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浪漫》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独家浪漫 作者:南兮之 文案: 1.云念第一次遇见宋时清是在敬老院,她和团队在搜集阿尔兹海默症的素材。 宋时清是来义诊的医生,一身整洁的白大褂,衬衫扣子系得一丝不苟,禁欲帅气,清冷内敛。 云念馋了,彼时的她色令智昏,当众扬言道:“两个月之内,我一定把宋时清追到手。” 这话恰好被当事人听见。 2.云念一直以为,她和宋时清的这段感情源于她当初的见色起意。 直到她看见了宋时清写的日记—— “在无尽暗途中,她是唯一奢望。” 他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也曾将她的名字写满了整个日记本,病态地轻吻千万遍。 纪录片制作人x肿瘤科医生 女主团宠小公举/谈过恋爱有前任/玛丽苏狗血甜 *男主隐忍暗恋/深情偏执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念,宋时清 ┃ 配角:很多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宋医生他暗恋我已久 立意:关爱肿瘤病人 第1章 冰雪消融 她馋了 昨晚下了一夜的小雪,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地上就铺了层细碎的白,气温陡降,凉意来得有些刺骨。 环卫工人戴着发黄的棉手套,哗啦哗啦地扫着路旁零碎的积雪和树叶。 云念从公寓出来,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小半边脸都缩进了白绒围巾里,只那挺翘的鼻子被冻得泛红。 过了马路,她快步走进一家早餐店。 这家早餐店店面小,老板是个中年妇女,姓王,体态微胖,热情大方。 她见着云念,便凑上来,扯着一口正宗的北城口音问:“今儿还吃汤圆?” 云念坐在长凳上,搓了搓被冻得冰凉的手,笑着仰头问:“还有吗?” 一到冬天她就喜欢吃汤圆,这家早餐店的芝麻馅儿汤圆很香,糯糯甜甜的,特好吃,所以她成了这家店的常客。 老板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眯眯地回:“给你留着的。” 隔壁桌坐着两个年轻姑娘,边吃早餐边聊天。 “这期的《生路》你看了吗?昨天又上热搜了。” “肯定看了呀,这期是空巢老人,那个双眼失明的婆婆好可怜啊,看见她坐在破瓦房门口孤零零的样子,我顿时就破防了。” “这个老婆婆也上热搜了,我看评论里很多网友准备给老人家捐钱捐物。《生路》这个纪录片确实很有意义,我每周必看。不过这一季好像快结束了。” “啊~那下一季什么时候播?内容是什么?” “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关注了他们制片人的微博,说今天要去敬老院,估计下一季的主要对象还是老年人。” “让大众的目光聚焦到这些孤寡老人身上,也挺好。” 云念拿起勺子,舀了颗汤圆,缕缕白烟还冒着热气,她吹了几下,没着急吃,等着它散温,另一只手滑开手机屏幕,点进微博。 作为纪录片《生路》的制片人兼导演,云念的微博粉丝有几十万,偶尔发些拍摄期间的日常,昨天也的确发了条博说今天要去敬老院。 评论排第一的网友问:“所以下一季的主题是敬老院的老年人吗?” 云念想起刚才那俩年轻姑娘的谈话,打字回复:“不是哦。”下一季的主题在医院。 她将勺子里的汤圆送入口中,细腻软糯,芝麻香浓厚,一大口,超满足。 很快,一小碗汤圆下肚,云念起身付钱,出了早餐店。 见云念离开,有位年轻小姑娘不满地噘嘴道:“王婶儿,我比刚才那小姐姐来得早。你不是说汤圆卖完了吗?你不能因为她长得漂亮就给她开小灶吧,太偏心了。” 老板笑了一下,给小姑娘盛了碗豆浆,“哎哟,真不是我偏心,刚那姑娘……是有人打了招呼,让我特意留的。” “别生气,明天也给你留一碗。” — 这会儿还早,薄雾还未完全散去,云念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赶去敬老院。 这次去敬老院主要是和老人们聊聊天,收集一些与阿尔兹海默症相关的素材。 沈欢欢来得最早,她负责《生路》的文案以及其他文字工作,人有些内向加社恐,不爱说话。 此刻,她站在敬老院门口,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戴了顶黑色毛绒帽,鼻梁上那副黑色的圆框眼镜儿将她的脸遮去了大半,双手抱着电脑,垂着眉眼,像是还未睡醒。 看见云念过来,沈欢欢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儿,声音有点弱:“官、官景说他是搞后期的,不参加咱们的前期调研。” 云念听见这话,精致的眉微抬,“他倒是学会摆架子了。” “行,我明儿再收拾他。” 沈欢欢没敢再说话,只抱紧了怀里的电脑,跟着云念往里走。 来接他们的是敬老院的一位负责人,大家都叫她吴姐。 吴姐好说话,性情直爽,领着云念的“调研小分队”进了院子,边走边说:“院长特意交代了,让我帮着安排。这里的老人们都挺喜欢聊天的,你们随意就好。” “但今天是周六,有医生过来义诊,时间上你们得抓紧点儿。” 说着,吴姐便敲响了拐角处的第一间房门。 这是间双人房,屋内的电视开着,正播着天气预报。木椅上坐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人有些瘦,穿着深色的大棉袄,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棉鞋。 吴姐开口介绍:“张婆婆,这位云小姐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很厉害的制片人,拍大片的。” 张婆婆“哦”了声,急忙站起身,双目炯炯有神,盯着云念打量:“就是她哦?” 吴姐的话带了夸张的成分,云念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根本就没拍过什么大片,但还是跟着笑了一下。 张婆婆对云念的印象不错,自然而然就聊了起来。 聊天间隙,云念注意到老人家的床头柜上摆了个相框,是张全家福,只是那照片看上去似乎有些年份了,破了个角,有些许褪色。 注意到云念的目光,张婆婆指着那照片,打开了话匣子:“那个胖胖的,是我大儿子,现在他儿女双全,一家人都在国外。说是要接我过去,我给拒绝了。” “这个高的,是我小儿子,他是个消防员。” 说到这儿,她的语气沉重了几分,“2011年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云念心中蓦然收紧,不是滋味儿,她轻轻握住张婆婆的手,“那您为什么不愿意和您大儿子住一起?” 张婆婆叹了口气,那双凹陷又布满皱纹的眼睛看向了窗外,“我老伴儿和儿子都埋在这座城里,我能去哪儿啊。” 云念还算个健谈的人,但这一瞬间嗓子却是涩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有人来敲门,说是让张婆婆去前院体检,义诊的医生们到了。 张婆婆关了门,又将钥匙放在了门口的花瓶底下。 云念有些讶异,半开玩笑:“您还真不把我当外人。” 张婆婆瞅了她一眼,眼前这姑娘长得标志,穿得也体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富养出来的。 “没关系,你怕是也看不上屋里那些东西。” “您为什么把钥匙放那儿啊?” “怕丢了,这衣服兜太浅。” 待云念陪着张婆婆来到前院的时候,这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院中央临时摆放的桌子前,正在给老人们看诊。 云念被同事叫了过去。 和张婆婆同屋的刘阿姨扯着嗓门儿问:“老张,你怎么才来啊?” “我都检查完了,准备回屋。” “你带钥匙了吗?哎哟,我出门又忘带钥匙了。” 张婆婆连连点头:“带了的。” 说着,她便低头翻自己的兜,但衣兜和裤兜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钥匙。 “诶?我的钥匙呢?” 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刘阿姨拧眉:“你是不是也忘带了?” 张婆婆显然是急了,手足无措,“我明明带了的呀,怎么找不着了?” 云念察觉这边的动静,快步走了过来。 而后,却被张婆婆紧紧抓住了手腕,许是由于着急紧张,老人家的手有些抖。语气无助可怜的像个孩子:“我、我钥匙不见了。” 云念倏地怔在原地,秀眉紧皱。 钥匙?明明刚才……这么快就忘了。 “您别着急,我知道放哪儿了,我带您去。” 帮张婆婆找到钥匙后,吴姐给云念倒了杯水。 “张婆婆是阿尔兹海默症初期,几十年前的事儿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现在的症状是以近期遗忘为主,前一秒做的事,下一秒就忘了。” “咱们院里像她这样的老人家还不少。” “前两天,有个大爷上午藏好了私房钱,下午就不记得放哪儿了,急得在屋里哭。还是我们几个工作人员翻遍了他那屋子,在床垫下找着的。” 沈欢欢坐在两人后面,默默敲着键盘,将刚才那些全部记录下来,低声喃喃道:“这些可以放在先导片里。” 这会儿,又开始下雪了。 北城和南城不一样,冬天经常下雪,倒也不稀奇。小雪花打着旋儿,落在地面上,很快便化为不起眼的小水珠。 云念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云承义。 她想都没想就挂断了。 结果对方锲而不舍地一直打,云念没办法,只好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去接。 “闺女,这都快一周了,你怎么不回家呢?” “是不是你哥又欺负你了?跟爸爸说,我揍他。” “我工作忙,下周就要开始拍摄,最近都不回来。” “你说你,两个月前才从南城回来,也不常回家。再怎么你也得回来过个平安夜啊。” “我丑话说在前头啊,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让人把你团队里的那几个小年轻给绑了。” “我看你还怎么录那破节目。” 云念无奈地踢了踢旁边的石柱,风吹来,有雪花扑打在脸上,冰凉凉的。 “你上个月不是才过了光棍节吗?还想过平安夜?你是不是还想把二十四节气都过一遍啊?” 云承义:“……也不是不可以。” 云念很清楚她爸的脾气,还真可能做出绑人的事儿。 她越想越郁闷,气得瘪了下嘴,“行,我会找时间回来一趟。” 挂断电话后,云念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精致雪白的脸颊微微有些热,被气的。她耷拉着脑袋,提步往前走。 不经意间,听见一道洪亮的男声:“宋老师,刚才那位严大爷有糖尿病,他之前得过肾病综合征,我想给他检查一下肾功,但这边没有条件,做不了呀。” 云念往声源处看去,不远处站着两位年轻的男医生。 而那位被叫做“宋老师”的医生,穿着整洁的白大褂,身姿挺拔,里头的衬衣扣得一丝不苟,优雅斯文。男人骨相优越,眉眼清隽,鼻梁高挺。 此时,他正在同旁边那位医生说话,声音低沉悦耳,神色淡然,双眸深如泼墨,气质温和。翩翩风度,温润如玉。 似乎他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云念,蓦然抬了眸,刹那间两人视线交汇,他那如墨的眸子却是平静无波,一层不变。 这一刻,云念却无法平静了。 有雪花落在她的发顶,她却浑然不知,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风是热的。冰雪消融,最终都化为了可爱的小水泡,闪着亮晶晶的光,映入她心里,乱了跳动的频率。 云念承认,这个男人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她馋了。 第2章 小心翼翼 社死现场 云念今年25了,生在北城百年望族云家,从小便娇生惯养,要什么有什么,周围的优质帅哥更是络绎不绝。正经谈过两次恋爱,都没什么结果,断得也干脆。 这几年来,为了工作,她四处奔波,还真没遇见能看得顺眼的。 而眼前这个…… “姑娘,能请你帮个忙吗?” 苍老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云念的思绪。 一位拄着拐棍儿的老婆婆站在她身侧,身子佝偻着,指向凉亭边那棵树,布满皱褶的手不自觉地细颤,“能帮我折两枝腊梅吗?” “腊梅开得好,我想折两枝放在屋里。” 老人家说着,眼神真诚。 云念没有拒绝。 这棵腊梅树有些高,低处的枝丫多是被人折过的,她只能踮起脚去够高处的树枝,无奈之中又蹦跶了两下,却也是徒劳。 一米六五的身高,不算矮,莫名就有了挫败感。 云念有些无奈地转身,语带歉意:“对不起啊婆婆,我够不……”到。 尾音还没落,她便察觉头顶上方的树枝动了,随后,传来细弱的折枝声。 云念蓦然转身,看向身前的人。 是刚才那位宋医生。 男人还穿着白大褂,干净整洁,薄唇轻抿着,占着身高的优势,指骨分明的手轻而易举地便将腊梅折下。 他微仰着头,白皙的脖颈线条流畅,喉结凸显,让人移不开眼。 云念抬头看他,有飘零的花瓣落在脸上,像绒毛,轻轻的触碰,又滑落下去,带来清甜的香气,弥漫在四周。 “两枝够吗?”男人好听的声音传来,像是在问她。 还未等云念回答,身后的老婆婆便拄着拐扎过来,笑着点头:“够了够了。” 老人心满意足地拿着腊梅离开。 万物寂静,风雪摇曳着树枝,似在喃喃低语。 “谢谢。”云念终于缓过神来,展颜一笑,落落大方,“你好,我叫云念。” “嗯。”男人神色未动,只淡淡应了声,依旧是那副清冷内敛的模样。 见他转身离开,云念也没动,只是那秀眉微微蹙起,盯着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欢欢提着电脑过来,细声细语:“老大,都调研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云念没答,而是自顾自地说到:“他好高冷啊。” 沈欢欢:“啊?”谁高冷? 云念抬头望着那棵腊梅,忽的轻笑出声,漂亮的眼眸璀璨般夺目,明媚皎洁。 “还挺有意思。” “走吧,先去给吴姐打个招呼。” 沈欢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儿,拧眉。老大刚才那话,她不是很懂。 听得云里雾里的。 — 有两位年轻医生得知云念他们是《生路》的制作团队,就找了吴姐搭线,想认识一下。 “你们好,我是北城大学附属医院肿瘤科的医生,我叫蒋子然。” “我们都特别喜欢看你们的纪录片。” 蒋子然是北城大学附属医院肿瘤科住院医,瘦高个儿,戴了副圆框眼镜,长得还算端正。 不过他今天没洗头,后脑勺那一戳头发乱七八糟地支了起来,过于张扬。额前的头发又一根根的黏在一起,有些油。 他不太好意思地扒拉了一下,笑得有些憨。 云念记得他,这个蒋子然就是刚才和宋医生说话的人,所以顺便打听了一下。 “我们宋老师啊,全名宋时清。他可是咱们肿瘤科的大神,今年29岁,未婚单身,北城大学医学院特聘副教授,有钱又有颜,是不是长得很帅?” 说起宋时清,蒋子然眼中的崇拜便掩藏不住,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我去年博士毕业刚进医院的时候,就是跟着他的……” “等等,你不会是想追我们宋老师吧?” 云念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承认:“有这个想法。” 这个回答,引起了旁边一位年轻女医生的注意,她盯着云念打量起来。 眼前这位云小姐,不施粉黛的脸白皙精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唇色似与生俱来的红润,漂亮得惹人眼。茶棕色的长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多了分随意慵懒。 穿着浅色羽绒服,清新靓丽,遮不住那双纤细笔直的腿。 外表无可挑剔。 只是…… 年轻女医生挪了挪唇,说得很直接:“云小姐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宋医生不可能谈恋爱。” “之前也有很多优秀的女孩儿追他,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恕我直言,我觉得你也没戏。” 蒋子然给女医生递了个眼色,许是认为她说得太直白了,又委婉道:“小姐姐,你别多想。你长得好看,而且事业有成,不是你不好,而是咱们这位宋教授吧,他压根儿就不想那事儿。” 云念不解:“难道他是……?” 蒋子然秒懂,疯狂摇头:“不是不是。不论男女,宋教授都不谈情爱的,可能没时间想这事儿吧。” 云念骨子里是有些傲气的,好胜心也强,闻言,原本微垂的眉眼抬了起来,嘴角噙了一抹笑。 “那你们这是瞧不起人啊。” “信不信,两个月之内,我一定把宋时清追到手?”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以及她身后。 直到蒋子然木讷地喊了声“宋老师”,云念才后知后觉地转身…… 待看清身后那人时,她瞳孔猛地一缩,热气倏地爬上了脸颊耳梢,脑瓜子嗡嗡作响,不知所措。 宋时清站在转角处,身长玉立,那双墨黑的眸正看着她,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莫名让人觉得心虚。 完了,他听见了。 救命,好尴尬,妥妥的社死现场啊。 明明已经是老司机了,没想到翻车来得如此之快。 云念赶紧别开脸,扯了下沈欢欢的衣袖,有些结巴:“走、走了。” 当事人落荒而逃。 宋时清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眼底浮现出一丝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 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腊梅花香。 淡雅清冷。 宋时清眼帘下垂,看向潮湿的地面,想起她刚才那句话,须臾,嘴角上扬。 雪落下的声音似乎有些重,掩盖了所有的小心翼翼。 无声无息。 第3章 梅雪清绝 我未来男朋友 大言不惭放狠话,结果被当事人听见,这事儿,让云念郁闷了整整一个下午。 但这种郁闷的情绪也没持续太久。 冬季天黑得早,云念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看了会儿漫画,宝藏太太新更的这一话男主非常帅,以至于她没忍住发了个博。 云念的微博小号只有几千个粉丝,所以她平时在小号上基本都是放飞自我。 @念念在搞钱:斯文禁欲真的是理想型,我已经说累了。 配了张漫画男主图。 朋友甲评论:【换口味了?我记得你以前喜欢高冷霸总】 朋友乙:【这年头,真斯文禁欲可不好找,假的倒是一抓一大把】 云念哼哼两声,没回,点开外卖软件找吃的。 真的假的,得试试才知道。 不过外卖没点成,倒是接到了成杨打来的电话,说是摄像机被人砸了。 成杨是《生路》团队的摄像,工作经验丰富,大大咧咧,为人也很直爽。 听到十几万的摄像装备被砸,云念也顾不上换衣服,裹了件毛毛外套,随便穿了双鞋,就急冲冲的出了门。 夜幕下的老北街,华灯初上,彩光点缀,高楼间光线洒下漂亮的弧度,热闹非凡。 北城的街道夜景向来被各地的摄影师们所钟爱,偏成杨是个怪的。 他带着徒弟小唐,在商场差点和人打起来。 此刻,三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满脸不耐烦,手里还拿着家伙。 成杨正骂骂咧咧和他们理论。 云念很快便将事情了解了一遍。 成杨带着摄像机进商场,还没来得及拍,就被保安要求全部删除。本就还没拍,就更无删除一说了。加上成杨又是个易冲动的性子,所以双方言语间起了争执,对方态度强硬,动手砸了摄像机。 带头的保安盯着云念打量几眼后,下巴高抬,语气是不尽的傲慢:“我们这儿,是高端奢侈品商场,管事儿的经理说了,不能拍。” “再说了,你们又不是什么正经媒体,凭什么让你们拍啊。” 云念将缩在衣袖里的手拿出来,指着地上的摄像机,“我们是有不对的地方,就算是不能拍,你们也不能动手砸摄像机呀。” 对方不屑冷哼:“谁让你们不删的,对付你们这种不要脸的自媒体,砸了就砸了,哥几个以前又不是没砸过。” 云念明白了。 站在她面前这些人,大抵就是一群地痞流氓,靠着那身衣服,仗势欺人罢了。 很常见。 她微叹了气,“行吧,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这事你们也解决不了。至于到底是谁不要脸,把你们经理叫出来,我和他理论一下这个问题。” 那保安听见这话,面子上挂不住了,扬着手里的保安棍:“你他妈说什么?骂谁?” 成杨先一步窜到云念身前,常年抬着摄像机跑,他倒是练出了一身腱子肉,又高又壮。 关键时刻能唬住人。 “你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我们云总金贵着呢,要少了根儿头发丝你都赔不起。” 云念白了他一眼,无奈扶额。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下,又挺直了腰板儿,正欲说话,却被匆忙赶来的经理制止了。 和经理一同来的,还有薛博明。 一身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手里永远提着个黑色公文包,是云念见过的最刻板无趣的总裁助理。 薛博明见着云念,微颔了首打招呼:“云小姐。” 云念重新将两只手笼回袖子里,双手插袖,跟街边老大爷似的,睨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儿?” “陪江总过来视察。”说着,薛博明往侧后方看了眼。 江靳北单手插兜,正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他今儿穿了身浅灰色西装,里头是同色系的马甲,黑色衬衫,西装外套的扣子被解开了,领带也有些松垮。 那双与云念极为相似的桃花眼里噙着淡笑,绅士矜贵的皮囊下透着股痞气。 待他走近,云念听见这人轻啧了声:“穿得跟北极熊似的。” 显然是有些嫌弃的。 云念没吭声。 江靳北又靠近了些,俯身,弹了下她的额头。 在某人发怒前,他率先开口谈条件,像是诱哄:“我帮你处理这事儿,你跟我回家,怎么样?” 成杨听见这话,急忙开口:“云总,没必要。你不能为了台摄像机就牺牲自己和这种人回家啊。” “这人举止轻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江靳北脸色不太好看。 云念憋着笑,小声说:“这是我哥,亲的。” 还特意强调了最后俩字。 成杨有些一根筋,脑子没来得及转弯:“你甭骗我了,你姓云他姓江,怎么可能是亲哥。” 江靳北冷冷掀开眼帘,语调慵懒:“我随母姓。” “有意见?” 成杨当即愣住,身后的小唐扯了扯他的衣摆:“师父,有点尴尬啊。” “咱还是回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成杨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圈,长得是有点像,他打着呵呵:“江总,刚才我说的那些您权当放屁。” “那个小唐啊,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一会儿该赶不上公交了。” 最终云念也别无选择,向资本家妥协了。 但凡听说过江靳北的人都知道,他做事向来随性,但也狠,所以摄像机的事完美解决。 对方答应,会赔偿一台新的。 城南云家。 别墅里灯火通明,佣人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云承义站在厨房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监督指挥:“江靳北打电话说半小时后到,念念还没吃晚饭,你们手脚麻利着点儿。” “她喜欢吃辣的。”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但也别太辣,别放葱,她不喜欢吃。” “诶?甜品呢,怎么还没做出来?” 负责厨房工作的女佣无奈解释:“小姐晚上一般不吃甜品,说是吃了要长胖。” 云爸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对对对,我差点忘了。” “那就换成水果沙拉什么的,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吃。” 之后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恨不得亲自上手。 此时,旁边的管家田叔好心提醒道:“您身上还有烟味儿。” 闻言,云承义愣了下,又使劲嗅了嗅,拧眉,是有点儿。 “那怎么办?” 田叔帮着出谋划策,“要不,您现在去洗洗,洗完再喷点香水。小姐应该闻不出来。” 云爸点头:“那我去洗洗,你在这儿看着啊。” 到家的时候,云念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江靳北接了个电话,走在后头,云念懒得等他,一溜烟儿便跑进了饭厅。 菜还没上桌,她先去洗了个手。 田叔跟在后面,交代最近的一些琐事:“今天收到一件圣诞礼物,寄件的还是那个地址。” 云念没放在心上,“都放在储物室吧,我空了再去拆。” 云承义在云念十岁生日那天,以她的名义建了个爱心基金。资助的大多是品学兼优但家庭极其困难的学生。 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打听到了云家的地址,这几年来,逢年过节,都有人寄礼物过来。 云念平时工作忙,这些小事她不会在意,基本都由田叔在打理。 佣人们陆续将做好的菜端上桌。 云爸换了身衣服,穿得比较严肃。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保养得极好,外表看上去稳重成熟,一见着自家闺女,便换上了一副不苟言笑的姿态。 冷哼道:“终于舍得回来啦?” 云念应了声,又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这才盯着他,眼睛微眯起,“老云同志,我突然想到一个成语,你知道是什么吗?” 云爸坐在餐桌前,蹙眉想了想,“父慈女孝?” 云念:“……” “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神他妈父慈女孝。 “你是不是又抽烟了?” 云承义瞪了旁边的田叔一眼。 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么快就露馅了。 他假咳了声,还端着架子,不紧不慢地否认:“没抽。” “你三哥前些天给了我一盒香水,说是新合作方送的。我随便试了试,感觉也不怎么样。” 最后还下了个结论:“他这单生意得亏。” 云念的三哥,是她二伯的儿子。 云家是北城百年望族,扎根颇深,子嗣也多。 云老爷子育有四子,后来还收养了一个。云念的父亲云承义排行老四,收养的老五至今未婚。 在年轻一辈里,按年龄排序,云念占第七,上头一共有六个哥哥。一个亲哥,五个堂哥。 二十年前,云老爷子收养了一个女娃,改名叫云乔。 至此,偌大的云家只有两个小公主,剩下的嘛,云老爷子统一将他们称之为“臭小子”。 听见他这漏洞百出的解释,云念摇头叹息,低头喝汤。 “你不珍惜自己身体,我也没办法。你不听我的,我不听你的,咱们就彼此彼此吧。” 云承义沉默了,屋内的气氛有些严肃古怪。 江靳北习以为常。 他进了屋,将外套脱下,递给旁边的佣人,又松了领带,这才悠哉悠哉地落座。 “这烟不是想戒就能戒的。人情往来、商务应酬,免不了这玩意儿。”说罢,江靳北将剥好的虾放进云念碗中,又拿起旁边的纸巾,慢条斯理地将手擦干净。 云爸向江靳北投去一个欣慰的眼神。 这臭小子,今天是良心发现,竟然向着他说话了。 云爸的感激情绪还未散去,只听江靳北又对云念说:“但老云最近确实有些过分了,一天半包的量,没有节制。” 云承义:“……” 他的菜刀呢? 这哪里是良心发现,这臭小子分明是落井下石。 云念知道他俩不太对付,专心吃着东西没开腔。 片刻后,佣人端上来一碗粥,里头似有梅花的碎末,还飘着淡香。 云念好奇:“这是……梅花粥?” 女佣:“对,加了白梅,能疏肝理气,还能健脾开胃。” 她拿起白瓷小勺,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味道很一般。 但看见梅花,她又想起了宋时清。 梅雪清绝,像他那般清冷如玉,却又夹杂着一丝孤寂。 引着人想要去探索。 见她盯着碗里的粥发呆,江靳北轻叩了下桌面,挑眉:“傻了?” 云念抿了下唇:“我只是想起一个人。” 云爸追问:“什么人?” 竟然能让他闺女在饭桌上发呆。 云念继续淡定喝粥,也不遮掩:“我未来男朋友。” — 夜色寂寥,室外温度有些低。 宋时清坐在阳台处的椅子上,窗户大开,似乎并不觉得冷。 他面前是个木质小圆桌,上面摆了杯茶,正冒着热气。 晚上十点,对面楼还有好几家人都亮着灯,偶尔能听见两夫妻争吵的声音。 但她家的灯却是暗的。 他微蹙了眉,神色有些冷。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微信工作群里,主任@了全员。 丁鸿济:“下周一有个纪录片团队到咱们科拍摄,得拍一段时间,需要有人来负责,主要帮着他们和病人沟通,介绍一下病人的情况。你们哪个组有意愿啊?” 宋时清眸光微动,眼底的郁色散去不少,深不见底。 第4章 怦然心动 我负责 《生路》下一季的主题是恶性肿瘤病人。 今年夏天,云念带着团队去了南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血液科,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月,拍摄的对象是白血病人,之后还会回访。 北城大学附属医院的肿瘤科是全国之最,所以第二个拍摄点定在了这里。 不过期间诸多坎坷,多番交涉后,医院才点了头。 新的一周,云念和摄像成杨去了医院。今天主要是熟悉环境和基本的沟通工作。 他们到的时候,肿瘤科已经交完了班。 主任丁鸿济今年五十六了,中等身高,头发白了不少,戴了副眼镜,看着挺温和。 见着云念,丁主任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和安排,“我让蒋子然带你们,你们可以选择性采访他们组的病人。” “如果遇到问题,你也可以找他。我们科病人多,平时也都忙,有些问题可能没法及时解决,这个要请你们见谅。” 云念点头表示理解,“您放心,除了必要的采访,我们尽量不给大家添麻烦。” 丁主任笑着点了点头,拿着桌上的保温杯就去了门诊。 蒋子然昨晚值了班,黑眼圈有些重,但一看见成杨手里的摄像机,立马就来了精神,还特意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云小姐,咱们上次见过的,我叫蒋子然,大家都叫我孜然。” “之后这一个多月主要是我们组来配合你们拍摄,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病人那边我也会去沟通。” 说着,蒋子然又向云念介绍了几位同组的医生。 “这位是高新高医生,已经在医院工作好几年了,他是我们科的熬夜冠军,喜欢打麻将。” 高新看上去约莫三十几岁,头发稀疏,很瘦,个子小。 看见摄像头有些紧张,他只点头打了个招呼,“我还得下医嘱,有空聊。” 云念环视着偌大的医生办公室,大家都忙着做自己手头上的事儿,只是没见着宋时清。 她蹙了蹙眉,“宋医生呢?” 听见云念这么问,蒋子然愣了下,老实回答,“宋老师昨天值班,查完房就回去了。” 须臾,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得意味深长:“他今天下午在医学院那边有课,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反正明天才开拍。 云念抿嘴一笑,星眸灿灿,冲蒋子然竖起了大拇指:“给你点个赞。” 甚合她意。 蒋子然没见过云念这么漂亮的姑娘,更别说漂亮小姐姐冲他笑了。 他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拿起桌上冷掉的豆浆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待云念他们离开后,医生办公室突然热闹了起来。 主任医师张采文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喜欢八卦:“孜然,刚那个就是在敬老院放话说两个月之内把宋医生追到手的姑娘?” “长得挺标志的,难怪有底气。” “如果在我退休前能看到小宋脱单,那也不错。” 有女医生跟着附和:“确实很漂亮,我刚凑近看了下,那姑娘皮肤又白又嫩,跟自带滤镜一样。” 蒋子然一手握鼠标,浏览着病人的检查报告,另一只手拿着肉包子啃,口齿不清:“对,不过张教授,你们可别在人姑娘面前这么说,我觉得她脸皮还挺薄的。” 上回都被吓到跑路了,可不就是脸皮薄嘛。 下午,脸皮薄的云念特意打听了宋时清上课的地点和时间,去了北城大学医学院。 她也是北城大学毕业的,学的传媒,虽然和医学院不在一个校区,但再次回到母校,心里还是有些感慨。 感慨时光飞快流逝之余,云念在校门口买了杯奶茶。太甜了,没敢多喝。 医学院建校近一百年,久远朴素。通往南教学楼的路旁,入目皆是参天老树,这个季节,已然少见绿叶,树干上布满岁月的痕迹,风一吹,枯叶簌簌,冬去春来,来年又将是葳蕤繁祗。 医学院的学风向来严谨,进入考试月后,学生们更是书不离手。偶尔能见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学生匆忙往实验楼走去,讨论着下午要做的切开缝合实验。 云念有些路痴,问了几个同学才找到上课的教室,走到门口,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小姐姐,你也是临床的吗?” 是个留着寸头,看上去挺阳光的男生,脸微红,右手有些无措的摩挲着休闲裤的裤缝,似有些害羞。 云念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下,捧着奶茶不作声。 男生越发紧张了,抿了抿唇问:“方便加个微信吗?” 哦,原来是搭讪要联系方式的。 这事儿云念见得可太多了,毕业三四年,回到学校竟然还被小男生要微信。果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在她尴尬窃喜之时,那男生又开了口,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们卖的是一手的期末考试资料,保证你今年不挂科。” “还有各种考研资料,第一时间更新西综视频,老贺、小亮……” 云念:“……” 卖盗版的男大学生?! 是她失策了。 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拒绝:“谢谢,不需要。” 男生眼底划过失望,又向前一步,决定再接再厉介绍业务,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上课了。” 清冽熟悉,不怒自威。 云念陡然转眸,便看见了站在身后的宋时清。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身高腿长,内搭白色毛衣,简单温和,他手里拿着本书,指骨分明的手指修长好看,眉眼清冷。 男生一看见宋时清,很乖巧的“哦”了声,又极不舍的看了眼云念,这才走进教室。 学生好像都怕他。 但云念不怕。 她挪着小碎步拉近两人的距离,抬眸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小心脏咚咚作响,笑得甜腻:“谢谢。” 宋时清没搭话,提步进了教室。 云念也不恼,跟着进去,在最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大阶梯教室,能坐好几百号人,乌泱泱的一片,随着宋时清的出现,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他站在讲台上,那张脸清隽帅气,薄唇轻启:“今天我们要讲的是肿瘤的总论章节。” “你们本科时期,内外科书上也只有粗略的肿瘤概论、分类,以及常见的肿瘤化疗方案……” 宋时清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语气很淡,从容淡定的模样,看起来温文尔雅,令人移不开眼。 云念看了眼黑板处的PPT,能看懂文字,但不懂内容。她双手托腮,略苦恼的叹了口气,又全神贯注地盯着宋时清看。 不禁感叹:做他的学生可真幸福,能经常这么看着他。 这时,旁边穿红色大衣的女同学突然凑过来,小声问:“同学,你怎么没带书啊?” 云念随口一答:“我忘了。” 女生:“宋教授上课是要抽问的。你惨了,他一会儿要是抽到你,你连书都没有,怎么找答案?” “你长这么好看,只要出一次糗,大家就都记住你了。笨蛋美人的标签得跟到你大学毕业。” 云念:“……不至于吧。”她都毕业好几年了。 笨蛋美人?这姑娘可能是个小说爱好者。 虽说已经毕业了,而且宋时清应该不会抽她回答问题,但毕竟坐在教室里,难免还是会被老师上课抽问的恐惧感所支配。 云念暗搓搓地摸出手机,点开了度娘,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学生们猜得都没错,宋时清确实会让人起来回答问题。 但被抽到的人不是云念,而是刚才和云念说话的女生。 此刻,阶梯教室里安静极了,大部分同学如劫后余生般舒了口气,视线刷刷的往后排看去,注视着被抽问的倒霉蛋。 宋时清站在讲台上,眸光一掠,落在云念身上。 她很瘦,坐在学生当中,小小一只,没有丝毫违和感。 此刻正低着头,长发挡去了大半边脸,漂亮的眉眼看不太真切,像是在拿着手机打字。 须臾,只见她瞥了眼讲台,贼兮兮的将手机往旁边一推,放在了那位被抽问的女生桌上。 宋时清眼底划过一抹浅淡的笑。 她倒是挺熟练。 女生感激地看了眼云念,然后照着百度出来的内容规矩作答:“那个,十二项肿瘤标志物有甲胎蛋白、癌胚抗原……” 最终,回答了一部分,不是标准答案,但不丢脸,至少和笨蛋不沾边儿。 云念是得意的,也不管宋时清有没有看见,她冲着讲台上的人眨了下眼,骄傲地宣告胜利。 红衣服女生坐下后仍旧心有余悸,连着对云念说了好几个谢谢。 “同学,一会儿下课我请你喝奶茶吧。” 云念摇头,身子侧倾,单手撑着脸颊,纤细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不用客气,要不……你跟我讲讲宋教授?” 提起宋时清,红衣服女生来了兴趣,开始知无不言:“你也喜欢宋教授吗?我们学院喜欢他的女生可太多了,而且个个都是美女。” “他很受女生欢迎的,不过,宋教授性子有点冷,而且很严厉,大部分人还是怕他的。” “宋老师讲课讲得很好,他是八年制博士毕业,在校期间就发表了好几篇SCI,还得了些什么奖,一毕业就被留在了咱们附院,还是学校特聘副教授。” “总而言之,不论外表还是内在,宋老师都非常优秀。” “不过我听说,宋老师读书的时候好像生了场大病……” 没说完,下课铃响了。 见宋时清准备走,云念赶忙跟了过去。 他走得快,她跟得费劲,不得不绞尽脑汁找话题搭讪,出了教学楼,她这才装模作样重新自我介绍:“宋医生,我叫云念。咱们上次在敬老院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甜软的声音,有些做作,小心思展露无遗。 宋时清脚步顿住,终于侧眸看她。 身前的姑娘双瞳剪水,眼周带有淡淡的粉晕,是天生的的桃花眼,水汪汪的带着朦胧感,看似无辜又无害。 咖色大衣穿在她身上似乎格外显白,精致小脸像从未见过太阳,如牛奶般白嫩惹人眼。 她嘴角向上翘着,茶棕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阳光弥散,染上些许暖色。 宋时清曾听蒋子然说过一个词,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 小仙女。 大抵能和眼前的人重合起来。 也是最好的诠释。 他喉结微动,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记得。”淡然开口,一如往常,只是那双墨黑的眸中情绪不明。 他的回答让云念突然想起自己放过的狠话,瞬间梦回社死现场。 宋时清当时应该是听见了吧。 “宋医生,你别误会,我当时说要追你就是开个玩笑,你千万不要当真,也不要有心理压力,咱们更不能产生嫌隙。” 产生疏离感就不好了,那样恐怕就不好追了。 宋时清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俊朗眉目微微上抬,“可是,有些人好像当真了。” “怎么办?” 这三个字,他问得很轻。 他没说是谁,云念便自动理解为像蒋子然之流的吃瓜群众。 她垂着眸,很认真的想了想,忽的,仰头看他,睫毛轻颤,试探性地问:“那……我负责?” 答案在他的意料之外。 宋时清别开脸,倏的笑了。 虽然不过转瞬即逝,但被云念捕捉到了。 原来男人笑起来也能这样好看,薄唇微扬,俊美无斯,喉咙中溢出低沉的笑,打碎了清冷的冰碴,化为炙热的星星,如繁星降落。 一瞬间,怦然心动。 第5章 心甜意洽 好他妈要命 负责,自然是云念的见色起意,不切实际。 宋时清没说话,转身往停车场走。 云念怕给未来男朋友留下不好的印象,终于找回了正经模样,“我听蒋医生说,你们组负责配合我们《生路》的拍摄,而你是医疗组的组长?” 宋时清只淡淡应了声。 “那咱们以后可能就得朝夕相处了。”她摸着下巴,如葱般的手指轻点了两下,笑得有些贼。 像个小流氓。 宋时清看了她一眼,眉眼清冷如常:“主要负责人是蒋子然。” 言下之意是跟你朝夕相处的人不是我。 瞧,多无情。 云念脸上的笑容不再。 忽的,无情人的手机响了。 宋时清接了个电话,蒋子然打来的。26床正在化疗的病人闹着要出院,态度很坚决,他处理不了。 “先稳定病人和家属的情绪,我马上过来。” 叮嘱完蒋子然后,他又看向不远处的云念。 此刻她正低着头,黑色靴子踩在枯叶上,脚尖再一磨,忽的又向后退两步,换个方向继续踩,似乎要将那片叶子折腾个粉碎才罢休。 宋时清眼底眸光不自觉地柔了几分。 “蒋子然说你们之后要采访的病人,正闹着要出院。” 云念的脚一僵,从那可怜的枯叶上移开,三两步蹦跶到他面前,十分不解:“为什么?” 宋时清没答,而是问她:“我回医院,你呢?” “我跟你一起。” 虽然她平时看上去不太靠谱,但对工作还是很认真的。关系到接下来的拍摄,不能不严肃对待。 男人美色什么的,只能暂时往后挪挪。 医院。 北城大学附院床位一直很紧张,普通病房多是三人间,一路过来,走廊上也都是加床,能加的地方都加了,人来人往,难免有些拥挤。 云念是个路痴,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宋时清身后。 有路过的医生护士给宋时清打招呼,他都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高冷人设屹立不倒。 自小就有那个社交什么症的云念就不一样了,摆着手跟人打招呼,满脸笑呵呵。 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26床病人何成亮,今年61岁,前列腺癌,已经出现了骨转移,上个月做了手术,目前在肿瘤科接受放化疗。 宋时清和云念到的时候,蒋子然还在病房里安抚病人的情绪。 同病房的病人家属拿着热水壶,站在门口,压着嗓子对宋时清说:“两口子吵架,昨晚就一直吵,老何想出院,他老伴儿不同意。” “两个人都犟,小蒋医生都劝了好一会儿了。” 蒋子然看见宋时清来了,顿时舒了口气,无奈地对床上坐着的何成亮说:“宋医生来了,你跟他说吧,他要是同意你出院,我就给你办。” 何成亮戴了顶黑色的毛线帽,有些旧了,顶端破了个洞。他双手放在身前,瘦得几乎只剩骨头了,低垂着头,一脸不高兴,似还在赌气。 他老伴儿站在床侧,脸色也很难看。 “宋医生,我现在在这儿就是吃药输液,这些我回家也可以,你就让我回去吧。” 还未等宋时清说话,他老伴儿就开了口,气得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能不能听听医生的话?谁的话你都不听,你回去了,万一死在家里怎么办?” 何成亮听了这话,两人又吵了起来。 他们说的是当地方言,云念听不懂,只乖巧站在宋时清身侧,怎么也插不上话。 两人的脾气都很冲,也很固执,一来二去,何成亮气得不轻,抓起床头旁的水杯就往地上扔。 “砰”的一声,水杯落地,杯身四分五裂,碎片向四周弹开。 宋时清往身侧迈了一步,挡在云念身前。 有碎片弹起来,打在他身上,黑色大衣沾了少许水渍,又掉下去,重归平静。 病房里安静极了,没人说话。 连何成亮本人都沉默着别开脸,他老伴儿站在旁边,不断地抹着眼泪。 几秒种后,云念才回过神来,宋时清刚才是在护着她? 思及此,似一股暖流淌过全身,心甜意洽。 她扯住他的衣服,仰头看他,眼神是紧张的关切:“你没……” “我没事。”宋时清对上她的双眸,语气极淡:“你和蒋子然去外面等我。” “哦,好。”云念抿了下唇,点头。 宽大的蓝色隔帘被拉上。 站在外面的云念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好问旁边的蒋子然:“这个病人为什么急着出院?” 蒋子然叹了口气:“因为钱呗。” “光是化疗一个疗程就接近两万,虽然医保能报销50%-80%,但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一个月下来也够呛。老两口都是从偏远农村来的,没什么积蓄。” “之前又做了手术,现在手里头应该是没钱了。”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是中晚期,估计就是不想治了。” 云念:“那他的子女呢?” 蒋子然不太清楚,说老两口有一个女儿,只来过一回。 旁边同病房的病人家属补充道:“他就一个女儿,嫁到外省去了。今年刚生了二胎,日子也不好过。” 从这些热心的家属口中,云念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多数肿瘤病人的情绪都是不稳定的,也常悲观。之前接触过一些白血病患者,所以她能理解。 宋时清出来的时候,何成亮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没再嚷嚷着要回家。 云念不知道宋时清说了些什么,很好奇,但又觉得不该问。 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何成亮的老伴儿追了出来,老人家眼睛红红的,望着宋时清。 “宋医生,他就听你的,请你多费心了。” “自打生病后,他脾气就是这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宋时清神色淡然,声音温润:“不会。” 他的视线落在老人沧桑憔悴的脸上,又轻启唇,缓声道:“辛苦了。” 看着老人又开始抹眼泪,云念给她递了张纸巾。 她又看向宋时清,突然觉得,他在面对病人和家属的时候与平时不太一样。 虽然他们也才刚认识。 云念沉默了会儿,直到和宋时清一起走到电梯口,她才认真说到:“宋医生,其实我们节目有一个爱心基金的。” 宋时清侧眸看她。 他那张好看的薄唇轻抿着,没说话。 云念:“我们节目每年的收入都会挪出一部分建立爱心基金,就为了帮助像何大爷这样的人,我想,我应该能帮他们。” 对上他那双微狭的眸,云念莫名有些紧张,怕他不信,又掷地有声道:“真的!” 须臾,她好像听见宋时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很轻,几不可闻。 “我记得《生路》是公益类节目。” 点到为止,他没拆穿她的谎话。 云念身子微怔,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了解。 的确,《生路》不以赚钱为目的,每年除去成本,剩下的钱几乎都捐了。 诶,等等,可宋时清为什么这么清楚? 她猛然抬头,正想问他,电梯门打开了。 这会儿正值饭点,等电梯的病人家属很多,一窝蜂的涌进去,大约是要下楼买饭。 原本电梯剩下的空间就不多了,到下一楼的时候,又进来几个人,略显拥挤。 云念和宋时清面对面的站着,距离很近,她一垂眸,就能清楚地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白皙手背上的血管青筋透着苏和性感。 她看得出神,突然被身后的人挤了下,重心不稳,身子猛地前倾,双手下意识的想要抓住支撑物。 却是猝不及防的,扑进了宋时清的怀里。 他身上有一股清冽的木质香,静谧悠长。 她的手就这样贴在了他的腰腹处,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清楚地感触到男人的身材轮廓。 肌肉硬邦邦的。 云念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哥哥的腰不是腰,是夺命三郎的弯刀。 好他妈要命。 周遭气温陡然上升,云念僵着身子没动,脑子里想着不可言说的东西,瓷白的脸透着粉晕,蔓延至耳梢。 她想,如果时间就这样静止了,其实也不错。 第6章 有恃无恐 她终于来到了他的世界…… 这个世上,有一部分人从来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 比如云念。 不过两三秒钟,她很快便与宋时清保持了安全距离。 “不、不好意思啊。”她语带抱歉,有些害羞地抠着手指甲,脸上的燥热还未散去。 宋时清别开脸,嗓音有着微弱的不自然:“没关系。” 语气依旧是那般清冷,只是耳尖微红。 没人瞧见。 “叮”电梯门打开,到达一楼。 眼看着宋时清要走,云念赶紧拿出手机,眼巴巴地望着他:“宋医生,介意加个微信吗?” 见宋时清不为所动,她脑瓜子一转,继续道:“要再遇到今天这样的问题,咱们可以及时联系。” 多完美的借口。 他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的确,宋时清没拒绝,只是他刚打开微信,云念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江靳北。 宋时清眸光一黯,示意她接电话。 他锁了手机屏,声音温润:“下次吧。” 看着宋时清离开的背影,云念心中不是滋味儿。 她愤愤地摁了接听,咬牙切齿冲电话那头吼到:“江靳北,我恨你!” — 江靳北脱了西装外套,将手里两大袋东西放在桌上,又打开冰箱,把新鲜水果和蔬菜放进去。 “上回我来,你冰箱里至少还有袋速冻水饺,这次倒好,空空如也。” “要是让咱爹和老爷子知道你这么过日子,非得让人把你绑回去。” 云念心里还憋着怨气,听不得他唠叨,明明才28岁,却像个老妈子,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将东西放好,江靳北转身,就见她正自顾自地剥着橘子,垂着眼帘,满脸不高兴。 又闹脾气呢。 他没问缘由,懒散的坐在对面沙发上,修长双腿|交叠,抬眸,语调漫不经心:“不打算跟我聊聊你那个未来男朋友?” 云念没看他,“我之前就说说而已,你还真信?” 江靳北微眯了下眼,从西装外套里拿了盒烟出来,抖出一根,夹在指间,但没点。 “本来是不信的,但你不是去蹭课了吗?” “我就是好奇,谁到底有这么大的魅力。” 能让他这个从小到大都讨厌学习的妹妹,心甘情愿跑去医学院上课。 云念剥橘子的动作一顿,声音陡然变冷:“你派人跟踪我?” 江靳北不紧不慢地摊手,表情佯装无辜,拖着懒洋洋的调:“冤枉啊。” “只是无意间得知,你也知道,我人缘好,认识几个医学院的人很正常。” 听见他这欠揍的语气,云念气得龇牙,没忍住,毫不留情地将手里的橘子往他脸上砸去。 江靳北眼疾手快地接住,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掰了一瓣橘子送进嘴里,评价了句:“还挺甜。” 云念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正色道:“江靳北,我的事你少管。” “最好适可而止。” 语气冰冷,连眼神都十分严肃,是少有的认真。 江靳北挑了下眉。 这小祖宗真生气了? 为了个男人? 他敛了吊儿郎当的笑,语气认真了几分:“如果我非要管呢?” “那你的电话和微信将永远躺在我的黑名单里。反正我哥哥多。” “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江靳北被她的话气笑了。听听,说的都是什么话,真够无情的。 这么多年白疼了。 “你威胁我?” 云念扬着下巴,自上而下睨着他,姿态傲娇极了,有恃无恐,语气更是硬气得不行:“你说呢?” 江靳北轻啧了声,表情有些受伤,“真没良心。” 云念知道他是装的,懒得再陪他演戏。她面无表情地将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扔给他,不耐烦地下逐客令:“回家去,我这儿不欢迎你。” 江靳北俊眉微蹙,并未起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房子应该是我名下的?” 