮园又陷入了沉思,紧而问道:“栾四姨,你当时说你是因为天气热睡不着觉才出去的,那你的值班侍女应该是知道的呀!” “哦……她倒是见了,只是我没叫她跟来罢了。” 王阮园又细细打量了一下栾四的眼神,吩咐道:“这样,孙璜,你去把这个值班丫头带来再谈!” “是!” 孙璜领命去了,牢房里陷入了僵持状态,但是神婆却一直没闲着。 旁的八卦的事与她无关,没去管,只是一直把目光放在子椿身上。 而子椿一面听着自己阿爹被那个女人潜规则,一面又细细的端详着旭三。 对于阿爹被潜这件事,子椿是相信他爹的,阿爹这么憨厚的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对不起娘的,而旭三呢,也的确如神婆说的那样,看着像是还了魂,可是就是个木头桩,连眼睛也无法动一下。 实则,从那日旭三离开后,子椿就一直心神不宁,朝着狱卒说要将他放出去,因为旭三说了的啊,拜托他去看看真身是否有损,他是害怕旭三会突然从他身体里消失的,毕竟朝夕相处这么久,还是有那啥感情的。 可是他也怕旭三会再次占领他的身体,总而言之,就是爱的不深沉吧。 在神婆目光的一直注视下,神婆似乎洞悉到子椿身体里有什么破绽。 这自然不是身体表面的破绽,而是灵魂。 她感觉到子椿的灵魂已经受损了,好似一点点被侵蚀一样,正在走向破碎。 难道这旭三真的和子椿的灵魂融为一体了,谁没了谁都不行? 可是应该怎么才能把旭三魂魄重新还回去呢? 这的确是个莫大的难题啊! 而旭三虽然看着无动于衷,实则内心已经支离破碎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开始有一丝害怕子椿的意思。 怕子椿一直盯着他看的目光。 僵持了一会,这头孙璜却已把栾四姨的侍女阿碧叫来了。 阿碧长得小巧,似乎没见过这种场面,看上去有些害怕。 “你不必怕,”王阮园洞悉能力很强一眼就看了出来“你只需告诉我昨夜是不是你在值房?” “值房?”阿碧奇怪“昨夜姨娘说我累着了,一早就叫我去睡,不曾值房啊。” 第56章 “不曾值房?” 这倒奇怪了, 栾四姨说见着了却没人跟她去啊,怎么这倒又早早入睡不曾叫值房了呢? 众人皆将目光移到栾四身上。 栾四一下子尴尬笑道:“哦!是我记错了, 我昨日见阿碧挺累就让她早睡了。” 不就是见累了, 叫阿碧早睡吗, 怎么这个也需要含糊吗?或者栾四并不曾含糊,而是想隐瞒什么。 但这里面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呢? 对了, 栾四不想牵扯阿碧早睡得事, 那么这里面一定会有蹊跷。 王阮园又问:“你为什么叫阿碧早点睡呢?” 这是个已经回答过的问题,可是王阮园直觉告诉他问题就出在这里! “因为我说她累了啊!” “阿碧!”王阮园叫到“昨夜栾四姨是否真是因为你累了才叫你睡的?” 阿碧刚刚没看栾四的眼神,因而就自个答了, 可刚听栾四说话的口气似乎有责备之意, 这下阿碧却不得不看栾四的眼色了! 果然,栾四瞪着她, 一副你再乱说我就把你杀了的眼神。 “看什么看!”王阮园大喝“你要是敢糊弄朝廷命官,你可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我……” 这一句话分量可不轻,阿碧也不是个傻子,,再想一下昨日栾四确定是在外有情夫了, 想来是出不了大狱的,因而也放心说了起来。 “其实昨个下午我就休息的挺好, 到了晚上值班也是精神挺好的,并没有瞌睡的意思,可是栾四姨娘却说我累叫我去歇息,我只当栾四姨真是体谅我了吧。” “我可不是体谅你吗?我对你怎样你还不知道吗?别看我现在是进牢房了, 连我都不怕了!” “我……”阿碧是个心善胆小的小姑娘,这种情况她也只能实话实说而已。 “你这么紧张干嘛?”王阮园看着栾四疑惑道“不就是叫她早些睡去,值得这么紧张吗?” “我没紧张啊,”栾四一下理直气壮道“我还不是一码说一码,我只是说我的确时间她累了……” 一旁余氏看了这么久,虽然不知道真相如何,但这种情况下一定要添油加醋一把啊:“对啊,你这么紧张莫不你才是真正的出来相会情夫了吧!” “我……”栾四记得直跺脚。 这时候黎阿宝见所有人都污蔑他娘亲,急道:“我娘才没有相会情夫呢,你可别乱说!” 余氏冷哼一声:“不然叫她阿碧早睡是什么原因!” “反正我娘昨个是没有见情夫的,她只是见了舅舅而已!” 舅舅!!! 一听这话,栾四立即把儿子的嘴巴捂住,吓尿了! “什么舅舅?”余氏道“就是那个早年当过兵,逃兵回来后在街上当地痞流氓的那个舅舅?” 余氏觉得是栾四怕她说出她弟弟早年逃兵那事,便不介意多给王阮园说说栾四姨她弟弟的情况,一起抓进来才是好的呢!虽然余氏也没见过阿宝舅舅,但是关于他舅的传言还是听说过的。 “你可真的见着是你的舅舅?”王阮园再次确认问。 阿宝想说话,栾四却死死捂住,气的王阮园大喝“把阿宝放出来说!” 这栾四又不把他放在眼里,王阮园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 孙璜将阿宝拉扯了出来,又一腿将栾四踢倒在地上。 栾四可怜兮兮看着阿宝:“宝宝,你可别乱说,害死娘亲啊!” 王阮园见栾四话多,又使了个眼神,孙璜便将栾四捆了起来,嘴里堵上布条。 栾四还执着的给阿宝使眼色。 阿宝倒奇怪了,他的确没乱说啊,他的确见到的事舅舅啊! “小孩别害怕,你说出昨晚发生的真实情况,自然就不会害你娘了,你说了实话等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糍粑糖糖好不好?”王阮园想着栾四可真傻,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根筋,谁知道她那些挤眉弄眼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阿宝这两天吃的都不好,一听有糖糖吃立即道:“好啊好啊,是这样的,我的确见到了我舅舅,我当时睡在床上,发现娘亲不见了,就看见院子里舅舅穿着一身黑衣服,虽然带着面具,但是看那眼睛我就看出来了!” 完了完了,这下可真的是完了!无力回天了,栾四也再不挣扎,看来死亡终究会到来啊!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穿着黑衣带着面具,还是前天夜里,且与黎府有关联! 难道一次性在万兴刀铺买几十把刀的人就是栾四的弟弟? “那你可知你舅舅现在在那?” “我也不知道舅舅在哪,我很少见到舅舅的,也不知道他在陵城县里有没有房子!”阿宝想起这个奇怪的舅舅,忍不住说出他的奇怪之处。 王阮园立即将孙璜叫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孙璜应声后即可就去了。 此时大牢里弥散着奇怪的气息。 有看笑话的,有惊慌失措的,有暗自伤怀的,有与己无关高高挂起的。 不一会孙璜的到来又开始加快了这几种情绪的相互流转。 只见孙璜手里有一张黄色图纸,王阮园接过后,缓缓展开,之后放在阿宝的眼前:“你看看你的舅舅可是这个人?” 阿宝仔细看了看,终于道:“虽然有点七倒八歪,但看这眼神我就知道是舅舅,奇怪呢!你们怎么会有我舅舅的画像啊!” 王阮园倒吸一口凉气:“他真的是你舅舅?” “是的呀,不信你问问我娘亲!”阿宝一脸天真无邪的指着栾四。 王阮园也看向了栾四,他冷笑的举起画像。 只见画像上面还写着‘通缉犯’几个大字,只可惜啊这黎阿宝是看不懂的! “这个通缉犯就是这些天用万兴刀铺的刀连环作案的杀手,就在昨日他还杀死了我小妾!这下终是找到了,原来啊他就是栾四的弟弟呀!”王阮园对这个案情做了个称述,此方称述后,在场人都唏嘘不已。 此时一直在旁抠脚趾看笑话的方皮突然间拍脚而起:“原来是这么个前因后果呐!小孩儿,你可知道你舅舅差点杀死我啊!” 第57章 “你是谁!”阿宝见个傻啦吧唧的人在和他说话, 顿时问道。 “我是差点死在你老舅手上的小哥哥啊!”方皮玩着地上的草,对于奸破的定案他已经认了, 现在要做到的便是快快乐乐的顺应牢狱生活, 况且对面就是子椿, 何其的赏心悦目,虽然子椿长高了没有以前的好攻, 但是至少是帅的啊! “我舅舅是杀人犯?”阿宝不明情况的问道。 “那纸上不是写着的吗, 逮捕令,要逮捕你的舅舅呢!”方皮无事人一样嬉笑道。 阿宝仿佛明白了,又反过眼去问他娘:“娘亲, 我的舅舅真的是个杀人犯吗?” 此时栾氏已经要晕不晕了, 怎么生出这么个傻儿子呀! 王阮园又给了孙璜一个眼神,孙璜顿时明了, 将阿宝重新塞回牢里,并松开了栾四。 “原来是你弟弟呀,这下子看来你也跟这件事脱离不了干系了吧!快说!你到底为何要杀死以前你府的丫鬟襄络,还欲图杀害子椿!”王阮园此时像一只发火的老虎,原来他也可这么厉害! 此时栾四活像一个女鬼头发蓬松, 无力的倚在凳子边上:“仅凭一个小孩子的话,你们就相信吗, 我前天夜里是没有见过什么我弟弟的,所以你们也休想从我嘴里套出别的话!” “你不说是吧,你以为我们对你没办法了是吧,既然你这么率性, 那我们也率性的给你用用刑吧!”孙璜见这个女人从开始答话时就一脸桀骜不屈的模样,真的是很想抽她两耳光! 栾四一听这话似乎有一点动容了,但是王阮园没发话,栾四还得把面子撑过去。 “不急,她既然不想说,等我们抓住他弟再一并的说也好,若他弟弟没抓住,想必她也不会信服的。” “是。”孙璜回应。 而王阮园再次把目光转移到余氏和椿爹身上:“你们到底是何关系我会查办清楚,那天夜里到底有没有行苟且之事我也会查清楚,所以椿爹你就先在牢里住下吧!” 一直在最后一格牢狱里看着事态演变的象牙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他们这一干人都聚齐了,这新上任的王阮园真是好魄力啊! 而处理完正事的王阮园突然记起神婆带旭三来要问栾四话的事情便道:“我处理完了,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神婆原本进来就是为了观察子椿的,现在子椿观察完了,要说有什么特别想做的,那肯定就是获得一个和子椿单独谈话的机会啊,但子椿明显和旭三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她若是突然请求,肯定会很奇怪,而且关于让旭三重新附体到子椿身上的事,旭三也和她商量过了得暗中进行,因为旭三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否则就算他真的又重新附体过去,也不会活的畅快,可能子椿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神婆体谅旭三,当下肯定是不能直接接触子椿的。 但是为了很好的应付王阮园的问话,神婆来此肯定是有事要做的啊,一开始说的是要来了解栾四的话,这时肯定也要照样回啊:“我是想问栾四姨为什么会突然想起给你儿子旭三招魂呢?” 栾四其实挺不喜欢别人说旭三是她儿子的,因为旭三长得像黎老爷,一想起那个老她二十岁的死老头就恶心:“府上的人不都说闹鬼吗,又有人说鬼就是旭三,恰好前几天旭三又醒了一次,说明他分明是活着的却魂魄不见了,所以我便想请你来看一看。” 