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社交牛比症大佬攻略的我苦不堪言》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被社交牛比症大佬攻略的我苦不堪言 作者: 王精 ? 南北一直认为‘社交牛比症’这个标签是夸张存在的,直到碰见廖沐秋,深刻认识到这个词语的危害性,并把他归类成‘社会毒瘤’。 1.初次见面 廖·社会毒瘤:你好,我叫PDD!你也可以叫我的别名——Apds! 南·一脸懵比:? 2.高薪聘才 廖·社会毒瘤:有没有兴趣来我公司上班? 南·真诚发问:什么公司? 廖·社会毒瘤:收购废品,节约才能! 南·难以置信:? 3.装比法则 廖·社会毒瘤:敢跟我比帅吗? 南·脱口而出:有什么不敢的? 廖·社会毒瘤:听到这句话哥真是感慨万千!你不知道哥是帅得惊天动地五雷轰顶春回大地万物苏醒!狗见了都不叫,狼见了都不敢嚎!想当年的想当年,哥比韩寒还要韩寒;郭敬明还要郭敬明;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南·66666666:? 4.极限拉扯 南·放弃挣扎: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不要脸的人! 廖·社会毒瘤:那你见过的人真是太少了! 廖·社会毒瘤: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毕竟像我这么帅气的好男人已经不多了! 南·无言以对:像你这么自恋的男人已经不多了! 廖·社会毒瘤:人不自恋,哪来自信? 南·生无可恋:? 请问:被社交牛逼症的人追求该怎么办? 谢邀:本人有幸被追过,拒绝只会让他们更兴奋!在一起吧,没有其他办法了! 【食用指南】 -风趣幽默/心口不一/花式打脸/深情攻x社交牛比症/沙雕伪文艺/花式傲娇/腹黑受 -第一人称 HE -[排雷]全文有副CP HE,一对百合CP BE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打脸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北,廖沐秋 ┃ 配角:Reet,甲乙 ┃ 其它:黑色幽默 一句话简介:对象他有社交牛逼症该怎么办? 立意:望你我别被性别拘束,大胆且自由。 正文 1、你好,我叫PDD! 故事的起因是这样的。 早上我照惯例七点钟从家里准时出发,在楼下包子铺买了四个包子两根油条,转头找到那位每天徘徊在我家楼下行乞大爷的位置,在他碗里放了一个包子一根油条。 大爷泪眼汪汪的看着我,激动了一分钟左右,最后还是蹦出那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台词:“你真是个好人!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一定报答你!” 我对大爷笑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从兜里掏出钥匙,一边给我停在对面的电动摩托车解锁,一边从食品袋里拿出一个包子叼在嘴里。 当我翻身跨上摩托的时候,大爷已经将左手的包子消灭完了,正准备摧残右手的油条。摧残之前还不忘对我笑笑,一边吃一边念叨:“你真是个好人!” 当我发动油门的时候,大爷停下咀嚼的动作,直愣愣地望着我,嘴巴张着,口里还含着他没有吞咽下去的油条。 当我路过大爷的时候,他才像从呆愣中反应过来,连忙吞下口中的食物。 五秒之后,我照常听到了身后大爷撕心裂肺的呼喊:“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告诉我啊!我以后真的会报答你的!” 我在车上笑了笑,仍然没有回答大爷的问题。其实不是我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回答了也没用。 从去年开始,这位大爷就开始徘徊在我家楼下乞讨。他的乞讨装备非常简单,一张毛毯一个碗,就安家在包子铺的对面,一边与包子铺的老板瞪眼,一边向路过的行人讨钱。 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大爷的时候,包子铺的老板正在命令他挪位,理由是他异味太重,影响了老板的生意。大爷听完也不怒,只对老板说了一句话,就把老板逼回了原位。其话杀伤力巨大,直接诠释了人性的贪婪。 大爷他说:“你随便带我去个市中心的五星酒店洗个桑拿吧!” 只那一刻,我对大爷顿生好感。 随后去上班的每一天早上,我都会分给大爷一个包子一根油条。大爷接过包子后总是心怀感激的看着我,说我是个好人,问我叫什么名字。 那时候我也总是不厌其烦的回答大爷,“您别客气,我叫南北。” 可时间长了,我便发现,大爷似乎从来不记我的名字,他只是在接过东西后习惯性的感激对方,然后问对方叫什么名字。台词也是一如既往的总是那么三句,从来没变过。 直到后来,包子铺的老板告诉我,这位大爷是有健忘症的,无论别人和他说什么,没过几分钟,他就全忘了。但他唯一不会忘记的是,每天早上与包子铺老板瞪眼,和每碰到一位好心施舍他的人说那三句万年不变的台词。 我也曾问过包子铺的老板,“既然你明知道大爷记性不好,为什么还要走过去喊大爷挪地呢?即使他今天挪了,第二天也会再搬回来,因为他压根就不记得答应过你要挪地这种事。” 老板听后,深深吸了一口烟,叹道:“都怪我年少太天真,总把自己当成神。原本以为只要稍逼利诱,大爷就会乖乖就范。即使只挪一天,那也是极好的!因为兄弟你不知道,大爷身上那香味有多浓。我今早才买的新鲜猪肉,搁那才一个上午,下午就成了腐猪肉厂了!那空中盘亘的苍蝇,全都是基因变异细胞变种的蓝眼睛绿身体的洪水猛兽啊!” - 等我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超出了规定上班时间五分钟。 我们的老板是一位极其苛刻且喜欢装逼的人。 当他不忙的时候,他会站在公司的电梯门口堵那些迟到的员工。其手法相当野蛮,他会抽出三分钟时间给你编理由,可是不管你编的理由是好是坏,结果一律都是扣工资。 偶尔碰上那些编的特别好的员工,他会耐心听完,时间不够还愿意给你加时间。等你说完之后,他会拍手称好,甚至会表扬你上个月的业绩效率,哪怕你上个月的业绩压根没达标,他也会说你上个月的业绩非常理想。 当你以为能用业绩把他忽悠过去的时候,他却会突如其来的拍拍你的肩膀,做出一副深感惋惜的模样,痛心疾首的告诉你:“这个相声说的非常吸引人,可惜我昨晚上已经听过了。” 言意之下,还是扣工资,哪怕你说的是实话,哪怕他昨晚是在陪小三。 而我不幸的是,刚把车停好,准备登上电梯逃之夭夭的时候。我们的老板,正好从电梯里出来。 老板非常惊喜的拍着我的肩膀,笑道:“其实一开始看到你站在电梯门口的时候,我是拒绝的!我拒绝,因为你上个月的业绩做得非常理想!甚至还超过了你们的业务经理!所以我是非常看好你的啊!”说到这,他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我,“对了,你上个月的业绩上升了多少啊?” 我讪笑两声,不忍心告诉他我上个月业绩没达标,只好故作谦虚道:“上升了一点点。” 老板点点头,又问:“你为什么迟到啊?” 我言简意赅,“堵车。” 老板哦了一声,大概觉得我的理由没有笑点,于是便直接跳到了结束语,“这个相声说的有点意思,但是我今天早上听过了。” 我从兜里掏出一根软芙蓉递上去,这是我在进公司前特意从旁边的小卖部买的。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真让我踩了这个狗屎运。 老板接过烟后,顿时又开始喜笑颜开。他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做出一副甚感欣慰的模样,感叹道:“年轻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干劲!要学会吃苦耐劳,懂得察言观色。假如老板开心了,那你偶尔迟到个一两次,我还是可以既往不咎的嘛!所以说啊,我非常看好你啊!这个相声,我特别满意!” 我笑道,略带一点奉承,“老板您说的是!那工资……”说完,我又递了一根软芙蓉过去。 “好说!好说!”老板连忙接过烟,“等会你们经理要是问起来,你直接说是我同意了的就行了。”未了,他再次感叹道:“不过年轻人啊,还是要以工作为主啊!”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 言意之下,就是让我赶紧上去工作。 我将老板送到了公司门口,再转身踏上了电梯。 我前面说了,我们老板是一个极其苛刻且喜好装逼的人,而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端着一副老板架子让员工揣测他话里的意思。当他说出非常看好谁这句话时,通常是希望别人送他点什么。 而一个喜欢装逼又嗜烟的老板,在一定场合上,是极其喜欢用名烟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倒不是他自己买不起,只是他太过于苛刻,简单点来说就是小气,喜欢从员工身上压榨,坚持这种认为抢来的总是最好的地主思想。 当我走进电梯的时候,我遇上了一个人。 看见他时,我是惊讶的。因为我原以为我应该是公司最后一个迟到的,却没想到有人竟然比我还要迟来,而且没被老板抓住。 我一面羡慕他的运气,一面惋惜自己的芙蓉。 进入电梯后,我并没有打量他,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也没留什么印象。 刚开始的气氛是比较安静的,虽然都是员工,但因为不认识,所以彼此也没搭话。 直到过了约莫一分钟左右,我的身后才响起一声自怜自哀的叹息。 “这个世界上的帅哥都被巫婆变成猪了,也就剩下我了!唉,怎么办?压力好大!” - 这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清醉朦哑,一分疏遥,两分嚼想,三分沉酣。 吐出那句说时语速又极为缓慢。 虽然句子有点不着边际,甚至还带了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感觉,但无可厚非的,也成功的让他吸引了我的视线。 由于那句话太过雷人,导致我不得不转身打量那个站在我身后的哥们。 只见他左手拿了一块比巴掌稍微大点的棕红色木镜,恰巧把他的脸全部挡住了。镜子的背面篆刻了几朵镂空的云纹花雕,看起来古色古香,非常像古代闺中小姐们家里常摆着的那种铜镜。 木镜的柄处,握了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手指节骨分明,无名指上还戴了一枚藏银戒指,戒指的中央嵌了颗小巧圆润的墨蓝天然石。 配在这只手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感。 而他的手腕处,也戴了一串褐黄色的猫眼石,色泽明亮,颗粒饱满,应该是个上等货。 再往下看,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只见这哥们上身穿了一件米白色的V领竹皱棉麻袍,长度刚好遮在膝盖上方。领口下方缝了四对暗红色的花式盘扣,衬得一对锁骨深邃性感。下身套了一条杏色棉麻阔腿裤,裤脚挽在脚踝上方两公分,脚踏一双黑色老北京布鞋。 放眼望去,活像民国时期穿越而来的有钱大少爷。 倒不是说他这一身不好看,只是放在现代这种快节奏的审美观里,这样古雅朴素的装扮,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搁他身边站几十秒,总能闻到一股浓浓的乡野气息朝你扑面而来,让你不自觉就联想到农民伯伯下田插秧时的辛勤打扮。 就在我自顾自的沉浸在对田园生活的幻想中时,那面充满古典气息的木镜,终于从这哥们的脸上挪开了。 而当我看见这哥们的脸时,之前对他打扮感觉的种种不协调,也都诡异的和谐了。 这张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浓厚齐整的眉,灿若星辰的眼,高而挺秀的鼻,薄也完美的唇。好看,但却并不能让人一眼就记住。 而我之所以说要看到这张脸才能够协调,是因为他上眼睑的那颗痣。 这颗痣是红色的,也就是书上常说的朱砂痣。这痣长在他左上眼睑的眼尾处,恰巧点在他双眼皮的纹路上,让人有种他仿佛画了一条红色的眼线的错觉。 而他双眼的眼角,又都是微微上翘的。 看整张脸时不觉得有什么,可当你只单单看那双眼时,总能感觉到一抹似有若无的媚气,盛着无限风情,施施然向你袭来。 那时我便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眼了。 当这双眼,配上这身衣时,之前那种种的不顺眼,也都烟消云散了。而当他站在原处,静静凝望你时,你甚至还有种仿若远古,置身如画的错觉。 但这个错觉,却在他开口向我说第一句话时,硬生生被他捶的七零八落。 “你好,我叫PDD!人送外号——嫖断diao!” 2、你骂我肯定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对于这种雷人的问候语,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所以只有装出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客气性的回道:“你好。” 大概是觉得我的回答太过死板,不够豪放,导致他接不上下一个问题。于是他又开始举着他的木镜,把整张脸都埋在了镜子面前,左看看,右瞧瞧,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照的。 期间,他还不断的吐出各种叹息,语气幽怨得活似嫁错郎君的少妇,连带着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他准备发出第六句叹息的时候,我所在的工作楼层,也终于到了。我几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踏出了电梯,比赶着奔丧的还要勤快。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前脚刚踏出电梯,右手就被他扯住了。 我转头疑惑的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意思。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电梯外,凑到我耳边小声的问我,“你在这里上班吗?” 虽然觉得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我还是朝他点了点头,“怎么了?” 他踌躇了一下,道:“其实我也是个开公司的。” 我被他这句话逗乐了,“所以你是来挖墙脚的?” “话不能这么说。”他反驳我,“我可是来高薪聘请人才的。” 我笑了笑,“所以你是想来怂恿我跳槽的?” 他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 “那你是干什么的?” “什么干什么的?” “工作。”我说,“我问你公司是干什么的。” “哦。”他点了点头,又往电梯外看了几眼,才凑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四个字,“情趣用品。” 我听完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种想把他一脚踹死的冲动。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尽管我也觉得他在耍我。我甚至还好心的从兜里掏出一根软芙蓉递给他,等他接过后,我才开口,“你今年多大了?” 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慢吞吞地回道:“二十二。” “二十二啊!”我学着我们老板的语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话锋一转,又惋惜道:“不过,可惜啊!” 说完,我又学着我们老板的模样,再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估计把他看得有点悚了,他开口的时候带了点颤音,“你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没干什么,只是替你有点惋惜。” “惋惜什么?” 我摇摇头,学着他在电梯里照镜子时的口吻叹了一口气,很明显的看到了他的肩膀抖了一抖,这才故作忧伤道:“你说你,长的挺正常的一小伙,怎么就喜欢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还学着姑娘家的语气自怜自哀?自怜自哀也就算了,怎么还妄想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帅?还压力好大?这些其实也没什么,能开公司是好事,可你就不能有出息点?当不了金融董事长好歹也说自己是个废品店老板吧?就算你不是老板,但是出门前也应该先吃药啊!不吃药就出来诓人,一说话就暴露了你整个智商。还是智障级别的,你说我能不为你惋惜吗?” 说完,我就转身走出了电梯,忽略了后面傻逼呆滞的表情。 直到我走出三步已外,他才从呆愣中反应过来,随后立马情绪激动的在我身后吼,“你才是废品店老板!你才是智障!你才要吃药!我他妈眉毛上面长颗痘,照照镜子怎么了?!” - 我原以为那次之后我再也不会看到他了。 但是,我们都知道,老天是一个非常恶趣味的思想家,它善于跟我们营造各种你无法支招的玩笑。 就在我与他道别后的第三天,他便跟着我们老板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我面前。 其态度张狂蛮横,一扫我桌上的工作文档,稳稳当当地坐在我桌子中央,用一种类似皇帝看乞丐的眼神俯视我,说话的语气就跟他大哥是陈浩南一样,“知道我今天来干什么的吗?” 我没搭话,只是将他扫到两边的文件整理好放在一旁,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他几眼。 他今天穿了一件墨蓝麻袍,左肩锁骨处开了一个小小的V型口子。棕色的头发柔顺的贴在脑后,发尾微卷,刘海随意散向两边,挡住了他眼尾的那颗红痣。 他单身撑在我桌面,微侧着身子看我。由于距离离得极近,又是俯视的角度,我甚至都能看清他眼睑上方那条薄薄的线。 我向后微微退一步,迎着他的眼神调侃道:“我这里没有废品可以卖给你,也不收购废品,更不买情趣用品。” 他怔了两秒,随后怒道,“你才卖废品的!” 我笑了笑,正欲回答,结果被老板抢先一步。 他叹着气,用那招牌式的惋惜眼神看着我,“南北啊!我今天来,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啊!” 说罢,又叹了一口气,“你桌子上这位,是我的侄子,从小,我就非常疼爱他啊!” 说到这,他再次叹了口气,“而今天,我要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帮我照顾他两个月。”停顿两秒,他又换成一种怜爱的眼神看着我,慈祥道:“当然,我不会亏待下属,只要你答应,我立马给你涨三千块工资。你看,如何啊?” 我听了这话,脑袋瞬间卡壳了,人都跟着坐直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拒绝道:“老板,我生活能力的战斗值为负数,自己一个人领着工资勉强能活。但是要我再加上一个盟友,那我估计不出十天我们俩就牺牲在战斗前线了。” 老板略微思考一下,望望我又望望他,半晌才蹦出三个字,“说人话。” 我无奈道:“我照顾不了他,腾不出那么多时间。” 老板想了想,“我允许你以后上班只上五个小时,而且每周末都让你休息,不用加班,怎么样?” 我仍不死心的拒绝,“那他生活费用谁承担?还有他住哪?万一隔太远,我还是照顾不了啊。” 我原本以为这话已经说的够直白,老板也应该知难而退。可是他随后的一席话,让我恨不得把胸口里的血都吐到他脑门上去。 “隔的太远可以住你家嘛,至于生活费用……我不是给你涨工资了吗?” 对于这种回答,只能更加坚定我拒绝的态度。 我每个月才挣三千块钱,偶尔业绩体提升上头也就奖励一千块钱。而我每个月的工资,也正如我前面说的,自己用还可以,带个人就只能出去捡破烂了。 尽管给我加了三千块工资,但是我不管横看竖看,还是上看下看,都不觉得对方是个一个月只用三千的主。 所以,我决定用沉默表明我的立场。 而老板见我许久都不搭话,大抵也猜到了我心中的想法。 只见他斟酌了半晌,咬咬牙,狠心道:“四千,两个月之后还给你升职!不管你迟到多少次,我都不扣你工资!” 我挑挑眉,看了老板一眼。虽然升职的诱惑很大,但我还是没有表态。 老板等了片刻,见我仍然无动于衷。看了看坐我桌上一言不发的仁兄,又看了看我,终于伸出一个巴掌,咬牙切齿道:“五千!不能再多了!” 而这,就是故事的起因。 - 从公司下班回家的时候,老板特意出来送了我们一程。 他语重心长的拍着我的肩膀,“南北啊,这次回去就好好休息一场,正好明天周末,两个人也好相互熟悉一下对方。我这侄子没别的毛病,就是这……”顿了顿,他抬手指着自己的脑门,又用惋惜的眼光看着我,“有点不好使,你要让着他点。”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又道:“他的行李,我明天会喊人打包送过来。今天,就委屈一下你,也不用带他去买衣服,就扔一件你的衣服给他凑合一晚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不忍心告诉老板我压根就没有带他去买衣服的打算。 因为家里离公司还算近,所以我一般是骑摩托车过来。不赶时间的时候,我也会选择走路。但是通常我没有哪天是不赶时间的,这个说法,可以从我贿赂老板的举动中看出来,我基本上一个星期有三天是迟到的。 当我把摩托骑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正拿着手机在玩微信。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他在玩微信,光看他举着手机左摇右甩的□□丝模样,我就能摆出个大概。 我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示意他上车。可这傻逼只是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不受影响地摇他的微信。 本来我想强势一点把他拉上车,但又想起这是老板的侄子怎么着也应该客气点。于是只好耐着性子在旁边等,顺便趁着这闲暇的时间抽根烟。 不过与他相处久了之后我才发现,对于这种人,就应该快刀斩乱麻,不要留给他任何转圜的余地。 当然,这是后话。 而此刻,我也为之前没拉他上车感到了深深地后悔。因为当我抽完第三根烟的时候,他还在玩微信,丝毫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我将烟屁股扔到地上踩灭,正准备朝他走过去问他到底什么时候上车的时候,他却自己走过来了。 只见他举着手机兴致勃勃的冲到我面前,指着屏幕上面的一个妹子问我,“看,名牌大学毕业,二十四岁,年纪轻轻,自己当老板,现拥有两家金融公司。昨天才从英国旅游回来,两个月前跟男友分手,现在单身。怎么样?好看吗?” 我看了两眼,正欲回答,他却抢先截了我的话头,得意洋洋的说了句让我吐血的话,“我从附近的人里面搜的!” 我沉默两秒,最后也只挤出四个字,“艹你大爷。” 他听后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你凭什么骂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想理他。只是从兜里抽出第四根烟点燃,忽的想到了老板之前说的那席话,觉得老板也挺可怜的。认识那么久,只以为这宝贝侄子脑袋少根筋,压根就没想过,这人分明就是一弱智! 我抽着烟学着老板的模样惋惜的叹了口气,他等了一会见我不理他,又开始追问,“你凭什么骂我?”顿了顿,继而重复了一遍,“你凭什么骂我?你知不知道,连我……” “停!”我伸手打断他,“你是不是想说连你爸爸妈妈都没有骂过你?” “错!”他义正言辞的纠正,“是爷爷奶奶!” 我狠狠吸了口烟,觉得世界末日来临大概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我立马阻止他,大喊一声,“闭嘴!” 可是我的震慑起不了多少作用,因为两分钟后,他说了一句贯穿他一生的哲理。 “你骂我,那是因为你不够了解我。因为那些了解我的人……” “都想打我……” 3、你知道吗。 等我带他回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钟了。 我是一个住,只有八十多来平米的三室一厅,这还是我妈以前趁地皮不贵的时候买来送给我的,主要是怕我以后要是混的不好,没钱娶媳妇的时候也好有套房子能拿出手。 事实证明我妈的决定是明智的,因为靠我现在的工资,还真攒不出钱来买房子。而我妈和我爸一直住在东区那边的老房子里,平时周末有空的时候我也会去看看他们。 我的家境算不上富,也算不上穷,游走在富裕与贫穷之间的小康水平。工资基本上就是包自己吃喝玩乐,生活也算得上自由,还可以说成懒散,毕竟没有女票的看管,是一只不择不扣的单身狗。 而单身狗的通病在于,日子比较苦逼,没人帮忙收拾家务打扫卫生,一日三餐也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所以当他踏进屋子看见我桌子上凌乱的什物,忘丢的隔夜饭,沙发上没洗的袜子内裤和地板上随意扔着的啤酒罐及各种杂志时,他明显的呆愣了。 我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所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将就点随便坐,而是考虑到接下来的生存方式直接性的问他,“你会做饭吗?” 当他听到这句话时才从呆愣中反应过来的神经又怔了两秒,后知后觉的回答:“不会啊,怎么了?”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直径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食材,只有几个鸡蛋一根火腿和一把白菜。想了想,还是问他,“你是想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客厅,立马果断回答,“当然是出去吃。” 我点了点头,赞同了他的提议。因为我屋里现在确实挺乱的,不适合喊外卖。所以出去的时候,我把家里略微收拾了一下。 比如说隔夜饭啤酒罐等,全部拿袋子装起来提在手里,等会下楼的时候好扔在楼梯口的垃圾道里。等吃完饭回来,就只要拖个地再洗个衣,差不多可以完事了。 走出小区的时候,我问他想吃什么。 他怪异的看了我一眼,说了句随便。 我听后也不再多问,直接带他去了隔壁街的大排档店,毫不客气的点了四个我喜欢吃的菜。 点完之后故意去观察他的表情,果然看见他略带薄怒的面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愤然开口,“你怎么不问问我要点些什么?” 我笑了笑,调侃道:“你不是说随便吗?” 他愣了愣,“我以为你问我去哪里吃。” “那是你以为。”我回道:“我以为你懂我的意思,所以就没给你点了。” 他一怔,眉头微皱,开口的声音竟然有些森冷,“你耍我?” “没有。”我摊手,笑道,“我很无辜的,明明你自己说的随便,怎么能怪我。” 他默然的看着我,气氛有些僵硬,我等了几分钟,见他还是没有动静,便准备开口认错。毕竟是老板的亲侄子,惹毛了他我也什么好果子吃。 尽管我挺想再逗逗他,但在革命的逼迫下我也不得不低头。 但是在我刚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拍桌而起,对着过来送水的服务员大声吼道,“老板,给我来一盘唰羊肉还有两斤二锅头!” - 由于那吼声分贝过高,把小姐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举着杯子的手直哆嗦,愣是不敢把水放桌上,任由身体在空气中瑟瑟发抖,过了两分钟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连隔壁桌的人都转过头来打量我们,目光就跟扫描雷达似的在我们身上不停穿梭,探究的意味不言于表,未了转回去的时候还要骂一句神经病以示心情。 我轻咳一声,成功的把小姐从游离状态拉回来。站起身从小姐手里把水杯接过来放在桌上,朝着小姐不好意思的笑道,“麻烦喊老板再上一盘唰羊肉和两瓶二锅头到时候一起送过来。” 小姐点头如捣蒜,临走之前还不忘看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眼,看完后,脸颊立马就红了。再来送酒时,脸上赫然带着一抹娇羞的笑。 趁着上菜的空余时间我问了那哥们的姓名,因为之前的种种原因,导致我忘记问他的贵姓。想来以后还要共同生活两个月,总不能一直用第三人称称呼别人。 估计是之前的气还没消,他非常冷漠的看了我一眼,随后视线就落到了别处,不说话。 我笑了笑,劝他,“刚跟你开玩笑的,用不着这么上心吧?” 他又看了我一眼,不说话。 我乐了,觉得这人心眼倒是挺小的,于是故作讨好的开口,“算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要是还想吃点什么,等会那美女过来送菜的时候你直接跟她说。” 他听后,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冷哼,还是不开口。 不过能听到这句冷哼,就说明他已经不生气了,只不过碍于面子,不想太早放下架子而已。 我也不介意,又回到刚才的话题,“哥们,咱们以后还要相处两个月呢,不要为小事伤了和气。”语顿,我把杯里的水倒掉,换上刚刚送来的二锅头。 一杯给我,一杯给他,这才开口:“为了表示歉意,我自罚一杯酒,换你一个名。”说完,我就一仰而尽,未了还把酒杯倒过来给他看,示意没有剩余。 这时他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的冷漠,说话间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你想知道我叫什么?” “不是我想知道。”我回答他:“只是既然要相处,总应该相互介绍一下吧?而且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对我来说也不太公平吧?”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他说,“你也没告诉我。” 语毕,他嘴角微挑,直直地看着我,那模样分明就是报复我刚才捉弄了他。 我无奈,只好又说一次,“我叫南北。” “哦。”他笑笑,继而喝了一口酒,悠哉道,“那我叫东西。” 我一愣,随后也学着他的模样喝了一口酒,笑道,“你叫东西?什么东西?出门不吃药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就立马跳脚,“你大爷!你再说我智障试试?” “我又没说你智障。”我笑,又道,“我大爷姓王……” 话还没说完,他就打断我,“你大爷姓王,名八,合起来就是王八。” “对。”我赞同他,“而且我大爷现在就坐在我对面,刚还说自己叫王八。” 果不其然,当我说完这句话后他立马怒了,指着我嚅嗫了好半天,才恶狠狠道,“别以为你长的丑,我就不敢打你脸了。” 我听后一口酒卡在了喉咙里,差点呛得我心肌梗塞,笑了一会配合他说,“人太丑没自信,泡不到妞活不下去,求虐死。” “丑拒!”他看了我两眼,不屑开口,“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就跟你翻脸了!” - 我正欲调侃他,可是凭空出现的一道甜美女声打断了我,“先生,你们点的菜来了。