云念冷笑:“你的意思是让我走?” 这一场兄妹间的对决,毫无意外,最终还是以江靳北的妥协而结束。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又不甘心地揉了下她的脑袋,“行,我走。” 语气听上去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云念将他推出门,骂他:“戏精。”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总裁特助,薛博明一直在走廊上等着,直到听见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他循声望去,果然,江总又被自家亲妹子赶出来了。 江靳北将手中的烟点燃,抽了口,无奈轻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越发迷人深邃。 还真是妹大不中留。 薛博明迎上去,公事化的请示:“江总,那个宋时清,要继续查吗?” “算了,暂时就这么着吧。” 要真把小祖宗惹恼了,估计云家得翻天。 — 宋时清站在窗边,看着对面依旧亮着的窗户,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他点了根烟,星火闪烁,徐徐薄烟缠绕,映着那冷白修长的手指格外好看。 “我每次来你都站在那儿。什么情况啊,北城的夜景真这么好看?” 沈顾靠在沙发上,语气充满好奇。 没得到宋时清的回答,他也不恼,哼着小曲儿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今天下午他专门去做了个发型,将头发染成了青木亚麻灰,看着还不错。 “对了,你要的房子我找到了,离你们医院很近。你随时可以搬过去。” 说罢,他又对着手机端详自己的脸,颇为懊恼的自言自语:“最近没休息好,皮肤都变差了。” 宋时清食指微屈,掸了掸烟灰,沉声道:“多谢。” 沈顾放下手机,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用跟我客气,你可是我公司最大的股东,我还得靠你吃饭呢。” 这话里,有几分玩笑,也有认真。 南城沈家独子沈顾,出了名的玩世不恭,不务正业。 放着沈家偌大的家业不要,一意孤行跑来北城,声称要白手起家。 这几年来,在质疑和冷眼中干出了一番成就,创立了家互联网公司,也在国内站稳了脚跟,事业蒸蒸日上。 宋时清帮了他不少忙。 “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想换房子,这儿不是挺好吗?”沈顾想不明白,明明宋时清才搬过来不久,地皮子都没踩热乎呢。 宋时清眸色清冷,掐了烟,语气很淡:“呆腻了,想换个地方。” 沈顾知道他没说实话。 他也没继续追问,因为有些东西早了然于心,大抵又是为了那个“白月光”。 可惜,宋时清从不在人前谈情爱,心里又藏得紧,到目前为止沈顾都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作为朋友,他知道分寸。 十点半的时候,沈顾起身告别。 因为他知道宋时清的习惯,作息是雷打不动的规律,一点儿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像个老干部。 每天十一点准时睡觉。 宋时清回到房间,洗了澡,屋内安静得出奇。他打开微博,点进那个特别关注的账号。 她今天没发新动态,只给美食博主点了个赞。 内容是脆皮五花肉的做法。 须臾,他手机震动了一下,有微信消息。 是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备注——我是云念。 后面还带了个颜文字微笑的表情。 宋时清弯了弯唇,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炙热爱意,暖橘色的床头灯光洒下来,给那张线条分明的俊脸添了抹柔和。 长长一列的好友申请,几乎都已经过了期。 他等了很久。 而她,终于来到了他的世界。 第7章 知足常乐 小骗子 云念昨晚一直在等宋时清的好友通过消息,没睡好,今早起得晚了。 不过好在云承义上周给她提了辆新车,开车去医院还算顺利,没迟到。 成杨和徒弟小唐就住在医院附近,来得早,已经架好了机器。 云念路过护士站的时候,被护士长叫住了。 护士长魏雨,今年快四十了,但保养得极好,看着很年轻。和云念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的,但严厉的时候也是真严厉。 她递给云念一个烤红薯,是两个年轻小护士刚烤好的。护士值班室有个小烤箱。 新出炉的烤红薯很香,远远就能闻到清甜的味儿,剥下紫红色的皮,露出瓤,咬一口,又软又甜。 “我听说你在追宋医生啊?” 听见护士长这么问,云念啃红薯的动作僵住,立马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低调。” 护士长看了看四周,神色略带惋惜,劝道:“咱们医院很多漂亮医生和护士都试过,这位撩不动的。” “趁还没陷进去之前,赶紧撤,你这么漂亮,不愁找不到好的。” 出生在云家,从小到大,无论云念做什么,都有人帮着收拾烂摊子。所以,喜欢什么,她就一定要得到,从不让步。 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 “魏姐你放心,我有分寸。”云念冲护士长眨了下眼,语气依旧不太认真,像是没放在心上。 护士长觉得这孩子多少有些油盐不进,也不再劝了。 年轻人就是这样,得撞了南墙才知道后悔。 蒋子然提着早饭过来,头发乱糟糟的,有点油,扯着嗓子叮嘱护士:“我那个21床的病人暂时不用配药,他今天可能要出院。” 看见云念,他又凑近,小声问:“你加宋老师微信了吗?” 云念点头:“但是他还没同意。” 蒋子然皱眉,随即又帮她分析:“宋老师可能睡得早吧,没看见消息。” “他平时作息很规律,不值班的话十一点就睡了,比我们主任都睡得早。” 说起丁主任,蒋子然的吐槽就停不下来了。 “就说昨晚吧,都凌晨一点了,那小老头儿还在工作群里转发心灵鸡汤呢。” “这玩意儿现在谁看啊……” 听蒋子然说肿瘤科的人和事儿,云念觉得还挺有意思,和他闲聊了几句,然后就听见有人喊:“交班了交班了。” 医生护士交班,云念也开始了工作。 交班结束后就是查房。 宋时清和一位副主任医师走在前面,蒋子然抱着一大摞病历牌跟在他们身后,还有规培生、实习生……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浩浩荡荡的进了病房。 云念他们今天拍摄的病人就是何成亮,那位前列腺癌患者。 病房本就不宽敞,见医生来查房,为避免麻烦,她让成杨关了摄像,几个人退到了病房外。 云念站在门口,双手扒着门框,暗搓搓地往里头瞟,那双澄澈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宋时清。 他穿着白大褂,身姿挺拔,皮肤是冷调的白,在一众医生中是最为突出的。内里衬衫扣子系到了最上面那颗,斯文禁欲。 屋外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越显清隽帅气。 “好帅啊。”云念缩起上半身,不禁咬住了大拇指,冒着星星眼,全然一副花痴模样。 旁边的成杨看不下去了,有点嫌弃:“云总,咱矜持一点。” 她终于收敛了些,但还是继续探着脑袋往里瞧。 27床的病人家属从床头柜上拿了个橘子塞给宋时清,笑意盈盈,嗓门儿还挺大:“我知道你们不能收礼,就一个橘子,自家种的,你尝尝。” 宋时清没拒绝,说了声谢谢。 云念看着他手里的橘子,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水果当中,她最喜欢吃橘子了,好吃又便宜。 宋时清手上那个,应该是刚摘下来不久,还连着把儿和两片绿叶子,橘子黄澄澄的,皮油亮闪着光。 真好。 羡慕。 待医生查完房,见宋时清要回办公室了,云念赶紧叫住他,提醒道:“宋医生,记得通过我的微信好友申请哦。” 她晃着手机,冲他笑,精致小脸漂亮惹人眼。 宋时清点头,淡淡的应了声。 中午十二点,蒋子然过来跟云念说,已经帮他们买了午饭。 云念这次就带了两个人过来,成杨和他的徒弟小唐。虽说人不多,但让蒋子然请客,还挺不好意思的。 住院部每个科室都有间休息室,里面摆了几张圆形小餐桌,专供医生护士们吃饭午休用。 云念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三四个人。 有护士开玩笑:“孜然,今天这么大方请我们吃饭啊?” 蒋子然把从食堂打包好的午餐拿出来,笑着回复:“准确地说不是我请客,刷的宋老师的卡。” 医护每个月都有餐补,宋时清很少去食堂,所以卡里的钱基本没怎么用。为了不浪费,他把卡给了蒋子然,让他值班的时候请搭班的规培生和护士们吃饭。 蒋子然拿了份饭放在云念对面的位置,低声说:“这是宋老师的,我去他们那桌吃,你把握机会。” 末了,还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云念有点感动:“孜然,你真的是人间天使!” 突然被夸,蒋子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正欲说话,却又听云念说到:“就是头发有点油。” 蒋子然:“……” - 虽说蒋子然给两人创造了独处的空间,但云念看着坐在对面的宋时清,脑子里却是空白的。 大脑因为美色而宕机。 他坐得笔直,吃饭的时候从容不紊,脸上表情很淡,鼻梁高挺,皮肤完美到几乎没有瑕疵。 云念单手撑着脸颊,一边悄悄看他,一边将番茄炒蛋里的番茄往外挑……她不喜欢吃熟番茄。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宋时清慢条斯理的开了口,嗓音清冽:“每天吃一些西红柿能保持皮肤的滋润和弹性,还能开胃生津。” 听见他的话,云念手上动作没停,秀眉却拧了起来。 这熟悉的唠叨声,跟她亲爹似的。 她想都没想,随口反驳:“可是我皮肤很好,也已经够漂亮了,而且我本来就很能吃,不需要……”开胃。 话没说完,对上宋时清那双平淡深邃的眸,云念突然愣住。 坐在她对面的人可是宋时清啊。 是宋时清! 她觉得自己太蠢了,一句话就暴露了两个缺点——骄傲自恋且吃得多。 为了及时挽回形象,云念话风一转,尴尬地笑着:“我的意思是,人要懂得知足常乐。” 宋时清没说话,敛了眸,继续吃饭。 因为菜不太合胃口,云念没吃多少,就眼巴巴的看着宋时清了。 见他吃完起身要走,她赶紧跟上去。 他身高腿长,走得快,她在后面急促地迈着小碎步追赶,“宋医生,谢谢你请我们吃饭。” “跟你一起吃饭还挺有食欲的。” 宋时清脸上没什么情绪,嗓音清冽:“刚才的饭菜你剩了很多。” 小骗子。 云念:“额,今天是个例外。” “我主要还是想问问你,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还能和你一起吃饭吗?” 闻言,宋时清突然停下脚步,他微低下头,与她平视。 云念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睫毛,长而密,那墨黑的瞳孔里,似有她的身影。 他唇角微微勾起,噙了抹笑,像戏谑,情绪不明:“知足、常乐。” 云念:“……” 所以,她是被拒绝了? 一下午,云念都处在了低气压中。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拒绝她了吧。 毕竟都让她要懂得知足了。 好气哦。 难道她就这么败北了? 越想吧,云念心里就越不舒服,再加上午饭吃得不多,早就饿了,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仿佛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休息的间隙,她出来透了口气。又打开手机上某乎,搜了一圈儿也没找着答案。 也是,谁没事上x乎问这个啊。 蒋子然刚才收了个病人,自己拿不定主意,所以找宋时清去看了眼。两人刚从病房出来,就见云念一个人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鼓着腮帮子,蔫蔫地看手机。 显然,情绪很低落。 蒋子然走过去问她:“怎么了?拍摄不顺利吗?” 云念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心里不舒服,瘪瘪嘴,也没看不远处的宋时清,只摇头道:“没,就是饿了。” 蒋子然倒是很热情,“我那儿还有点饼干,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一会儿拿给你。” “谢谢,不用了。” 没心情吃。 这时,护士站那头传来值班护士的声音:“蒋医生,25床的你医嘱下了吗?” 蒋子然跟她对着吼:“没有,别催,我马上去下。” 很快,走廊又恢复了平静。 云念垂着脑袋玩儿切水果,刷刷几下,使劲儿戳着屏幕,像是在发泄。 忽而,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逐渐靠近。 她恍然抬头,就看见了宋时清。 云念是有骨气的人,没主动和他说话,毕竟都被拒绝了,再厚着脸皮也是无用功。 须臾,宋时清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个橘子,递给她,橘色衬着他的手愈发白皙,像上好的脂玉。 云念呆愣住,双眼朦胧地盯着他。 不明白他的用意。 直到手机里传来游戏失败的声音,她才陡然回神,“这是病人家属给你的,给我不太好吧。” 虽然只是个橘子,但这是别人的心意。 宋时清眸色沉沉,漆黑如墨的眼睛像是要将她看穿。 他嗓音温润,眼里还带了点笑:“病人家属没那么小气。” 云念:“……” 他是在内涵她吗? 说她小气。 她哪里小气了,都被拒绝了难道还不允许人emo一下下吗。 可是他在笑诶! 她对这个男人的笑实在没有抵抗力。 好吧,看在橘子的份上,她就不和他计较了。 第8章 不期而遇 你愿意给我送个温暖,让我住…… 吃了橘子,云念又满血复活了。 晚间,拍摄对象中,一位肝癌的病人突发大呕血,进行了抢救治疗。为了录制过程,云念在医院待得有些晚,收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医院里病人们休息得早,大部分病房里已经关了灯。 成杨和徒弟小唐就住在医院的休息室里,男生比较糙,随便打个地铺就能住。 而云念得一个人回家。 冬季的夜晚很冷,病人家属也懒得在外走动。走廊上的灯关了一部分,尽头深暗,靴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回音空荡。 路过的两个护士,正议论着刚才从群里看见的实时消息:“刚急诊收了个车祸伤,还没来得及插管,人就没了。” 云念无意间听见,心中不免生出一阵寒意。 电梯口没人,静悄悄的,她看了看四周,也是空荡荡的。 就离谱。 这么大一家医院,才十一点住院部就没人乘电梯了? 估计是老天爷听见了她心中的吐槽,电梯从楼上下来,门打开,里面站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中年男人。 面相有点凶。 云念心里有点虚,站在电梯口没动,低头假装看手机。 电梯门阖上,她才缓缓抬头,莫名又想起刚才那两个护士的话,不由自主在脑海里拓展延伸,无限放大。 多是自己吓自己。 最终还是只能壮着胆子乘电梯去停车场。 全程胆战心惊。 回到家后,云念做了个决定。 她得在医院附近找个房子,来回也方便,或者把沈欢欢找来搭伴儿,她胆子本来就小,经不起折腾。 忙活一晚上没吃东西,云念给自己煮了碗面。拿出手机看微信,才发现宋时清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这个点儿他应该已经睡了。 云念没去骚扰他。 她觉得宋时清的微信头像有些眼熟。 是一张烟花照。人山人海,烟火缤纷灿烂。不具什么艺术感,很普通的照片,还有点糊。 总觉得这场景似在哪儿见过。 只是寻摸了好一会儿,她也没在脑子里找到那块记忆碎片。 大概是记错了。 这种照片全网都是,他应该是随便找的。 宋时清的朋友圈也很干净,连个性签名都没有,寥寥无几的几条转发,都是关于医学的,深奥无趣。 不过云念还是挨个点开看了一遍,虽然她看不懂这种学术性的东西。 当她正看到那篇《BRAF突变靶向治疗的探索》时,门铃响了。 来人是肖唯一,云念的发小。 唯兴医药公司肖总的独生女,真正的掌上明珠,圈里外号肖公主。 肖唯一骨架小,圆脸,有点婴儿肥,身高159cm,不过平时都对外宣称一米六。 她穿了套红色的名媛气质小洋装,头戴白色贝雷帽,帽缘还镶着小碎钻,鞋子和手里的包都是今年的大牌限量款。 粗略环顾四周,肖公主发出了嫌弃的感叹:“天呐!你这房子也太小了吧。” “这沙发一点儿都不软,连地毯都没铺……” 吐槽一圈后,她视线又落在云念的碗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眉毛上挑,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晚上就吃这个呀?” 连肉都没有,清汤寡水的,能吃吗? 云念习惯了,摇头叹息后拿起筷子继续吃面:“这是我自己做的,好吃着呢。” 肖唯一表示不太理解。 一碗面能好吃到哪儿去。 “你爸和你哥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在这儿过苦日子?他们可真狠得下心。” 肖公主从小养尊处优,一身公主病,没吃过苦,典型的嘴硬心软。她不明白云念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世家千金不做,偏要自己出来单打独斗。 人和人的目标是不同的。 像她,就想混吃等死,做一个精致的米虫。 老天爷发善心给的,那就接着。这有什么不好的? 云念将嘴里的面咽下去,不紧不慢道:“这房子是我哥的,一百多平呢,哪里小了?” “我这日子过得很好,你别跟着瞎操心。” 听见她这么说,肖唯一又看看厨房,低声嘟囔,“咦~一百平还不算小啊,连个做饭的阿姨都没有。” 云念不打算跟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肖公主不食人间烟火,说再多都没用。 “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要搁往常,这个点儿肖公主应该还在外面蹦迪。 被云念这么问,肖唯一终于想起今天的正事,愤愤抱怨:“严秦秦那个小婊砸,竟然在社交平台上说我戴的首饰廉价。” “她在网上晒了条她男朋友给她拍的项链,价值千万,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明里暗里都在踩我。” “气死我了。” 云念低头喝面汤,眼皮子都没抬,气定神闲:“一千万也不多,你跟她对着砸呗。” 肖唯一哼哼两声,咬牙切齿:“一千万谁都有,可重点是这个独一无二呀。”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闻言,肖唯一突然朝云念靠近,讨好地笑了两声,“嘿嘿,你四哥不是做珠宝生意的嘛,国内现在就他一家独大。他还认识很多国内外的知名设计师,你让他帮我引荐几个?” “你也知道,那些大师、艺术家,一个个都清高得很,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得到,得靠人情关系。” 她肖唯一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在圈里混久了,这些还是明白的。 这下换云念不理解了。 就为这个……不仅要花大把的钱出去,还要买人情找关系,图什么呢? “行,我跟他说说,让他帮你找个设计师。” 云念盯着肖唯一打量了会儿,单手托腮:“不过,这么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肖公主狠拍了下沙发,表示有点子伤心,并开始翻旧账:“咱们可是发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你忘了当初你早恋我帮你打掩护,你打碎了陈老收集的古董花瓶我给你背锅……” 云念及时打断她:“一码归一码,你别跟我扯这些。” “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家好像是卖药的?” 肖唯一呸了声,纠正她:“请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卖药啊,俗气,听着跟卖假药似的。” “我们唯兴医药,是国内最大的抗肿瘤药物和手术用药的研究生产基地,是大型制药企业!” 说起这个,肖唯一还是很自豪的,又得意地补充道:“我还占了不少股份呢。” 云念缓缓勾唇,微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精明狡猾的狐狸:“既然咱肖公主是大股东,那就好办了。” 肖唯一:“……” 她突然有点后悔刚才那么嘚瑟了。 接下来的几天,云念都是按部就班地工作忙碌,也一直在网上找房子。 奈何医院周边的房子太紧俏,根本找不到好的。 周五早上查房。 蒋子然眼尖地瞅见了何成亮头上的新帽子,笑着问:“哟,何大爷这新帽子什么时候买的?看着还挺暖和。” 是顶黑色的防寒护耳雷锋帽,仿貂绒的。 何成亮的老伴儿在旁边搭话:“这是那个拍纪录片的漂亮姑娘送的,说每个人都有。” “还给我们送了个保温杯呢。” 正在病历牌上签字的宋时清手里的笔顿了下。 他抬眸看向何成亮的床头柜,果然,摆了个新的不锈钢保温杯,很简单的款式。 出了病房,蒋子然走在宋时清旁边,毫不吝啬的赞赏:“云念小姐姐果然是人美心善,还挺细心。” 宋时清没搭话。 他知道,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 吃午饭的时候,蒋子然得知云念在找房子,大腿一拍,激动地告诉她:“我差点忘了,宋老师就住在医院附近诶!” 云念眨了眨眼睛,蹙起眉头,不太相信:“他真住这附近?” “对啊,前天他让我帮他送了个资料,我还去了他家呢,好像最近才搬的。” “要不你去问问他?” 如果两人能住一起,那就是近水楼台,一举两得。 和云念接触了几天,蒋子然是越来越觉得她和宋老师般配,恨不得立即变成红娘,将他们送入婚姻的殿堂。 新来的护士妹妹说他这是磕cp上头了。 下午,云念给肿瘤科的医护们点了咖啡,借着机会去找宋时清。 宋时清去呼吸科会诊回来,刚出电梯,就看见了她。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羽绒服,衣服很厚,显得整个人都小小的。她皮肤白,一只手拿着咖啡,另一只手缩进袖子里,小跑起来的时候,有些笨重,像个小雪球。 “请你喝咖啡。”云念将手里的咖啡递给他,又将手缩进了袖子里,看得出来,她很怕冷。 咖啡还是热的,蔓延至宋时清的掌心。 这一次,他先打开了话题:“唯兴医药给我们医院捐赠了一批抗肿瘤药物。” 云念听了却没多大反应,神色稀疏平常,然后发表自己的看法:“那很好啊,说明这个药企还是有点良心的,病人们也很幸运。” 宋时清停下脚步,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脸上,不加遮掩,深邃又平静。 短短几秒钟,云念被他看得心猿意马,不知所措。 她尴尬地挪了挪唇,扯开话题:“我突然想起曾经在某本书里看到过的一句话——人生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宋时清眼尾上扬,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那张漂亮紧张的小脸。 他只随意地应了声,嗓音沉沉,等着她的下文。 云念有点儿局促,无意识的舔了下唇,这才仰头期待地看着他:“所以你愿意给我送个温暖,让我住你家吗?” 第9章 再接再厉 孤男寡女,不合适 为了表明自己绝无非分之想,云念又解释道:“我每天来回跑太麻烦了,想找个离医院近些的地方住,我给房租的。” “你想想,咱们要是住一起,不仅可以结伴回家,我还能保护你。” “你长这么帅,晚上一个人回家确实有些危险。” 宋时清:“……” 见他不说话,云念厚着脸皮试探性地再问:“你同意吗?” 她一双眸子太过澄澈,漂亮又干净。 宋时清眸色黯然,深不见底,片刻后,他别开了脸。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着咖啡杯,传来阵阵热意,他的神情却有些冷。 “孤男寡女,不合适。” 拒绝得很干脆。 云念还没死心,垂着眼,不满地小声嘀咕:“我一个女孩儿都不介意,你怕什么?” 宋时清目光如炬地看她,原本温润的声音染上莫名的冷意,沉声反问:“所以无论对方是谁,你都不介意?” 还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云念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拧着眉心,忖度片刻后老实给出答案:“肯定要介意呀。” 换个陌生人,她铁定不会这么鲁莽。 可她相信宋时清的人品。 他可是她见过的最正经的男人,也是最撩不动的男人。 听见她的回答,宋时清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神色缓和了几分,恢复了往日的斯文禁欲。 可云念最终还是被拒绝了。 对方给的理由是——不方便。 不合适,不方便……啧啧,果然是钢铁直男,一点儿不给人机会。 难搞。 蒋子然见云念铩羽而归,他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后,开导她:“你应该这么想,宋老师也是为了你好。” “别灰心,再接再厉。” 得到盟友的鼓励后,云念又有了信心,她觉得今天这一问是草率了些。 这种事情,应该智取。 明天就是元旦了。 云念被云承义叫回了家,准确地说,是回了云家老宅。 云老爷子如今已是八十五岁的高龄,最近身体不太好,总念叨着云念和云乔两姐妹,奈何云乔年纪小性子野,又在南城上大学,这次因为事情耽搁了没能回来。 所以陪着老人家跨年的重任就落在了云念身上。 云念的几个叔伯和哥哥都忙,今天来老宅的也不多。 她五哥云楚阳来得最早。 云楚阳是云念三伯的大儿子,今年28岁,只比江靳北大三个月。他五官端正,小麦色的皮肤,身高195cm,因常年运动锻炼,身材健硕,是云家海拔最高的一个。 今天的他穿了件黑白拼接冲锋衣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围住了大半个脖子,下身是一如既往的黑色运动裤。 云念来的时候,见他坐在沙发上,大长腿卑微地屈着,模样乖巧,正接受着云老爷子的批评教育。 看见云念,云老爷子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人也不训了。眼里只有宝贝孙女,拉着云念问长问短,直到佣人催着说该吃药了,他才上了楼。 老爷子离开,云楚阳靠在沙发上舒了口气:“多亏你,我才逃过一劫。” 云念吃着橘子,斜眸问:“你平时挺乖的呀,爷爷为什么训你?” 云楚阳是云家年轻一辈里最老实的一个。 也是最好欺负的。 别看他长得高高壮壮,但胆子小,老实本分。用云老爷子的话讲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为了锻炼云楚阳,云念的三伯把手里的一个安保公司交给了他。 事业倒是挺稳的,也不怎么犯错,就是不怎么聪明,商人那一套精明狡黠他完全学不来。 云楚阳望着天花板上的大吊灯,语气有点委屈:“上回他老人家给我介绍的那相亲对象,没成,所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江靳北也经常因为相亲的事挨骂,习惯就好。” 云念安慰了他两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放下手里的橘子,冲云楚阳笑,还很殷勤地喊了声:“五哥。” 声音甜软,反常极了。 云楚阳止不住地发怵。 “你、你有什、什么事吗?”话都说不顺溜了。 云念起身,迅速跑过来坐在他旁边,一只手费劲儿地搭在他肩膀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你借我几个人呗。” 云楚阳脊背有些僵,也不敢动,狐疑地问:“就借几个人?” 他还以为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云念连连点头,“就借几个保安陪我演个戏,让我未来男朋友心甘情愿收留我。你不用紧张。” 末了,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哦。”云楚阳应了声,表情有些憨,顿时又轻松了许多。 这个哥哥实在好欺负。 紧接着,云念又警告他:“不过这事儿你不准告诉江靳北和我爸啊,也不能告诉爷爷他们。” “否则我就跟你绝交!” 云楚阳双手放在腿上,低着头,说了声“好”。 和云楚阳聊了会儿,云念转去厨房溜达。 厨师和打下手的佣人们都忙着做事。 看着新出炉的甜品,云念突然想起了宋时清,他今天值班,也不知道吃饭没有。 她琢磨着让人送些吃的过去,正好也慰劳一下成杨他们,大家都挺辛苦的。 这么想,云念也这么做了。她问了蒋子然今天值班的医护人数,又让厨师多加了分量。 打包了各种甜品,还有螃蟹、鲍鱼以及一些饭菜,送去医院。 云承义以为云念只是给成杨他们送吃的。他盯着那一堆打包盒,不禁惊讶道:“你工作室那些年轻人这么能吃?” 他有点明白为啥她那节目赚不到钱了。 云念帮忙装着汤,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他们每天扛着摄像机跑,消耗体力,自然也吃得多。” 云老爷子听闻后,对云念这种关爱同事的大格局观非常赞赏。 反正他们家小七做什么都是对的。 老爷子还专门让司机开车送过去,特意叮嘱不要放凉了。 云念从厨房出来,打开手机微信,点进和宋时清的对话框,给他发了条消息—— 【新年快乐】 没有立即收到他的回复,云念猜他可能在忙。 这时,前院传来一道稚嫩的童音。 “小七姑姑!” 随后,一个小糯团子跑了进来,直直扑进云念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小七姑姑,我好想你哦。” 这小家伙是云念大哥的儿子,乳名小毛豆,三岁。 “小七姑姑,医生说我感冒了,妈妈都不让我出门。” 小毛豆拉着云念的手,鼓着圆圆的腮帮子告状。害怕云念不信,他还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一副小可怜样儿。 云念的大嫂从正门进来,将大衣外套挂在前厅的架子上,笑得无奈:“他前天晚上发高烧,昨天才好点儿,本来是不准备带他过来的,可他偏吵着要来。” 听见这话,小毛豆不乐意了,很严肃地解释:“可、可是我要亲口跟小七姑姑说新年快乐呀。” 云念半蹲着,帮他把围巾摘了,学着他的语气,耐心问:“为什么一定要亲口跟我说新年快乐呀?在电话里说不可以吗?” 小毛豆很认真的摇头,“不可以的。要对着你说,才能证明我很喜欢你。” 这小屁孩儿……还挺会。 小朋友嘴甜,云念自然是被取悦到了。 突然又觉得他这话说得挺有道理。 得当面说。 第10章 单纯好骗 听话 吃过晚饭,云爸和云念的两个哥哥陪着老爷子打麻将,而她去了医院。 云承义摸了张牌,嘴里嘀咕着:“大晚上还跑去医院……当初是真不该同意她捡《生路》这个烂摊子。” 江靳北当然知道云念大晚上跑去医院是为了什么,但他没吭声,只懒懒靠在椅背上,指间捏了张牌,旋转着把玩。 云老爷子冷哼了声,扔出张牌,斜眸睨着云承义:“哦,你的意思是怪我?” 当初是他点头让小七做这个行业的。 老四这阴阳怪气的,不就是在责怪他吗?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云承义急忙解释,“念念她一个女孩子,太拼了。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我是怕她受委屈。” 云老爷子冷着脸没搭话,而是看向坐在下手的云楚阳:“你小子愣着干什么?摸牌啊。” “整天都呆呆的,白长这么大个儿。” 云楚阳一哆嗦,战战兢兢地摸了张牌。 他不是很明白,为啥怒火就烧到他这儿来了?不是在骂四叔吗? 江靳北憋着笑,桃花眼惺忪潋滟,他拍了拍云楚阳的肩膀,以示安慰。 一个家是要有个出气包的。 - 宋时清去病房看了一圈,交代蒋子然让他再去看看几个重症病人,随后便往办公室走。 蒋子然带了个实习生小伙儿,平时还算机灵,就是知识储备不够,所以特别害怕宋时清。 待宋时清走后,实习生才敢小声问蒋子然:“宋教授平时值班都这么认真的吗?” 这么晚了都还在巡视病房。 蒋子然将手中的笔别在胸前的白大褂口袋里,纠正他:“这叫负责。” “一会儿我去看重症病人,你要闲着没事儿,就去翻翻书,看看肺癌的分期和治疗,明天查房宋老师可能会问你们。” 实习生:“……” 又要看书,救命~ 宋时清从病房出来,穿过走廊,路上有病人家属给他打招呼,还问了些问题。 耐心解答后,他才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见了云念发来的‘新年快乐’。 宋时清正思索着该怎么回复,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宋医生!” 云念站在走廊的另一端,那边的灯关了几盏,有些暗,但他依旧能看见她那张瓷白小脸上的笑容,像是裹了层糖霜,甜而不腻。 灯的映射下,地上隐隐泛着水光。 当宋时清注意到的时候,却见她已经快速跑了过来。 “小心”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她脚下一滑,啪嗒一声,摔倒在地。 因为身体本能的保护反应,云念下意识的双手触地,上身弯曲,膝盖撞到地面,以一种跪趴的姿势,卑微地摔倒在宋时清面前。 给您拜个早年。 她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他,眼泪花儿都冒出来了,不是疼,是糗的。 宋时清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他紧抿着唇,快步上前,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些紧张:“摔疼了?” 他声音有点哑,磁沉温柔。 “嗯,膝盖疼。”其实也还好,毕竟穿得厚。 但看见宋时清这么紧张,云念却生了想捉弄他的念头,她嘴一瘪,故意耍赖,又质问道:“地这么滑,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都怪你!” 她义正言辞,像个傲娇斗人的小公鸡,想斗赢,更想赖着他。 宋时清没有为自己辩解。 他将她扶起来,看了眼地上的水印,眸色有些深,“病人家属买的饭菜洒了,打扫卫生的阿姨刚拖了地,所以有些滑。” “是我的问题。”他该早些提醒她。 云念:“……” 怎么回事,原来宋教授这么单纯好骗?这就主动担责了。 “能自己走吗?”宋时清低头,那双微狭的双眸与她平视,磁沉嗓音里含了抹温柔。 云念脑瓜子一转,不舍得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将赖皮耍到底,哭唧唧道:“不能,好疼啊~” 这辈子都没这么嘤嘤嘤过。 云念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宋时清垂眸,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那双原本明亮澄澈的眼睛里布着一层涟漪,朦胧地闪着水光。脆弱又可怜的样子。 手被她抱着,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而后,将身旁的人打横抱了起来。 云念没想到他会突然抱自己,压下脱口而出的惊慌,心里是得逞的小窃喜,却还是保持着哭兮兮的表情:“你要抱我去哪儿?” 因为有点怕高,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距离陡然拉近。一股冷冽清香萦绕在鼻间,是他身上的味道,似和本人一样,淡淡的,清冷斯文。 察觉到她的动作,宋时清眸色微沉,没看她,只淡淡道:“去骨科。” “很痛的话,可能是伤到髌骨了。” 云念慌了。 倒也不至于摔一跤就去看骨科,她最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说疼都是装的。 “不、不用去麻烦骨科医生了,这个点儿他们可能都休息了。” 宋时清:“不会,骨科值班医生一般没时间睡觉。” 云念:“……” 她盯着他清冷的侧脸,只见他薄唇轻抿,冷白的皮肤在光下看不见一丝瑕疵,面色不改地往前走。 这个男人真的好认真。 她突然觉得良心有点过意不去。 “真的不用,应该没伤到骨头,我不想看医生。” 云念的语气有点弱,拖着软嗒嗒的语调,秀眉都挤在了一块儿,对于去看医生这件事,表示很抗拒。 宋时清看向她,须臾,沉声道:“听话。” 像是在哄孩子。 云念这次是真要哭了,也再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耍赖般的捏住他的耳朵,冲他嚷嚷:“宋时清,我不去。” 说话间,脚还扑腾了两下。 宋时清蓦然一怔,停下脚步。她的手还捏着他的耳垂,没怎么使劲,有温热的酥麻感,一股灼热的气息蔓延至全身血液。 他喉结轻轻滑动,眸色暗沉,嗓音沙哑:“你先放开。” 云念后知后觉地松了手,她有点儿囧,低低的埋着头道歉:“对不起。” 宋时清没搭话,只抱着她转身往医生值班室走。 走廊里,灯光微暗,安静极了,只能听见他沉稳的脚步声。 云念的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肆意跳动,她攥住他的白大褂,垂着脑袋,像个乖孩子。 自然,她并未看见宋时清那泛红的耳梢。 医生值班室里这会儿没人。 蒋子然去看了重症病人后,又回办公室继续写病程记录,他明天还有好几个病人要出院。 值班室里摆着几架双层单人床,有个大立柜,每一间小柜子上贴着医生的名字,挂着把小锁。屋子中间有张小桌子,两三把蓝色的塑料椅,另一边的角落里还有微波炉和饮水机。 宋时清将云念放置在椅子上,而后蹲下身,又抬头看她,在征求她的同意:“我看看你的膝盖。” 云念对上他的视线,脸不禁开始发烫,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抿着唇点了头。 男人修长冷白的手指掀开她的裤管,露出膝盖,指腹轻轻触压后,又握住她的脚踝处,上下轻抬几次,使膝盖活动。 她不加掩饰的盯着他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医者仁心吧,他白皙的脸上神色认真专注,俊逸眉眼低垂,鼻梁高挺,下颌线棱角分明,清隽如玉。 修长的手指骨分明,手背青筋浮动,指尖触碰着她的皮肤,阵阵发烫。 云念看得走了神儿。 宋时清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问她:“痛吗?” 好几秒种,被问的当事人才回过神来,摇头道:“还、还好,不怎么疼。” 这回她说的是实话。 见他刚才那么认真紧张,她不忍心骗他了。 宋时清这才帮她把裤管放下,将那雪白肌肤彻底遮盖住,他站起身,声音温润:“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从饮水机上拿了个干净纸杯,接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这么晚了,来医院做什么?” 被宋时清这一问,云念突然想起了正事,她支吾半天,正欲回答,就见蒋子然跑了进来。 看见云念时,蒋子然是惊讶的。 他又看了看站在云念旁边的宋时清,圆框眼镜儿后的小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几秒钟后,蒋子然才找回理智,张了张嘴说:“宋老师,30床的病人血氧一直在掉,怎么都升不上来。” 闻言,宋时清转眸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云念,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在这等我。” 云念乖巧地“哦”了声。 他这才收回视线,快步出了值班室。 “在这等我”——意思就是,一会儿宋时清还会过来找她?思及此,云念心里像冒着许多粉色小泡泡,美滋滋的。 她拿出手机,见肖唯一给她发了微信消息。 肖公主:“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微信红包最多只能发200?” 噼里啪啦抱怨一通后,她又说:“咱们转战支付宝吧,我给你发个大红包,请查收。” 云念点进支付宝,收了肖唯一的红包,刚好一万块。 两人就在支付宝里聊了起来。 肖公主:“宝,多亏了你,我找到了一位非常有名的设计师!” “你现在在哪儿呢,出来嗨,我帮你点个帅哥,就当新年礼物了。” 云念:“……” 这个新年礼物大可不必。 肖唯一:“说正事儿,前两天我看见你师母了,人瘦了好多,我差点没认出来,你抽时间去看看她吧。” 师母…… 云念指尖微顿,紧抿着唇。正要回复,就听一道洪亮男声传了来—— “漂亮妹子,你怎么在肿瘤科值班室坐着?宋时清呢?” 第11章 憨态可掬 你是宋时清女朋友? 来人是位高个儿男医生,头发剪得短,五官周正,看起来阳光帅气。他穿着白大褂,扣子没扣,一只手揣进裤兜里,一副肆意张扬的模样。 他三两步走到云念跟前,好奇问:“你不会是孜然的女朋友吧?” 很快他又自我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那小子成天不修边幅,头发油得都可以炒菜了。长得也不帅,工作能力也就一般般,应该找不到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忽而,他又眯起眼睛,狐疑道:“所以你是宋时清女朋友?” 没等云念回答,他开始自言自语,语气还很愤懑:“这家伙,真人不露相啊。表面上一副清心寡欲、冷淡斯文的模样,背地里却把女朋友都带值班室来了。” 听他越说越离谱,云念赶紧放下手机,解释道:“不是,我不是宋医生女朋友。” “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男医生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挑眉:“朋友关系。” 他坐在了云念对面的椅子上,自我介绍道:“我叫周临,楼下肝胆外科的,是宋时清的大学同学。” 周临比宋时清大一岁,肝胆外科副主任医师,和宋时清同校,虽然两人研究的不是一个方向,但关系一直不错,毕业后又留在了同一家医院。 从大学到现在,认识快十二年了。 周临这人阳光开朗,话多,很大方,经常请客吃饭。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喜欢来肿瘤科溜达。 在得知云念是《生路》导演的时候,他很自来熟地打开了话匣子,“诶,你们什么时候来我们肝胆外拍?” “我们科有很多精神小伙,虽然糙了点儿,但绝对比他们科蒋子然好,都蛮适合上镜的。” 云念说这次的拍摄对象主要是肿瘤病人。 周临尴尬地挠挠头发,贼兮兮的俯身,又找了个话题问:“你想了解了解宋时清吗?” 云念好奇点头。 “我跟你说,你别看宋时清现在这么帅,人见人爱。他刚上大学那会儿可胖了。因为生病,所以一直吃激素,人又黑又胖。” 听见周临的话,云念一整个愣住,惊讶地睁大了双眸,有点不敢相信。 以前……宋时清很胖? 她根本想象不出那样的画面。 云念吃惊的反应让八卦的周医生很满意,他又继续说:“不过虽然他那会儿外在条件差了点儿,但人特别努力,还兼职在外面打工,每次考试绩点都是年级第一。” “老师们都很喜欢他。” “优秀也是真优秀,就是不爱说话。” 回想起大学时的事儿,周临还颇为怀念,话风一转,又说起了学校的事儿。 云念对宋时清的事比较好奇,正想把话题引回来,就见当事人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宋时清眸色清冷地看着周临,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拿了把椅子,坐在云念和周临中间。 周临单手托腮,冲云念眨了下眼,“陪云妹妹聊天啊,你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她得多无聊。” 云妹妹。 听见这个称呼,宋时清眸色一暗,眼帘下垂,将眼底的情绪掩盖。 他没说话,只随意翻着面前那本《肿瘤化疗指南》。 周临没察觉到这边的低气压,继续和云念聊着,两人有说有笑。 几分钟后,周临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递到宋时清面前,笑得很讨好:“我老家一亲戚,前几天查出来的肺癌,这些是检查结果,你帮我看看?” 虽然他也懂,但毕竟宋时清在这方面是专业的。 宋时清眼皮子都没抬,语气极淡:“看书,没空。” “大佬,别跟我开玩笑,这书你倒着都能背,看什么看啊……”周临明白,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虽然以前宋时清也不好说话,但今天格外冷漠,着实令人费解。 宋时清沉默着不搭话,周临泄了气,转眸,便看向坐在对面的云念。这姑娘端着杯子,睁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盯着宋时清…… 周医生突然明白了。 真是罪过。 他差点儿成为那颗二百五十瓦的大灯泡。 周临被自己蠢笑了,很识趣地起身,单手揣进裤兜里,扯着嗓门儿道:“我还得值班,你们聊。” 走的时候还不忘朝宋时清挤眉弄眼。 不过对方依旧没搭理他。 待周临离开后,宋时清才阖上面前的书,抬眸看向云念:“时间不早了,你自己能回去吗?” 目光落在她的膝盖处。他今天值班,没法送她回去。 云念点头:“我开车来的,但是……” 说到这儿,她顿住了,欲言又止,指甲抠着手机壳,“你能陪我去停车场吗?我一个人有点怕。” “好。” - 快到十二点了,在住院部这边乘电梯的人寥寥无几,从11楼肿瘤科到地下停车场,电梯里都只有云念和宋时清。 电梯下降,失重感袭来,狭小的空间里,气息糅杂交缠,即使沉默着,也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云念红唇翕动,打破尴尬的氛围:“周医生还挺幽默的。” 是发自心底的夸赞。 宋时清站在她身侧,眸色阴暗,语气清冽异常:“是吗。” 片刻后,又听他磁沉的声音响起—— “他结婚了。” 云念:“……”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 她甫一抬眸,只看见他清隽的侧脸,骨相优越,下颌紧绷着,像染了层寒意。 他好像在生气。 电梯门打开,也打断了云念的思绪,她挪步走了出去。 总感觉自己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没做,只是突然想不起来了。 宋时清陪云念走到车旁。 她拿出车钥匙,伸手准备去开车门,却听宋时清突然开了口,嗓音低沉—— “新年快乐。” 云念上了车,握着方向盘,车子缓缓向出口开去,透过后视镜,她看见宋时清还站在原地。 停车场的光线很暗,光打下一片阴翳,零星的光落在他身上,看着有些落寞。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错觉。云念摇了摇头,忽的记起,她今天晚上跑来医院就是为了和他说那四个字。 结果……忘了? 现在再倒回去显然不现实。 出了停车场,云念停了车,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本想着给宋时清发个消息,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给她的朋友圈点了赞。 今天晚饭前,云念发了条朋友圈: 念念在搞钱:【小侄子感冒了,非要跑来亲口跟我说新年快乐。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要对着你说,才能证明我很喜欢你啊’。嘿嘿,好像有点道理。】 云念握着手机,掌心灼热,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新年快乐”,她突然捧着手机笑了起来,靠在椅背上,仰头盯着车顶,眸光流转,憨态可掬。 第12章 逐渐塌陷 把我最喜欢的糖给你 元旦这天,云念给成杨他们放了一天假,她自己也得了闲,中午去看望师母刘瑛。 云念大学的专业是播音主持,她大四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导演专业的老师,叫赵钧。 快餐时代,纪录片要想进入大众视野很难,但赵钧就靠着那股子倔劲儿将《生路》带了出来。 云念加入《生路》制作团队后,他教给了她很多东西。 包括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Ding ding 两年前,赵钧因肝癌离世。 赵钧一家住在北城大学的教职工小区里。小区有些老旧了,墙上的白皮稀疏掉了些,留下斑驳的泥灰,单元门的门框上生了锈,轻轻一推,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师母刘瑛今年57了,是中学语文老师,性子温和,很贤惠。知道云念要来,特意做了些她喜欢吃的家常小菜。 “我平时一个人在家,吃得很随意。很久没静下心来做菜了,你多吃。”说着,她又往云念碗里夹了菜。 看着师母皮包骨似的手腕,云念心里有些难受,“我吃得多,倒是您,平时多吃点儿,都瘦成这样了。” 刘瑛笑着说:“好。” 须臾,她又叹了口气,“赵逸已经大半年没回家了,说是在外面拍摄,唉……” 赵逸是赵钧的独子,以前也是《生路》制作团队的。 赵钧去世后,赵逸就离开了《生路》,因为他觉得这条路看不见希望,挣不到钱,得不到名。他不想像他爸一样,直到死,也没得到什么。 云念拍了拍刘瑛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他那脾气,不会让自己在外面吃苦的。” 刘瑛摇头:“他就是把名利看得太重,要是能像你这样……算了,不说他。”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儿。” 说着,她拿出手机,给云念看了张照片:“这个小伙子,28岁,在斯坦福读的博士,今年刚回国。是我一个同事的儿子,从小就很优秀。” “长得也斯斯文文的,知根知底,书香世家。你觉得怎么样?” 云念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了看,给出个保守而礼貌的答案:“还行吧。” “既然觉得还行,那你俩可以见个面,就下周末怎么样?” 听见刘瑛这样说,云念慌了。 这是要给她安排相亲的节奏。她摆了摆手拒绝:“师母,我现在工作挺忙的,还没想谈恋爱的事儿。” “念念啊,你也25了,该谈了。” “就算成不了也没关系,就当多认识个朋友,咱也不亏。” 云念最终点头答应了。 师母这么操心她的终身大事,她也不好再推脱。想着,到时候去见一面,当面说清楚了拒绝了就行。 下午,云念去了书店。 森林公园旁边有家书店,很大,里面分了很多个区域,有读书区、儿童区、文创区等。 因为是节假日,书店人比较多。云念拿了本书,站在安静的角落里刚翻了一页,有个年轻小伙便朝她走了过来。 那人约莫二十几岁,穿着岩灰色的夹克衫,白色长裤,裤腿卷了起来,脚上穿了双黑色马丁靴,头发染成了巧克力色。 见云念一个人,他满脸笑意,搭讪道:“小姐姐,方便加个微信吗?” 看书的好心情被人打断,云念把书阖上,放回原位,摇头拒绝:“不太方便。” 被这么直接的拒绝,年轻小伙有点受挫,他撩了下额前的刘海,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云念。 刚才离得远,只知道这姑娘皮肤白,身材好,没想到走近看,更加惊艳。 明明没化妆,但皮肤雪白毫无瑕疵,五官小巧精致,桃花眼明亮好看,手指白皙纤细,仿佛从头到脚都是精致完美的。 他不死心,想继续说点什么,却见云念拿了本书,往另一个方向走。 看来是没希望了。 男生舌尖顶了下腮帮,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找了几个角度对准云念的方向。 不加微信,拍几张总是可以的吧。 毕竟是美女,拍几张放在某音上,算是造福人类了。 男生偷拍了好几张照片,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往另一头走。穿过几排书架,正要转角,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宋时清眸色清冷,嗓音微沉:“能麻烦你,把刚才拍的那些照片删了吗?” 明明说着礼貌性的话,却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顶上冷白的灯光打下来,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阴沉冷厉。 年轻小伙儿冷哼了声,不以为意:“你谁啊你?你让我删我就删吗?” 