神婆总觉得听过栾四刚刚指使黑衣人杀子椿,又突然叫人帮旭三还魂,两者或许有什么密不可分的联系吧,但是此刻王阮园没有提及栾四杀子椿的原因,而栾四也绝口不提,神婆想这件事可能真要先等到抓住黑衣人之后再谈罢。 王阮园也不知道神婆问这个干什么,但是见她没有过多想了解的了,便一齐出了大牢。 * 旭三很伤心,因为在牢狱的时候自己像个木头,神婆也没命令自个看子椿,而至始至终只是子椿的点点身影进入了旭三的余光。 王阮园派人去搜索一切关于栾四他弟栾明的消息,而神婆那边,王阮园初时叫神婆来给旭三招魂,目的是为了旭三还魂后能清楚的招认栾四陷害他的事实,和更多栾四曾做过的恶行,因为如今旭三这个样子是不可能会有人彻底信服他说的话,虽然王阮园觉得按照旭三所说的逻辑来推,栾四所做的恶行成立,且栾四的反应也能应对,但旭三毕竟是个神不神鬼不鬼的人,把断案与鬼神连在一切,就有点粗糙了。 今天的日子飞快过去,转眼便是晚上。 神婆和旭三有了独处的时间。 神婆没有立即命令旭三入睡而是叫他端坐着,跟他讲起早间在牢狱里的怪事。 “你可能不知道,我今早上看到了子椿开始发生异样了!”神婆眉目很是阴暗,像是深不可见的黑洞。 “奥?什么异样。” 虽然神婆和旭三接触了很久,但是此时还是觉着旭三的说话的方式怪怪的,就好像前世她看小说时开启阅读模式,那冷冰冰又很正式的讲话声。 “我看见他的魂魄周围开始一点一点被侵蚀了!”说时神婆自个也有点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她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的。 “那结果会怎样?” “可能会整个魂魄都会被侵蚀掉!魂魄飞走了可以再找回可是魂魄被侵蚀掉,那么这个世界便再也找不到他这个人!” “那该怎么解决?”旭三内心惶恐不安,原来自己离开子椿身体后,子椿的结局会比自己更凄惨。 “我现在也不知道,按照如今子椿被侵蚀的一小点魂魄来看,想必你在他身体里的时候,子椿的魂魄应该是完好的,可能是你离开她身体的原因。”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有我回去,子椿的魂魄才不会愈渐残损?”旭三猜测,在猜测这个的时候内心有些欣喜,因为这就意味着,子椿需要他,他不是厚着脸皮想要回去的,他是为了救子椿的命才回去的,但是由于如今只是猜测不是实际的方法,旭三又有些忧虑,他怕神婆找到破解方法的那天,子椿已经去了! “你先睡吧,我现在问问系统是怎么回事。” “系统?”突然蹦出个系统二字,旭三也是懵逼,这他妈又是个什么词。‘ “反正就是你先睡吧,我问了系统再说!” 旭三不敢违命,立即应了:“好的。” 神婆又去将旭三的眼睛蒙住,毕竟等她问完系统,她可是要剪肉的。 旭三很快就睡下了,神婆拿出了苹果手机,手指轻轻一划,屏幕就开了,此时屏幕上的□□群飞快的闪现着各路穿友吐槽做任务的经验,神婆发了一个句号,算是表明自己已经上线,神婆此时想请问各位群友一个问题,就是关于灵魂被侵蚀这件事。 但是群主,也就是穿越第一人,□□名字叫‘我是鼻祖’的穿友立即捕捉到神婆上线的信息,马上就@了她。 我是鼻祖:神婆神婆,金塔老妖要跟你视频,我把他□□号给你你赶紧加上他。 神婆:什么金塔老妖,我不认识什么金塔老妖啊! 我是鼻祖:反正应该是个大人物,他是通过神识告诉我的,你要知道一般人可是使用不了神识这个功能的! 神婆:这么刺激,那你快给我吧,我正有一件事要问问专业人士呢! 我是鼻祖:jshldhadlananjx这是他的□□号,你快加他吧! 神婆:好的! 神婆转换了页面,点击了添加好友,输入□□号后立马出现了一个真人头像。 那个头像是傻笑的表情,长得蛮瘦,笑起来满口的龅牙,还有点黑,发迹也有点凸,总而言之就是还能看得过去。 添加后,不一会,金塔老妖就回加了。 好友正式成立后,金塔老妖突然就发起了视频通话,现在妖精也这么直接的? 不过量在是第一次见除了穿友之外算得上在妖仙两界可能有地位的人物,神婆还是蛮紧张和期待的。 于是神婆点击了接通按键,赫然那边出现了一个跟照片上差不多的人物,之所以说差不多,主要是眼睛出了问题,头像上的眼睛还是蛮大的,可是视频里的眼睛就有点小了,一条缝,而且眼神好像还有问题,果然现在□□头像都喜欢照骗啊,看来这位金塔老妖也喜欢用ps! “你好,我是穿龄有三年的神婆,不知您找我有何贵干?” “我看你最近遇到点问题,特地来为你指点迷津的?” “真的吗,谢谢老妖,愿听老妖教诲。” 神婆看见老妖在一个亮堂堂的转动的金塔面前,难怪叫金塔老妖呢,原来真有一个金塔。 “你最近是不是遇见了一个任务,这个任务里有两个人名叫子椿和旭三的?”老妖慢吞吞的说着,感觉能唬住别人,很得意的模样。 神婆起先不知道这老妖的功力,见真是能说出她的所见还是蛮诧异的,于是应答后便继续认真听了起来。 “你现在遭遇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到底应该把旭三的魂魄招去哪个身体里,二是子椿的魂魄为什么会逐渐被侵蚀掉。” 神婆一面欣喜,一面又忧心忡忡:“是啊是啊,我就是在想是不是要把旭三的魂魄放回子椿身体里,二人才能皆能自保?” 第58章 金塔老妖有些诧异, 想睁开眼睛看看眼前这个听起来声音很粗狂声音的主人,无奈, 眼睛怎么着都睁不开, 脸部看上去很是扯怪, 最终不再挣扎,声音挑了挑道:“不错嘛, 看来你很有前途的呀!” 这样就有前途了吗?这不是很容易猜出来的吗, 只要还是有点逻辑能力的人都能推出来啊,还是说像她这种现代人类的思想,仙妖两界已经赶不上了? 总之这个老妖看上去还是蛮智障的, 长得就像现代初中生物书上那个少了一根染绿体的傻二, 不过既然是有神力的人,神婆是不敢得罪的:“谢谢老妖夸奖, 不过具体该怎么操作,这样做其间的因果我却需要老妖指点指点。” 老妖得意的笑出声,龅牙便凸现出来,看起来实在有些恶心,不过可能是老妖眼睛看上去有点瞎发现不了自己的丑陋, 神婆不敢明说,只想早日完成任务, 老妖能帮助她自然是好的。 “是这样的,”老妖讲“其实按理说你们这些做任务的穿友和我这个自古便有的仙人应该是八百棍子打不着一处的,而我为什么这次要找你呢,还不是因为你扰乱了我金塔上两个人的命轮!” 神婆奥了一声, 似懂非懂,只听老妖继续道:“原本子椿和旭三是第一例男死后魂魄附体到另一例男的身上,原本旭三从此以后就会永远呆在子椿身体里,但不料你打破了这一规定,把旭三魂魄给招了回来!” 是这样啊,旭三的魂魄是附过体的魂魄,不同于她以前招的那些在人世间到处漂流的魂魄。 “对不起啊,我也是不知道的,先是旭三他娘栾四姨叫我去招魂的,后来我也接到任务说叫我帮旭三招魂,可没想到竟然扰乱了你的规定,这个系统也真是的,给我的什么破任务啊!” 老妖摇摇头不以为然:“任务是没有问题的,系统给你任务的时候是在你已经帮旭三招魂之后,而任务的意思是叫你帮旭三实现真正的招魂!” “真正的招魂……” “也就如你所猜测那样,是将旭三的魂魄重新还回子椿的身体中,其实也怪旭三大意在附体之后忘记叫人保护原体才叫你这个神婆有机可乘。” 啊?……什么叫她有机可乘真是怪异。 “而子椿的魂魄也如你所猜测那样,是因为旭三魂魄的离开而逐渐破碎,如果子椿不早日回去,可能结局不会太好!” “那可有解救的方法?”神婆急切问道。 “要让旭三穿回去的办法就是让现在的他窒息而死!这样也不会伤害身体,在他穿回去后,麻烦你也先将他的身体放在棺材里,再找个地方埋了,那么应该就不会有人再去毁坏旭三的身体了。” 神婆一听似乎的确是这理啊! “好啊,我一定会照着做的,只是老妖你还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吗?”神婆有如神助,很是欢喜。 “没有了,我给你说这事就是叫你不要打乱我的规矩。” “好的好的一定不会了。” 金塔老妖挂断了视频,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下来。 窗外的月光扑进来,扑在了旭三棱角分明的脸上。 神婆突然觉得有些可惜,多么俊俏的脸蛋啊,可是就快要埋在土里了。 神婆忍不住上前去摸了几把脸蛋,就在这时旭三睁开了眼睛只可惜被神婆早时搭着的黑布遮住了,但是旭三明显感觉到是神婆粗肥的手在摸着他。 这王八娘们在摸什么呢,早些时候不是挺正常的吗,怎么这时……难道是夜深人静适宜发骚?可是就是神婆要对他内个,也应该先把肉剪了再说嘛。 等等,对他内个,他现在已经是个木桩,她还想对她内个,太那啥了吧! 旭三有点紧张,神婆肥胖的指尖游走在他的脸上,突然之间,神婆捏住了旭三的鼻子,旭三开始无法呼吸,不过旭三的意识是清醒的啊,旭三连忙把嘴巴张开呼气。虽然旭三这副身体做什么都要受神婆的操控,可是最基础的保持呼吸畅快的能力还是有的。 神婆看见旭三张开的嘴巴,马上就明白旭三是醒着的。 她将旭三眼睛上的黑色纱布撩开,旭三那漂亮的眼睛便露了出来,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几分求饶,果然是清醒着的,这倒叫神婆有些不忍了。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神婆问。 “你为什么要杀我?” “金塔老妖说你窒息了就能返回子椿的身体。” “真的吗?”这句话虽然无感情,但是神婆还是能够理解这句真的吗间暗含的激动。 “真的。” “金塔老妖是谁?” “不知道,反正我看见他时身边有一座闪闪发光又可以旋转的金塔,他眼睛好像有问题。” “是瞎眼仙!” “不知道,反正他是这么说的。” 其实旭三一直都想找瞎眼仙问话,但是他也只见过一次瞎眼仙,旭三也不知道要使用怎样的神力才能再次见到瞎眼仙,却没料到瞎眼仙主动来找他了,真的是太感人了。 “可是我怕,窒息的感觉太难受了!” “可是金塔老妖说子椿魂魄逐渐破碎的确是因为你魂魄出来的原因,你要赶紧回去才能阻止啊!” “可是我还是怕!” “不然你想怎么解决,反正你只有窒息一条路可以走。” “可是我死后你怎么跟王阮园解释,他肯定会叫仵作来查我的死因。” “我不能在这里呆了,我打算埋了你就跑路,等等……”神婆好像忽略了什么“你还没有爱上我呢,不然的话我兜着么一大圈子不是全部白忙活了吗!” 旭三想到埋了他就能保全他的身子,不禁有些感动,这也是他以前一直忽略掉的很重要的一件事,可是神婆在说到后一句时,旭三顿时愣住了。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真要逼他爱上她不曾?再说了这事本来就是她招惹出来的,帮他还了魂增加五百经验,他没有爱上她减去五百经验,她也不算是吃亏啊!如果神婆真要逼迫他是不是就有些贪得无厌了! “那你想怎么样?”不知为何旭三突然觉得神婆有些无理取闹。 “我要你真正的爱上我啊!” 旭三看着没剪肉的神婆真的不想再多看一眼,现在这副脸面就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在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面前卖萌,呕…… 要是能把真实的情感宣泄出来,旭三也不用这么憋,真的是,神婆这一句话让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我尽量爱上你。”