老板说唰羊肉太辣,特意送了一道汤给你们。” 小姐在说特意的时候,咬字极重,语气也半似娇羞半似柔愁。 好比那出阁欲嫁的闺女,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如意郎君,赶紧将手里的绣球抛出去,却没想到半路抛偏了。喜一半,愁一半,一面苦恼,一面窥探。 小姐一边上菜,一边用眼神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坐在我对面的傻逼,可是我对面的傻逼却毫无知觉,只是抬头问了一句,“送的什么汤啊?” 小姐一听,眼神立马就亮了,赶紧回道,“紫菜蛋花汤,味道超鲜,我们店的头牌汤呢。” 我一听这话,忍不住乐了。这汤恐怕不是老板送的,估计是小姐骗着老板自己点的。简单来说,是小姐掏钱送给我们的。 傻逼点点头,拿着勺子盛了点汤在自己碗里,装模作样的喝了两口,突然对着小姐粲然一笑,“真好喝!美女,你能不能替我谢谢老板他送的汤?” 小姐听后,喜滋滋的跑了。 我夹了一片羊肉扔到嘴里,看来这傻逼情商挺高的。 当我准备夹第二片羊肉的时候,傻逼突然凑到了我面前,把他刚喝过的汤推到我旁边,一本正经的开口:“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我懵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叫王精。”他说,“没错,就是那个大导演王精,你就是在电视上认识我的!”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是不是早产儿?” 他一愣,“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我愈加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你要是早产儿,你脑壳缺根精就能解释得通了啊!” “你不相信我?”他惊讶开口,一脸的倍受打击,“我真的是个演员!”说完,把我夹了羊肉的碗拿到了自己面前。 “我相信你是个演员。”我把碗又拿了回来,“因为你前几天还说自己是个老板。” 他再次把碗抢走,“可是你的眼神出卖了你,说好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任呢?” “你一定看错了,我的眼神非常诚恳。”我又把碗拖了过来,“毕竟你刚刚还说自己是个导演。”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仍然不死心的伸手过来,就在他快要碰到碗沿的时候,我一掌把碗推到了一边,“你就直说你想干什么。” 他看看碗,又看看碗,委屈的开口,“我不想喝那汤。” “不想喝你可以倒掉。” “但是倒了的话,美女会伤心的。” “你可以让老板重新给你拿个碗。” “重新拿的话,美女看见了也会伤心的。” 他叹了口气,说话间语气无限哀怨。就跟一姑娘突然看中了一个土匪,一心想跟着土匪示好,可是那土匪却把她强要了一样。留下一肚子黄莲苦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我默默的在心里骂了一万遍草泥马,才把碗朝他递过去。可是当我看见他接下来的动作时,我恨不得拿刀在他脑袋上砍两刀。 只见他欢天喜地的接过碗,然后迅速用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我无言的看着他动作,他喝了两口汤后抬头对着我露齿一笑,“其实汤还是挺好喝的,你看着我干嘛?你现在这个表情好傻逼啊,哈哈哈。” 我摸了摸下巴,琢磨再三,还是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你知道吗?有时候真的很想给你一刀。” 4、别看我个子低。 王精当然不叫王精,他甚至还有个很诗情画意的名字,叫廖沐秋。 这个名字与他自身的装扮非常符合,都带了点古色古香的味道。仔细咀嚼一番,甚至还有点含情脉脉的错觉。 再联想一下他上挑的眼尾与眼皮上那颗欲盖弥彰的红痣,整个人就仿佛在秋风中的沐浴里遇见一个聂小倩,带了点诡谲又夹了丝妖魅,更容易让人沉醉于此,心神澎沸。 当然,有句俗话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叫上帝为你开启一扇窗,定会关掉你另外一扇窗。 原话是不是这样我不记得了,而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说话方式太过于粗鄙。通常在我的印象里,那种长相那种装扮的人,应该是斯斯雅雅,清文寡秀的。而不是一张嘴就吐个我X、我C、我怎么怎么样。 至少,也应该对得起自己的名字。 只这一点,他在我心里就注定是个庸俗的人。 所以当我把醉酒的廖沐秋背回家时,我已经不想再评价他些什么了。 明明点菜的时候还气势磅礴地说要两斤二锅头,结果我才让他喝了一口,他就在桌上开始满口胡话了。 起初我还没看出来,只以为他又在装逼扯淡,还附和着他拍手称赞。 等到他再喝一口酒倾人倒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傻逼压根就不能喝酒。 醉了也不老实,还想着称霸逼界。趴在我背上还要念着一岁半斤二锅头,二岁情场是老手,三岁吃喝嫖赌抽,四岁坑蒙拐骗偷等诸如此类的打油诗。 回家后我直接把他扔在了沙发上,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之前店里的二锅头可谓是全浪费了,在他醉了之后,我就赶紧结账把他带回来了。好在趁他没醉前我吃了不少菜,现在倒不至于挨饿,但那点东西一会就消化完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也才九点半,为了后半夜不挨饿,我决定下楼再买点夜宵回来,顺便给廖沐秋带盒醒酒药。 我妈给我买这套房子的方便之处在于,扔垃圾方便,毕竟就在楼梯的转弯口,每层楼都有,只要下半截楼梯,就能看到一个垃圾道。其次就是买东西方便,这小区临了两条街,人口繁华,也算热闹。 什么店都有,包括网吧、迪吧、酒吧、和地下人肉交易场所,难听点就是妓院。 我走到一个烧烤摊前,点了一堆烧烤。放平时我顶多点二十几块钱就够了,但考虑到那傻逼也就喝了一碗汤,吃了几片羊肉便被酒精征服了,所以我就点了五十多块钱。 想了想,又跑到后街给他买了一碗小米粥。 回家后,我倒了杯水放到茶几上,走到廖沐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把他喊醒来喝醒酒药。但我拍了他两分多种,他也只是半睁半闭的望了我一眼,人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于是我改变策略,把肩换成了脸,朝他脸上轻拍几下,但结果还是一样,没有反应。 我没办法了,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声音有些响亮,贯彻了整个客厅。 没过三秒,他就弹了醒来,劈头盖脸地朝我吼,“你怎么能打我脸呢?!你知不知道我是靠脸吃饭的?!” 我趁机把醒酒药扔他嘴里,再把水递过去,“这不是迫不得已吗?之前拍你肩你还以为我在给你做按摩,半吟半哼的睡得更加舒畅了,没办法我只好放大招了。”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我,脸颊通红,又喘着粗气,活像个被人强要了的小怨妇。 我悠哉的和他对峙,只见半晌过后,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愤怒道:“像你这种人,最多在电视剧里活两集!不!两个镜头!还是秒死的那种!” - 我没有理会他的聒噪,用遥控器把电视打开调了一个电影频道,再从烧烤袋里拿了一个鸡翅低头就啃。 廖沐秋看看我,又看看茶几上的烧烤,“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逗弄道:“你希望我说点什么?” “比如……”他停顿了一下,故作矜持,“让我不用客气,随便拿。” “哦。”我说,“拿什么?” 他将眼神定在了烧烤袋上,“拿我现在看着的东西。” 我笑了笑,继续逗他,“他们说刚醒酒的人不能吃东西。” “放屁!”他斩钉截铁,“我没醉,我之前只是有点困。” 我听了这话就乐了,“那你怎么不接着困?” “因为我的脑细胞已经醒了。”他伸手朝袋里的烧烤扒去,还没碰到,就被我挪到了茶几的另一边。 我把粥从袋里掏出来递给他,调侃道:“没想到你还有脑细胞,我一直以为你的脑海里只有一团脑浆。” “你真恶心。”他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跟你说话简直侮辱了我的智商。” “你还有智商?!”我一惊,“没想到现在捡破烂的都用智商来预算垃圾的位置了,真是佩服!” 我原本以为他听了这话会破口大骂,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平静的回复了我。估计是被我说的次数太多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收破烂的了。 只见他吊起一只眼,高深莫测的开口,“你想跟我混吗?这活可是发家致富之鼻祖,零风险,高利润,保你十年以后称霸第二个周润发!” 我喝了一口酒,问:“怎么混?” “带你装逼带你飞,带你飞到垃圾堆。” 我一听,一口酒都差点喷了出来。 他忽略了我的举动,仍在喋喋不休,“香港的九龙旺角尖沙咀维多利亚港任你挑,现在地盘的大哥都是我当年膝下的小弟。知道尖沙咀谁罩的吗?” 也不等我回答,就气势磅礴地吼,“我!没错,是我!不是陈浩南,因为他死了!知道陈浩南为什么死了吗?因为他太狂傲了!仇家太多!要不是当年我罩他,他早就被敌人的子弹千疮百孔了!知道陈浩南是被谁杀了吗?没错!我!因为当年……” 我拿了一个鸡翅二话不说的就扔进他的嘴里,“你、你、你吃吧你!你什么你!古惑仔看多了,又成脑残了?!” 他把鸡翅从嘴里拿出来,“你不是要跟我混吗?我不把自己吹的厉害点怎么在你心里立足?” “你已经在我心中立足了。”我回答他,“□□吹牛大使,除你之外,无可替代。” “谢谢!”他啃了一口鸡翅,“你从这一时刻这一分这一秒开始,就是我的第一位粉丝。” “去你大爷。”我朝他脑袋就是一巴掌,“小孩子一边玩泥巴去,吃了洗手赶紧睡,少在我面前瞎晃悠。” 他抬头吐了一根骨头,“哥还没洗澡呢!” 我无奈,只能起身走到浴室给他放水。等水温调好以后,又从房里拿了一条新内裤和一套睡衣递给他,“快去,别墨迹。” 他站起身接过,一边朝浴室走,一边哼着歌。我从背后打量了他几眼,在他快走到门边的时候问,“你多高?” 他转身问我,“干啥?” “问一下。”我说,“你看起来好像不高。” 他听后把头扭过去,走到浴室里才大声回复我,“别看我个子低,但是我帅无敌!” - 廖沐秋洗澡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那套我给他拿的睡衣。那睡衣是两年前我妈给我买的,极其幼稚,我从来都没穿过。 睡衣是黑白相间的,但白和黑的比例是三比一,因为上面画了一只大白奶牛,头大身小,特别两眼睛画的比鸡蛋还大,只有屁股是黑色的,一看就是一头蠢牛。 衣服后面还带了个帽子,帽子两边还各吊一个白球。也不知道我妈当时怎么想的,这分明就是给初中生穿的衣服。 不过廖沐秋穿着倒挺自然的,毕竟他长了一张高颜值的脸,用妹子们惯用的形容词来说就是感觉自己萌萌哒。 他甚至还抓着两边的球玩了一会,才兴致勃勃的问我,“你怎么会买这种衣服?” 我瞟了他一眼,“说你傻还不承认,我会买这种衣服?” “那是谁给你买的?真会挑衣服,挺适合你的。你看这衣服中间的这头牛,长得跟你真像,保不准就是你家失散多年弟弟。” 我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你不说话会死?” 他摇了摇头。 我又打了他一巴掌,“那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滚去睡!” “你喊我去睡,你自己怎么不去睡?我还想看会电视。”说完,他就一屁股坐在我旁边。 这时候电影频道正播着一部老片子,是林正英中年时期演的僵尸片。 有点搞笑,并不恐怖,我觉得这片子应该划分到喜剧类更贴切。 准确来说,我觉得他的僵尸片都不恐怖,幽默气氛总是能营造的恰到好处,没有故愈夸张,矫揉造作的感觉。欣赏起来特别顺畅,就算是枯燥泛味的情节,演员们也都尽量把自己发挥在最好,让对白在银屏中显得不再单薄老套。 而不像现在的影片,剧情排最尾,颜值排第一。整个人往镜头前一站,除了脸以外,你都不记得他演了些什么。 电影中的九叔对着文才吼:“动!” 文才问:“动什么啊?” 九叔说,“动手动脚,浑身都要要动!不能停下来。” 文才问:“那停了会怎么样啊?” 九叔说,“停了血就会不流通,堵在一块了。” 文才问:“那堵了又会怎么样啊?” 九叔说:“堵了就会变硬。” 文才问:“那硬了又会怎么样啊?” 九叔说:“哎呀,硬就是僵!!僵就是硬!” 文才问:“那僵了又会怎么样啊?” 九叔说:“僵了就会变僵尸!到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文才这才苦着脸说:“啊?那我怎么办啊?师父!” 九叔回道:“怎么办?还坐在这儿?!快点起来动啊!快!” 画面一转,九叔让秋生去帮文才买糯米。秋生走到米铺子里问老板要三十斤糯米,但是老板想贪便宜叮嘱自家儿子让他记得给秋生在糯米里面放些碾米。 临走时,儿子拿出作假的糯米递给了秋生。老板见秋生手中的重量有些不对,于是问儿子:“怎么这么大一包啊?有没有掺碾米啊?” 儿子回道:“有的爸爸,你说三十斤的。” 老板又问:“那你掺多少糯米啊?” 儿子回道:“你说五十斤的。” 老板一惊:“啊?那不是八十斤?” 儿子回道:“不是的爸爸,我只给了三十斤碾米,四十五斤糯米。爸爸,你帐算错了,应该是七十五斤的。” 老板一巴掌拍到儿子的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你这个笨蛋!” 当秋生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巧碰见女鬼来找他。 两人早就心生爱慕,却又不敢枉自偷欢,纠缠之际,九叔从屋里冲出来对着女鬼闪了一个照妖镜,罡气震到女鬼身上,顿时令她痛苦的卧倒在地,可眼神还是不自觉的黏在秋生身上不移分毫。 九叔叹道:“你看你们俩,一个中尸毒,一个被鬼迷。我收了你们这两个徒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这时,文才从里屋冲出来兴高采烈地回道:“师父,我的尸毒好像好了七八成了!” 秋生看了看女鬼,又看了看九叔,苦道:“师父,我好像让风流鬼迷倒了七八成了。” 九叔一怒:“你听听,说话语无伦次,我看你们两个是死了七八成了!” 5、我银行卡里有八位数! 故事临近片尾,九叔对着女鬼劝道:“莫以此时贪欢,教以后痛苦难安。如若你真心喜欢他,就应该明白,你多在他身边纠缠一日,就叫他在人间少活一年。人鬼终殊途,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赶紧走吧。” 秋生看了看九叔,又看了看女鬼,终于狠心开口:“你还是快些走吧。” 女鬼坐在地上,不肯离开秋生。九叔无奈转背,捻起桃木剑就向女鬼刺去。女鬼闪躲不及,被剑气伤的愈来愈虚弱。 眼看着师父的桃木剑势如破竹的向女鬼胸口袭去,焉叫她魂飞魄散时,秋生双手横在剑端面前,“师父不要杀她!”随后又朝身后的女鬼冷声说道:“我让你快点走啊!” 女鬼看了秋生半晌,终于起身离开。 道别之前,镜头给了女鬼一个异常凄美的侧脸,不知是因为九叔的不赞同,还是秋生的不挽留,让她眼眶里的泪水终究没敢落了下来。 亦或者不知是否是在那一刻,她第一次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是只鬼。 等影片播完的时候,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连我都要去洗澡睡觉了,可廖沐秋还一个人目不转睛地靠在沙发上听片尾曲。神情和往常的有点不太一样,带了点若有所思的味道。 我也没有理他,从房里拿了换洗的衣服直径走到浴室里开始脱衣洗澡。 等我出来的时候,他却还是维持着那一个动作一动不动,我这才觉得有点奇怪。走过去拍拍他的肩,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廖沐秋抬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才低声说道:“我觉得那个女鬼没有错。” 我想了一下,回答他:“没有人说她做错了啊。” “她只是喜欢人,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不至于要被杀死。” 我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点莫名其妙,“好像她也没有死吧?” “如果秋生不拦住那一剑呢?”他抬头看我,眼神异常执著,“你觉得那女鬼还活着吗?” 我仔细想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我并没有赞同他的想法,我告诉他,“秋生一定会拦住那一剑,因为他也喜欢她,尽管他们不能在一起。喜欢不止一种,还有一种方式叫做保护。” “我喜欢你,我可以不跟你在一起,但我也不想看到你受到伤害。因你而受,因他而受,因自己而受,这都不是我所想也不愿看到的。再说了,后来文才差点变成僵尸咬秋生的时候,女鬼不还为了保护秋生推了他一把吗?” “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影片里怎么演,你就怎么看,不要太认真的代入,你又不是导演,想得再多也主导不了影片的宗旨。” 我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又继续说道:“所以,没事就不要瞎琢磨了。而今天的事,就是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也可以去房里做那些难以启齿不予人知的美人美梦了。” 说着,把他推到了我隔壁的房间,“不管怎么激动,都不要弄坏床单,不然你就自己洗。你看,我对你其实还是很慷慨的吧?” 他听后用一脸傻逼似的表情扶着门框,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我怒道:“艹你大爷!” 我一笑置之,随手将他房间的门关上。走到自己的房里,倒床就睡了。 -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老板的电话吵醒的,他说他已经派人把行李拿到我家楼下了,喊我下楼搬行李。 我挂了电话后走进廖沐秋的房间,发现床上竟然空无一人。我愣了几秒,朝里头走去,快挨着床边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差点栽倒在地。低头一看,竟然是廖沐秋。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思考他为什么会睡在地上,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你的行李送过来了,自己去楼下拿行李。” 他睡眼惺忪的看了我一眼,迷迷糊糊的开口笑道,“妈,早啊,我等会就出来吃饭,你先出去吧。”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还没醒透,朝着他的屁股又是一脚,“把行李搬回来随你睡到天荒地老都不会有人管你,利索点醒来。” 说完,我等了几分钟,廖沐秋还是没有反应。没办法了,只好放大招了。 我蹲下身,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你梦里的秋香都跟着隔壁如花养的狗跑了,还不赶紧起来追?!” 果不其然,不出三秒,他就怒火冲天的坐起来,“你他妈干嘛又打我脸?!” 我笑笑,“这不是为了把你喊醒来吗?你行李已经被人送过来了。在楼下,自己去拿。” 他怒视着我,语气带着荆轲刺秦王的决然,“他妈你下次再打我脸,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我乐了,问他:“怎么个同归于尽法?” “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说。 “怎么个死无葬身之地法?”我又问。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恶狠狠地指着我说:“别让我知道你女朋友是谁,否则我一定让她体无完肤!” 这话杀伤力挺大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特别逗逼。于是我继续调侃他,“怎么个体无完肤法?你难不成要强`奸她?” 他斜眼睨我,“强`奸犯法,我有那么傻吗?” “那你要干什么?把她抢过来?” “你看我像抢别人东西的人吗?” 我笑笑,仔细打量他几眼,“我看你长得确实挺像那种喜欢挖人墙角的。” 他不屑的看着我,说:“我只跟她说一句话。” “什么话?”我连忙问。 他伸出一根手指,“我银行卡里有八位数!” 此话一出,空气便沉寂了几秒。 我默默的站起来,一边朝门口走一边告诉他:“没事别瞎妄想了,赶紧洗把脸下去拿行李吧,顺便在楼下包子铺买几个包子上来。”说完,我离开廖沐秋的房间,不再理会后面的胡言乱语。 趁他拿行李的空档,我走进浴室洗了个澡。 昨天气温太高,即使我开了空调,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出了一身虚汗。黏在身上怪不舒服的,我打开花洒冲着冷水就是乱淋一通,瞬间舒爽。 直应了那句不知道是雪碧还是七喜的广告词,透心凉,心飞扬。 等我走出浴室的时候,正巧廖沐秋拖着行李回来了,手上还真提着两袋子包子。 我笑笑,对他说,“早知道你真的会买,就应该还让你再带两杯豆浆上来的。” 他瞪了我一眼,“什么叫早知道你真的会买?” 我笑了一会,告诉他:“因为你如果不买的话,我冰箱里还有两袋速冻饺子,我们可以下饺子吃。” “你妈!”他把箱子一甩,差点砸在我脚背上,“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拿着你的包子跟它相亲去吧!” 说完,就把包子扔在我怀里,又弯腰拖着行李往他房里走。 一边走,一边剜我,大有孟女哭长城的架势。 - 我从袋里拿出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跟着他进了房间。只见他把箱子打开,一箱子的麻衣麻裤麻袍,活像个古代跳大神的。 关键是他在整理的时候还整理的特别整齐,时不时给我看两件,说这件款式怎么怎么样,料子怎么怎么样。 看得我头也晕了,眼也花了,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现在才六月,天热得跟个蒸笼似的,你这些衣服,基本上都是长袖要么中七分,穿着不热吗?” “不热啊。”他摇摇头,又拿出一件袍子兴冲冲的问我,“你觉得这衣服怎么样?全手工制作,上好的亚麻料子。当初花大价钱请人设计的,我自己也很喜欢。” 我看了那袍子一眼,云蓝色的皱麻料子,圆头领口,长度和之前几件一样,大概在膝盖的位置。这件没有花哨的盘扣,比之前的都要素雅的多,只在袖口处缝了精致的暗纹,穿在他身上应该也是不错的。 但我还是很真诚的告诉他,“我姥姥都不穿这样的衣服。” 他哑然,过了几秒回答我,“一看你姥姥就是个庸俗的人。” 我反问,“你很高尚?” 他转头,一脸的理所当然,“难道我不是个高尚的人?” 我嗤笑他,说:“从你打开微信摇手机的那一刻,你就注定是个吊丝。” 听到这句话他怒了,“识相的话最好现在闭嘴。”他说:“否则我等会让你哭着求饶!” 我想也没想,脱口而道:“求虐死。” 他静立两秒,突然冲过来把我扑倒在地,朝着我脑袋就是一阵乱揪。蓦地,拿了几根头发凑到我眼前,洋洋得意的开口,“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我一把掀开他,从地上站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老板自己不愿意照顾你了。” 他仍自沉浸在攻击到我的喜悦中,顺着我的话问:“为什么?” 我笑了笑,看着他道:“因为你压根就是个傻逼。” “胡说!”他站起来,拍了拍没有灰尘的屁股,“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挑了挑眉,知道他又开始准备装逼了,连忙打断他,“我以前有跟你说过话吗?我们才认识多久?” “有啊。”他斩钉截铁,“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的。” “那我跟你说什么了?”我问他。 “你说……”他停顿了一秒,想了想,然后非常认真地回答道:“出门要吃药,没事别说话,一说话就暴露了整个智商,还是智障级别的。” 我默默听完,抬手抹了抹额角滴落的冷汗。现在是六月天,我刚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但是此刻我的内心一片阴凉,竟然没有一丝燥热感。 这要感谢廖沐秋,谢谢他让我在这种高温的天气下感到如此的悲哀与无力,这已经是不能用惋惜来替代了。 对于这种智商的人,我真的懂他们的难处。从小应该就没少被人鄙视,可他们还能无忧无虑的活到这么大,我真的很佩服。 不过对于廖沐秋,我觉得他没被人打死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也算是个奇迹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眼神重新放在他身上。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汹涌,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动手。要是不小心把他打残了,还让我赔医药费,那我可就亏大了。 等我情绪终于不再奔腾翻滚的时候,我毅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开口:“你简直毁了我容忍傻逼的能力!” 6、人不自恋,哪来自信! 单身狗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除了打打魔兽、杀杀传奇、造造凯撒大帝,空虚的时候也会去撸几把LOL,干几把DOTA,杀几把英雄杀,坑几次队友,差不多一天也就过去了。 在我玩游戏的期间,廖沐秋一直不死不休的干扰我。 他模拟各种游戏里软妹子们的提示音,一会是“实世间万物系于一剑之上……”、一会是“大王,你能看到我吗?”、一会是“我将创造,永夜之黑暗!”、一会是“别碰我,我是纯洁的!”…… 终于,在他说出“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的时候,我打断了他,“你就不能去客厅好好看会电视吗?” 他摇摇头,又说出一句台词,“长夜漫漫,我希望能有你的陪伴。” 我把头转回屏幕面前来,不想再搭理他了。从他整理完行李跟着我坐到电脑面前开始,嘴里吐出来的就没有一句是正常的,尽管他以前说话也没怎么正常过。 见我不搭理他,他又开始自言自语的说游戏台词,诸如“啊,受伤了吗?”、“呵,来帮我一下吧!”、“东施,你的机会来了哟~”、“哼,怎么能这样呢!”、“唯妾~懂你~”这样的傻逼台词。 这些台词大多都是英雄杀里面的,因为我此刻正在玩英雄杀。他除了一边念台词骚扰我以外,偶尔还会取笑一下我的游戏角色,说一看我的角色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这角色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等等。 因为我杀了五局游戏,四局是内奸,还没隐藏好,总是第一个牺牲。 在我抽中第五次内奸时,我也愤怒了。我一把撩开廖沐秋搁在我肩上的手,骂道:“你他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他怔了两秒,反应过来回道:“怪我咯?” “不怪你怪我啊?”我起身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后面传来廖沐秋莫名其妙的声音。 “怎么能怪我呢?又不是我杀死你的。” 我把电视打开,坐在沙发上调了个体育频道,回答他:“不玩了,你个乌鸦嘴。” 廖沐秋从房里走出来,幸灾乐祸的看着我,“明明是你自己打不过。” “行行行,我打不过。”我懒得和他争辩,问他:“你总跟着我干什么?玩个游戏你跟着,看个电视你跟着,一会我去拉屎你要跟着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你的周末就是这么过的吗?每天打游戏和看电视?” “差不多都是这样。”我回答他,“但是晚上有空的时候也会去1999。” “1999是什么?”他问我。 “是个酒吧。”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好在之前靠游戏消磨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快晚上七点了。想了想,又告诉他说:“等九点的时候带你去一趟,我和老板的关系还不错,带你去坑他一笔,正好他还欠我一杯酒。” “好啊!”他显得有些兴奋,“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我喝了一口水,支使他说:“你去冰箱把那袋速冻饺子拿出来,然后去厨房煮了,我们两今晚上就吃这个吧。”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是愉悦的,带了唯我独尊的豪迈感。因为我觉得廖沐秋压根不会煮东西,就想逗逗他,让他感受一下挫败感。 可是廖沐秋听后却答应的很爽快,这是我未曾预料的,差点以为他是厨房老手。 不过事实证明,他也确实不会做饭。但我万万没想到是,就那么点东西他也能煮出个那样的祸端来。 有句台词说的好,但不适合我现在心中所想。所以我要把它改动一下,叫——曾经有份真挚的选择摆在我面前,但我不懂得珍惜…… 如果上天还能再给我个机会,我一定要对廖沐秋说三个字:去你妈! - 廖沐秋拿了一袋饺子放在手里掂量,半晌,他说:“这个份量不够啊,咱们把另一袋也一起煮了吧。” 我看着电视,不假思索的回答他:“随便你。” 然后他就拿了两袋饺子进了厨房,不久,厨房传来煤气开火的声音。 我从兜里掏出一根红塔山点燃,一边乱调频道,一边等待饺子上桌。 期间,我也不停的想,要不要把廖沐秋从厨房里喊出来,假如他是故意骗我说自己会煮饺子,一会为了报复我把我厨房烧了那可就赔大了。 可是这个念头刚冒上来就被另一个念头压了下去,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不给他施施压,那他以后岂不是要逆天了。就冲他今天在我玩游戏时的各种骚扰,我也应该给他点苦头尝尝。 于是我一边想,一边等。 不知不觉,十五分钟都过去了,可是饺子还没端上来。这时候我便坐不住了,起身走进了厨房。 还没开口询问,就见廖沐秋一手拿袋盐,一手拿个勺,在锅里搅了几下,然后风轻云淡的开口:“淡了。” 说完,大手一挥,抓了把细盐就往锅里洋洋洒洒的散去。 我皱着眉走上前,想看他玩些什么花样。刚走到他面前,又见他拿起勺子在锅里扫了扫,然后装模作样的尝了一口,抿嘴:“咸了。” 我淡然的看着他,琢磨着他下一步的举动。 在我独自沉思的时候,他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水,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往锅里倒去。 霎时,锅内白云翻滚,雷声骤骤。 这时候我也淡定不了了,出声问他:“你干嘛呢?”