宋时清眼帘半垂,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恼意,语气平淡:“你应该知道,偷拍是犯法的。” “吓唬谁啊你。”男生很不屑,气轰轰地提步就走。 然而,刚迈了一步,就被宋时清扼住了手臂。 手臂传来清晰的痛感,男生根本挣脱不开,那股强势有力的气息,压得他仿佛喘不过气来。 “你、你想干什么?” 宋时清嘴角勾了抹笑,这笑,与他斯文的皮囊完全不符,雅痞张狂,像疯子。 他声音低沉,凛冽而危险,目光阴鸷:“删吗?” 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年轻小伙儿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男生不傻,在这种地方,他不可能和眼前的人打起来,就算打起来,他也没有胜算,更不占理。 而眼前这个男人,眼神太可怕了。 力道大得惊人。 像个怪物。 男生嘴唇哆嗦着,从干涩的喉咙里蹦出几个字,“删,我删。” 云念在书店找了几本书,有关于医学的,普通人能看懂的那种,其中有一本叫《病者生存》。 结账的时候,她无意间看见前台架子上有个摆件。 陶瓷制的半身女孩儿,头上扎了个蓝色的蝴蝶结,手里捧着束向日葵,面朝阳光。 云念盯着看了会儿,问前台收银员,对方说这是店长自己做的,非卖品。 她有些遗憾。 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才离开。 - 短暂的休假结束,云念早上起晚了。 昨晚和肖唯一出去喝酒,喝多了,折腾到十点才清醒。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云念去一楼超市买了个面包填肚子,刚走进住院部,远远地,就看见了宋时清。 他刚从放射科出来。 似乎宋时清也看见了她,他身高腿长,很快便走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前两天她在肿瘤科摔了一跤,宋时清抱了她之后,云念觉得眼前这个看上去清冷寡言的男人对她好像是不一样的。 “你要回科室吗?”有点冷,云念将手放在兜里,仰着脖子问他。 宋时清摁了电梯,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胃肠外科有个会诊。” 云念哦了声,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小声询问道:“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我保证,绝对不打扰你。你去看病人的时候,我可以不进去,就在外面。” 因为她是路痴,来医院这么久也还没去过其他科室,就好奇想去看看。也可以找找节目灵感。 见宋时清不说话,那张俊美的脸上神色寡淡,似乎没有要同意的意思。 忽然,云念扯住他的手,握住那修长的指尖,又从兜里摸出颗大白兔奶糖,放在他掌心。 她笑得狡猾极了,眉眼弯弯,“贿赂你一下。” “现在该同意了吧?” 她脸上扬着明媚可人的笑,明明有意图,却是格外干净。 宋时清垂眸,看向她的手,小小一只,有些软,紧捏着他的手指。传来滚烫热意,他指尖微动。 嗓音有点哑:“好。” 云念是真的说到做到,宋时清去病房看病人的时候,她就站在门口,没进去。 但也没忍住好奇,悄悄往里偷看了几眼。 病人是个老年男性,此刻躺在床上,吸着氧,体格消瘦,腹部膨隆。 宋时清看了病人后,和胃肠外科张医生一同走了出来。 张医生摇摇头,语气里带着惋惜:“来得太晚了,结肠癌4期。腹腔全是包块,腹膜粘连严重,还有大量腹水,已经发生了肝转移。” “手术做不了。” “但我今天早上问了孜然,你们肿瘤科昨晚就收满了,暂时没床位,再加上病人不是北城人,经济负担挺大。” “我给家属的建议是让他们回当地的肿瘤医院接受放化疗,但家属不同意,知道咱们这儿有全国最好的肿瘤科,所以……” 张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跑了出来,她脸上布满泪痕,眼睛也是红的,身后还跟了个两三岁的小孩儿。 她直直的跪在了宋时清面前。 声音沙哑地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爸。” “他才五十岁啊。” “我们就是听说你们医院好才来的,求求你了……” 她身后那个小孩儿看见妈妈哭,也跟着哭了起来。呜哇呜哇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云念被这一幕吓到了。 以往她只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场景,甚至会认为这是艺术的夸张表现而已。 此时此刻,聚了不少围观的人,大家的视线也都汇聚在了宋时清身上。 云念抬眸看他,只见他薄唇紧抿,依旧面不改色,眉眼清冷,似不为所动。 张医生赶紧去扶人,语气很是无奈:“你先起来,哎哟,你不要哭,你一哭孩子也跟着哭。” 那位妇女这才堪堪止了哭泣,抹了把眼泪,情绪渐渐平复。 宋时清看了眼靠在墙边的小孩儿,沉声开口,“你父亲的病情,张医生应该跟你交代过。我们会尽力,但也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他说了句很多医生都会说的话。 无情,冷漠。 宋时清又看向旁边的张医生:“床位的问题我会解决。” 随后,只见他走到墙边,蹲下身,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那颗大白兔奶糖,递给还在不断抽泣的小孩儿。 他嗓音温和,轻声说:“把我最喜欢的糖给你。” “别哭了。” 站在不远处的云念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股难以明说的感觉在心底荡开,心房某处正逐渐塌陷。 第13章 楚楚可怜 我收留你 会诊完。 云念暗搓搓地瞥了眼身旁的宋时清,然后从兜里抓了一把糖出来。 “喏,只有这么多了。”她站在宋时清面前,将手里的奶糖都递给他,漂亮的桃花眼里含笑,也像是在哄小朋友。 这是侄子小毛豆昨天塞到她包里的。一共也没几颗。 宋时清微微愣住,抬眸,眼神略带疑惑。 云念:“你不是说这是你最喜欢的糖吗?全给你了。”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没想到这个清冷禁欲的男人竟然喜欢吃大白兔奶糖,还挺有反差萌。 宋时清盯着她,眸色有几分认真,倏地,薄唇勾起好看的幅度,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糖,嗓音暗哑:“谢谢。” 他不喜欢吃糖。 但她给的不一样。 见宋时清和云念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有八卦的护士问张医生:“刚才和宋医生一块儿来的是不是那个纪录片导演?” 张医生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儿,点头:“应该是。” 护士:“他俩什么关系啊?我刚才看见宋医生对那姑娘笑了,他们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张医生果断摇头,信誓旦旦:“宋医生什么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动凡心。” “他要是和那姑娘谈恋爱,我就、我就连值一周的班。” 第二天中午。 云念接到了江靳北的电话,说是在餐厅订了位置,让她去吃饭。 薛博明来接的人。 路上,薛博明面带愁容地提醒云念:“云小姐,江总这两天心情不太好,他要是对你说了什么重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云念眉头紧拧:“他怎么又心情不好了?大姨夫来了?” 薛博明不敢再说什么,恢复了往日的刻板严肃,沉默着不说话。 进入餐厅,推开包厢门,云念便看见江靳北坐在椅子上,穿着西装,没系领带,手里拿了支烟,已经燃了大半,猩红的火光忽闪忽灭。 “今天怎么想着请我吃饭了?” 云念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将旁边的菜单拿过来,随意翻了翻。 江靳北盯着她,屈指掸烟灰:“不请你过来吃饭,是不是就忘记我这个哥哥了?” 还是那般慵懒的语调,嗓音有点冷。 云念放下手里的菜单,懒懒掀开眼帘,“你吃枪药了?” 阴阳怪气。 江靳北将手里的烟头碾进烟灰缸,垂着眼帘,轻笑了声:“我以为经过陆淮深的事,你能长些教训,呵,看来是我错了。” “这两年来,你长的只有年龄,脑子是一点儿不长进。” “江靳北,你没事提他干什么?有病啊你。” “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这么说我?” 这话云念听得火冒三丈,她忽的起身,由于力气太大,身后的椅子哐当一下,翻倒在地。 白瓷小脸上满是怒气,瞪着眼前的人,桌上的热茶水不小心被打翻,手背被烫红了一大片。 江靳北冷嗤,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找云楚阳要人?” “演什么戏?” 云念忽的怔在原地,连手背传来的火辣痛楚也无法顾及,紧紧抿着唇,捏起了拳头。 云楚阳这个叛徒。 活该总被老爷子骂。 见她不说话,江靳北移开视线,看向别处:“我听说你最近让肖家给医院捐了批药。” “还听说,你在找房子。” “我名下那些房子你住得不舒服?” 他眼里愠着怒气,一字一顿道:“你要上赶着演戏卖惨,让那个男人收留你,对不对?” “云小七,任性要有个度。” “你是云家的人,没人有那个资格让你厚着脸皮去受委屈。” 云念不理解,质问他:“什么叫受委屈,女追男怎么了?” “我难道就不能主动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闻言,江靳北冷哼,他勾唇笑了,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你以前为了那个陆淮深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然后呢,结果如你所愿了吗?” 最后这个问题,字字扎在云念心头上,把那些并不愉快的过往,一点点剖开,血淋淋的展现在她眼前。 云念紧咬着下唇,心里不舒服,并不是因为那个男人。 而是因愚蠢的自己而感到羞愧。 见她眼眶有点红,江靳北放缓了语气,“趁现在还没陷进去,你脑子最好给我放清醒一点。” “那个宋时清也不简单……” “江靳北。”云念沉声打断他的话,“我说过,我的事不要你管。”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不傻。” “至于宋时清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和你就更没有关系了。” 她拿起自己的包,强忍着鼻尖的酸涩,转身就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没回头,语气有点冷,“江靳北,你有时候真的很讨人厌。” 什么都要管。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江靳北捏了捏鼻梁,烦躁地点了支烟,站在窗前,再不似以往那般懒散肆意,眸色黯淡。 他不想和她吵架的。 但他更不想再看见她因为个男人而受伤。 讨人厌么? 或许是吧。 云念饭都没吃就回了医院。 她坐在住院部外的亭子里给肖唯一打电话,语气愤懑地控诉江靳北。 “你说他是不是吃错药了,连我怎么谈恋爱都要管。” 肖公主正在做头发,语重心长地劝导她:“我觉得你哥其实也没什么错,他就是害怕你受伤。” “而且你,云家小公举,才貌双全,咱也特别优秀啊。多少优质男人排着队追你呢,你何苦为了个男人委屈自己呀。” “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嘛。” 还在气头上的云念根本听不进这些话,她擦了擦眼泪,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宋时清本来是要去趟儿科门诊部的,刚从住院部下来,就看见了坐在亭子里的云念。 她低着头在摁手机,蔫耷耷的,情绪不佳的样子。 不由自主的,他提步走了过去。 “怎么坐在这里?”男人清冽好听的声音传来,磁沉悦耳。 听见宋时清的声音,云念恍然抬头,入目的,便是他这张俊美的脸,以及衬衫领口上方的性感喉结。 她眼眶还是红的,眼睫被泪水打湿,几根黏在了一起,双眼朦胧布满水雾,楚楚可怜。 宋时清的视线又落在她手上。 手背烫伤了。 他心中一紧,伸出手,想要帮她查看伤势,只是指尖微顿,又缓缓收了回去。 “出什么事了?” 他半蹲在她面前,脸上噙满温柔,血液里,却有无数疯狂因子开始叫嚣,压不住的戾气。 看不得她哭。 云念吸了下鼻子,委屈巴拉的:“我和我哥吵架了。” 忽而,她对上他的双眸,眼神无助,像个被同伴抛弃了的小朋友:“所以我现在没住的地方了,宋时清,你可以收留我吗?” 宋时清看着她,心里某处软得不像话。 随后,他无奈的笑了。 “好。” “我收留你。” 第14章 云朝雨暮 扑倒他 云念原是想着在回家路上找几个人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然后让宋时清心软收留自己。 然而这个不成熟的小计划还没实施,就被江靳北扼杀在了摇篮里。 因为这事儿,云念气得把江靳北和云楚阳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女孩子搬家,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折腾一下午,云念才把东西都搬来。 好在有宋时清帮忙。 宋时清住在医院对面那条街,临江,前两年刚建好的公寓,里面住的大都是周边医院和学校的职工,环境不错。 房子很新,是三居室,家具齐全,装修风格是云念最喜欢的欧式简约风。 玄关处的架子上,摆放着个陶瓷制的半身女孩儿,头上扎了个蓝色的蝴蝶结,手里捧着束向日葵。 云念愣了一瞬,随即睁大眼眸,看向身旁的宋时清。 “你家怎么会有这个摆件?” “我之前在书店看见一个,店员说是非卖品,我在网上也没找着同款。” “你在哪里买的?” 宋时清打开鞋柜,拿出双新拖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喜欢这个摆件?” 云念点头,又盯着那个摆件看了会儿,有些怀念:“我妈妈很喜欢向日葵。” 宋时清抬眸,清隽眉眼微蹙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要是喜欢,可以把它放在你房间里。” 云念换了鞋,情绪不似刚才那般低沉,眉眼弯弯,语气轻快了几分:“就让它在这儿待着吧。” 她站起身,低头看了脚上的拖鞋,瘪瘪嘴,又看向身前的男人。 宋时清的视线落在她脚上。 她的脚很小,脚腕白皙纤细,灰色的男士拖鞋便显得大了许多,看着有些滑稽,但不失可爱。 “抱歉,家里没有女士拖鞋。” “改天去买?” 听见他这样说,云念立马点头:“好啊好啊,咱们一起去。” 宋时清淡淡的应了声。 云念的房间就在宋时清隔壁,屋子很宽敞,阳台上摆着两盆绿植,旁边还架着个鸟巢吊篮单人椅,手工藤条编织,下面铺着粉色的坐垫,舒适精致。 很显然,这是女孩子偏爱的东西。 云念就特别喜欢。 她在上面坐了会儿,心里莫名堵得慌。 宋时清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个? 莫非……是为了纪念什么白月光前女友? 难怪他一直不谈恋爱。 云念心里装着事儿,收拾完东西后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但因为口渴,她不得不出去找水喝。 她无精打采地趿着拖鞋,捧着刚接了热水的杯子,见宋时清正在准备晚饭。 厨房是开放式的,一览无遗。 他脱了外套,只穿一件白衬衫,袖子被卷至小臂处,露出结实的肌肉和血管青筋,蜿蜒至手背,禁欲又性感。 原本清冷的人身上多了抹烟火气,越发迷人。 云念喝了口热水,凑上前去,打趣着说:“没想到宋医生还会做饭。” 她一直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来着。 宋时清将切好的莴笋片放进旁边的盘子里,语气很淡:“以前家里穷,只能自己做饭,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这是云念第一次听宋时清说他自己的事。 她突然想起了周临的那番话。 “听周医生说,你读书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还很严重?” 宋时清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眸光微闪,风轻云淡道:“还好。” 云念放下水杯,又往他身边欺近,左瞧瞧右看看,出声询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宋时清挑眉,侧眸看向她。见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明亮灿灿,像是很期待。 须臾,他伸手指向客厅沙发的位置,薄唇轻启:“去那儿坐着。” 云念瘪了下嘴,不太乐意。 她想申请个洗菜工作,还没开口,手机就响了。 是师母刘瑛打来的,和云念说相亲的事儿。 “明天就见面吗?会不会太着急了点?” “不不不,那位杨先生挺优秀的,我就是……呃,还没做好相亲的准备。” “好吧,我会准时去的。” 听见云念要去相亲,宋时清手上的动作一顿,眸色阴沉。 他没说话,只看着她。 见她走到客厅乖巧坐下,又盯着手机不住地叹气。 她不想去? 宋时清敛了眸,收回视线,压下眼底的阴郁,继续做饭。 在云念第n次叹气的时候,宋时清的声音传了来,“洗手吃饭。” “哦。”她乖巧地应了声,急忙走到水池边。 水哗啦啦的流着,厨房里阵阵香味扑鼻。云念看见宋时清从烤箱里拿出来一盘烤五花肉。 远远闻着就很香。 吃货之魂被点燃,她连手都顾不上擦就蹦跶到餐桌前,五花肉皮被烤得金黄,还冒着油汁。旁边摆着解腻的生菜。 和她在美食视频里看见的几乎一模一样。 云念不禁咽了咽口水,惊讶地看向宋时清:“你竟然还会做烤五花肉?!” 宋时清将手里的碗筷放在桌上,又扯了几张餐巾纸,递给她,嗓音温润:“擦手。” 云念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是湿的,手背上还有水。 他竟然注意到了。 好丢脸。 之前在医院,宋时清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云念总是找话题和他聊。可今天,她顾不上聊天了。 因为宋时清做的饭真的很好吃。 五花肉烤得皮酥肉嫩,肉汁四溢,味道比外面餐馆的还好。 晚饭吃得很愉悦,让云念将那些不开心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 肖唯一得知云念和宋时清住在一起后,连着发来了几个不可思议的感叹号!‘ 肖公主:【宋医生之前不是拒绝的吗?怎么突然又同意了?】 云念:【我也不知道,他大概是觉得我可怜吧】 肖公主:【既然如此,那你就把握好机会,争取短时间内扑倒他,干他】 云念:…… 倒也不必这么饥|渴。 云念:【师母给我安排了个相亲,没法儿拒绝,我该怎么办】 肖公主直接发来了语音:“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身边不是有个宋医生吗,让他帮你挡挡?” 云念回:“可他明天要值班,我不想麻烦他,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和肖唯一聊了会儿天,云念接到了成杨的电话,说之前决定跟拍采访的一位病人病情恶化,被送进了ICU。 云念决定回医院看看,刚准备出门,发现自己没钥匙,也不记得密码锁的密码。 她只好去找宋时清。 他房门虚掩着,云念轻喊了声,没人应,她便着急推开房门。 看见屋里的景象后,她愣住了。 宋时清正在换衣服。 他身上的白衬衫扣子已经完全被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锁骨清冷性感,腹肌线条纹理可见,他那只指骨分明的手正搭在皮带扣上,带着致命的诱惑。 云念咽了口唾沫,脑子里不断浮现出肖唯一的话—— 扑倒他。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宋时清缓缓侧眸,在看见云念时,却不见丝毫紧张害羞。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嗓音磁沉:“找我什么事?” 云念现在脑子一片空白,脸红得像是要滴血,耳尖都是烫的。 她赶紧挪开视线,声音结巴:“你、你换衣服怎么不关门呀。” 宋时清重新系好衣扣,压下眼底的笑意,答得漫不经心:“抱歉,一个人住习惯了。” 云念:“……” 这么一说,好像是她的问题。 她囧得不行,拿了钥匙后,根本不敢看他,转身就溜了。 宋时清看着门口,眼底划过一抹微光,嘴角上扬。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给丁主任打了个电话。 从医院回来后,云念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做了个很离谱的梦。 她梦到了宋时清。 梦里的他衣衫半解,躺在床上,露出性感的腹肌…… 屋里光线很暗。美色当前,她轻舔了下唇,没忍住,帮他解了皮带。 这晚,他邀着她共赴云朝雨暮,春光旖旎。 第15章 不敢触及 他这身皮囊对她是有吸引力的…… 云念晚上没睡好,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还用小号发了个微博。 @念念在搞钱:“这类型的男人真的好香。” 配了张白衬衫禁欲漫画男的图。 宋时清跑步回来,见云念正在刷牙,腮帮子鼓鼓的,电动牙刷嗡嗡作响,她却呆呆地盯着镜子,精神有些萎靡,像是没睡好。 看见他后,她原本白皙的脸蛋儿突然红了,眼神闪躲,吐出嘴里的牙膏泡沫,迅速簌了口,着急忙慌地离开洗手间。 宋时清眸光沉了沉,眉头紧蹙。 她在躲他? 云念也不是故意躲宋时清的,就是单纯的做贼心虚。 一看见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晚上那个梦,让人脸红心跳。 上午,蒋子然给一位肝癌的病人插了引流管,从病房出来,就见云念正站在走廊上打呵欠。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后,立马小跑着过来,低声问:“和宋老师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感觉怎么样?” 听见蒋子然这么问,云念的瞌睡立马就醒了。 “你怎么知道我搬去宋时清家了?” 蒋子然撩了下额前的刘海,一本正经地分析:“昨天下午宋老师没来上班,让高医生帮他盯着,说是要搬家。” “而你今天又是和他一块儿来的,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说着,蒋子然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前方,摆出柯南的经典动作。 “你和他住一起了。” 见他一副中二模样,云念扯了扯嘴角,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他,“还挺聪明。” 不过是句客套话,蒋子然却当真了。 他下巴微扬,清了清嗓门儿,颇为自豪道:“那当然,怎么说咱当初也是县理科状元。” 理科状元为人还是比较热情的,又对云念发出午餐邀请:“中午一块儿吃饭吧,听说今天食堂有红烧肉。” 末了,还不忘补充道:“刷宋老师的卡。” 云念看了眼时间,苦着脸摇头:“不行,我今天要去……相亲。” 很快,云念要去相亲的事就在肿瘤科传开了。 张采文教授刚收了个vip病人,坐在电脑前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问蒋子然:“那个漂亮姑娘不是喜欢宋医生吗?怎么突然要去相亲了?” 没等蒋子然回答,正在写病程的高医生开口道:“宋医生那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多半是那姑娘碰了壁,死心了呗。” 张教授端起桌上的水杯,摇头叹息:“唉,我还挺看好那姑娘的。” “俩人多配啊。” 这时,有医生问:“宋医生呢?下班了?他今天不是值班吗?” “我还想找他帮我看个病人呢。” 办公室里,另一位副主任医师开口搭话:“宋医生临时有点事儿,让我先帮他盯着。” - 云念今天这位相亲对象姓杨,快29了,海龟博士,履历挺优秀的。 照片上看着文质彬彬,相貌堂堂,可当云念看见真人的时候,不得不感叹了句—— PS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 最离谱的是头发。 照片上头发茂密。而本人,发际线很高,头发稀疏,抹了发蜡,看着不太健康。 以貌取人不太好,所以云念坚持着和他聊了会儿。 “云小姐本人看着比照片上要漂亮些。” 云念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你本人也和照片上不太一样。” 杨先生往椅背上靠,胳膊搭在扶手上,有些傲慢的笑着:“我听刘老师说你对我的印象不错?” 刘老师就是云念的师母。 云念觉得他这笑容有点儿瘆人。 她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没说过这话,多半是两边介绍人添油加醋了一通。 还没来得及否认,就听他又说到:“咱们也都到了适婚的年龄,你这个年纪也不好再拖了。” “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 “虽然这几年我都在国外,但骨子里还是传统的。” “我也知道,你这个职业会经常在外拍摄,十天半个月都不着家,这可不行。” “其实我对另一半的要求很简单,如果咱俩结婚,我可以辛苦一点在外挣钱,而你得待在家里,毕竟总要有个人在家操持家务、照顾老人孩子嘛。” “你这个学历虽然低了点儿,但教小孩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云念:“……”槽点太多,不知道该怎么骂了。 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她为什么会遇见这种奇葩男? 当代普信男都没他这么离谱。 这位杨先生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云念是听不下去了,“杨先生,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 “我并没有要跟你进一步发展的想法。” 杨先生推了推眼镜儿,又叹了口气:“云小姐,你不用害羞。目前我对你还是有好感的,咱们慢慢来。” 云念咧开嘴假笑,背上包准备走人,“抱歉啊杨先生,我对你是真没好感,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听见云念这样说,这位杨先生显然是急了。眼前这姑娘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家世好,他可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眼珠子一转,保持淡定道:“云小姐的意思我大概懂了。” “不过这场相亲是刘老师安排的,再不济,咱们也得把这顿饭吃完呀。” “否则,刘老师要是问起来,我不好交代。” 最后这句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他在威胁她。 云念咬紧了后牙槽,俯身,对着这位杨先生露出个绝美笑容,红唇微启:“我发现你这人不仅普通且自信,狂妄自大,而且还特不要脸。” 说完,她便拎起包,一只手插进大衣口袋里,转身就走。忽而又停下来,挑眉问:“哦对了杨先生,你需要生发液吗?” “前面有家店正在搞促销,你可以去看看。” 那位杨先生被她气得不轻,猛然灌了杯茶入喉,低低的骂了句“shit”。 其实云念心里还是虚的。 她刚才那样骂人,如果是个脾气暴躁的,估计会追上来找她麻烦。 虽然她笃定那个姓杨的好面子不会追上来,但就怕万一。所以走得有点急。 从餐厅出来,外面已经在下雨了。 雨势不大,但湿气重,冷风吹得人脑袋疼。 云念今天没开车,站在路边等出租的时候,好巧不巧,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个熟悉的面孔。 年轻男人上身穿着银色夹克,皮肤很白,丹凤眼,右耳戴了颗钻石耳钉。 这人是南城闻家小少爷,闻越,今年才二十岁。 圈里出了名的玩世不恭,风流浪|荡。 云念在南城工作的时候和他有过接触。也不知这位小少爷怎么就跑来北城了。 闻越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冲云念眨了下眼:“姐姐,你说咱俩是不是特有缘,这样都能偶遇。” “去哪儿?我送你。” 云念不想欠他人情,所以摇头拒绝:“不用,我们不顺路。” 听见她这样说,闻越立马做出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姐姐,不用这么绝情吧,再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是世交。” “而且,这鬼天气……你应该很难打到车。” 云念忖度片刻,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这一刻,闻越心里头是高兴的。但看见云念拉开后座的车门后,他那张俊脸瞬间又垮了下去。 得,这是单纯把他当司机了。 他趴在方向盘上,瞥了眼后面的云念,幽幽道:“唉,小爷命苦啊。” 云念没好气地踢了下他的座椅,语气有点凶:“别废话,快开车,我赶着回去工作呢。” 闻越:“……” 餐厅对面的马路上,停着辆黑色的车。也不知在那儿停了多久。 宋时清坐在车里,盯着那辆兰博基尼,直到它驶入雨幕之中,完全不见了踪影。 无尽的失落和压抑从周遭袭来,仿佛要吞噬掉他全部的理智。 他垂下眼帘,遮盖住眼底的黯然。 烦躁中,他又点了支烟。 明明烟瘾不大,但此刻,他好像做不了别的。 和以往很多时候一样,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触及。 雨滴打在车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宋时清打开手机,看见了云念今早发的那条微博。 忽的,他眼底渐渐浮现出浅淡的笑。 看来昨天的试探很成功。 至少,他这身皮囊对她是有吸引力的。 第16章 唯有自救 我遇见了我的救世主 云家。 云爸站在客厅里,手里还拿着半截没抽完的烟,烟灰缸里躺着好几个烟头。 江靳北走进来,脱下西装外套,闻着浓烈的烟味儿,蹙眉:“那丫头不在家,没人管着你,你倒是挺自在。” 听见这阴阳怪气的话,云爸转身,愤愤地将手里的摁在烟灰缸里,语气严肃。 “江靳北,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妹妹了?” 被质问的江某人淡定地坐在沙发上喝咖啡,垂着眼帘,漫不经心:“我哪敢欺负她啊。” 云爸噔噔几步上前,气势汹汹:“你还不承认,她现在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元旦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肯定是在生气。” “我又没招她,不是你还能是谁?” “江靳北,你还记得你妈临死前跟你说什么了吗?让你照顾好你妹妹。” “你倒好,三天两头找事儿吵架。” “我警告你啊,你要再把她气走了,老子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云爸越说越来气,掷地有声,血涌上头,脸都争红了。 江靳北勾唇痞笑,这才掀开眼皮子,懒懒道:“您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要不,我让薛博明给云小七打个电话,就说咱俩要断绝关系。说不定她就回来了。” 云爸被他这话气得不轻,胸口不断起伏,忽而,他微眯着眼睛,问:“你自己怎么不打?” 江靳北放下手里的咖啡,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她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闻言,云爸那张俊朗的脸上浮现出冷笑,他慢慢卷起袖子,不知从哪儿拿了个鸡毛掸子出来。 “臭小子,你还说没欺负她。” “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江靳北没来得及躲,猝不及防的被鸡毛掸子打了两下,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这小老头,下手挺重。 好在他动作敏捷,长腿一迈,外套都没拿,快速出了门。 薛博明见自家老板满身狼狈地被打出来,有家不能回,心中顿生怜爱。 他犹豫着开口支招:“江总,要不,您还是去哄哄小姐吧,认个错。” “眼看着就快过年了,小姐要是还不回家,老爷子也得训你。” “今天被云总揍,明天被老爷子打,就怕这俩追到公司去,到时候……您的日子可能就不好过了。” 江靳北:“……” - 云念回到医院后,在楼梯口看见了她老师赵钧的儿子,赵逸。 赵逸不过才三十出头,一两年未见,瘦了很多,皮肤也黑了几个度,头发没怎么打理过,不修边幅,看着像四十几岁的人。 “云师妹。” 赵逸认出了云念,快步朝她走来,脸上扬着笑,毫不避讳地盯着她打量:“两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片子也拍得越来越好了。” 云念被他看得不舒服,侧了下身子,冷着脸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逸双手插进裤兜里,模样吊儿郎当,“就过来学习学习经验,顺便找成杨叙叙旧。” 云念眸光微凛,只嗤笑了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赵逸看着她的背影,淬了口唾沫。 “呸,傲什么傲啊。” 之前云念去见师母刘瑛的时候,并没有把赵逸在外做的那些事情告诉她。 赵逸这个人心术不正。从《生路》团队离开后,这两年来他拍过许多烂片,涉及到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赚了不少快钱。 如今看到《生路》火了,又费劲心思想要把团队里几个出色的成员挖走。 成杨就是其中一个。 云念回来后,成杨便跟她吐槽:“赵逸开了高薪,让我和小唐去他的团队。” 忽而,他冷笑了声,骂道:“那小子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当初就是他把咱们的经费全卷走了,害得咱们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还想挖咱们的墙角,我可去他妈的。” 云念很清楚,像成杨这样的老成员对《生路》是有感情的,不会因为那点诱惑就跳槽。 她对着还在义愤填膺的成杨竖起大拇指:“表现不错,继续保持。” 成杨挠了挠头发,笑得憨厚,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那既然这样,云总,今年的年终奖是不是……得加一点?” 云念装没听见,转身往另一边走:“我去找宋医生,你们先拍着。” 其实云念也在考虑给大家发奖金的事儿,但她不想提前说,想给大家留个惊喜。 工作几年,加上逢年过节家里长辈们发的红包,她也有些积蓄。 这会儿,云念打开手机计算器,边走边计算着今年要发的奖金,没看路。 两个医护推着病床,从走廊那头过来,走得急,眼看着就要撞到她了,旁边的护士正准备出声提醒…… 恍然间,云念的手突然被人握住,那人轻轻一扯,她便被动着往侧边退了两步,整个人都撞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熟悉清冽的气息将她包裹,背靠着他结实的胸膛,温润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语气却有些严厉:“注意看路。” 是宋时清。 云念木讷地侧眸看向他。这人和往常一样,穿着整洁的白大褂,清隽帅气,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那颗,模样斯文禁欲。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云念眼神飘忽,不敢看他,微微垂眸,视线便落在了他手上,修长好看的手指正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不轻。 宋时清也注意到了。 这才缓缓松了手。 “宋医生,正好你在这儿。今天不是你值班嘛,我这儿有个重症病人,你多留意一下。” “咱们先进去看看。” 张采文教授走了过来,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氛围,自顾自地说着:“就是他们刚才推过来的那个。” 宋时清淡淡的应了声,和张教授一起进了病房。 云念没走,站在不远处看着。 病床上的中年女人,瘦骨嶙峋,大概只有五六十斤的样子。身体蜷缩着,吸着氧,处于昏迷状态。 正准备过床。 病人的丈夫直接将病人抱了起来,动作有些粗鲁,吸氧的鼻导管被碰掉了,病人呼吸不上来,胸廓不断起伏,艰难地喘着气,很难受。 张教授看不下去了,开口提醒道:“你动作轻一点,不要急。” 说完,又让护士快去拿新的管子,给病人吸氧。 病人丈夫神情冷漠,一言不发。 像是早就不耐烦了。 护士给病人安心电监护的时候,云念看见那病人的胸部有手术后留下的疤痕,范围很大,肋骨凸显,看着有些狰狞。 待看完病人后出来,张教授对宋时清说:“这病人是个乳腺癌。” “她去年做了□□全切术,在我们科化疗过一段时间。” “后来因为没有接受正规治疗,今年春节又复发了。” “春节期间拖着没来治,就成现在这样了。” “昨晚急诊入的院,因为癌性心包积液所以收到了心胸外科。她丈夫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病人想回肿瘤科来。也不愿意去ICU。” “刚才你也看见了,病人家属已经很不耐烦,基本处于放弃状态了。” “咱们能做的也不多,尽量帮她减轻些痛苦吧。” “得麻烦你给你们组的那些小年轻说一下,让他们晚上值班的时候多去看几次,说不准,过一晚上人就没了。” 宋时清点头,嗓音清冽:“知道了。” 把病人的事儿说完,张教授才注意到宋时清身后的云念。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随后睁大了眼睛,笑着道:“哈哈哈我刚刚是不是打扰到你们说正事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 “我回办公室了,你们聊。” 张教授的笑声爽朗,人活泼得根本不像是要退休的人。 还不忘边走边感慨:“年轻是真的好啊。” 宋时清低头,见她垂着脑袋,似在想什么。 专注而认真。 须臾,她才抬起头,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向他寻求答案:“这种情况,在你们肿瘤科经常发生么?” 宋时清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他敛了眸,提步往值班室走,语气很淡,“有句俗话叫‘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夫妻。” “大部分肿瘤病人的治疗周期都很长,每个人的耐心又很有限。” “刚才那个家属,能坚持两年,其实已经不错了。” 宋时清停下脚步,对上她的双眸,俊逸眉眼间不染丝毫情绪,嗓音低沉:“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没有人能完全依靠。” “这个世上,也没有亘古不变的真情。” “大难临头,唯有自救。” 这番话,冷酷无情,却现实。 拍过那么多纪录片,去过许多贫困的地方,云念很清楚,宋时清说的都是对的。 可每个人心里总有个梦想国度。 她相信这个世上还有着任何疾病都无法割断的真情,还残存着一道能给人希望的微光。 “所以,这也是你的想法?”云念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捏着,莫名有些紧张烦躁。 宋时清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走进值班室,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颗橘子,递给她。 鼻尖弥漫着淡淡的橘香,云念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扑扇,心里涌上一股难以明说的暖流。 宋时清注视着她的眼眸,目光温柔而坚定,嗓音很轻—— “不。” “我很幸运。” “因为……我遇见了我的救世主。” 第17章 投怀送抱 他强忍着想触碰她的渴望…… 这个答案在云念的意料之外。 救世主? 她想起了宋时清家里那些女孩子喜欢的吊椅和摆件…… 救赎文学她看过几本,套路都懂。所以,宋时清真的有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朱砂痣? 手里的橘子传来冰凉触感,云念隐隐间像是在脑海里抓住了点什么,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没再继续问下去,她扬了扬手,明眸璀璨:“这也是病人家属给的?” 调侃的语气,声音里带了点愉悦。 宋时清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语气很淡的应了声,棱角分明的侧脸清冷俊逸。 他这模样倒是……挺可爱的。 云念垂眸剥橘子,遮盖住眼底的笑意,刚把橘瓤送进嘴里,宋时清就被蒋子然叫走了。 说是有病人家属找他。 吃晚饭的时候,肝胆外科的周临来了。今天他值班,做了台急诊手术后,闲着没事儿便又跑来肿瘤科溜达。 周临和宋时清推门进来的时候,云念正在吃酸辣粉,汤面上飘红着辣子油,味道酸爽。辣得她额头都冒了汗,嘴唇艳红。 周医生嗓门儿大:“云妹妹在吃饭呀,正好,我刚给大家点了奶茶,一会儿就到。” 云念还没搭话,就见一个年轻护士拿着CT片子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宋时清:“宋医生,能麻烦你帮我看看片子吗?” “老家的医生怀疑是肺癌,但病理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说着,她便将CT片从袋子里拿了出来,手高高举着,找了个较好的光线角度。 周临是个爱凑热闹的,上前看了两眼,摸着下巴分析:“这是个老年女性啊。” “不过身形还不错,肋骨匀称,腰部还是S型,标准的解剖学姿势。” 年轻小护士有些惊讶:“神了,周医生,性别你都能看出来,厉害啊。” 周临眉毛上挑,得意的笑了,指着CT上的一处说:“老年女性乳|房会下垂,这就是乳|房形成的阴影。” “骨头长得好,身形自然差不到哪儿去。是吧,宋教授?” 宋时清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没搭话。 他仔细看了会儿片子,说出自己的判断。但因为没看到病人和检查结果,所以没给出其他建议。 年轻护士得了答案,道谢后就去忙了。 宋时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神态有些疲惫,懒懒地摁了摁眉心,看向正在嗦粉的云念。 眉头微蹙,想提醒她晚上不要吃这么辣的东西。 话还没开口,就见蒋子然推门进来。 语气着急:“宋老师,54床,就是张教授那个老病人,可能不行了。” 云念拿筷子的手顿住,见宋时清快步出去后,她本想过去看看的,却被周临叫住了。 “他们肿瘤科的事儿,咱就别跟着去凑热闹了。” “抢救危重症病人的场面也挺闹心的。” 云念又坐下乖乖吃东西。 周临健谈,坐下来开始找话题,“云妹子,不如我给你讲讲咱们医院发生过的奇闻怪事儿?” 云念点头说好。 “两年前,我们主任收了个肝癌病人,已经安排好手术时间了,但前一天晚上病人突然就不行了。” “据家属说,病人昏迷之前,一直看着窗外,说窗子那儿有人在叫他。他要过去。” 说着,周临还指给云念看:“就是这种窗子。” 云念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休息室的窗子,外面漆黑一片。 心里顿生寒意。 手里的酸辣粉突然就不香了。 她有些害怕的吞了口唾沫,“周医生,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云念打小就怕这种鬼怪之说,这种东西就是典型的细思极恐,但又会忍不住去想。 大多时候是自己吓自己。 周临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光,嘴上答应了,但说着说着,又提到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位周医生是故意的。 “我还是出去看他们抢救病人吧。” 云念终于坐不住了,撒腿就往门口跑。 因为跑得急,一出门,便不小心扑进了宋时清怀里。 额头撞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云念拧眉“唔”了声,有点疼,她仰头看他,双眼朦胧,布上了一层水汽。 宋时清垂在身侧的手有些无措,深邃眼眸中带着隐隐的担忧:“怎么了?” 许是觉得有后盾、有人关心,她突然就硬气了,控诉道:“周医生他讲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吓我!” 当事人吓得不轻,告状的声音都在发颤。 越过云念,宋时清的视线落在周临身上,周临什么都没说,只朝他眨了下眼。 他神色冷然,薄唇轻启:“你要真闲着没事做,可以去急诊帮忙。我帮你向你们主任申请。” 医院有规定,外科大夫要去急诊轮转值班,科室每个月都要派人去的。 周临一听这话,彻底笑不出来了。 急诊可不是人待的地方,他才不去呢。 奈何宋时清这个人啊,明明话少又高冷,但院长和各科主任都很看好他。 特别是肝胆外科的王主任。 王主任喜欢下象棋,几乎是打遍院内无敌手,但经常输给宋时清。 长此以往,以棋会友,两人关系自然不错。 周临很清楚,只要宋时清开口,王主任肯定会“大义灭亲”,把他扔去急诊锻炼。 王主任是周临的博导。 对他向来是很严厉的。 周临觉得有点委屈,作为多年的哥们儿,他明明是在助攻,但宋时清竟然看不出来? 人女孩儿都投怀送抱了,他非但不感激,还威胁人。 忒无趣。 “哎呀,我和云妹子开个玩笑,别当真,那些都是假的,不吓人。” 周临咧开嘴笑,看了眼手机,惊呼道:“哦豁,我媳妇儿打视频电话来查岗了。” “我先回科室了,你们聊。” 说完便小跑着出去,边走边对着手机那头说:“我在肿瘤科呢。” “没有,我没和护士妹妹们聊天,她们现在都不爱搭理我。” “媳妇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对你永远忠心不二,其他人都是小渣渣……” 待周临离开后,宋时清又看向身前的云念,眉眼温和,“还怕吗?” 云念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她没吭声,依旧心有余悸,努力平复好情绪,问他:“那个乳腺癌的病人,救过来了吗?” 宋时清面色无波,淡淡道:“没有。” “家属最终放弃抢救了。” 不知道为什么,云念心里不是滋味儿,她垂着脑袋,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能无病无灾。” 见她耷拉着脑袋,站在他面前,小小一只,露出伤感的小可怜模样,宋时清心下一动,伸出手,还未触及到她的发顶,却又缓缓收了回去。 他强忍着想触碰她的渴望,生生将情念压下。 眼眸深不见底,沉声说:“会的。” 第18章 乐在其中 像是害怕他离开 第二天下午,云念和宋时清一起去了超市。 这也是之前说好的。 进了超市后,云念没什么方向感,只能跟着宋时清走。 男人身长玉立,手随意地搭在推车上,骨节修长。这张清冷俊美的脸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云念专门写了个备忘录,记着今天要买的东西。 她低头看了会儿,再抬头时,便看见有年轻姑娘正盯着宋时清看。 云念以前一直认为,帅哥就该多出来走走,让大家看个够。 但现在突然就不这么想了。 甚至还有那么一丢丢吃味。 她眉心蹙起,伸手指向生活用品的方向说:“我想换个漱口的杯子。” 宋时清应了声,推着车跟她走。 货架上,一排排的杯子,各式各样的,云念看了会儿,纠结着拿了两只不一样的,问宋时清:“你觉得哪个好看?” 漱口杯而已,只要不难看就行。以前他都是随便买的。 宋时清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纠结。 但既然她问了,他便要认真给出答案。 他盯着两只杯子看了会儿,嗓音清冽:“左边的。” 听见答案的云念似乎并不高兴,她噘着嘴,眉心拧在了一块儿,举起右手的杯子看了看,自言自语:“可是我觉得右边这只更好看诶。” 宋时清:“……” 她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 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不好猜。 买完生活用品后,两人又去买了肉食和蔬菜。云念不会做饭,买菜更是没经验。 宋时清说买什么菜她就跟着帮忙捡什么。 但大多时候他都不让她动手。 在宋时清挑选西红柿的时候,云念乖巧站在他旁边等着。 她无意间听见路过的一位大姐对她老公说:“你看看人家,那个小伙子不仅长得帅还贤惠。” “还挺会买菜的,又心疼老婆,买啥都是亲力亲为。” “你再看看你,啤酒肚越来越大,每天下班回来后就躺在家里不动。叫你出来逛个超市都不情愿。” “你还比不上人家年轻小伙子。” 这声音逐渐远去。云念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她暗搓搓地看向正专心挑选西红柿的宋时清,他皮肤冷白,侧脸下颌线幅度分明,鼻梁高挺,手指修长好看,神情专注。 云念偷偷笑了。 恰巧这时宋时清也抬眸看向她,刹那间,四目相对,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她只能这么傻呆呆地看着。 宋时清眼里浮现出淡笑,并未说破什么。他提起手里装着西红柿的透明塑料袋,问她:“这么多够吗?” 云念还没回过神来,听见他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为了表明自己淡定自若且很有主见,低头捡了个西红柿放进袋子里。 “差不多了吧。” 她拍了拍手,有些小傲娇。 宋时清看着她扔进来的西红柿,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个西红柿有点小,侧面已经撞伤了。 趁她不注意,他将那个西红柿又放了回去。 还是不要打击她买菜的信心才好。 买完菜,剩下的就是零食。 云念喜欢吃薯片,没事儿的时候就会拆两袋吃着玩儿。某薯片品牌最近又出了新口味。 她心心念念着要买。 放薯片的架子也有些高,踮起脚尖勉强能够得到,就是挺费力。 自然而然,她便使唤起了旁边的宋时清。 听蒋子然说宋时清有186cm,长这么高的个子不能浪费了,要好好利用。 “那个樱花虾,还有黑松露……” “芥末味的也要。” 宋时清任劳任怨,她指什么他便拿什么。他不吃零食,也从来不知道原来薯片有这么多种口味。 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她喋喋不休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语气有点软,“宋时清,那个蟹黄糯米锅巴帮我拿一包。” “宋时清,我还想要那个……” 她喊了许多次他的名字。 每一次都很好听。 她乐在其中。 宋时清亦然。 买完零食,云念忽然想起自己的亲戚要来了。 可宋时清在旁边,总不能让他和自己一块儿去买那种东西吧。 云念总觉得和普通男性朋友一起去买那个东西很奇怪。还得在那片区域逛一逛,好窒息。 更何况他并不是她的普通朋友。 该怎么跟他说呢? 宋时清注意到云念一直往女性用品的方向看,时而又转头回来看看他,她白皙的脸颊微红,像是在纠结什么,更像是在害羞。 忽而,他停下脚步,声音温润道:“家里的垃圾袋快用完了,我去拿。能麻烦你,先看着它吗?” 它,指的是购物车。 “好的。没问题。” 云念急忙应下,心里舒了口气。 - 从超市出来,天已经暗了。 停车场隔着一小段距离。宋时清提着买好的东西,云念走在前面。 路过一家花卉店。 店面很小,外面摆着各种绿植盆栽。 店主是个中年女人,右腿残疾,没安假肢,拄着拐杖。