旭三愣愣的道。 “可是我把你埋了我便要跑路了,不然别人会说我犯下了杀人罪!所以你先要爱上我我才能把你杀了又埋了。” “不行!你不能让别人发现你杀了我,不能让别人发现我的尸体,不然我身体极有可能会再次遭到毁坏。” “对啊,”神婆恍然大悟“可是这并不关我什么事啊!你只要还了魂,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今后的事可不归我管!” 呃……旭三真的不知道,神婆这副德行,要他如何爱上她! “这样吧,我让自己爱上你,你帮我找个好地方埋了!”旭三觉得这样个自才互不相欠。 “你真的能爱上我?那天不都是已经试过了吗,单嘴上说是不行的,要发自于真心!” “我可以真正爱上你,但是也需要你的配合。” “我?”神婆不知道关她什么事“你努力爱上就行了啊,这任务又不是让我爱上你。” “我是说,你也要变成我喜欢的样子,我才能爱上你,从而帮你完成任务。” “你是说加我把身上的肉剪掉?”神婆的确觉得她这个样子很丑“没问题啊,我现在就剪掉。” 旭三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但能把肉剪掉心动的可能性也许会变得大一些。 正说时,神婆果然拿出一把大剪刀出来,‘咔嚓’一声,旭三都不敢看,但神婆似乎十分轻巧的就把肚子上的第一坨肉给剪了下来,却没有出血,真的是令人咂舌的操作! “是不是觉得很惊奇?” “是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每获得一千经验值都能获得一个技巧,我在得到一千经验值的时候选择的就是这个技巧,毕竟你看那些神婆都是要资历老的,看起来镇得住脚的,为了培养一批神婆我来做大,所以就从形象上开始改变了呀!” 呃……说实话旭三的确不懂她们那个社群的人是怎么个思考方式,总觉得怪怪的! 好不容易神婆剪干净了,旭三终于觉得眼前有几分赏心悦目,可是旭三现在的动作还是躺着的,神婆并没有命令他起来。 神婆前世还是偷看得几幅影片,颇为知晓这男女之事。 既是为了让旭三更快的爱上自己,神婆一不做二不休的压在了旭三的身体上。 近在咫尺,呼吸暗箱传导,体温相互碰撞。 神婆感觉到旭三心跳加速了,真的是加速了! 旭三从前风流成性,但是好久也没行过男女之事,此时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压上来,真的是别提多刺激。 “这下你爱上我了吗?”神婆努力的抛着眉眼,看旭三脸有点红但是没说话,于是又下意识将脸压低了一下:“爱上了吗?” “嘭”的一声,手机开始震动了,自从上次手机突然外放音后可是将神婆吓得措手不及,下来便调为了振动模式,此时神婆立即去拿桌子上的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心动爆表,经验值增加二百五。 “什么!”神婆嘴拉的老长“我这么努力才获得你二百五十的心动值?你到底喜欢哪样的姑娘呀?”神婆有点莫不清楚。 “我不喜欢姑娘。”旭三下意识的这么说,他从未料到有这么一句话给蹦出来,看来这又是来自于他的潜意识了,潜意识里的东西都是真的,难道他真的是不喜欢姑娘? 旭三记得以前去青楼造作的时候多少姑娘往他身上扑啊,可是要说心动的那的确是没有,不喜欢姑娘那喜欢什么啊?喜欢男人?呃…… 第59章 神婆忽然有点脑仁疼:“你喜欢过姑娘吗?” “没有?” “那你喜欢子椿吗?” 轰的一声响在旭三心底炸开, 怎么突然问他喜不喜欢子椿。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看子椿的眼神有点怪,你应该是喜欢子椿的是吧?” “嗯。”同样感到诧异, 旭三也不知道这声嗯是怎么从他喉咙里蹦出来的。 “那这么说, 这个任务我只能领到二百五的心动值了, 另外二百五领不到就要扣掉这个二百五,所以帮你还魂的五百经验值我还是可以领到的, 好吧, 你说我应该把你埋在哪里才不会被人发现?” “你先快马加鞭几十公里出城去,越远越好,再找个地把我埋了就是!” 神婆觉得有理, 于是就开始整理起了行李。 月明星疏, 一干事宜终于打理好,神婆也不准备要那团肥肉了, 免得以后被抓住,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将系统打开,直接将这项技能给销毁了。 神婆在经验值到达两千时还选择了一项技能,那就是翻墙,于是神婆和旭三就这样不动声色的翻墙跑了。 经过城门时跟着运输大米的车辆混了出去。 又在城外几十里买了一匹马, 从此天高任远飞。 第二日一早,任志墙从家里到衙门里来了, 倒没管神婆,他给神婆的特权是公消吃喝,只管帮他让旭三成为一个正常人说出栾四的恶名就是了,只要旭三能变正常, 王阮园觉得就算给神婆一年的公消吃喝特权也是可以的。 神神鬼鬼那些事王阮园插手不上,于是全把重心放在抓捕栾四他弟身上去了。 踏进了衙门大门,孙璜急着跑来:“老爷老爷,府台柳大人叫你早些将前黎县太爷的账本交上去呐,朝廷要开始汇总这一年的总账了,柳大人得快点上交,越快越好。” 王阮园当什么事呐,直挥了挥手:“你就交上去吧,他的那些烂账,我原本也想帮他填填,但是见他家里的人这么不识好歹,也应该叫朝廷里的人来收拾收拾了!” “好,小的这就派兵往州府跑一趟。” 王阮园似乎想起什么:“栾明那边可是有下落了?” 孙璜道:“暂时还没有呢,不过大人,既然杀人犯是栾四她弟弟栾明,那么我想他杀害阿碧的真实目的其实是不满老爷将栾四关了起来,所以既然栾四一直在牢里,栾明就不会善罢甘休,老爷且等着,他一定会再来的!” “再来?再来干什么?再来杀我的小妾吗?你就不知道放个引子把他给引进来吗?” “对啊!”孙璜问“可是又该放什么引子呢?” 唉,王阮园不知道养他们这群人是干嘛的。 于是略微一琢磨便想到了个好办法:“这样,衙门里那个范县丞曾经在我面前标榜过黎老太爷的好,你今儿个下午叫他把栾四装在囚车里游街并且让他往里面砸东西,这样栾明肯定会知道,也会因此把气撒在范县丞身上,到时候你再派几个人到范县丞家里守着动静去。” 孙璜一想:“老爷这招可是阴啊!” “但是记住,下午囚车旁边一定得多安插些人手,万一那栾明功夫要是太高可容易弄巧成拙!” “小的记住了。” * 恍惚一过便已下午。 闹市里矮墩矮墩的范县丞端着一盆孙璜给他的鸡蛋烂菜叶子。 “走过路过别错过,快来看呀,这里面装的是外结他夫的前县太爷家的四姨太太咯,生了个别人家的儿子放在黎老太爷名下养哦,快来看看呀,这个女人不要脸啊……”范县丞指着装在牢笼里带着枷锁的女子叫喝,他生平最喜欢干这些鸡毛蒜皮的活计,特别是落井下石这一类的。 他们这一队是从闹市经过的,之前王阮园没有证据之前是不敢标榜功德的,但是作为证据的信已经拿到手,此番宣扬名声的事王阮园还是一定得做的。 闹市人本就多,见到个这么大的阵仗就有人走不动跟着看热闹了,又经了范县丞这么一嘲哄,闹市里的人瞬间就沸腾了。 范县丞带头扔了个香蕉皮进去,接下来,好家伙,什么稀饭,西红柿,鸡蛋,有的没的,干的稀得都砸了进去。 栾四心里那个痛啊,她以前当县太爷夫人的时候,受老爷宠幸的时候,何其要风得雨,像今日一般□□乱市是从来没有料想到的。 更可怜的是有一个算的上京城高官的千户大人这么久了也没来救她,她越想难理解陈沧海既这么爱他怎么忍心看她受这些苦楚,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算是出了什么事栾四可能也无力回天了吧。 想想当初,栾四实在后悔,她自个要是不叫神婆来招魂也不会让旭三说出那股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也许这一场闹剧就不会发生,她便可顺利带着阿宝出家,可以寻着一个好日头去京城找陈沧海,可惜啊,世间总有那么多凑巧形成了必然。 栾四眼睛有些凄迷,纵使她再厉害,也抵不过这么多人,骂不过这么多人啊,她只有忍着再忍着。 要是可以,她多希望黎老爷在世的时候就把身旁这砸的最起劲的范县丞给千刀万剐了! 这幅嘴脸真是恶心。 闹市里继续沸腾着,有赞美王阮园的,有骂栾四不要脸的,各种声音来来往往,压得栾四透不过气,却也要这么受着再受着。 就在这时,闹市的某个旮旯角里,一个男子狠狠的记住了这个场景,在未被人发现之际又偷偷跑走了。 * 游街游走了一个下午,范县丞赶回来多谢王阮园的重用之恩,说时无不涕零,十分尽致。 王阮园:“范县丞忠心耿耿,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向上面举荐你的。” 这可把范县丞乐的更加开花,又是给王软捶腿又是给王阮园捶背。 王阮园只是说:“县丞大人累了一天了,快快回去歇息吧,我以后还有更多的事情需得你的协助呢。” 范县丞一听王阮园在他面前这么自谦,顿时有点飘飘然,但还是很持敬的讲:“应该的应该的,都是为朝廷办事嘛。” 王阮园一阵含糊之后便吩咐他回去了,回去时王阮园还叫了几个衙内将他抬回去。 这衙内明明是办案的,王阮园却叫人家来给他抬轿子,这样的殊荣,范县丞受的骨头都酥了。 而王阮园看着却,这副场景何其像送丧啊! 栾四带着满身伤痕重新关回了大狱,而与此同时,王阮园安排了精兵布阵只等夜晚降临。 到了晚间,月亮又红又圆。 范县丞坐在自家院子的摇摇椅上喝酒,旁边还是今个他高兴秘密叫来的一个青楼姑娘。 他家里婆娘那些的都被他喝去睡了。 只有他和青楼姑娘两个人把酒言欢,你推我摸。 “大人啊,你想要我怎么喂你呢。”姑娘小红拿着一块话梅,眉眼含丝的问。 “你想要怎么个喂法呢?”范县丞满脸□□。 小红娇羞了两声:“哎呀老爷你真坏。” 范县丞也捶了捶她小胸口:“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么坏吗!” “讨厌!”小红拿着手里的丝帕打在范县丞猴急的脸上。 顿时一阵温香骨软。 “来吧我的小红红,快喂喂我。”说时范县丞便闭了眼,翘起了猪嘴。 好一会,范县丞感到嘴巴上有了东西亲过来,范县丞浑身一用力想把它又添又吞,忽‘嘶’的一声叫唤,范县丞的舌头出了血,不像是被贝齿咬得,而是一划而过,范县丞猛然抬起眼,只见一个高个猛男手提利刃,刃上滴着鲜血,笔直的拿刀尖指着他。 “哎呦,哎哟哟,这是哪位英雄好汉啊,”范县丞见小红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很显然,小红不认识他,可是他到底是谁,自个什么时候招惹了这号人物? “你忘了今早上是怎么侮辱我姐姐的了吗?” “你姐姐?你是……”范县丞忽然觉着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很像颁出的通缉令上的男子,他猛然间好像有点明白了! 杀人凶手是栾四的弟弟,王阮园并非是重用他,而是拿它当引子了! “你是衙门里的人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吗,哼!