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又马上转了回去,一脸的理所当然,“煮饺子啊。” 我伸头往锅里看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差点被他气得心肌梗塞。 只见锅里此时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一个完整的饺子。水和饺子皮连成一片天,肉就是那水中的井底蛙。一直想跳出高井,奈何心有余悸。 我张嘴正打算骂他,可还没等我开口。他又拿着勺子在锅里搅了一搅,神情颇为烦躁,还夹了丝似有若无的无奈,“还是不行,没味,还得加点料。” 话音一落,就见他拿起一瓶生抽,正欲往锅里倒去。 我吓了一跳,连忙伸手阻止,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倒了多少分量,我就不想再说了。反正上一秒还白花花的开水,瞬间变成了一坨屎色。 我对着锅里的饺子默哀几分钟,最后一巴掌拍在廖沐秋头上,“他妈你在逗我呢?能解释一下你在干啥吗?” 他把勺子一扔,锅中又溢出了几滴不明黄色液体,“我煮饺子啊!你要问几次啊?” 我听后更怒了,又拍了他一巴掌,“你他妈还知道你煮的是饺子啊?我还以为你煮猪食呢!” 说完,我朝锅中看了一眼,一脸的痛心疾首,“整一黑暗料理,惨不忍睹都概括不出这个屎样!真是瞎了我的眼!” “那你说怎么办吧?”他两手一甩,一脸的欠揍,“我觉得我煮的挺好的,而且味道应该也是不错的。”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内心的汹涌,“告诉我是谁赋予你说这句话的勇气。” “我!”他下巴一扬,干脆果断,一脸的大义凛然。 我看了看锅,又看了看廖沐秋,觉得他这一生估计也就这样,没得救了。 但我还是忍不住告诉他:“煮成那样你都有勇气夸自己,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不要脸的人。” 我原以为这话出口,他也应该知难而退了,可是我显然低估了他对自己自信。 只听他冷笑两声,半晌,一脸不屑的回复我道:“是吗?那你见过的人真是太少了!” -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回答,我真的不知道该回他些什么,只能选择无视。 我走到客厅,把电视关了,对廖沐秋招招手,“你去把那堆黑暗料理倒掉,再把锅洗干净,我们出去吃。” 他依言做了,出门前还把垃圾给倒了。见他这么自觉,我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我带他去了昨天去过的大排档店。打廖沐秋一进来,小姐的眼神就跟被吸了魂一样没从他身上挪过一分。 我还是挑了昨天坐的位置,点了和昨天一样的菜,仍然没帮廖沐秋点菜。只是把菜单递给了他,示意他自己点。 他看了看菜单,只点了一盘红烧茄子。期间,他还想点一斤二锅头,被我及时阻止了。 上菜的时候,小姐又送了一道汤,仍然是紫菜蛋汤,不过这次的台词是:“老板说两位是店里的熟客,让我再送你们一道汤。如果以后还来的话,将会把你们加入我们店的首席VIP!” 廖沐秋抬头问小姐,“你们店里还有VIP?” 小姐眼送秋波,含情脉脉,“当然有,虽然只是小店子生意,但VIP客户结账的时候也可以打八折呢!” 说完,故意整理了下自己胸前的名片牌,又朝廖沐秋笑的春心荡漾,暗示寓意不言于表。 我打量了一下小姐的胸部,还不错,目测是个C。又不免感叹一下廖沐秋的桃花运,心想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不公平的,长得好就是比别人吃得香。 等小姐走后,廖沐秋先是独自沉思了一会,然后看着我疑惑开口:“是我见识太少了吗?为什么这种店里还有VIP?” 我听后乐了,调侃他:“首席VIP呢!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求而不来啊!我看小姐好歹也有个C罩杯,你也别要求太高,等会结账的时候就答应她吧。免得她日日盼,夜夜想,夜长了,梦也多啊!” 他愣了愣,“你在说什么啊?” 我摇摇头,叹道:“昨天见你不是还情商挺高的吗?怎么今天再来就变成傻子了?首席VIP,你见哪家大排档有个首席VIP?人家姑娘那么说,是想约你呢!胸都挺起来给你看了,你还磨蹭个什么劲?” 他看看我,又看看门口的姑娘,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吗?” 话音刚落,正在送菜的小姐注意到了廖沐秋的视线。立马送了一个自认为倾国倾城的微笑,顺便还赠了一对魅力十足的电眼。 微扬的嘴角,暧昧的目光,无时无刻都散发着‘今晚约我吧’的艳俗气息,看得我的小心肝都是一颤一颤的。 我连忙收回眼神,告诉他:“这还能有假吗?瞧她看你的眼神,要是你俩单独处在一起,我猜她都能把你给办了。” 廖沐秋听后,学着发哥的动作抚了抚自己额上略长的刘海,愣是把它抚成了四六分。再看向我时,目光极其狂妄。 好似他就是那电影里面的赌圣,一呼百应,睥睨众生,只差手里缺副牌了。 洋洋开口,声线略骚,尾音带颤,笑容不甚淫`荡,“我就知道,即使在外面生活了这么多年。只要我一回来,还是那野花中的一匹狼!” 听到这话,我一口水都差点呛到了我鼻孔里,“我一直想不通,一个人怎么可以自恋到这种程度?尤其是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他勾勾唇角,说出了一句贯穿吊丝们一生的哲理:“人不自恋,哪来自信!” 7、那时年少。 等我们到达1999的时候,差不多刚好九点左右。 我带着廖沐秋坐在吧台边上的倒数第四个位置,那是我来1999常坐的位置。点了一杯轩尼诗VSOP,又问服务员要了一杯雪碧。 刚开始廖沐秋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后立马开口询问:“你点雪碧干嘛?我的酒呢?” “你不能喝酒。”我看了他一眼,“昨天都醉成那样了还想喝酒?” “我都说了我昨天不是醉了只是有点困。”他眉头紧凑,声音里面带了严重的愤怒:“你说带我来酒吧玩,又不给我喝酒,那你带我来干什么?” 我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酒,又把雪碧推到他面前,“我来带你见我的老友。” “呸!”他把雪碧推到一边,“老子不喝这玩意,赶紧利索点给我来杯黑啤!” “这玩意好歹五十块钱一杯呢,既然点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我不将就!你自己要点,凭什么让我将就?”说完大手一招,斩钉截铁地向服务员喊了一杯黑啤。 我失笑,任由他向服务生要了杯黑啤。 酒吧老板跟我相识五年,是一个爱好文艺又喜好装逼的人,他给自己取了个非常洋气的名字,叫Reet。 我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也是坐在吧台旁的倒数第四个位置上,也是点了一杯轩尼诗VSOP。而他,就坐在我旁边,跟我点了一样的酒,并且先和我打了个招呼。他说:“你觉得这个酒吧的名字取的怎么样?”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老板,喝了一口酒,笑着回答他:“挺风骚的。” “哪里风骚了?”他凑过来,“我觉得我俩挺有缘的,你也喜欢喝这个?”他努努嘴,拿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个杯,“我先干,你随意。”说完,就把酒喝得一滴不剩。招招手,又示意服务员重新满上。 我笑了笑,也把酒干的一滴不剩。当服务员给我倒酒时,他又凑过来指着我的杯子说:“这杯我请。” “行啊。”我调侃道:“正愁没钱喝酒。” 他笑笑,回道了之前的那个问题:“你之前说这酒吧名风骚,为啥啊?” 我也笑笑,“不知道啊,那时候脑海蹦出的第一个词就是这个,也就说出来了。” “真准!”他一脸赞赏的看着我,“我也觉得这名字挺风骚的,因为这是我女朋友给我取的。” 我听后乐了,“你女朋友很风骚?” “不是。”他摇头,可是刚摇一秒又点头,“那时候她刚下了我的床,衣服都不穿就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我正对着她的胸部看得□□,她就突然开口了。” 我喝了一口酒,问道:“她说什么了?” “她就说了四个数字。”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吧台上一边写一边回:“2000。” 我想了想,还是不明白这四个数字的含义,便问他:“什么意思?” 他喝了一口酒,目光眺望着舞池里的人群,“当时我也没搞懂,还以为她知道我要开酒吧了,于是给我想了个酒吧名。正打算赞叹她这个名字我挺喜欢的时候,她却说……” 顿了顿,随即他清清嗓子模仿者女朋友当时的口吻,轻轻一笑,语气尖锐的说:“约P一次,两千块钱。但是我看你长得还不错,就少收你一块钱吧。这是我的银行卡,你可以选择给现金,或者转我支付宝。” - 我听到这回答,一口酒都差点喷出来,看他眼神中顿时充满了感概,“你女朋友挺昂贵的啊?” “我也觉得。”他大言不惭,“我上次的女朋友一晚都只要五百呢!”说完,他又看向我,目光里充满了浓浓的忧郁,“我年轻的时候,也认真喜欢过一个姑娘。” 我正欲询问,他却抬手打断了我。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他是我大舅妈的弟弟的妹夫的小叔子的女儿……” 他视线迷离,神色沧桑,“那个时候,我们都才十五岁,正是天真无邪美好灿烂纯真善良青涩懵懂的花样少年少女……那时候的她,总喜欢穿着一身天蓝色的碎花小布裙。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妈妈亲手给她缝的,完美的衬托了她青涩的身材和甜美的气息。只一眼,就让我在芸芸众生中注意到了她。从此,思念成狂,无法自拔……” 说到这,他又喝一口酒,“那个时候,我曾一度的感谢苍天,谢谢它让她和我分配在一个学校,让我能够天天看到她。她说她喜欢像吴彦祖那样帅帅的男孩,于是我花了三天的时间在音影店里淘完了吴彦祖主演的所有影片,又花了三天的时间看完吴彦祖主演的所有影片,终于学会了吴彦祖转背时的那个微笑……只为了在她明天路过我时,能够向她绽放!” “可是当我鼓足勇气千幸万苦走到她面前时,她却说她喜欢像金城武那样温暖的男生。然后我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了一百遍的重庆森林,好不容易学会了金城武初次遇见林青霞时的含情脉脉。准备在她再次路过我时,用这种眼神秒杀她。但是我还没走到她跟前,她却又说她喜欢像谢霆锋那样拽拽的少年……” “于是我再次买了五十多条破洞牛仔裤,一定都是牛仔裤,还必须都是破洞的!最好还在裤腰上吊两根金属链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展现出我异于常人的飒爽英姿!当我穿着一身破洞牛仔又一次鼓足勇气走到她面前时,她终于开口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我抿了口酒,笑着问他:“什么话啊?” 他也跟着我笑,“她说……‘诶~你是那个专门在学校收破烂的吗?正好,我教室里有一堆不要的教科书,扔掉也有点可惜。麻烦你拿个秤跟我上去一趟,我们也好商量一下价钱!’” 这一次,我的酒也成功的喷了出来,正好喷在他的黑色衬衫上。我笑了好一会,才朝他道歉:“不好意思啊兄弟,没忍住。” 他摆摆手,“别这么着急,你先听我说完啊。” 我抬手擦了擦嘴角,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他喝了口酒,润润喉,又道:“当时我也挺气愤的,于是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我告诉她,虽然我没有吴彦祖的帅、没有金城武的暖、也没有谢霆锋的拽,但我有一颗真挚不变爱她永久的心!可是她听完之后并没有理睬我,只是用她那大大黑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未了,才轻声跟我说了三个字。” 我笑着询问道:“什么字?难不成是‘我爱你’?” 他摇头,说:“神经病。” - 要不是看他一脸的悲愤,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酒吧请来的段子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兄弟。谁的人生没有几个傻逼的时刻,像我当年,虽然没有你这么登峰造极,那也是挺可悲的。” “怎么说?”他凑过来,“莫非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也不喜欢你?” “那倒没有,我那个时候比你稍微好点。”我告诉他,“故事太长,我就长话短说,只说结果。”顿了顿,开口道:“说好一起白头,我为她染了白头,她却说我非主流。” “噗——” 这时轮到他把酒喷到我衣服上了,笑容比九月盛开的喇叭花还要灿烂,“对不住啊哥们,我也没忍住啊!” 我笑笑,示意道:“没关系,我也还没说完,你先听我说完。” 他点头,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好!” 我酝酿了下台词,慢慢开口:“我们也是初中认识的,她也喜欢穿带花的连衣裙。一头及肩的马尾,笑起来特别纯真善良。我们彼此相互欣赏,经常在一起谈论诗与远方。她特别喜欢抬头望着天空,看南迁北移的小鸟。她说这样,就能感受到自然的曙光,洗却生活的忧伤。我总是听不懂她话里的模样,却妄想着伸手能够触及到她的脸庞。她略过我眼中炽热的光芒,唱着童年的歌谣说思念的家乡。我掏出兜里所有的毛票,买了几颗白兔奶糖。兴冲冲地跑到她家门前,唱着她最爱的丁香……” “好诗!好诗!”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后来你们怎么样?” 我喝了口酒,继续吹嘘道:“她微微一笑,跟我一起唱起了丁香。我扬起手里的白兔奶糖,她却一脸困惑的模样。我说这是爱的天堂,记载了我们满满的时光。她沉默半晌,给了我一巴掌。说这礼物廉价,看不起她老娘!我捂着脸庞,想不通廉价的意义在于何方。只觉得这么优雅的姑娘,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巴掌!” “我非常失望,捡起奶糖就要离开心碎的囚牢。可是我刚刚转身,她就扯过我的臂膀,对着我的眉毛,印了一个爱的赞赏。小小年纪,不懂更深的欲望。我们手牵着手,穿过她家的走廊,来到院子的后方。那里栓了一条黄狗,还有一笼猪房。她说这是她父母的希望,让我以后不要随意中伤。我信誓旦旦说了句好,换了她心花怒放的一个巴掌……” “那时年少,她爱养猪,我爱笑……” 话音刚落,他又把酒喷在了我的身上。 我拍了拍湿透的衣服,指着他说:“禽兽!” 他笑骂:“你不也是禽兽?说了那么多,都是瞎编的。” “你难道不是瞎编的?”我反问他。 他摆摆手,说:“别急,我还没编完。”顿了两秒,他又道:“我曾经借了亲戚的扩音喇叭,在她们的女生宿舍楼下摆出心型蜡烛准备再次跟她表白。按下开关,心情澎湃的张开口,喇叭里就传出了声音……” 我好笑的问他,“什么声音?” 他默默喝了一口酒,再开口时表情异常痛苦,“喇叭里面说:‘回收~旧冰箱~旧彩电~洗衣机~液化气灶……’” “然后,我哭了起来……”他开口:“这是我一生中做过最低调的事……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8、有些人看着挺文艺的。 思及至此,我突然笑了起来,惹来了廖沐秋对我的侧目。 他用手肘推了我一下,“你笑什么?” 我喝了口酒,低头掩饰道:“没什么。”然后又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告诉他:“老板差不多也快过来了。” 廖沐秋却来兴趣了,“你说你和老板很熟?” “对啊。”我问他,“怎么了?” “有多熟?” “我和他认识五年了。” “长啥样?” “就那样。”我笑,“怎么了?你看上别人了?” 他没理会我的调侃,继续问道:“多大了?” “你二十二?”我反问。 他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那他比你大六岁。” “那你呢?”他问。 我回答他,“我比你大两岁。” 他听后低头喝了一口黑啤,颇有点沉思的味道,“那这么说,这家店的老板也比你大四岁,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我笑笑,有些玩味的告诉他,“交换恋爱史认识的。” 他一愣,“什么?” 我看着杯中的微红液体,伸出中指弹了弹杯口,“瞎扯认识的。” “怪不得。”他说,“挺适合你的。” 我笑笑,没说话。就在这时,我旁边忽然坐了一个人影,还没等我转头去看,那人影就先说话了。 “今天去股市看股票,发现我买的那支股票竟然涨了。可把我兴奋的啊……颤悠了一分钟都没停!我心想真是老天开眼,看我日子过的太苦逼,明明手里没什么钱,还要坚持给乞丐碗里放人民币。终于于心不忍,准备给我来个一股致富。”说完,他招招手,唤服务员要了杯冰啤。 我摇了摇杯中的液体,调侃道:“那这是好事啊,到时候发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哥们。” “我跟你有一样的想法,我也想着到时候发了可得喊上你,去抽全市最贵的雪茄,去洗全市服务最好的足浴,去泡全市水源最好的温泉,去住全市酒店最奢华的总统套房……我花了一分钟想了N种奢侈的方法,里面都有我和你的身影……” 他信誓旦旦的开口,表情也是一本正经的干脆,“但是就在这天马行空的一分钟里,顷刻间股票急剧下降,我却仍自沉浸在如梦如幻的人生中。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他妈赔了六千多块了……” 听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转头看他,准备大骂一句傻逼。哪想我一转头,却被他骇人的样貌吓了一跳。 只见他一身白衬衫不知被什么东西搞得红橙黄绿青蓝紫染了个遍,连裤子上都有几团黄蓝的污渍。最要命的就是他的脸,除了嘴巴和眼睛有点颜色以外,其他地方全是黑的,和头发的颜色混天然连成一片。 在酒吧灯光的照耀下,活像个台上唱大戏的。 我转头喝了口酒压压惊,希望今晚回去以后千万别梦见什么奇怪的东西。等到内心的汹涌平静以后。我再次转头,正准备开口,却被一道笑语打破。 廖沐秋从我身后探出头,一边指着Reet,一边开口,笑容就跟路边捡钱的乞丐一样二百五。 “你是东山挖过煤,还是西山见过鬼?瞧你那倒霉样,一脸的欠人捶!” - 我听后,立马就不给面子的笑开声了。 Reet转过头,仔细的打量了廖沐秋几眼,然后问我:“这小兄弟是谁啊?怎么看着忒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取笑Reet,“你当初见我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性质不一样啊。”Reet说着,又瞅了廖沐秋好几眼:“我是真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可是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我打断了他的遐想,扯过了廖沐秋给他介绍,“这是我公司老板的侄子,叫廖沐秋。现在在我家里住着,脑子有点问题,所以我们老板托我照顾他两个月。”说完,我又向廖沐秋介绍Reet,“这就是酒吧老板,Reet。” “你才脑子有点问题,”廖沐秋不悦的皱了皱眉,转头看向Reet,“你好,我叫Apds。” Reet一愣,转过头问我,“啥?” 我转头看向廖沐秋,其实我也没听懂。 廖沐秋装模作样的低头喝了一口黑啤,然后才慢悠悠的解释:“这是我的英文名,Apds。你们可以喊我的中文名字——A·片大师。” 话音落地,空气便沉寂了几秒。此时此刻,我庆幸自己带着廖沐秋来的是酒吧,因为无论他说出多么傻逼的台词,都有酒吧的DJ音乐给他做铺垫,不至于使气氛变得尴尬。 Reet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伸手拍了拍廖沐秋的肩膀,一脸赞叹的说道:“好名字!不愧是以后要和我成为好兄弟的人!” 我嗤笑一声,看着Reet,“我刚跟你说了,他脑子有点问题,信谁都不要信他。他第一次跟我见面的时候,还说自己叫PDD呢!” Reet听后,兴趣盎然地问我,“什么叫‘PDD’?” 我偏头指了指廖沐秋,“你问他自己。” 廖沐秋窃笑的喝了口酒,故弄玄虚道:“PDD嘛,就是PDD啊。” Reet凑到廖沐秋面前,指着他桌上的黑啤,“你要是愿意告诉我,这杯免费,我还请你喝一杯。怎么样?就当做咱兄弟俩的见面礼?” 廖沐秋斜眼看了Reet一眼,“真的?那你听完后可别喷我。” Reet立马点头,“真的真的,我从来不诓人,不信你问南北。” “好!”廖沐秋豪爽一笑,说:“PDD就是——嫖断diao。” 话刚说完,Reet的一口酒就喷出来了,不过幸好这次没有喷在我的衣服上。但是很不幸的,他喷在了廖沐秋的袍子上了。 廖沐秋连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袍子,一脸的愤怒的指着Reet,“咱们说好不喷的,你怎么能诓我呢?” Reet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廖沐秋,一脸贱笑,“高啊,实在是高!老哥我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也没敢给自己取个这样的外号。今日见了小弟你,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廖沐秋听了这话,也不忙着擦衣了,得意洋洋的应了Reet的奉承,“那是必须的!遥想当年,小弟我可是纵横尖沙咀,叱咤维多利亚港,响应了整个九龙和旺角!简直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陈浩南见了我都得喊我一声大哥……” 我看着这两傻逼,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以前怎么没发现,廖沐秋和Reet其实根本就是一路人。只是前者是个傻逼,后者是个逗逼。今天两大逼界人物撞一块了,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其实最悲哀的,应该是我,竟然认识了这么两个奇葩。 我低头喝了口酒,想着以后有时间要不要去庙里烧几支香拜拜。不然万一哪天我被他俩的其中一个给逗死了,那我可就亏得有点冤啊。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廖沐秋的场景。那个时候,廖沐秋拿着镜子看着我,还没说话,站在电梯里真的就跟幅画一样的赏心悦目。可是谁知道,一开口,竟然是那么个鬼德行。 蓦地,我想起了一句话,真心感觉是为廖沐秋量身定做的——有些人看着挺文艺的,其实只是智商低。 - 我等了几秒,见两人还在吹牛,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指着Reet问他:“快来说说,你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打扮,是准备出来报复社会的吗?” Reet听完,有些气愤地喝了一口酒,“别提了,过来的路上碰见一个卖油漆的。二话不说,就朝我泼了一身。我懵了半晌,随后立马问他什么意思。他倒好,直接回了我一句看我不顺眼。”他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衣服,“你说这种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我笑了笑,调侃他,“感情你是招了桃花运了,不然谁没事泼你一身啊,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果断是别人看上你了,要不你现在出去找找他,问他愿不愿意跟你处对象。” “你有没有搞错啊?”Reet看着我,一脸讶异,“那可是个男的!” “我知道是个男的啊。”我笑道,“现在不就是倡导同性才是真爱吗?” “对!”廖沐秋凑到Reet面前,勾住他的肩膀朝我贱笑,“我也觉得同性才是真爱,我支持南北,你可以出去找找那位弟兄,指不定别人现在就等着你回去找他呢。” Reet摆手,“不不不不,就像南北说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只想好好找个贤惠朴实的姑娘,和她种下爱的结晶,然后在我有生之年把所有的疼爱都献给他,最好是个儿子。” “哇!”廖沐秋故作惊讶,怪声怪调地开口:“没想到你这么重口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真是禽~兽~啊~” 我也学着廖沐秋的样子惊讶道:“哥们,真是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号这一口?” Reet一脸懵懂的看看廖沐秋,又看看我,“你们在说什么?” 廖沐秋摇摇头,用着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回道:“说好听点就是你有恋子情节,说难听点就是父子`乱/伦……啧啧,这个世界,就是被你们这种道德品质沦丧的人污染了,使它不再光明,堕入永无天日的黑暗!” 顿了顿,他又道:“还不如出去找到那个卖油漆的,说不定能让你扭曲的心里转变回来。”未了,他还拍了拍Reet的肩膀,“别谢哥,哥只是认定了你这个兄弟,舍不得看你在道德的边缘颓废。” Reet默默听完廖沐秋的话语,舔了舔上唇,一脸深思熟路的模样。最后,他狠狠喝了一口酒,冲着廖沐秋大吼:“你们他妈在逗我吗?那可是个六十多岁的大爷!哥们又不是傻逼,照你们说的去做,那才是他妈沦丧道德品质!”喘了几口气,他继而补充道:“我宁愿回去色/诱我那未出世的儿子。” 我听后,一口酒差点哽在自己的喉咙里。笑了一会,我看向Reet的眼光瞬间就不一样了,“你做人也太坦诚了吧?” 不待Reet回答,廖沐秋又指着他一边摇头一边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啊……啧啧……真是堕落啊!” Reet小抿了一口冰啤,“毕竟我是个男人!一个身心健康、四肢健全的男人!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未了,他叹了口气,望着酒杯感概道:“男人嘛……不在放荡中变坏,就在沉默中变态!” 听了Reet的回答,廖沐秋拍了拍他的肩膀,学着我的口吻调侃道:“你妈真是生错你了,你投胎时阎王爷一定是喝多了,不小心手抖让你跑到了凡人道,其实一开始你就应该去畜生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9、你知道那些长得帅的人是怎么来的吗? 从酒吧出去的时候,差不多凌晨一点多了。明天不要上班,不然我铁定又迟到。 虽然说老板允许我迟到,可这样难免影响了公司的形象。而且要是被其他同事看到,指不定又会传播一些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 Reet如言请廖沐秋喝了几杯酒,也很要面子的不收我的酒钱。不过奇怪的事,廖沐秋今天还真的没醉。 回去的路上,我状似不经意的我问廖沐秋,“看你今天喝的也不少,怎么没像昨天那样倒头栽啊?” 廖沐秋转头看我,得意洋洋的回道:“我都说了我昨天只是太困了,你还不信。现在见识到哥的酒量,你也该俯首臣称了吧?” 我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昨天真的只是太困了么?毕竟背你回家时那畅快淋漓的滋味我到现在还犹记在心。” 廖沐秋的脚步顿了顿,我假装没看见。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慢吞吞的开口,“昨天真的是个意外,你要相信我。你看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怎么还那么客套。” 我好笑的看着他,“我才和你认识两天,再加上初次见你那一天,统共也就三天,哪来你说的那么久?” 他听完,立马惊讶的回道:“三天也有72个小时呢!这还不算久?” 我无语了,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他讨论这种问题。 回家后,我直接闪进了浴室洗澡,忽略了身后傻逼一路的自言自语,也不再深究他昨天到底是装醉还是真醉。 出来的时候,我发现客厅里竟然没有廖沐秋的影子。于是又转身回到浴室,扯了一条毛巾擦了擦还不断淌水的头发,直接走进了廖沐秋的房里。 但是奇怪的是,房里也没有他的身影。 我在他房里逗留了几秒,然后朝自己房间走去。 果不其然,这傻逼在我房里玩游戏。 我走过去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滚你自己房里去,老子要睡觉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游戏。”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回了句,“你明天又不要上班。” 我好笑的看着他,“明天是不要上班,可现在都快凌晨三点了,你难道不打算不睡觉吗?”顿了段,我又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你好像还没洗澡吧?” 他大方承认,“对啊,怎么了?” 我听后立马又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那你他妈还不去洗澡?玩你妈的游戏。” 他转头看我,目光诚恳,“我洗完澡后你就准我玩游戏吗?” “不可以。”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他。 “哦。”他应了一声,又把头转回来电脑面前,“那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哑然的看了他好一会,最后妥协,拿了副耳机扔到他面前,“好吧,你洗了澡后还是想玩的电脑的话记得把耳机戴上,我不管你是打游戏还是看片,反正都尽量别发出动静。出去的时候,记得给我把门关上。” 说完,径直走到床上躺下,关了大灯,开了一盏小灯供他玩电脑。 临睡时,我感觉廖沐秋似乎走到了我的床前,俯下身对我说了句什么。可是我浑浑噩噩,还没听清楚就睡着了。 - 当第二天的第一缕阳光流泻淌进我房间的时候,我半睡半醒的睁了一只眼,感觉右臂有些酸麻。我转动着眼睛,想让自己的脑袋稍微清醒些。 但是当我把视线定格在床头之后,却被眼前的景象骇得睡意全无。 只见我大敞着右手,廖沐秋的脑袋正好枕在我右手上,他挨的很紧,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柔软的发丝摩擦我下巴的触感。而我的左手,赫然环着他的腰身。 乍眼望去,只觉得像是我硬把他箍在怀里的一样。 这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我连忙挪动了左手,顺带把右手也从廖沐秋的脑袋上抽了出来。只是这么一动,必然惊醒了廖沐秋。 他睁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眸子,开口的声音有些朦胧,传入耳后却又显得性感,“大清早的你干嘛呢?” 听到他的发问,我错愕了几秒,随后问他,“你怎么在我床上?” 他半睁着眼睛看我,声音比刚才稍微清醒一些,“我昨天打完游戏后太困了,然后就懒得回自己房间了。” 我听后皱着眉头看了他半晌,最后问出关键所在,“你昨天洗澡了吗?” 他一愣,似乎被我问得清醒了不少,连眼睛都全部睁开了。 