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云念:“姐姐,买盆栽吗?” “我们店里有各种各样的花,进来看看吧。” 云念对养花没什么兴趣,所以委婉拒绝道:“不用了,我们赶着回家做晚饭呢。” 她还特意指了下宋时期手上那两大袋东西。表示自己真没空停下来选盆栽。 小姑娘似乎没听见她的话,懵懂地看着她,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姐姐,买盆栽吗?” 云念觉得奇怪。 宋时清眸色淡然,提醒她:“这个小姑娘失聪了,听不见你说的话。” 云念蓦然愣住。 她的视线落在小姑娘那张纯真稚嫩的脸上,明明穿着和外表都是正常的模样,却不想…… 云念又看向了那位残疾的店主。 她扯了扯宋时清的衣袖,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宋时清:“之前路过的时候听人说的。” 这个世上,有很多容易心软的人。云念就是其中一个。 江靳北曾调侃说,云念上辈子可能是个穷凶极坏的恶人,这辈子回来赎罪了,看谁过得不好就要去搭把手。 就像菩萨看不得人间疾苦一样。 她仰头盯着宋时清,目光真诚:“咱家里好像是还需要几盆绿植哦?” “嗯。”宋时清很配合的应了声。 这时,店主拄着拐杖过来,笑得热情大方:“两位可以随便看看,我们家的花都挺便宜的。” 云念这才注意到门口贴着张A4纸,上面写着“店铺转租”。 她边选花边装作不经意地问:“老板,为什么要把店转租出去啊?这边人流量挺大的,生意应该不错呀。” 店主无奈地笑笑,理着花叶:“这地段好,房租也高。现在生意不好做,买绿植盆栽的本来就是少数人。” 云念明白了。她现在唯一能帮的,就是多买两盆花。 她看中一盆君子兰,也算是店里比较贵的了。 当他询问宋时清的意见时,当事人神情严肃地告诉她:“君子兰不好养,对温度的要求很高。必须得细心照料。” “而且,养花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能半途而废。” “你确定?” 云念犹豫了一下下,又连连点头:“我可以的。” “而且不是有你在吗?咱们一起养。” 听见这话,宋时清勾了勾唇,微不可查。 “好。那就再选一盆吧。” 这话甚合云念心意,她本就想多买几盆来着,又害怕宋时清不喜欢,毕竟是“寄人篱下”。 既然房东都开口了,那她就不客气啦。 云念拿出手机打字,递到那个失聪的小姑娘面前—“可以帮姐姐选一盆花吗?我有选择困难症。” 小姑娘开心的笑了,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她小跑到里间,抱了盆茉莉花出来。 “姐姐,买这个吧,这是我最喜欢的茉莉花。” 云念的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时,她手机响了。 是云老爷子打来的。云念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宋时清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店主说了声谢谢。 店主放下手里的活儿,压低了声音道:“您别客气,要不是您,小茉可能连命都没了。我们一家人也没法儿在北城待下去。” 旁边的小茉笑得很开心,给宋时清打手语:“宋医生,我演得好吗?” 宋时清同样以手语回复:“很棒。” “你为什么想让这个姐姐买我们家的花呢?” “因为我想和她一起做同一件事,就像一起养小猫小狗一样。” “宋医生,我的病已经好了,我以后还可以去医院找你吗?” “可以。” 云念接完电话过来,见宋时清和小姑娘正用手语交流着,她有些诧异,傻乎乎的问题脱口而出:“你们当医生的都会手语吗?” 宋时清勾唇轻笑。 摇了摇头,“钱已经付过了,走吧。” 云念抱着那盆君子兰,快步跟上他,好奇问到:“刚才那个小姑娘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很可爱。” 云念:“……”敷衍。 回到家,云念便开始捣鼓花了。 她还特意上网查了些养花的资料,打电话问了老宅的园丁,反正目前是百分百上了心的。 吃过晚饭,云念坐在床上看后期剪出来的片子,打开电脑看了会儿,突然听见窗户外面有动静。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窗。 她合上电脑,又仔细听了听。依旧有声音,不太真切。 脑海里突然响起昨天晚上周临说的那些话,窗户有人…… 云念不敢再往窗边看了。 她有点害怕。 一直强迫自己静下来,别自己吓自己。 然而没什么用。 忽的,她翻身下床,穿了鞋就往外跑。 “宋时清。” 云念站在宋时清门口,大声喊着,声音里还带了点儿哭腔。 听见她的声音,宋时清打开房门,还没说话,就被她抱住了胳膊,紧紧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害怕他离开:“我房间,那个窗子,有声音!” “我害怕~” 第19章 色迷心窍 我睡到宋医生的床了 她显然是吓到了。说话断断续续, 手有些抖。 宋时清薄唇紧抿,耐心听她把话说完。 “别害怕,我去看看。” 他要走, 胳膊被云念紧紧抓着。她退了步,往他身后站, 语气还有点怂:“我、我跟你一起去。” 宋时清没拒绝。 两人进了屋, 云念心里虚, 她捏住宋时清的衬衫袖子, 猫着身子,突然问了句:“你买人身意外保险了吗?” 宋时清有些无奈地垂眸,淡然答到:“买了。” “哦,那就好。”云念又往前挪了步,本来还想问问他保险的受益人是谁, 可转念一想, 这样会不会太过了? 宋时清可能会觉得她脑子有毛病。 窗帘被拉开, 天已经黑了, 在下雨。宋时清不紧不慢地打开窗户,有细雨飘进来, 窗台上,躺着几片干枯的树叶。 他看了看四周,理性分析:“你听见的应该是风雨吹打窗子的声音, 还有这些树叶, 可能也造成了些杂音。” 听见他这样说,云念心里松了口气。 她原本是不怕的,但因为听周临说了些“故事”,所以一听见声音后就慌了。 宋时清转身去把窗户关好,云念这才注意到他鼻梁上的那副金丝边眼镜, 在灯下闪着细光,显得那双好看的眼眸越发深邃。 男人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隐隐露出白皙的锁骨,侧颜清隽俊美,气质斯文内敛。 她太馋这种类型的男人了。 刚才她那么闹了一通,又怂又蠢,宋时清对她的良好印象会不会大打折扣? 宋时清见她呆愣着一言不发,以为她还在害怕,他便转移了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那两盆花怎么样?知道怎么养了吗?” 云念点了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又赶紧摇头:“其实还有点不懂。” 她故意的。 想让他和她一起养那两盆花。 这样好像就有了特殊的羁绊。 宋时清很有耐心,给她讲解了些养花需要注意的事情。 平淡的语气,像极了上专业课的老师,但他和那些古板教授们不一样。他声音好听,金丝边眼镜下的那双墨黑眼眸,总是温柔深沉。 但云念还是没忍住困意,打了个呵欠。 宋时清见她双眼朦胧,氤氲着雾气,蔫耷耷的样子,他薄唇翕动:“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因为刚才那事儿,他还在担心她。 云念幽幽地看了眼窗户,偶尔能听见外面传来淅沥的雨声,心有余悸。 “我能……睡你房间吗?我可以打地铺的。” 她语气弱弱地解释道:“我不敢一个人睡。” 对云念来说,这里算是陌生的环境,加上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恐怖氛围,她是真怂了。 听见她这样说,宋时清愣了一下。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情绪不明。 半晌,才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响起:“就一晚上。” 宋时清的房间很整洁,冷色调的装潢,房间里有张书桌,上面放着电脑,屏幕还亮着。 显示的都是些医学专业英文术语,云念瞥了眼,看不懂。 “你在写文章吗?”她随口一问。 宋时清关了电脑,摘下眼镜,“帮蒋子然看的,他准备发SCI。” SCI云念倒是听说过,不由得赞叹道:“你真的好厉害!” 她是真的很佩服宋时清。 按理说像他这个年纪,是很难达到现在这个高度的。想来也是付出了很多常人所不知的艰辛。 宋时清没说话。 他本就是个寡言的人。 云念的性子向来活泼,他不说话,她便坐在电脑椅上,一直吧啦吧啦个不停。 “其实我胆子挺大的,就是周医生说得太恐怖了……” 宋时清依旧没搭话,他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垫子和棉被,铺在地板上。 云念光着脚丫子,用手碰了下他桌上那盆仙人球,继续说:“你说,张教授那个乳腺癌的病人去世后,她老公还会再娶吗?” 她又自问自答:“我觉得他会再娶。” “对了,我听说周医生的妻子是高中数学老师,好厉害啊。从小我数学就不好,所以我特别佩服数学学得好的女孩子……” “今晚你睡床上。” 宋时清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眸色清冷。 云念这个人还是比较讲理的,她本就打扰到他了,怎么好意思鸠占鹊巢呢。 “不用,我睡地上就行。去年在大山里拍节目的时候,我们都是打地铺的。条件比现在差多了。” 很明显,她的拒绝无效。 宋教授只淡淡说了句:“我去洗澡,你先睡。” 云念:“……” 既然这样,她就不客气了。 宋时清的床很宽大,床单是深灰色的,上面还留有淡淡的清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云念躺在床上,给肖唯一发微信:【姐妹,我睡到宋医生的床了!】 肖公主笑她没出息:【你只睡到他的床,又没睡到人,不用这么激动吧。继续努力。】 云念:【……他就像个榆木疙瘩,好像对我完全不来电。我都主动好几次了,他都一个样儿。】 肖公主没空打字,直接发来了语音,她那头有些吵,应该是在夜店。 “要是撩不动,咱就换。男人嘛,你又不是找不到。” “我听说陆淮深最近回北城了,自打他接手了陆氏,圈里天天都是他的传闻,我都听烦了。” “我估摸着,他可能还会来找你。” 陆淮深,他算哪块小饼干? 虽然是前男友,但在云念心里,他约等于已经死了。 她语音回复:“别提他,晦气。” “他连我们宋医生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肖唯一笑骂道:“色迷心窍。” 刚把肖公主这段语音听完,就见宋时清出来了。 他穿着黑色浴袍,头发是湿的,还滴着水,沿着白皙的脖颈滑落,一直到胸前、腹部,禁欲又性感。 云念知道这个男人的身材有多好。 毕竟之前看过。 她心里暗呼,完了,今晚是彻底睡不着了。 宋时清擦了头发,又看了眼时间。而后,他将房间里的灯关了,只留下一盏床头灯。 云念盖上被子,但整个房间里好像都弥漫着他的气息,无法散去。 她觉得有些热,哗啦一下,掀开半边被子,将手和脚漏了出来。 许是注意到她这边的响动,宋时清看了过来,眉头微蹙,嗓音磁沉:“盖好被子,不然会着凉。” 云念不听。 宋时清沉默了几秒钟,随后起身,将暖气温度调高了些。 “睡觉。”他关了床头灯,躺在地上。 云念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清醒得很。 她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宋时清的方向:“我睡不着。” 语气有点委屈。 “你能跟我聊会儿天吗?” “或者,给我讲个故事。” 虽然被周医生坑了,但她还是喜欢听故事。稀奇古怪的,搞笑的,温馨的,只要不是恐怖吓人的就好。 宋时清嗓音很轻,问她:“你想聊什么?” 云念想了想,开启了话题:“我房间里有个吊椅你知道吧?” 宋时清:“知道。” 云念:“你家里为什么会装这种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是为未来女朋友准备的吗? “装修的时候,家具公司送的。” 云念:“……” “送的啊哈哈哈哈哈,也是,不要白不要嘛。” 呼~她舒了口气。 看来应该没有白月光什么的,是她想多了。 “我前段时间就特别喜欢那种吊椅,还发过几次微博,我朋友都说我心里住着个小公主。” “不过我有个很大的缺点,喜欢什么从来都是三分钟热度。坚持不了多久。” 她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宋时清耐心地听着,听她说经历过的一些趣事,听她吐槽家里的哥哥。 忽而,她话风一转,问他:“你为什么会选择肿瘤科啊?” “我大哥也是医生,他是心胸外科的。好像男生基本都会选择外科。” 虽然对于这个行业来说,肿瘤科也很好。 宋时清没有立即回答,他微侧眸,看向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像是藏着很多东西,情绪却很平静。 他知道云念的大哥。 很厉害的心胸外科医生。 以前他还在读书的时候就常听院里的老师提起这位优秀的学长。 为什么要选择肿瘤科? 宋时清看着顶端的天花板,光线太暗了,只能看见吊灯的轮廓。 他薄唇轻启,嗓音温润:“给你讲个故事就睡觉,好吗?” 语气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子。 “好。”云念乖巧应下,她最喜欢听故事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时不时能听见风雨声和小区里汽车的引擎声。 屋里,安静极了,氛围莫名融洽。 宋时清不紧不慢地开口,当真给她讲起了医院里发生过的一些趣事。 “神经外科有位医生在值班那天晚上,收了个车祸病人,情况危重。做了紧急开颅手术。” “手术后转去了icu,生命体征也一直不平稳。医生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就在家属准备放弃的时候,病人醒了。” 听到这里,云念有些小激动,她翻了个身,侧着身子面向他:“这也太神奇了,是医生给他用了什么特效药吗?” 宋时清也看向她。 短短的视线交汇,虽然光线弱,看不太清,但云念能感知到—— 他在看她。 “没有。” 他好听的嗓音响起:“病人醒来后回忆说,他昏睡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在一个漆黑恐怖的地方,有许多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要他好好活下去,让他要相信这个世界。” “除了你自己,没人能把你打倒。” “他说,他一生没做过什么坏事,所以那些声音,不属于地狱,而来自于神明。” “并且,他的神明会庇佑他一生一世。他什么都不怕。” 这个故事到此结束。 云念很轻的笑了一下。 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想立马给肖公主打电话。她要收回刚才说的那些。 宋时清根本不是什么榆木疙瘩。 他是绝世宝藏。 云念拉过被子,老老实实盖好,声音软软的:“我睡啦,晚安。” “谢谢。”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小声。 宋时清还是听见了。 他无声的弯了弯唇。 不知过了多久,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临发来了微信消息。 周临:【‘病人听见窗子那儿有人叫他’这个故事真是我瞎编的,而且那天我对云妹子说的那些全都告诉你了。兄弟,大佬,你理理我。不至于吧,我真不想去急诊。】 【大不了我改天再给云妹子讲个真善美的故事,弥补一下?】 宋时清:【下不为例】 关了手机,宋时清却没有睡意。 Ding ding 床上的人呼吸清浅平稳,想来已经睡着了。 他想起刚才她问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选择肿瘤科? 宋时清无奈的苦笑,眷恋地看着床上的云念,嗓音暗哑,压抑着难掩的情绪:“你以后就知道了。” - 听完宋时清的故事后,云念睡了个好觉。 也不害怕了,这几天都过得很安稳。 老爷子那天打电话来说,让她提前安排好工作,收拾收拾准备回家过年。 眼看着,母亲的忌日要到了。 云念的母亲得了癌症,小年夜那天没的。 云爸打电话说让她这周末把时间空出来,一家人要回母亲的家乡七岩镇扫墓。 每次回去,他们都会在镇山小住两天。 她计划着把何成亮这个病人拍完,可以暂时休息两天。 中午,云念正和几个护士一起吃饭,就听外面有医生在喊:“快给心内科的医生打电话。” “心电图出来了,目前估计就是心梗。” 有护士端着饭盒进来,云念好奇问:“外面什么情况啊,谁心梗了?” “就是你们采访那个病人的老伴儿,何成亮的家属。突发心梗,几分钟前的事儿。” “心内科的医生已经过来了。” 云念这饭是吃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快步走出休息室。 正巧碰上摄像小唐。 “云总,何成亮的老伴儿突发心梗,何成亮的情绪不太稳定。也不配合咱们录制。小蒋医生说恐怕暂时只能换个人录了。” “蒋医生帮咱们安排的下一个病人是个中学语文老师。她丈夫也是老师,夫妻俩性子都很温和。” 云念了解情况后,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只能安排录制下一个病人。 安排好后,她准备去医生办公室找蒋子然问问,谁知,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了宋时清正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在谈话。 那姑娘身材高挑,穿着长款米白色的大衣,一只手拎包,温柔优雅,和宋时清说话的时候,脸上漾着笑,声音也好听。 能看出来,宋时清对这个姑娘的态度和其他人不一样。 不是病人家属,更像是朋友。 第20章 受宠若惊 未来绝对是个好丈夫…… 乖乖, 不会是宋时清的爱慕者吧? 从气质和外形上看,这位对手貌似还挺强。 那姑娘也看见了云念。 她眉眼温柔,笑着打量她, “你就是我们老周说的那个云小姐吧?” 啊? 云念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清楚状况。 老周是…… 宋时清看着呆愣的云念, 温声提醒道:“这位是周临的妻子, 秦虞。” 秦虞上前一步, 友好伸出手:“你好, 我之前也是宋医生的病人。我们俩就是单纯的医患关系,别误会啊。” 说完,还冲云念眨了下眼。 有种被人戳破小心思的尴尬感,云念抿嘴笑了下,握住她的手, 落落大方:“你好, 我是云念。” 秦虞是来看30床的病人袁老师的, 是云念他们正在拍摄的那位。两人是同事。 袁老师得的是直肠癌, 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期了。手术后又复发,现在情况不太好。 瘦得皮包骨, 吃不下东西,只能侧躺在床上。 云念跟着秦虞进去的时候,病房里摆了几束花, 多是学生们送的, 卡片上写着“祝袁老师早日康复”。 原本病房里是不能摆这些东西的,但袁老师很喜欢花,为了让她开心,她丈夫特意向医院说明了情况。 袁老师的丈夫文质彬彬,戴着副眼镜, 为人谦和风趣,是学校的物理老师。 秦虞和袁老师简单聊了几句,从病房出来,又对云念说:“袁老师坚强乐观,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特别正能量。” “得了这个病虽然挺不幸的,但好在她还有个爱她的丈夫。” 云念回头看了眼病房里的夫妻。袁老师的丈夫正在给她擦拭身子,说话温声细语,两人还开起了玩笑。 她又想起了那个因乳腺癌去世的病人。 突然有些感慨。 秦虞见她情绪不高,打趣着道:“你放心,虽然宋医生看上去高冷不近人情,但未来绝对是个好丈夫。” “肯定比我们家老周强。” 说曹操曹操就到。 周临刚从手术室出来,知道秦虞来了医院,便马上飞奔到了肿瘤科。 “老婆,你怎么来了?” 前一秒还是温柔可人的秦虞,见着周临后,瞬间就板着脸,凶巴巴道:“我来看看同事,还要提前跟你打招呼吗?” “你不是在上班吗?周大宝,你敬业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去其他科室窜门。” 周大宝? 云念憋着笑。这个昵称还挺可爱。 被批评的周医生端端正正地站好,为了配合自家老婆,又乖乖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学生。 “我知道了老婆。我肯定积极改正。” 他竖起手指作发誓状,笑得那叫一个讨好。又急忙结果秦虞手上的包,“老婆,去我们科休息室吧,我刚点了奶茶。” 秦虞揪着他的耳朵,低声训斥:“周大宝你可真行,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吧。让你少喝奶茶,你一个医生,不知道奶茶了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吗?” “哎呀,老婆我知道错了,你轻点儿,给我点面子,我还带了两个研究生呢……” 小夫妻俩的声音逐渐远去,肿瘤科的医护已经见怪不怪了。 蒋子然凑到云念旁边,八卦道:“周医生是咱们医院出了名的妻管严。” “他和秦老师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他一直暗恋人家,追了好几年才追到人。” 原来是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 云念:“挺让人羡慕的。” 蒋子然清了清嗓门儿,压低了声音:“不过,你对宋老师可别抱太大期望。” “他那个性子,是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妻管严的。” “气场太强。” 云念:“……” 确实,没法儿想象宋时清成为耙耳朵的场景。 但她觉得那场景一定很有意思。 蒋子然回到办公室,将手里的事情处理完后,向宋时清汇报:“宋老师,你让我给云念他们安排的病人都沟通好了,他们已经在拍了。” “何成亮的家属做了溶栓治疗,他那个女儿正在回来的路上。” 宋时清淡淡的应了声,手指滑动鼠标,继续看病人的各项检查结果。 蒋子然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宋老师,一会儿咱们一起吃午饭吧。” “我把云念小姐姐也叫上。” 宋时清指尖微顿,他靠在椅背上,冷冷侧眸,“你很闲?” 蒋子然的手抖了一下,赶紧退出外卖界面。 完了完了,宋老师生气了。 所以宋老师是不喜欢和云念一起吃饭吗? 不对呀,他们俩的关系明明开始变好了,怎么会不喜欢? 难道有什么重要的点被他忽略了。 蒋子然还是很从心的,他老实坐好,假装看电脑,“我突然想起还有个出院没办。” “一会儿还得写论文,可能没时间吃午饭了。” 宋时清没说话,眸色淡然,冷冽气息尽数收敛。他打开微信,思忖片刻后,给云念发了消息。 “中午一起吃饭。” 那边很快就回了:“好啊,地方我选。” 还附带了个小朋友的表情包,有些可爱。 宋时清盯着看了会儿,点了收藏。 经肿瘤科的医护们推荐,云念在医院附近找到了一家宝藏小店。 在一条小街里,店面小,俗称苍蝇馆子。生意很好。 店里的桌椅比其他饭店的桌椅矮一些,宋时清身形高大,坐在长条板凳上,那双修长的腿委屈地屈着,在云念看来,略显可爱。 他气质矜雅,似乎与这个小苍蝇馆子有些格格不入。 但当事人却依旧很淡定从容。 帮她倒茶水,擦拭碗筷。 云念拿出手机,悄悄对着他拍了张。明明是偷拍,这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男人,在原相机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小餐馆老板娘认识宋时清,知道他是医院的大夫。 菜端上来后,又大方地送了碗蔬菜汤。 “为什么老板娘认识你,你之前来过吗?”云念夹了块水煮鱼放进碗里,好奇问到。 宋时清的视线在店里环视一周,语气很淡:“没有。” 云念挑着鱼刺,“那可能是因为你国民度高,专业技术过硬,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医生。” “又或者,老板娘是看你长得帅。我来过好几次了,她都没送我东西呢。” 听见她这样说,语气里还有些小嫉妒,宋时清弯了弯唇,嗓音清冽:“她丈夫是医院的电工。” “科里电路出了问题,都是他来处理的。” 云念:“嘻嘻,原来是这样。” 她开玩笑道:“我还以为老板娘以貌取人呢,是我格局小了。” 宋时清给她盛了碗汤,垂着眼帘,薄唇轻启,“如果她以貌取人的话,那应该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云念诧异地看向他,放下手里的筷子,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 宋时清竟然在和她开玩笑! 竟然开始接梗了。 他他他他……要开始入凡尘了吗? 见她一脸惊讶,宋时清沉声问:“怎么了?” 云念摆了摆手,心中止不住的暗喜,“没事,听见你夸我好看,我有点受宠若惊。” 她低着头,乐呵呵地傻笑,但没好意思笑出声。 宋时清有轻微的洁癖,他拿了纸巾擦手,见她不好好吃饭,拧眉叮嘱道:“吃鱼的时候尽量别说话,专心一点,别分神。” 云念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无趣的男人,真是……讨厌。 第21章 无意触碰 他却毫无招架之力 正吃着饭, 云念发现隔壁桌有两个女生一直往他们这边看。 她低头喝了口汤,一抬眼,就见那俩姑娘起身走了过来。 “宋教授好。” 她们齐齐喊了声, 又鞠了个躬,三好学生的模样。 宋时清面色清冷, 淡淡的应了声。 两个女生的目光又落在云念身上, 笑着喊:“师母好。” 云念:! 她被这个称呼吓得呛到了, 咳了几声, 瞬间便面红耳赤。 宋时清给她倒了杯茶水,俊眉微蹙:“先别急着说话,喝点水。” 有辣椒呛进嗓子了,很难受,云念只能乖乖听话, 小口小口地抿着水喝。 两个女生从来没见过宋教授这么温柔体贴的样子, 不由得看傻了眼。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宋教授, 我们下午还有见习, 先走了。” 过了好一阵,云念的嗓子才舒服了些。她拿着茶杯, 忽然想起刚才那个称呼,又假咳了声,“那个, 那两个学生好像误会了……” 宋时清眸色深邃, 纸巾擦拭着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问:“误会什么了?” 云念:? 哥,那么响亮的一声“师母好”你都没听见吗? 年纪轻轻的怎么…… 不过既然他不提,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解释起来还挺尴尬的。 云念摇头:“没什么。” 宋时清眼里含了抹笑,转瞬即逝。 自打“窗子”事件后, 云念发现宋时清这个房东变得十分称职。 不值班的时候他都是六点下班,而云念偶尔会在医院待到晚上□□点钟。 宋时清会在办公室等她。 这几天的心照不宣,小日子也过得舒坦。 今天云念收工比较晚,去找宋时清的时候,看见他正在和肝胆外科的王主任下象棋。 王主任看见云念,又瞅了眼坐在对面的宋时清。 “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有时间跟我下棋呢,原来是在等人,顺便跟我过两招。” 见宋时清沉默不语,王主任又对云念说:“姑娘,我这都是沾了你的光啊。” 话音刚落,就被宋时清将了军。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啪”的响声,王主任气得鼻梁上的眼镜都滑了下去,“你小子,真是一点儿不给我留面子。” 宋时清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嗓音清冽:“承让。” 王主任摘下眼镜儿,重重的叹了口气,对云念说:“我收回刚才那句话啊。” 这哪里是沾光,用年轻人的话来说,这分明就是被虐了。 云念笑着鼓励他:“王主任,他就是侥幸赢你。下次您再赢回来。” “我们走啦。” 和宋时清出了医院,步行回家。外面有点冷,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夹雪。 “我发现你们医院的医生都挺有意思的,科主任也没什么架子。王主任最好笑。” 云念拢着袖子,冷风吹得脸有些疼,她缩了缩脖子,围巾将半边脸都遮住。 宋时清:“他是周临的博导,平时很严厉,特别是在手术台上。” 云念正想再说点什么,兜里的手机却响了。 电话是沈欢欢打来的。 “老大,晚上七点左右赵逸去了咱们后期工作室,把官景叫走了。现在都没回来。” “我给官景打了电话,他好像喝醉了,迷迷糊糊说在什么夜色酒吧,但我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赵逸肯定是想把官景挖过去,你也知道,官景这人压根儿就没啥心眼,单蠢得很,我害怕他出事儿。” 又是赵逸。 云念气得握紧了手机,“你别着急,我去找他。” 官景是《生路》团队的后期剪辑师,专业能力很强。之前有视频平台向他抛出了年薪百万的橄榄枝,算得上是真正的百万剪辑师了。但他没同意。 不过了解官景的人都知道,他虽然学历高,能力强,但为人很单纯。 不懂行业里的弯弯绕绕,也从不长心眼。别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容易上当受骗。 云念自然也是着急的。 挂断电话后,她转身看向宋时清:“我要去酒吧找个人,你先回去吧。” 宋时清眉心微蹙,抬手看了眼腕表,“很晚了,我和你一起去。” 赵逸这个人实在厚脸皮,又有些小聪明。云念怕他耍什么坏心眼儿,所以便没跟宋时清客气。 宋时清开车,来到夜色酒吧。 这会儿酒吧的人正多,里面鱼龙混杂,一眼望去,乌七八糟的全是人。 吵闹的声音震得人耳朵不舒服。 不知道官景的具体位置,他电话也不接,要想找到人实属不易。 云念走得急,没注意到前方有人跌跌撞撞过来,显然是喝醉了,眼看着就要撞上去,宋时清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下意识将人护在身侧。 醉酒那人回头看了眼云念,冲宋时清喊道:“兄弟,把你女朋友牵好了,差点儿撞到我。” 委屈着说完,又歪歪扭扭走了。 “这就叫恶人先告状吧,明明是他差点撞到我。”云念气哄哄的辩解,冲那人的后背龇了龇牙。 见她这副奶凶模样,宋时清无声的勾了勾唇。只有少量的光线打在他身上,半边脸都隐在了黑暗中。他长身玉立,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优越,那双墨黑的眼眸里闪着细碎的光。 他微俯身,轻声哄她:“我们不跟醉鬼一般见识。” “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跟我来。” 云念觉得这男人的声音简直太好听了。 特别是温声对她说话的时候,低沉磁性,挠得人心痒痒。 她觉得此刻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 宋时清牵着她,来到前台。还没开口,一道洪亮的声音便传了来。 “宋医生!” “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哎呀真的是您。您还记得我吗?” 说话的人是个中年男性,寸头,中等个子。穿着花色衬衫,袖子卷了起来,露出手臂上的大片纹身。 宋时清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疏离冷漠:“抱歉,不记得了。” 那人听见他回答后似乎有点儿遗憾,“唉,我猜您就不记得了。也是,您每天接触那么多病人和家属,肯定容易忘。” “那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我姓金,大家都叫我金哥。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我爸得了肺癌就是您给治的,您记起来了吗?” 宋时清点了下头。 金哥又扯着大嗓门儿道:“多亏了您,我爸才捡回一条命。” “您和您女朋友是来玩儿的?” “随便玩儿随便喝,今晚我请客。有什么事儿您招呼一声就成。” 金哥这个人还是能处的,重情义,善良坦率。 宋时清面色清冷,“还真有事想请金老板帮个忙。” 金老板办事效率很快,很快就查到了官景所在的位置。 5号包厢。 此刻,包厢里,官景已经喝得迷迷糊糊了。圆框眼镜儿歪歪斜斜地挂在鼻梁上,满脸通红。 他手里拎着瓶啤酒,支吾道:“赵哥,来喝。” 赵逸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又将笔摆在上面,推到官景面前:“官景啊,你先把这个签了,我再陪你喝。” 官景撅着嘴,鼓着腮帮子,推了推眼镜儿:“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买酒的,签了就能拿到很多酒。” 官景这会儿醉得一塌糊涂,脑子根本转不动,他很乖的“哦”了声,又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盯着合同和笔看了会儿,这才把笔拿起来。 打了个酒嗝儿,自言自语道:“要买好多好多酒……” 赵逸在旁边附和:“对,很多很多酒。签了就有。” 眼看着官景手里的笔尖就要落纸,包厢门突然被打开了。 云念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拿过那张合同,迅速浏览一遍后,震惊地看向赵逸:“你还要不要脸?这是什么?卖身契?” “你想骗官景跟你签五十年的合同,你是不是想赚钱想疯了?” 赵逸站起身,没有丝毫的愧疚,冷笑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愿意签就签咯。” 云念指着倒在沙发上醉醺醺的官景:“他这个样子像是自愿吗?赵逸,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变得这么龌龊无耻。” “我无耻?云念,你和我不一样。” “你从小就生活在蜜罐子里,要什么有什么。无论做什么都有云家给你撑腰。而我,除了我爸留下的东西,就什么都没有了。” “凭什么呀?官景、成杨,他们所有人,都是我爸带出来的。凭什么现在他们就一定要跟着你?” 云念笑了,她偏着脑袋,眼睛微微眯起,讽刺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啧,真是好笑。” “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的就是你。” “当初你为了去拍电影,拿走了团队里所有的资金,把我们所有人都抛下。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在哪里吗?” “当时官景生了场大病,差点儿就死在国外了。” 忽而,她朝赵逸走近,眼神冷漠,语气却是出奇的平静:“赵逸,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来骚扰我团队的人,我会让你见识见识,云家到底是怎么给我撑腰的。” 赵逸狠狠的瞪着她,他知道云家的势力和财力。 整个北城,无人能敌。 他不甘心地切了声,绕过云念离开。 把官景送回去后,云念坐在副驾驶上,侧眸看向宋时清,“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 宋时清很配合地挑了下眉,问她:“为什么?” 云念靠在窗前,转过头看着外面稀疏的车辆,嘟囔道:“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任何关于我工作和家庭的事。哪怕你亲眼看见了今天这样的情景,却什么都没问。” 宋时清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别人知道她是热门纪录片导演,总会聊几句关于节目的话题,像蒋子然他们一样。 或者,知道她的家庭背景,也有人会偶尔调侃几句。 可宋时清什么都没问过。 他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太离谱。 云念不傻,相处下来,她知道宋时清这个人心思重。很多东西都藏在心里。 她看不透他。 宋时清目视着前方,前方是红灯路口,车子缓缓停下,他那双指骨分明的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 “云念。” 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云念转身看他,有微弱的路灯光洒在他身上,给那张清冷的俊脸添上一抹柔和。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问的。” “只要用心了,就能看见。” 云念彻底愣住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对她用心吗? 云念心里是窃喜的,她缩在窗边,靠着车门,盯着外头的街道傻笑。 今晚那些糟心的事儿似乎全都烟消云散,不见踪迹。 回家的路程很长,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车子驶进小区,稳稳停下。宋时清看着旁边熟睡的人,不禁有些无奈。 还真是信任他。 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打开车门,帮她解开安全带,将人抱起来,阔步往家走。 她很轻,没什么重量。睡着的时候很乖,许是因为车里暖气开得太足,所以原本白皙的脸颊有些红。 睡得不太安稳,云念动了一下。 嘴里含糊不清地低喃道:“唔……酱肘子。” 她又在他怀里蹭了蹭,忽而,“吧唧”一下,唇贴在他了下巴处。 湿软的触感传来,宋时清蓦然停下脚步。 他眸色渐暗,喉结轻轻滑动,抱着她的手陡然收紧。 明明只是无意间的触碰,他却毫无招架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压下□□,嗓音暗哑:“给你记账。” 以后加倍还我。 第22章 美梦成真 宋时清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早上。 云念醒来后发现在自己房间里, 没换衣服。她才隐约想起,昨天晚上她好像在宋时清的车上睡着了。 所以……是他把她抱回来的? 云念盯着天花板,倏地, 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脸埋在枕头里偷偷乐呵。 瞌睡虫刹那间被赶走。 她穿上拖鞋, 开门出去, 就见宋时清正在给两盆绿植浇水。 他站在窗台边, 白衬衫黑西裤, 双腿笔直修长,五官清隽如玉,鼻梁上架了副眼镜儿,气质矜冷。 云念挪步过去,试探性地问:“昨天晚上, 没给你添麻烦吧?” 宋时清放下洒水壶, 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前这张小脸不施粉黛, 漂亮的双眼睁得大大的, 好似有些期待,各种小情绪显露无疑。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问:“你觉得会给我添什么麻烦?” 被反问的云念同学突然语塞,这人好像话里有话的意思。 等等,她不会禽兽到睡着了都占他便宜吧? 肯定不可能。 做人的基本节操她还是有的。 退一万步说, 就算是占了便宜, 她也不会承认! 翻篇翻篇。 云念眼睫轻颤了下,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干笑道:“哈哈哈我这个人向来让人省心,不会随便给人添麻烦的。” “我去洗漱啦。” 还没等宋时清说话, 她便一溜烟儿的跑进了洗簌间。 宋时清看着她的背影,垂眸轻笑。这是做贼心虚了? 跑得还挺快。 宋时清今天轮休,云念照常去了医院。 录制的一位肝癌病人,需要进行腹腔穿刺,一个床旁小操作。 蒋子然拿了穿刺包,打开,戴上手套,消毒,麻醉…… 云念将这一系列操作尽收眼底。看见麻醉时针尖刺入皮下,病人疼得倒吸了口凉气;穿刺针穿进腹部一大截,放置引流管,虽然已经麻醉了,但看着就疼,心里毛毛的。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给病人放了腹水,蒋子然摘下手套和口罩,看见云念一脸惊悚的模样,他开玩笑说:“这都是临床上的基本操作。” “你是没见过骨科医生给糖尿病足的病人换药,他们得清理坏死组织,不麻醉,那视觉冲击,那味道哟……啧,记忆犹新。” 他郑重地拍了拍云念的肩膀:“你得有作为医生家属的自觉。不要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这些都是小场面。” 云念突然觉得有点子腿软,她从小到大就怕扎针抽血,这种家属自觉不要也罢。 蒋子然笑她胆小。 休息的时候云念给宋时清发微信告状:【今天我看蒋子然做了个腹腔穿刺,有点点怕,他说我没见过世面!】 【他还笑我胆子小诶,我胆子真的小吗?】 发完最后这句话,云念就后悔了。 之前“窗子”那事儿宋时清肯定还记得清清楚楚,要换个人估计会直接问她“你胆子小不小心里没点AC数吗?” 她想撤回,但晚了。 宋时清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简短:【不小】 虽然觉得他没说真话,但云念还是满意的。 忽而,他又发了条消息来:【别气,晚上给你做酱肘子。】 附带张大肘子的照片。 云念激动得差点儿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她昨晚就梦到吃酱肘子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酱肘子的?】 宋时清:【猜的。】 晚上收工回去,云念拍了张宋时清做好的酱肘子,发了个朋友圈。 念念在搞钱:【美梦成真,感恩】 肖唯一给她评论:“这不会是那个谁做的吧?qiao你丫捡到宝了,一看就好吃。” 好朋友苏柚:“所以你追到宋医生了?” 云念回复:“并没有。” 满足了口腹之欲,云念一晚上心情都是愉悦的。 她一个人窝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本来打算邀请宋时清在家看个电影,但他在书房,好像还挺忙的样子。 看了会儿电视,云念接到了薛博明的电话。 因为她把她哥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所以江靳北只能用薛博明的电话打过来。 “我打电话来没别的意思,就是……” “跟你认个错。” 江靳北的态度十分卑微,“那天是我态度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我改。小仙女别跟我一般见识,嗯?” 听见他的道歉,云念抿了抿下唇,没说话。 她还以为他能坚持多久呢。哼,小样儿。 没听见她的声音,江靳北知道她还没消气,又继续说:“我请你吃宵夜,当面赔罪,怎么样?” 都这么说了,云念也不能不给他面子。 毕竟是她亲哥,总不能真的断绝关系。 她大发慈悲般,打了个呵欠,懒懒道:“行吧~” 给江靳北发了地址后,云念换了身衣服,敲响宋时清的书房门。 她朝里头探出个脑袋,就像是向家长报备行踪的小孩儿,“我哥请我吃夜宵,我出去一趟。” 宋时清神色无波,他看了眼时间,点头:“注意安全。” 云念连声应到,说了句“拜拜”,转身就小跑着出了门。 宋时清站在原地,薄唇翕动,他想叮嘱她晚上不要吃太辛辣的东西,还没开口,人就没影儿了。 他无奈的笑了。 还真像个小孩子。 - 江靳北这人,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当然,他自个儿也有能力,江氏集团在他手里蒸蒸日上。江总上千亿的身价,吃的穿的都得是最好的。 关键他这人还挺挑。 以前从不进路边的小餐馆,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现在为了道歉,虽然十分嫌弃,但还是坐在了街边的烧烤摊。 四周都坐满了人,拥挤吵闹。隔壁桌的几个中年男人在拼酒,喝醉了开始打哈哈,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江靳北一身高定西装,坐在小竹椅子上,和周围的其他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松了松领带,看着吃得正香的云念。 “这些东西真那么好吃?” 他很迷惑。 之前也吃过,味道一般,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这么喜欢。 云念正在啃一串烤排骨,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冲烧烤架那边的老板吼:“老板,麻烦给我多加点辣椒。” “再给我拿两听可乐。” 听见老板回了个“好勒”,云念这才正眼看向对面的江靳北。 “你不食人间烟火,不明白咱们小老百姓的乐趣很正常。” 江靳北:“云小七,能不能别给我阴阳怪气?我这都陪你来吃烧烤了,怎么还没消气?” “这小脾气,谁惯的呀。” 云念不乐意,轻哼了声,灌了一大口可乐,“江靳北,你不会是以为请我吃顿宵夜我就该原谅你了吧?” 江靳北双腿|交叠,懒懒掀开眼皮子:“给你节目追加两千万的投资。” 他可太懂这小妮子了。 一顿烧烤自然不可能让她解气。 云念惊讶地张了张嘴,忽而又笑了,“啪”的一下,她打开一听可乐,推到江靳北面前,清了清嗓门儿,献殷勤。 “哥~喝可乐。” “我哪能跟你真生气呢,咱们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 江靳北轻嗤了声,女孩子果然都是善变的。 上一秒还凶巴巴的,这会儿又乖得不行。 他指尖轻叩了下桌面,挑眉道:“那是不是得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 “以后别动不动给我拉黑。” “幼稚得跟小屁孩儿似的。” 云念忙不迭地应到:“好的江总,我马上把您从黑名单放出来,微信给您置顶。” 江靳北被她这狗腿样儿给气笑了。 他屈指弹了下云念的额头,“别给我来这套。” “快点吃,这地儿太他妈吵了。” 江总已经很不耐烦了,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云念嘟囔着骂他“毛病多”。 江靳北没听见,拿起桌上那听可乐,看了看,又嫌弃地放下。 夜宵这种东西原本就得慢慢吃,虽然大少爷不太情愿,但依旧老实陪着,所以云念吃得挺多。 因为加了太多辣椒,嘴被辣红了,胃里也是火辣辣的,云念又喝了瓶可乐。 她回家洗簌后便觉得肚子不舒服。 凌晨的时候上了两趟厕所,还想吐。 折腾到凌晨两点,上吐下泻,云念整个人都虚脱了,实在没办法,只能去找宋时清。 “家里没药,我陪你去医院。” 宋时清见她脸色苍白,着急地换了衣服,又帮她裹严实了,随即便带着她出门。 外面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冷空气肆虐。 云念裹得像颗球,很厚实,还被宋时清强制要求戴了帽子围巾,她双手放在兜里,声音有气无力:“我是不是给值班医生护士添麻烦了呀?” 因为贪吃,没管住自己的嘴。 在医院待的这段时间,她很清楚值班医护有多辛苦,大部分科室的医生基本没时间睡觉。也经常听见他们的抱怨。 听见她这样说,宋时清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他俯身帮她理了理围巾,嗓音低沉温柔:“不会。医院本就是给人治病的地方,他们不会觉得麻烦。” 云念“嗯”了声,乖巧跟着他走。 进了急诊科。 看着来往的病人,云念突然有点害怕。她扯住宋时清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指,声音里带了点虚弱的哭腔:“宋时清,我不想打针抽血。” 想起今天被扎针的那些病人,她就怂得不行。 第23章 无药可解 宋时清,你骗人 见她这么害怕, 宋时清眸色深沉,轻哄着,“先让医生看看, 别怕。” 怎么可能不害怕,但毕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 云念强装淡定, 松开手, 垂着脑袋不敢看旁边正在被扎针的病人。 急诊值班医生是认识宋时清的。打了电话让消化科的医生过来。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一同来医院, 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问诊过程中,消化科医生的视线一直在两人身上打转。又不禁腹诽,肿瘤科那些人的话真不能信啊,这位大名鼎鼎的宋医生分明就有女朋友了呀,谁说他不谈情爱的? “应该是肠胃炎, 有些脱水。得做个检查, 挂水补充电解质, 然后再看情况。” 听见检查、挂水这些字眼, 坐在椅子上的云念彻底蔫了。 宋时清还在和医生交谈什么,但她已经没心思去听了。 她只能听见外面有小朋友在哭, 大声嚷嚷着“我不打针,不打针……” 呜呜呜,和她一样, 都好可怜。 不, 她似乎更惨。 小朋友还能喊出来,她一个二十几岁的大人,不能当众撒泼,只能默默承受着。这就是成年人的心酸。 就在云念第五次叹气的时候,给她抽血的护士就来了。 护士姐姐戴着口罩, 将手里的治疗盘放在小推车上,取针、拿止血带…… 嗓门儿很大:“把外套脱了,手臂露出来。” 云念一看见针就怂了。 她下意识地去看旁边的宋时清,眼睫微颤,声音很弱很小:“可以不抽吗?” 护士姐姐听见这话就笑了,“我只知道小朋友害怕打针,你怎么还怕?放心,就像被蚂蚁咬一下,不疼的。” 宋时清半蹲在云念身旁,他目光温柔:“刘姐在消化科待了十几年。她很有经验,不会疼。” 云念稍稍松了口气。 她脱掉羽绒服,撩起袖子,艰难地露出手臂。 刘护士给她捆上止血带,拍了拍,开玩笑道:“你皮肤白,血管还挺明显,好找。” 云念:“……” 冰凉的针接触到皮肤,迅速地扎了进去,刘护士专注抽血。 云念疼得咬牙,幽怨地看着旁边的宋时清,语气很委屈:“宋时清,你骗人。” 他刚才说不疼的。 屁,明明就很疼。 宋时清薄唇翕动,什么也没说,别开视线。 刘护士有经验,下手稳狠准,很快就抽了血,又拿了棉签过来,宋时清很自然地接过,压在了云念的手臂处。 刘护士笑意盈盈,又对云念说:“好了,一会儿我过来给你挂水,你先休息,别乱跑。” 宋时清帮她摁着棉签,修长的手指有点凉。云念觉得自己此刻这副模样一定很搞笑,衣服穿得乱七八糟,还跟小孩子似的怕针。 “我自己来吧。”她不太好意思再麻烦他。 宋时清坐在她旁边,眼眸半垂,没松手,嗓音磁沉,“对不起,不是故意骗你的。” 他道歉的模样和语气很认真,让云念愣了一瞬。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 她侧过身来,手跟着动了动,“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是……” 宋时清握住了她的手,神情严肃,沉声道:“别动。” 云念不敢动了,就这么和他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 看着他这张清隽帅气的脸,不知名的情愫在心底蔓延开来。明明是那么清冷孤傲的一个人,现在却是极致的温柔,像换了个人。 云念视线往下,掠过他的眉眼、高挺鼻梁,薄唇,下颌再到喉结…… 她倏然别开脸。 不能继续看下去了。 再看下去会出事。 云念看了看四周,她住的这间病房靠近护士站,偶尔有值班医生护士从门口走过。 她突然笑了。 手指轻点了下宋时清的手背。 宋时清身体微怔,抬眸看她,眼睛深邃,晕了墨般,似无边夜色。 云念凑到他耳旁,低声说:“我今年进步了。” “去年扎针的时候都哭了。”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耳梢,酥麻如羽毛般撩拨着心弦,欲念再度萌生。 宋时清垂下眼帘,遮挡住眼底的欲色,浅浅的弯了弯唇。 外面,刘护士和消化科值班医生正小声八卦着。 刘护士:“他们肿瘤科的不都说宋医生不食人间烟火,不会动凡心的么?我看这次悬了。” 值班医生双手环胸,赞同点头:“就冲刚才宋医生特意找你给那妹子抽血的行为,这俩人……八九不离十了。” “对了,我记得胃肠外的张医生之前立了个flag,说要是宋医生谈恋爱他就连值一周的班。” “我马上拍个照发给他。” 说着,值班医生便兴冲冲地拿出手机…… 等一切折腾完,已经是凌晨三点过了。 云念躺在床上,偏头看了眼手上的针,不敢动,只能老老实实睡觉。 宋时清给她倒了杯热水,拿了药,递给她吃下。 云念看着他:“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他明天还要上班。 宋时清没说话,在床尾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时,肿瘤科的年轻值班医生跑了进来。 “宋教授,您的电脑。” 宋时清接过,神色无波,淡声说:“谢谢。” 年轻值班医生的视线在云念和宋时清身上打转,几秒钟后,试探性地提议:“宋教授,要不您去咱值班室休息?云妹子这里有消化科的护士照看。我、我去给他们打个招呼。” 年轻医生像是很怕宋时清,说话也是战战兢兢的,声音很小。 