你敢这么说我姐姐,你就得死,去死吧!” “等等等……我们都中……”计还没说出,范县丞就被刺死了。 栾明从来不懂得手下留情,连与他毫无恩怨瓜葛只因是王阮园新招来的小妾都敢杀,更何况这个拿烂果子仍他姐姐的小人。 这个小人难道忘记自己扔烂果时那万分嘲弄的表情了吗,那时的他可是享受万分啊。 如今浑身是血的躺倒在他栾明刀下,栾明也甚是享受! 栾明瞥了眼身旁的小红,还算手下留情,并没有对她有所动作,直接朝着府外走了。 就在这时,全府灯火通明,纷纷指着即将逃跑的栾明。 栾明有点错乱,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之间来了这么多兵呢? 刹的也明了过来! 他真的中计了!刚刚范县丞就是要说他中计了! 他怎么如此莽撞!怪他看不得姐姐受半分欺负,怪! 栾明开始挥起了刀把,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得拼了命的杀出重围。 打打杀杀,刀光剑影几十个交锋下来,栾明真的撑不住,还是被官兵们带走了。 关押进大牢那一刻,她看见姐姐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有了伤痕,他实在怒不可遏,纵使精疲力尽也吼了出来:“我一定不会饶了早上那些人,我要见一个杀一个……” 栾明最受不了的就是完美无缺的脸庞遭受损失,特别是像他姐姐这样的美人。 其实栾明长得不算好看,但是都是一母所生的栾四却可以美若天仙,因而从小栾明就有一个癖好,他想占有栾四的这张脸,倒不是出自于爱,单纯的是想拥有,因而谁敢让她姐姐的身体和脸有半分残损的话,他都不能原谅。 “明儿!你怎么还是进来了!”栾四历经早上的那场解难,此时心情有几分抑郁了,一见是弟弟进来,立马就哭了出来。 栾明立即撇开官兵在姐姐的铁牢门前紧紧握住姐姐的手,又伸出舌头舔栾四的脸。 呕…… 远处方皮一脸的震惊,这癖好,比男男都简直的太简直了! 官兵看不下去,一脚把栾明踢进了大牢,并大喝一声:“明日所有人,公堂受审!” 第60章 第二日忽的一眨眼便到了, 窗外乌鸦扑闪扑闪就飞了过去。 此时王阮园坐在大堂的正中央,上面悬着‘明镜高悬’几个大字。 而大堂下面颇为热闹, 跪着约莫十号人物, 王阮园想, 今天这番审问一定会颇为精彩。 但紧而他忽的想到也许旭三也可以出来做做证,便吩咐了孙璜进去叫神婆和旭三去。 孙璜来回:“不好了老爷, 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 连包裹都没留下的。” “什么?”王阮园惊呼“带我去看看!” 王阮园先撇下堂下这群人,急惶惶的在将士的带领下跑去了后院。 果然房间里一个渣子都没留下:“他们去哪了!?”王阮园有点火冒,虽说他的确插手不上神婆的操作, 但是毕竟是他请来的人, 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走了,未免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小的也不知道, 本想着叫他们起来一起吃个早饭,可是叫了许久都没声,推进去一看,这么干净我们就觉得不对了!” “那你赶紧派人去找找,前几天都没什么征兆的, 怎么突然就不辞而别,坑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好!” 孙璜立即派人去了, 王阮园又气冲冲的回到大堂上坐着,看着下面一干人等发誓,今天他一定要把这些事给弄清楚了的! 大堂下从左到右依次跪着的是:方皮,子椿, 余氏,栾四,阿宝,老象牙,尤树人,栾明。 王阮园的惊堂木一响,大喝:“罪徒听命!以下本官所问之事都会被记录在案,胆干有一句谎言,罪加一等!” 堂下七七八八的声音又应了一遍,显得很没精神。 王阮园惊堂木赫然又是一声,把他们震得瞬间清醒。 看着有些满意了,王阮园便开始问起话来,首先被提问的事栾明! “栾明!” “在!” “你是否是栾四姨的弟弟。” “是”栾明倒觉得这场审问无可厚非,无非是死嘛,能因庇护着姐姐而死,他也是愿意的。 “你是否在万兴刀铺一次性买过十几把刀?”王阮园桌子上摆着的正是这四次作案使用的刀。 栾明冷不丁的看了一眼:“是。” “你这几次作案分别杀死了襄络,子椿未遂,阿碧还有范县丞你可招认?” “我招认。” “你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看他们不顺眼!”栾明轻轻松松撂出一句。 王阮园冷笑一声终于开始不配合了,前面这么配合他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呐! “看他们不顺眼的原因”王阮园顺着他的话继续问下去,企图找出破绽。 “因为长得丑。” “。。。。。。” 始料未及他竟会这么说! “长得丑?她们几个长得可是不丑,要真说丑的范县丞算一个,余的嘛,可是比你姐姐栾氏还要美的!”王阮园故意挑起他的敏感点。 果然栾明一听就不干了:“谁,你说谁比我姐姐美?我姐姐是这个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呃……说的战场所有人浑身一颤,栾四自从昨日闹市那一展览,今天心情很是低落,也懒得管它弟说些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的话。 “奥?那我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栾明不置可否。 “你是否已经婚配?”王阮园觉得既然他这么贪恋他姐姐的美貌,是否还能容忍别的容貌成为他最亲近的人。 “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 “我只想娶我姐姐。” 咦咦咦……在场人一阵唏嘘。 “所以你姐姐说的任何事情你都会做?” “对!” “所以她叫你杀这几个人,你也是不会说拒绝的!” 栾明一下子被激怒:“我说过这几个人是我一个人杀的,关我姐姐什么事!” 王阮园一看他果然是个金狮子,一说话就像是在狂吼。 王阮园不准备和他硬碰硬,既然这栾明这么喜欢他姐姐,若是给他讲个关于他姐姐的故事,他应该会很喜欢,不过在此之前王阮园得做一件事,他叫了一个衙内将栾四和阿宝关进了偏房,为的是不让她们插嘴。 “你们不准碰我姐姐,不准!”在场所有人因为皆拴着铁链,所以也只能大骂一下,要真是动手,那可是没有的。 王阮园弯着眼睛:“你放心,我们是不会将你姐姐怎么着的,只是请她去偏间歇息一会。” 栾明安静下来。 经过上面的相处,王阮园大抵能摸清栾明的个性,无非是个有着恋姐癖好的莽夫。 “其实我有个办法能让你们在一起,你可愿意?” 栾明狐疑的看着王阮园:“你在骗人吧?” “我并没有骗你,”王阮园开始分析“只要你说是你姐姐指使的,那本官肯定会叛你姐姐在牢里呆上几年,而你是杀人犯也会在牢里呆着,这样你不是就和你姐姐一直在一起了吗,难道你希望今后的日子里再也见不到你姐?” 众人一阵唏嘘,这王阮园也太贱了吧,想出这么个阴手段,不过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找准了突破口。 栾明开始犹豫起来:“做这些难道不会判死罪吗?” “若你要将全部罪揽在你一个人身上,那么你既是主谋也是杀人犯,结果只会死,若你姐是主谋,你单是杀人犯,那么本官会着清处理,叛你俩个无期徒刑。” 呃……不知为什么,一旁的方皮竟然有点想笑。 可是栾明有点激动:“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会判我和我姐姐无期徒刑吗?” “只要你把真相说给本官,本官许下的承诺不会有假!” 方皮又想笑了判个无期还这么开心。 “只要大人说的是真的,我愿意说出真相。”栾明开始有点认真了。 王阮园很诚恳的点点头。 “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是这样的,旭三自从忽然晕倒后就一直没有醒来,可是突然有一天黎府突然进来了几个求职的人,旭三就突然醒了,说什么‘我回来了,我的魂魄回来了之类的话’,而我们结合这句话悉心观察,再反观旭三醒来那天在场的人,发生的怪事,我们都认为这件事可能和子椿有关,黎府的刘管家其实是栾四姨年的同乡,一直做着栾四姨娘的眼线,在子椿砸了旭三的床被余夫人划给谢三姨娘那一天,正是刘管家领着子椿去的谢氏那屋,谢三姨其实是有点神力的,早年也在道士山上修行过几年,而那天,刘管家听见了谢三姨说子椿被附体的话,刘管家才赶紧跑来与我和姐姐琢磨这之间的怪状,也是那时我们才确定了子椿被旭三附了体……” 讲到这里,众人惊骇,纷纷将目光放到了子椿身上,子椿经过这两日的歇息,屁股已经好多了,他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被附体的事情其实早已经被人知晓。 方皮也才反应过来和子椿相处的时候,为什么子椿会突发羊癫疯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这么个因果! 可是王阮园就觉得诡异了,怎么可能真的发生这种事情! 王阮园看着子椿问:“旭三真的附体到你身上过?” 子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有好像没有。”这算是不置可否了。 “你有没有感到过不适?” “我忘了”子椿一脸的眼巴巴。 方皮本来想说出去的,但是怕又招惹什么麻烦,就没有说。 王阮园也不知道子椿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按理说子椿没必要瞒着啊,王阮园蹙着眉头紧接着又转回栾明身上:“就算是旭三附体到了子椿身上,你为什么就要去杀子椿呢?”这句话问的是别有深意。 “因为旭三附体到子椿身上就意味着旭三总有一天会回来报仇,陷害姐姐,所以姐姐不得不派我去把他杀了。” 这便是关键了,王阮园有些激动:“所以你姐姐之前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旭三的事?” “姐姐是不喜欢旭三这个儿子的,旭三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黎府没有一个人瞧得上他,而且经常惹是生非,最主要的是因为这是姐姐和黎老爷生的孩子,所以总是看不惯他,想要陷害他,所以便编造了巫蛊之术这一事。” 王阮园忽的忆起旭三也曾说过栾四杀了黎老爷的话便问:“那黎老爷是怎么死的呢?” 栾明立即明白王阮园的意图,不过王阮园的确是想错了:“这可与我姐姐没有关系,黎老太爷死前那段时间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死的前个晚上居然要求我姐姐和他行房事,他的死看似和我姐姐有关,可是我姐姐也是被逼迫的。” 