我甚至可以看清楚他眼皮上的那颗红痣,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若隐若现。 好似那楼里卖艺的姑娘,扶着胡琴,轻轻弹唱。却在途中无意看到了一位意气风发的少郎,忍不住借着胡琴的掩饰暗暗窥看。 半羞半涩,默默透露着主人满腔柔衷的爱怜和无处诉发的委屈。 他张口,底气不足地看着我,“我好像……给忘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撩开被子下了床。廖沐秋起身看我,他的头发睡得有些凌乱,随意的搭在额头,目光直直地看着我,踌躇道:“我昨天……真的太困了……所以……” 我伸手打断他,“你现在赶紧去洗个澡。” 他应了一声,磨磨蹭蹭地下了床。随后又走到我面前,抬头问我,“你有洁癖吗?” “算不上。”我回答他,“生活上没有,但是我在床上有洁癖。” 他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你对床伴有洁癖?”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又自问自答道:“可是我不是你床伴啊。” 我终于忍不住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怒道:“可你他妈睡我床上啊!” 廖沐秋捂着脑袋,无比委屈的开口:“可是我又不知道你有洁癖。” 他抬头看我,又快速地把头低了下去。眼角的红痣随着他的低眸藏在了额前的发后,愈加显得楚楚可怜。 我走到电脑桌前,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红塔山点燃。等到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之后,我才对廖沐秋开口,“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赶紧去洗澡啊。洗完后咱俩两出去吃东西,你想吃什么?” 他想了想,难得谦让一回地问我,“你想吃什么?” “随便。”我说。 “那我也随便。”说完,他就转身朝浴室走去。 在他快要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出声警告他,“要是下次你没洗澡,不准他妈上我床。” 他愣了几秒,随后呆鹅一般的回了一声,“哦。” 等廖沐秋洗完澡之后,我带他直接去了楼下的混沌店。路过包子铺的时候,我照常买了两个包子放在对面大爷的碗里。 大爷感激不尽地看着我,仍旧说着他那我都快背的的台词,“你真是好人啊!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摆摆手,正欲离开。大爷却忽然高声一吼,吓得我连忙转身,差点以为他食物中毒了。 却只见大爷一把扯住廖沐秋的衣袖,睁大双眼,声音洪亮的发问:“哎呀!南北啊!几天不见,你怎么变了个样了?怎么这么瘦啊?是不是最近没吃好啊?来来来,大爷碗里还有两个包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给的,你赶紧拿去好好补补。你对大爷我这么悉心照顾,却把自己瘦成个病西施,大爷我看了可是会心疼的!” 我看着大爷,内心百感交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默默地从大爷手里扯过廖沐秋,拖着他一言不发的朝着前面的混沌店里走,也不管身后的廖沐秋笑得多么欠抽。 吃东西的时候,廖沐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那大爷是不是眼神不好啊?怎么能把我认成你呢?还是你平时做好事不留名,让大爷误以为你长得像个病秧子啊?” 我听后差点一口混沌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一脸看傻逼的表情对着他,“你这不是变相说自己长得像个快要死了的吗?” 说完,我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好笑的看着他,“别说,大爷眼神还挺好使的,你确实长得像个病西施。” 随后,我的目光落在他戴着猫眼的手腕上,调侃道:“瞧你那手腕,姑娘家的恐怕都没你那么细吧?” 也不等他回答,我又立马发问,“还有,你没事带什么戒指?还是蓝色的,衬了一副病态白。瞧你那一双手,姑娘家的都没你那么花哨。” 他瞪了我一眼,语气凶狠的回道:“你管我!” 我喝了一口混沌汤,神情自在的反问,“那你管我?” 他气结,默默低头,开始一言不发的吃混沌,过程安静异常。 良久,他放下汤勺,目光复杂的看着那枚戒指,有些犹豫的开口,“这个戒指……是我妈妈的遗物。” 我并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回答,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能在无意之间探出了他的伤心往事。只好错愕的看着他,一时间心里汇聚了千言万语,最后却也只神情歉意地说了四个字:“不好意思。” 他摇摇头,微勾起一侧嘴角,假装洒脱的回答:“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缄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突然变得沉闷,连呼吸都仿佛透露着尴尬。 廖沐秋只是一味的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刘海垂下来遮住他的眼眸,我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片刻,他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不能摘下它,因为它是我的罪。” 他说这话的语气非常诚恳,还带了点我看不太懂的神情。 我琢磨不出廖沐秋话里的意思,但也不好发问,只能装作听懂的样子点点头,努力做出安慰的语气,“过去的事情就算再沉重也总会有放下的那一天,毕竟人生只有前进没有倒退。再不济,我允许你去酒吧给Reet两拳,要是他敢还手,我就帮你一起打他。” 廖沐秋笑笑,又恢复了他那傻逼模样,“那为什么不是我和Reet打你?” “你不是说我长得丑吗?”我好笑的回答他,“长得丑的人是不需要挨打的。” “那你知道那些长得帅的人是怎么来的吗?”廖沐秋问我,说完也不等我回答,直径答道:“就是被你们这些长得丑的人打的!” 10、什么才是重要的人? 回去的路上,大爷又扯住了廖沐秋,这次眼睛里竟然还积满了莫名的泪水,看得我浑身一抖,鸡皮疙瘩全跑了出来。 只听大爷用着颤颤巍巍的语气,说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言辞:“南北啊,大爷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给不了你想要的。但是大爷有一颗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你的心。” 未了,大爷举起旁边的破碗递到廖沐秋眼前,“你看,这是大爷刚刚向过路的好心人问到的。你全部拿去,买点好吃的,不够再回来跟大爷要。只要大爷有,全部都给你。” 廖沐秋瞅着我笑了好一会,才把碗推到大爷面前,“我不叫南北。” 大爷眉毛一皱,“你看你这孩子,饿糊涂了,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说完,又把碗递到廖沐秋面前,“快点拿去,甭跟我客气。” 廖沐秋把碗推过去,“我没跟你客气,我真不叫南北。” “拿去吧拿去吧!”大爷不依不饶。 廖沐秋摇头不要。 我看着两人推脱了一会,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把廖沐秋拉到自己身后,又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放到大爷碗里,告诉大爷:“他不缺钱,您还是留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吧。他有我照顾,您放心吧。” 大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有人照顾好啊!有人照顾我就放心了!”语顿,又道:“那你可好好照顾他啊,别让他饿着了。瞧他瘦得,看得我这颗心肝不停的疼啊!” 我点点头,准备带廖沐秋上楼。结果刚走一步,袖子就被人拉住了。 回头一看,就见大爷瞪大眼睛望着我,语气严肃,“你听到没有啊?” 我无语,廖沐秋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 见我不回答,大爷又问了一次,“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啊?” 我无奈,只得回答:“我听到了。” 而后我又给大爷保证一次,他才肯让我们上楼。 直到回了家,我才告诉廖沐秋,“那大爷有健忘症,所以不记得人。但是以后他要是把你认成了我,你就只管应了他。” 廖沐秋似笑非笑,调侃我,“你还真做好事不留名啊?” 我踹了他一脚,“就你废话多。” 他闪身躲过,跑到自己的房里。 没一会,我的手机开始震动。 我打开一看,是一条微信消息,可是发消息的人我并不认识。上面只有一句话,内容如下: 今晚八点,XX酒店,308号房,约。 我默默点开那人的信息,资料基本上没写,就勾了个性别。再看那人的头像,是一个非常性感的半身照。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臂横在胸前,手指要遮不掩的放在重点部位。胸下露着一截小蛮腰,呈现出迷人的S曲线。 肚脐眼上镶了一颗白色水钻,另一只手刚好放在水钻的旁边,整个头像都散发出一种风骚的气息。 我没回信息,随手关掉了对话框。 过了几分钟,手机又开始震动。我慢慢打开,扫着上面的信息: 我的号码,131 xxxx xxxx,等你。 我看完后,再次关了对话框。 半个小时后,信息又来了: 怎么不回我?你是怕我长得不够漂亮吗?我可以给你看照片。 随后,一张高清自拍照发了过来,刚好是她头像的上半截。 栗色的波浪卷发随手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有几缕碎发散落下来柔顺地贴在面颊。褐色的眼眸直直的望着镜头,嘴角轻勾,添了一丝凌乱的野性美,呈现出一种翻版王祖贤的味道。 我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因为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 没过一会,那边又说:怎么样?约不约? 我沉默地看着手机,半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蠢成这个样子? 我起身走到廖沐秋的房里,他正埋头不动的盯着手机。看到我进来后,装模作样地把手机锁屏了。 我把手机扔到他面前,开口骂他:“早知道你傻,没想你这么傻。” 他反问,“什么意思?” 我好笑的看着他,“你头像拿的谁的照片?” 他把眼神转到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笑道,“不承认?行吧,我们换种说法。”顿了顿,直接问他,“微信号是你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什么微信号啊?”他一脸懵懂的看着我。 我懒得跟他周旋,“把那女的电话号码给我。” 他愣了愣,不乐意道:“我又没有。” 我靠在门框上看他,笑容越来越大,“是啊,你没有……你不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他脸色一变,随后愤怒地指着我,“你耍诈!” 我笑了笑,没鸟他,直径回了客厅。廖沐秋立马从房里追了出来,气势汹汹地瞪着我:“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我了?” 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摇头,“可怜你妈十月怀胎生你下来竟然忘记给你请个智力胎教。” “你什么意思?”他斜眼睨我,“别想转移话题。” 我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次为他的智商感到了无限悲哀。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指着上面的某处告诉他:“微信显示你在我一百米之内啊傻逼!” - 晚上的时候,我准备带廖沐秋出去吃饭。刚走到门口,他却突然拉住我说,“要不,我们去买菜吧?” 我很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会做菜?” “不会。”他干脆利落,“但是可以学啊,我觉得炒个菜应该挺容易的。” 我无视了这种傻逼的回答,直接打开门往楼下走。上次喊他煮个饺子都能煮成那样,他还跟我说学炒菜?还觉得挺容易?对于这种人,我简直话都不想跟他说。 但是我并没能成功阻止他的好奇心,因为等我刚刚走出小区大门口时,就被廖沐秋就招的一辆的士给拦住了。 趁我还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他二话不说地把我推了进去,大义凛然地对司机报了三个字:“菜市场!” 直到我下了车,都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廖沐秋倒毫不见外,拖着我就往最热闹的地方凑。 菜市场都有个通病,那就是人声鼎沸,和臭气熏天。 如果还非要加上一点,那就是人声鼎沸的臭气熏天。所以我极其讨厌菜市场,就算哪天心血来潮想在家里做个饭,那也都是往超市跑的。 在菜市场转了十多分钟,也没见廖沐秋手里提个菜。偏偏他还没有一点要离开的自觉,扯着我这里看一下那里看一下,好像从来没来过菜市场似的。 又瞎转了几分钟,我终于忍不住扯住他,“你就直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买菜啊!”他回答地理所当然,“不然我来菜市场干什么?” 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我才是那个傻逼一样。 我耐着性子问他,“那你想好买什么菜了吗?” “没有啊。”他理直气壮,“这不是正看着吗?” 我的耐心终于在听到这句回答的时候荡然无存,“那你他妈瞎跑了什么劲啊?随便挑几个西红柿回去炒炒得了啊!” “我不吃西红柿。”他拒绝我,“我比较喜欢吃红烧茄子。” “你没得选择。”我一边告诉他,一边朝着旁边的蔬菜摊子走去,挑了几个看起来色泽红润的西红柿递给阿婆,“因为我只会做西红柿炒蛋这一个菜。” 阿婆用浑浊但却精明的双眼看着我,慈祥道:“要不再买把葱吧?凑个六块钱。” 回去的时候,我又在菜市场门口买了几个鸡蛋,让廖沐秋给提着。回到家以后,我打开冰箱,正准备把鸡蛋放进去,才发现,十个鸡蛋里面已经烂了三个了。 而这时,我已经不想追究廖沐秋鸡蛋是怎么烂的了,像他那样的人,除了装逼和犯傻,压根一无是处。 炒菜的时候,廖沐秋很认真地在我身边捣乱,总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在锅里撒把盐。等菜一出锅,他先是装模作样地吃了一口,然后又装模作样的赞叹。 由于我之前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所以便没有多想,相信了他。可是轮到吃饭的时候,我只尝了一口,就连忙吐了出来。 最后,迫于无奈,只能把菜换成西红柿蛋花汤。 - 晚上睡觉的时候,廖沐秋又在我的房里打游戏。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发现自己睡不着后,又起身走到客厅看电视。 没过一会,廖沐秋也跟着出来了。 我从茶几上拿出一根红塔山点燃,问他,“怎么不玩了?” “不好玩。”他说,“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我回答他,“想找个电影看下。” 他点了点头,坐在我身边,“你明天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对啊。”我问道:“怎么了?” 他摇摇头,问,“那我一个人在家?没有人陪我?” 我好笑的看着他,“你不一个人在家,难道还跟我一起去上班?我可照顾不了你。再说,你还希望谁陪着你啊?” 他缄默,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随便乱按了几下,又凑过来问我,“你可以带我去上班吗?我保证不捣乱。不然我一个人在家里干什么?很无聊的。” “不可以。”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你可以在我房里打游戏,或者出去找乐子。随便你怎么样,我都不管你,就是不可以跟着我去上班。” 带着他去上班,先不说公司内部规定不准带无关人员进入。 当然了,他或许不算无关人员。 但是谁能保证他下一秒,不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而廖沐秋的保证,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他看了我几秒,最后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不过——”我想了想,告诉他,“你要是实在无聊的话,可以来接我,我明天下午五点下班。” 廖沐秋随意瞥了我一眼,轻飘飘地对我说了一句,“我才不来接你。” 我笑着看向他,“我也没指望你来接我。” 廖沐秋哑然,只是不停地用手指在遥控器上面按动。不知为何,我感觉这时的他有点急躁。 片刻,他把频道调到一个电影台停下,里面传出了那句明明很多人都看不懂却噱哗了一世的独白——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和她的距离只有0.01公分。 说的是距离,实际上指的却是时间。0.01公分,也就是所谓的一秒,甚至可能比一秒还要狭短。电影的开头,他们彼此只有一个擦肩。 廖沐秋转头看我,很突然的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我反问他,“你看我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吗?” “也是。”他笑笑,又问:“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不知道。”我说,“早忘了。” 电影里面又说:1994年的5月1号,有一个女人跟我讲了一声‘生日快乐’,因为这一句话,我会一直记住这个女人。如果记忆也是一个罐头的话,我希望这个罐头永远也不要过期。 廖沐秋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我,“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被你一直记在心里?” “重要的人。”我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什么才是重要的人?” “……” 我默然的看着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什么才是重要的人?那个时候我曾一度认为两个人的情感里只要彼此坦诚,包容忍让,说不定能漫过青春走到花甲。 可是一段感情里,再多的认知也不过是认知,细节一旦被生活挖掘,感情再好的两个人,也可能针锋相对。 我的视线有些迷离的盯着电影屏幕,反问廖沐秋,“你觉得呢?什么才是重要的人?” “只要确定了我喜欢他。”他看着我说,“就是这么简单。” 11、敢不敢跟我比帅? 我禁不住他那炽热的目光,把他凑到我面前的脑袋推开,“看你的电视,没事就喜欢瞎提问。” 他斜眼看我,从茶几上拿过一根红塔山点燃,然后又凑过来,朝我脸上喷了一口烟雾。继而退到一边,笑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我抬手散开烟雾,骂道:“去你大爷,你个傻逼。” 他笑着看向我,“我是傻逼你是啥?你是逗逼吗?” “去你大爷的逗逼。”我一手把他捞过来压在身下,“不准动,老实点,否则一会扒了你。” 他把夹着烟的左手举起,笑道:“你要是敢扒我我就烧你家沙发。” “那你烧个试试,看我不废了你。” “那你扒个试试,看我烧不烧。” 我放开他,把他踹到沙发的角落里去,“傻逼,看你的电视,哥哥睡觉去了。” 说完,我正准备起身,哪知却被他忽然拉住手腕,一用力,他就把我压在了身下。 他俯身,单手撑在我胸膛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抬头望他,落入眼帘的却是他忽而放大的双眼,最显眼的,莫过于他眼尾上的那颗红痣。 我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调侃道:“干什么?勾引我啊?” 他俯视我,“勾引你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啊?让我想想。”我捏了捏他的腰眼,开玩笑道:“陪一晚四十,还给你买瓶农夫山泉矿泉水,怎么样,大方吗?” 他愣了几秒,随即鄙视地看了我一眼,神情里充满不屑。 突然,又故作娇羞朝我笑笑,眼尾上挑,衬得一颗红痣越发动人,学着楼里的那些姑娘嗲声道:“爷~你这么大方奴家怎么消受得起,要不奴家以身相许伺候爷生生世世吧?” 这话一出口,我就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连忙把他推下去,“恶心死我了。” 他夹着烟笑,“你不就喜欢那样的吗?” “少放屁。”我拿起摆在茶几上的烟起身,一边回房一边调侃他,“屁股挺有弹性的,是块好料子。” 身后穿来他的轻笑,“还要摸两下吗?一口价,两百。” 我转头,很是惋惜的看着他,“无福消受啊!你还是自摸吧。” 他笑笑,不再说话。 我躺在床上玩手机,半个小时后,廖沐秋跟着进来了,换着我扔给他的睡衣。他直径坐在电脑桌前,不玩游戏,反而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得已开口发问:“又干什么?” 他摇摇头,问,“你明天几点上班?” “下午一点。”我回答他,“老板自己说只要我上五个小时了。” 他点点头,转头开始打游戏。我玩了几分钟手机,睡意逐渐袭上头脑,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夜,也不记得是几点。我被尿意憋醒,撩开被子正打算下床,却发现腰间横了一双手。 手指修长白净,而手的主人正躺在我身旁,睡得正香。 我把廖沐秋的手拿到一旁,趿拉着拖鞋走到厕所里面放水。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廖沐秋迷迷糊糊靠在床头,把我吓了一跳。 我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黑暗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朦胧沙哑的嗓音,“我晚上习惯抱东西睡觉,你一走我就醒了。” “去你大爷的,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我上床拿起脑袋下面的枕头塞到他怀里,“好了,睡吧。” 廖沐秋磨磨蹭蹭地抱过枕头,慢慢缩回床上。 不久,我感觉腰间又被人盘住了,不用想,肯定是廖沐秋。 只不过我睡意袭来,懒得再去掰开,索性随着他瞎搞。 - 这一觉就睡到中午十一点,还是被廖沐秋叫醒了。 问他什么事,简单明了的吐了两个字——饿了。 我无语的看着他,心里奔腾过一万只草泥马,我还以为我要迟到了。 我掀开被子,很纠心的问他,“你就不能自己拿钱下去买点东西吃吗?顺便再给我带点上来,非要把我叫醒干什么?” 他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答道:“因为我想叫醒你啊。” 我默默的走进卫生间,不想再跟这种人说话。 吃完早餐后,我把廖沐秋送回家,又在家里逗留了几分钟,看了一会电视,就起身去了公司。 途中,我接到了Reet打来的电话,让我今天晚上去1999。我揶揄了他几句,最后跟他说到时候再看。 来到公司的时候,也不过十二点半,隔壁桌的女同事凑过来一脸惊奇的看着我,“你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早啊!你是不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捡钱了?” 我笑着回答她,“捡到两百五。” “真的啊?”她兴奋道,“在哪啊?那你今天可得请客了!” 我挑挑眉,用手指着她,“不是在这吗?刚才还让我请客来着。” “去你的!”女同事抓起一支笔就朝我扔过来,“就会贫!” 我笑着闪过,不再和她搭腔。 上班的过程其实是很无聊的,当然这只是对于我来说。因为我不怎么搞业绩,电脑摆在我面前基本上都用去打游戏了,所以拿的工资和其他同事相比是不堪入目的。 可怕的是,我也从未想过要改变。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则短信,来自陌生的号码。 上面的内容只有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我好想你。 不用猜,这号码肯定是廖沐秋的。至于他怎么知道我号码的,估计应该是趁我睡觉的时候翻我手机自己存的。 忘记跟你们说,廖沐秋特别喜欢趁我睡觉的时候看我手机,这情况被我捉住不止一次了。 知道号码的主人是谁后,我也懒得跟他啰嗦,同样回了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吃安眠药。 没过一会,手机又传来了一条短信。这次更直白了当,还带上了人体的生/殖/器/官/做修饰——你妈/逼。 我笑了笑,直接照着号码拨了过去。刚刚接通,就听见廖沐秋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大爷的,怎么回哥短信的?有你那么说话的吗?” 也不等我回答,他又说道:“我愿意给你发短信,那就说明我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好笑的回答他,“谁要你给我发短信?骚扰我办公。” “骚扰你怎么了?”他语气蛮横,“谁规定我不准骚扰你?” 我无言以对,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半个小时前,我正在尝试炒菜。半个小时后,我看到了结果。”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席话,我的心里就冒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我只是皱了皱眉,平静的问他:“结果是什么?” “等一下。”他说,“你怎么不先问问我炒的什么菜?” “你炒的什么菜?”我问。 过了几秒,他说,“蛋炒饭。” 我哑然,回归到刚才的话题,“结果怎么样?” “我炒之前有在网上翻阅资料,来来回回看了五六遍,才下定决心去尝试。” 电话中的他语气诚恳,“于是我按着图片上的步骤练习,包括盐和酱油的摄入量,我都是对比着网上的说法去放的,可是最后——” 他停顿几秒,随后疑惑开口,“为什么我还是烧了锅?” 听到这回答,我心里咯噔一跳,赶紧问道:“你不会把我家厨房给烧了吧?” “没有。”他说。 我松了口气,敷衍他道:“那就是你方法弄错了,而你自己不知道。”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我检查过十多次了,网上说了,先放饭,再打蛋,就炒好了。” “对啊。”我回答他,“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烧了锅?” 这话一出口,电话那头却沉默了。 我等了几分钟,见那边还是没声音,以为是信号断了,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却突然传出了廖沐秋气急败坏的吼声:“我是先放饭,再打蛋——” 顿了顿,他又道:“可是没有人告诉我,要他妈先放油啊!” - 听完廖沐秋的回答,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对于这种傻逼,压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打他的电话。现在想想,我一定是跟他在一起呆的时间久了,连带着智力也被他传染了。 怕廖沐秋不甘心我挂了他电话,又愤愤不平地打过来。 保险起见,我把手机关了机。 然后选了一部电影,开始蹉跎时光。 下班回家的时候,我买了一只烤鸭,想着廖沐秋把锅烧了,还准备进超市买个锅。但想想又懒得提,挣扎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回去之后,茶几上竟然摆着热饭和热菜。 我四处巡视了一番,客厅和厨房都有没有廖沐秋的身影,便提着烤鸭直径去了自己的房间。 果然,刚进去,就看见廖沐秋坐在电脑面前热火朝天的杀着游戏。 我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问他,“吃饭了吗?” 他摘下耳机,回道:“没有,我在等你。” 我笑笑了,问他:“桌上那菜是你炒的?” 他听后得意的看着我,“那是,不然你以为你小女朋友给你炒的?” 我笑话他,“我小女朋友可不会把菜炒得那么难看,还打电话跟我抱怨烧了锅。” 他斜眼睨我,凉飕飕的开口,“那下次把你小女朋友喊过来炒几个菜尝尝。” “恐怕来不了。”我说,“她出国结婚了。” “哈哈。”他笑道,“像你这种人,别人给你做菜你还嫌别人做的难看,单身不是没理由。” 我把烤鸭扔到他怀里,“像你这种人,自恋加脑残,作死又傻缺,除了装逼和吹牛,也就适合跟猪呆在一块了。” 他愣了几秒,问我,“什么意思?” 我告诉他,“因为只有同类才有共同语言啊!” “我呸!”他啐了我一口,“说得好像你很聪明一样。” 我笑了笑,没回答他,转身朝客厅走去,他从我身后追过来,一边走一边不依不饶的说道:“你不知道我妈当年生我的时候笑得多开心,连隔壁的邻居都说我长大以后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确实不知道你妈生你的时候到底笑得有多开心,但我知道你现在绝对不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回答他。 “那只是你没看出来而已。”他回道,一脸的正气凛然。 我听后,仔细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不要脸,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登峰造极。你妈一定想不到她疼惜多年的儿子长大后竟然是个这种货色,因为一旦她知道,那你生下来之后她就该后悔自己没为你哭一场。” 他不屑的冷笑两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的鼻子不屑的开口,“就问你一句,敢不敢跟我比帅?” 我看着他这傻逼架势,想也不想的脱口而道,“有什么不敢?” 他听后,故作惊讶的看着我,说出了一段我永生之年都不会忘记的台词—— “哎呀!听到这句话哥真是感慨万千!哥以为哥是世界上最自恋的人,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有人敢和哥比自恋!