宋时清打开电脑,眉眼清冷,没看他,也没立即回答。 云念觉得这方案可行,她望着宋时清,“你去值班室休息吧。我这儿有值班医生和护士,没关系的。” 宋时清终于抬眸,他目光看了过来,嗓音清冽:“你不是不愿意给值班医生护士添麻烦?” “我在这里,你就不用麻烦他们了。” 云念:“……”说得好像也有道理的样子。 须臾,他的视线落在肿瘤科值班医生身上,冷漠淡然:“回科室吧。” 值班医生连连点头,又摸了摸后脑勺,被宋时清的眼神看得异常紧张,“好、好的。” 他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怎么感觉宋教授生气了?他明明提了个很好的小建议呀。 云念吃了药,渐渐的就有了困意,她抿了下唇,看向坐在床尾处的宋时清。 他正专注地看着电脑,手指敲打着键盘,屏幕光线映照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使得棱角分明的五官愈发立体。他薄唇轻抿着,神色冷淡,矜贵疏离。 无论何时,都是她喜欢的模样。 云念觉得自己好像栽了。 中了一种叫做宋时清的毒,无药可解。 睡意逐渐加重,眼皮子开始打架,云念挪了挪唇,声音软软道:“宋时清,晚安。” 宋时清指尖顿了顿,墨黑的眼睛直直看向床上的人,他嗓音有点哑,“晚安。” - 云念在消化科住了一天的院。出院时医生交代最近两天饮食要清淡。 作为重口味人群,云念本是不想遵医嘱的,但中午蒋子然就给她点了粥。 “宋老师让我给你点的粥,你不喝可就浪费了啊。” 说完后,蒋子然在旁边啃起了奥尔良鸡翅。 云念看着眼红极了。每天工作这么辛苦,还不能吃自己想吃的东西,这样的生活是没有意义的。 但也不能浪费。 她勉为其难地喝了两口粥,就听蒋子然说到:“就你们现在重点拍摄的那个袁老师,住院这段时间,还写了个短篇小说故事,以亲身经历改编。听说要给那个叫‘夜之声’的电台投稿。” “夜之声你知道吧?还是咱市里的网红电台,类似于深夜故事会。而且只在周五周六晚上播。” “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接她的稿。” 云念羡慕嫉妒地看着蒋子然餐盘里的红烧肉,瘪了下嘴,又舀了勺粥送进嘴里,无精打采道:“知道。” 她大学专业是播音主持。 几年前,她还在校的时候,靠着云家的关系,在电台兼职了两年。夜之声就是那时开的节目。 那会儿她才二十岁。 这时,有护士推门进来,八卦地嚷嚷道:“我刚听说袁老师的稿子没被选上诶。” “她老公打电话去问了,人说这期没她。” 听见这小道消息后,蒋子然不解:“袁老师是教语文的,按理说这文笔应该不错啊,怎么没被选上呢?” 护士:“这里头的门道咱就说不清楚了,夜之声这么火,那么多人投稿,估计也有走后门儿的。” 其他人表示赞同。 宋时清进来的时候,云念正懒洋洋地喝着粥。他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吃着东西。 蒋子然很识趣的换了个位置。 见她面前的那份小菜没动,宋时清眉头微拧,“不喜欢吃苦瓜?” 云念瞅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勺子,双手搭在桌子上,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我现在就像苦瓜。” 又苦逼,又瓜(傻)。 宋时清很轻的笑了一下,缓声道:“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他还是会做几个清淡小菜的。 云念眼前一亮,听见有好吃的,心情立马舒畅美好起来。喝粥的劲儿头上来了,刷刷几下碗里的粥就要见底。 想起刚才蒋子然说的,她单手托腮,问宋时清:“你听过夜之声这个深夜电台吗?” 宋时清半垂着眼帘,眸光沉了沉。 “听过。” 两年,208期。 他都听过。 第24章 近水楼台 伤到哪儿了 下午, 云念没见着宋时清。 她休息的时候去找他,被护士长魏雨告知,宋时清去呼吸科会诊了。 医院的年轻人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八卦, 各方面消息更是灵通。今天哪个外科医生出轨了,明天谁又因为灰色收入被处罚了…… 只要有点风吹草动, 就能立马吹到大多数人耳朵里。 魏雨站在护士长办公室门口, 压低了声音, 向云念透露小道消息:“呼吸科的唐意舒, 唐医生,和宋医生一个学校出来的,也是博士。算是宋医生的师妹。” “个子挺高的,身材好,长得也不错。” “听呼吸科的人说, 唐医生对咱宋医生有意思。大学那会儿就特别崇拜宋医生, 还有人说, 她是为了宋医生才留在咱医院的。” “今儿好像就是她请的肿瘤科会诊吧。” 说着, 护士长欺身过来,瞅了瞅四周, “你可得长点儿心。” “人家是医生,多少有些共同语言,见个面也是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 又在一家医院工作, 近水楼台。” 近水楼台? 云念轻眨了下眼,再近能有她近? 不过听护士长这么说,那位唐医生是挺优秀的。 两人聊了几句,护士长去工作了。 护士站有两个年轻护士在忙碌。 有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中年男性,冲她们吼:“我们2床液输完了, 你们能不能快点来换。” “喊了好几次了,愣是请不动你们这些高贵的护士。” 嘴里骂骂咧咧的,有些话很脏,不堪入耳。 有个护士听不下去,气冲冲回他:“正在配药,别急。我们科又不是只有你们一个病人。” 那人被激了一下,伸出手指指着那护士,气得面红耳赤,拔高了嗓门儿,很凶:“你他妈什么意思?” 见他步步逼近,护士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显然也是害怕的。 “你先回去等着,我们这边把药配好就过来。” 那男人开始不依不饶,瞪大了眼珠子,“回去个屁,你他妈要不给老子说清楚,今天这事儿就没完!” 因为这边的吵闹,很快周围便聚了好些人。 袁老师的丈夫文谦手里拿着一小盒刚洗好的草莓,上面还沾着水珠。 他走到那个中年男人面前,语气不卑不亢:“大哥,他们平时的确是挺忙的。给他们点时间吧。” 中年男人睨了他一眼,凶巴巴地问:“你谁啊?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文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当和事佬,态度温和:“我和你一样,是病人家属。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么吵下去也不太好,会影响病人休息。” 那男人此刻根本听不进这些话,忽的抓住文谦的衣领子,骂道:“你他妈管什么闲事啊?滚一边儿去。” 文谦本就瘦,也不高,轻而易举被人甩翻在地,咚的一声,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眼镜儿被摔飞出去,他手里的草莓也跟着全数洒落。 旁边的病人家属赶紧去扶文谦:“文老师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医生看一下?” 文谦揉了揉被摔疼的肩膀,又活动了几下,笑着道:“还好穿得厚,没事。” 他捡起地上的眼镜儿戴好,弯腰去捡洒落在地上的草莓。 云念闻声过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草莓都被摔伤了。 可惜。 她蹲下身去帮他捡,又问了句:“文老师,你真没事吗?” 文谦摇头:“没事。” “就是眼镜儿腿摔断了。” 护士长和保安都来了,那个动手的男人总算恢复了些理智,但依旧嘴硬,也不愿低头道歉。 云念看不下去,上前道:“这位大哥,是你先骂护士,然后又动手打人。道个歉而已,不过分吧?” 周围吃瓜群众也跟着附和:“给护士妹妹和文老师道个歉吧。” 宋时清从电梯出来。唐意舒走在他身侧,嘴里还说着刚才那个肺癌病人的情况。 说完后,她转头看向宋时清,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慕崇拜,“宋医生,这周末我导师从国外回来,以前我还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总念叨着你,昨天打电话说想和你一起吃个饭。” 唐意舒的情商向来很高。知道怎么说话,也知道怎么为人处事。 “你要是有其他安排的话,我一会儿给他回电话,咱们可以改天再约。” 宋时清神色清冷,没说话。 唐意舒习惯了。她知道,他性子冷,平时不爱说话,心思也很深。 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淡定从容,似乎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能让他撕下那层清冷面具的人和事。 走廊上,有病人家属在说话。 “护士站那边为啥那么吵啊?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吗?有个家属,哎哟,长得高高壮壮的,脾气特别暴躁,都动手打人了!” “打谁了?” “我也是听隔壁那个大妈说的,好像是文老师吧,还有那个拍纪录片的小姑娘,叫啥来着……” 听见这番对话,宋时清眸色一暗,快步往护士站走去。 唐意舒小跑着跟在他身后,眉头紧蹙。 护士站围着一圈人。 宋时清心里一紧,再顾不得其他的,便推开人群往里走。 云念向护士要了截胶布,正在给文老师粘断掉的眼镜儿腿。 听见有人喊宋医生。 她一抬头,便看见了迎面过来的宋时清。 他身高腿长,步伐急徐,面色冷峻。 还没等云念说话,他便急急开了口,呼吸微乱,嗓音有点沉:“伤到哪儿了?” 云念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呆呆的怔了几秒钟,而后摇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纯净无辜:“我没受伤呀。” “就文老师摔了一下,我们其他人都没事。” 闻言,宋时清眼底的暗色渐渐散去,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模样。 他看了眼她手里的眼镜和胶带,眸色渐冷,强势拿过,粘好,递还给文谦。 云念这才注意到同他一起过来的女医生。 身材高挑,五官端正,梳着高马尾,脖子上挂着个听诊器,很漂亮,也有种干练的气质。 唐意舒自然也注意到了云念。 刚才宋时清那么着急,就是因为她? 她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见宋时清着急担忧的模样了。 倒是挺难得。 她上前一步,双手放在白大褂口袋里,脸上露出友好的笑容,给云念打招呼:“你好,我叫唐意舒。” “呼吸科的。” 第25章 贪婪至极 吻上了他的唇 和这位唐医生认识后, 云念从她口中得知了些关于宋时清的事。 她得知宋时清以前住在七岩镇,和她妈妈同乡。 云念小时候去过几次七岩镇,在她的记忆里, 确实没有个叫宋时清的人。他长那么帅,就算胖, 那也一定是个帅气的胖子, 不可能没印象的。 唐意舒靠在栏杆上, 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 继续说:“虽然我对宋医生了解甚少,但他是我近三十年来最敬佩崇拜的人。” 忽而,她转过头来看向云念:“我们医学院到现在都有他的传说。他每次考试都接近满分,还拿过好多奖。” “那几年里,他是真的拼了命的在努力。”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拼。” 说起宋时清, 唐意舒颇为感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盯着云念:“我看得出来, 他对你不一样。” 云念没想到唐意舒竟然会这么说。她还以为这位唐医生要给她下战书放狠话什么的。 是她格局小了。 就在她刚松了口气后, 却听这位唐医生又说到:“但我也喜欢他好几年了, 不可能轻易放弃。没事儿,咱们就公平竞争吧。” “就算最后输给你我也心服口服, 毕竟你长这么好看。” 云念:“……”原来真是来下战书的。 上次买回来的那两盆绿植,最近都是宋时清在照料。 云念这个人,做事经常三分钟热度。之前, 宋时清便有所了解。 他浇了花, 开始准备晚饭。云念换了衣服出来,手里拿了瓶酒,笑得贼兮兮的。 “这酒是我爸的,他收藏好几年了,一直没舍得喝。咱们今天就帮他喝了。” 宋时清抬眸注视着她, 薄唇轻启:“你会喝酒?” 云念:“会一点点。”其实她不太会。 宋时清敛眸,拿了杯子出来,语气极淡:“那就只喝一点。” 云念咬了下唇,乖巧听话。她穿了件毛绒小熊睡衣,双手搭在桌上,缩成一团,眼巴巴地望着宋时清,让他多倒点儿。 宋时清向来说一不二。 显然,她的卖萌无效。 然而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云某人还是醉了。 她脸颊通红,趴在桌上,手里还拿着个鸡翅,迷迷糊糊地啃着。 宋时清怕她卡到喉咙,将她手里的鸡翅拿走,又拿了湿纸巾给她擦手。 “呜呜呜……我要吃鸡翅~”云念挣了挣,又想伸手去拿盘子里的鸡翅。 为了阻止她,宋时清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他正要起身,却见云念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 她跪在沙发上,手搭在他腰间,又无意识地摩擦两下。宋时清身子僵了一瞬,酥麻灼热的感觉蔓延至全身,他无奈苦笑。 云念仰头望着他,眼睛迷离朦胧,水润嫣红的唇微启,“我明天就要去七岩镇了,两天后才回来。” “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哦。” “或者,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宋时清低着头,与她四目相对,嗓音有点哑:“你想我和你一起去吗?” 云念想了想,老老实实点头。 抱着他腰的手又收紧了些,她俯身上前,鼓着腮帮子嘟囔道:“可是你应该要上班。” 明明喝醉了,但脑子好像还没傻,竟然知道他要上班。 她这副模样太乖了。 宋时清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眸色微沉,哄着她:“那我们以后再去。” 听见他这样说,云念笑了。她突然松开手,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环住宋时清的脖子,双腿圈住他的腰,嚷嚷着让他抱。 “你晚上可以陪我睡觉吗?小时候妈妈经常陪我睡觉的。” 宋时清怔了一瞬,怕她摔下去,只得紧紧将她抱住。 他知道她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她看上去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事事为他人着想,但终究只是个七岁就失去了母亲的小姑娘。 见宋时清不说话,云念等得不耐烦了,伸手去扯他耳朵:“你回答我呀。” 原本白皙的耳梢被她捏红了。男人性感的喉结滑动,眼底欲色渐起。 他嗓音暗哑:“好,我陪你睡。” 云念趴在他颈间,嗅着那股独属于他的淡香,在他怀里蹭了蹭。 宋时清抱着她回房间,刚把人放下,就被她拉住了手。他被迫躺在床上。 云念双眼迷离地盯着他看。忽而摇了摇头,像是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她的手附在他胸前,男人衬衫领口微敞,喉结性感,男性魅力十足。喝醉了的云念对这样的美色毫无抵抗力可言。 她又俯身下来,眉头紧锁,喃喃问他:“你怎么又出现在我梦里了?” 宋时清微微挑眉,又出现? 他握住她那双到处作乱的小手,压下身体里的躁动欲念,眉眼清隽温和,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乖,告诉我,梦见我什么了?” 云念舔了下唇,很认真地回答:“梦见你……这样。” 说着,她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柔软的触感,带着一丝甜意。很快又离开。 她撅着嘴,眼神很无辜:“梦见你夺走了我的初吻,还有初……” 宋时清心里那条名为克制的锁链被彻底击碎。 他眸色暗沉,眼尾微红,手背青筋鼓起,他盯着眼前这张白皙精致的小脸,声音沙哑,喊出了那个藏在他心里很久很久的名字— “念念。” 云念很乖的应了声。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脸颊,白如脂玉的手不自觉轻颤。另一只手附上她的后脑勺,将人往怀里带…… 随着距离的拉近,彼此气息交缠,空气不断升温,夹杂着无尽的暧昧。 宋时清知道,真正的自己贪婪至极,想要更多。 他想碰她。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渴望。 不止是亲吻抚摸,他要她的全部,身和心,他要她的时间和空间、她的生活都被他占满…… Ding ding 他是贪心的。他想了七年。 也做过这样旖旎奢侈的梦。但即使是在梦里,他也从不敢碰她。 如今,她近在咫尺,乖巧得不像话,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理智被逐渐被欲念占据,宋时清眸光晦暗,再无先前那般斯文禁欲的模样。 “宋时清,我头疼。”云念拖着软软的调,带着鼻音,模样可怜极了。又像是在撒娇。 宋时清的手蓦然顿住。 须臾,眼底的晦暗褪去,他倏地推开她,狼狈起身,逃也似的出了房门。 云念呆呆的坐在床上,揉了揉脑袋,喊了他一声,没人应。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倒在床上,脸颊陷入枕头里,昏昏沉沉睡去。 浴室。 淋浴喷头的水哗啦啦地流着,玻璃门上,氤氲着水汽,偶尔能听见男人低沉性感的喘|息。冰凉的水珠从胸前滑落,流至下腹…… 宋时清那张俊美的脸上布满欲色,双目微红,薄唇紧抿着,久久得不到疏解。 那些强烈渴望在脑子里始终挥之不去。 明明只是一个不带情|欲的吻。 就能让他败成这样,狼狈得可笑。 不知浴室的水声响了多久,渐渐停下后,一切又仿佛重归平静。 宋时清换了衣服,此时,他依旧是那个清冷自持的宋教授,眼底清明一片,不含任何欲念。 他回到云念房间的时候,见她已经睡着了。 她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脸颊的红晕还未彻底褪去,长而密的睫毛搭在下眼睑处,漂亮得像个瓷娃娃。 宋时清克制住想要触碰她的渴望。 他帮她盖上被子,又蹲下身,贪恋地看着她的睡颜。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想起她那句话,宋时清又笑了,墨黑的眼眸里像是装着星星,愉悦溢于言表。 他嗓音磁沉,喃喃道:“初吻么?” 他知道她谈过恋爱,他也见过她谈恋的样子。单纯又美好。 曾经的他,嫉妒得发狂。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 宋时清缓缓起身,关了灯,他站在门口,眼前陷入黑暗,只床榻边有着零星的光。 他薄唇轻启,缱绻温柔:“晚安。” 第二天,云念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江靳北打来的,说他在来接她的路上,还有半个小时就到。 云念这才想起今天要去七岩镇。 洗簌的时候看见宋时清,她隐约记起昨晚他们好像喝了点儿酒,然后她就醉了? 喝醉后说过的话都是不过脑子的,她自然没啥印象。 但她好像抱了宋时清,主要是那要命的手感还记忆犹新。 洗簌完后,云念本着成年人要勇于承担责任的义务,问宋时清,“我昨晚喝醉了,没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她觉得这种事情得直接问。不能含糊其辞,不然感情线就得拖到大结局。 宋时清正准备出门,他慢条斯理地穿上一件黑色的大衣外套,里头的衬衫扣子系到了最上颗。 男人斜眸看了她一眼,眼里噙着戏谑的笑,不紧不慢:“要是做了呢?” “做了我就对你负责啊。”云姐又不是玩儿不起。 宋时清转身看她,清隽眉眼如画般俊美无双,他下颌线条流畅,双眸深邃。 “不用你负责。” 淡淡扔下五个字,他便开门出去了。 留云念站在原地挠头发,他什么意思? 到底是做了还是没做? 不用她负责? 那应该是没占他便宜吧。 第26章 必然自卑 房间里贴了一屋子她的照片…… 薛博明开车, 云念和江靳北坐在后座。 江靳北这两天工作忙,昨晚工作到凌晨两点,这会儿正懒懒的靠在椅背上, 阖眸小憩。 “老云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云念看了看窗外,没见着云爸的车。 往年他们都是一块儿走的。 江靳北眼皮子都没抬, 语气慵懒:“我才不跟他一起走呢。” “你是不知道, 他最近看我跟看仇人似的。” 说到这儿, 江靳北冷嗤了声, 幽幽掀开眼帘瞥了眼云念:“咱爸一直以为我经常欺负你来着。” 江靳北双腿|交叠,懒散地往后靠,矜贵气质中添了抹痞气,出口的话却又是孩子气的:“明明是你总欺负我。” 云念:“……” 她不想跟这个幼稚鬼戏精说话。 江靳北斜斜瞥了她一眼,语调漫不经心:“你搬去和那个宋时清一起住了?” 咯噔! 云念惊恐的盯着江靳北, 不自然的咽了口唾沫:“你怎么知道?” “你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 听她承认了, 江靳北神色陡然严肃起来, 桃花眼微微眯起, “我问过了,你们的拍摄大概还需要一个月才结束。” “一个月以后, 从他那儿搬出来。” 云念挪了挪唇,倔劲儿又上来了:“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有分寸。” 江靳北神情渐冷, 放在膝上的指尖轻叩了两下, “云小七,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如果咱爸和老爷子知道这事儿,必然会找宋时清的麻烦。” “你应该很清楚。以宋时清现在的能力和地位,在他们心中,他还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 云念觉得离谱, 着急和他理论:“不是。我和谁谈恋爱他们也要管吗?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想着搞门当户对那一套。” 江靳北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轻笑道:“云家向来没有什么门当户对的狗屁传统,也没那必要。” “但经过陆淮深那事儿,家里人对你的另一半自然会提高要求,会杜绝一切会伤害到你的可能。” 云念揉了揉额头,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不说话。 江靳北闭上眼睛,又懒懒问她;“知道闻宴沉吗?” 云念应了声,自然是知道的。南城闻家家主闻宴沉,闻越的堂叔。 据说这位闻氏总裁在商场上杀伐果断,颇有能力,典型的人狠话不多。而且长相英俊,洁身自好。 江靳北勾了下唇,“他想娶乔乔。” “已经去过老宅好几次了,但每次的结果都一样。老爷子不答应。” 默了几秒钟,他继续说:“像闻宴沉这样的,老爷子都要考验再三,迟迟不点头。” “你觉得如果换成是那位宋医生,他的结果会是怎样?” 云念别开脸看向窗外,嘟囔道:“宋时清很优秀的,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爷爷也不可能为难他。” 老实说她现在根本没想那么远。 日子过得开心就好,何必去想那些复杂的问题,走一步算一步咯。 再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江靳北低声笑了,摇头感叹道:“还是没长大啊。” 如果宋时清真喜欢小七,即使云家人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像很多人一样停步,不敢向前。 在乎到了极致,必然自卑。 七岩镇。 云爸比他们先到,他直接去了云念母亲生前住过的宅子。 这宅子就是一般的农家小院。复式双层的小楼房,外面接防腐木楼梯。前面是院子,围了一圈篱笆,有藤蔓蜿蜒其上。院子左边种花,右边种菜。 云承义顾了个人来打理。 也姓江,叫江明,在镇上开了家小超市。按辈分,应该是云念母亲的堂哥,隔了几代,不算亲。 云念到的时候,云爸正盯着那株开花的月季,又拿出手机拍照。 “这么冷的天还能开花,不愧是你妈妈亲手种的。” 云爸乐呵笑着,又让云念过来看。 江明站在旁边,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我媳妇儿前两天来看,这花都没开,估计是知道你们要来,花儿也高兴。” 镇上的人都知道云念他们一家的。 江蕖的父亲,也就是云念的外公,白手起家,建立了江氏。江家自此飞黄腾达,如愿在北城立足。 云念的外公心善,不忘祖。每年都会拿些钱出来,资助镇上的贫困户。 外公和云念母亲江蕖相继离世,江靳北接手江氏,便一直延续着这个传统。 镇上的人都很感激他们一家,每次他们回来,都会收到一些小礼物。 江明背了个背篓过来,把里头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 “这是隔壁三叔拿的红薯,这是幺婆婆送的小青菜和腊肉……” “他们说稍微贵重的东西你们也不收,这些自家种的小菜请你们务必收下。” 云爸也没拒绝,一一收下了。 云念噔噔跑上楼,站在窗边往外瞧了瞧,隔壁人家门口都已经挂上了灯笼。 手扎灯笼。 是七岩镇的一大特色,好几户人家都是靠扎灯笼为生,各式各样的。 云念来了兴致,撒娇打浑地拉着江靳北去了镇上。进了家灯笼小铺。 铺子门口的架子上、墙上都挂满了灯笼,里面坐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虽然白发苍苍,但看着有精气神儿。 她衣着朴素但整洁干净,面容优雅,手里拿着苇篾,正在扎灯笼。手法娴熟,只是那双手布满陈旧的伤痕,大概是常年用苇篾扎灯笼留下的。 老婆婆看见云念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和蔼的笑了:“小姑娘,买灯笼吗?你们随便看,这些都是今年新做的。” 铺子里有个帮忙的大婶儿,正在做灯笼皮,看见云念他们后,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过来。 “呀,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和冉婆婆做好了直接给你们送过去就行了。省得你们再跑一趟。” 她知道这是城里来的贵客,对七岩镇有恩。 江靳北打了个呵欠,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无精打采的坐在旁边椅子上。 云念选了几个灯笼,和大婶儿唠嗑了会儿。 “这些灯笼都是那个婆婆扎的吗?” 那大婶儿点点头:“架子都是她编好,我来包灯笼皮。” “冉婆婆行动不方便,店里也是我在照看。” “唉……她也是个不愿意享清福的老顽固。” 说着,大婶儿便压低了声音,在云念耳旁说到:“二十年前他儿子得了癌症,媳妇儿出轨,不仅欠一屁股账还总被人看笑话。” “她有个孙子,身体也一直不好,听说之前为了给那孩子治病,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 “不过好在那孩子有本事,听说现在是大医院的医生了。” “孩子要把她接到城里去,冉婆婆倔,不愿意。她就爱守着她这个铺子,几十年了。” “要我说也是,城里哪有咱镇上好啊……” 之后,大婶儿还叽叽喳喳的说了些什么,云念也没听进去。 只知道,这个冉婆婆有个孙子,是医生,以前生过病。 宋时清也是七岩镇的。 难道他们有什么关系,不会这么巧吧? 云念没问。 江靳北提着灯笼,模样懒散,催她回去了。 她冲大婶儿和冉婆婆挥了挥手,“我们走啦。” 冉婆婆突然站起身来,她右腿有点跛,慢悠悠地从柜子里拿了个红色小灯笼,上面印着小老虎。 “送给你。” 云念本不想要的,毕竟做好一个灯笼不容易,但老人固执,坚持要送给她。她只好收下,“谢谢,您太客气了。” 冉婆婆双手放在身前,笑得很温柔:“该我们谢谢你才对。” 旁边的大婶儿附和道:“对对对,你们家帮了我们镇上那么多忙……” 第二天是小年夜,也是云念母亲的忌日。 去给母亲扫了墓,回到镇上。 江明已经张罗了好些江家人,在镇上摆了酒席,云爸和江靳北被热情的乡亲们围住,走不开。 云念吃过饭后就出去溜达。 可她忘了自己是个资深路痴,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给江靳北他们打电话,没人接。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瞎晃悠。 天逐渐暗了,外面没什么人。冬季的小镇比城里冷,有冷风吹来,云念冻得打了个喷嚏。 这时,电话响了。 宋时清打来的。 云念哆嗦着手点了接听,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便传了来,“你在哪?” “我在七岩镇啊,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 说着说着,她便有些委屈了:“可是我现在一个人出了门,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嗐~跟他说这些干啥。 他现在应该在北城,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也帮不到她。 她有些泄气。随便扯了个话题闲聊:“今天医院忙吗?” 宋时清语气很淡:“不知道。” “诶?你今天没去上班?那你一大早出门去哪儿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片刻,须臾,磁沉的嗓音传了来,无形撩人:“回头。” 云念怔了怔,茫然转过头,便看见宋时清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 他还是今早那副穿着,黑色大衣长裤,身形颀长。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墨黑的眼眸,定定看着她,透着不知名的情绪,携着温柔。 云念抓着手机的手指缓缓扣紧,风吹来,迷了眼睛,湿漉漉的。 他正阔步朝她走来。 云念心下一动,向他奔跑而去。 “你怎么在这里?” 她呼哧呼哧喘着气儿,漂亮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充满好奇和疑惑。 宋时清将自己的外套下,搭在她身上,神色平静:“回了趟家。” 衣服上残留着他的气息,清新好闻,暖暖的。 云念脸蛋儿微红,强压下心中悸动,“对哦,我听他们说你也是七岩镇的人。” 宋时清点头,眸光微闪,好听的声音里带着诱哄:“所以,想去我家看看吗?” 她抿了下干涸的唇,冲他露出个很善意友好的笑容,眨了下眼睛,眼睫跟着轻轻扑闪,傻乎乎的点头:“想。” 宋时清家的院子很宽敞,之前翻修过,前院种了些小菜。 听见门口的动静,冉婆婆从里屋出来,见着云念,也不惊讶,老人家看着很开心,热情招呼道:“外头冷,快进来。” 宋时清开口介绍:“这是我奶奶。” 原来他们真是一家人。 云念礼貌地冲老人家鞠了个躬,乖巧喊道:“奶奶好,我是云念。” “好好好……”冉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视线久久落在云念身上,好一会儿才移开:“进来吧,张姐煮了汤,喝了暖暖身子。” “好。”云念快步上前,扶着老人家进了屋。 屋里装潢雅致,打扫得很干净,东西摆放整齐,桌上还摆了束鲜花。 张姐是宋时清请来照顾冉奶奶的,很勤快,也很细心。 她给云念倒了杯热水,又把刚煮好的莲子百合汤盛上来,给他们一人舀了碗。 冉奶奶很喜欢云念,一个劲儿的拉着她说话:“我们家时清命苦。从小就没了爹妈,话少,更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也没什么朋友。” “他要是惹你不高兴了,跟奶奶说,奶奶帮你教训他。” 闻言,云念暗搓搓的瞥了眼坐在对面的宋时清,见他端正坐着,神色很淡。 她连连点头:“好,我一定跟您说。” 嘿嘿,这下有靠山了。 老人家又和云念聊了会儿,大多都是关于宋时清的。说他小时候总生病,学习很努力,是镇上第一个博士。 云念看得出,说起宋时清的时候,冉奶奶的语气和神情都是自豪的。 而且老人家谈吐举止大方得体,头脑清晰,和许多老人都不一样。 宋时清抬手看了眼腕表,语气淡淡的:“张姐,扶奶奶去吃药吧。” “对对对,我得去吃药了,你们聊你们聊。” 冉奶奶又拍了拍云念的手,这才起身去楼上。 云念看了看四周,家里放着些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扎灯笼的材料。 她又想起那个大婶儿的话。 宋时清的父母…… 那段时间,他一定辛苦吧。 云念现在才发现,她对宋时清的了解真的少之又少。怪不得江靳北总说她傻。 “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为什么要选择肿瘤科。是因为你父亲吗?” 宋时清没有否认。 云念双手托腮,头顶的灯光洒在她脸上,白净无暇。 “其实我妈妈也是因为癌症去世的。”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走上一遭。道理都懂,但没有人会不在意。” 她盯着面前的那杯热水,很轻的笑了一下,忽而转了话题:“宋时清,奶奶好像很喜欢我。” 宋时清淡声应到:“嗯。” 云念站起身,往楼上望了望,她习惯性的笼着袖子,把手缩进袖子里,澄澈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我能参观一下你家吗?” 第一次,她迫切的想要了解一个人。想了解他的生活,他的一切。 宋时清:“好。” 她看上去很开心,从楼下到楼上,他每带她看一处,她都有说不完的话。整栋房子都被她浏览了个遍。 但宋时清唯独没带她参观他的房间。 云念有点沮丧失落,她闷在心里没说,坐在一张老爷椅上,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她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宋时清房间里藏着前女友的东西?可大家都说他没谈过恋爱呀。 那肯定就是暗恋对象的照片或者定情信物了。 宋时清也感知到了她的异常情绪。他屈腿半蹲在她面前,目光矍铄,嗓音低沉:“下次,好吗?” 云念哦了声,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沉默着。 江靳北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他问了云念的具体位置,要来接她。 听见云念要走,冉奶奶赶紧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个红色的小盒子。 “第一次见你,奶奶也没准备好东西,就是个小见面礼,你拿着。” 盒子里是个玉石吊坠,用红绳串着的,很老旧的款式。 虽然老旧,但那与颜色鲜绿透明,色泽均匀,一看就很珍贵。 云念不好意思收:“不用,我也没给您带什么礼物。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冉奶奶态度执拗,坚决让她收下。 “傻孩子,你早就给奶奶送了大礼了。” 云念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只能将求救目光投向旁边的宋时清。 宋时清只淡声说:“收下吧。” 云念最终还是收下了。她想着,以后再找机会还回去。 屋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江靳北来了。 云念加了冉奶奶的微信,又看了眼宋时清便小跑着出了门。 宋时清站在门口,直到汽车的那点光亮和声音消失不见,才转身往屋里走。 冉奶奶坐在椅子上喝汤,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走了?” “也不知道留人家在家里住一晚。” “房间里贴了一屋子她的照片,临到头,却连句喜欢都不敢说。” 宋时清没说话,只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幅度,径直回了房间。 冉奶奶坐在楼下唉声叹气,张姐在旁边宽慰她:“宋先生不是把人给您带回来了吗?” “那姑娘也收下咱老宋家的传家宝了。” “人姑娘还加了你微信。” “其实也是有进展的。” 冉奶奶越听越不对劲儿,片刻后,突然有些明白了。 她重重拍了下桌子,笑骂道:“臭小子,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今天这一出,不就是摆明了让她出面帮忙嘛。 不对,应该是网上常说的那什么人。 哦,她想起来了,工具人。 第27章 好久不见 他不会是吃醋了吧 云念回去后, 云爸已经喝醉了,正抱着江明号啕大哭。 “我心里苦啊~我们家小蕖早早就扔下了我和两个孩子,每当念念晚上喊着要妈妈的时候, 我心里就难受,呜呜呜……” 江明也喝了点儿, 没醉, 但被云爸的情绪感染了, 也抽抽嗒嗒地抹着眼泪:“唉……我们家桂花命也苦, 跟着我没享几天福,就得了那病,我也恨呐。”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哭,桌上躺着好些个啤酒瓶子,场面滑稽好笑。 云念扯了下嘴角, 问江靳北:“他们出现这个症状多久了?要不要找个医生来看看?” 江靳北睨了她一眼, 懒懒散散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让他们哭一会儿就好了。这不挺有意思的嘛。” 说着, 他便拿出手机录像。 多么难得的场景,要录下来, 找个时间给当事人看。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两人才止了哭泣,喝了杯浓茶, 又开始聊起来。 江明的妻子今年四十多岁, 刚查出来得了宫颈癌,还没去做手术。 “你要尽快带嫂子去做手术啊,恶性肿瘤拖不得。” 云爸拿着手帕擦了擦脸,在旁边替他干着急,“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做手术的钱不够?” 江明摇了摇头, 无力叹息道:“不全是钱的问题。” “县里的医生说她的病已经到了中期,手术后也有复发的风险,后期还要放化疗。我媳妇儿不想做这个手术。” “她态度很消极。觉得做了手术也不会好。” 云念坐在旁边听着,忽而手机响了。 宋时清发来了微信——【明天回北城吗?】 云念:【回呀】 【你呢?】 还没等到宋时清的回复,云爸的声音就传了来:“念念,给你大哥发消息,问问他有没有认识的好的妇产科医生,最好是专家教授。” 云念给大哥云瑾修发了微信,但她大哥没回。估计是在做手术。 她眼珠子转了转,又问了宋时清。 当晚,云念和云爸又给江明媳妇儿做了思想工作,最终,她同意去北城治疗。 医院。 一大早,蒋子然看见云念和宋时清一同回来,瞌睡立马就醒了。 他扒拉了下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很沧桑,像霜打烂了的茄子:“宋老师,你可算是回来了。” 宋老师这几天不在,住院病人都是他在管,连着值了两个班,都没时间回家。 云念看了看蒋子然的头发,油成一束一束的了,邋遢又滑稽。 她拍了拍蒋子然的肩膀:“你辛苦了。” 回到医生办公室,蒋子然想起正事儿,向宋时清征求意见:“宋老师,我前两天新收了个病人,结肠癌术后,入院后一直在咳嗽,说是有点感冒,我给他用了抗生素和祛痰药,没有效果。” 宋时清穿上白大褂,单手系扣,侧眸问他:“考虑过结肠癌转移吗?” 蒋子然点头,“听见他咳嗽,我就让他拍了个CT,但没看见什么。” 宋时清眉头微蹙,须臾,嗓音清冷道:“给他做个支气管镜,取活检。” “好的,我马上下医嘱。” 丁主任拿着个保温杯进来,他一会儿要去门诊。 “时清啊,今年年终的‘肿瘤学术大会’在南城举办,这周末,你就代表咱们科室去吧。” “再把小蒋带上,他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宋时清打开电脑,语气很淡的拒绝:“还是您去吧,这周我有两天的门诊,去不了。” 丁主任喝了口茶,上前道:“你这……怎么总不开窍啊?这种会议,全国的肿瘤专家都会去,能学到很多东西的。” “不仅能学到东西,而且还能结交些朋友。” 丁主任觉得自己已经为宋时清操碎了心。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在人际交往这一块儿不行。不清楚里头的门道。 唉,说多了都是泪。 宋时清没说话。 丁主任重重叹了口气,又说:“对了,你让我帮你问的那个妇产科齐教授,他这周五只排了一台手术,应该可以给你加一台。” “不过,你这个人平时都不愿意麻烦别人的,这回怎么愿意主动欠人情了?为了谁?” 宋时清正浏览着在床病人的各项检查,眼皮都没抬:“一个老乡。” 丁主任对宋时清这个改变还是挺满意的。他笑着点了点头,兀自说到:“嗯,不错,有进步。懂人情世故了。” 去门诊前,他还不忘提醒道:“学术大会,就你去了,别再给我找理由啊。” - 云念听成杨说袁老师又给夜之声投了次稿,但依旧杳无音讯。 她丈夫文谦有点愁,害怕她因此对自己丧失信心,意志消沉下去,毕竟肿瘤患者的情绪都很敏感。 今天家属采访录制结束后,文谦主动向云念求助:“云小姐,你们是影视文艺工作者,每天也接触很多人,你有认识的电台主播吗?” 云念没隐瞒:“认识。说来惭愧,我以前就干这行的。” 文谦眼前一亮,不禁有些激动,“那……那你有办法帮我联系到夜之声的主播或负责人吗?” 云念思忖片刻,点头。 周临下班过来的时候,见云念正拿着篇稿子,聚精会神地看着。 他好奇凑过去,“看什么呢?” “袁老师写的短篇故事。” “哦袁老师,就是我媳妇儿那个同事。我也看看。” 宋时清过来的时候,就见云念和周临站在走廊上,两人挨得很近,说说笑笑,头都要碰到一起了,毫无距离感。 他眸光一暗,即使知道周临是已婚人士,但也无法摆脱心中的烦躁怒意。 听见脚步声,周临率先抬头,看见宋时清,他笑得阳光灿烂:“哟,宋教授下班啦?” 宋时清没搭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只看着云念,声音低沉,带了莫名的寒意:“走了。” 云念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将稿子收好,便跟着他一同回去。 周临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他又惹到宋时清了?不可能呀。他今天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老实在科里待着呢。 奇怪。 出了电梯,云念走在宋时清身侧,随口问:“我听他们说你要去参加全国肿瘤学术大会,什么时候去呀?” 宋时清语气清冽:“周末。” 云念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那就是除夕的前两天。 “你除夕是回北城还是七岩镇?” 宋时清没答。 云念这才发觉他今天的话好像格外少,面色有点冷,像是在生气。 不会在生她的气吧? 云念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明明昨晚都还好好的。 她停止脚步,仰头盯着他俊逸的脸,试探性的问:“你是在生气吗?” 宋时清微一垂眸,便与她视线相接。她这张精致瓷白的小脸看上去十分无害,红唇水润,眼睛澄澈泛着潋滟波光。 他喉结微动。 心底燥意更甚。 宋时清移开视线,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没有。” 云念将信将疑,男人心海底针。不过既然他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她没心没肺转身继续往前走,须臾,宋时清的嗓音从身后传了来,淡淡的,语气却很强势。 “和周临保持距离。” 云念蓦然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茫然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宋时清面色不改,依旧是那副清冷禁欲的模样,眉眼深邃无波:“他是已婚人士,而且人品不太好。” 云念:“……” “可是周医生看上去挺好的呀,还怕老婆,这年头怕老婆的人不……” 话没说完,便对上宋时清那双墨黑的瞳孔。目光灼灼,定定地看着她,带着压迫和冷意。 云念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我会注意的。” 这个男人,不仅莫名其妙的生气,而且生起气来太可怕了吧。 她一直以为他很温柔来着。 等等,刚才他来找她的时候,她好像和周临在一块儿,他不会是吃醋了吧? 云念恍然大悟,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正欲问他,却听宋时清的手机响了。 是蒋子然打来的。 语气很着急,说是病人出了点问题,让他赶紧回去一趟。 云念和宋时清一起回去。 见蒋子然正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双手放在身前,低着头,态度卑微。 他面前站着两个病人家属,是一对夫妻。 那个妇人正大声质问着蒋子然:“我爸刚住进来就一直咳嗽,你给开了感冒药,吃了不见好。你为什么没想到是其他问题?” “这就是你们医生的诊断失误啊!” 感觉家属情绪很激动,宋时清没让云念过来,让她去旁边等着。 蒋子然看见宋时清,就像看见了救星般,眼神无助:“宋老师,我收的那个结肠癌患者,支气管镜活检结果出来了,是小细胞肺癌,扩散速度很快。” 还未等宋时清说话,旁边那男人就开口了:“你就是他的上级医生吧?我是病人的女婿。我们是非常信任你们的,所以挤破了脑袋来你们医院。你们做了那么多检查,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我爸都已经有症状了,你们管床医生竟然没有想到肺癌那方面去。还一直当感冒治,吃了那么多抗生素消炎药。这明显就是诊断失误。你们要承担责任!” 宋时清掀开眼帘,冷冷的看着他,嗓音清冷:“蒋医生给你父亲开过CT检查,但小细胞肺癌早期很难有明显的影像表现。所以没有看出来,说明他是往这方面想过的。不存在什么诊断失误。” 病人女婿冷哼了声,咄咄逼人:“即使不是诊断失误,那也延误了诊断。你们一样有责任。” 说完他便拉着他媳妇儿,气势汹汹道:“走,我们去找院长。” 闹了这么一出,蒋子然心态崩了。 他耷拉着脑袋,心中忐忑不安:“宋老师,我这算是诊断失误,延误病情吗?” 宋时清转眸看向他,回答的话语依旧是无情的:“医院和法律会有判定。正好,你可以长个记性。” 宋时清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哗啦一下,浇至蒋子然全身,冰凉刺骨。 云念都听见了。 她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宋时清对蒋子然还是那么严厉。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对旁人总是冷漠无情。 但云念又觉得,宋时清不是这样的。他心里藏着另一面,只是从不轻易展露出来。 云念挺担心蒋子然的,出电梯的时候,她问宋时清:“像这种情况,孜然会受处罚吗?” 一个博士刚毕业的医生,年纪轻轻的,进医院没多久,如果要赔偿,也不知道能否承担得起。 “会。”宋时清答得很直接。 即使法律那边证明他不用承担什么责任,但这么一闹,医院为了安抚家属,为了名声也会给蒋子然一定的处罚。 社会现状就是这样。 云念不再说话,心中颇为无奈,跟着宋时清走出住院部。 忽而,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线。 那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扎深红色条纹丝质领带,身形高大,沉稳内敛,气度不凡。 是陆淮深。 陆淮深似乎也看见了云念,他迈开修长双腿,朝她走来。 看了眼她身旁的宋时清,陆淮深那张冷峻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丝笑意。 “好久不见。” “念念。” 第28章 非同一般 准备见家长 宋时清面色骤冷, 垂在身侧手缓缓收紧,手背青筋鼓起,微微发颤。 云念觉得自己今天出门该提前看看黄历的。怎么就遇见陆淮深了。 还念念? 念你个大傻叉。 晦气。 尽管她不太想和这人说话, 但认为还是有必要纠正他一下。她露出标准假笑:“陆先生,咱俩也不熟, 别叫这么亲密, 容易让人误会。” 陆淮深微皱了下眉, 目光矍铄:“哦?不熟?” 听着就很欠揍的霸总语气。 云念瘪瘪嘴, 是真的不想搭理他,冷漠着别开脸。 陆淮深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知道云念还在生他的气,她小孩子心性,脾气大, 原想着时间能够冲淡一切, 如今回来哄哄就好了。 却没想到…… 他薄唇翕动, 看向云念身旁的宋时清, 挑了下眉:“这位是?” 宋时清眸色冰冷,视线淡淡掠过陆淮深, 布满阴翳。最终落在云念身上,变得柔和了几分,嗓音低沉:“家里的花已经三天没浇水了。” 虽没直接回答, 但这句话已然表明了两人的关系。 非同一般。 云念哦了一声, 连说了几个对,又扯了扯宋时清的衣服:“那咱们赶紧回去吧。” 陆淮深站在原地,直到两人离开,才敛了眸,神色冷峻。 助理慌张赶来, 见陆淮深站在原地不走,好奇问道:“陆总,怎么了?” 陆淮深摸上左手的尾戒,指尖细细摩挲,想起云念身旁那个男人,他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查查云念身边那个男人。” 回家路上,虽然宋时清什么也没问,但云念还是主动坦白些:“刚那个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是我前男友。叫陆淮深。” “他是我同校学长,我大一的时候追的他。” “我哥经常说,我遇见陆淮深那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当初和他分手的时候,我们家里人还给我放鞭炮去晦气了呢。” 宋时清知道她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可他并不清楚她和陆淮深的分手原因。天知道当初他有多嫉妒这个叫陆淮深的男人。 听见她这样说,他微侧眸,嗓音有点哑:“为什么是……晦气?” 云念也没遮掩,谈论得大大方方:“说起来老狗血了。” “陆淮深是陆家私生子,要想在豪门贵族里站稳脚跟,那背后就必须得有人扶持,至少得有钱。” “然后我就成了那个冤大头。他利用我们云家回到家族,收购了不少陆氏的股份。” “他带着目的接近我,也不是真的喜欢我。我哥发现后,就揍了他一顿。再之后,他去了国外,也没出现过,我们全家人就当他死了呗。” 末了,云念没好气地嘟囔道:“谁知道今天诈尸了呢。” 见她说起陆淮深的时候,语气和神色都很自然,甚至还有心情说笑。 宋时清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才会主动和他说这些。 这是好事。 刚才那种紧张暴戾的情绪消散了些,压下心底的嫉妒和不悦,他岔开话题:“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云念仰头望着他,脸上洋溢着笑,那笑容在漂亮的桃花眼中逐渐晕染开来,眨了眨眼:“咱们可以吃火锅吗?” “上次买的火锅底料都没拆呢。” “不行,晚上最好不要吃油腻辛辣,对肠胃不好。” “咱可以少放点辣,求你了宋医生~” - 宋医生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云念最终还是没吃到麻辣小火锅。不过宋时清做的菜很好吃,食欲战胜了理智,以至于她已经把火锅抛至脑后了。 吃饭吃到一半,云念想起冉奶奶送给她的那块玉,她急忙起身回房间拿了,将那小盒子推到宋时清面前:“你找个时间帮我还给奶奶吧。” 听见她这样说,宋时清眸色渐暗。 他面色冷然,拿了张纸巾擦嘴,慢条斯理:“既然是她给你的,你就收下。不过是件小礼物。” 云念使劲儿摇头:“才不是什么小礼物呢。这玉一看就价值不菲,太贵重了,收下的话我良心会不安。” 宋时清薄唇紧抿,垂下眼帘,遮盖住眼底的暗光和冷意。 “我如果就这么还回去,她老人家一定会很生气。” 他眸光微闪,声音温和:“这样吧,找个时间你跟我一起回去。到时你亲自还给她。” 云念蹙眉想了想,觉得他这个建议还行,立马答应了,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小猎物已经毫无防备地进入陷阱。 