所以这也可以解释旭三为什么以为是栾四杀死了黎老太爷,其实旭三也只是知道了表面而已。 “若这件事为真,那的确不怪你姐姐,可是你姐一心想要诬陷儿子旭三,最后还想杀害他就有点过分了。” “原本我姐姐诬陷旭三是想余夫人做主将他关在牢房里关几天的,哪晓得旭三被诬陷后就突然晕倒了,姐姐也不知道旭三死是没死,后来又发生子椿这件事,所以才一面叫我去杀死子椿,一面又又叫神婆来给旭三招魂,本想的是招魂不成功,好快快将旭三给埋了,哪晓得旭三竟被招回来了。” 王阮园还是有点糊涂:“可是你姐姐为什么一心要针对旭三?就算是和黎老爷生的不喜欢,那么以前的时候可是有一万个时间整蛊他,为什么偏偏要挑那个时间陷害旭三呢?” “还不是因为半年前一个月黑风高夜旭三撞破我姐姐与情夫幽会的事,恰逢那次黎老太爷死了,我姐姐便想借口出家去找陈沧海,可若是旭三发现她剃光头的话,一定会说破的,所以才出此下策!” 王阮园终于恍然大悟,子椿,余氏也算明白了这期间的前因后果。 原来一直想杀子椿的人不是余氏,而凶手一直想杀的也不是子椿。 这么一想也实在是太作孽了! 第61章 案件继续暗潮汹涌着, 层层谜团也不断被揭开。 “那襄络之死又是何因?”王阮园问道。 “旭三撞破姐姐和情夫幽会那天,襄络还是旭三的婢女, 襄络也知道, 所以得死!” “那你们为何半年前不杀死她?” “杀了她就会惊动旭三, 那时候栾四姨也并不想让旭三死,所以便没杀。” 原来是这么一出。 “那阿碧和范县丞的死因呢?” “杀了阿碧是为了报复王大人押了我姐姐, 而杀死范县丞想必你王大人比我更清楚吧?” 王阮园一听就不开心了, 什么叫他更清楚,难道他这个钦差还会跟你个杀人犯有什么不可言状的往来吗。 “我怎么会清楚?” “难道王大人找范县丞挟持我姐姐游街不就是为了逼出我来吗?” “我让你姐姐游街是公事公办,为的是让世人看看不知廉耻外结他夫的下场, 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是不是这么不堪, 想必早已埋伏好的官兵应该是知道真相的吧。” “哪也是我过后发现端倪,觉着你可你能会去找范县丞报仇, 才叫兵埋伏好的,况且我也吩咐一定要保护好范县丞的安危,但是你下手太快,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栾明报以一笑,这件事是真是假的确难以判断, 谁让他是官呐,谁让他有权呐。 这一系列的谋杀案算是了解清楚, 但王阮园还是有个疑问:“我倒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每次杀完了人不将刀拔走,却反倒留下呢?” 栾明想着每次杀完人后的场景,露出了鄙夷之色:“那血太脏。” 呃……不仅是王阮园, 在场所有人都觉着这个人真的是一个有癖好有原则有情义的杀人犯啊! 王阮园很无语,但也不好说什么,:“你以前杀过人吗?”王阮园很难理解可以一次性杀这么多人,而却没有一颗能够长期作案的脑子,这人从前到底杀过人吗?如果杀过,怎么这么笨也没有被抓住的! “没有。” 这句没有,王阮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也是,就算他以前杀过,他也没有傻到要全盘拖出的呀,不过是否有过前科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给栾明定案了。 “去叫一声,可以将栾四姨放出来了!”王阮园对着一个衙内道。 仅仅一刻,栾四姨和阿宝便被带了出来。 王阮园吩咐三人跪在前面,要开始定案了:“本官已经查明,”王阮园拿出威风道“栾四陷害旭三,又主谋策划杀死襄络,栾四且在已婚状况下又外结他夫伤风败俗,所以本官决定判栾四无期。” 栾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从王阮园要将自己关进屋子时起,再依着他弟这副脑子,栾四就知道结局不会好。 不过那有能怎么样呢,没人来救她啊,他没来救她啊! 王阮园又吩咐道:“栾明!” 栾明振作了一下,王阮园大声道:“由于受人指使杀害襄络,而杀害子椿未遂,且故意杀害阿碧,范县丞,因而本官判其死刑!” ‘哄’的一声,栾明暴躁起来:“凭什么,你不是说判我无期的吗!你个伪君子!” 王阮园摇摇头:“叛你无期?叛你无期的话谁来偿还这些人的命?我是不是伪君子不重要,王法最重要!” 栾四不用想,瞧栾明这一反应定是王阮园出了什么好条件,将他给骗了,不然自己的罪名也不可能坐实,可怜啊,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在牢狱里度过了。 “黎阿宝!”王阮园又笑了一下“哦,不对,应该是陈阿宝,本官念你年幼,且无干伤天害理之事,所以回你的黎府好好生活去!” 黎阿宝有点哭腔:“不要,我要我娘陪着我。” 王阮园道:“你娘是不可能陪着你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陪着你的了,要是你想,来牢里看看她也是可以的。” “哇哇哇……” “快将黎阿宝带回家去!”王阮园一声令下。 立即便有人应了,将黎阿宝拖出去,拖走时,母子分离,可谓不凄惨,所以这件事告诉我们为了孩子的明天,家长们尽量少作孽。 “我不会死的,你这个伪君子,我这辈子都不会死的,你不能杀我!”栾明因被欺骗有点抓狂,近乎神志不清。 王阮园看他这状况想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于是派人将他俩先抓进牢里呆着去了。 此时,大堂上又陷入一片死寂。 堂下还跪着:方皮,子椿,余氏,老象牙,椿爹。 王阮园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椿爹身上:“说实话,你是否和余氏有染?” “不曾!”椿爹红着脸说。 老象牙和椿爹这么熟悉,看这椿爹反应,想必应该多少会有点什么吧。 王阮园倒不介意椿爹这么说,因为他昨个已经连夜叫人将淳洺乡的一位女妇人接回县城里来了。 “宣”王阮园只说了一个宣字,衙内便立马明白什么意思,赶紧将请来的那位女妇人叫上堂来。 众人都十分好奇是谁来了。 突然从屏风后转来一个灰色布衣打扮的女妇人。 跪在地上的除了方皮不知道她是谁外余的可都知道。 “娘亲,娘亲啊……”子椿忽的一下就哭了,这些天经历的这些事,这些天没看见娘亲,他真的好想娘亲啊! 女妇人看见子椿的时候还愣了一愣,之后就扑在地上紧紧抱住子椿:“儿啊,我的儿,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儿啊,你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女妇人帮子椿抹着满脸的泪痕,哭作了一堆。 “娘亲啊,儿子也是一言难尽啊,但不知娘亲这些天过的可好?” “娘亲来过县里找你们找了好多天,昨个还是没找到,就准备回家去找口井跳了死了算了,可是幸亏是这些官兵啊告诉娘亲你没死,娘亲才得以生还啊!” “娘亲,儿没死,儿真的没死,你要是死了,儿子也活不下去了啊!” 又是一番失声痛哭。 王阮园见母子相聚还是不忍心打扰的,等他俩哭了一会,安静下来后才问椿母道:“有人给本官说,你的丈夫和余夫人有染,你有何看法?” 听后,椿母看了一眼其它跪下的人,自个的丈夫在那里红着脸,怪了,刚刚她和子椿相会的时候,他不来抱着哭一下,倒在那里红着脸是什么意思,椿母立即就感到气氛的不对。 又往一旁看了看,咦,这个人倒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椿母想了想,忽然有念及王阮园叫她余夫人,椿母惊诧的问道:“你是以前土匪山上的蒜苗吗?”椿母记得蒜苗名叫余小小,是专门给他们做饭吃的,怎么现在被锁在这里? 王阮园惊奇道:“哦?你认识她?” “是的啊,当年我和尤树人都是孤儿,被土匪捡到山上去,那时候我们和蒜苗的关系还挺好的,后来我和尤树人相爱了就逃跑了,蒜苗你怎么也被押到这里来了?” “咳咳咳”王阮园咳嗽两声,他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怎么这椿母还问,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我再说一遍啊,有人说你丈夫尤树人和这余氏有染,所以想请你来证明一下你丈夫的人品。” 椿母瞥了二人一眼,终于觉得真的有什不对劲了:“对不起大人,我没有在场,我也不知道。” 王阮园自然不是叫椿母来证明他丈夫人品这么简单,依照本朝律法,已婚妇女勾结已婚男子是要定罪的,何况还是在黎老爷未曾下葬之际,这就罪加一等了。 椿母觉得有点别扭,但向来乡下人人粗,直问道:“椿他爹,你在脸红啥,这么多天没见我,我昨天都说自个要死了,你咋半点反应也没有呢?” “我……我……”椿爹不知如何作答也不敢看椿母的眼睛。 余氏倒说:“树人哥可能是太激动以致说不出话来吧。” “太激动,”椿母看这尤树人颤巍巍的样子也不像是太激动啊“我看他是内心有鬼吧,还有我跟他说话呢,你别树人哥树人哥叫的这么亲切。” 余氏这倒不愿意了:“我当初认识树人哥的时候,你都还不在呢,我和他的情义至少要比你久的多,为什么却不能叫了。” 这下倒看的一旁的方皮一愣一愣的,这是要上演两个女人之间的撕逼大战吗,有意思! 只是子椿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和他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居然说我俩的情义不如你?”椿母大跌眼界,记得以前对着蒜苗的印象还算不错啊,怎么这会子倒有些尖刻了呢? “你问问树人哥这么多年他心里到底装的是谁!” …………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黎家的两个太太爱的都不是黎家的男人,且还对别家的男人爱的理直气壮,真是有趣。 椿母听得余夫人这话说的这么刺骨,想来她和尤树人之间已经有过一场恩爱交锋了。 再反观尤树人,跪在地上不置可否,这不明摆的吗:“说,你是不是跟这个余夫人有一腿?” 尤树人艰难的摇头:“没有。” “说大声点,我昨个差点就因为你俩死了,你却在外面跟别的有夫之妇勾搭,你对的起我吗?” 经过几番思想挣扎,尤树人真的忍不住了,死死抱住椿母的大腿:“我错了阿华,我错了还不行吗!” 余氏见不惯尤树人这么跟这个母夜叉对话,拖着尤树人的腿不让他走:“树人哥你没错,你没做错!错的是当年她横叉一腿!” 王阮园不想再听这些七七八八的事,真的是天天心思不花在事业上,在情情爱爱上倒乱七八糟。 但他不停这些的前提是刚刚尤树人已经默认和余氏有一腿! 唉,女人啊,唉,男人啊,赢了爱情却输了前程。 “肃静啊,肃静,本官要断案了!” 第62章 “鉴于刚刚堂上所发生的事, 尤树人就算是招认了啊!” 此时‘三角恋’还在吵来吵去,一听这话, 猛然间发现自己吵出了不该说的话。 一时间全都傻愣在哪里。 