你不知道哥是帅得惊天动地五雷轰顶春回大地万物苏醒,狗见了都不叫,狼见了都不敢嚎,吴彦祖看了都要自愧不如,谢霆锋看了都要自惭形秽。想当年的想当年,哥比韩寒还要韩寒,郭敬明还要郭敬明,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12、不求风骚惊天下。 我无言的看着他,实在不知道该回什么。 偏偏他还得寸进尺,一个劲地在那里自吹自擂,“你看,世界上男的那么多,怎么偏偏就只帅了我!” 我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你能为自己积点口德吗?” 然后我走到厨房拿了个碗,也没理他,直径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打开电视就看了起来。 廖沐秋坐在我身旁,眼神忧郁的盯着我的饭碗,“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我明知故问,“我忘记什么了?” 他摊开手掌,“我的饭呢?” 我转头看他,笑道:“把你残疾证给我看一下。” 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去你大爷的。” 说完,磨磨蹭蹭地起身,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好像以为我还会挽留他一样。 当他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忽然转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就跟潘金莲要西门庆偿命似的,看得我全身一哆嗦。 他端了一碗饭,不声不响的坐在我对面,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不禁在心里悱恻,这人心眼也不是一般的小。 要说廖沐秋今天炒得这个菜,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因为外形烧的太焦,影影约约我估摸着他应该烧了个面饼。 可是吃到嘴里后才发现,这菜透出一股蛋腥味,我便想着,他可能是煎了个蛋饼,里面还撒了一点葱。 说实话,这菜除了咸了点焦了点以外,味道还不错。至少和他上次煮的饺子相比,这个的卖相要好多了。 于是我便随口夸了他一句,“味道还可以,下次盐再少放点。” 廖沐秋哼了两声,没说话。 我笑他,“你脾气倒是不小,不就没给你盛饭吗?多大点事啊,搞得我好像欠了你一百块钱不还一样。” 他睨了我一眼,还是不说话。 我见他不理我,也不再强求,吃完饭就回了自己的房里,随他一个人在客厅瞎折腾。因为我料定,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自主跟我搭话。 果不其然,在我杀了几把英雄杀之后,他就屁颠屁颠的坐在我旁边看我玩游戏了。 我转头看他,笑道:“想玩吗?” 他听后立马眉开眼笑,“想啊。” 我站起身把位置让给他,“不是不跟我说话吗?瞧你这出息。” 他玩着游戏,假装没听见。我在他身旁坐下,问他,“Reet让我们今晚去1999,你想去吗?” 廖沐秋转头看我,说了句让我自认为听过的最理性的回答,“他请客吗?” 但可惜的是,我只能笑笑,如实回答,“不知道,他没说。” 他思量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就算他不请客也没关系,咱们可以去坑他。” “就算你不坑他也没关系。”我好笑的告诉他,“他不会问你要钱的。” 他听后,大义凛然的站起身来,动作迅速的关掉电脑。其架势把我吓了一跳,害我误以为他要打我了。 “那去啊!”他伸出一只手,在我兜里左摸右掏,最后把我钱包拿出来塞到自己裤袋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哪有不去的理由。” “等等——”我指着他的裤袋,问他,“这去不去1999,跟你把我钱包拿走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一脸的理所当然,“既然要去酒吧装逼,怎么能让自己的兜里没钱?假如运气来了,碰上一个靓妹了怎么办?”语顿,他凑到我面前道,“有没有听说过艳遇法则?” 我摇摇头,问他,“什么是艳遇法则?” “没见识!”他勾唇一笑,得意开口,“艳遇的第一条法则——把自己灌醉,给别人机会。” 我沉默半晌,最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说,“贱人。” - 晚上来到1999的时候,Reet已经在老位置上等我们了。 他一见到廖沐秋就非常兴奋的打招呼,“断吊老弟,你可算来了啊!我都等你半宿了!酒也摆好了,就差你人了!” 说着,也不等廖沐秋坐好,Reet又勾着他的肩膀道:“是不是南北经常把你像养闺女一样的养着,不准你出去晒太阳,瞧你这皮肤白的,就跟晚上没吸血似的。” 廖沐秋张了张唇,正准备说话,Reet一本正经的扬手打断他,“哎哟!老弟啊,瞧你这双眼啊,怎么生的这么水灵啊?你这眼皮上什么鬼东西啊?” Reet抬手,一把附在廖沐秋的眼皮上使劲的抹,嘴里还嘀咕着,“怎么有滴血啊?怎么还擦不掉啊?难不成你昨天晚上杀人了?你要跑路吗?需不需要钱啊?哥哥卡里还有十几万,可以先给你垫着。甭谢哥,只要等你以后发大财的时候送哥一栋东南亚的别墅就可以了。” 我一把打掉Reet放在廖沐秋脑袋上的手,笑骂道:“你有病啊?那是血啊?瞎了眼吧你,那是痣!还杀人,东南亚的别墅,亏你想得出来,电影看多了吧!” Reet不爽地反驳我,“你这兄弟怎么当的啊?我好不容易糊弄咱A·片大师一把,你就给我拆台了,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么胳膊往外拐啊你?” 我正欲回答,却被廖沐秋打断,他故作震惊的盯着Reet,“天啊,大哥!你这嘴巴上面怎么长了个泡啊?怎么这么大?不会是肿瘤吧?你快点去医院看一下,不然等一下变成恶性晚癌了岂不是变相给机会让嫂子另寻新欢?” 话音刚落,我就立马笑出了声。 Reet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廖沐秋,默默转身拿起吧台上的冰啤无言的喝了几口。半晌,他恶狠狠地指着廖沐秋说了三个字,“算你狠!” 廖沐秋笑笑,向服务生要了杯黑啤,继而对Reet道歉,“别当真,我开玩笑的。” Reet摆摆手,“我知道你开玩笑的。”他喝了口冰啤,问我,“你昨天带着咱妹妹在家里干啥呢?” 我把玩着手中的轩尼诗VSOP,笑道:“除了在家里看看电视,打打游戏以外,还能干什么?” Reet笑得不怀好意,挤眉弄眼地看向廖沐秋,“夜深人静,无人打扰,两人独处,也不找个机会干点别的?” 我抬眼看Reet,调侃道:“比如说呢?” “比如说……” Reet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神一会转向我,一会转向廖沐秋,整个人都透了股贼眉鼠眼的味道,就跟那古代要去行刺皇帝的内奸似的,“比如说……拖个手……打个啵……再上个床……嗯嗯啊啊……” Reet故作销魂的□□着,浑然不觉此举有多么龌蹉。连对面吧台小姐都看不下去了,跑到别的地方调酒去了。 我一巴掌打在Reet的脑袋上,笑骂:“这才一日不见,你又淫了。” Reet打掉我的手,“都是成年人,你装什么装?你看咱妹妹这脸蛋标志得……啧啧啧,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形容不出这貌美之姿!”说着,转头看向廖沐秋,不怕死的追问,“你看哥哥说的对吗?妹妹~” 廖沐秋默然抬眼,喝了口黑啤,悠哉道:“大哥说的这么直白,害小弟我都不好意思了。孔子有云,礼尚往来。既然大哥夸赞了小弟,那么小弟也应当夸赞大哥一番。” 语顿,他仔细的打量着Reet,忽然拍手赞道:“大哥的气质如龙似虎,天生带着一股小弟我说不清道不明的错觉感!由于这份错觉感说起来台词太过繁琐,所以小弟我就只用一句话形容大哥。” Reet想也不想,随口问道:“什么话?” 廖沐秋清了清嗓音,看着Reet,诚恳开口:“不求风骚惊天下,但求猥琐动世人!” 话音落地,Reet立马就噤了声。 我扬手朝廖沐秋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好笑的看着他,“又装了一手好逼。” 廖沐秋悠闲的喝着黑啤,笑而不语。 Reet用拇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虚伪的赞叹道:“贤弟真是好口才啊!” “哪里哪里!”廖沐秋笑着,脸上得意尽显,“不及大哥的万分之一!” Reet还欲再说,我赶紧截了他的话头,“怎么感觉你俩有血海深仇似的,一见面就吵架。” Reet勾过廖沐秋的肩膀,反驳我说,“你懂什么?我们这是培养感情!” 廖沐秋反手搭在Reet的腰上,学着Reet之前的表情,贼眉鼠眼道:“哥俩感情好,来包奥利奥。” “奥利奥才几个钱?”Reet大手一挥,“哥请你吃康师傅!”想了想,可能觉得自己不够阔越,又说:“咱买红烧牛肉的!” “不行!”廖沐秋拒绝道:“我不喜欢那个口味,我要爆椒牛肉的!” “好!”Reet豪迈一笑,“咱们等会就去买,买好去南北家里吃!” “行!”廖沐秋看都不看我一眼,对着Reet胡说八道,“我替他同意了!” 我看着这俩傻逼,忍不住出声提醒廖沐秋,“一包奥利奥至少七块钱,一桶方便面也就五块钱。” “瞎说!”Reet横了我一眼,“我请咱老弟吃最好的,里面会有一根火腿肠的!” 我打断他说:“你说的是统一老坛酸菜面吧?” Reet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制止我,“都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么胳膊还往外拐啊?咱老弟还没嫁给你吧?” “这怎么就是胳膊往外拐了?市面上不都一个价吗?”我迷惑的问道。 “哪里一个价了!”Reet激动的站了起来,“康师傅爆椒牛肉一桶五块钱,统一老坛酸菜一桶只要四块五!” 这话一出口,我一口酒都被惊得喷了出来,反驳他说,“你在哪里买只要四块五?” “在酒吧街口那个卖报亭啊,那大爷有健忘症还带了点耳背,我每次去买方便面都诓他只要四块五!” 我不解地看着他,“那你去买康师傅的时候也诓他只要四块五不就得了?” Reet听后,突然就沉默了,表情沉重的喝了一口酒。半晌,才慢慢开口,“我也想啊,这方法我也试过几次,可那大爷不知怎么的,除了不记得统一老坛酸菜面的价钱以外,其他价钱都记得!” 说着,他又心事重重地喝了一口酒,“我曾在一个蒙蒙雨天,把自己乔装成一个乞丐,去买报纸和方便面,想博取一下大爷的同情心。结账的时候,我故意只给了大爷六块钱。大爷接了过去,半晌也没问我要剩下的五毛。我激动万分,以外可以蒙混过去的时候,大爷却突然握住了我的双手,瞪着眼睛瞅了我一分钟左右也不放开,我差点以为他报警了。就在我准备砸昏大爷逃之夭夭的时候,大爷却忽然抱着我哭了起来……” 我笑问他,“他为什么抱你?” Reet摆摆手,道:“他以为我是他儿子。” “那不是好事吗?”我说,“以后你可以扮成他儿子去诓他价钱。” Reet看了我一眼,语气沉重的告诉我,“那天,大爷跟我说,盼了我好久终于把我盼回来了,就等着我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天,带着他一起走。说完,竟然还多给了我两桶方便面。” 我笑着说,“那你就带他走啊,顺便把他的报纸和方便面都弄到你自己家里去,也好让大爷放下牵挂。” Reet听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把酒杯摔在吧台上,站起身来朝我吼,“你当哥们傻逼啊!他儿子早在三年前死了!” 13、不是长得丑。 可能是Reet声音太大了,导致酒吧坐得近的人都齐刷刷的看着我们。 我和廖沐秋相互看了一眼,决定假装不认识Reet。 但Reet也许一开始也没准备搭理我们,仍自一个劲地在那里絮絮叨叨:“我要是真听了你们的,假装他儿子去诓他,万一他哪天鬼节忘记给自个儿子烧香,导致他儿子半夜飘过来向我索命,那么我岂不是亏大了?!想我Reet英明一世,怎么能为了这五毛钱折煞性命!” 我默默的喝了一口酒,正准备说话,不料廖沐秋却抢了先,“你也知道那不过是差了个五毛钱啊?我还以为是差了个五十块钱,犯得着害你这么抠门!” “你懂什么!”Reet脸不红气不踹的反驳,“没听过别人一天省几毛十年后就省出了十几万的?搞不好我一天省五毛十年后摇身一变,就成了百万富翁了呢?” 廖沐秋用一种打量傻逼的眼神看着Reet,轻声问道:“你睡醒了吗?” Reet不高兴了,“你们这是看不起我!我告诉你们,要是哪天我不小心成了百万富翁,你们可别羡慕死我!” 廖沐秋一口酒喷在Reet身上,“求求你快点让我大开眼界。” “你等着!”Reet指着廖沐秋,“今晚敢跟我一起睡吗?” 此话一出,廖沐秋便愣住了,我似笑非笑的对着Reet说,“想干啥啊?耍流氓啊?” “胡说啥呢!”Reet摆着脸,用鼻孔对着廖沐秋,“有本事今天晚上跟哥睡,哥让你看看我们这些小众平民离百万富翁是多么近的!” 我压不住好奇,问道:“有多近?” Reet装模作样的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像这样——”,说完后又缓缓吐了一口气,轻轻闭上眼睛,陶醉道:“在每一个深夜,只要像这样,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闭上眼睛……就行了……” 廖沐秋无言的看着Reet,随后转过头问我,“他今天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默默地喝了一口酒,犹豫的回答,“也许吧。” “那你去让他清醒一下吧。”廖沐秋二话不说就把我推了出去,差点害我栽倒在地。 我稳住重心,认真的看了Reet几眼,最后还是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摇头道:“不行,我怕等会坏了他的美梦他会动手打我。” 廖沐秋喝了一口酒,略微戏谑的开口,“你还怕被打?” 我也喝了一口酒,对着廖沐秋的眼神答道:“上帝说,不要试图唤醒一个疯子,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廖沐秋嗤笑一声,说了一个字——俗。 我笑笑,伸手推了Reet一下,“梦醒了吧?回魂了啊!” Reet打掉我的手,斜眼睨我,“瞎嚷嚷什么?打扰哥哥的发财之路了知道不?” 我伸手指着酒吧门外,“你还是赶紧去街口的那家报亭里买桶方便面接受现实吧。” Reet没搭理我,自顾自的发问,“你们说说什么叫有钱人?” 廖沐秋摇了摇酒杯,目光惬意的看着Reet,带了点意味深长,不过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随后他又将视线转向了我,眸中带了点深沉和探究。 我从来没在廖沐秋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廖沐秋让我感觉到了陌生。我清咳了两声,抬手掩饰的喝了一口酒,假装自然的将头转向他,“怎么了?” 廖沐秋低笑了两声,摇摇头,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他捅了Reet两下,问他:“什么叫有钱人啊?” Reet很是惆怅的叹了一口气,道:“今儿个有个人问我我也是这么反问的,结果那人竟然用一脸看狗屎的眼神盯着我,说了句让我吐血但又特别内涵的回答——就是有了钱,才算个人啊!” 我听到Reet的回答,仔细想想,觉得那人确实说的挺精辟的。于是便忍不住好奇,问Reet:“那话是谁跟你说的?” Reet舔了舔上唇,反问我道:“你还记得前几日哪位泼我油漆的大爷吗?” 我愣了愣,回答:“记得啊,怎么了?” Reet点点头,有些忧郁的喝了一口酒,“那话就是那位大爷的儿子说的。” “哦。”我回答Reet,可随即又感觉到不对,不禁皱眉,“你怎么认识那大爷的儿子的?” 话音刚落,Reet就沉默了,只不过喝酒的频率加快了。 我看他这架势,心中的疑惑愈加庞大了,我把他的酒杯抢过来,调侃道:“这是这么了,你家妹妹还没出嫁呢,值得你这么惆怅吗?” 廖沐秋听后朝我笑笑,语气揶揄,“你说谁是妹妹?” 我故作懵懂,笑着回答:“我也不知道啊,刚刚Reet喊谁妹妹来着?” “不是你吗?”廖沐假装惊讶,”那一口一个妹妹实在是太亲切了,害我差点以为你是异装癖呢!“ 我哑然,深知自己说不过他,所以只得虚假的夸赞他一把:“嘴巴真甜。” “过奖过奖。”廖沐秋毫不谦虚,死不要脸的凑到我面前说,“每次我只要一从家里出去,碰见的大爷大妈也都这么说。” 我一把推开他,“一边玩泥巴去!” 廖沐秋伸手拿着我的酒杯在原地转了两圈,抬头看我“玩完了。” 我看了廖沐秋一眼,不想再搭理他。 廖沐秋见我不搭理他,就趴在吧台上抱着酒杯打量我,一脸吊儿郎当的笑。 我用肩轻撞了Reet两下,继续前面的问题,“说说你个大爷的儿子是怎么认识的。” Reet摇摇头,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 “这不是又想起来了吗?”我笑道。 Reet忧郁的看了我一眼,又叹了口气,“我今天早上出门吃面的时候,碰见一小伙。长得细皮嫩肉,看着白净俊俏,挺顺我心的,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顺便跟着模仿起他来。他吃面我就吃面,他喝汤我就跟着喝汤。可能是我打量他的目光太过炽热了,后来就被那哥们发现了。 ” 我喝了一口酒,问他,“然后呢?” “然后他就对我说了两个字。” 我笑了笑,问道:“什么字?” Reet伸出一根手指,略微气恼的开口:“变态!” 我听后立马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廖沐秋一边笑一边凑过来,火上浇油道:“确实挺变态的。” Reet没理他,自顾自的开口:“当时我就愤怒了!”他说,“我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那哥们问他几个意思,可是那哥们只是冷眼看我一句话也不说。我看他年纪小小,本来不想跟他计较。可是刚刚坐下,那哥们又跟我说了两个字。” 我忍着笑问他,“什么字?” Reet深深吸了口气,回道:“脑残!” 廖沐秋拍了拍Reet的肩膀,微微叹了口气,语气忧伤对着Reet,“确实挺脑残的。” Reet打掉廖沐秋的手,“我听后立马就坐不住了 ,走到那哥们面前摆出我最严肃的面孔吓唬他说有胆再说一次。” 廖沐秋嗤笑一声,问道:“那他说了吗?” “说了!”Reet干脆果断,“说完后他又加了两个字!” 我用眼神示意Reet继续,只见Reet把酒杯往前一推,杯子顺势滑落到了地上。 我惊诧的看着地上碎裂的玻璃,耳边传来Reet愤怒的嗓音,“他竟然说我是丑逼!” 顿了顿,他转头看着我和廖沐秋,仿佛受了莫大侮辱,“难道我真的长的很丑吗?” 话音落地,我和廖沐秋都沉默了。 半晌,廖沐秋面孔沉重的走到Reet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头看着地上的玻璃,一边摇头一边痛心疾首的开口:“不是长得丑,只怪日/过狗。” Reet一听这话,立马从消极的情绪中反应过来,斜眼瞪着廖沐秋,“什么意思?怎么跟哥哥说话的?” 我指着地板上碎成渣的玻璃杯,对着Reet道:“感情是自己家的店子,不用赔钱,任性是吧?” Reet鼻孔一挺,朝着天吼,“有钱!淘气!” 我无视Reet的傻逼模样,继续问他,“之后你们怎么样?” “我那时候心情简直比黄河之水还要波涛汹涌,脑子里翻江倒海想了无数个回击的词语,可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另外一句……” 廖沐秋好笑着问Reet,“你说了句什么?” Reet舔了舔嘴唇,略微疑惑的开口,“不知怎么的,我话一出口就问他一晚上多少钱……” 我听后一口酒都卡在了喉咙里,最后憋笑着问他,“然后呢?” “然后他竟然反问我身上有多少钱?” “那你怎么说的?”我问。 “我说我身上大概有六千块的现金。” “然后呢?” “然后他就出去了,过了几分钟,又回来了,手里提了一个公文包。”Reet答道:“他坐在我身边,问我什么叫做有钱人。我摇头说不知道,他突然笑着将公文包打开,指着里面的现金对我说,就是有了钱,才算个人。” Reet伸出一只手,弹了弹我的酒杯边缘,挑了挑眉头,问我,“你知道那包里面装了多少钱吗?” 我摇头问他,“多少钱啊?” Reet瞪大眼睛,语气夸张的回答我:“我操,里面有三万!” 我也瞪大眼睛,“难道他要把这三万给你?” “刚开始我也这么以为的!兴奋得双手直哆嗦,一边假装推拒一边抓着公文包的边缘不肯放手。” Reet喝了口酒,又道,“可是我刚接过去两秒都没有,他就把手腕一翻,钱和包全砸我脸上去了!瞬间我就愤怒了,冲上前揪着他的衣领准备动手,这时候,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拎了一桶油漆,劈头盖脸就朝着我泼了上去……” Reet愤愤地拍了下桌子,“那一桶油漆,泼得真是有技术含量,他妈把老子染得跟个非洲野人似的!那哥们也是豪爽,砸了我就跑,连钱都不要,一点都不含糊!我见他跑了,赶紧追了上去,直看到他跑到昨天卖油漆大爷那里才见停!” 顿了几秒,他又道:“我见他停了,也不跑了,一边朝他走去一边想着等会用什么法子整他。当我快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左脚突然绊到右脚,重心不稳,整个人迅速向前倒去……” 廖沐秋调侃Reet,说:“你是不是又倒在大爷的油漆里了?” Reet摆摆手,“瞎说什么呢!我是倒了,但不是倒在油漆里,而是倒在那小白脸身上去了。还很不凑巧的,嘴巴蹭到了他的脸,给他染了一脸黑。” Reet笑了两声,道:“你们是没看到那小白脸当时的表情,就跟放彩虹似的,我的心情立马就好了。” 我笑着问他,“那哥们岂不是被你气死了?” Reet摇摇头,说:“那倒不至于,不过也快差不多了。当时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眼睛瞪得跟我杀了爹妈一样,嘴里一字一句蹦了三个字——” “什么字?” “日/你妈。” 14、在这复杂的世界,有钱就够了! 廖沐秋咬着酒杯笑,“你怎么知道那是大爷的儿子?总不能看见别人站在那里你就笃定他是大爷家的种吧?” Reet摆摆手,“肯定是,我听见他喊大爷爸了。不过你别说,如果他不喊,我还真看不出来。” 我问,“怎么说?” “因为那小白脸看上去挺有钱的。”Reet回道,“至少他脚上的大勾是正版。” 我笑着问他,“之后呢?” “之后?”Reet喝了一口酒,摆摆手道:“之后他让我滚,那大爷也认出我了,一个劲的说看我不顺眼,提了一桶油漆还准备泼我一顿。我在他提油漆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跑了。” “怂了。”我笑他,“临阵脱逃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那没办法啊。”Reet说,“我总不能站在那里又白白给他父子俩泼一顿吧。” 语顿,他又道:“我跑到了那小白脸拿钱砸我的店子里,准备去捡几个票子。可是还没进去,就看见那面店老板娘喜滋滋的捧了一个大包在关店门。我连忙走过去问老板娘怎么回事,她千感万谢地对着我说了一大堆,意思差不多就是她家里谁谁谁身体有毛病,需要一笔天价的数字去治病,求我发发好心,不要报警。” 我脑袋没转过来,问他,“这事跟警察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我也没明白。”Reet顿了几秒,“我就那么愣愣地看着老板娘,在心里消化她那一番话的意思。可是还没等我琢磨出来,眼前就是一黑,整个人都不省人事了。事后我醒来,你猜我在哪?” 我皱眉看着Reet,“你被那老板娘给下迷药了?” Reet点点头,“不是老板娘,是老板娘丈夫下的,趁我不注意,把我放倒在地上,扯着一块不知道是抹布还是什么的东西就往我鼻子上捂。我还没来得及挣扎,人就晕了。” 廖沐秋嗤笑一声,“你也太没用了吧?” “这不能怪我啊,只能怪现在的社会,一个个人心不古,见了钱就如狼似虎,□□教导过的拾金不昧呢?!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Reet痛心疾首,“我再也不相信这个社会了!太黑暗了!太可怕了!” 我无视Reet的废话,问他:“后来你在哪?” “一说起这个,我都觉得不可思议。”Reet瞪着眼睛看着我,“我竟然在那小白脸的家里!” “我操!”廖沐秋凑过来,一脸讶异地望着Reet,“你们发展这么快?” “我也觉得发展得太快了。”Reet摸了摸下巴,“特别是我醒来后那小白脸刚好洗澡出来,我脑子瞬间短路了,差点以为自己把他给做了。” 我笑Reet,“想上床想疯了吧你。” Reet也跟着我笑,“我醒来后连忙跟他道谢,他却满脸不屑的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跟我说。”顿了顿,“我心想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就准备离开。可是我刚起身,又被他推到床上去了。” 廖沐秋喝了一口酒,“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别急啊。”Reet摆摆手,“听我慢慢说。” 他酝酿了下台词,再次开口:“他趴在我身上,也不看我,斯文慢理地就开始脱我衣服。一开始我挺震惊的,我以为他要跟我打炮,挣扎了一番,抵不过内心的欲望,后来配合着他把自己外套衬衫裤子全给脱了……” 我听到这,看Reet的眼光瞬间就不一样了,调侃道:“然后呢?是不是回味无穷。” Reet沉默了几秒,喝了几口酒,一脸痛苦的回道:“他把我衣服脱完,人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我拉起来推到门外。我在门外站了好几分钟,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直到我打了个喷嚏后才发现……身上的那一套衣服是他的……” 廖沐秋听后一口酒差点喷在我身上,他笑了好一会,才喘着气问Reet,“你不会光着屁股走了吧?” “那怎么可能!” Reet气势磅礴地拍了下桌面,“当时我就不干了,原地活了活血对着他家大门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经过我不懈努力,那小白脸没过几分钟就把门打开了。我见门一打开,赶紧溜了进去,坐在他家沙发上就不肯动了。” “等等——”廖沐秋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问Reet:“为什么你穿着他的衣服?你自己的衣服呢?” Reet拍了拍廖沐秋的肩膀,“不愧是我好哥们,跟我想到一个地方去了。我坐下后,也问了那小白脸这个问题,他说我的衣服被人扒了,他看到我的时候我就是光着屁股的。” 我笑Reet,假装惆怅的调侃他,“想你猖狂一世,竟然沦落到了那种地步,可叹可叹!” Reet摆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小白脸家里真的很有钱!” “这算什么重点?”廖沐秋反驳Reet,“重点是他怎么会捡到你?”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捡到我的,我只知道他家里有一副古欧世纪的名画,而且不是赝品。” “你怎么确定那不是赝品?”我问道。 “一开始我也不确定。”Reet说,“那画被他随意扔在冰箱盖上,一般也看不到,他家冰箱太高了,估摸着有两米。” “那你怎么看到的?”廖沐秋问Reet,“我看你也不高啊。” “这不是他开冰箱拿啤酒的时候,恰巧画从上面掉下来了。”Reet弹了弹酒杯,说:“画刚掉在地上,那小白脸的脸色就变了,但好像怕被我看出来,故意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想要误导我。但是没想到,还是被我看出来了。” 廖沐秋想了想,问Reet,“那你知道他藏的是什么画吗?” “不知道啊。” Reet回答得大义凛然,“我又不懂画,怎么知道他藏的是梵高还是蒙娜丽莎?” 我听了这傻逼回答,叹了口气,问:“那你一开始怎么说他藏了幅名画?” “我这不是看他表情紧张,就猜想那画肯定值钱啊。”Reet想了想,说,“一般值钱的都是名画,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 我无言的看着Reet,实在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廖沐秋却沉默了几秒,突然问道:“他这么有钱,为什么要去买油漆?” Reet想了想,答道:“估计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可以说自己是一个画家的,那画不过是他临摹的。” “有道理。”廖沐秋说:“怪不得那大爷一见你就泼你,你看你,把人家秘密都扒出来了,不泼你泼谁啊?” Reet瞪了廖沐秋一眼,“我都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么胳膊也跟着往外拐啊?” 我笑Reet,“你别拉不出屎怪茅厕啊,没事挖人家墙角干什么,小心惹来杀身之祸我告诉你,电影可都这么演的。” “我这不是猜测吗?”Reet喝了一口酒,“回去之后,我一直在想他。” “完了完了。”廖沐秋调侃Reet,“这是得了相思病了。” Reet没搭理廖沐秋,自顾自地说道,“特别是想到他用钱砸了我之后又把我救了回来,内心越加汹涌澎湃!脑海里反反复复,就想着那么一句话——” 我看着Reet这模样,忍不住好奇问他,“什么话?” Reet抬手喝了几口酒,开口的表情异常认真,“ 找一个有钱的、任性的、花钱很冲动的人——来交个朋友!” - 廖沐秋听后转过头看着我,说:“看,这才叫做吊丝。” 我把玩着酒杯,告诉他:“你俩彼此彼此。” “你不也一样?”他反驳我,“你要是一旦高尚点,怎么会认识我们?” 我好笑地看着他,“所以你想说啥?” 他也跟着我笑,“所以我觉得我们臭味相投,不分伯仲。” “有学问。”我拍了拍廖沐秋的肩膀,“你看,你才跟着我混了几天,就可以用成语了。事实证明,我比起你们,造诣确实要高端那么一点。” “狗屎!”廖沐秋打掉我的手,“你脸皮真厚。” 我笑道:“这不是你教的吗?” 廖沐秋无言的看了我几眼,随后凑到Reet面前,开口:“什么时候去吃方便面啊?” Reet摆了摆手,“你觉得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那我觉得现在就可以去了。”廖沐秋看了看手机,说:“都快十一点了,再不去便利店都关门了。” “不会。”Reet摇摇头,“大爷一般十二点才收摊。” 我问Reet,“他一个花甲老人,怎么那么晚收摊?要是路上出什么事了怎么办?而且你还说他儿子死了。” “他儿子真的死了,我又不诓你。”Reet回道:“大爷只是十二点关门,自己是睡在报亭里的,又不回家,一般也出不了事吧?再说了,大爷有我电话号码。” 我点点头,站起身来准备掏钱,但掏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我的钱包被廖沐秋拿走了。 我拍了拍廖沐秋的肩膀,对他道:“把我钱包还给我。” “你要干啥?”廖沐秋反问我。 我指了指酒杯,说:“出钱啊,总不能天天喝免费的吧。” 廖沐秋摇摇头,“既然我拿了,那些钱就都是我的了。你要出钱,自己想办法吧。” 我正欲回答,Reet却凑过来道:“咋了这是?妻管严啊?”说完又调侃廖沐秋,“妹妹好能耐,这么快就管住你哥哥的钱包了啊?” 我推开Reet,笑骂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Reet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廖沐秋,“瞧瞧,你自己瞧瞧,我哪里说错了?” 我没搭理Reet,直径把廖沐秋拉起来,“快点,给了钱好回去了。” 