宋时清不动声色的勾唇,却伪装得极好,依旧清冷斯文:“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三,都有空。” 云念:“……” 这个时间段,有点子尴尬啊。 吃过饭后,宋时清在厨房洗碗。 云念帮着收拾好了桌子后,坐在餐桌边玩儿手机。 突然,云爸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手机嗡嗡响个不停,云念吓得小心肝儿一震,她回头看了眼正在洗碗的宋时清,切换成语音通话,点了接听。 云爸在电话那头嚷嚷:“诶?怎么换成语音了?我听说你换了个地方住,你把摄像头打开,我看看你的新家。” 云念扯着懒懒的腔调拒绝:“哎呀改天吧,我现在都睡了。” 不能让老云发现她和宋时清住在一起,否则就像江靳北说的那样,老云不仅会让她马上搬出去,还会找宋时清麻烦。 云爸:“放屁。你的作息时间我还不清楚吗?这才八点,离你睡觉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别找理由,把摄像头打开。” 厨房里的宋时清已经洗完了碗,他洗完手过来,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云念冲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接收到她的信息,宋时清神色清冷的点头,转身去了书房。 幸好宋医生比较懂事。 云念舒了口气,这才打开摄像头和云爸视频。 “你拿着手机转一圈,我看看……” “诶,你那门口怎么有双男士皮鞋啊?” 云爸睁大了眼睛,情绪激动,声音吼得响亮,把云念吓了一大跳。 当事人面不改色,随口胡诌:“那、那是江靳北的。” “哦。那我再看看厨房和冰箱。” 看得出来,厨房是用过的,冰箱里塞得挺满,各种食材都整整齐齐的分了类,干净整洁。 客厅里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快递盒。 “没想到搬了新家后,你还学会整理了,不错。” 对于本次的突击检查,云爸甚为满意。 云念冲他咧嘴笑了笑,倒了杯热水,随意将手机放在桌上,摄像头对着天花板。 这时,云爸又说到:“念念啊,你桂花舅母已经住进北城医学院附院的妇科了。周五手术。” “要给她主刀的那个齐教授,我查了下,好像是全国最好的妇科医生之一,还编过教科书呢。” “你那个朋友这事儿办得不错,你帮我问问他周五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吃个饭。” 虽然云家有能力帮江明他们找到好医生,但像齐教授那样的大专家太稀有了,有钱也不一定请得动。 “呃……” 请宋时清吃饭? 云念有些猝不及防。陪长辈吃饭这种事情,凭宋时清的性子,想必也不愿意去。 而且她了解老云,应酬喝酒几十年了,酒量好得很,万一他把宋时清灌醉套话怎么办? 不确定因素太多,不能答应。 “他周五要上班,平时也挺忙的,吃饭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云爸开始在那头哭诉。 “你妈妈去世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兄妹俩拉扯大,你们现在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朋友了,也不愿意把朋友介绍给你的老父亲认识,留我一个孤家寡人,是不是哪天你就嫌我累赘了?” 云念拿起手机,看向视频,云爸正装模作样地抬起手背擦眼泪。 她无奈道:“适可而止,别嚎了。” 和江靳北一样,都爱演。 对方依旧没消停,嚎得更起劲儿了。 “好,我答应你。我跟他说,让他和你一起吃个饭,行了吧?” 那头的哀嚎声瞬间停止。 云爸那张俊朗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没有半点伤心的样子。连连点头:“好好好。” “不过他这个人不喜欢热闹,要是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挂断云爸的电话后,云念就去找宋时清了。 宋时清在书房看书,戴了副银边眼镜儿,白皙修长的手随意搭在书旁。明亮光线打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 他眼帘轻抬,墨黑的眼眸直直看着她。 敲门前云念是忐忑的,但开门看见他后,心里又是另一种情绪—紧张。 谁被大帅比这么看着不会紧张? 片刻后,她才堪堪稳住心神:“我爸说很感谢你的帮忙。那个……周五手术之后,他想请你吃个饭。” 宋时清垂下眼帘,目光落回到书页上,眼底晕着浓黑墨染:“好。” 嗯? 这个答案在云念的意料之外。 他怎么答应得这么干脆,不是不喜欢人情应酬的吗? 莫非是因为邀请他的是她爸爸,所以他才没拒绝? 云念正胡乱猜想着,又听宋时清好听的嗓音传了来:“你父亲有什么比较喜欢的东西吗?” 云念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宋时清合上书,不紧不慢道:“空手去吃饭可能不太好。” 云念:“……他喜欢酒。” 这话听着……像是准备见家长。 第29章 菩萨低眉 好想亲他 医院给蒋子然的处罚结果出来了, 扣三个月工资。 但病人家属还是不依不饶。觉得医院在偏袒包庇,拉着横幅到肿瘤科闹事。保安来了,他们也不走, 带着几个人干脆坐在那儿耍赖皮。 医生办公室里。 今天所有肿瘤科的医生都发现了。孜然情绪很不好,以前只是不爱洗头, 今天似乎脸都没洗。 明明才二十几岁, 现在沧桑了许多了, 看着跟四五十岁似的。 张采文教授拍了拍蒋子然的肩膀, 安慰他:“没事儿孜然,就三个月工资,以后多努力就挣回来了。” 蒋子然点了点头,闷着声没说话,起身去病房看病人了。 张教授看向坐在蒋子然对面的高新, 低斥道:“高医生你也是, 怎么也不开导一下同组的师弟。” “多给他传授些经验呀。” 高新很尴尬地笑了, 他挠了挠头发, “我也没什么经验,也不太会安慰人。” “年轻人, 他栽过几个跟头就谨慎了。” 张采文教授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位置。 早上云念来的时候,就看见肿瘤科门口坐在几个人, 吊儿郎当的, 还有那个病人的女婿。 这是……医闹? 云念小声问路过的护士,“怎么回事啊?” 护士小姐姐瞅了眼那群人,撇嘴:“咱们医院为了息事宁人给他赔了点钱,结果这家属不依不饶,觉得给少了。” “所以就找人来闹呗。保安赶他们走, 他们说自己是病人家属。死赖着不走。” “臭不要脸。” “本来蒋医生也没啥责任的,现在他们这么一闹,人还以为蒋医生谋财害命了呢。” 云念从宋时清那里得知了蒋子然的处罚结果,如今她没办法帮他,但……这几个街溜子,她还是有办法对付的。 她给五哥云楚阳打了个电话。 大清早,云楚阳接到云念的电话,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借我几个人,要你公司最壮最强的,最好是看着就吓人的那种。” 云楚阳哪里敢说个不字。 上回因为他不小心说漏嘴泄了密,小七把他电话微信拉黑,还找老爷子告了状。害得他跪在祠堂挨了顿鸡毛掸子。 两个小时后。 肿瘤科的护士们看见云念带着几个身穿黑色保安制服的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随后,往那几个医闹面前一站,大片阴影投下来,原本还在打瞌睡的小混混,吓得一个激灵。 带头的病人家属仰头打量着这几个平均身高超一米九的保安,不屑冷笑:“别理他们,医院的保安不敢跟咱们动手。咱们是病人家属,待在这儿是理所应当的。” 云念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哎哟,那这可就要让你失望了。” 她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他们可不是医院的保安,是像我这样的病人家属请来的安保人员。” “你骗谁呢?你根本不是病人家属,你是来拍那个什么狗屁纪录片的。” 病人女婿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云念:“小丫头片子,别以为……” 话没说完,就被云念身后的黑衣人攥住了手腕,手指头被扳,疼得哇哇大叫。 云念故作遗憾地叹息:“你这个人,说话就说话呗,怎么还拿手指指我?没礼貌。”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在这儿闹,严重影响到了这些医护们的工作和心情,也影响到了病人休息,所以呢,我是本着人道主义才站在这儿跟你说话的。” 那病人女婿抖着腿,笑得很嚣张:“人道主义?你以为喊几个人来我就怕你了?你敢动手吗?有本事你打我试试呀?” 云念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两步,她身后穿制服的安保上前,人狠话不多,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 他趴在地上,疼得嗷嗷叫:“你、你动手打人……” 云念满脸无辜,蹲下身,语气天真无害:“不是你让我打你的吗?年纪不大啊,怎么记性这么差。” “你、你……” 他身后的几个小混混显然也是怕了,快速将人扶起来,左看看又瞧瞧,想走人,但又觉得没面子。 云念眉头动了动,单手叉腰,“行了,人医院不跟你们计较,是给你面子。但你要继续待在这儿闹事,那我可就要代替肿瘤科所有病人给你点教训了。” “既然已经拿到钱了,那就走吧,省得到时候医药费都不够。” 云念一番话,让那人产生了退意。 他尾椎骨被摔得生疼,狠狠瞪着云念,没说话。 倒是他身后的小混混低声说到:“哥,咱们还是走吧,根本打不过啊。” 那病人女婿愤愤的哼了声,捂着手指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场闹剧就此收场。 周围看热闹的病人家属对云念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云妹子厉害啊。这些小混混终于走了。” 护士长魏雨踱步过来,瞅了眼云念身后这些强壮的安保,“看不出来啊,我原先以为你就是个大户人家的乖乖女,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方面的本事。” 云念双手抱胸,语气很淡定:“这些人吧,都是些年纪轻轻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欺软怕硬。” “看见我带来的这些人基本上就怂了。所以跑得也快。” 魏雨恍然大悟,开玩笑打趣她:“不错呀,咱云妹子还挺社会的哦。” 云念也不谦虚,傲娇的晃了晃脑袋,“那是。想当初上学那会儿,我也算是学校里的扛把子。” “带一帮小弟,多少混出了点儿经验。” “那是挺厉害的。”低沉的嗓音,语气带笑意。 云念转身,便看见了身后的宋时清。 忽的,她神情僵住。 呜呜呜……她刚才说什么了? 吹牛被喜欢的人听见了。救命。 - 中午吃饭的时候,没见着蒋子然,听护士说他在值班室,所以云念拿着饭菜去找他。 值班室的门是关着的,云念正想敲门,就听里面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声音的主人像是很难过。 高新医生见云念站在门口,压低了声音,语气无奈:“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云念点头。默默离开。 回休息室的时候遇见了宋时清。他刚从主任办公室出来。 “你不会也受处罚了吧?” 毕竟宋时清是蒋子然的上级医生。担责也是有可能的。 宋时清眉尾上扬,语气很淡的反问:“担心我?” 云念抿着唇,暗搓搓瞟了他一眼。男人清隽的脸下颌流畅,俊逸眉眼间染了抹淡笑。肤色是冷调的白,俊美如玉。 脸不禁有些发烫。 小心脏砰砰乱撞,云念捏着手指头,支支吾吾地答:“当、当然担心了。” 宋时清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不禁低笑出声,嗓音里带了丝愉悦:“别担心。” 云念不由得看呆了。 这男人怎么会这么好看啊,该死的男性魅力。嘤嘤嘤,好想亲他。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容易出事。 云念急忙转移话题,“我今天晚上要去一趟电台,可能会回来得很晚。” 宋时清眉头微蹙,大抵能猜到她去电台的原因。 到底还是善良心软。 人家都说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宋时清知道,云念不是菩萨,但她心里一直住着个善良的神明。 “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你。” 云念想逗逗他,眼睛含笑,灿若桃花。她眉尾上扬,学着他的语气反问:“担心我的安全?” 宋时清愣了一瞬,耳梢爬上不自然的红晕。忽而,他缓缓垂眸,与她四目相对,嗓音低沉暗哑— “对,担心你。” 第30章 无尽压抑 在等一个机会 在电台准备稿子的时候, 云念脑子里依旧想着宋时清的那句话。 她抿着嘴偷偷傻笑,本来五音不全的人,竟然还哼起了小曲, 心情出奇得好。 以至于旁边的搭档圆哥觉得她今天格外奇怪:“云师妹,遇见什么高兴事了?” 云念没好意思说, 只冲他嘿嘿笑了两声。 圆哥喝了口热水润嗓子, 又问她:“自从你出去拍纪录片以后, 也有三四年没来咱们电台了吧?” “想当初夜之声还是因为你而开创的节目。” “唉,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云念和圆哥聊了几句,到点儿了,两人戴上耳机。 “大家晚上好,欢迎收听夜之声年终特别节目,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圆哥。” “大家好, 我是小云。” …… 云念:“我们上周收到了一位署名为袁老师的听众来信, 信中她说自己是名语文老师, 但不幸身患癌症, 目前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袁老师给我们带来了属于她的故事……” 肿瘤科。 文谦拿了只耳机,连上手机后, 给袁老师戴上。 云念温柔的好听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读的正是她写的文字。 隔壁床的病人家属也在听,惊喜赞扬道:“袁老师,这是你投的稿吧?” “你太厉害了!写得太好了。” 袁老师脸色苍白, 露出会心的笑, 眼里溢出了满满的喜悦。 她声音虚弱,却还是谦虚的:“我就是无聊的时候写着打发时间,没想到竟然被他们选上了。运气挺好。” 文谦俯身,帮她理了理脸侧的头发,用只有他俩能听懂的家乡话说:“我们袁老师就是最厉害的。” 袁老师笑得更开心了。 这是她生病以来, 笑的次数最多的一天。 成杨将这一幕幕暖心的画面都录了下来。 他徒弟小唐说:“还是咱们云总有办法,夜之声都能混进去。” 成杨拍了下小唐的脑袋:“云总以前就是学的这个。不懂别瞎说。” 蒋子然今天不值班,但他待在办公室没走。他在看书,一整天都挺消极的。 值班的年轻医生出去了,有病人家属来找,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性,看着憨厚老实。 “这位医生,我是3床的家属,我妈妈她疼得很厉害,睡不着,你能不能给她开个止痛药啥的?” 蒋子然盯着面前的专业文字,头也不抬道:“找值班医生。” 不是他管的病人。他不想多管闲事。 那个病人家属看上去很着急,犹犹豫豫地往办公室走了两步,“我刚去找了他,没找着人。您能不能先去看看?” “我妈她真的疼得很恼火。” 病人家属的语气很着急。 蒋子然面无表情的起身,最终还是和他一起去看病人了。 病人癌痛得厉害,躺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翻来覆去。 蒋子然回办公室给病人开了支吗啡,写了处方让家属拿给值班护士。 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很是感激,一个劲儿的道谢,“谢谢啊医生,谢谢……” 蒋子然心中浮现出股说不出的滋味儿,别开脸说:“不用谢。” 随后,他又坐回椅子上,继续看书。 宋时清走进办公室,手里拿了份打包好的饭菜,放在蒋子然桌上。 “宋、宋老师!”蒋子然有些诧异,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视线落在桌上那份饭菜上,“这、这是给我的?” 宋时清点头:“嗯,给你的。” 蒋子然有些受宠若惊,这是宋老师第一次给他买饭。莫名的,他鼻子酸了,缓缓垂下脑袋,语气有点闷:“对不起啊宋老师,我给你丢脸了。” 宋时清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依旧是清冷淡然的模样:“先吃饭。” 蒋子然没什么胃口,但宋老师买的,他肯定要吃。打开盒子,饭香扑鼻。他拿了筷子,慢悠悠地吃了口菜。 “觉得委屈吗?” 宋时清问他。 蒋子然拿筷子的手一顿,看着饭盒里的白米饭,不敢看宋时清,“刚开始是有点,但冷静下来想了想,我确实有责任。” “说起来挺丢脸的。从小到大,我周围的人都认为我很优秀。” “从小学到高中,我都是年级第一。高考以县第一名考入北城医科大学,本硕连读七年,博士三年。学了十年的临床,却没想到,会犯这样的错误。” “以前读书的时候,耳边都是夸赞,我爸妈也为我自豪。但我今天给他们打电话……” Ding ding 蒋子然的声音哽咽了,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强忍着夺眶的眼泪,更不敢抬头。 宋时清敛眸,看向窗外,外面万家灯火,繁华喧嚣。 “蒋子然,这条路上,没有人能帮你。总有一天,你要独当一面。摔了跟头就自己爬起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会,总要积累些经验教训。” 听了宋时清这番话,蒋子然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宋老师。” “我以后会加倍努力的。” 宋时清没再说什么,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转身离开。 值班医生从病房回来,进来的时候问蒋子然:“我刚看见宋教授了,他专门来给你送饭的?” “唉,宋教授平时看上去不近人情,但对你是真好啊。你小子运气不错,跟了个好老师,就是严厉了点儿。” 值班医生比蒋子然早进来一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也是掩不住的羡慕。 他打开电脑,下了个医嘱后,突然又道:“我听你们组的高新医生说,今天中午宋教授去找了主任,替你担了大部分责任。” “主任扣了宋教授两个月的绩效。但为了让你长个记性,还是得扣你一个月工资。” “所以我才羡慕你啊。” “没想到宋教授这么好。” 蒋子然蓦然抬头,张了张嘴,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原本已经憋回去的眼泪,这下,再不可抑制。 他大口大口地扒着碗里的饭菜,二十几岁的大男子汉,哭得像个孩子。 - 播完夜之声后,云念站在电台大楼外面等宋时清。 成杨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是袁老师和她丈夫的合照,虽然是在医院里,但画面温馨和谐。 能看见这一幕,最近的努力就都值得了。 黑色的车缓缓在她旁边停下,车窗降下,宋时清那张俊美的脸在路灯的照耀下,勾勒出线条分明的五官棱角,平添了几分温柔。 “上车。” 他嗓音低沉,清冷如玉。 云念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边系安全带边说:“宋时清,我饿了。” 宋时清侧眸看了她一眼,眉眼温和,“想吃什么?” 云念扯着安全带玩儿,忽而转身地盯着他:“我之前就听说医学院旁边有条小吃街,一直想去但都没机会。” “咱们去小吃街吧。” 宋时清微微蹙眉,薄唇翕动,“很晚了,改天……” “我就想今天去,求你了。” 她双手合十,漂亮的大眼水汪汪的,充满期待,像只讨好人的小猫咪,乖巧可爱。 宋时清移开视线,紧抿着唇没说话。 北城大学医学院隔壁那条小吃街,很长,一眼望不见尽头,街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小吃。也算是北城一大亮点。 来北城游玩的诸多吃货朋友们,基本上都会来这儿逛上一圈。 即使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但人依然多。 云念手里拿了杯奶茶,大步往前面那家钵钵鸡走去。 宋时清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帮她打包好的烤串。 “这个奶茶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她将手里的奶茶递到宋时清面前,随即又愣住。 糟糕,她忘了,这是宋时清,不是她的小闺蜜们。 不能这么随便。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也不能收回来。 宋时清垂眸,盯着面前的那半杯奶茶,又看向她那张紧张的小脸,眸光沉了沉:“下次吧。” 云念脸蛋儿泛红,抓着奶茶杯的手缓缓收回来,“那就下次吧。” 这时,有个小姑娘拿着魔法棒从两人面前跑过,她妈妈在后面大声叮嘱:“慢点儿跑,注意看路。” 小姑娘嘻嘻笑着,手里的魔法棒闪闪发光,五颜六色的,耀眼好看。 云念不禁有些羡慕,低声喃喃道:“我也好想要个会发光的魔法仙女棒。” 她小时候就特别喜欢。那会儿妈妈给她买的都不会发光。 听见她这样说,宋时清掀开眼帘,目光落在那支魔法棒上,情绪不明。 从街头走到街尾,云念吃了个大饱,甚至还有点胀。她本来还想吃点儿章鱼小丸子的,但被宋时清制止了。 为了消食,两人沿着街道往停车场走。 夜色寂静,偶有行人从旁边经过,走得急促。 云念暗搓搓地瞟了眼身旁的宋时清,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不想再这么迷迷糊糊下去了。 “宋时清,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那个……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啊?” 宋时清倏地停下脚步,夜色下,她看不太清楚他眼中的情绪,只知道他面容清冷,高挺的鼻梁一侧被光打下阴影,俊美无双。 他目光灼灼,眼底含了抹淡笑:“为什么这么问?” 云念低下头,心脏砰砰跳,紧张地捏着手指头,不太敢看他,撅嘴嘟囔道,语气不满:“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宋时清俯身,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微凉指尖抬高她的下颌,云念被迫仰头,与他四目相对。 他视线滚烫,眼眸如墨,似要融入这无比夜色之中,他喉结微动,像是忍了很久,无尽压抑,嗓音暗哑— “在等一个机会。” 第31章 心不在焉 直直扑进他怀里 他离她很近, 连呼吸都可触及。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入云念耳中,他目光灼热,滚烫温度像是要将人熔化了般, 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盈盈扑鼻,云念的脸颊不禁开始发热。 下雪了。 有小片雪花落在她的发顶, 冰凉感觉唤起片刻的清醒。 机会, 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没、没时间谈恋爱吗?” 等机会, 那就是等合适的时间了, 约等于没时间。 云念觉得这个理解没啥毛病。 不想,宋时清听见她这么问,眉尾上扬,缓缓松开手。 他长身玉立,站在昏黄的路灯下, 眼里噙着丝慵懒的笑:“也可以这么理解。” 又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云念觉得自己被他忽悠了, 不满地哼了声, “敷衍。” 她凶巴巴的样子和平时不同, 多了些可爱和孩子气。 宋时清帮她拂去头顶的雪花碎片,没再说话。 云念手机响了, 江靳北打来的。 “你在哪儿?赶紧回老宅,老爷子病了。” 云家老宅。 老爷子身体本就不好,人老了性子又倔, 不常遵医嘱, 所以这两天病情加重,吃完饭上楼的时候晕倒了。 家庭医生拿老爷子没法儿,只能给云家的年轻人们打电话。 云念来的时候,雪已经下大了。 几个伯伯和哥哥也在,医生正说着老爷子的情况:“老人年纪大了身子骨越来越差, 需要好好养着,一定要按时吃药……” 送走医生后,云念去看了老爷子。老人家还在昏睡中,没醒。 大家来看过,陆续离开。云念大哥云瑾修是医生,刚从国外回来。今天由他守在这儿照顾老爷子。 云瑾修今年36了,长相俊朗,沉稳内敛。说话做事态度谦和有礼,是云家小一辈里最会为人处事的。 云念有些不放心,在老宅多待了会儿。 她站在二楼的窗户旁,看着外头的鹅毛大雪,地上的白雪在灯光的映照下,隐隐泛着光。 院子里,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跪在地上,旁边都是积雪。 那男人长相英俊,身形高大,西装挺括。修长双腿屈曲,剪裁得体的西装裤线条分明,矜贵内敛,气度不凡。 他看着前方,神情冷漠,一言不发。 这个人……看着挺眼熟。 云瑾修徐步过来,走近,往窗外看了眼,蹙眉道:“闻宴沉。” 云念不解,转头问他:“闻家家主怎么会跪在这儿?” “听管家说,这位闻总来过许多次了,最近来得越发频繁。” 听大哥这样说,云念想起了之前江靳北说的话。 闻宴沉想娶乔乔,但老爷子不同意。 云瑾修单手插兜,嗓音温和:“堂堂闻家家主,天之骄子。能为乔乔做到这个地步……这份真心倒是难能可贵。” 像闻宴沉这样的人,要什么有什么。就算云家不同意,他要想得到云乔,也不是难事。 但他却选择了这个方式。 云念笼着袖子,靠在窗边,狐疑道:“爷爷为什么不同意啊?” 云瑾修看了眼老爷子房间的方向,随后,和云念并排靠在窗边,长腿微屈,声音温柔:“小七,你应该很清楚。从小到大爷爷最疼你和乔乔。” “但乔乔从小无父无母,爷爷虽然嘴上不说,但也担心自己百年之后,乔乔没人照顾。所以对她的另一半要求自然很高。” “老人家嘛,总喜欢用老一套的考验方式来折磨人。” 云瑾修说着便笑了:“当初我岳父也没少考验我。” 云念也跟着笑了,打趣他:“能娶到我大嫂那么好的媳妇儿,你就知足吧,多大的考验都是值得的。” 云瑾修笑得宠溺,点头:“你说得对。” 周五。 江明媳妇儿的手术按期进行。 手术室外,云爸陪着江明,安慰他:“你别紧张啊,齐教授是北城最好的妇科医生了。专治这方面的疾病……” 江明本来不怎么紧张的,但听见云爸在他耳边说了一通后,越发担忧起来。 云念和宋时清过来的时候,就见江明一脸愁苦叹气,云爸在旁边语重心长的说着什么…… “爸,江明舅舅。” 听见云念的声音,两人才从情绪中出来。 随后,他们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宋时清身上。 和念念一起来的这个年轻人,身材和长相都是万里挑一的好。仪表堂堂,气质沉稳。看着很不错啊。 云爸站起身,清了清嗓门儿,盯着宋时清打量:“这是?” “您好,我是宋时清。” 宋时清微微颔了首,礼貌打招呼,但眼底的情绪却依旧是清冷疏离的。 云爸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哦了声,“原来你就是宋医生啊。” “不错不错,年轻有为。” “宋医生今年多大了?” “年后满三十。” 云爸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三十好三十好,这个年纪心性也该定了。” “对了,宋医生有对象吗?” 云念听见云爸这样问,惊讶地张了张嘴,赶紧扯住他的手,不满地询问道:“老云,你问这个干什么?” 云爸挣开云念的手,根本不搭理她,看向宋时清的眼神莫名和蔼可亲。 “小宋啊,这次多亏了你的帮忙,请来了齐教授。晚上咱们一起喝酒啊。” 之后,云爸又问了宋时清很多问题,包括学历、籍贯什么的,说了好多。 云念无奈扶额,震惊万分。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给肖公主发微信。 【万万没想到,老云见到宋时清后竟然跟个老妈子似的,问这儿问那的,跟调查户口似的。你说他什么意思?】 肖公主正在打麻将,给她回了语音:【你爸一直都是又当爹又当妈的,这个时候明显转换角色了。】 【你可以理解为类似于丈母娘看女婿吧,越看越喜欢。】 云念不理解:【可是以前我爸初见陆淮深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老云,凶神恶煞的,就差把人当场揍一顿了。 肖唯一:【或许是因为宋医生比陆淮深帅气优秀?】 云念:是这样吗? 江明媳妇儿的手术很顺利,晚上,云爸请宋时清一块儿吃饭。 江靳北也来了。 他来的时候,看见云爸手里拿着瓶酒,爱不释手,脸上都乐开了花儿。 “这可是1947年的白马庄园啊,有钱都买不到。我让人在国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小宋,你有心啦。” “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宋时清神情从容,不卑不亢:“您喜欢就好。” 江靳北见老云跟藏宝贝似的将那瓶酒放在身后,舍不得喝。 他轻嗤了声,懒懒坐在椅子上,掀开眼帘看向宋时清:“宋先生倒是挺有能耐的,据我所知,这个年份的白马庄园可不好买。” 这酒本就很稀有,价格上百万,一般人根本买不到的。 听见江靳北这样说,云念瞪了他一眼,又扯了扯宋时清的衣服,低声说:“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人就是我哥江靳北,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当他不存在就行。” 宋时清脸上并无半分恼意,依旧从容淡定,嗓音清冷:“江先生说笑了。” 江靳北哼了声,给自己倒了杯水,气呼呼地灌入喉,模样很不爽, 云念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又伸脚踢了他一下,警告的意思很明显。 江靳北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他的视线又落在宋时清身上,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痞气的笑:“宋先生既然能认得好酒,想必酒量一定很好,咱们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江靳北知道,这个宋时清不过是披了身斯文的皮,也不知道骨子里的本性到底是怎样的。 正好今天有机会,凭他的酒量,肯定能把宋时清灌醉。 让他原形毕露! 爱喝酒人士云爸听见这话,立即附和道:“对对对,今晚咱们多喝点儿。” 云念心中一紧,挪了挪屁股,往宋时清身边靠,担心地抓住他的手,压低了声音问他:“你能喝吗?” “我爸和我哥的酒量都很好,他俩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要是不能喝,我帮你拒绝。” 宋时清垂眸,看着她的手,清冷眉眼间浮现出笑意,他不紧不慢道:“没关系,我能喝。” 虽然听他这样说,但云念一晚上都在担心, 江靳北那心眼可小了,肯定会想办法把宋时清灌醉。 然而,事实证明,云念的担心是多余的。 饭桌上,江靳北已经歇菜了,醉得趴在桌上,温顺得很。和刚进来那会儿简直判若两人。 云念从包里拿出口红,在他脸上胡乱画了几笔,还拍了下来,算是帮宋时清报仇了。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云爸没这么狼狈,但也醉了,起身的时候步子已经不稳,不过还保留着那么一丢丢的理智。 他颇为欣赏地看着宋时清,忽的打了个酒嗝,说话断断续续:“小、小宋,我果然没、没看错人。” “年轻人,有前途。” 宋时清礼貌的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并未达眼底,客气疏离。 他刚才虽然喝了不少,身上也带了些酒气,但眼神清朗,毫无醉意。 云念让薛博明把两人送回去后,哒哒哒跑回来,惊叹道:“宋时清,你酒量为什么这么好?” 宋时清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语气很淡:“可能是我体内的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活性比较高,基因决定的。” 云念:“……没听懂。” 宋时清起身,白皙修长的手搭在她脑袋上,轻揉了下,嗓音温润:“回家。” 云念抿了抿唇,呆楞地抚上自己的脑袋,少女心被点燃,喜滋滋的。 她跟在宋时清身后,好奇问:“你送给我爸的那酒很珍贵,你是怎么买到的?” “托朋友帮忙买的。” “其实你没必要给他买那么贵的酒,买了他也不舍得喝。” “我们喝了他的藏酒,总要还他一瓶。” 这场大雪没有要停的趋势,越下越大,连着下了两天。 周末,宋时清去了南城参加全国肿瘤学术大会。 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云念给工作室的同事们包了红包,挨个儿发给他们。 成杨和小唐还待在医院,袁老师的录制告一段落了,现在重点拍摄其他病人。 其中有个小姑娘,叫白又西。16岁,正处于骨肉瘤术前化疗阶段,追星,喜欢唱歌。 白又西性格非常活泼,戴了顶帽子,和谁都能聊得来。很配合拍摄。 还是宋时清的颜粉。 知道宋时清去了南城,她的情绪比云念还低落:“唉,好几天见不到宋医生,我都没什么精神。” “云姐姐,你怎么没和宋医生一起去?” 云念被问得莫名其妙,她扔给小姑娘一个橘子,抬眉问:“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去?” 白又西剥着橘子皮,一副“我什么都懂你就别想骗我”的表情,“你俩天天都待在一起,宋医生又那么喜欢你……” “等等!” 云念适时打断她的话,偏头盯着她:“你说宋时清喜欢我?” 白又西掰了瓣橘子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后,囫囵道:“你们这些成年人啊,谈个恋爱也是真麻烦。” “跟演偶像剧似的。” “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宋医生对我们都很冷淡,只对你温柔,我还见他对你笑过呢。” “这橘子就是他给你买的吧?” “姐姐,你就别装傻了。宋医生这样的极品我都想嫁。不得不承认,他长得比我哥哥都好看……” 云念没装傻,这么些天来,宋时清的确对她很好,生病的时候照顾她,还给她做饭,有求必应。 可有时候,她又觉得他离他很远,看不透。根本不能确定他的心意。 每当她想进一步的时候,得到的只是个模糊的答案。 那感觉,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很无力。 “姐姐,要我说啊,你干脆找个机会,直接扑倒宋医生得了。” 听见这话,云念猛地被呛到,咳了几下:“白又西,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现在的小朋友也太早熟了。 白又西拿出手机刷微博,摇头表示带不动。 “话已至此,我该说的也说了,姐姐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要开始追我哥哥的新剧了,你去忙吧。” 云念起身,无意间看见白又西的手机壳,上面印着个年轻帅哥,很眼熟。 她指着手机壳问:“这就是你追的那个爱豆?” 白又西点头,语气颇为自豪:“对啊,帅吧?” “姐姐我跟你说,我们家哥哥不仅唱跳俱佳,而且演技超好。善良又可爱。” 云念啧了声,没再说话。 可爱个屁哦。 这臭小子小时候可烦人了。 晚上。 云念泡了碗泡面,坐在餐桌前,打开微信,点开和宋时清的聊天对话框。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今天早上。 他给她发的【到了】 短短两个字,平淡无趣。 瞧瞧,多冷漠。 她思忖片刻,正准备给宋时清发消息。就见对话框的顶端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大字。 须臾,宋时清的消息便发了来:【吃饭了吗】 云念看了眼桌上的泡面,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复:【吃啦】 宋时清:【泡面?】 云念:…… 这个男人怎么猜得这么准? 离谱。 她赶紧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宋时清:【明天下午】 看着短短几句话,云念幽怨叹气。看吧,这个无趣的男人,也不知道主动跟她聊点儿其他的。 云念化悲愤为食欲,开始吃泡面,吃到一半,门铃响了。 是蒋子然。 他手里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对云念道:“宋老师说你没吃晚饭,让我给你送来。有你最喜欢的蒜香排骨哦。” “快拿着,我今天晚上夜班,还得回医院。” 云念木讷地接过,说了声谢谢。 她看着手里的饭菜,良久,突然笑了。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混着蜜,甜甜的。 他还真是了解她。 现在她有些相信白又西的话了。 第二天下午。 云念给肿瘤科的医护和病人们都送了小礼物。也给成杨他们放了假。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听见有护士说:“因为这场雪,很多高速路都封了。” “南城到咱们北城的那段路也封了。” “现在正是春运的重要时刻,怎么会封路啊?什么时候封的?” “我叔叔说是从五点钟开始封的。为了安全呗,听说那段路今天出了两次车祸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回家过年吧。” 封路、车祸? 云念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宋时清没回来。 他不会…… 云念着急地给他打电话,没接。 明天要回家过年,一会儿江靳北要来接她。云念回到住处,蔫蔫地收拾东西,装进小行李箱里。 却是心不在焉的。 宋时清为什么不接电话?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云念又给他打了一次,关机。 手机没电了? 她紧握着手机,抠着手机壳上的小老虎耳朵,紧抿着唇,焦虑和担心的情绪充斥交杂,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做其他事。 不行,她得去找他。 云念转身往门口跑,换了鞋,手刚触碰到门把,就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 门从外面被推开,宋时清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西装革履,领带系得端正不苟,西装裤勾勒着修长的双腿,斯文禁欲。头发稍稍有些凌乱,西装上还沾了点血渍。 云念心中一紧,眼眶忽的就红了。 没等宋时清说话,她突然上前,直直扑进他怀里。 宋时清眼底划过一抹错愕,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指骨分明的手垂在身侧,僵着不敢动。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她的声音闷闷的,像埋怨,更像是在撒娇。 第32章 温暖人间 我喜欢你 温暖香玉在怀, 她身上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有点甜,那双柔若无骨的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又无意识的摩挲两下。 宋时清眸光沉了沉,殷红薄唇翕动, 嗓音磁沉:“抱歉, 路上遇到点事。” 想起两个护士的话, 云念紧张地抓住他的手, 仰头看他,她双眼湿漉漉的,眼尾有点红:“你不会是遇到车祸了吧?” “受伤了没?” 宋时清看不得她这副娇软的小可怜模样,摸了摸她的脑袋,敛眸:“没事。” “我身上脏, 先放开。”是哄小孩的语气。 云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松了手。他西装外套上沾了点儿血渍, 已经干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 宋时清不疾不徐地解释:“高速上出了车祸,我去帮了下忙。” “你打电话来我没接到, 后来手机就没电了。” 原来他是去救人了。 虽然他说得风轻云淡,但当时的场面一定很紧急血腥。 她松了口气,平安回来就好。 云念脑袋耷拉, 侧身示意他进来, 她捏着手指,“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一会儿我爸来接我回家过年。” 宋时清放下行李,脱了西装外套,他眸色黯然, 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再没有其他的。 云念抿了抿唇,杵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片刻后,她挪了挪唇:“那我先走了。” 她语气有点低落。 抱都抱过了,怎么这会儿又开始扭捏起来了。 云念觉得自己太怂了。 对宋时清这样的木鱼脑袋,应该直接一点的。 直到坐在云爸的车上,云念都还在纠结。 下次,她一定要抓紧机会表白。 云爸双眼注视着前方,专心开车,等红灯的间隙,转过头来问云念:“诶对了,你怎么没邀请小宋来咱们家过年?” 云念觉得诧异,斜睨他一眼,“为什么要邀请他来咱们家过年?” “老云,我发现你最近有点奇怪。你为什么对宋时清那么好?”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 云爸假咳了声,以掩饰尴尬。 “爸爸看得出来,你喜欢他。那孩子也挺好的,有正经职业,还是个博士,以后也能拉高咱们家的这个平均智商。” “你要是不好意思呢,我帮你去说,咱们选个时间把……” “你适可而止啊,云承义。” 云念靠在椅背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越说越离谱。 “你以前骂陆淮深那股劲儿呢?怎么到宋时清这儿,就这么肤浅了。” 听见陆淮深三个字,云爸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重重冷哼了声:“你别跟我提陆家那臭小子。心术不正,利用你,利用我们云家。” “老子当初就该宰了他,让他陆家绝后。” 云念:“……”这有点太狠了。 除夕夜。 年夜饭做好后,云念拍了照,登小号发微博。 @念念在搞钱:吃年夜饭啦!也祝我喜欢的人新年快乐,在风雪中走过一遭后,归途可喜。 配了两张图。一张是年夜饭,一张是禁欲斯文的漫画男主。 三个人的年夜饭,有点无聊。吃饭的时候,云念看了下评论: 朋友甲:【念念过年好】 朋友乙:【宝,你变了。你变得专一了,竟然还喜欢这款】 肖公主:【嘿嘿嘿,喜欢的人……是那个宋什么吧?那就祝你新的一年早日上到他咯】 云念回复肖唯一:【借你吉言】 江靳北见她专心拿着手机打字,他眉心紧锁,手指轻叩桌面,出声提醒:“云小七,吃年夜饭呢,你专心点儿。” 云念横了他一眼,慢悠悠将手机收了,语气懒懒的:“知道啦!” 云爸怕他俩又闹起来,放下手里的酒杯,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大红包。给兄妹俩一人一个。 “老规矩,给你们发压岁钱。新的一年,要平平安安,健康快乐。” 江靳北慵懒挑眉,不紧不慢地将红包收下。他对这玩意儿没什么执念,权当讨个吉利。 云念摸着厚厚的红包,眼睛都亮了,喜笑颜开,嗓音甜甜的,“也祝老云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说完后,她冲江靳北伸出手,意思很明显,要红包,“你的呢?” 江靳北宠溺一笑,从身后拿出个红包,扔给她。 云念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乖巧甜软:“谢谢哥!” 这顿年夜饭,以云念收红包结尾。 窗外响起烟花爆竹的声音,云念往外瞧了瞧,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很快消失,接连不断。 吃过晚饭后,云爸的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多是打来拜年的。云家关系网复杂,亲戚朋友多,还有公司的一众员工…… 客厅里的电视放着春晚节目,也没人看。 云念看着窗外的烟花很眼红,转头问云爸:“老云,咱们家今年没买烟花吗?” 前几年都要买的,而且老云买的烟花一直很好看。 云爸回了条拜年短信,语重心长道:“念念啊,现在不准放烟花爆竹,咱们得遵纪守法。” 云念指着窗外的烟花,鼓着腮帮子不服气:“那人家怎么就能放?” 云爸微眯着眼睛,看向烟花燃放的位置,摸着下巴:“看方向,应该是老林家。” “这小老头儿,胆子也太大了。” 说着,他回头叫管家田叔:“老田,快打电话举报!” 田叔:“……先生,怎么说林总也是您的牌友,这大过年的,不太好吧。” 听着两人的对话,云念着实无语,转身往外走。 云爸在她身后喊:“闺女,江靳北那小子给你买了仙女棒,就是会滋滋滋燃的那种……” 云念头也不回:“没兴趣!” 走到门口,有佣人拿着个盒子过来,交给她:“小姐,这是一位先生送来的,让我给您。” “先生?” “什么先生?”云念盯着面前的大盒子,很是疑惑,这个点儿了,快递员应该也放假了吧。 佣人仔细回忆了起来:“是位长得很帅的先生,个子高高的……” 听见他这么说,云念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抱着那盒子便噔噔噔跑回房里。 迅速拆开纸盒,里面躺着个七星魔法棒。旁边还有个红色丝绒小盒子,盒子下压着一张贺卡。 【新年礼物】 字体潇洒好看,是宋时清的笔迹。 果然是他。 顷刻间,云念大脑一片空白,全身血液似在倒流般,指尖发麻。 她打开红色丝绒小盒子,里面是条手链,做工精致,七颗星状的钻石缀饰,闪着光,很漂亮。 突然送礼物……他什么意思? 云念拿起魔法棒,摁了按钮,魔法棒不断闪着光,五颜六色,分外好看。 她深呼了口气,拨通了宋时清的电话。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东西收到了?” 云念:“嗯,收到了,谢谢。” “你没回七岩镇陪奶奶过年吗?” 宋时清:“本来是要回去的,但突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所以临时改了计划。” 手机里不断灌进来微弱的风声杂音。 云念蹙眉,他在外面? 恍然间,她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各种情绪交织,紧张又期待。 她试探性地问:“很重要的事,是……什么?” 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男人嗓音有些哑,好听悦耳,带着诱惑:“想知道吗?” “嗯。” “出来吧。” 云念再顾不上其他的了,这次没有犹豫,也没有怂,紧捏着手机往外跑。 一楼客厅,云爸、江靳北和田叔三人正边看春晚边斗地主,见云念从楼上跑下来,鞋都来不及换就要往外跑。 江靳北甩了张牌出去,掀开眼皮子大声问:“大晚上的去哪儿啊?” 并未得到回应。 他正要起身追问,却被云爸制止了:“专心打牌,你妹妹的事儿少管。” 江靳北眉尾上扬,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是要将人看透,慵懒痞气,“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把我当外人?” 云爸扔了个小王,得瑟地哼着曲儿,“大过年的,说什么胡话呢。” “我倒是想把你当外人,你那去世的母亲也不同意啊。” 江靳北:“……” 云念出了前院的门,沿着门口的那条道往前走。 这片区域是北城有名的豪华别墅区,路旁的草地上早已立上了烟花灯,一束束的,光线柔柔的,既喜庆又浪漫。 宋时清就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他身穿黑色大衣,身形颀长,下颌线条冷硬流畅,俊美非凡。他迈开修长的腿,朝她走近。 刚才跑了会儿,云念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抬眸问他:“你来多久了?” 宋时清眸色沉沉,很轻的笑了,眉眼染上一层温柔,定定看着她:“不久。” 云念平静好呼吸,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小老虎睡衣和拖鞋,毛绒绒的,想来一定很傻。 她装作无意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笑得有些憨:“要不要到我们家去坐坐?” 宋时清摇头。 男人微俯身,盯着她那张白瓷小脸,目光深邃,隐忍偏执。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在等一个机会。” 云念对上他的视线,男人黑色的瞳孔里,映照着微弱的光,而她的身影,似乎就在那团光中。 他磁沉的声音犹如再次响起,坚定而温柔:“现在我等到了。” “我……” “宋时清,我喜欢你。” “我们在一起吧。” 云念打断了他的话,抢在他前面告了白。 脸上还扬着得意俏皮的笑。 这次她终于抓住机会说出来了,欧耶! 宋时清神情微愕,脊背陡然僵住,对上她那双漂亮澄澈的桃花眼,须臾,眼底划过一抹无奈的笑。 他将眼前的姑娘揽入怀中,强压下心底的渴望,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目光深邃,偏执深情:“那我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 微凉指尖轻抚着她的柔软发丝,嗓音暗哑:“不能离开。” 永远都不能反悔。 云念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抿嘴偷笑,声音脆脆的:“好呀。” 宋时清没再说话,只那双好看的眸子变得越发深沉如墨,饱含无尽欲念,抱着她的手缓缓收紧,低头吻上她水润的唇瓣。 他极度克制,却再无法遮掩骨子里的迷恋疯狂。 再不似之前的禁欲斯文。 云念被迫仰头,唇齿开合,缱绻缠绵。 不远处,烟花在黑暗的夜空中缤纷绽放,燃尽刹那芳华,打碎了寒冬的冰冷和寂寥。 温暖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云念听见宋时清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温柔缱绻。 被烟花绽放的声音掩盖。 第33章 美色当前 我们可以一起睡 云念回来的时候, 已经十一点过了。 云爸他们没打牌了,在嗑瓜子儿,盯着电视看春晚, “念念,一会儿就到云珩那小子唱歌了, 你不过来看看?” 云念心情不错, 虽然她从不喜欢听云小八唱歌, 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坐在沙发上, 陪云爸看春晚,拖鞋一踢,晃着脚丫子,乖巧得很。 江靳北抽了根烟进来,见她一副春光满面的样子, 轻啧了声:“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电视里传来云珩的歌声, 云念跟着哼了两句, 她低头看着手机, 破天荒的没跟他斗嘴。 “天大的好事。” 江靳北挑了下眉,将散落的拖鞋摆放在沙发前, 又懒散的坐在她旁边,“说来听听。” 云念自然是不想告诉他的,胡乱聊了几句, 打开微信群给大家发红包。 江靳北知道她没说实话, 他也没计较,懒懒的打了个呵欠,转身往屋里走。 见江靳北走了,云爸赶忙凑到云念身边,压低了声问:“刚才你出去见小宋了?” 云念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 狐疑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云爸清了清嗓门儿,背靠沙发,一只手搭在扶手上,笑得很得意,“嘿嘿嘿……俗话说知女莫如父,能让你这么开心的,应该就只有那个宋时清了。” 云念冲他竖大拇指,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和他在一起了。” 云爸哦了声,好像并不惊讶。甚至还有点欣慰。 云念紧紧皱眉,又看着他道:“我明天要和他一起回七岩镇看奶奶。” 闻言,云爸又凑过来,特殷勤:“好啊,礼物我都帮你准备好了。