椿母问道:“王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阮园:“就是他们之间的确有暗行不轨之事, 所以本官依照本朝律法规定, 二人给罚一年星期,介于实在先夫丧期, 增至两年。” “不要啊, 王大人,我是相信我丈夫人品的!”椿母有些后悔刚刚的举动了“我丈夫这么爱我是不会和别的女人勾搭在一起的,这一点我是可以担保的!” “算了吧, 尤树人是没有爱过你的, 他的确是和我行了不轨之事了!”余氏不肯罢休,其实她起先还是挺怕再关押两年了, 但是见有人来跟她抢男人,余氏这暴脾气哪里能依,于是立即反驳回去。 可是逞一时口舌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椿母终于见到余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了,心里的火一下就忍不住了:“好啊你们俩,亏我昨个竟然还想要死的话, 没想到……”椿母一面说,一面就抢过一个衙内的抢想要刺死这两个人, 但是衙内手疾眼快,立即抢回去了! 椿母也被两旁的衙内拉着,尽管拉着,椿母还是要骂:“好啊你们俩, 就尽情的坐牢去吧,算我这辈子看错了你!” 子椿也很是错愕和鄙夷:“阿爹,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对我们母子……” 余氏反啐道:“你还应该谢谢你爹呢,要不是因为他,我才不会给你交学费呢!” 子椿又问:“我爹是为了给我交学费才和你行不轨之事的吗?” “那倒没有,你爹对我是自愿的!” 椿母又没好气道:“你个寡妇不要脸!” “我就不要脸怎么了,反正尤树人现在是我的了!”余氏一脸傲娇。 方皮看了一早上的戏,忍不住在一旁拍案叫绝:“好好好!好戏啊!”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衙内都笑了,真是的,王大人怎么把这小子也给叫出来了! 王阮园见案子审的差不多了,又看了看老象牙和方皮,当时他只顾把全部人都叫来,本来这几日关系就扯不清,但一天下俩好像根本就不干他俩的事,于是吩咐:“方皮,老象牙依旧原来处分,余氏在原罪刑上增加两年,而尤树人获刑两年。” 下面又开始此起彼伏的冤枉声,反正历朝历代吧不管是判对了也好判错了也罢,总之是给自己判了罪的都要叫冤枉。 王阮园见怪不怪了,直大喝一声:“退堂!”各位也就再次被押送下去了。 椿母一路跟在子椿身边,一直送到大牢口才被堵住了,于是也在大牢外找了个破烂的庙子住了起来,为的就是每日里能渐渐子椿。 又过了两日,王阮园正在叫笔吏写着牢狱里那些家伙的黄纸罪诏,以期快速正式颁出,可就在这时孙璜跑来了。 王阮园问:“可是有了神婆的消息?” 孙璜摇摇头:“没有。” “那是什么。” 孙璜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是派人将黎老爷的账本运到州府衙门去了吗,当时朝廷派下来的锦衣卫也在场,见我们陵城县的亏空这么大,立即将账本先行发回京城了,就在刚刚,我便接到御信说是要将黎府抄家,所有人送上断头台!” “真有此等事,怎么会这么快?”王阮园觉得这件事可能要办个十天半个月,却不料这么快。 “东南沿海战事吃紧,粮米刀械炮弹一直有缺,早时候黎老爷就交不出粮食,上面的人两月前就在查黎老爷了,此经老爷交上去的账目一核实,自然半刻也不能留!” “原来这黎府遭殃早就已经是注定了的啊!” “那可不是,虽说是黎老爷贪的钱,但是享受的还是黎府的人啊!御旨过两天就颁下来了,这信的意思就是叫老爷赶紧把黎府的人全部都抓起来,免得侥幸逃脱!” “好好好,既然是皇上颁布下来的,就半刻不能拖延,你赶紧派兵,我们这就去抓!”王阮园接到御旨还是有些激动的。 “好!属下这就去!” 孙璜正准备走时,王阮园似乎想起什么:“对了,栾四姨在京城不是有个千户情夫吗,看他那信说的那么爱栾四怎么也不见有营救的动作。” “小道消息啊,这陈沧海其实半月前就死了,他和户部尚书沆瀣一气卖了许多个官职出去,连那尚书也死了。” 王阮园冷哼一声:“是该死的,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卖官鬻爵的人!” 又忙活了半日,黎府所有人都被关进了大牢。 依次是:黎执敬,黎荃维,郑二姨娘,谢三姨娘,刘管家还有余氏的小丫头芸翠和余的一大堆仆人。 其实后来王阮园查这刘管家是否参与杀人作案中,却是没有的,只是负责报个信,旁的秘密之事全是不知,因而两日前的公堂大审案后王阮园没有将刘管家抓来。 不想朝廷一封信来,这黎府好的坏的都要被砍头了!真的是造化啊! * 这天夜晚,大牢内点着油灯闪着光。 方皮一个局外人忽然打破了这份死亡前的沉寂,他打趣子椿道:“诶,椿儿,你说朝廷要杀的黎府全部的人,这些仆人都被抓来了,你和你爹你书也做了几天黎府的仆人,你们是不是也要被砍头啊?!” 一说这话,其它格子里的将死鬼全都将目光投在子椿身上:“自然不会,我和我爹他们是刚刚进来的,呆着还没几天,王大人办案公正不会这么做的!” 余氏坐在一个暗角落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在接到这封斩杀全族的御信之后,同所有黎府被抓的人一样心情都是黯淡的,其实他是希望尤树人能和她一起被砍头,不然多多少少会觉得要是尤树人留在了这个世界上,那么椿母最终不是还是赢了她! 除了余氏之外,其余黎府的人听到子椿说这句话都心里很不爽,你想想所有人都要死绝了,单只你死里逃生,还非要在这群即将要死的人面前讲出了,人家能好受吗! 可这也的确不怪子椿,是那个方皮挑起来的。 可黎府里就是有人听不惯这句话的,首先出来骂街的便是黎执敬:“凭什么,我们黎府这些仆人都得死,凭什么他们就能活下来,”黎执敬立即煽动后面被关在一个格子里的仆人们“你们说是不是!” 仆人们立即就起哄:“是啊,对啊,同样是仆人,我们都不能活,凭什么他们能活,不公平!” “没错,都必须得死!” 这一起哄倒把子椿,老象牙,椿爹几个弄得晕头转向,他们可什么都没说啊,再说了若真的要死也不是他们说了算吧,是上面人说了算。 算了,人多势众,椿爹几个也不想跟他们吵。 只有等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约莫过了又两天,御旨下来了,王阮园亲自到牢狱里来颁布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由于黎正昇在位期间犯上作乱,贪得无厌,朝廷所需上缴税钱与作战机械全是乱账糊弄,且亏空甚大,间接遗误了东南沿海的战机,致使前线溃败,综上,黎府全部人口包括仆人无论是多久进的黎府只要是黎府仆人皆全部于三日之后斩首示众,以安东南将士亡魂!” “冤枉啊——” 冤枉声是肯定会有的,不可能不会有冤枉声的。 “御旨已经说明,没有别的再可以反抗的了,你们放心吧,这三日我会派狱卒们给你们准备好的下酒菜。死嘛也要做个饱死鬼。”王阮园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准备走了。 正要走时,子椿忽问道:“王老爷,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那天我见着的神婆和旭三去哪里了?” “不知道,估计是出城了,我派兵查了这么些天也没查到,按照御旨旭三属于黎府的人,是必须抓回来再砍头的,现在全国遍布的锦衣卫也已经接到任务到处寻找。接下来只能看能不找到他了。” “那三天之内应该抓不回来的吧……”子椿的眼幕忽然垂下,也没有再要说话的意思。 王阮园见情绪低落的子椿,忽而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岔开道:“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还魂一说,但是还是很怀疑,之前旭三的魂魄真的没有附到你身上吗?” 子椿摇摇头:“没有。”就算附到过又能怎么样呢,旭三最终不还是走了没有回来吗。 子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么想,这几日里子椿愈发感到寂寞,没人和自己说话,而且感觉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就像掉了一层魂似的,好像也真的走了旭三这层魂,但是子椿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死了也好啊,反正再也见不到他了。 王阮园见突然安静下来的子椿,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反正黎府的一干事件也是尘埃落定,唯一没落定的便是旭三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和处死旭三的事。 不过神神鬼鬼的事可不轨王阮园管,而寻找旭三的事已经报上去,上面也说鉴于情况特殊下了个全国通缉令,因此王阮园也不用担着这份责任了,没有了别的再说的,王阮园便带着一阵心酸离开了大牢。 离开时,大牢里的一干人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真可谓是事到后来空余恨,浮生不过梦一场啊! 第63章 大结局 浮云来去, 风云变幻,转眼便到了三日后。 断头台设在菜市场, 今日早早就有人来打堆垂顿的等待, 围成了个水泄不通的圆圈。 今日浩浩汤汤三十口人将会在断头台上处斩, 大牢里唯一幸运的也只是方皮而已。 斩头一般是在午时三刻,而午初时刻三十号人便被押上了断头台。 此时此刻, 子椿正站在黎府主人的后面, 站在了仆人队列的靠边处,这几日,他越发觉得身体虚弱, 总是使不上劲, 站着也活似无骨一般快要昏倒。 子椿看了眼天空,天空乌云飘的很快就像被风吹着跑似的, 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悲凄之感。 这就快要死了吧。 他今年才十三岁就要接受这样的命运,还能说些什么呢,无非是造化。 子椿看了眼身旁的椿爹,椿爹一脸痛苦的表情,他现在心情或许很复杂吧, 几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事,但这些事终究要伴随断头台上那‘咔嚓’一声烟消云散, 子椿发现椿爹在看余氏,这个位置只能看见余氏的背影,余氏隐约在发着颤,上半辈子那么风光的人此时要接受这样的审判, 能不心情悬殊,能不怕吗? 菜市场里的人依旧喧嚣着,天空已然飘起了毛毛细雨,子椿看着台下摩肩接踵的人群欢呼啊,雀跃啊,黎府这些人吃了百姓这么多钱,能不开心吗? 子椿又听见身旁的老象牙哭出了声,这么大的个汉子,只因为错递了一封信,却即将走向死亡,想必这里面最后悔的应该就是他了吧。 而荃维,子椿记得这个哥哥从前还是不错的,没有欺负他,荃维此时一脸哀愁,想必黎府兴衰盛灭,人走茶凉更令他心痛罢。 