廖沐秋波澜不惊的看了我一眼,“你不是跟我说让我帮你坑Reet一把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愣了几秒,随即好笑的看着他,“那话好像是你说的吧?” 廖沐秋刚张开了嘴,却被Reet截了话头。Reet摆摆手,道:“客气什么,走吧,妹妹有颗顾家的心,哥哥很是欣慰。” 廖沐秋依言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意味不明的望了我一眼。腰间似乎被什么硬物抵住,我低头一看,廖沐秋正拿着我钱包在我腰间乱捅。 我一把从他手里把钱包抢了过来,把酒钱抽出来递给Reet。Reet不接,一边拉着廖沐秋往外走,一边开口:“都说了不要了,这么久了,你还跟我耍面子。” “耍面子的是你吧?”我笑Reet,“嫌这钱寒碜,从来不肯接。” “确实寒碜,掉我面子。”Reet说,“等你那天在我这里喝酒欠下五位数的时候,我连本带利地让你还回来。” “畜生!”我跟在Reet身后打趣道:“亏我把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弟兄,为了你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你不为我两肋插刀也就算了,竟然还时刻想着怎么坑我一笔!你凭良心说说,你对得起我吗?” Reet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什么叫做对不起?我只知道,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有钱就够了!” 15、精神病院出门左转六百米。 报亭里的那位大爷,精神有点恍惚,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痴傻的状态。只有看到Reet的时候,才会激动地站起来,喊他一声,“儿啊!” Reet无奈的迎了上去,伸出两个手指对着大爷道:“大爷,给我拿三桶酸菜面。” 大爷连忙抽出四桶面塞到Reet怀里,并又拿了一沓报纸递给Reet。Reet从兜里摸出一张二十的票子递给大爷。 大爷一看,摆手不要,嘴里还嚷嚷着,“甭跟我客气!甭跟我客气!” 廖沐秋见状,调侃Reet,“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啊?刚刚不是连五毛钱都在计较吗?” Reet斜眼瞪着廖沐秋,“你看哥像那么小气的人吗?那不过是逗你想出来的段子罢了。哥哥这个人,一向很慷慨。” 说完,还风度翩翩的拨了两下刘海,搞得他好像真的很慷慨一样。 廖沐秋嗤笑一声,以表不屑。 回到家后,Reet自告奋勇的冲进厨房煮面,顺带还把廖沐秋一齐拽进去洗了几颗白菜,说是下面的调料。 我一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算着时间看他俩啥时候能让面条出锅。 不过这次大概有Reet撑场,没过几分钟,他俩就把三碗大面端出来了。 我先尝了口味道,索性没加什么怪味在里面,除了面稍糊了点以外,还算个可口的夜宵。 三个人吃完面的时候,差不多快凌晨一点了。我转头问Reet,“今晚在这里睡吗?” “废话。”Reet白了我一眼,“这个点了你还指望我走路回去吗?” “你不会打车吗?”廖沐秋反问Reet。 Reet愣了几秒,随后下巴一扬,鼻孔一横,颇有点狼牙山五壮士的豪迈感,“我没钱啊!你给我点!” “滚!”廖沐秋伸手指着门外说,“我简单粗暴的拒绝你!” Reet哑然,默默盯着廖沐秋看了几秒,对着我叹了口气,道:“你到底在哪捡的这妹妹啊?性子这么烈,跟条狗似的,瞧准了就只认一个人,其他的都是狗屎了。” 我笑着说:“你俩开玩笑别扯上我,我只是个局外人。” Reet听后又叹了口气,伸手勾过廖沐秋,“看看,看看!你这是好心是被当成驴肝肺啊!干脆从了哥哥我吧,以后你想要月亮哥就给你摘月亮,想要星星哥就给你打星星。” 我好笑的看着Reet,“我记得好像上次陪你在酒吧喝酒的时候,你看见一个很火辣的妹子,想要泡她,开口的台词也是这句,不过对方却只回了你一句精神病院出门左转六百米。” 廖沐秋一听就笑出了声,“没想到你还有这光荣的历史。” Reet脸色一黑,“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廖沐秋转过身,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扔给我,“我要听全版的。” Reet瞪了廖沐秋一眼,故作严肃道:“哪来的全版?一块钱就想买全版?” 我笑了笑,收了廖沐秋的小费,忽略Reet对我送来的眼神飞镖,告诉廖沐秋,“全版有点劲爆,我怕你受不了。” 廖沐秋扬手潇洒一挥,语气豪迈,“要多少你直接说。” 我斟酌了几秒,答道:“至少得来张五块的。” 廖沐秋听后将手一伸,就从我钱包里抽出一张十块的递给我,“拿去,别客气。” 我无言的看了廖沐秋半晌,最后默默接过,赞叹他说:“真是爽快。” 廖沐秋摆摆手,“不用谢我,你只管讲故事就行了。” “讲什么故事?”Reet嗤笑一声,“南北最擅长的,就是讲黄色故事。” 我转头看Reet,笑道:“哪里有你会说。” 语顿,我告诉廖沐秋,“故事太长,我只说重点——Reet把妹不成,反而被骂。心又不甘,正欲上前评理。哪知刚走到妹子跟前,不慎摔倒。落地之前,双手胡乱向前一抓,正巧抓住了妹子的短裙边缘。随着他光荣落地,妹子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完美走光。事后,妹子气急败坏的给了Reet一个巴掌,说了一个贯穿Reet一生的词语……” “什么词语?” “——流氓。” - 这次闹剧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多才结束,临睡前,我打发廖沐秋去收拾Reet睡觉的客房。廖沐秋坐在电脑桌前,翘了一只二郎腿,头也不回的问我,“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好笑的问他,“是谁把Reet请过来的?” 廖沐秋停顿了几秒,才反问我,“他自己不可以收拾吗?” 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说:“他是客人,有让客人自己铺床的吗?” 廖沐秋听后,眼也不眨地开始反驳,“我也是客人。” “去你大爷。”我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赶紧滚过去铺床。” “不去。”廖沐秋说,“让他睡我房里去。” “也行。”我问他,“你跟他一起睡?” “不是。”廖沐秋摇头,道:“我跟你睡。” 我听后,默然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开口,“记得洗澡。” 廖沐秋点头,语气极其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我在心里诋毁了廖沐秋几句,爬到床上玩手机。玩了几分钟,廖沐秋突然转过头来问我,“你明天上班吗?” “上啊。”我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几点上班?” 我想了想,玩手机的手突然就停顿了,心里咯噔一响,“坏了!”我说,“明天七点上班。” 廖沐秋听后幸灾乐祸的笑了,看了我几眼,又转过头去玩电脑。 隔天醒来后,廖沐秋还坐在桌前玩电脑,经过他的时候,我调侃他说,“常熬夜,老得快。” 廖沐秋打了个呵欠,转过头睡眼惺忪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一看他那架势,就知道他人不清醒。洗漱完毕后,我又跑到廖沐秋的房里故意去吵了Reet几分钟。 但是Reet睡得太死了,不管我在他旁边怎么喊怎么叫,愣是没动一下,连眼皮都不睁。 临走时,我走到廖沐秋面前给了他两百块钱,告诉他Reet要是醒了的话就让他直接回自己家里去,或者两个人也可以出去玩,不过出去后得给我打个电话。 廖沐秋懵懵懂懂的点了个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因为我上班要迟到了。 在上班期间,我接到了廖沐秋打来的电话,啰哩吧嗦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也就是他又做了个菜,让我早点回去尝尝。 其实一开始听到廖沐秋叫我回去试菜的时候,我是拒绝的。 我拒绝,因为廖沐秋的手艺实在是不怎么样。我宁愿带他去前几天那家有美女小姐相陪的VIP大排档吃饭,也不想吃廖沐秋自己做的菜,尽管那位小姐要陪的人不是我。 回去之后,就看见桌子上放了一盘不知道是什么的菜。我仔细看了两眼,感觉像是炒了一盘葱。 为了确认,还特意用手指捏了一根扔进嘴里,嚼了两口,连忙吐了出来,还真他妈是根葱! 这时候我有点不淡定了,走到房里就把廖沐秋揪了出来,问他,“你让我回来吃饭,就给我炒了盘那种菜?” 廖沐秋斜眼睨我,“那菜怎么了?高营养。” “你大爷。”我骂他,“你他妈给我炒盘葱也叫高营养?” “谁告诉你那是一盘葱?”他反问我。 “我自己尝的!”我说。 “那你味觉有问题。”廖沐秋走到厨房里,拿了一双筷子,挑了一根葱递到我嘴边,“再尝一次。” “尝个屁。”我推开他的手,“你自己尝。” 他没说话,只是举着筷子的手又递到了我嘴边。我挪不过他,只好吃了进去。嚼了几口,发现口感又不一样了,但也没多大区别。 于是开口问廖沐秋,“这是什么?” “韭菜。”廖沐秋回答。 我哑然的看着他,消化了几秒,又问道:“韭菜炒什么?” “葱。” “……” 我深深的看了廖沐秋一眼,最后默默回了拿了钥匙出门,从楼下喊了两份外卖。 - 至此以后,廖沐秋仿佛上瘾了似的,天天就是韭菜炒葱。偶尔心情好,想要换一个胃口,就会改成葱炒韭菜。 吃到后来,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哪根是葱,哪根是韭菜了。 没过几天,他又开始自创菜谱,发明了一道白菜肉沫汤。 第一天煮的时候,咸了。第二天煮的时候,淡了。第三天煮的时候,味精太浓了……直到后来,也不知道他从那里学的,干脆换成了开水煮白菜! 吃了两星期后,我终于忍不住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拉着廖沐秋的手就往门外走,廖沐秋挣扎了几下,问我:“干什么?玩绑架啊?” 我一边穿鞋一边回答他,“我们出去吃。” 廖沐秋听后,明知故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回答他。 “那我不去。”他说,“除非你告诉我原因。” 我默默的看了廖沐秋一眼,不忍心告诉他那菜实在是太难吃了,只好找了个婉转的说法,道:“你做的东西太有艺术感了,我咽不下去。” “没事。”他说,“你可以慢慢消化。” 我摇摇头,“消化太慢,对肠胃不好。” 廖沐秋听后,慷慨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那我明天给你换个汤吧。” 我哑然,最后无奈的拒绝他道:“你还是别做了吧,那卖相看着就饱了。” 估计是被这句话打击到了,廖沐秋看了我几眼后,一声不响地去了房间打游戏。我坐在沙发上,盯着那碗汤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去厨房盛了一碗饭伴着菜汤一起吃。 等我解决完晚餐后,便走到房间里,坐在廖沐秋身旁看他玩游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廖沐秋就是个垃圾,虽然我看不懂他在玩什么,但是我就是感觉他很渣。可能跟他在我心中的第一印象有关,直觉上,我就认定了他是个□□丝,所以在游戏里也一定是个垃圾。 我看他玩了几把,觉得很无趣,就躺在床上玩手机,顺便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内容可以用一句话概括——让我这周末抽空回去一趟。 我嘴上答应了,心里盘算着这周末的行程,如果有活动的话,我就下周再回去。 正在我思考之际,廖沐秋突然趴在了我腿上,把我吓了一跳。 我伸手推了推廖沐秋,问道:“干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他才闷声回道:“睡觉。” “要睡回你自己房里睡去!”我用膝盖顶了他肚子一下,“别成天跟我挤,又不是没床。” 他抬头看我。语气揶揄,“隔得远,懒得走。” 我好笑的看着他,“就十几步的路程你还觉得远?” 他点点头,稍微挪动了下身体,就抱着我旁边的枕头翻了个身,把睡裤上画着大白奶牛的屁股对着我。 没过一会,廖沐秋就开始抱着枕头昏昏欲睡。我看着他那模样,趁机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瞬间,他就把眼睛睁开了,转头怒视我,“你干什么?” 我笑着说,“打你啊。” “你凭什么打我?”他把身体转过来,气势汹汹地指责我,“你知不知道,打扰别人睡觉会短命的?” 我摇摇头,“不知道啊。” 他默默的看了我一眼,又把身体转过去了。可是他刚转过去,我又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顺带还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 不过,这次廖沐秋没有转过来,只是用手往后胡乱打了我一下。我撑手往前看了看,由于是俯视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紧闭的眼,和微抿的唇。见他实在困乏,我也就不闹了。 因为换做平时,我要是这么做,他早就把我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了。 我抬手关掉了床头灯,刚刚躺下,就感觉有双手慢慢围过我的腰身,耳边也传来温热的呼吸,缓缓拍散在我的唇角。 “晚安。”他轻声开口,仿佛带着万种魔力,绵绵侵入我的心房。 16、真羡慕那些有故事的人。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因为有时候我们感觉它走得很快,有时候又感觉它走得很慢,甚至有时候,我们感觉它根本就没动过。 周四中午,我在公司熬过最后一分钟后,如往常一样下班回家。路过菜市场的时候,我从兜里掏出手机打了廖沐秋的电话,没过几秒,电话里就传来廖沐秋要死不活的嗓音,“干嘛?” 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他在我打电话之前十有八九还在床上睡觉,于是开口的询问就变成了另外一句,“要带吃的回来吗?” 电话那头微顿几秒,才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要。” “吃什么?”我问他。 电话那头又顿了几秒,答道:“随便。” 不过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清醒很多。 我挂掉电话,给廖沐秋带了一碗酸辣粉。回到家后,廖沐秋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发呆,我把酸辣粉放到他面前,示意他赶紧吃。 他的眼神在包装盒上打了两个转,抬眼看我,表情冷漠,“什么东西。” “粉。”我言简意赅。 廖沐秋不说话了,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神色淡然,就跟不认识我似的。 我没理会他,直径坐在他旁边,拿着遥控器换台。 其实这种状况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几乎每天早上醒来,他都是这么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与平时大不相同,脸色也跟打了霜似的,看人都不拿正眼看。 时间久了,我便也跟着习惯了,只把这当做他的起床气。 他在我身旁盯着我看了五六分钟,才慢慢缓过神来。掰开筷子,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东西。 过了几分钟,我看他神色完全恢复的时候,开口问他:“这周末你想去哪吗?” “去哪?”他抬头反问我。 我好笑的看着他,“我问你,你问我干什么?” 他似懂非懂的摇摇头,“不去哪。” “想去1999吗?”我又问。 “随便。”他说,“你去我就去。” “那就别去了吧。”我告诉他,“没事的话这周末跟我去东区那边走一趟,带身衣服,有可能在那里过夜。” 廖沐秋停止了吃粉的动作,转头问我,“去那里干什么?” “去看我爸妈。”我回答他,“反正这周末也没事,他们又在催我,干脆这周去一趟。” “哦。”他点头,“星期几去?” 我想了想,说:“就星期六吧。” “可以。” 他挑起几根粉递到我嘴边,“吃吗?” “不吃。”我正准备推开廖沐秋的手,可他却在我说话的空档,迅速把粉塞进我嘴巴。 速度奇快,筷子差点把我喉咙捅个对穿。 我把东西咽下,抬手就在廖沐秋的脑袋上打了一巴掌,“有你这么喂东西的吗?想搞死我啊?” 他无所谓的笑笑,喝了几口汤说:“一般人我还不喂他。” “你这种喂法,我宁愿做那个一般人。”我说。 他看了我几眼,没搭话。过了一会,指着电视里的一条广告问我,“这种无聊的东西你也看?” 广告里正放着一个女人的励志故事,大概意思就是她吃了某某牌的减肥药,一个月里瘦了十斤。明显就是瞎扯,但是总能吸引那么三三两两想要减肥的人群去消费。 廖沐秋默不作声的盯着电视看了半晌。 突然,对着我说了一句,“真羡慕那些有故事的人,不像我,活了这么久——一个帅字贯穿一生!” - 周六的那天晚上,我如约带上廖沐秋跑到我爸妈那边的房子里。 那边的房子是栋略微破旧的老民房,看起来有点萧瑟,晚上楼道中偶尔还会有一两只老鼠穿过。陈旧的灯泡挂在要掉不掉的墙面上,映出一片片暗淡的昏黄。 灯下的蛾子四处飞舞,忽明忽暗的划过我和廖沐秋的脸庞。 楼梯在踩踏中发出‘嘎吱——’的轻响,回荡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有风从楼道的窗户里穿过,带了一丝缓慢的凉。 我低头看见廖沐秋的影子,他将手抱在臂膀上,看起来消瘦单薄,忍不住转头问他,“冷吗?” “还好。”他看了我一眼,“你以前也住这里?” “对啊。”我点点头,“就是这两年才搬出去,以前一直住在这里。” 他沉默了一会,又问我,“爬几楼?” “四楼。”我回答他,“这里的条件有点简陋,一会上去就可以吃饭了。” 他点点头,说:“想象不出你住在这里的场景。” 我笑了笑,问他:“你是不是以为我家境不错?” 他听后突然停下脚步,木板沉闷的响声在空气中戛然而止。 我转头看他,微皱着眉,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他略显仓促地勾了一抹嘴角,“只是想不到你也会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过。” 我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奇怪,抬头疑惑的问他,“难道你也在这种环境长大过?” “可以这么说吧。”他想了想,答道:“但是我那边又比你这稍微好点,也是座很老的房子了,是我姥爷留给我的。” “在R城?”我问他。 他摇摇头,答道:“在别的地方。” 我笑了下,不再问话。 当我爬到四楼的时候,我妈早站在门口张望我了。我在楼梯转角朝我妈挥了挥手,她显然已经看到我了,未语先笑,“饿了吗?快跟你朋友上来吃饭吧。” 我跟我父母的关系,跟所有普通子女一样,不好也不坏。只不过,我会尽量避免那些不必要的纠纷,让相处保持一个稍微和谐一点的融洽。 一来可以使家人的感情更加长久,二来要是实在意见不合,如果我退一步,就能不打破平衡的话,我又何必去计较。 桌子上摆的是几道合我口味的家常菜,毕竟我妈不知道廖沐秋喜欢吃些什么,而我也觉得没必要刻意去讨好,如果他实在不喜欢,我就下楼给他买桶方便面。 横竖只是填饱肚子,挑的再多终究还是要拉出去的,相信他也不会在意。 吃饭的时候,廖沐秋相当的斯文,甚至可以说成是彬彬有礼了,这让我震惊了好一会。 夹菜先给我爸妈,筷子触碰到哪里就夹哪里的菜,不挑不翻,慢条斯理,维持了一个绝对无死角的绅士教养。 当然,这种教养还有另一个学名,我们统称它为——装逼。 这间老房子,地方挺小,三室一厅,但是只有七十平米。所以睡觉的时候,廖沐秋和我睡一间房。 我有点轻微的洁癖,你们都知道,特别是对于同床的人。我这么说,并不是反感廖沐秋和我一起睡觉,我只是想跟你们抱怨一下。 廖沐秋睡觉时候的粘人,非得抱着东西,他才安分。 因此,当他第四次把手缠在我腰上,我也第四次推开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把脑袋下的枕头抽出来砸在他身上,“你抱这个睡。” 廖沐秋无言的看了我一眼,默默接过枕头。 我重新躺好,耳边听得到他缓慢的呼吸。 是真的很缓慢,徐徐浅浅地拍打在我的脸面,好几次我差点以为是不是下一秒他就只有进没有出了。 当我快睡着的时候,一声叹息穿过我的耳膜,传入我的脑内,仿佛夹着无尽浓愁,“我也不是想做出这种令你不舒服的举动,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 九月的天气,有点沉闷,尤其是夜晚,得不到纾解,内心就会显得特别焦躁。 我无奈的翻了个身,伸手将他圈在怀里。 “晚安。”我说。 - 第二天早上我比廖沐秋先醒,走出房门的时候,我妈刚好把饭菜摆上桌。 她笑着问我,“小秋醒了吗?” 我摇摇头,回答她:“一时半会可能还醒不了,我们可以先吃。” 我妈笑笑,一边转身去厨房盛饭一边和我调侃,“你看你,要不是你昨天拖着他和你聊天,聊得那么晚,他会起不了床吗? ” 未了,她将一碗饭放在我手里,继续调侃:“虽然说年轻就是放肆,但太过疯狂就得克制。” 我为我妈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我才说:“冤枉啊,要不是昨天他抱得太死,我也不会翻来覆去害他半夜才睡着。另外,你不心疼我反而因此指责我,到底是不是亲妈?” “可能是我觉得小秋人品比你好,长得也比你好看的缘故吧,忍不住想把你和他的位置调换一下,看看效果。” 我妈含笑的看着我,“真的不叫小秋?” “那效果怎么样?”我告诉我妈,“他早上起来有很大的起床气,最好不要喊醒他,让他自己醒。” 我妈给我夹了一块洋葱放在我碗里,“效果就是——我很开心。” 我将洋葱从碗里扒到桌子上,摇摇头,对着洋葱叹了口气,“我还能说什么?你喜欢就好。” 我妈又伸手夹了一块洋葱扔在我碗里,“不用客气。” 我无言的看着碗里的洋葱,最后认输,“我错了,我马上去把他喊醒来。” 我妈笑笑,“辛苦你了。”说完,夹了一片炒肉放在我碗里。 我无奈起身,转身走进房间。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廖沐秋微躬着背坐在床头,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唯一不变的是,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我走近廖沐秋,在他身旁坐下,略微好奇的打量他。 他的视线毫无焦点的聚集在某处,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压根没有在意我是否进来过。 唇线微抿,双手抓住床单,时而松时而紧,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是在忍耐些什么。 我一言不发的盯着廖沐秋,说实话,他有时候会让我对他产生出某些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我用言词形容不来的,因为我总找不准合适的词语来表达。 就好像一个快要掉下悬崖的攀登选手,在四处努力寻找能够让自己依靠的事物,终于看见一颗结实的大树,找出绳子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套稳。 正要攀爬的时候,啪的一声,绳子断了。 而我对廖沐秋那些奇怪的感觉,就跟那个断了绳子的攀登选手一样,好不容易悟出了苗头,正打算欣喜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我等了廖沐秋半晌,可他就跟看不见我似的,视线落过这里落过那里就是不落在我身上。 最后,我忍不住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两下,“清醒了吗?清醒了就出来吃饭。” 老房子通常有个特点,就是气氛安静的时候,你突然说话,就会显得特别空旷。要是房间稍微大点,甚至还有可能传出回音。 廖沐秋的眼珠转的非常缓慢,好几分钟后,才默默落在我脸上。 他开口,声音异常沙哑,“南北……我好想她。” 17、我是你微信摇不到的号。 阳光从窗外圈圈点点地倾泻在廖沐秋的身上,为他镀了一层近乎透明的黄。 那一霎,我差点以为他要哭了。 “谁?”我皱眉问他。 他却不再回答,只是静静的望着我。肤色有些苍白,我甚至可以看得清他脖子上那根青色的血管。 我想了想,走到他身旁坐下,放低嗓音,使声音听起来尽可能柔和,“是不是想你妈妈?” 他的瞳孔在听到这句回答的时候瞬间紧缩了,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着他褐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一张略显探寻的面容。 半晌,他扯出一抹仓促的微笑,问题却被他匆匆带过,“今天吃什么菜?” “洋葱。”我想都没想就回答他。 “不喜欢。”他说。 “我知道。”我回答他,“有时候,人就得学会迁就。就算再不喜欢的东西,只要见的多了,习惯了,就不会排斥了。不能忘记的亦是如此,例如回忆、例如过往。” 他愣了几秒,垂下眼睑,轻轻开口:“我放不下……也忘不了……” 我又看见了那颗红痣,薄薄的缀在他的眼皮,若隐若现。就跟水面上微微漾起的一波涟漪,一圈一圈徐徐荡进我心。 我想安慰他,可是不知道该从何开口。或许我不适合做一个开导者,因为当我说完之前那番话时,他的神情更加悲伤了。 最后,我只得伸手将他从床上拉起来,把他推进了卫生间。 廖沐秋没带睡衣,所以睡觉时穿了我以前高中时期买的背心和沙滩裤。 裤子有些大,松松垮垮的吊在他的胯骨上,背心却刚刚好,平坦的贴在他的上身,勾勒出一抹性感的身段。 特别是他的锁骨,深邃分明,总会让人不自觉的多看两眼。 如果说红痣是廖沐秋的第一个标志,那么锁骨就是他的第二个标志,而这些标志,都比他的脸要好看的多。 等他洗漱完毕后,我将他带到饭桌前,我妈已经吃完了,但仍旧坐在桌前等我们。 我妈为他夹了两块鸡排,他没有推拒迅速吃完,道谢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中闪过高兴的光芒。 吃完饭后,廖沐秋甚至还主动帮忙洗碗。但不能否定的是,我始终觉得他在装逼。估计是以前看他傻惯了,突然间又变得这么谦和有礼,我适应不来。 廖沐秋在厨房洗碗时,我就倚在门边看他洗碗。 一是因为好奇,毕竟廖沐秋在我心里的形象一直处于大手大脚的少爷形象,直觉上我认为,他不会做什么家务,所以想看看他做家务的样子。 二是万一他洗碗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手或者打碎了碗,我也好替他收摊。 但事实证明,廖沐秋有时候还挺让人吃惊的,直到最后一个碗整整齐齐的叠在橱柜的时候,他不仅没有打破,还洗得干净剔透。 我忍不住夸赞他,“还不错,以后回家做了饭顺便把碗都洗了吧。” “滚犊子。”他说,“除非洗一个碗一百块。” “那不行。”我拒绝道,“找个小姐约P一晚上也才一百呢,你那么贵,我出不起,便宜点。” “五十。”他斩钉截铁。 我仍旧摇头,“不行。” “那你说多少?”他问我。 “一毛。”我说,“赊账,十年后我再给你。” “去你大爷。” 我笑了笑,问他:“你觉得今天的菜怎么样?” “好吃。”他也跟着笑,“比你做的好。” “那不是废话吗?”我问他,“亲切吗?” 他没反应过来,“什么?” “气氛。”我言简意赅。 他抬眼看我,声音很轻,放佛怕打碎些什么似的:“很好。” 我听后笑了,告诉他,“以后想她的话就过来吃趟饭吧,味道不会很差。” “南北——” 廖沐秋忽然叫我,我望向他,却见他嘴角轻扬,低声笑道:“谢谢你。” - 我略微惊讶,调侃道:“从你嘴里听到个‘谢’字还真不容易。” “那是。”他死不要脸的回道:“以后都不会再说了,你可得好好品味。” 我无言的看着他,突然有些后悔之前的问话。便转身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爸一早就出去上班了,我妈也在陪我们吃完饭后自个出去找牌友了,所以家里现在只剩下我和廖沐秋两个人。 没过几分钟,廖沐秋也从厨房里走出来在我身旁坐下了。见我爸妈都不在家,就开始恢复他的少爷习性了。 他用膝盖撞了撞我,指着对面的饮水机说,“去,帮我倒杯水来。” 我转头看他,“你洗个碗都能把手洗断吗?” 廖沐秋好像知道我会这么回答他似的,波澜不惊的回了四个字,“我是客人。” “客人你大爷。”我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自己倒,顺便给我倒一杯过来。” 他斜眼睨我,“你怎么就知道让别人给你倒了?自己倒去啊!” 我好笑地看着他,“我说的是顺便,如果你要去的话就给我也倒一杯。”顿了顿,我强调道:“顺便,顺便的事。” “顺便?呵呵。”他眉毛一扬,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顺便也不给你倒!” “那行吧。”我妥协道:“那你就给自己倒一杯行了。” 廖沐秋应着,身体却坐在我旁边不动。 我笑着问他,“又怎么了?” 他看了我一眼,不说话。 我推了推他,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调侃道:“想要我给你倒?” 廖沐秋又看了我一眼,还是不说话。 我乐了,问他:“有什么好处吗?” “去你大爷的好处。”他好声没好气的回答:“让你给我倒杯水会死?好歹我也洗了那么多个碗。” 我听了他这回答,更乐了,“你他妈洗了七个碗也叫多?” “怎么就不多了?”他大爷似的往后一趟,脑袋正好压在我肚子上,“累死哥了。” 我一把撩开他的脑袋,“压死我了!” 话刚说完,廖沐秋的脑袋又压在了我肚子上,我无奈,只得坐起来,“别压着我。” “不。”他拒绝的干脆利落。 “我去给你倒水啊,大爷!”说完,我就看见廖沐秋抬头仰望我,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没跟他计较,迅速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再躺下的时候,由于廖沐秋抢了我的地盘,所以我只能侧着躺,衣服下摆也在摩擦中掀开了一大片。 我伸手正准备捋平的时候,却看见廖沐秋一脸怪异的盯着我,目光在我的下腹与脸上游荡。 “怎么了?”我问他。 他没说话,只是用着探究的眼光看着我的下腹。 我皱眉看他半晌,终于恍然过来,故意撩开衣摆朝他笑道:“不用羡慕,六块肉而已,好好锻炼几年你也有。” 廖沐秋听后却笑了,有点痞气,“为什么要羡慕?我也有。” 见我不信,廖沐秋慢慢掀开背心。 我一看,还真有。均匀的覆在小腹上,薄薄的几条流畅线条,衬出了一段段低调且含蓄的力量。没有我的这么明显,却也一样的吸引眼球。 我看了看廖沐秋的脸,又看了看他的肚子,这时候便有点不淡定了,不禁怀疑道:“你这种人还有腹肌?” 他脸色一黑,“什么叫我这种人?” “没什么。”我聪明的转移话题:“咱们今晚上吃了饭就回去了。” 廖沐秋放下衣摆,呆鹅似的哦了一声。随后,他又一头栽在我肚子上,差点把我压得胃出血。 -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妈站在门边跟我寒暄了几句,就从身后拿出一罐腌萝卜塞到我手里,说,“你外婆闲来无事给你腌的,说是你每次去她家都嚷着要吃的,正好前几天我去了她家一趟给你拿了过来。” 