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顺便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 云念扯了扯嘴角:“……云承义,你到底是多想把我嫁出去啊?” 人家都说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气。他倒好,怎么就巴不得自己赶快嫁人似的。 说好的小棉袄团宠呢? 云爸笑骂她不懂事,又语重心长道:“宋时清这个年轻人不错,我多少有些了解。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云念脸色不太好看,语气有点凶:“你不会也派人调查过他吧?” “老云,你怎么和我哥一个德行啊,这样很不尊重人的好不好?” 云爸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不紧不慢道:“你怎么能拿我和那臭小子比较呢?他就看了个表面,我呀,看的是内在,查的也是一般人查不到的东西……” 云念不想大年三十还要听他唠叨,及时喊停:“那你跟我说说,你查到什么了?” “宋时清的真实身份该不会是哪个国家的在逃王子吧?所以你这么看好他。” 云爸伸了个懒腰,很明显的逃避问题:“有点饿了,我去做点儿吃的。” 云念捏紧了小拳头。 除夕这天晚上,云念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了宋时清。 他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看上去斯文禁欲的,没想到还挺会亲。 云念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捂在被子里傻笑。 哈哈哈……捡到宝了。 - 第二天,宋时清来接云念。 云爸和江靳北去了老宅,田叔帮着把那一大摞礼物装上车后,对云念说:“小姐,云总交代了,您可以放心玩儿,老爷子那边他会去帮您说。” 最后这半句话,田叔说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还看了眼不远处的宋时清。 云念干笑两声,没说话。 去七岩镇开车要翻过一座山。到山顶的时候,云念看见路旁积了好多雪,有路过的,特意停下车来堆雪人。 注意到她一直趴在车窗上看,宋时清沉声开口:“喜欢雪?” 云念没否认,双眼期待地看着他:“我也想去堆雪人,我们去玩会好不好?就一小会儿。” 宋时清没说话,找了个地方停了车。 车一停下,云念便风风火火地打开车门,加入了堆雪人的队伍。 宋时清从车上下来,看着她逐渐跑远的身影,目光深邃。 她今天穿了件冷萃灰毛领羽绒服,下身是条紧身牛仔裤,配了双毛绒靴。羽绒服帽子有些大,显得她脑袋小小的,有些可爱。 云念找了块地,捏着小雪团开始堆雪人。她回头见宋时清还站在原地,不由得冲他招手:“你快过来帮我呀。” 宋时清眼底浮现出一抹淡笑,提步走近。 不远处,有对夫妻带着俩孩子在堆雪人,孩子嬉戏打闹,咯咯笑着,很开心。 给原本寂静的山林添了不少生机活力。 云念蹲在地上玩了会儿雪,手冻得冰凉,她对着手哈了哈气,正准备再搓搓,却被宋时清握住了。 男人半蹲在她面前,清隽眉眼间染上无奈的笑,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双棉绒手套,粉色女款。 他垂着眸,仔细帮她把手套戴上。 “再喜欢雪也要注意保暖。” 语气正经又严肃。 他温热的指尖触到她的手背皮肤,云念心中泛起一股暖意,脸蛋微红,她挪了挪唇,又很自觉的伸出另一只手:“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女孩子的手套啊?” 宋时清把另一只手套给她戴好,语气很淡,“新年礼物。” 他像是早就料到她会忘记戴手套一样。 似乎很了解她。 了解到她想做什么喜欢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云念直勾勾盯着他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心下一动,欺身向前,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随后,又做贼心虚地低下头,继续捏雪人。 宋时清怔了一瞬,耳梢泛红。 看着她别扭害羞的模样,男人那双墨黑的眼眸中溢出笑意,流光潋滟,俊美无双。 云念想堆个迷你小雪人,可以捧在手里的那种,但她有点手残,好在有宋时清在,小雪人就捏好了,圆滚滚的,而且看起来非常可爱。 不过还差两只小手。 云念见不远处有枯树枝,她急忙起身,“我去捡树枝给它当手。” 她跑得快,笨重的鞋子踩在雪地里,吱嘎吱嘎作响。 宋时清不由出声叮嘱:“慢点跑。” 话音刚落,就见她跌倒在雪地上,扑通一下,脸栽在了雪里,溅起一身碎雪,冰冰凉的,狼狈至极。 云念听见隔壁堆雪人的小朋友扯着嗓子说:“妈妈,快看,那个姐姐摔倒了。” 幸灾乐祸的语气。 此时的云念都要哭了。 好丢人。 宋时清快步过来,把她扶起来,伸出手帮她擦掉脸上的雪,眼神担忧:“有没有摔伤?” 云念苦着脸摇头。 她穿得厚,雪也厚,没摔疼。 “不疼,就是……” 说到这儿,她忽的顿住,难为情地扑进宋时清怀里,“呜呜呜……好丢脸。” 宋时清薄唇翕动,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帮她理了理头发,像是安抚一只小动物。 良久,男人才缓声说到:“不丢脸。” 云念将脑袋埋入他怀里,蹭了几下,这才慢悠悠抬头。 白瓷精致的小脸上还沾了点儿雪水,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看上去可怜极了。 宋时清神色微动,眸光沉了沉。 “你真的不觉得丢脸吗?” “隔壁小孩儿都在笑我。” 她声音有点软,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朦胧委屈。 宋时清心房一软,将她身后的帽子拉起来,大大的帽子完全将她的脑袋盖住,帽檐边,细软的毛绒小幅度颤动着。 男人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 他吻得温柔而克制,细细吮吸着唇瓣,顶开雪白的贝齿,勾着她的小舌,缱绻缠绵。 云念脑袋一片空白,只能软软靠着他,他身上的冷冽淡香萦绕鼻尖,惑人至极。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耳边的风声嬉闹声都停止了。 宋时清才缓缓放开身前的姑娘。 云念脸蛋泛红,抱着他的腰,往四周看了看,隔壁玩雪那家人已经走了。 宋时清帮她把帽子整理好,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禁欲的模样,眼底瞧不见半点情|欲。 “还要继续玩吗?” 他磁沉的嗓音入耳,云念听了后,使劲儿摇头。她已经不想玩了。 美色当前,谁还有闲心想其他的呀。 宋时清敛眸,什么都由着她。牵住她的手往停车处走。 云念回头看了眼那个半成品小雪人,抿嘴笑了。 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果然很好。 七岩镇。 冉婆婆知道他们要回来,所以很早就准备了许多好吃的,还给云念准备了个大红包。 前不久才见过面,这次见了熟悉也不尴尬。 吃过晚饭,奶奶拉着云念聊天。 宋时清在厨房腌鸡翅和肘子。 因为云念嚷着要吃烤鸡翅和酱肘子。 冉婆婆:“我们家时清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好在有贵人相助,他能遇见你,是他的福分。” “贵人?” 云念拧着眉头,好奇问:“哪个贵人啊?” 冉奶奶愣了一下,脸色有片刻的不自然,支吾道:“哎呀,我也不记得了。” “人老了,记忆减退得厉害。” 听冉奶奶这么说,云念也没往心里去。她抿了抿唇,又靠近冉奶奶问到:“奶奶,您跟我说说宋时清小时候的事儿呗。” “他长这么好看,喜欢他的小姑娘一定很多吧?” 冉奶奶笑着给云念剥开心果壳,将剥好的果肉放在盘子里,笑眯眯的:“他在咱们镇上读的初中,那会儿因为生病吃药,所以很胖。但成绩好,五官又长得端正,所以我偶尔还是能看见有小姑娘送他回家。” “哦,我记起来了。曾经有个小姑娘还来了我们家里,吵着嚷着让时清给她补数学。” 听到这里,云念来了兴趣,追问:“那宋时清怎么做的?” 冉奶奶乐呵地笑着,“他面无表情地对那小姑娘说‘对你来说,只提高数学成绩没有任何意义’。然后就把人小姑娘气哭了。” “我们这片都知道,那小姑娘成绩可差了,几门功课都只能考十几分。” “噗哈哈哈……他好残忍。”云念没忍住笑了。 正巧这时宋时清从厨房出来,他眉眼冷峻,目光落在云念身上。她腿上搭着条毛绒毯子,脸上洋溢着张扬的笑。 冉奶奶见宋时清出来,她缓缓起身,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时间不早了,我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哦,那个,咱们家的客房都堆着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来得及收拾。” “念念啊,你就在时清房间将就一下吧。” “让时清睡沙发。” “时清,咱们家客厅暖气坏了,你记得多盖床被子,免得冻感冒了。” 冉奶奶说完,冲宋时清眨了下眼,这才悠哉悠哉上楼。 七岩镇比北城要冷,听冉奶奶说客厅没暖气,云念微微蹙眉。 她抿着唇思忖片刻,扯了扯宋时清的衣服,望着他:“你还是别睡沙发了。” 宋时清眉尾上扬,等着她的下文。 “我们可以一起睡。” 说出这话的时候,云念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孤男寡女,又是情侣关系,共处一室,难免会不小心擦出火花,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听见她这么说,男人眸光微沉,“这么相信我?” 云念毫不犹豫地点头,很直白地说:“我当然相信你啦。” “不过……我有点不放心我自己。” 她眼神无辜单纯:“你睡觉的时候千万要保持警惕呀。” 宋时清:“……” 第34章 极致温柔 致命的蛊惑 宋时清的房间很宽敞, 依旧是冷调色的装潢,墙壁很新很干净,像不久前才刚装修过一样。 云念环顾四周, 窗边有个书架和书桌。 上面有名著小说,也有课本。想必都是宋时清上学时留下的旧书。 近两米宽的床, 两个人睡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转过身, 却见宋时清正帮她拿干净的毛巾和牙刷。 他语气很淡的问:“睡衣带了吗?” 云念点头, 打开自己的小行李箱, 拿出那套小老虎睡衣,在他面前晃了晃:“可爱吧?” 宋时清轻点了下头,让她去洗澡。 等云念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见宋时清已经打好了地铺,和之前一样。 这么见外?! “你还真怕我占你便宜啊?” 她不过是说着玩玩而已。 宋时清拿着枕头的手一顿, 掀开眼皮看她:“你说呢?” 他语气散漫, 情绪不明。 云念莫名觉得宋时清不信任自己。他竟然质疑她的人品! 她气汹汹的哼了声, 阔步上前, 抢了他手上的枕头,扔在床上。 凶巴巴道:“不行, 今晚你必须和我一起睡床上。” 睡地上很容易感冒的。 宋时清微微挑了下眉。 “你确定?” 男人嗓音低沉,目光深邃,定定看着她。 被他这么看着, 云念怔了一瞬, 神情无辜又单纯:“当然啦。” 说着,她又推了宋时清一下,催促道:“你快去洗澡吧。” 云念迅速脱了鞋,缩紧被窝里,冲他嘿嘿笑了两声。 宋时清拿她没办法, 无声的叹了口气,敛眸,去了浴室。 肖公主给云念发微信:【新年第一天,我他妈竟然开始倒霉啦!】 云念:【怎么了】 肖唯一:【我爸给我安排了个相亲,说是如果我不去的话就让我去公司上班,从底层做起。我当然选择去相亲啦。】 【可万万没想到,我的那个相亲对象,竟然是南城沈家那个纨绔子弟,纨绔就算了,还是个超级自恋狂,比女人都爱美,谁受得了啊。】 【念念,救我!】 云念:【我现在不在北城,可能要过两天才回来。我怎么救你?】 肖公主:【我相信你的怼人能力,你陪我一起去相亲啊,到时候咱们静观其变,让沈家那沈大少爷知难而退。】 【不对,这大过年的,你为什么不在北城?】 【你该不会和宋时清私奔了吧?】 云念:【没私奔,我和他回七岩镇看望长辈。】 肖公主发来几个感叹号。 【草,你俩都见家长了】 【那今晚是不是都睡一起了?】 【你给点力,别再墨迹了,我都替你着急。早点把人睡了,那么大一帅哥,别浪费】 【也不知道你一直在犹豫什么,这世道,男欢女爱,太正常了】 被肖公主做了番思想教育,云念认为她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她是想啊,但宋时清不一定。 这种活动还是要双方自愿才能进行啊。 她正想着,宋时清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他穿了件深灰色的浴袍,腰间的带子系得松垮,露出性感的锁骨,隐隐能看见下方的腹肌…… 云念咽了咽口水,赶紧移开视线,纤长睫毛轻颤了颤,出声道:“我要睡啦,你快点。” 宋时清见她拉过被子,身子缩成小小一团。明明还是紧张的。 男人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云念感觉旁边的床明显塌陷,宋时清身上的清冽淡香袭来,她不自觉的翻了个身,暗搓搓地看他。 男人躺在她身侧,隔着距离。他这个人好像从来都是这样,总保持分寸感,不轻易越界。 在床头灯管的照耀下,他五官轮廓清晰立体,鼻梁高挺,眉眼清隽。英俊无俦的脸白皙如玉,往下,便是凸起的喉结,性感勾人。 妖精。 云念不禁舔了下唇。 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就被她搞到手了呢。 运气也太好了。 恰巧这时,宋时清的视线也看了过来,对上她的目光,“不是说困了?” “还是说,想听故事?” 他记得上次她就吵着要听故事。 云念眨了下眼,忽的挪了挪身子,靠近他。握住他骨指分明的手把玩,眼尾上扬:“不想听故事。” “就是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话音刚落,云念感觉宋时清的手指很明显的僵了一瞬。 他的神色却是极淡的,如同平常。 “不记得了。” 宋时清嗓音低沉暗哑,任由她把玩着自己的手。 听见他的答案,云念觉得这男人在敷衍自己。她撅着嘴,松开他的手,忽的翻身,坐在他腿上。 她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瞪着眼睛,凶巴巴道:“说实话。” 宋时清喉结微动,神情有片刻的不自然,深邃的双眸变得愈渐浓黑如墨,晦暗不明。 “没骗你。” 他的声音有点哑。 云念撑得累了,将手收回来,却依旧坐在他身上。她皱了皱眉,眼珠子一转,又问:“那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 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从小到大,她学习成绩不好,也没个一技之长,除了家世和美貌之外,好像真没什么大优点。 宋时清双手垂放在身侧,因为克制,手臂青筋鼓起,蜿蜒而下。 他眸光沉了沉,嗓音沙哑:“都喜欢。” “宋时清!你也太敷衍了吧。” 云念气得拍了下他的胸膛,秀眉紧紧蹙在一起,鼓着腮帮子,看上去是恼了。 男人倏地握住了她的手,英俊眉眼间浮现出一抹难掩的欲色。 他薄唇轻启:“没有敷衍,也没有骗你。” “乖,先下去。” 他轻哄着她,嗓音沙哑,眼尾暗红。 云念偏不听,倔着性子不动。 须臾,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点火了…… 宋时清的定力什么时候变这么弱了? 他不是一向都斯文禁欲,端方自持的嘛。 她平视着前方不敢看他,紧咬着下唇,不知该怎么办。 忽而,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摁着她的脑袋,往他身前压去…… 宋时清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气息,男性魅力十足,他眼底充满欲色,亲吻却是克制而轻柔。 唇被他含住,云念紧张的抓住他身前的衣物,趴在他身上,眼睫轻颤。 肖唯一说得对,都是成年人。这么极品的男人,她要上了他! 说服了自己,云念心里就没那么紧张了,很笨拙地开始回应着。 得到她的回应,宋时清吻得便狠了些,吮着她的唇瓣,攻城掠地。 体内的渴望和欲念主导着身体,原本禁欲温润的男人濒临失控。却在边缘之际,猛然放开身上的人。 云念呼吸紊乱,白瓷小脸通红,软乎乎的趴在他颈窝,呼哧呼哧喘气儿。 宋时清抚着她柔软的头发,极力压下身体的燥热,又吻了吻她的发顶。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那双墨黑的眼眸才恢复清朗,不似刚才那般偏执阴暗。 云念觉得可惜,莫名又舒了口气。 想起刚才那个问题,她缓缓抬头,扑上去咬了咬他的下巴,盯着他这张俊美禁欲的脸,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我突然想听你讲故事了,你跟我说说你上学时候的事儿。” 她抱着他的腰,说出口的,却是命令的语气。 宋时清淡声应到:“好。” 云念这才松开手,翻身下去,躺在他身侧。 可又被男人紧紧搂在了怀里。 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明明刚才还让她下去的,这会儿又…… 嗅着他身上的清冽淡香,云念在他怀里蹭了蹭,乖巧靠在他怀里,开口问:“上学的时候有女孩儿追过你吗?” 宋时清垂眸看着她,神色平静:“不记得了。” 云念张了张嘴,正要说他敷衍人,又听他耐心解释道:“我那会儿一心都在学习和赚钱上,没时间注意其他的人和事。” 这样的话倒是能理解。 云念还是不死心,按理说,像宋时清这样的人,一定也惊艳过某些女孩子的青春。 “那你就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和印象比较深的女孩子?” 宋时清:“朋友很少。” “印象深的女孩……没有。” 除了你。 云念觉得和他聊天着实无趣,问他什么他便只简单回答几个字,连多余的话都没有。 实在没意思。 所以她便开始主动说起了自己的事儿:“我读中学那会儿成绩不怎么好,数学和物理特别差,不过我有个朋友成绩比我更差,每次我爸要批评我的时候,我就拿她挡刀。” 那时肖唯一是学校出了名的混子,成绩在班里垫底,天天挨老师批评。但因为她爸给学校捐了栋信息大楼,所以才没被退学。 “所以从小到大,我就特别佩服你们这种学习成绩特别好的人。” 说着,她又望着宋时清,很实诚地问:“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啊?” “我哥就总说我笨。” 宋时清勾唇轻笑,眼尾上扬着,勾起撩人的幅度。 “不笨,你很聪明。” 得到他的夸赞,云念心里舒服了许多,感叹道:“希望以后我儿子的智商能高点儿,不求他能回回拿第一,只要不像我考那么差就好。” 宋时清眸光渐沉,嗓音低磁:“会的,我会教他。” “那就好。” 应了这句后,云念才意识到他俩的对话有点奇怪。 她为什么会说到儿子? 宋时清为什么还接得这么自然。 救命,有点尴尬。 她抿了抿唇,闭上眼睛,干巴巴地说:“我要睡了。” “晚安。” 宋时清低头,轻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没说话。 他这个人,好像从不主动说起自己的事。 她问什么他便说什么。 云念哪里睡得着,忽的抬手捏住他的耳朵,“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了吗?” 宋时清微抬眉,默不作声。 云念深呼了口气,“你送给我爸的那瓶酒,最早的拍卖成交价是五十万美金,全球也没几瓶,一般人根本买不到。” “还有你送我的那条手链,七颗钻石,雕刻精细,我四哥说那是出自国际设计大师之手,几百万的东西……” 她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手上使了劲儿,凑近他,“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事儿?” “或者说,你还有副业?” 他也没工作几年,副主任医师就算工资高,也不可能达到这个水平。 她相信宋时清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了。 宋时清似乎早已猜到她会这么问。 他面色从容,抵着她的额头,嗓音温润悦耳:“果然,我的念念很聪明,一点都不笨。”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脸颊,一阵酥麻。 云念松了手,往后缩了缩脖子,与他拉开距离,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你别妄想用美男计混过去,快点老实交代。” 宋时清不允许她后退半分,重新将人揽入怀里,低头吻她的唇,像是在安抚,压抑克制。 “后天回北城,带你见个朋友。然后给你答案,好吗?” 极致温柔。 却带着致命的蛊惑。 云念抿嘴笑了,脑袋埋进他怀里,闭上眼睛,声音软软的:“我睡了哦。” 有些事情,她没必要知道,他也不会说。 “晚安。” 宋时清轻握住她的手,眼帘下垂,掩盖住眸底的浓厚欲念。 第35章 肆无忌惮 我还没亲够 第二天早上, 云念醒来的时候,宋时清已经不在房间了。 才九点钟。 平时假期云念是不可能起这么早的,但想着自己现在还是“客人”, 所以今天表现得积极了些,也没赖床。 她下楼的时候看见冉奶奶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 老人家穿着套轻便的运动装, 动作灵活。 云念看了眼自己, 还裹着厚厚的羽绒服, 被屋外的冷气冻得瑟瑟发抖。 果然,现在老年人的身体素质都比她好。 冉奶奶看见云念,停下动作,冲她喊:“念念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会儿。” “时清出去了, 给你留了早餐, 就在厨房, 快去吃。” 说完, 她又开始跟着收音机里的音乐练了起来。 早餐有云念喜欢的油条、灌汤包,还有一碟洗干净的水果。 一看就是宋时清做的。 不过他给她留得有点多, 她吃不了。云念正愁着,就见宋时清回来了。 他手里提了好些东西,都是些要送人的年货和礼物。 见她单手撑着脑袋, 秀眉紧蹙, 一脸苦恼的模样,宋时清洗了手后,在她旁边坐下。 “吃不下就放着。” 他贴心说着,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云念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嘴里塞灌汤包, 咀嚼吞咽后,又嗔怪的盯着他,“你知道我食量的,怎么给我留这么多啊……” 言下之意是:都怪你。 宋时清眉头微动,不紧不慢的解释:“我出门早,是奶奶给你留的。” 闻言,云念重重叹了口气,“既然是奶奶特意给我留的,那我得吃完啊。” “剩下这么多很不礼貌的。”她眼神无辜,神情可怜,双手托着腮无力叹息。 听见她这样说,宋时清眼底划过一丝无奈,修长手指将她脸颊的碎发别至耳后。嗓音温润:“剩下的我帮你吃,嗯?” 云念脸上展露出笑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加油!” 宋时清当然知道她是在装可怜。 但没办法,知道是陷阱,他也甘愿往里跳。 等宋时清吃东西的间隙,云念打开了微信看消息。 昨天晚上,家族微信群里几个哥哥都发了红包,她没领,今天一个个点进去收了,这感觉还挺爽。 肖唯一的微信适时发了过来:【宝,约好了,明天见面。你明天能回来吗?】 云念回复:【应该可以】 回了微信,她起身去找正在洗碗的宋时清,靠在门边,打了个呵欠:“我明天有点事,恐怕不能陪你去见你那个朋友了。” “要不改天?” 宋时清擦干了手,衬衫袖子卷至小臂处,肌肉线条分明,青筋蜿蜒而下,禁欲性感。 片刻后,他递给她一颗剥好了的橘子,语气很淡:“正好,我明天也有点事。” 云念不客气地吃着橘子,腮帮子鼓鼓的点头,口齿不清道:“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冉奶奶锻炼完进来了。 老人家拿了个保温杯喝水,又对宋时清说:“时清,你马叔和陈婶儿都在家,拿着东西过去吧。“ “好。”宋时清淡淡应了声,提上几份礼物,准备出门。 云念嚷着要和他一起去,说是想到处转转。 冉奶奶口中的那位马叔叔家,离宋时清家不远,穿过一条巷子就到了。 小镇的街巷,逢年过节都是挺热闹的。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灯笼,门上贴着红色的对联。 也有顽皮的小孩儿在门口放鞭炮。小小一个鞭炮,用火点燃引线后,扔出去,很快就听见“嘣”的一声,声音很大,吓得云念小心肝儿一颤。 她吓得赶紧捂住耳朵,躲在宋时清身后。紧张兮兮的东瞅瞅西看看,生怕不小心就踩到被点燃的鞭炮。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宋时清停下脚步,让她走小路内侧。 有他在外侧,云念安心了许多,她下意识的挽住他的手,离得近,男人身上的清冽淡香隐隐扑鼻,很好闻。 很快,就到了那位马叔叔家。 马叔家的房子很旧,一楼有个小门面,是专门卖农药化肥的。最近过年,也没生意。 二楼入口是老式的铁门,上面的铁皮漆都要掉光了。 楼上除了客厅和厨房,就两个小房间,堪堪能放下一张床。 见到宋时清和云念,马叔和陈婶儿忙前忙后,给两人切水果倒水…… “你每次来看我们都带这么多东西,下回可别买了。” “平时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用不了。” 陈婶儿摘下身上的围裙,坐在两人对面,盯着云念瞧,乐呵呵道:“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咱们时清的眼光就是好。” 云念被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笑了。 马叔忙活完,快步走过来:“老婆子,你也别傻呆着了,快去做饭。” “多做几个菜,把我那泡好的桑葚酒拿出来,今天时清来了,怎么也得多喝几杯。” 宋时清起身,淡声拒绝:“不用麻烦了,奶奶还在家等我们。” 马叔和陈婶儿了解他的性子,也没强留。 走的时候,陈婶儿硬塞给云念一个红包,还抓了一把糖放进云念兜里。 “你第一次来,讨个吉利。” 云念实在拒绝不了,只能收下。 回去的路上,她有些好奇地问宋时清:“马叔他们家和你们家是亲戚吗?” 宋时清拉着她冰冷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嗓音温和:“不是。” “我父亲生病去世的那年,家里没钱,穷得揭不开锅。是马叔拿了袋米和一筐蔬菜给我们。” “后来,我奶奶在镇上开店的钱,也是找他们借的。”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侧眸看向身旁的云念:“原本我们家在这镇上的风评就不太好。” “我父亲生病欠下了一大笔钱,后来我又生病,镇上的很多人自然想方设法躲着我和奶奶。” “最困难的时候,只有马叔朝我们伸出了援手……” 云念握紧了他的手,打断他的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明白。” 她不想让他再想起以前那些糟糕的经历。 “但我好像,来得有点晚。” 她该早点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那样的话,或许还能帮到他,能陪着他走过一段苦难的日子也好。 听见她这样说,宋时清低声轻笑,眼神深情而偏执。 “不晚。” 刚刚好。 第二天,云念和宋时清回了北城。 她和肖公主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肖唯一让她稍微打扮一下,说是她爸安排了几个约会活动。 吃过午饭,宋时清在浇花,云念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刷微博,对那些花早就“不闻不问”了。 宋时清浇完花,回房间换了套衣服。 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剪裁得体挺括,里有是同色系的马甲和白色衬衫,系着银色黑色条纹领带,别了个领带夹。 在黑色西装裤的勾勒下,显得男人的双腿越发修长笔直。脚上一双黑色皮鞋,长袜包裹下的脚踝骨形线条流畅,筋骨分明。 云念彻底看呆了。 手机没拿住,啪的一声掉在沙发上。 她早没心思去管了。 靠!这男人也太帅了吧! 救命。 禁欲型男一旦认真起来真的能要人命。 云念强忍着要扑倒他的冲动,不禁吞了吞喉管:“你见个朋友,要穿得这么帅吗?” 宋时清朝她走近,站在她面前,像是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俊眉微蹙:“帅?” 他又看了看自己,“我觉得还好。” 沈顾让他穿正式点,毕竟是相亲。 而且……宋时清看向云念,目光炙热—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她也会去。 “你喜欢?”他嗓音低沉的问。 云念觉得眼前这人太可恶了。 明知故问,非要点破。 她又羞又恼,也不再刻意压抑自己,从沙发上站起来,与他对视,对他勾了勾手指头,傲娇道:“你再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 宋时清眸光沉了沉,长腿一迈,往前走去。 云念忽的抱住他的脖子,跳起来,双腿圈住他的腰,紧紧抱着他,在他怀里蹭。 “呜呜呜……喜欢。” 宋时清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主动,愣了一下。 稳住身形后,他单手托着她,防止她摔下去,另一只手抬高她的下颌,目光灼灼,嗓音暗哑:“有多喜欢?” 云念他唇上亲了一下,脸不红心不跳道:“超级喜欢。” 宋时清眸色渐暗,纤长手指捏住她的下颌,什么也没说,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唇。 她刚才吃过橘子,唇齿间还有橘子的清香,甜甜的味道,似乎和本人一样。 让人舍不得放开。 大约半小时后,宋时清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西装外套扣子解开,领带微松,露出锋利性感的喉结。 云念坐在他腿上,晃着脚丫子,她没穿袜子,圆润的脚趾涂着红色的指甲油,漂亮可爱。 她茶棕色的长卷发有点乱。 宋时清伸手,漫不经心地帮她整理好头发。看着她那张水润微肿的唇,男人眸光暗了暗,喉结滑动。 云念看了会儿微博热搜,见时间好像差不多了,这才放下手机,问他:“对了,你几点出门?什么时候回来?” 宋时清看着她,薄唇轻启:“三点。” “真巧,我和我朋友约的也是三点。” “咱们还可以一起出门。” 云念环住他脖子,在他的颈窝蹭了蹭,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迷离还带着未消散的水雾,直勾勾的,不带遮掩的望着他:“那你记得早点回来。” 撒娇似的说:“我还没亲够。” 云念这姑娘,很多时候,她想要什么,就会直接说出来,也不扭捏。大约是家庭环境造成的。 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 所以来得直接。 如今对待宋时清也是,她知道宋时清会像家里人一样宠着她顺着她。 所以愈发肆无忌惮。 宋时清对双她的双眸,眼底充斥着欲色:“那就再亲会儿。” 他低头吻着她的唇,亲昵吮吸,白皙的手抚着她的后颈,强势而霸道。 良久,才缓缓放开她。 眼里还有未褪去的情|欲,声音低沉沙哑,接着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什么时候回来,得看你。” 云念:“嗯?” 什么意思? 等等,他的那个朋友不会就是肖唯一的相亲对象吧? 第36章 念念不忘 念念想要,我随时都可以…… 肖唯一的相亲对象就是沈顾, 沈家大少爷,GS科技集团的老板。 肖公主的老爸给两人安排了一条龙的相亲约会项目,还特意安排了人盯着, 决不允许他们敷衍。 从下午三点开始,喝咖啡聊天儿, 初步认识;然后吃饭, 更深入的了解接触;之后再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后让他俩自由安排, 散步或者唱歌什么的…… 肖唯一和沈顾都是踩点到的。 沈顾是拒绝这场相亲的。 肖家小公主肖唯一, 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娇生惯养,一身公主病。 谁娶了谁不得被折腾死。 肖唯一也没怎么打扮,一件茶绿色的小香风的羊毛外套,搭白色半身裙,里面是蕾丝边的衬衫, 戴了顶贝雷帽。 她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沈顾。一个大男人,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头发染成了浅灰色, 还抹了发胶,画了眉毛。 虽然长得还行, 但确实不是她的菜。 咖啡店里早早就被包场了。放着悠扬婉转的音乐,里头只有他们两人。 服务生把咖啡端上来。 肖唯一喝了口,眉头紧蹙, 很是不满的把人叫回来:“我听说你们店在北城也开了好几年了, 这咖啡怎么这么难喝?” “买的速溶?几十块钱一大盒的那种?” 服务生被她的态度吓到了,低头说:“我们店里的咖啡都是现磨的,您喝的瑰夏已经是店里最好的咖啡之一了。” 肖公主是出了名的挑剔,听了服务生的解释后也没消停,板着脸摆手道:“给我重新换一杯。” 沈顾喝了口自己面前的咖啡, 挑了下眉,“肖小姐的要求还挺高。” 虽然这咖啡不怎么样,但算不上难喝。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公主病。真够挑剔的。 肖唯一哪里听不出这男人话里的讽刺。 她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掀开眼皮白了他一眼:“人生短短数十载,咱们也过了三分之一了。后面三分之二估摸也就只能享受一半了。” “既然有资本有条件,那咱们就得好好生活,不能将就随便。” 闻言,沈顾双手放在桌上,手指交叉,中指和食指上的尾戒闪着细弱的光。 “我很赞成肖小姐的最后一句话。” “人生绝不将就随便,结婚也是。” 肖唯一冷哼,“那咱们可想到一块儿去了。” 宋时清和云念来的时候,见这俩人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虽然没说话,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那种气氛真的很明显。 肖公主看见云念,唰的起身,冲她挥手:“念念,这儿呢。” 云念然后快步走到肖唯一旁边坐下。 宋时清也跟着走了过去。 简单介绍过后,沈顾很狗腿地帮宋时清拉开椅子,松了口气道:“你终于来了。” 肖唯一虽然没见过宋时清,但看过他照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往云念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问:“你们家宋医生是这自恋狂的朋友?” 云念点头。 沈顾让宋时清过来陪他相亲,以防尴尬无聊。和肖公主的目的一样。 肖唯一小声嘀咕道:“宋医生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啊,真是造了孽了。” 这边两人说着悄悄话,对面的两个大男人也在小声交谈。 沈顾问宋时清:“这姑娘就是……你喜欢的那个谁?” 他一直都知道,宋时清心里藏着个人,但也是最近才知道他谈恋爱了。 宋时清还说要让他见个人,估计就是这姑娘吧。云家的大小姐,云念。以前在宴会上见过一两次。 宋时清淡淡应了声。 听见他的回答,沈顾叹了口气,随意拨了两下头发,“我听说云妹子和这个公主病是好闺蜜,这可难办了,不好撕破脸。” 宋时清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很淡道:“没关系,对方似乎也不看好你。” 沈顾被他这句话激起了好胜心,双腿|交叠,傲娇道:“她不过是没发现小爷我的人格魅力而已,就凭我这长相……” “就凭你这长相怎么样?”肖唯一打断他的话,扬着下巴反问。 说自大话吹牛也不知道避着点儿当事人,不仅自恋还自大。 沈顾尴尬的摸了下鼻子,清了清嗓门儿,转移话题,问云念:“云妹子要不要尝尝这儿的甜点?” 云念倒是不挑,甜甜笑着,眉眼弯弯:“我都可以。” 沈顾不禁感叹,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啊,同样是千金大小姐,性子差得也太多了。 看见她冲沈顾露出笑容,宋时清眸光暗了暗,神色不悦。 沈顾没有任何察觉,把服务生招来,正殷勤地点东西,却被宋时清阻止了。 男人俊逸的眉头微蹙,神情清冷疏离:“她最近牙疼,吃不了甜。” 沈顾还没说出口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他瞅了眼宋时清,尴尬地笑了笑。 这家伙怎么回事,占有欲这么强,点个甜品都不准?不对吧。 云念:“……”她什么时候牙疼了? 她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男人黑色西装裤脚上留下道浅浅的鞋印,他却不以为意,神色淡定从容,没说话。 片刻后,云念的手机响了,宋时清给她发来了微信:【外面的甜品不健康,回家给你做。】 他竟然还会做甜品蛋糕之类的东西? 云念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刚才那点郁闷瞬间消失不见,回了个乖巧点头的表情包。 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当然沈顾和肖唯一说得最多,你来我去,阴阳怪气。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眼镜儿的小哥过来,鞠了个躬,“小姐,沈总,肖总给你们安排了晚餐,几位现在可以过去了。” 云念属实是被这么人性化的相亲模式给震惊到了。 她不由得感叹道:“肖叔叔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高档西餐厅。 云念早饿了,所以光顾着吃,也没怎么说话。 见她吃得这么香,宋时清将切好的牛排放进她盘子里,嗓音温润宠溺:“慢点吃。” 云念抬头冲他咧嘴笑,又继续埋头吃东西。 沈顾拿着杯酒轻晃,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他原先以为,宋时清没有七情六欲,对谁都是冷冰冰的,不会动凡心。却没想到,谈起恋爱来是这样的。 看来,他是真喜欢这姑娘。 不对,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该说是深爱了。 肖唯一有些挑食,吃了几口后又开始挑毛病:“我爸的口味是越来越差了,这里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 沈顾拿出个随身小镜子照了照,毫不给面子的嘲讽:“肖小姐果然和传闻一模一样。” “呵。”肖唯一冷哼,“沈大少爷也差不多。” 两人又稀里糊涂的怼了起来。 云念和宋时清没搭话,一个积极干饭,另一个只专注于眼前的人。 吃过晚饭,就是看电影。 片子是肖公主选的,是部惊悚悬疑片。 云念胆小,人菜瘾大,越怕越想看。 宋时清坐在她身旁,身体侧倾,淡定从容地帮她分析剧情。 云念见他一点都不害怕,扯了扯他的西装外套,宋时清侧身低头,就听她问:“这世上是不是没有你害怕的东西?” 男人不禁莞尔,薄唇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当然有。” 他磁沉的嗓音在耳旁响起,云念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眼睛睁得大大的,神色好奇:“是什么?” 宋时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提醒她:“专心看电影,剧情到关键点了。” 云念哦了声,也没执着,转身坐好继续看大屏幕。 宋时清握住她微凉的手,眼睛情绪不明。 肖唯一和沈顾就坐在他们前面那排。包场了,偌大的放映厅里就他们四人。 剧情进入到高潮恐怖的地方,四周伴随着氛围感极强的音乐,只听“轰”的一声,屏幕上出现个惊悚的画面— 沈顾被吓得叫了声,“啊!”,全然失了神,下意识的抱住了身旁的肖唯一,整个人身体都在抖。 肖唯一没被电影吓到,倒是被沈顾给惊到了。 她个子小,腰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肖公主捏紧了拳头,往他背上捶,“沈顾,你这个自恋狂胆小鬼,放开我。” 她声音娇且细,这么一吼,将沈顾从惊吓中唤醒,他茫然失措,赶紧松手放开,从肖唯一怀里退出来。 此时也还不忘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正襟危坐,假咳了声:“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肖唯一睨着他,眼神嘲讽鄙视:“啧啧,哎哟,没想到沈公子不仅自恋到离谱而且还是个胆小鬼。” “就一悬疑片而已,你个大男人竟然吓成这样,说出去都丢人。” “你!”沈顾心虚,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别过脸,早没心思看电影了。心里只想着一会儿得把脸面争回来,不能让这个公主病小瞧了自己。 云念在背后纵观全过程,乐得呵呵笑了起来,在昏暗的放映厅里,她眉眼弯弯,漂亮的桃花眼中,如缀星光。 她看向宋时清,手指在他手心轻轻勾动,语气愉悦:“他俩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宋时清转眸,对上她的视线,喉结轻轻滑动,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看着她含笑的眉眼,男人眸光暗沉,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男人修长手指轻抬她的脸颊,吻得克制。他的唇柔软滚烫,又极具侵略性,周围是清冽的淡香,一点点的,勾着人沦陷。 云念早就沦陷了。 此刻的她,脑子里就剩下个“色”字。昏暗的空间里,周遭都是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她全身血液仿若顷刻间倒流,指尖发麻。 电影结束,出了放映厅。 肖唯一拉着云念走在前头,气呼呼地向她抱怨吐槽:“沈顾那个自恋狂,胆子竟然那么小。” “一个电影画面就能把他吓成那样。他刚才还抱我了,比我们家狗都胆小。” 说着,她又得意的笑了起来:“哼,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这下可被我抓到小辫子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忽而,她又看向云念,“你口红怎么花了?” 唇还有点肿。 云念想起刚才在电影院里的一幕,宋时清吻得又欲又克制,那张俊美的脸布满欲色,像勾人的妖精。 她耳梢微红,随便扯了个谎囫囵道:“刚才电影结尾的时候太感人了,眼泪流到嘴角了,我胡乱擦了下。” 男女之事肖公主也不是没经历过,成年大多时候都是看破不说破。 她拍了下云念的肩膀,感叹道:“真是羡慕你啊,宋医生那么极品的男人都被你搞定了。” “而我,还在和这个自恋狂相亲。” 云念劝她:“我觉得沈顾挺不错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不算是缺点。” “胆子小,说不定以后就是贴心小棉袄。” 肖公主看了眼新做的手指甲,哼唧两声,挑了下眉不说话。 看完电影已经九点半了。 沈顾建议打几圈麻将,“咱们刚好四个人,可以凑一桌。” 云念好久没打牌了,手痒,期待地转身望着宋时清:“咱们去玩会儿吧。” 宋时清抬手看了眼腕表,语气很淡:“时间很晚了,回家。” 很强势的语气。 沈顾了解宋时清,这人作息规律,除了上班以外,几乎不熬夜,和当代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他撩了下头发,心想今儿这麻将是打不了了。 云念抓着宋时清的手指,眼巴巴的,声音软糯,“咱们去打几圈吧,我过年都没打牌。” 说完,又拉着他的手晃了晃。 宋时清拿她没办法,最终还是宠溺的点了点头。 沈顾:“……” 爱情使人盲目,让人失去理智。这话不假。 肖唯一经常打牌,所以牌技不错,沈顾想一雪前耻的计划落空。 他自己逐渐也沦为了小丑。 虽然云念不常打,但手气不错,和牌的频率最多。不过这也有宋时清部分功劳,她碰的很多牌,都是他打的。 几圈下来,沈顾输得最多。 他喝了口茶,忍不住开始倒苦水:“唉……今晚就我一个人输,心里还真是不平衡。” “让我胡一把吧。” 肖唯一摸了张牌,瘪嘴:“别嚎了,自己技不如人怪得了谁?” “人品不行牌品也不怎么样啊。” 沈顾:“……”这公主病还挺毒舌,怎么见他就怼? 他没好气的打了张牌出去。 “嘿嘿,和了。”云念喜滋滋笑着,露出可爱洁白的牙齿,搓了搓手掌,向沈顾伸手:“给钱。” 沈顾看了眼她的牌,清一色,加俩杠。 他幽怨的转头看向宋时清,本来是想诉苦的,却见这男人定定的看着云念,根本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行,小爷今儿就当给大家发过年红包了。” 肖唯一冷笑着搭话,阴阳怪气调侃:“就您这手气和破牌技,要多打几次,您那公司估计都得破产。” 沈顾闲散地靠在椅背上,瞅了眼宋时清,不紧不慢道:“这我可不怕。” “只要公司的大股东宋医生还在,那咱就不可能破产。” 股东?云念摸牌的动作一顿,随即,又听沈顾说到:“看云妹子这表情……你还不知道吧?” “老宋是我们GS集团的大股东,从创业初期到现在,一直都是。要没有他的投资,公司也走不到今天。” “GS就是我俩名字的缩写。” 云念闻言,虽然惊讶,但早有了心理准备,表现得还算淡定。 她的目光落在宋时清身上,原来他之前说让她见的朋友就是沈顾。 肖公主却是十分震惊,一脸崇拜看着宋时清:“宋医生,你也太厉害了吧。” “看来某些人是沾了你的光啊。” 沈顾:“……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感觉有被内涵到。 不过,宋时清厉害也是真厉害。 没有任何资本和背景,白手起家,能爬到今天这个高度,一般人做不到。 回家后。 对于今天的事,云念也没多问,她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喝水,正好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宋时清。 屋内开着暖气,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了衬衣和西裤,衬衫领口微敞,戴了副细银边眼镜儿,模样斯文禁欲,面前摆着个牛皮纸袋。 男人冲她勾手,嗓音低沉:“念念,过来。” 云念将水杯放在旁边的桌上,快步过去,坐在他身边,好奇问:“这是什么?” 宋时清将袋子打开,里面是些合同和房产权证明类的东西,云念见过些世面,愣了愣,问他:“这些是你的……资产?” 她细数了下,宋时清在北城有几套房子,其中有两套别墅。他不仅是GS的合伙人,还投资了其他公司。 云念咽了口唾沫,既羡慕又嫉妒。 她单手托腮,偏着脑袋瞧他:“宋先生,我能冒昧问一下你的银行卡余额吗?” 大约猜到她会这么问,宋时清从钱夹里拿出两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 一张是医院的工资卡,另一张是投资赚的钱。 “都在这了。” 云念诧异的望着他:“你给我做什么?” 这样显得她好像很贪财似的。 宋时清眸色温柔,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薄唇轻启:“密码是xxx。” “交给你保管。” 云念眨了眨眼,手里捏着两张银行卡,试探性地问:“你的意思是,以后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我?” “这、这这不太好吧。” “我这个人花钱大手大脚的,而且又容易心软,说不定哪天就全给捐了。” 虽然夸张了些,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宋时清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划过一抹宠溺的笑,他低头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面色从容:“既然给你了,要怎么用都由你决定。” “钱没了可以再赚。” 听他风轻云淡地说着这话,云念抿了抿唇。果然是大佬,把赚钱说得这么轻松。 忽的,她猛然凑近,撅嘴不满道:“你还没回答我这里面有多少钱呢。太多了我可不敢保管。” 宋时清低头,视线落在她精致白瓷小脸上,她离得近,在光的照耀下,可见细小的茸毛。 她单脚跪在沙发上,一只脚踩在地上,纤瘦娇小的身子几乎都要扑在他身上。 他怕她摔着,所以伸手环住她的腰,将人抱坐在腿上。 随后,才不紧不慢回答她的问题:“具体数额不记得了。” 云念咂巴咂巴嘴,也是,他每天那么忙,不可能什么都记得,所以她没再追问下去:“那我就暂时帮你收着,不过咱们还是得分清……” 听见这话,宋时清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幽暗,他沉声打断她的话:“念念,我的所有都是你的。” “不管是人还是物。” 云念圈住他的脖子,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性感的锁骨上,轻咬了下唇:“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宋时清低笑出声,胸膛随之而小幅度震动,低沉的笑声性感撩人。偏偏还戴着副眼镜,俊美禁欲。 “你笑什么?”云念红着脸,气恼地捶了下他的胸膛,这人真是……她不要面子的呀。 宋时清抓住她的手,眸光沉了沉:“对,我是在暗示。” “念念想要,我随时都可以。” 他嗓音暗哑,拉着她的手,触碰到腰间的皮带扣。 金属扣传来冰凉的触感,云念吞了吞口水,她定力差,将矜持抛之脑后,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第37章 赌上所有 是为了有资格来爱她 宋时清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 白皙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化被动为主动。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身,唇齿相依, 呼吸炙热滚烫。 片刻后,云念突然感觉到哪儿有些不对劲, 她猛然推开宋时清…… 男人脸上划过一丝茫然, 嗓音沙哑, 眼底欲色正浓:“怎么了?” 云念红着脸, 挪了挪唇,“我……亲戚好像来了。” 说完,她立马从宋时清身上下来,哒哒哒跑进了洗手间。 果然,大姨妈如约而至。 云念坐在马桶上叹息。 好好的机会, 怎么偏偏来大姨妈了呢? 啊啊啊!疯了。 宋时清将解开的皮带扣上, 理了理衣服, 起身, 倒了杯凉水。冰凉的水入喉,驱散了不少身体里的烦躁热意。 见她进去后, 又出来,拿了东西后又迅速跑进去,跟做贼似的。 他不放心, 站在洗手间门口, 敲了敲门,嗓音低沉:“需要帮忙吗?” 刚换完卫生巾的云念:“……”倒也没那个必要。 她将换下来的小内内放进盆里,边洗边说:“不用。” 宋时清站在门口没走。 云念洗完出来,一出门,就看见了他, 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 她一只手拎着刚洗好的小内内,深呼了口气:“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宋时清视线落在她手上,刚洗了的衣物,湿哒哒的,没拧干,还滴着水。 男人英俊眉眼微蹙。 注意到他的视线,云念小脸一红,又立马将手藏在身后,结结巴巴道:“我、我去晾衣服。” 很快,人便跑没了影。 宋时清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为什么这么紧张?他只是想帮她拧一下。 女孩子的心思不好猜,男人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厨房。 云念打开手机日历,这回生理期推迟了一周。难怪弄得她措手不及。 肚子隐隐做痛,腰有点酸,人也跟着懒了。她贴了个暖宝宝,开门出去倒热水。 