执敬呢,也是哭哭啼啼,身后的芸翠看着执敬被锁在身后的手,那手上有一颗戒指,她手上也有一颗,这是他俩早时私定终身的信物,子椿看着,想起从前还有丝轻蔑执敬女儿姿态的心思,但此时他忽觉的女儿姿态又如何,至少他的取向是对的啊,反观自个,个中滋味也是描摹不清的。 栾四瘫在地上看着人群,到死他的情夫都没出来,她这辈子真的是爱错了人啊,而黎阿宝一直在哭,栾明却死死的看着阿姊,他想,或许都死了也是好的,阿姊终于能在黄泉路上与他作伴。而谢姨娘因生性喜爱玄虚之事,此时倒显得镇定,死未尝不是另外一种生呢,为何要惧怕死亡呢,那只是人生在世的一种选择罢了。 那郑二姨娘和儿子荃维一样,有些东西不是由她们女人决定的,但是活在这个屋檐下,却不得不跟着主宰这个屋檐的男主命运走,人生啊从不是由她们自己的。 天空雨粒变大,一颗颗的像落珠被扯断似的掉落下来,砸在人们头上,砸在大地上,砸在审判官的令牌上,也砸在刽子手的大刀上。 急惶惶的,雾蒙蒙的。 子椿再次将目光投放在人群里,他在寻找一个身影,那个陪伴他十二年的女人,她此时应该是痛心疾首的,所以子椿的目光就自然跳过了那些欢呼雀跃的人。 但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个女人,她会在哪里呢? 仅仅是一刹那的回思,忽然从审判官所坐位置背靠的房梁顶上撂下了大把烧着的火草。 有人扰乱法场,快,拦住她,有人扰乱法场—— 听见王阮园的叫喝,立即有大批官兵注意到房梁顶上那个人,是一个瘦弱的着青布短衣的女人,她是怎么跑到房梁顶上去的! 女人瘦弱的身影立即映入子椿的眼帘,那便是他母亲了。 椿母其实只想把火草扔下去将王阮园身前的令牌给烧了,因为她知晓令牌要是一扔,他儿就得死了,他只是单纯不希望看见令牌被扔出的那一刻。 从看火草所扔的位置投向来看,菜市场所有的人都明白这个瘦弱的女人在想什么,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老天都不帮她。 她这样做也真的是太愚蠢了。 王阮园立即怒火冲天派人将椿母从房梁顶上劫持了下来,放跪在他跟前。 “简直是愚昧,目无王法!”王阮园大喝“你到底也不看看这天,还弄这么个破办法,差点想弄伤本官!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绑了一起砍了!” 椿母哭成了泪人:“死了才好呢,他们都死了,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干什么,你赶紧把我捆了,也赶紧将我砍了!” “扰乱法场本就是要砍头的,你要求饶本官才不依呐,来人啊将她一并绑了砍了!”王阮园十分愤懑,实则他也能体谅椿母思子之痛,但是扰乱法场本就不可饶恕,何况还差点将他脑袋烧伤,危害朝廷命官就更不能活了。 官兵领命将椿母绑上枷锁也送上了断头台,椿母提议被接受,跪在了子椿身旁。 母亲—— 子椿眼泪和着雨水掉了下来,椿母也是泪眼朦胧的望着子椿,能和儿子在一起就够了。 漂泊大雨下了起来,菜市场处依旧人声鼎沸,雨声欢呼声冗杂在一处,终于午时三刻已到,该处斩了! 所有人连同子椿都闭上了眼睛,王阮园令牌一撂,‘啪啦’一声,血花四溅,几十口人头落地,断头台上的积水立即变成了殷红。 * 子椿醒来的时候,四周冰冰凉凉的飘忽着仙气,而它睡在冰床上,冰床是天蓝色的,而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 像极了他初到天宫时见瞎眼仙的那副场景,是瞎眼仙救了他? 子椿立即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手,竟是透明的! 那么这样说他已经是死人了? 子椿想下床问个明白,赤着光脚,身高七尺半的子椿朝远处跑了起来,四周白茫茫的,千里之外也见不到一个人。 子椿想这到底是哪里,他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没人回答,他依旧漫无目的的走在白茫茫的天宫。 又过了许久,子椿看见前方若隐若现,衣袂翩翩的走来一个人,仿佛乘风欲仙一般,可能真的是仙人,子椿想,子椿跑近了看,他亦是越走越近了。 是旭三—— 那个他在临死前还惦记着的男子。 “你不是和神婆跑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在叫你回来啊。”旭三的面容模糊不清,好像要散了一般。 “回来,去哪里?”子椿疑惑。 “回到最初我们本来的样子。” “本来的样子?那是什么样子?”子椿有点弄不懂。 “其实上一辈子,你我是有一段故事的。” “上一辈子?你是说我叫子椿后来又去了你家黎府的那一辈子吗?”子椿想他现在已经是上了断头台的人了,死了的人说上辈子,那上一辈子就应该是他刚刚所说的那辈子吧。 “不是。” “不是?”子椿疑惑“那我们还有哪辈子?” “第一世你是天宫的绛珠仙草,而我是神瑛侍者,第二世你是林府的黛玉妹妹,而我是贾府的宝玉哥哥,第三世你是淳洺乡的子椿小弟,而我是黎府的旭三公子,其实我们是有三世的情缘的。” 子椿顿时眼睛瞪的老大:“你他妈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咋还整了三世情缘呢?你说的那个前两世的主人公我是见过的,不就是说红楼梦里面的那俩吗,你怎么?看的入火了?” “不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和你有着三世情缘!” “那又咋地?我们现在不是都死了吗?”子椿看旭三一脸渴求的样子,不明白先前不是还挺公子脾气的吗,不是还很临危不惧的吗,怎么这下子变了性子了呢? “我们是都死了,可是我只想说,只是想说……”旭三脸顿时红了,红的子椿也看不大明白。 “所以你是想说什么?” “我……我想说的是我想你……” 呕!子椿差点没吐出来,但转眼便见着旭三嘟着嘴亲了过来。 ‘哐啷’一声子椿被惊醒了!眼前是个茅草屋,很是破旧的感觉。 还好还好只是一场梦啊,但黎府加上他爹娘的死都清晰的能够触摸到,那难道也是一场梦吗,子椿怀着丝希冀跑了出去,企图跑去菜市场口偷偷看上一眼,可是刚走到茅草屋门口就被人叫住了,子椿回头一看居然是—— 一个大美女! “你是?”子椿好像并没见过这号人物吧! “我你都不认识了,我还见过你呢!” “呃……确乎是不认识了。” “我是神婆啊,我变瘦了!” “啊!神婆?你怎么会在这里?”子椿想神婆的确不是浪得虚名,想胖就胖,想瘦就瘦,这可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技能啊! 神婆笑了笑:“不仅我现在在这里,旭三也在这里。” “什么!旭三也在!”子椿想起刚刚梦里旭三想要亲他嘴巴的场景忍不住一身冷汗,但是子椿能再次见到旭三还是很开心的“他在哪呢?” ‘嘣’的一声响,从子椿体内传来熟悉得声音:“我在这里呢,哈哈哈哈哈……” “卧槽!”子椿惊骇“你咋又回来了?” “我可不得回来吗,你难道没感觉最近身体使不上力气吗,那是因为你身体要是没了我,灵魂就会被逐渐侵蚀掉,所以为了你的安危我还是要回来的啊!” 真的吗?子椿一脸懵逼的看着神婆,神婆点点头表示完全正确。 子椿见此,内心有些惊骇,他其实也是希望再见到旭三重新回来的,但此刻经神婆一说他自个也会有安危之类的话,特别感谢得亏是回来了! “那你原本的身体呢?” “瞎眼仙告诉神婆只要把我埋了把我憋死,我就会重新回到你身体里,所以神婆便把我埋了呀!”旭三开心的说。 子椿仿佛有些明白:“所以神婆带你出城去也是为了找到个能好生安葬你身体的地方,以免再次被损毁?” “没错的是这样。”旭三在体内拍起了巴巴掌。 子椿立即想到:“但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断头台上吗?我的爹娘呢?” 神婆有些愁苦:“我只能救你一个,他们……全死了!” 所以这是真的了?所以他的爹娘还是死了?他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儿了? “为什么你要救我,你不救我娘,你应该先救我娘的啊!”子椿有些歇斯底里,如果真的有一个成活的机会,他希望这个人是他的娘亲。 神婆见子椿如此,自个脸色也有些黯淡:“旭三死后,魂魄就飘回到了你的身体里,而我的经验值也上升到了三千,每上升一千的经验值都可以获得一个技巧,我这次选则的是让你占时隐身,我才得以将你从断头台上救下来,没办法我答应了帮旭三还魂的,他这次若真是还不了魂,而真身已经无法呼吸,那么旭三也会死的,我救下了你才能保全你们俩我才只能这么做!” 子椿虽听不懂神婆说的什么经验值,但知道他自个是因为被隐形了才得以从法场逃脱,他自个也是不愿意看见旭三死的,可是他娘,死前还在帮他争取活下去的机会就这么死了。 那个从小教他要立功名的娘亲去了,他今后能怎么办,真的就是孤身寡人了! “你不是孤身寡人,你还有我,”旭三听到了子椿的心里想法,他不希望他有这样的想法“我的亲人同样在法场死了,以后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旭三声音里也些许哽咽,虽然他早就是孤身一人了,法场里的黎家人没有一个跟他是亲的,但是说出来这些,子椿应该更加体会到旭三的感同身受吧。 子椿还是不能忍:“不!不行!我得去看看我娘!我至少应该找个地方将她给埋了!” 神婆立即将子椿揽住:“我好不容易将你救下,现在全城的人都在搜索你去了那,你这一出去必定是死!” “你不是给我了个隐形功能吗?你将我隐形就是了啊!”子椿不依不饶。 “可是被隐形后你就无法触摸外界的东西,更别提埋了你娘!” “那你让我看看行不行,让我看看我爹爹和娘亲?”椿爹虽然最后被余氏勾引去了,但是椿爹对子椿的感情是不会有假的啊! 神婆始终无法答应。 忽然旭三说话了:“神婆,你就让子椿去吧,毕竟是生养他的人,总归是要见最后一面的。” 神婆纠结再三,想着自己变瘦了别人也不会认出来,权且就陪子椿去吧! 神婆拿出手机点了个按钮,子椿就变成了隐形人,一路上,神婆紧随其后。 按理说神婆完成旭三的任务就可以离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舍不得这两个人,毕竟看过他们经历的这番风雨,还是由衷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的,所以神婆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做点什么努力。 来到法场,雨已经停了,但是断头台上的积水还在,积水是红色了,满满的腥味,菜市场的人已经散光了。 放眼望去只有神婆一个女子在孤零零的看着断头台。 此时的断头台上有十多个收尸人拿着背篼,装人头的装人头,装身体的装身体。 神婆看见子椿狂野似的跑上去,但是神婆没有走进,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的什么人注意起她来,况且子椿是触不到人的,放他去看看也好吧。 此时子椿看见一个穿黑色雨衣的收尸匠正在抱他娘亲的头颅,子椿发疯似的打着那个收尸匠,可是收尸匠不会感觉的到。 