我接过罐子递给廖沐秋,对我妈说:“下次再去的时候替我跟外婆问声好,外婆要是想我,就让她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我妈笑笑,转头对廖沐秋道:“你和南北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有空就来看看我和你叔。” 廖沐秋笑着点头,跟我妈道别。 出了楼房后,我就拉着廖沐秋站在街道上等出租车。 初秋的夜晚,有点冷瑟。风把树叶吹的哗啦响,应着人群稀疏的街道,显得格外的沉闷。 其实我妈那边的房子和我家隔得不算远,走路顶多走一个小时就到了,打车只需要十几分钟。 唯一的不便在于,我妈这边的房子属于R城的郊区,平时很少有车辆走动,所以我一般是隔几个星期甚至是隔一个多月才来一趟。 我和廖沐秋站在萧瑟的街道上等了接近半个多钟头的出租车,也没看到个影子。无奈之下,我提议步行回家。 廖沐秋听后难得没有反对,说是现在时间也算早,就当做散步。 可是当我们快要散到家门口的时候,廖沐秋却突然扯住了我,转了个弯,径直把我拖到了小区对面的那条步行街里,指着路边的一个烧烤摊,看都不看我一眼,对着老板道:“老板,给我五个鸡翅!” 我惊诧的看着廖沐秋,“你一个人要吃五个鸡翅?” 廖沐秋转头问我:“你不要吗?” “不要。”我说:“我吃过饭的。” “我也吃过饭的。”廖沐秋回答:“可是我还是想吃点夜宵。” 我无语,问他:“那也不用吃五个吧?” 廖沐秋点了点头,转过去又朝老板喊道:“老板,给我三个鸡翅!”未了,他可能觉得还是有点多了,纠正道:“不对,两个。” 老板睨了廖沐秋一眼,“到底几个。” 廖沐秋沉默了两秒,说:“一个。” 回到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水洗澡,把廖沐秋一个人晒在客厅里面啃鸡翅。出来之后,就见廖沐秋四仰八叉的倒在沙发上玩手机。 我把电视机打开,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没过一会,廖沐秋就凑过来问我:“想不想知道我在玩什么?” 我斩钉截铁地告诉廖沐秋,“不想。” 廖沐秋仿佛没听见似的,不依不饶,“看下你的手机。” “不看。”我说。“我知道你在搞什么。” 廖沐秋听后笑了,“那你说我在搞什么?” 我掏出手机看了两眼,问他:“又在我微信号上发些什么鬼东西?” “什么叫鬼东西?”廖沐秋回答:“那可是个好东西,不信你点开看看。” 我将信将疑的看了廖沐秋一眼,随手打开微信。 还是用的上次那美女的微信号,对话框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有一张风骚的高清出浴照,半遮半掩的挡住几处重点部位。 下面附了一行文艺又粗鄙的句子——我是你微信摇不到的号,你是我陌陌约不到的炮。 18、此一生,吃饱了撑。 看完那排句子后,我实在不知道该对廖沐秋说些什么。 偏偏他还一脸兴奋的盘问我,“你觉得这照片怎么样?”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又说:“那句子是不是写的很抽象?” 我瞟了廖沐秋一眼,问他:“你是不是觉得回来之后太过闲闷了,导致你吃饱了撑必须要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你怎么知道?”廖沐秋故作兴奋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句装腔作势含义性极深的言辞:“此一生,吃饱了撑!” 我听后无言的看着廖沐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又闭上了。 廖沐秋却不依不饶:“你还没回答我,那照片拍的怎么样?” “挺好的。”我言简意赅。 “那姑娘是你喜欢的类型?” “是。”我不想跟廖沐秋啰嗦,因为他的思维跳跃的太快了,我怕我跟不上他的节奏。 “你喜欢胸大的还是屁股大的?”他又问我。 “都喜欢。”我回答他。 “那你喜欢D罩的还是F罩的?” “B罩的。”我说,“不要太大的也不要太小的,摸起来有肉就好了。” “哦。”廖沐秋点点头,“你觉得脸重要还是胸重要?” “都重要。”我胡乱回答他。 “那你比较喜欢脸漂亮点的还是胸大的?” “都喜欢。” 我漫不经心的换了一个频道,等着廖沐秋接下来的提问。 可是我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廖沐秋再开口说话。于是我转过头去,却看见廖沐秋正瞪着一双眼睛愤恨的盯着我。 “你敷衍我!”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的鼻梁,“你别狡辩,我知道你在敷衍我!我看出来了!” 我笑着问他,“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敷衍你了?” “你的每一个回答都出卖了你,你每说一个字都传递出‘你在敷衍我’的气息!”他用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我,仿佛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好吧。” 我承认道,“算是我的错,我不该敷衍你。” 廖沐秋摆摆手,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道歉了,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勉勉强强接受你的歉意吧,毕竟我是一个有良好教育且心胸宽广的人。” 语顿,他又道:“不过,做错事情,就要承担后果。” 这番话说完,被我自动忽略了后半部分,只听见了前半部分。而前半部分一说完,我就乐了,不忍心打击他,只好问了后半部分的问题:“那我应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好说。”廖沐秋摆摆手,道:“后果就是重新再回答一次,我要真实的。” 停顿了几秒,他说:“就从你喜欢胸大的还是屁股大的开始吧。” 我无奈,告诉廖沐秋:“胸。” “那你喜欢那个罩杯的胸型?” “B罩。”我说,“之前不是问过吗?” “我怕你骗我的。”廖沐秋回道:“你觉得脸重要还是胸重要?” “脸。” “那你比较喜欢脸漂亮点的还是胸大的?” “脸漂亮的。” “哦。”廖沐秋不怀好意的笑笑,“那你最喜欢摸女人身上的那个部位?是不是脸?” “不是。”我笑了笑,对廖沐秋说:“我最喜欢摸女人的胯骨。” 廖沐秋一愣,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女人身上最性感的部位就是她们的胯骨。” 我笑着说,“当然,要瘦一点的女人,这样摸起来更有手感。”想了想,我又补充道:“不要太瘦,适当的就好。” 廖沐秋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几秒过后,他开口问我:“那男人了?” 我的目光绕过廖沐秋的脸庞游移到他的锁骨上,毫不犹豫地告诉他:“锁骨。” “为什么?” “喜欢。” 廖沐秋垂下眼睑,嘴角微微勾了一个细小的弧。 那一刻,我觉得我似乎看穿了些什么。 - 周四的下午,我在街上碰见了Reet。 那时候,Reet正站在一个卖油漆的摊子面前争执些什么,我在他身后喊了几声,见他没回应我,就走上前去了解情况。 Reet并没有注意到我,仍在一个劲地和面前的青年争执,内容如下: “你是不是个贼?”Reet问青年。 青年回答:“你才是个贼,你全家都是贼!” “哦,不好意思,我用词不文雅,容我改一下。”Reet想了几秒,又说:“你是不是个小偷?” 青年眼一瞪,“我偷你全家!” “我看到了!”Reet指着青年,情绪激动,“我看到那副画了!你别不承认,我回家就搜了百度,百度说那副画叫啥‘伊丽莎白的眼泪’。” “眼泪你妈!”青年啐了Reet一口,“你再胡编乱造信不信我打电话报警了?” “行啊!你报啊!”Reet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让青年吐血的话,“你电话号码是多少来着?我先存个。” Reet说着就掏出了手机,无视青年越来越白的脸色,催促道:“快说啊!说了我好给你报警!” 青年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手掌,顿时,只听见一声声活动关节的咔擦声。青年好整以暇的动了动脖子,冷笑道,“说什么?” “电话号码啊!”Reet回道,浑然不知面前的危险。 青年低笑两声,“再给你个机会——三秒钟,立马滚出我的视线。” Reet放下手机,“别这样,好歹咱们相识一场。” “一——” Reet努力劝解,“就算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那也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你看我们这都巧遇四次了,要是还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啊!” “二——” Reet不依不饶,“佛祖说了,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个擦肩,你就算不相信我,那也应该相信佛祖吧?” “三——” 青年话音刚落,Reet立马蹲下去抱住脑袋大喊,“踢哪都可以别踢脸!” 我默默的看着Reet,实在不想再上前向往常一样拍着他的肩与他谈笑问好。 所幸青年也没有真的要当街打人的想法,只是无可奈何的看了Reet半晌,默默的坐回了摊子面前,不再理会蹲在地上抱头哆嗦的Reet。 Reet担惊受怕了几分钟,见青年没有实质性的行动,又开始生龙活虎了起来。脚一跨,屁股一挪,不顾青年的反对挨着青年坐在他的脚边。 一会敲一下青年的油漆,被青年打掉了手;一会扯一下青年的裤脚,又被青年打掉了手;一会站起来拉一下青年的头发,再次被青年打掉了手。 青年的脸色被Reet搞的越来越青,偏偏Reet还没有一点要停手的自觉,站起来把手一扬,直接按在青年白净的脸上,还贼心不死的捏了两下,笑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看得我都不好意思跟你们说,我和Reet认识过。 不过,Reet并没有笑得太久。因为这次,青年估计是忍无可忍了,不再打Reet的手了,直接往Reet脸上掴了一巴掌。 其声音响亮,连站在Reet十米之外的我都听得见。 “你跟着我到底要干什么?”青年质疑Reet。 “不是说了吗?我知道你的底细。”Reet回答青年,“你是个贼。” 青年气结,“你才是个贼!” “不好意思,我又说错了。”Reet纠正道:“你是个小偷。” 青年听后重复了之前的台词,“我偷你全家!” Reet摇摇头,“你没那本事,偷不了我全家,顶多偷了我。” 青年怒极反笑,“我偷你什么了?” Reet笑笑,看着青年,收起之前玩世不恭的心态,认真回道:“我的心。” - 有时候,很多东西我们是无法解释的,比如说时间的流逝,再比如说爱情的开始。 有书曾写过,研究一场爱情的发生简直和探索宇宙的起源同样困难。 在我年少懵懂的时候,我也常思索爱情是什么,可结果无一例外全是不了了之。 为此,我还特意去谈过几场恋爱,使出浑身解数的去逗女方开心。送花,送零食,送衣服,送手工品和化妆品…… 只要是书上记载过的,我基本上全送了个遍,可惜仍然没有跟对方走到最后。 朋友总说是我的原因,谈恋爱不能只知道送东西,还要学会调节彼此之间的气氛。这种气氛在书上有个学名,俗称——浪漫。 所以我也曾冒着倾盆大雨从家里走到学校只为给女方送把伞;扛着炎炎烈日在女方教室门前苦等四十五分钟只为在她出来时能咬上一口她喜欢的冰棍;挡着鹅毛大雪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女方头上一路将她从学校护送回她家,最后还要抵着寒气抱着外套打着摆子哆哆嗦嗦度分如年的走回自己家中,其中的憋屈还不能跟朋友或者家人抱怨,什么话都得往心里咽。 好的全留给女方,坏的一律自己扛。 可即使是这样的尽心尽力,每一次说分手的时候,她们的理由都统一只有三个字——不合适。 陈奕迅的某首歌中唱道,爱是怀疑,爱是妒忌,爱是种近乎幻想的真理。我虽然没太看懂这句歌词的含义,但是我觉得说的挺贴切的。 我们都知道,爱是建立在喜欢的基础上的,当有人跟你告白时,即便你不喜欢对方,但不能否认的是,大部分人内心都是高兴的。 这种高兴一半来于虚荣,一半来于自恋。 当青年听到Reet跟他表白的时候,那只高高扬起准备扇下去的巴掌,也硬生生地在半空中转了个弯。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Reet说,“但是这个想法只截止到上个星期前。” 说完,他便抱住青年,“我也不知道我看上你什么,但是奇怪的是,我每天都在想你。不是无止境的想,是那种断断续续的想。吃个饭会想起你,打个电话会想起你,看个电视屏幕里的画面也变成了你,甚是是上个厕所,我都能想起你……” “我觉得我有病。”Reet看着青年的眼睛,缓缓说道:“而这个病——只有看到你才会好。” 我很少看到Reet认真的模样,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和廖沐秋差不多的状态,属于逗逼类型,只不过比廖沐秋稍微理智了那么一点点,但仍然是和廖沐秋一样是一个吊丝。 当然了,我也是。 虽然我觉得Reet说的很深情,甚至可以称得上肉麻,但不能否认的是,青年被他打动了。 这个说法,可以从Reet抱住他他却没有推开Reet看出。 再之后,Reet还抱着青年说了很多很多,但是我没有继续偷听,因为我离开了。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他们需要单独的空间。 回家的路上,我想起了我前两年谈的最后一场恋爱。 19、我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女方是一位温良贤惠的姑娘,家庭条件优越,自己旗下有一家不大不小的资产经营公司,是一个内柔外刚的女强人——至少婚姻介绍所上是这么说的。 相亲是被我妈逼的,第一次会面地点选在一家环境看起来有点高档,点起来也有点高档的咖啡厅。她穿了一袭茶色风衣,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 “我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见面的第一句话,也是她的开场白。有点强势,但我喜欢这种直接。 正如她所说,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当我发现时,是在我们相恋后的第三个月,她没跟我相处前,在某次娱乐宴会上,染上了毒瘾。 她对毒品的控制力越来越弱,公司也只剩下一个空壳,资金早已不知所踪。甚至好几次,她蜷在我床上当着我的面吸毒,尽管那时候的她神智并不清醒。 “你不能告诉我的父母。” 她靠着墙角,蓬头垢面,我都快记不清初见她时素净的面孔。只那嘴角的微笑,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 “也不能送我去警局,不能送我去戒毒所,哪里也不能送我去,我就在你家里。” 她说,“我就这么看着你一辈子。” “你没有一辈子了。”我对上她黯淡凹陷的眼眸,告诉她,“你快死了。” 她摇摇头,用嘲笑的眼神看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偷情。” 我沉默半晌,最后承认了这个说法,“因为你要死了。” “她有我漂亮吗?”她用颤抖的手指着我,厉声道:“你为什么变心?” “你已经不再漂亮了。”我告诉她,“因为你骗我,所以我变心。” “我没有骗你!”她的情绪非常激动,“我一早就告诉你我是个有故事的人!见面的第一次我就告诉了你!” “你只是告诉我你有故事,但你并没告诉我故事的内容是你吸毒!”我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你不准我联系你父母,骗我说你两个月内戒掉。但现在都过去一个月了,你除了愈来愈厉害的毒瘾以外,根本就没有戒掉的打算。” 她开始笑,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疯狂。 “骗子!”她低声说道:“负心汉!你就是不喜欢我了!就是在外面找到更好的野女人!就是喜新厌旧!不要为自己找借口!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有泪滑过她的脸颊,一滴一滴,越来越多。她低着头,喃喃自语:“我快死了……我快死了……是因为我不再漂亮了吗?” 她抬头,突然朝我笑道,泪水顺着她裂开的嘴角滑到了她的口腔,“我还可以漂亮的,你等着,你等着我……” 说完,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卫生间。我尾随着她,看见她在手臂上打了两剂白色溶液。 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阻止。或者说,我不想阻止。 我看着她原本颤抖的身子开始挺得笔直,嘴里也哼出轻快的小调,眼神恢复初见时的自信。 她朝我优雅一笑,径直绕过我坐到镜台旁,开始化妆。 先是她那乱七八糟的乌发,再是眉毛,眼睛,嘴巴……精致的妆容一点一点在我眼前展现。 “漂亮吗?”她挑起一边眉峰,“这是你喜欢的模样。” 她的双手攀上我的脖颈,一边调笑,一边开始脱我衣服。 “你为什么不碰我?”她问我,“从你知道我染上了毒瘾之后你就不碰我,你在怕什么?” 她的呼吸打在我的耳畔,声音很轻,温柔得无懈可击。 我轻轻地拂掉她滑落在我肩上的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当晚,我联系了她的父母。 临走时,她在她爸的钳制中声嘶力竭,“你个畜生!你答应我的!你骗我!你想弄走我,好把那个野女人带回来是不是?!休想!你个贱人!负心汉!你不得好死!” 最后,她爸给了她一巴掌,她摸着嘴角的血渍,又哭又笑的离开了我家。 - 三个月后得某一天,几号我已经记不清了,我接到了她爸打来的一通电话,说她已然长逝,问我愿不愿意出席她的葬礼,我答应了。 她的葬礼有点风花雪月,硕大的一口黑色棺材,上面铺满了红色花瓣,她安详的躺在里面,嘴角带着她一贯优雅的温柔浅笑。手中拿着一朵路易十四,白色的晚礼服配上紫色的花瓣,显得极尽浪漫,是她喜欢的风格。 中国教父效仿着西方电影里面的姿态,手里捧着一本黑色书籍,扉页上印了一行英文字体——A sad soul can kill quicker than a germ。(一个悲伤的灵魂比细菌让你死的更快) 那天应景的下了一点小雨,朦朦胧胧地笼罩着人们面上的表情。我听见几声低泣,不知道是谁的悲吟。 教父不知疲倦的照着书上念着我听不懂的鸟语,一大段一大段冗长的祈祷词。 我想起她最后一次与我相见的场景,精致的妆容和嘴角的血垢,疯疯癫癫的站在门口大声诅咒我,狰狞得可怕,却仍掩不住眼波中的眷恋和动容。 教父的台词终于在一声阿门中结束,人们开始陆续离开场地。我的头顶飘来一把黑色雨伞,她的父亲嘴角噙着略微怠倦的笑容,礼貌的询问我能否跟他喝一杯。 她父亲是R市高官,却与我选在人声鼎沸的路边摊。一锅口味虾和一壶小米酒,就是我与他父亲谈资的所有。 “她说你出轨。”她父亲跟她一样的直接。 我摇摇头,诚实的告诉她父亲,“我没有。” 事实上,在我知道她吸毒的那一段时间里,我整天都泡在Reet的酒吧中与酒为伴。特别是在我看清她戒不了的时候,更加的汹涌。 Reet也没少劝我,但我们都知道,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和她,只是在于无法解决。 我没有办法把她送去戒毒所,因为我一直相信着她,相信她可以为了我们的以后去重塑一个新的自己。 但是,她没有。 我无法把整件事情都规划成她的错,她控制不了自己,精神也经常错位,很大一部分程度上,都应该追究与我。我明知她毒瘾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却还是没有狠心帮她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这些,都不能说是我舍不得让她去戒毒所承受痛苦,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是这个原因,但更多的,是在于我对情感有所包庇,害她在可以戒掉的时候更加的上瘾。 “她不是吸毒而死的。” 她的父亲点燃一支烟,语气里充满了疲惫,“我早就知道她吸毒,但是我没有阻止她,一直当做没看见……我是舍不得,昔日常在我脚边软软喊我爸爸的小姑娘,好不容易长大,学会独立,学会坚强,学会判断是非,学会处理情感……她不再软软的叫我爸爸,看我的眼光也没有了依赖,更多的是忍让和谦孝,不再问家里要钱,创建自己的公司……你看她这么懂事,我怎么忍得下心,亲手把自己的梦打碎……” 她父亲苦笑着,眼角有泪光闪烁,“她不是吸毒而死。” 她父亲又重复了一遍,“她是吃安眠药死的。” 我沉默,听她父亲一个人叙述,“她说你不喜欢她吸毒,但她没办法戒掉毒瘾。她也知道自己的日子所剩无几,在清醒的时候,她希望能保留你最喜欢的样子……” 她父亲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叹息道:“南北,她很喜欢你。” - 我刚转动钥匙,廖沐秋就把门从里面打开了。还不等我开口,就责怪我,“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从中午等你到下午,菜都凉了一大截了!你别想我给你热,除非你给我一百块钱。” 我笑笑,绕过他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告诉他:“刚才在街上碰见Reet了。” “哦。”廖沐秋没什么兴趣,顺口问我:“然后呢?” “刚好撞见他在跟别人表白。” “我·操!”廖沐秋突然激动的抓着我的臂膀,“快!快从头到尾与我娓娓道来!” 我笑他,“没想到你还会用成语?而且还连着用了两个,真是可怕!” “去你大爷的!”廖沐秋推了我一把,比赶牛的还急,“快说啊!” 我故意放慢语速,问他:“还记得他说的泼他一身油漆的人吗?” “记得啊!”廖沐秋说:“是不是街口那个卖报纸的大爷啊?” 我默然地看了他一眼,夸赞他道:“记性真好。” 他浑然不知,又说了一句让我吐血的话:“难道他俩在一起了?” 也不等我反驳,又说:“我操,这么重口味啊?那大爷晚上的时候能承受得住吗?” 我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好笑的看着他,“瞎想什么啊?我有说他们俩在一起吗?” “那是谁啊?”廖沐秋问我:“难不成是那大爷的儿子?” “那大爷的儿子早就死了。”我无言的看了廖沐秋一眼,感觉有点力不从心,“是上次Reet说泼他一身油漆还问他什么叫有钱人的那哥们。” 廖沐秋点点头,有些兴奋地问我:“那哥们长什么样?” 我调侃道:“一个鼻子一双眼睛一对眉毛一张嘴巴。” 廖沐秋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我还知道他长了一张脸呢!” 我笑笑,看着他有些悲愤的眼神问他,“想听故事吗?” “什么故事啊?”他好声没好气的回答我。 “我前女朋友的故事。”我问他,“想听吗?” 廖沐秋倒在沙发上,“你说啊。” 我将故事整理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告诉了他。说到女方父亲告诉我,她很喜欢我的时候,廖沐秋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父亲的?” 我的思绪开始飘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人多语杂的路边摊。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告诉她的父亲,“我没有想过要放弃她,我只是想让两个人暂时缓一缓,但是她误会了我。我们都因为感情的不舍,从而包容了她,也害死了她。” 我走的时候,看见她父亲伟岸的身影倒在了啤酒桌上,身后传来低不可闻的哽咽声和杯子落地的碎裂声。 我没有回头,一个人压抑的太久,哭出来反而更好。 此后的两年,我没有再谈过恋爱。 不是因为我对情感的忠诚,虽然我到现在还会时不时的想起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已经不再执著于她。 我只是在她死了之后,单纯的对情感产生了一种乏怠的情绪,消极的觉得爱情也就这样,没什么地久天长,更没有什么白头偕老。 所有的感情都会在时间的消磨下,一点一点暴露出分裂的本性。 走到最后的,大多都是那些不常做`爱的。 我望着廖沐秋,没有回答他。 他的眼神开始闪躲,视线也在胡乱地停留。 直觉告诉我,廖沐秋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20、我没放屁。 我将目光从廖沐秋的身上收了回来,伸手在兜里掏出一根红塔山点燃。抽了好一会,耳边才传来廖沐秋的询问,“你的故事说完了?” 我点点头,“说完了。” “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什么问题?”我故意问他。 “就是那个问题啊。”廖沐秋说:“你怎么回答她爸爸的?” 我故作苦恼的想了一下,随后回答他:“记不得了。” 可能是我演技太差了,廖沐秋用明显不相信的眼神看着我,怕我不懂他的意思,又在后面加了句,“放屁。” 我摊开手,笑道:“真的不记得了,要不你跟我说说你的故事,也许我就记得了。” 话刚落地,廖沐秋便沉默了。 我没有催促他,只是一口一口不紧不慢的抽着烟。等烟燃完以后,我自觉的端起茶几上的菜走进了厨房。 在我起身前,我听见了廖沐秋略微沙哑的嗓音,“你想听什么?” 我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在厨房里把饭菜热好端出来之后,才笑着告诉他,“你愿意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要是不愿意说,我就不再问。” 廖沐秋不再说话,只是用眼神一直盯着我,目光里盛满了我说不清的感情。 直到我一碗饭吃完,他都没有将视线挪过半分。这时候,我也招架不住了,心都被他盯得有些发慌,忍不住询问他,“你能不用这种眼神看我吗?” 廖沐秋微微皱眉,“什么眼神?” “就是你现在看我的这种眼神。”我说,“我都快被你盯得脑血栓了,再盯下去都要爆裂而亡了。” 廖沐秋淡定的假咳一声,将视线投在我热好的饭菜上,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我想去1999看看Reet。” “现在?”我吃了几口菜,告诉他,“过几天去吧,现在Reet正忙着热恋,没时间招呼我们。” “哦。”廖沐秋点点头,又说,“我还没吃饭。” 言意之下,示意我去给他盛碗饭。因为我刚才吃饭的时候,压根没给他拿碗,我以为他吃了。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去厨房给他盛饭。 晚上睡觉的时候,廖沐秋大大咧咧地横躺在我的床上,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捧了一本书。 我好奇,走过去一看,赫然写了五个大字——泰戈尔诗集,还是全英文版的。也不知道他在哪弄来的,反正我家里是不可能有的。 我很是怀疑的看了廖沐秋一眼,问他:“你看得懂吗?” 廖沐秋信誓旦旦的点头,说:“怎么看不懂了?” 我随手指了一行英文字体问他,“给我念念。” 他清咳几声,装腔作势的张开了嘴,说了一句让我吐血的回答,“不会。” 我懒得理会他,躺在他旁边掏出手机,埋汰了他一句,“假文艺。” “你懂什么?”廖沐秋斜眼睨我,“这叫资深装逼。” 我在心里默默啐了他一口,自觉的转移话题,“我说你怎么老往我床上跑,你自己的床是不能睡吗?” 廖沐秋听后,放下书本,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说了不过寥寥三字,却让我有生之年都不会忘记的回答—— “我寂寞。” - 周六的时候,我和廖沐秋在家里打了会游戏看了几部电影,也确实觉得挺无聊的。便掏出手机给Reet打了一通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兴致带上他家那位去1999喝两杯,Reet欣然同意了。 1999离我家不算远,步行一般走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路上,廖沐秋指着一个水果摊问我,“第一次见面,好紧张,要不要送点东西?” 我笑着看向廖沐秋,“你又不是去相亲,那么客气干什么?等会见到的时候,给根烟就可以了。” 廖沐秋却摇摇头,一脸认真的说:“我没有烟,我不抽烟。” “那你就请他喝杯酒。”我说。 廖沐秋还是摇摇头,“你不是说酒吧是Reet自己开的吗?还用的着我请吗?” “那你说怎么办吧。”我摊开手,“你去酒吧提一袋水果,也不合常理吧?” “我也不知道。”廖沐秋说,“要不你给我一百块钱吧。” 我好笑的问他,“给你一百块钱干什么?” “封个红包给他们。”廖沐秋回答:“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说,“你就给他俩封一百?等会Reet又要说我寒碜你了。” 廖沐秋伸出手,“那你就给我三百吧。” 我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三百块钱递给他。刚递出去,我就觉得似乎不太对劲,疑惑的看向廖沐秋,说:“我们为什么要封红包?他俩只是在一起,又不是去结婚,为什么要给钱啊?” 廖沐秋笑着把钱放进自己的兜里,羞涩道:“这不是上个星期我把钱都拿去买装备了,一不小心,买过头了。正好这几天手里没钱用,先管你借点,回头我再还给你……” 我深深地看了廖沐秋一眼,只感觉全世界都和他诓在一起欺骗我。我不再说话,一把将他甩在身后,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到了1999后,我径直绕过骚动的人群坐上吧台前的老位置,Reet和那位青年还没有到达。廖沐秋点了一杯黑啤,我一如既往地要了一杯轩尼诗VSOP。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比较恋旧的。 当我喜欢一件事物的时候,我就会不厌其烦的选择它,直到我腻了以后,我才会尝试去物色新的让我稍加感兴趣的东西。但是我并不会遗忘之前喜欢的事物,而是等到时间消磨了我对那件事物的厌烦之后,我再重新回去选择它。 这么说难免会有些复杂,很多人都理解不了,所以我琢磨了一个比较适当的词语,把这一段时间称之为过滤期。 就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当过滤期被磨合以后,他们又会重归于好,相爱如初。 当Reet他们赶到1999的时候,我和廖沐秋已经分别喝完第二杯酒水了。 Reet脸上带着略微歉意的笑容,“路上堵车,来晚了。随便点,我请客。” “当然是你请客啊。” 廖沐秋理所当然的回答,好像这酒吧是他开的一样,“那不成还是我请客?”说完,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塞进Reet手里,“小小心意,不要客气。” Reet眉开眼笑的接了过去,“贤弟真是甚懂我心!” “那是。”廖沐秋摆摆手,大方一笑,“全是我的钱,南北没有出过一分!看,小弟对大哥你好吧?” - 我听着廖沐秋的大言不惭,直感觉胸腔一阵血液翻涌。 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告诉Reet真相。 Reet故作失望的看了我一眼,用着颤抖的双手拍了拍廖沐秋的肩,语气深沉,真真切切,“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说完,两眼一眨,竟然还涌出了泪花。 害我在一旁看得直犯恶心,心里想着,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俩呆一块了。