宋时清刚煮好了一杯红糖姜水,放在桌上,杯子里还冒着缕缕白烟,热气腾腾。 见她出来,他缓缓抬眸,“一会儿把这个喝了。” “哦好。”云念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杯子,抿嘴偷笑。 没想到宋医生还挺贤惠。 - 医院拍摄正常进行,肿瘤科的医护们每天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有了上次的教训,蒋子然工作起来越发沉稳,更努力了。连一向不怎么夸人的主任都说他最近长进了。 成杨这边已经开工两天了。 得骨肉瘤的小姑娘白又西明天要做手术,这孩子表面大大咧咧的,没心没肺,看着也不害怕。 但她父母可担心坏了,紧张得不得了。 白又西坐在床上二刷偶像的新剧,见爸妈情绪都很低落,她终于开了口,语重心长地开导他们:“你们别担心,人骨科医生都说了,做的是保肢手术,又不会残废。如果后期化疗跟上,很快就能康复了。” 云念过来的时候,就见白又西的母亲正站在走廊上抹眼泪。 她快步走过去问:“怎么了?” 白母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眼泪不停往下掉,“医生说我们家西西的癌细胞已经发生了肺转移,做完腿上的手术后,还得再做患肺切除,后期治愈的可能很低……” “她才十六岁啊……” 孩子只知道自己生病了,不知道具体的严重性。 所以心态很乐观,这是好事。 可大人的情绪总有崩溃的时候,一遇到可以倾诉的人,便泣不成声。 云念将白母带到了休息间,给她递纸巾,尽力安抚她的情绪:“我之前问过宋医生,骨肉瘤发生肺转移后,是有治愈的可能的。虽然治愈率低,但总是有希望的。” “小西心态那么好,活泼开朗,恢复起来是很快的。” “你别太担心。” 白母点点头,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她脸色不太好,看着很沧桑。 “谢谢你云小姐。” “我去洗把脸,一会儿还得给西西送饭。” 那些压抑悲痛的情绪被短暂的发泄之后,白母很快收拾好自己,又进入日复一日的常态。 下午的时候,云念和白又西聊天,问她在做手术之前有没有什么小愿望。 毕竟他们的拍摄也要结束了,就当是临走前送她的礼物。 白又西想了想,俏皮回答:“当然有啦。” “我想见我哥哥,还想和他拥抱拍照。” “不过他最近好像要进组了,也不在北城,而且他现在那么红,不可能轻易见到。” “所以,姐姐你要是有渠道的话,不如帮我搞张他的签名照。” 云念知道白又西嘴里的哥哥是谁,她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亲自问他要签名吧。” “明天,我带云珩来见你。” 白又西听见这话,瞳孔震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你要带他来见我?!” 说得这么轻松,就像是在说明天中午吃什么一样。 云念冲她眨眼,意味深长地笑着,“你偶像姓云,我也姓云,我请他来,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白又西懂了。 她兴奋得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你、你们是姐弟?” 云念:“嗯哼。” - 云老爷子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云珩要进组了,所以找了个时间赶紧飞回来看看老人家。 云珩是云念三伯的儿子,也是云楚阳的亲弟弟。比云念小两岁,今年23。 那会儿云念的三伯见老四家二胎生了个小公主,着实眼红得不行,以为云家生不出女娃的魔咒就此打破。 所以三伯和三伯母紧张备孕,结果空欢喜一场,二胎依旧是个儿子。 三伯母心心念念想要个闺女,所以从小把云珩当女孩儿养。 云珩生得标志,皮肤白,就因为这样的成长环境,所以云珩从小就想当明星,喜欢唱歌跳舞演戏。 对他的这个理想,云家所有人都持反对态度,除了云念和云乔。 晚上,云念去了趟云家老宅。 老爷子在楼上,医生来了,在给他做检查。 云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穿着长款的黑色羽绒服,戴了顶帽子,没化妆,拿着手机正在给经纪人发微信。 看见云念来,他这才收了手机,调侃道:“哟,咱们家大忙人回来啦。” 云念坐在他旁边,也没那么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你明天有空吗?” 云珩懒懒往后靠,一只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侧眸看她:“想约我吃饭?” “你想得到美。” “不过如果你愿意帮我个忙的话,我可能会考虑请你吃点东西。” 云珩在娱乐圈呆好几年了,早从以前的小白兔蜕变成了小狐狸。几句话,便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原来是有事求我。” 他傲娇地扬着下巴,忽的凑过来,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求人得拿出点求人的态度啊,姐姐。” 云念不想陪他演戏,大姨妈来了心情不太好,所以直接送了他一顿炒栗子。 云珩揉了揉被打的脑袋,拖着不满的调,语气弱了很多:“你怎么又打我?” “云小七,我告诉你,我现在从头发丝儿到脚趾都金贵着呢,打坏了你可赔不起。” 这番话着实幼稚得不行。 云念扔了个砂糖橘打他:“云小八,姐姐打弟弟天经地义,少给我耍贫嘴。” 云小八不说话,终于老实了。 云念剥着橘子,继续说:“我们拍摄对象里,有个患骨肉瘤的小姑娘,她是你粉丝。想在做手术前见见你,和你拍个照什么的。” “你明天有时间吗?和我去趟医院。” 云珩是个傲娇鬼。 从小到大傲娇惯了,连荧幕上的形象也是如此。粉丝很爱,但云念看了就想打他。 “我明天飞横店,去不了。” 这是实话,他明天约了人,要提前过去聚聚。 云念转身正视他,咧嘴假笑:“我让三伯母问了你的助理,你明天没工作。就算你有约,去医院最多耽误你一个小时。” 说到这儿,她开始打感情牌:“云小八,做人要讲良心。” “当初咱们全家都不同意你去学唱歌跳舞,是谁偷偷拿零花钱帮你请老师给你交学费的?是谁总帮你打掩护为你说好话?” 云珩摸了下后颈,无奈道:“你这话都说好几回了。” “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云念早知道他会这样油盐不进,冷笑了声。估摸着时间,老爷子也该检查完了。 她从包里拿了瓶眼药水,往眼睛里滴了两滴。 瞅见老爷子下来,她便突然嚎啕大哭,哭诉道:“云小八,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么点儿小忙都不愿意帮我。” 云珩扶额,这个戏精,又来。 老爷子看见云念哭,咚咚咚几步下楼,走到两人面前,抡起手上的拐杖就往云珩身上砸去。 “臭小子,又欺负你姐姐,毛长齐了,没人能收拾你了是吧?” 好在云珩躲得快,没被打着。 老爷子却还在骂:“臭小子,帮姐姐的忙你还不乐意?惯得你。我看你就是欠打了。” 骂了一通后,老爷子气喘吁吁,坐在云念对面,温声安慰她:“念念不哭啊,他不帮你,爷爷帮。” 云念努力再挤出两滴眼泪,摇头,可怜兮兮道:“爷爷,这事儿只能他帮。” 看见小孙女儿落泪,老爷子心疼得不行,随手拿了把水果刀,指着云珩:“臭小子,你帮还是不帮?” 云珩吓得脸都白了。 害怕他们家老爷子动手。 别说,为了云小七,老爷子还真敢“杀人放火”。 他苦着脸求饶,“爷爷,她这是装的,也就您会相信。” 老爷子气呼呼地瞪他,凶巴巴的吼:“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别净说废话。” 云珩认输了。 “好,我帮。” “上刀山下火海,我云珩万死不辞。” 他敢不帮嘛。 如果不帮,他不仅很可能会被云家除名,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宋时清知道云念去了云家老宅。正好他今天下班也晚,想着一会儿过去接她。 但他刚从医院出来,就接到了个陌生电话。 “宋先生,我是陆淮深,关于念念的事,我想和你聊聊。” 宋时清拿着手机的手陡然收紧,嗓音淡然冷漠:“地址。” 陆淮深和他约的地方是家很雅致的中餐厅,周遭环境好,白天打开窗户眺望,就能看见不远处的雪山。 服务员和助理都出去了,此刻的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 陆淮深双手搭在桌上,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指上的银色尾戒。 “不知道念念有没有和宋先生提起过我。” 宋时清轻抿一口茶,薄唇轻启,语气极淡:“提起过。” 陆淮深挑眉:“所以宋先生应该也知道些我们在一起经历过的事情?” 宋时清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皮子都没抬,眸色清冷:“那倒没有。” “她只说本来该是已经死了的人,突然诈尸了。这让她很生气。” 陆淮深被这话噎了一下,脸色变得很难看。 约末几秒钟后,他轻笑了声,双手交叉,“这倒符合她的性子。” 在生意场上混久了,应对这样的场面,怎么可能轻易败下阵来。 陆淮深眸光微闪,“念念这个人,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实则心思细腻,心软,还恋旧。” “说到恋旧……宋先生难道没发现,其实你我,各方面都挺像的。” “没有好的出身,努力拼命,性子清冷孤傲,总是沉默寡言,相似点太多了。” 听见这话,宋时清终于抬眸,墨黑的瞳孔闪着冷意,直直看着他。 聪明人从不把话说满,点到为止。 陆淮深相信,宋时清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倏的,宋时清嘴角勾起一抹散漫的笑,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他嗓音低沉:“陆总是想告诉我,我女朋友恋旧,心里还想着你,只是把我当作你的替身,是吗?” 听见女朋友三个字,陆淮深脸黑了下去,但还是故作轻松的挑眉,不置可否。 宋时清眸光暗沉,“辛苦陆总大老远跑来提醒我。” 男人利落起身,俊美的脸上布满阴翳,却还是在笑着,“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只注重结果。”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替身与否,我无所谓。”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来,没回头,嗓音冷冽:“既然陆总派人调查过我。那你应该知道,我想让你离开北城,其实也不难。” “还有,我和你不一样。” “我拼了命爬到现在的位置,赌上所有,是为了有资格来爱她。” 陆淮深陡然怔住。 反应过来后,他被气得不轻,眸光阴沉,愤怒地将桌上的茶杯瓷碗扫落。 碗碟碎了一地,渣滓四溅。 第38章 始乱终弃 我是你的 晚上回到家, 云念发现宋时清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这个人,从不轻易展露情绪,但这回和以往不同。 这会儿, 男人脸色清冷,将煮好的红糖姜水放在桌上。什么话都没说, 转身去了书房。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算再忙, 也要和她聊几句, 有时候两人还得腻歪会儿。 云念一脸懵逼的坐在椅子上。 不对劲,他好像在生气。 没人惹他呀,再说宋时清也不是小气的人。 云念捧着杯子,热气冉冉而起,扑打在脸上, 眼睫沾了湿气, 她眨了眨眼, 索性放下杯子, 去书房找他。 书房的门虚掩着,云念轻轻推开— 屋内的灯都开着, 宋时清站在窗边,男人身长玉立,修长指间夹着根已经点燃了的烟, 猩红的火光若隐若现。 他背对着门口, 看着窗外,云念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男人清隽的侧脸下颌线条流畅,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越显白皙,如清冷月光,有着距离感和微弱的凉意。 这是云念第一次看见宋时清抽烟。 许是察觉到有人进来, 宋时清缓缓转过身来,沉沉目光落在她身上。 因为刚抽过烟,所以他嗓音微哑,清冽如水:“有事吗?” 冷冰冰的感觉。 云念突然觉得眼前的宋时清有些陌生,她抿了抿唇道:“你……不开心?” “没有。” “哦。” 简短的对话到此结束。云念从书房出来,还贴心地关了门。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男人每个月总有那几天,能理解。 第二天,云珩如约来了医院,见了白又西。 见到偶像,白又西的愿望算是达成了。 有了云珩的鼓励,她心态更加轻松,也更有了对抗肿瘤的决心和毅力。 云念状态就不好了。今天只在吃早餐的时候她和宋时清有过简单的交流,一直到中午,也没再有交集。 半天没见着宋时清。云念情绪有点低落,正纠结着要不要去找他,就遇见了丁主任。 丁主任拿着个不锈钢保温杯,见云念一副沮丧的模样,猜想她肯定又在宋时清那儿碰了钉子。 科里的八卦他听说过。这姑娘条件好,又惹人喜欢,在追宋时清。 但宋医生哪是那么好追的,估计心思就不在情情爱爱上。 丁主任语重心长开导云念,说得委婉:“小云啊,时清现在所有的精力都在工作和科研上,没时间谈恋爱,你体谅一下。” “追不到也别泄气,咱们医院还有很多优秀的未婚小伙子。” 云念:“……” ??? 她追到了呀。 不过她还是选择低调,露出个轻松的笑容:“我知道了,谢谢丁主任。” 丁主任这才点头离开。 云念吃午饭的时候没见到宋时清,蒋子然说宋老师去会诊了,是个很棘手的危重病人。 她打开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早上。她说她下班后想去超市,宋时清没回。 有点生气,逐渐郁闷。 网上说那些渣男想分手的时候就会对女朋友冷暴力。 宋时清该不会是想和她分手吧? 可他看着也不像渣男啊,今天早上还起来给她做早饭呢。 在感情上,云念不喜欢拖泥带水,她性子急,想着一定要问清楚。 下班后,宋时清脱了白大褂,刚洗了手,就被云念喊了出去。 “你跟我出来。”云念一把抓住他的手,气冲冲的把他往外拉。 宋时清蹙了蹙眉,没说话,只跟着她往外走。 云念心里憋着口气,一鼓作气地将他带到住院部外的小亭子里。 她双手环胸,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语气冷冰冰的:“宋时清,说吧,你是不是想分手?” “你要是觉得咱俩在一起没意思,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也不是玩不起。” 听见她这样说,宋时清蓦然抬眸,眸底染上一层阴霾,垂在身侧手陡然收紧,手背青筋鼓起,嗓音克制不住的颤抖:“你说什么?” 云念没见过这样的宋时清。 眼前的男人神色阴暗,俊美的脸上布满阴霾,周遭气压极低,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她挪了挪干涸的唇,“我说……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时清抱住,以吻封缄。他大掌压着她的后颈,吻得狠,不留半分空隙。忽的,像疯了般,咬住她的唇瓣。 云念痛得嘤咛一声,想推开他,但宋时清抱得紧,她根本无法动弹。只被迫仰头,接受他强势而专横的吻。 肺里的空气逐渐被夺去,脑子晕乎乎的,云念腿也软了,只能弱弱地靠在他身上,男人身上的清冽淡香似催|情的蛊,勾着人不断沦陷沉溺。 良久,宋时清才放开她的唇。却依旧将她抱得紧紧的。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眼尾暗红,盯着她红肿的唇瓣,嗓音沙哑:“念念,我是你的。” “所以求你,别始乱终弃。” 语气卑微至极。 昨天陆淮深说的那番话,他是不信的。 但不信并不意味着不介意。 所以一整天他心里都是烦躁不安的。 他害怕自己真的只是个替身。 害怕她有一天腻了烦了就会离开他,害怕现在所有的一切只是个梦。 如果她要离开,他可能真的会疯。 云念能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安,她秀眉紧蹙,望着他:“既然你不想分手,为什么今天对我这么冷淡?” 说着,她又低下头,靠在他怀里,语气弱了下去:“我没想对你始乱终弃。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声音越来越小,但宋时清却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眼底的晦暗和阴霾彻底散去,一片清明。 他缓缓松开抱着她的手,抵着她的额头,温声道歉:“对不起。” 云念捏着他修长的手指头,鼓着腮帮子,凶巴巴的,并不接受他的道歉:“我不想听对不起,我要知道你反常的原因。” “你不会真是来大姨父了吧?” 宋时清:“……” 他垂眸盯着她白皙精致的小脸,脸颊泛红,眼神坚定固执,气呼呼地看着他。 想来是真生气了。 男人敛了眸,片刻后,才抚着她柔软的头发,耐心解释。将昨天见过陆淮深的事也一并说了。 云念听后,低声骂了两句脏话。 “这个陆淮深还真是不要脸。” 死了的人就该好好躺着,非要跑到她面前来作妖。她咬咬牙,想着,这个仇一定要报。 忽而,她又盯着宋时清,质问道:“还有你,就因为那个死人的几句话,你就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宋时清,我真的很生气。” 说完,她推了他一下,后退了几步,气得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双手抱胸,傲娇道:“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宋时清心里一紧。 他半蹲在她面前,长腿屈曲,俊美无俦的脸上带了丝慌乱,薄唇翕动,“我错了。” “是我小肚鸡肠,我回家跪键盘,不生气了好不好?” 云念对上他的双眸,男人眼里闪着潋滟的波光,眼尾是红的,看上去有些可怜。 苦肉计。 她赶紧别开视线,清了清嗓子:“跪键盘就算了,但惩罚必须得有。” 云念眼珠子一转,手指点唇:“就罚你……月底和我一起回老宅见爷爷。” 爷爷已经知道她和宋时清在一起了,昨晚吃饭的时候,老爷子说要见他。 虽然云承义在老爷子面前说了宋时清不少好话,但老爷子依旧不太放心。 “好。”宋时清答应得很干脆。 是该见见她家里的其他长辈的,尤其是她爷爷和那几位哥哥。 云念见他还蹲着,用脚尖踢了他一下,“快起来,回家做饭。” 宋时清面露无奈,眼神无辜又可怜地望着她,像只渴望主人疼爱的小哈巴狗,他语气有些委屈:“腿麻了。” 云念心软,起身后急忙将他扶起来。 身形高大的男人靠着她,还未等云念说话,便又被他拥入怀中,唇齿缱绻。 两人不知道,刚才那一幕,被肿瘤科两个年轻护士给看了去,还偷拍了两张照片发群里。 此刻,肿瘤科工作群已经闹开了。 【宋医生竟然和云妹子在一起了,天呐,他们两个好甜】 【宋教授竟然动凡心了,咱们医院的单身妹子彻底没机会了】 【我早看出来了,宋教授对云妹子不一样】 …… 第二天,云念没去医院拍摄,而是给云楚阳打了电话摇人。直接带了一队精英安保去了陆氏。 陆氏一楼大厅的接待人员见云念来势汹汹,人都被吓傻了,战战兢兢地问:“请、请问您找谁?” 云念来大姨妈了,脾气很暴躁。 她板着脸问:“我找你们陆总,他现在在哪儿?” “陆、陆总在16楼开会。” 得到答案,云念头也不回就直接往电梯走,期间有陆氏的保安要来拦她,却被云念带的人轻松收拾了。 电梯直达16楼,会议室的门关着。 云念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个身着黑色制服的安保便快步上前,一脚将门踹开。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会议室的门开了。 里面那十几位陆氏高层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在看见云念身后那十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后,突然慌乱起来,一屋子的躁动。 云念向前走了几步,掷地有声:“请大家稍安勿躁。” “我不是来找茬的,只是有几句话想对陆总说。” 她的视线落在坐在主位的陆淮深身上。 男人目光冷峻,比起其他人的慌乱,他倒显得更加沉着冷静。 会议室的嘈杂声渐渐停止,气氛压抑,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云念和陆淮深身上打转。 云念:“陆淮深,人活在这个世上,得要脸。” “你利用我,利用我云家爬上了现在这个位置,以前的那些事我不想和你计较。不是我不舍得,而是不屑。” “我今天来呢,就是想告诉你。” “陆淮深,如果以后你再不要脸的出现在我和我男人面前……” 她目光冷傲,语气冷了几个度:“我会让你从哪里爬起来,再跌回到哪里去。” “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说完这话,云念冷哼了声,头也不回便走了。 一队黑衣人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和她一起离开。 会议室的那些陆氏高层这才幽幽看向陆淮深。 只见他们这位总裁面色难看至极,阴沉着脸,只说了句“散会”,便起身离开。 刚走出陆氏,云念便接到了云爸的电话— “闺女,我听云楚阳那小子说,你带了人去陆氏?” “是不是要揍那个陆淮深?你人带够了吗?动手了没?” “你等着,我马上带人过来。” “看老子这回不打死他。” 云念无奈扶额,云楚阳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说。 “没打,你消停点儿,别给我添乱。” 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云爸还在说什么,云念也没听,立即挂了电话。 她刚挂断电话,一抬眸,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宋时清。 男人身形颀长,一身黑色西装,矜贵内敛,肤色是冷调的白,俊美无双,薄唇轻抿着,禁欲斯文。他神色淡然,阔步走来。 云念蓦然愣住,眼睫轻颤,“你怎么在这儿?” 她有点心虚,毕竟她今天翘班不是来干好事。 此刻的她,像是被班主任逮了个正着的翘课出去上网的小学生,没半点底气。 宋时清走近,牵住她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语气很淡:“路过,信吗?” 云念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信,她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猜的。”男人答得风轻云淡。 她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无故翘班,肯定是来帮他“报仇”了。 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吃亏,但还是担心,所以就来了。 云念将信将疑,她知道宋时清本事大,也没再追问,只别别嘴道:“那个死人竟然妄想破坏咱俩的感情,我肯定是要报复回去的。” “你是我的人,我都没欺负呢,怎么能让外人欺负。” 她今天那番话一说,陆氏上下,包括上流圈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陆淮深是靠女人上位,不仅和云家有过节,而且是个不要脸的,这些黑料,得跟他一辈子。 听见她这样说,宋时清眼底浮现出浅淡的笑意,他紧握着她的手,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念念说得对。” “我是你的人。” “只有你能欺负。” 第39章 我想要她 宋时清的日记(必看) 云念觉得今儿肿瘤科的医护们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 护士长递给她一盒喜糖,“这是小刘的喜糖,给你一盒, 沾点儿喜气。” 小刘是科里的年轻护士。 “对了,你和宋医生准备啥时候办?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咱们啊。” 云念拆喜糖的手一顿, 有些尴尬的笑了, “我们暂时还没有那打算。” 结婚什么的, 好像离自己挺远的, 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护士长拍了拍她肩膀,笑着打趣:“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都不着急结婚。也是,谈恋爱比结婚有意思,结了婚, 啧, 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 可烦人了。” 末了, 她又补了句:“但宋医生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云念对婚姻不太了解,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干笑着点头应和。 原来大家都知道她和宋时清的事了。难怪。 蒋子然得知两人在一起后,情绪莫名激动,毕竟自己磕的cp终于修成正果, 他比当事人还要高兴。 查完房回来, 他边写病程边说:“我就知道,能把宋老师搞定的,只有云妹子。” 张采文教授推了推眼镜儿,也跟着乐呵:“在退休前看见小宋谈恋爱这个愿望达成了。我就老实等着退休了哈哈哈哈。” 她可太想退休了。 宋时清进来的时候,听见办公室的医生们在谈论自己。他神色清冷, 薄唇轻抿着,什么也没说,坐在电脑前下医嘱。 丁主任问他:“小宋,你和那姑娘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以前见宋时清不愿意谈恋爱,丁主任还挺担心,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今年都三十了。现在既然谈了,那也该计划着结婚了。 宋时清半垂着眼帘,沉默几秒钟后,薄唇轻启:“她决定。” 听见他的回答,丁主任恨铁不成钢,他放下手里的保温杯,坐在宋时清对面的椅子上,手指点着桌面,压低了声音:“人是姑娘家,你还指望着人家给你求婚呢?” “你要有这方面的打算,就得抓紧了。主动点儿,该见长辈见长辈,该求婚求婚。” 这小子没谈过恋爱,遇上这种事就傻了。 此刻,丁主任恨不得帮他写个策划书,让他一步步照着做。 宋时清闻言,终于抬眸看向丁主任,他俊眉微蹙,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丁主任只当他不开窍,重重叹息了声,起身离开办公室。 宋时清敛眸,白皙的手指搭在鼠标上,僵着没动。 不是没打算,而是还不确定她的想法。 《生路》在医院的拍摄结束。 云念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晚睡晚起,吃吃睡睡追剧逛街。 下午,宋时清打电话来,让云念帮他送个资料。 资料在书房的抽屉里,用文件袋装好了的。 云念赶紧去了书房,书柜的第一层打开,没找着,她又打开第二个抽屉。 里面放着两个日记本,都已经很旧了。 云念内心纠结万分,最终还是没忍住,打开看了。 打开后,她整个人都懵了。 2007年9月18日 今天老师说,有位好心人资助了我。我整个高中的学杂费和生活费,都会由那位好心人资助。 也好。 这样奶奶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很感激那位好心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亲口对他(她)说声谢谢。 谢谢他(她)向这个羸弱无助的家庭伸出援手,给了我希望。 他写得很认真,一笔一画,工整端正。 云念又往后翻了几页。 2010年8月4号 我考上了北城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本硕博连读。有全额奖学金。 奶奶很高兴,说人要懂得感恩,一定要好好感激那个资助我顺利读完高中的人。所以,我想办法找到了她。 那是个慈善基金,以她的名字命名。很好找。 奶奶说,去见恩人,一定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暑假里,我去饭店打工挣钱,买了新衣服和鞋。 买了车票去北城。 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她还是个13岁的小姑娘,皮肤白白的,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她住在很大很好看的别墅里,透过玻璃门,我看见她戴着顶公主小皇冠,正闭眼对着蜡烛许愿。 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身边围了好多人,他们和我不一样,每个人都光鲜亮丽。 而我,因为长期吃药的缘故,又黑又胖,扔在人群中,是最不好看的那一种。 我明白。 我们是两条平行线,不会有交集。 她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却因为她而走到了这里。 我没敢敲门,把礼物放在门口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2015年12月12号 我在北城大学的校庆上见到她了。 她今年大一,是播音主持系的,也是校庆晚会的主持人。她声音很好听,穿着好看的礼服,漂亮惹眼。 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我很想和她说话,但她身边依旧围着许多帅气的男生,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虽然我的病已经好了,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很清楚,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很荒唐的梦,梦见她了。梦里的我们亲密无间,水乳|交融。 我觉得自己卑劣到了极点。 2016年1月2号 我找到了她的微博。 她好像很喜欢上网,最近的一条微博是昨天凌晨发的。祝大家元旦快乐。 她去年小年夜发了条博,是关于她母亲的。 她说“希望这个世上会有越来越多的医生来研究对抗恶性肿瘤,希望所有人都无病无灾。” 她母亲在她七岁的时候患恶性肿瘤去世了。 我把她的微博看了好几遍,从天黑看到天亮。 从她的字里行间中,我好像开始了解她了。 2016年1月24号 学校要求我们选择临床研究方向。我选了肿瘤学。 周临骂我傻,说干外科更适合我。 我没有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因为我选择肿瘤学的原因很简单,也不高尚,只是因为她的一条微博。 2016年3月21号。 从她的微博里,我得知她在电台里兼职,主持一档名叫“夜之声”的节目。 每次学习工作累了,我就会把录好的“夜之声”拿出来一遍遍的听,她的声音温柔悦耳,总能抚平我满身的疲惫。 我总是奢侈的想,如果她能用这样轻柔好听的声音喊我的名字,那该多好。 昨天晚上。 终于,她喊了我的名字。 在我的梦里。 2016年9月19号 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有好几次,我看见她总跟着那个男生,脸上洋溢着好看的笑,眼睛里像装着星星。明亮璀璨。 她给那个男生买了小礼物,是个戒指。她发微博说,不知道那个男生会不会喜欢。 那时,我嫉妒得都要疯了。 嫉妒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嫉妒那个男人能光明正大地拥有她。 而我,只能像只躲在阴暗中的老鼠,卑微又可怜。 什么也做不了。 2017年8月4号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又给她寄了礼物。不知道她有没有拆开。 这几年来,逢年过节,我都会给她买礼物,再寄过去。 虽然她什么都不缺。 我总奢望着,有一天她能亲手拆开我送给她的礼物,然后露出欣喜好看的笑容。 我真的很喜欢她。 2018年2月28号 她和那个男人分手了。 我高兴得连续两天都睡不着。 周临以为我工作太焦虑,害怕我得精神病疯了,说要给我请心理医生。 是的,我承认。 我疯了。 2018年7月22号 她毕业了。要去拍纪录片,离开了北城。 纪录片的名字叫《生路》,不火,但有一群人在坚持。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他们团队是一群有梦想的人。 希望他们能如愿以偿。 也希望她在追求梦想的路上,平安喜乐,一心向阳。 我知道,她会回来。 所以,我会守着这座城,等她回来。 2018年11月6号 她发了张照片,拍的是汤圆。 她说她很喜欢吃芝麻馅儿的汤圆。 所以我今天学着做了汤圆。 2019年2月15日 今天是我生日。 科里的同事给我过生,让我许愿。 第一次,我对着蜡烛许了愿。 希望能得到上苍的怜悯。 我想要她。 让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2019年6月12日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北城。 我很想她。 2020年8月26号 她说她喜欢禁欲斯文的男人。 我看了那张图,庆幸我和那上面的人有相似之处。 她眼光不错。 2021年9月30号 她回来了。 2021年10月2号 我搬到了她家对面那栋楼,离她更近了。 我知道她喜欢吃街对面那家早餐店的汤圆,所以我让老板每天给她留一碗汤圆,无论多晚。 2021年12月20号 我看了她的微博,她说今天要去市里的敬老院收集素材。 刚好今天医院要派医疗队去敬老院义诊,所以我主动向领导申请带队。 幸运的是,我终于见到她了。 她还傻乎乎地说要追我。 看来……是时候了。 云念一页页的翻着他的日记,眼泪不争气地开始往下掉。 原来从很早开始,他就喜欢上她了。 原来敬老院的初相遇,是他计划好的。 泪水模糊了视线,云念抬起手背,胡乱的擦了擦。 她翻开另一个日记本。 上面每一页,都写着她的名字。 云念,念念…… 笔触很重,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她是我最遥不可及的那颗星,所以我挣扎着从泥潭中爬起来,只想离我的星星近一些。” “无数个漫长黑夜,让我心中滋生了肮脏的渴望,想把她占为己有,想让她只属于我一个人。我的念念。” “在无尽暗途中,她是唯一奢望。” “念念,我会努力挣钱,努力变好,努力变成能配得上你的人。所以求你,等等我。” “念念,你不要喜欢别人。” 看到这儿,云念鼻子酸涩,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开始往下掉。 书房门被打开。 宋时清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甚至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因为急速的奔跑,头发凌乱,额头上渗着汗水。 男人目光慌乱的看着她。 手足无措。 他挪了挪唇,喉咙涩涩的,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不知道她看了日记之后会怎么想他。 他曾经也和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在那个老旧的日记本上,写满了她的名字,亲吻万千。 她会不会以为他是个疯子,以为她是个只会躲在阴暗处的变态。 宋时清害怕了,一颗心紧张的悬着,他根本不敢上前,和以往很多次一样,他什么都不敢做。最终,只颤抖着,喊她:“念念……” 云念眼睛哭红了,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什么也没说,跌跌撞撞站起身,直直扑进了他怀里。 她将他抱得很紧,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云念攥着他的衬衫,哭得说不出话来。她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颈,疯狂亲吻,用行动告诉他— 宋时清,我等到你了。 第40章 . [最新] 正文完 宝贝,要我吗 云念在宋时清怀里哭了好一会儿, 眼泪才堪堪止住。男人的衬衫皱巴巴的,上面都是她的鼻涕眼泪。 宋时清将人抱起来,回了房间。他坐在床上, 微凉指腹轻拭她眼角的泪痕,声音低哑:“果然是水做的, 怎么就止不住呢。” 语气颇有些无奈。 云念坐在他腿上, 吸了吸鼻子, 眼尾红通通的。刚才自己边哭边亲他, 还把眼泪往他身上蹭,现在回想起来,囧得不能再囧了。 她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狼狈的脸,她软软的趴着, 下巴放在他宽厚的肩上, 声音还是嗡嗡的, 带着浓厚的鼻音:“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啊?” 如果他早点说出来, 那他们可能会早些在一起,不会等这么久。 宋时清抚着她柔软的发丝, 眸光黯然:“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我。” 直到敬老院的试探,他才知道,她对自己是感兴趣的。不过她这个人, 做事经常三分钟热度, 只有相处久了,哄着宠着,才会交付真心。 “你长得这么帅,又这么聪明厉害,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我当初也是眼瞎了才看上陆淮深, 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个宝藏呢。” 云念越说越郁闷,忽而正色看着他,她双手抓住他的衬衫,“有件事我得严正说明一下。” “我和陆淮深在一起的时候,那会儿他故意吊着我,故作高冷,我和他最多就是牵牵手,没做其他的……” 她知道宋时清不会介意,但既然什么都没做,那她得说。 宋时清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嗓音暗哑:“我知道。” 她喝醉酒那次……他知道的,她的初吻给了他。 “宋时清,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早点遇见你。” 云念蔫蔫的窝在他怀里,说不上郁闷,只是心疼他。 宋时清附身亲吻她的额头,他没说话。 以前的他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勇气面对她和她的家人。他很清楚,他那样的家庭和名门云家比起来,天壤之别。 所以他需要时间。 到底还是自卑和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 当然,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这时,宋时清的手机响了。是医院的同事打来的,大约是催他回去。 云念这才想起他好像在上班,急忙从他身上下来,“你快回去吧。” “我还得回家一趟。” 宋时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衬衫,薄唇轻启:“我换件衣服。” 云念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那、那我先走了。” “嗯。” 本来要走的,几步后,她又退了回来,示意他弯腰。 宋时清很配合,高大的身子微屈,倏地,就见她吻了上来,亲了亲他的脸颊。 她露出得逞般的笑颜,桃花眼微微弯起,明眸灿灿,对他做了个比心的手势:“爱你哦。” 说完便转身跑了。 宋时清站在原地,眼底波光流转,嘴角弯起好看的幅度,俊美无俦。 云念回了家。 管家田叔看见她回来,略显惊讶:“小姐,您怎么突然回来了?先生和少爷都不在家,您是决定要搬回来住了吗?我这就给先生打电话。” 云念停下脚步,转身问他:“你以前帮我收的那些礼物都放在哪了?” 田叔愣了愣,这才答到:“都在杂物储藏室呢,我带您过去。” 储藏室的门打开,云念着急忙慌的跑进去,里面的东西太多,几乎都是别人送的礼物,有些连包装盒都没拆,堆积如山。 云念看向门口的田叔,着急问:“每回逢年过节都给我寄的礼物都放哪儿了?就是那些从不署名,一直都是同一个寄件地址的礼物。” 田叔将东西收放得井井有条,指了指左侧的架子,“都在那上面了。” 几层高的架子,整整齐齐摆着礼物盒,很多。 云念拿了一个,是2018年12月底寄来的,圣诞礼物,她心急拆开。 是个水晶玻璃球,玻璃球里是棵小巧的圣诞树。 2018年那个圣诞,她跟着老师在外拍摄。山区很冷,下着雪,皑皑白雪堆积在松树顶上,像童话里的圣诞树。 她当时就发了条微博,说想要棵圣诞树。 水晶球的底下,刻了两个字母。 SQ。 宋时清的名字。 云念又将其他礼物拆开,都是她曾经喜欢的或者想要的东西,甚至还有一本绝版的漫画。 她喜欢看漫画,经常在微博分享。 那些礼物不起眼的地方,都刻着两个字母。他很小心的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她却一次都没拆开过。 云念有点恨自己的没心没肺。 她没想到,几年来,有个人一直默默爱着自己,了解她的各种喜好,偷偷把她喜欢的东西送给她。 云念坐在地上,看着周围的礼品盒和各种小礼物,她鼻子又酸了,眼睛涩涩的。 身后响起云爸的声音:“你都知道啦?” 云念猛然回头,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质问的语气:“老云,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所以他对宋时清的态度才那么反常。 云爸走过来,弯腰蹲在她身旁,叹了口气:“每年都会寄来很多礼物,田叔说都是同一个地址,也没署名。这就很奇怪啊。” “你心大,不放在心上。但我肯定是不放心的,所以让人查了一下。” “这些寄礼物的地址,虽然不是宋时清的住处,但只要和他有关,就会有痕迹。” “所以我查到了他。” “原以为,他和陆淮深一样,以为他想利用你进入上层圈,或者在他的领域里飞黄腾达。但我错了,这七年里,除了每次都寄礼物过来,他什么都没做。” “之前听江靳北说你有喜欢的人,那人就是宋时清。我这才让人彻查他的底细。” “是个不错的孩子,有志向,有能力,一路走来都靠自己,也吃了很多苦。而且洁身自好,即使是有钱有能耐了,也从不乱来,低调沉稳。” “你回北城后住的你哥的房子,宋时清紧跟着就在那里买了处房产……” 云爸将所有的调查结果,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云念。 “闺女啊,把你交给他,我是放心的。” 云念听他说完,沉默良久,忽而朝他伸手,扬着下巴:“那就拿来吧。” 云爸不明所以的挑眉:“拿什么?” “户口簿啊,我准备找个时间和宋时清把证领了。” 云爸:“……” “不是闺女,我只说宋时清人好,也没让你这么快和他结婚啊,还、还得再考验考验。” 云念板着脸,准备和他倔到底:“你给还是不给?” 云承义紧咬着后牙槽,最终败下阵来,缓缓点头:“好,户口簿可以给你。不过你俩的结婚时间得我来定。” 云念很爽快:“行。” 户口簿都到手了,想什么时候结婚她自己说了算。 云爸将户口簿拿给云念后,刚走出储藏室,就看见了江靳北。 江靳北靠在走廊的墙上,长腿屈曲,姿态懒散。他指间夹着根烟,火星忽明忽暗,已经燃了大半。可见,他已经在这儿站了许久。 他偏过头来,语调慵懒:“你就这么把户口本给她了?” “万一她和宋时清私奔了怎么办?” “都还没见过老爷子呢,你就这么草率。” “老爷子要是知道的话,啧啧,后果不堪设想。” 云承义半眯着眼睛,快步往前走:“老爷子那边我自己会去说。” “他身体状况不太好,你们一个个的,最近别去烦他。” 江靳北吸了口烟,淡定吐出烟圈,薄雾似的白烟飘然渐散,“行,你就纵着她吧。” 宋时清那人,虽然不错,但谁知道以后呢。 他怕自家妹子吃亏。 听见江靳北这样说,云爸狠剜了他一眼,严肃道:“不准在家里抽烟。” 他正戒烟呢,闻着这烟味就难受。 江靳北别嘴,不乐意的掐了烟,见云爸离开,他才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云家几个兄弟发消息。 - 趁着宋时清还没下班,云念去超市买了菜,她决定从今晚开始,要加倍对宋时清好。就从给他做饭开始吧。 回到家,云念打开一个做饭app,严格遵守上面的步骤开始做饭。 宋时清开门回来的时候,就闻到屋里有股烧焦糊味,从厨房传来的。 他阔步走到厨房,见云念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手忙脚乱地翻着锅里的菜。 都糊了。 宋时清眼疾手快的关了火。 “哐当”一声,云念将手上的锅铲扔回了锅里,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明明是按照步骤做的。” “可能油放少了,火候没掌握好。” 食谱上只说放适量的油,又说用大火炒,所以…… “做菜真的好难。” 宋时清无声的叹了口气,牵住她的手,将她带离厨房。 他拿了湿纸巾给她擦脸,眼帘低垂,动作细致温柔。 擦完脸后,云念又撅嘴解释:“真不是我笨,是那个app的问题,我煮面还是很厉……” “我知道,念念不笨。”宋时清给她擦着手,耐心哄着:“以后做饭交给我。” “厨房那些东西你别碰。” 云念不同意:“为什么?我也想做饭给你吃呀。” 他每天工作那么忙,总不能让他一直照顾她吧,是个人都会累。 宋时清没在这件事上让步,握着她的手,墨眸灼灼,嗓音清冽:“听我的,好吗?” 虽然是在询问,但态度很强势,不容人反驳。 云念低着头没说话。 她今天有些挫败。 宋时清摸了摸她的头,起身:“乖乖坐着,饿了就先吃点水果,我去做饭。” 看着他转身去厨房,云念深呼了口气,蔫蔫的给肖公主发微信。 肖唯一:【宝,没必要,就你那厨艺还是算了吧,做饭就不适合你。你要真心疼他,就那啥的时候主动一点】 【我不跟你说啦,沈顾那个花孔雀又来找我茬了,本小姐今天非给他点颜色看看】 主动点?都还没深度交流呢。 云念望着厨房里忙碌的宋时清,男人身形颀长,皮肤冷白如玉,气质非凡。 她知道这男人有多馋人。 大姨妈已经走了,按理说该……云念舔了下唇,吞了吞口水。 宋时清端着做好的饭菜过来,便看见她正痴痴的看着自己,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着光,像是在觊觎什么山珍海味。 他大抵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男人敛去眼底的笑意,嗓音温润淡然:“吃饭。” 听见他的声音,云念立即别开视线,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不过这顿饭,她根本没心思吃,脑子里想的都是那档子事。 按理说这种事情得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突然和要求他那啥会不会太唐突? 显得自己太随便了。 算了算了,这事儿还是改天再说吧。 她今天的反常被宋时清尽收眼底,他淡定从容的吃着饭,矜贵优雅。男人好看的墨眸中闪过一抹光亮,情绪不明。 吃过晚饭,云念和宋时清说了会儿话就回房了。 她打开电脑,去网上了解了些相关知识,毕竟她没经验,提前做好准备。 正浏览着科普贴,房门被敲响了。 是宋时清。 男人还是往常那般穿着,发梢湿了,还滴着水。黑色西装长裤,勾勒着修长的双腿,白色衬衫被水打湿了,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性感锁骨,湿衬衫紧贴着胸膛,显露出完美的肌肉线条轮廓。 云念看得呆了。 这幅景象,简直和她看过的漫画美男一模一样。 禁欲勾人,真要命。 “我刚才准备洗澡,但沐浴露用完了,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吗?” 他面色从容,温文尔雅,眼神清朗,没有夹杂丝毫的欲念。 云念及时停止充满颜色的想象,移开视线不敢看他,支吾道:“好、好。我、我的沐浴露就在那个架子上的第、第二层。” 听见她的回答,宋时清俊眉微蹙:“你很紧张?” 云念这才注视着他,气势不太足:“废话。” “你这个样子……哪个女人看了不紧张?” “你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容易引人犯罪嘛。” 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好看,身材这么好,太勾人了。 “要不是我定力好,我肯定……” 说到这儿,云念的声音戛然而止,耳梢泛红。 糟糕,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宋时清长腿一迈,朝她靠近,男人身上带着一股凉气,但云念的脸却莫名发烫,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的呼吸逐渐乱了,炙热滚烫。 他欺身向前,气息中伴着清冽淡香,看着她泛红的脸,眸光沉了沉:“你肯定就会怎么?” 云念想躲开,却被他抵在了门边的墙上。 男性气息扑鼻,包裹着她,无法退却。 宋时清低头,一只手抬高她的下颌,注视着她的眼眸,“念念不是最喜欢这样的吗?” 云念猛然睁大眼睛。 脸变得更红了。 她之前在微博上发过很多漫画型男,最近独独衷爱禁欲系美男,这种湿身……她好像还转发过。 救命,这下彻底社死了。 “我、我现在也没那么喜……唔……” 口是心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时清堵住了唇。 他吻得深入疯狂,微凉大掌按着她的后颈,把人往怀里压。云念下意识的圈住他的腰,男人腹肌线条流畅惑人…… 这个吻,让人无法自拔,她脑袋晕乎乎的,几乎站不住,好在有宋时清拖着她,让她靠在他身上。 他轻咬着她的耳垂,引来她的一阵战栗,浑身酥麻。 宋时清眸光深暗,骨相优越的脸在灯光下越显立体白皙,长而密的眼睫下垂,却也挡不住眼底的疯狂欲念。 “宝贝,要我吗?” 他嗓音低磁沙哑,含着浓厚的欲,与平日里的禁欲淡然不同。 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指漫步惊醒的摩挲着她的唇瓣,眼尾暗红,神色晦暗不明。 咔嚓。 云念心里那条名为矜持的锁链彻底断开。 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声音很小,软软的:“要。” 宋时清眼底浮现出浓郁的笑,如流光溢彩,惑人至极。 他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往浴室走。 从浴室到房间,云念被折腾了个遍。 也完完全全的,和他彻底坦诚相待。 她什么都不懂,只能跟着他,后来云念哭了,宋时清却依旧没停。 只沙哑着声音哄她:“宝贝,乖一点,马上就好。” 诸如此类哄她的话。 不厌其烦,说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凌晨,云念才得以安稳睡下,期间醒了一次,要喝水,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宋时清起身去给她倒水,她喝完后,哼唧唧的骂了他两句,又凑上去咬他下巴。 男人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白皙好看的下巴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牙印。 宋时清紧搂着她,低头,惩罚性的吻着她那微肿的红唇。 “一点都不乖。” 迷糊间,云念好像听见了他的话,下意识往他怀里缩。 低声嘟囔道,像是在说梦话:“宋时清,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你要相信我哦。” 黑暗中,男人低笑出声。 他强忍住想要她的冲动,亲吻她的脸颊,密密麻麻的吻接连而下,温柔缱绻。须臾,他抵住她的额头,偏执而深情:“念念,怎么办,我……” 真的好爱你。 以后会越来越贪心。 他是贪婪的,无论是她的身还是心,他都要,不仅于此,他还想占据她生活的每一个瞬间和角落,想独占她,据为己有,把她藏起来,只属于他。 强压下心里肮脏阴暗的渴望。 漆黑的四周,寂静安宁。 良久,宋时清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像是在回答云念刚才那句话— “好,要说话算话。” “我永远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