终于收尸匠随手一扔,子椿娘亲的头颅便被投进了背篼里,接着是椿爹是老象牙,他们都像被仍垃圾似的扔进了背篼里。 子椿妥协,无力的坐在断头台上,终于还是心气不足的昏死过去。 * 约莫过了三天,子椿从茅草屋里醒来时,神婆已将在附近打捞上的鱼炖好了给子椿吃。 而子椿没有胃口,但还是吃了,因为他得存了力气去看看官府将怎样安置他娘亲。 神婆依旧妥协的将子椿变成了隐形人。 走到衙门外,外面有来来往往的人旁听王阮园审理新的案子,而衙门外的告示栏处粘贴着一张公示。 说的是已将黎府众人埋在了子阴山,并连同黎正昇一起埋了,立了个罪臣之墓来警示天下不守法制的当官者。 子椿又来到了子阴山,子阴山处,黎府所有人都只用了一块墓碑,他们被填在一个坑里胡乱葬着,这一生也就算是完了。 子椿跪在黄土堆里,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便和神婆一起下山了。 神婆问道:“今后你打算怎么办,这个隐身技能只有我能操控,若我没在系统里点击的话,你就又会变成真人,到时候还是会被追杀,你打算怎么办?” 而体内的旭三知道子椿心情低落,一路上也没有多说话,只等子椿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说着说着,子椿走到了甫安学馆门外,秦一行和李康吴风在外面吃了顿饭正准备回学馆里去,在上台阶时,秦一行的玉佩掉了,神婆捡起来还了他,他道谢后便进了去。 子椿想了想道:“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读书了!”但紧而好似又想到什么,眼睛里猛地浮现出光芒:“不!是王阮园杀了我母亲,我要报仇!” “报仇?!”神婆摸不准子椿到底怎么想的“王阮园似乎也是依着法条来的。” “但是他杀了我爹娘我就是要杀了他!” “这我可没法帮你,王阮园虽然有时候自我了点,但判案还是公正的!” “那我该怎么办!”子椿很是苦恼,那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不如这样吧,你帮着我做任务,等任务做满了五千值我就可以回到现代了,到时候我把你们一起带回去?” “现代?”子椿疑惑“现代是个什么地方?” 旭三倒不是很好奇,因为出城的一路上,旭三已经听神婆讲了很多很多她们那个世界里稀奇古怪的事情。 “就是很豪华很美好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快捷的交通工具和互联网。” “呃……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怎么听得懂!” “总之你就跟着我做任务吧,反正你活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乐趣。” “是啊,我也挺想去看看的,过去的就不要再去想了,也不要再活在仇恨里,我们跟着她一起去现代看看吧!” 子椿仔细审视了一番,若真是不去现代,那么神婆是要努力做自个任务是要努力回去的,若就此和神婆分开,从而不能隐身现身自如,就可能被官兵追杀至死,那样的生活想想都觉得可怕,可是子椿又舍不得娘亲,但是既然娘亲已经死了,他不能自私的只想着陪娘亲啊,他还担着旭三的责,他要为在世的旭三谋得一份新天地啊,旭三也是为他好的人! 思来想去,子椿终于答应了神婆:“好吧,我以后跟着你做任务,做完任务就跟着你去现代!” 神婆很开心,想着要带一个古人回现代就忍不住往子椿脸上亲了一下,虽然这样看上去像是在亲空气,且子椿还是没感受到,但是子椿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点害羞的。 旭三立即察觉到子椿这份害羞:“喂我说你个小处男,怎么人家亲你一口你就受不了了?”旭三试图将子椿从悲伤中脱离出来。 “呃……我……”子椿更是赧颜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你以后得跟她保持距离听见没有!”旭三叫吼道“不然的话等我再适应几天你的身体,我依然会继续把你操控着不让你出来!” “凭什么!”子椿不依“你敢操控我就要自杀!自杀了也不成全你!” “有我在你敢自杀吗?!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我说不让你死就不让你死!”这话旭三就说的有些俏皮劲。 神婆一听打算横叉一脚给他们的感情润润色:“那我那天沐浴的时候,全身上下都被你看了,我可也是你的咯!” 旭三撇撇嘴:“你那小身板就算了,我还是喜欢子椿这样身板的,哈哈哈哈……”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这一天神婆终于做到了五千经验值,是该穿越回去的时候了。 这天夜里天空惊现七星连珠,神婆抱着子椿站在月光直射的点上。 忽的一抹奇光射来,这俩人就消失不见了。 * 公元2018年6月1日,地点xx城市,天气晴。 一个五星级的酒店里,一名女子全身不着一物紧紧抱住另外一名全身不着一物的男子。而在这名男子身后还随着一样赤·裸的男子。 看上去有点像3p,但仔细一瞧却不是! 那名女子长得很美,正是穿越回来的神婆,紧抱住的那名男子正是子椿! 原来穿越还带剥衣服的! 原本这三人睡得可香了,可是窗外的太阳移了个位置,阳光便射了进来,首先被刺了眼的是落空的裸男,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接着看见眼前人是背对着他的,于是伸出手抱住了眼前人,可是奇怪,男子竟然抱住了两个人头,‘哄’的一声,男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看着紧紧拥住的一男一女不禁火冒三丈! “媛媛!你到底在干什么!” 神婆恍惚听见有人在叫她的乳名,一下子便清醒过来,睁了眼看见眼睛的裸·体子椿,吓得立马将他推下了床! “媛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不是咱俩来开的房吗,怎么凭空跑出一个男的,你还这样抱着他!” 神婆忽的一下锁定正在说话的男子:“阿赵,我终于看见你啦!”神婆高兴的狗抱式的跳到阿赵身上。 阿赵有点摸不着头脑,刚刚不是还抱着别的男人吗,怎么这下转变的倒这么快! 阿赵将神婆从自己脖颈处抠了下来:“你干什么啊你,是不是得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神婆眼睛里像闪着星光似的傻啦吧唧看着阿赵:“你不需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需知道我爱着你就行了!” 阿赵长得185大个,是个帅气逼人的小伙子,此时经过神婆几番撒娇倒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了想媛媛可不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女生,刚刚的怒火也熄灭下来:“我知道你爱我,可是……唉,算了,我们报警把他抓了吧!” “那可不行!”神婆肯定是不答应的。 阿赵一看,这副表情明显是认识啊,这么抱着他还帮那男的说话,这他妈真的是有一腿啊! “喂,你说清楚好吧!”阿赵这暴脾气又上来了! 神婆看见阿赵吃醋的表情忍不住大笑起来:“是这样的…………” 吧啦吧啦讲了一大串,阿赵一脸懵逼。 看着地上依旧抱着枕头像只猪一样的子椿,最终还是接受了媛媛讲的这个稀奇古怪的故事。 “那接下来他该怎么办?不,应该说他们该怎么办!”阿赵问。 “自然是将他们当成我俩儿子一样养着呗!叫他们认识这个新大陆呀!” “这怎么像话,看样子我差不多只比他长几岁而已,哪里能收他为儿子!不行不行……” “赵哥哥你就行行好吧,嗯?”神婆软磨硬泡外加抛媚眼终于打动了这个大帅哥。 * 繁华的商业街道上,神婆在子椿手上系了跟绳子牵着走。 “姐姐教你哦,这个呢是叫车子,是会闯死人的,你一看见它的时候呢,就得走我们现在脚下这个白白的东西上,而且要等到那灯变成了绿色的才能走,不然就会被车砸的死翘翘知道吗!” 子椿听见车子大喇叭的声音,飞速而过的声音,吓得躲到神婆的背后贴着走,阿赵看不顺眼了,呵斥道:“你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正常点走路行吗,这可是我的女朋友!” 体内的旭三瞧见子椿受欺负了,立马蹿了声音出来:“你女朋友怎么了,老子还看见过她洗澡呢!” “你说什么?!”阿赵有些火大。 “老子说老子看见过她洗澡!”旭三也是不会怕的。 于是等过了马路线,阿赵就将子椿压在地上大打了起来,旭三立马逼退子椿附了体解开手上被捆着的瓜西西的绳子,将阿赵反身压过,乱七八糟胡乱打了一通,接下来阿赵使劲翻起身来开始和旭三正式作战,周围都有人凑上来看热闹,而神婆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经过事的人,一见这场景立马便明了过来。 “这俩男的在为了这女的打架呐!” “哦,是情敌呀!” “可不是嘛,谁叫她脚踏两只船,搞这种三角恋呢……” “呵,女人。” “呵,男人。” 但此时这场闹剧里,唯一欢喜的便是子椿了,因为他终于看见旭三肯为了他跟别的男人干一架了,这样的旭三真的是太男人了,哈哈哈…… 第64章 完结感言 这篇文章的发表时间是2018年1月23号, 那天晚上一连发了存稿四章(一共有八章存稿好像),第二天编辑大大就来了站短, 之前也叫人预读过前几章觉得还不错, 这下编辑也来了站短, 觉得自个应该是上路了吧。 后来也签了约,盖了小黄戳。 文章正式写完是在2018年6月1日, 短短不到十六万字的文章写了这么久, 其实中途还断了大概有五十天没写,那段时间有事就没写了。 后来这篇文章的收藏的确是不好,几十个, 我就想放弃了, 但是我之前其实也弃文过,我想总该完结一次吧, 不管最后完结的是否完美,但是重要把埋下的伏笔给填完啊,于是我又一鼓作气的将它写完了。 自我反省这篇文章写得的确是不好,很多地方一笔带过,显得很匆忙, 最大问题是没有主旨,人物刻画也不好, 写得也是四不像,不过好在算是把有阴谋的地方讲通了,虽然讲通的理由看上去也有点牵强,但是总算是完结了嘛, 哈哈。 还是希望大家能支持我的处女作,当做反面教材来支持一下也可以,哈哈…… 从这本书里我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知道了以后该往哪方面努力,会更加潜心的写出好故事。 下一本书《xxxx》希望大家能够支持,现在也是在存稿期间,希望和大家见面时能够喜欢,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突破。 哇塞,真的是完结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