这俩人处在一起,简直就是危害社会的典例。 正当我忧心忧民的时候,我旁边坐了一位青年。由于Reet还没介绍,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青年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就是瞧人的眼神有些冷漠。 他用着略微沙哑的嗓音,和服务员要了一杯冰啤——Reet最喜欢也经常在酒吧点的酒。 我拿杯口碰了碰他的杯身,笑着问他,“不自我介绍一下?” 他摇摇头,带了点疏远,“你叫什么?” “南北。”我告诉他,“跟Reet说话的那位傻逼叫廖沐秋。” 他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而此时,Reet也终于和廖沐秋结束了那些只属于他们世界的谈话。伸手搂过青年的臂膀,笑道:“这是我恋人。” 话音落地,廖沐秋便讽刺Reet,“你是在放屁吗?我又没瞎眼。” Reet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廖沐秋,“我刚刚没放屁,因为我出门前拉过屎。” 我推了Reet一把,笑骂道:“能好好说话吗?” Reet笑笑,“我这不是在酝酿吗?” 我正欲回答,廖沐秋却抢先截了我的话头,“让你介绍个人你还得酝酿?那以后让你说个结婚台词,你岂不是还得回家打个草稿?” Reet摇摇头,反驳廖沐秋说:“你不懂,我这是紧张。” “求你别紧张!”廖沐秋伸手抓过青年的酒杯递给Reet,“压压惊。”语顿,还帮Reet顺了顺背,“好了,介绍吧,别啰嗦了。” 我将廖沐秋拉到我身旁,好笑的调侃他,“皇帝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 廖沐秋看了我一眼,拿过我的杯酒,喝了一口酒,才悠悠说道:“因为我知道你想知道。” 我没回答,只是指着旁边的酒杯告诉他,“你的酒在那。” “我知道啊。”廖沐秋笑道:“我就是想尝尝这个酒的味道。” 我把酒杯抢过来,不再和廖沐秋多嘴。 因为Reet已经收起笑容,正式向我们介绍道:“这是我恋人——郜旭。” 可能是Reet的表情太过正经,导致我没有反应过来,让气氛有几秒钟的凝聚。最先说话的人是廖沐秋,一边喝酒一边询问Reet,“我给你的红包你看了吗?” Reet摇摇头,问:“你什么时候给了我一个红包?” 廖沐秋朝天给了Reet一个眼神,解释道:“就是一开始塞给你的那些钱,你看了数目没有?” “没有啊。”Reet说,“怎么了?” 廖沐秋粲然一笑,“没事,你们回家的时候再看。” Reet一听这话就有些不淡定了,“为什么我要回家再看?”语顿,他赶紧把钱从裤袋里掏出来,“我现在就要看。” Reet把揉成一团的钱放在吧台上摊开,只两秒,整个人都不说话了。 我好奇,凑过去一看,乐了。 只见吧台上摆了三张红红绿绿的人民币,拼起来刚好就是——二百五。 21、我决定做你的最佳损友。 回到家后,廖沐秋破天荒的比我先进了浴室,而且没有拿睡衣。十几分钟之后,他果然从门口探出脑袋,有些害羞的看着我,“我忘记拿衣服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我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他,“不能。” “哦。”廖沐秋呆鹅似的点了点头,就把脑袋缩回了浴室里。 没过多久,浴室的门开了,他赤身裸`体的走了出来。 我默默在心里诽谤了他几句,无奈道:“好歹也把内裤穿上去再出来啊。” 他有些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我连内裤都没拿啊!你又不肯给我送。” 我无语,放弃和他争辩,将沙发上的睡衣扔在他身上,“赶紧穿好。” 他拿起睡衣,慢条斯理的开始穿戴。 单看廖沐秋的脸,是绝对想象不出他其实也拥有一具看起来还算美观强健的身材。 刚开始我曾一度以为他的身体是比较羸弱的,因为他给我的形象一直都很单薄,又喜欢穿宽松的袍子,衬得身材越加瘦小,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可事实并不使然,他甚至还有点小肌肉。腹肌和大腿肌肉的线条都非常流畅,尤其是腹肌。 他不动地时候你看不出来那六块,顶多能瞄出些少许朦胧的轮廓。但是他一动,那六块肉就好像跟着他呼吸长的一样,特别能够夺人眼球,是很多小清新姑娘们眼中的梦寐以求。 廖沐秋穿好衣服后,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他的头发上面有水渍,沿着发梢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淌,嗒嗒嗒的全都滴在了地板上,积成了一汪不大不小的水洼。 我抬脚踢在他的大腿上,吩咐他说:“去,把地给拖了。” 廖沐秋是极其讨厌做家务的一个人,于是推脱道:“等一下,我看会电视。” 可是往往他口中的等一下,基本上就是没下文了。 我算准了他会这么回答,叹了口气,起身认命地走进卫生间里拿拖把,胡乱的把地给拖了一遍。没办法,我也挺讨厌做家务的,所以认真不起来。 廖沐秋喜欢看电影,尤其喜欢看那种八十年代的老片子。特别是林正英的僵尸片,他几乎可以说是百看不厌。 偶尔也会文艺一把,在网上搜几部法国的爱情电影,一个人坐在电脑面前独自陶醉。 我学不会他这种假文艺,但我也喜欢看电影,独爱看国外那些以犯罪题材为主的警匪电影。偶尔也会重口味一下,找几部像电锯惊魂那样比较血腥但又极其富有哲理的电影,逼着廖沐秋跟着我一起看。 每一次看完后,他都要轻声骂我一句,变态。 我没有跟他计较,只是在之后的日子中,放血腥恐怖的影片放得更加频繁了。 临睡前,廖沐秋忽而对我笑着来了一句,“谢谢英叔,晚安英叔,再见了英叔!” 我想都没想直接回了他一句,“神经病。” 他眉毛一皱,“你才神经病。” 我笑着说,“不是神经病,你为什么跟我说电影里的台词。” “因为想起来了啊。”他回道:“想起来了我就想说出来,不可以吗?你凭什么骂我?” “可以。”我说,“没人拦你,我也只是想起来了,就说出来了,没有骂你。” “那你现在在想什么?”他问我。 我笑笑,说:“你真是个傻逼。” “去你大爷!”廖沐秋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直截了当地回答他,“不知道。”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 我依言问道:“你在想什么?” 他没回答,空气放佛随着这句问话沉寂了。我听见耳边传来的炙热呼吸声,略微急剧的吸进,但却缓慢地吐出。 我在这呼吸声中听到了不安,焦躁,还有压抑着的很多很多。 良久,我听见了一种茫然,更多的是不确定的语调。 他说:“我好像……喜欢你……” - 我们公司有个女同事,平时跟我关系挺好的。在廖沐秋没搬进我家之前,我和她经常在一起吃饭,但并没有什么实际发展。 这位女同事叫蒋培培。 总的来说,我和蒋培培是很有缘的。我们初见于1999,她被Reet聘请过来做一位打碟手。女的打碟在酒吧中算比较罕有,因此,我注意到了她,并和她成为了朋友。 刚开始,我并不知道蒋培培跟我在一个公司工作。但是Reet知道,他故意没有告诉我。直到某天早上,我上班迟到,正要进电梯的时候,我才看见蒋培培。 恰巧,她那天也迟到了。 在电梯里面,我询问她是哪个部门。她轻巧一笑,说,“和你一样。” 这个回答让我吃了一惊,“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她笑道:“我都见过你好几回了,但是你从来都不注意我。” 我记得我以前看过一个作者写的小说,笔名有点意思,叫王精。 哪本书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说——相遇其实是种很微妙的东西,它的特别之处就是在于你如何去感受。 而感受到的感觉,言词是无法形容的。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和蒋培培在同一个公司甚至于同一个部门,但我们就是没有碰到过。搞笑的是,她经常看见我,我却没有看见过她。 一个人与一个人见得久了,就会产生一种想要亲近的好感。而在不发生意外的情况下,这种好感大多数都会油生成爱情。 我对蒋培培有一种矛盾的心里,一方面我想要追求她,另一方面我又懒得去追求她。我前面跟你们说过,我这两年来没有谈过恋爱,甚至于不想再去谈恋爱。但这并不代表,我心里没有想要交往的对象。 所以,当我听到连廖沐秋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情感表露时,我选择假装没听见。这样,能避免两个人以后独处时的尴尬,毕竟,他还要在我家里住这么久。 索性的是,在那天过后,廖沐秋也没有表现出其他让我为难的举动。我们相处得都很融洽,放佛那天那个晚上他从来都没有说过那句话。 生活是比较乏味的,偶热也会制造出一些小幽默。 通常,我和廖沐秋在一起的日子都比较枯燥,不是看电影就是打游戏,再不然就是去1999和Reet谈心。 谈心当然只是片面之词,主要的目的,还是因为想去喝酒,但是又不想给钱。 Reet最近很忙,很少去1999。有时候我和廖沐秋去十次,都见不到他一次。打电话问他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他都会不厌其烦地回答你四个字——制造浪漫。 我不明白他口中的浪漫是什么,只听见话筒中传来的略微急促但却又压制得很低的呻`吟。 我觉得,这种事情,跟浪漫没什么紧要联系。如果非要扯上一点,应该改成,制造兴奋。 对于爱情,我一直感悟很多,但无一例外都只是我的感想,没有得到过谁的实际认同。 相比于Reet,我觉得我对感情比较保守,虽然我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但我从来没有玩过一夜情。 所以,在每一段感情开始前,我会很认真的考虑彼此的以后,适合过什么样的生活,她是什么样的性格我又能包容到什么样的程度等等。 这并不是杞人忧天,只是为了让两个人在以后的日子中,分道扬镳的没有想象中那么迅速。 - 当人的底线被触碰的时候,人就会开始变得敏感。 那晚,在我听到廖沐秋说喜欢我时,尽管他自己都不太确定,但我对他开始有了提防。 我不反对同性恋,也能接受同性恋。这点,从我没有疏远Reet可以看出来。 倒不是说我如果反对同性恋我就会疏远他,只是彼此间说话会变得客套,这是必然的。 廖沐秋的生活习性没有多大变化,打游戏看电影做饭也一如既往的不洗碗。除了一点,虽然这个举动很细微,如果我不仔细观察,也许会被我忽略一辈子。可是在感情上,只要牵扯到我,我就会变得格外心有顾虑。 人敏感的时候最怕两点,一个是别人的猜疑,再一个就是别人的触碰。 前者可以被我否决,因为廖沐秋从来不曾猜度我些什么。后者是这几天才出现的现象,并不频繁,大概一天下来会故意与我肢体接触七到八次吧。 我说不出准确的次数,因为我也没有估算过,我只是凭感觉来计量,我不想让廖沐秋察觉到我对他的抵触。 简单来说,我不想让他跟我摊牌,因为直觉告诉我,这将是一个不愉快的过程。 廖沐秋的触碰非常小心,往往刚刚碰上,他就立马移开了。他的体温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偏低,特别是他的手指,一碰上我的皮肤,我几乎可以立马察觉,太凉了。 我曾有一次故意在他触碰我时捉住他的手指,调侃他说,“冬天还没来,你的身体就先凉了。” 他的眼神闪躲了几秒,才笑道:“这不是因为旁边坐了你,血液沸腾不起来。” 他的体温透过我手指的神经传输到我的大脑,冰凉得使我心脏跳动都漏了一拍,连带着我的脉搏也跟着一起缓慢下来。 可是,呼吸却在莫名的加速。 廖沐秋抽走了手,看我的眼神也带着探究,语气揶揄,“你也会关心我?” 我笑着说,“关心你还不乐意吗?” “挺乐意的。”他也跟着笑,“毕竟我也是你的朋友,只是比Reet还要低一个档次。” 我哑然,过了好一会,才笑着回答他:“知道就好,我和Reet认识四五年了,你想取代他的位置,还有点早。” 他点点头,半开玩笑道:“所以,我也不打算取代他在你心中‘最佳好友’的这个位置,我有另外的想法。”说完,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嘴角带笑,眼神却格外认真。 那一刹,我差点以为,廖沐秋要跟我摊牌了。 我没有询问他另一个想法是什么想法,空气也随着他那句笑语变成沉闷。 生平第一次,我感到了没来由的紧张。我怕他说出我招架不住的回答,尽管我和他相识不久,但是我非常在乎我和他的友谊。 所以我不希望有东西出来,破坏我们之间的平衡点。 良久,他忽而笑道:“我决定做你的——最佳损友。” 这句回答,就像一片随风飘零的羽毛。游游荡荡,落在需要它的人的手上。 22、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廖沐秋依然跟我同睡一个房,准确的来说,是他霸占了我的床。 我没有驱赶他,因为那样做,就会使气氛显得不自然。 所以,我就是再怎么有想法,也只能憋着。 晚上,廖沐秋拉着我去了1999,说是Reet喊他去的。可是等我到了1999后,我连Reet的一根毛都没有见到。 廖沐秋先发制人的点了一杯黑啤和轩尼诗VSOP,黑啤是他的,轩尼诗是我的。 我一边喝酒,一边问廖沐秋,“你说Reet喊你来的,那他人呢?” 他想也没想,直接回答我:“我骗你的。” 我没有惊讶,因为他诓我来酒吧喝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普遍都是他骗我说Reet跟他说了,让我们随便喝,喝完Reet买单。 可是每一次,买单的人都是我。 有一次,我买完单后,打电话询问Reet,问他什么时候把欠我的钱还给我。 Reet毫不含糊,直截了当的来了一句,“啥?” 我默默挂掉了电话,在心里草了廖沐秋一万遍的泥马。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晚上,Reet却来了。 Reet来的时候我和廖沐秋正打算走,脚尖刚转了个旋,Reet和郜旭就站在了我们的面前。 Reet笑着和廖沐秋打招呼,“妹妹啊,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廖沐秋也笑,“是许久不见,但不想念,毕竟我还想多活几年。南北教导我说,不要和分不清男女的智障说话,会拉低智商的。” 我一巴掌拍在廖沐秋的后脑勺上,“去你大爷的,别随便用我名字编段子行吗?” Reet摆摆手,要了两冰啤。 “我今天晚上出门,就种强烈的预感——”Reet对着我说,“我就知道我今天来1999,会碰上你们!” 我没理会Reet,径直在他身边坐下。 廖沐秋凑到Reet面前,说:“我今天晚上出门,也有种强烈的预感。” “什么预感?”Reet顺口问道。 “我就知道我今天来1999,会碰上一个傻逼。” Reet强装淡定地看了廖沐秋一眼,“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台词。” “好吧。”廖沐秋想了想,说:“我就知道我今天来1999,肯定会碰上一个大傻逼!” 多加的一个‘肯定’和‘大’字,充分表明了他想骂Reet傻逼的决心。 Reet不甘示弱,白了廖沐秋一眼说,“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廖沐秋捂住眼睛,摇头晃脑的倒在了我身上。一边揉眼睛,一边痛苦的□□,“啊!我的眼睛!好痛啊!瞎了!一定是瞎了!” 我看着这俩蠢逼,简直话都不想说。 Reet转头,故意不看廖沐秋,问我:“哥们最近忙啥呢?” “吃饭睡觉看电影,你呢?” “吃饭睡觉做电影。” 我不太清楚Reet口中‘做电影’的意思,但直觉告诉我,和上次他在电话里所说的‘制造浪漫’应该是没有多大区别的。 但我不问,不代表其他人不会问。 “什么叫‘做电影’。 ”廖沐秋问Reet。 Reet微笑,一脸的高深莫测,“研究人体姿势的构造,深入和抽出的频率,学名叫做‘动物世界’。” “卧槽!”廖沐秋夸张的张大嘴巴,说了两个字表达自己对Reet深深的崇拜。 “——禽兽!” -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Reet的启发,廖沐秋对我的触碰开始变得大胆。 他会在我拿碗筷的时候故意跟在我身后,然后从我手中强行抽走筷子。指尖划过我的手背,不像往常一样快速离开,反而在我手背上别有深意地画了一条曲线,挑逗的意味不言于表。 每当我要洗澡的时候,他就故意抢先跑进浴室,然后故意不拿睡衣,故意赤身裸`体的走出来,然后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说,“我不是说了让你给我拿下睡衣吗?你又不给我拿,我只有光着出来了啊!” 而我要是把睡衣送过去,他要么就是迅速关掉浴室门,把花洒开到最大,假装听不见我在门外的呼喊。 要么更狠,干脆不接,出来的时候还要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责备我没有给他送睡衣。 吃饭的时候也是,我夹什么,他就跟着夹什么。有时候心血来潮了,他会把我夹到碗里的菜通通夹到自己碗里,再用沾了自己口水的筷子,夹一些我不喜欢的菜扔在我碗里。 还美名其曰——你妈跟我说了,让我多照顾你一下,知道你最不喜欢吃洋葱了,我多给你夹点。 晚上我躺在沙发上看电影,他二话不说地就倒在了我肚子上,两手一伸就缠住了我的脖子,力道迅猛,勒得我差点窒息而死。 我推了他一把,没推动。于是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你想压死我啊?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突如其来地倒在我身上。你冲击力太强,我承受不住。” 廖沐秋在我身上扭捏了两下,忽而抬头看我,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冲击力太强,你承受不了?” 我听后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无语的看着廖沐秋,实在不知道反驳他什么好,等会他顺杆往上爬,越描越黑,那可就真的剪不断理还乱了。 我伸手想将他从我肚子上拉开来,结果手刚碰上他脑袋,他就扯住我的手一下子拱到了我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拍到在我的脖颈,一下一下挠得我心直痒痒。 他的脑袋在我肩膀上动来动去,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满足的喟叹,搞的自己是个五六岁的小破孩一样,哼哼唧唧,好不自在。 忽而,我的脖颈突然贴上了一片柔软的事物,温凉微湿,那是廖沐秋的唇。 “南北……” 他低低的开口,好似缠了无尽的眷念,极其温柔。 再次看到Reet,是我和廖沐秋一起在夜市吃宵夜的时候。 Reet死不要脸,不请自来。打招呼的台词和上次迥然相同,“哥们最近忙啥呢?” 我本欲回答,还行还行,不错不错的。但想起廖沐秋最近的状况,我就觉得自己过的挺憋屈的。偏偏这个憋屈还不能到处跟人说,总不能告诉Reet我天天在家被廖沐秋性骚扰吧? 于是话锋一转,就变成了一声感叹,“有些话,你憋着憋着,就不想说了。” 廖沐秋略微戏谑的看了我一眼,跟着接了一句无比粗鲁的回答,“有些屎,你憋着憋着,就不想拉了。” Reet更直接,用着丝毫不亚于我的口吻忧愁开口,内容无比猥琐,“有些爱,你憋着憋着,就不能做了!” - 一日下班后,我如往常一样,在菜市场买好廖沐秋需要的食材,慢慢悠悠的晃回了家。 他现在做菜的技术相比刚开始搬来我家的时候,要好吃得多,至少能够控制住盐的摄入量了。 犹记得当初他炒辣椒炒肉,整个碗里就看见一层酱油,辣椒早就烧焦了,奇怪的是,肉却没熟。 许多年之后,我仍然琢磨不透他这个菜到底是怎么炒出来的。 桌上摆了两个菜,一道红烧茄子,一道白菜肉末汤。前一个菜是我一直以来都比较喜欢的菜,后一个菜则是我近日来比较讨厌的菜,因为几乎一日三餐里,三餐都必有这道汤。 我不知道廖沐秋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他肯定是在挖苦我。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但直觉告诉我他应该在我房里玩电脑,于是便径直走到厨房里拿了两副碗筷,盛好饭,摆在桌上正准备喊他的时候,却突如其来听到一声惊吼—— “啊!啊——” 分贝超乎了我的心里承受范围,导致我听到声音后震得全身打了一个哆嗦。 还没等我平复下受惊的心情,第二声惊叫紧跟着声嘶力竭的传了过来。 “啊——啊——” 这次的喊声和刚才的喊声略有不同,带了点害怕痛苦的情绪。 我眼皮莫名一跳,直觉不好,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于是连忙冲进了房间,但我刚打开门看清楚里面的状况时,就只想在他脑门上扇一巴掌。 只见廖沐秋一边玩游戏一边发出各种的鬼哭狼嚎,鼠标在他手中点个不停,键盘被他按得震天响,整个人都漂浮着一层激动的颜色。 我默默走到他旁边,开口问他,“刚才瞎叫什么呢?” 他头也不回,说:“快看!快看!” 我凑近电脑屏幕看了看,没看懂,便问:“看什么?” “你不是问我叫什么吗?”他指着电脑说:“你看啊!快看啊!” 我又凑过去看了看,还是没看出什么门路,语气就有些不耐,“看什么看啊!一看你就是个垃圾!” 他瞥了我一眼,不屑道:“庸俗。” 我无言以对。 没过一会,廖沐秋又开始怪叫起来。这次我毫不客气,一巴掌招呼在他脑门上,“瞎叫什么!出来吃饭!” 他丝毫不受那一巴掌的影响,梗着脖子一边拍键盘一边回复我:“看!看!看!有一百个傻逼在追我!快跑!快跑……” 我对着廖沐秋的后脑勺在心里操了他一百遍的大爷,然后默默走出了房间,一个人端起饭碗就在桌前吃了起来,不再等这个傻逼。 半晌,廖沐秋吹着口哨走了出来,坐在我旁边,拿起一只筷子,一边在桌角敲打,一边兴趣盎然的盯着我吃饭。 直到我一碗饭吃完,他都没有转移过视线。 我忍不住问他:“你老是看着我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他懒懒一笑,有点痞气,“看你长得漂亮呗。” 我一口口水呛在了喉咙里,只觉得廖沐秋和Reet走得近了,说话的方式简直就跟放屁似的——难听。 我没理他,起身准备去客厅看电视。刚站直两条腿,他便伸手拉住我,问道:“今天的菜怎么样?” 我如实回答:“还不错。” “那是。”廖沐秋得意地笑笑,“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他嘴角的弧度很大,眼睑微垂,红痣低调的覆在他的眼角,带了点狡黠的味道。 那模样,就像个心心切切盼着夫君赞赏的贤妻。 23、我喜欢你。 我和廖沐秋基本上没什么共通点,在没有Reet相伴的日子中,我除了吃饭睡觉拉屎上班以外,就只剩下看廖沐秋犯傻了。 每次睡觉前,我和他仿佛达成一个协议一般,先在电脑上找一部评分较高的电影,然后窝在床上一起看。通常等不到电影放完,我们俩个就都睡了。 今晚他难得没有遵循本能的放他喜欢的那些法国或者英国的爱情电影,而是找了一部我感兴趣的犯罪片子,躺在床头,一边看电影,一边瞅我。 我觉得他最近特别喜欢打量我,也不知道在观察我些什么。 他的靠近与亲昵也越来越频繁甚至是明目张胆,这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忌讳的。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好像又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只是我不敢说。 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难免有些憋屈,我想跟Reet说,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想跟他商量,可是又找不到措辞表达,总不能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吧。假如他说是,那我又该怎么回答呢? 我揣着这种矛盾的心里同廖沐秋生活了半个多月,愣是一句话都表达不出来。 就好比今晚,我只能闷在心里当做什么也没看见继续观赏屏幕中的电影。 但是我不说,并不代表他不会发问。 耳朵是个敏感的东西,所听到的影像都是直接透过耳膜传入大脑,不需要过滤。 我只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语调格外轻柔,“你没发现什么吗?” 我假装没听见,头也不转的看着电影。 “你没发现什么吗?”廖沐秋又问了一遍,这次的语气带了点强硬。 我只好转头看他,明知故问,“什么?” “你觉得呢?”他问我。 我摇摇头,回答:“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他沉默地望着我的眼睛,突然笑了:“你没发现我在观察你吗?” “你在观察我吗?”我故作吃惊的问道。 “是啊。”他还是笑着,“我都观察你好几个星期了。” “那你观察到什么了吗?”我顺口问他。 “观察到了。”他点点头,收起之前玩笑的语态,认真道:“你知道的,何必非要我说出来?” 我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话也吐不出来。我听着电影里面传来的我听不懂的语言,脑海插花般闪现了好多片段,可我把它们组织在一起,却变成了一片空白。 胸腔里仿佛憋了一口好大的闷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我看着廖沐秋的眼睛,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良久,我才听到我自己的声音,有点冷漠的淡然,“你也知道的,有些话,说白了,也就完了。” 廖沐秋不再开口,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透了点倔强。他默默垂下眼睑,红痣随着他的眼皮移动,宣示了一股落寞的情怀。 我熄灭了床头灯,房间一瞬间被黑暗包围,只剩下电脑闪着若隐若现的蓝光。 我倒在床上,在黑暗中观察廖沐秋的身影。他的呼吸微弱,在安静的空气中都显得单薄,他顺着床头慢慢滑下与我平躺,一点一点地朝我挨近。 蓦地,他忽而翻身压在我的身上,脑袋埋在我的脖颈,声音很闷,“南北,我以前晚上喊你,你为什么总不应我?” 我想推开他,可是手刚抬起来就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悻悻落下。 “我应该怎么回应你?”我问他。 他埋在我脖颈的脑袋摇了摇,突然抬头直愣愣的看着我。然后,在我没搞清楚状况前,一口咬上了我的嘴角。 不痛,微痒。 他的舌尖扫过我的嘴唇,似有若无的触感让我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层我形容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微妙,像一个在沙漠里行走数日的旅者,终于发现了第一口井。 “南北……我喜欢你……” - 廖沐秋有个怪癖,这个怪癖我和你们提过,就是每天早上睡醒来后的半个多小时里,他都是一副冷酷无情的世家小公子哥模样。 沉默寡言,眼神凌冽,周身笼罩一股置身事外的气息,颇有种狗眼看人低的感觉。 我是中午十一点多钟的时候醒的,廖沐秋睡在我的身侧。照惯例从床头抽屉里拿了一根红塔山点燃,才抽了两口,廖沐秋就醒了。 我原以为他不会跟我说话,因为在他昨晚说出喜欢我之后,我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 我用了一大段一大段文绉浮夸的词藻,劝说他打消对我这种朦胧纯稚,再不要脸点就是情窦初开的念头,尽管我也知道这算不上真的情窦初开。 我急躁地告诉廖沐秋同性相爱的艰辛与不理智,否决他口中所有对我的爱慕因素。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喜欢我,没有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甚至没有问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但是他口中的喜欢,那美好青涩而带着暗恋特有的小心翼翼地错觉,却在他刚开口说出之后,硬生生被我亲手撕裂了。 廖沐秋的声线透着沙哑,语气漠然,“什么时候了?” 我抽了一口烟,回答他:“中午。” “你等会想吃什么菜?” 我想了想,发现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于是就回答他,“随便吧。” 廖沐秋闻言转头看我,眉头微皱,眼神里总夹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情愫,“昨天晚上的那些话……” 我连忙扬声打断他,“我知道,昨晚那些话,你是开玩笑的。” 廖沐秋看着我,褐色的瞳仁不停地收缩和放大,瞳孔中都印上了我的身影,我看到了自己紧张而又焦躁的面容。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连空气都快被这窒息的氛围盖过,我想起了不知道是哪一次的等待。 对方是个温柔恬静的女孩,我在她教室门口站着,等待着她的下课。余晖拉长了我的影像,好不容易我才看到她朝我走来。 她的笑容羞晒,吐出来却是好聚好散的离别。 我猜想,这时的廖沐秋,跟那时的我,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吧。 “昨天晚上我说的那些话……” 廖沐秋的眼神很专注,专注得我都开始恍惚,耳边的声音从未断过,一字一顿,穿透耳膜,“昨天晚上我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 我愣愣地望着他,嘴唇不停的开张闭合,却什么都没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解、拒绝的话我已经说过了,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搞不好我还会因此和他吵上一架,或者不止一架,因为在潜意识里,我的心里有点怪Reet,我觉得廖沐秋是看见Reet和郜旭在一起,才会不断想着尝鲜。 没错,廖沐秋的这些所谓喜欢的举动,在我的认知里,就跟小孩看见一个新奇的玩具想要得到和尝试是一个道理。 我有些烦躁的掐灭烟头告诉廖沐秋,“你现在真的不懂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依赖’,什么叫做‘好奇思想’。而喜欢,又划分了好几种,你绝对不属于我现在所想的这种,当然也更加不属于你以为的那种。” “你现在对我的喜欢,顶多停留在我最后的那一个分析——好奇思想。你不要觉得Reet和郜旭过得不错,你就效仿他们。你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吗?你能清楚的摸清自己对我的感觉吗?你口中的喜欢,也仅仅只是喜欢,并不属于爱情的归类。” “所以,不要再说得那么深情,对我来说压力太大。” 廖沐秋没再说话,良久,他慢慢扯动着嘴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反问我,“你要是不在意我,不就感受不到压力了吗?” 我觉得,我要找Reet谈一下了。 - 我和Reet的见面地点没有选在常去的1999,而是随意定了一家烧烤店。也没有带上廖沐秋和郜旭,只有我和Reet。 事实上廖沐秋并不知道我约了Reet,因为我是在下了晚班后直接把Reet从他家里拖出来的。所幸,郜旭今晚不在他家。 Reet坐下后一口气点了四十多串羊肉串,一边吃一边含糊的问我,“喊我过来干啥啊?我老婆马上要回来了,我得在家里等他。不然一会没看见我,又不准我上他床了。你看兄弟整天过得这么憋屈,你就行行好,长话短说,最好不说,咱们吃了就可以走了。” 我一巴掌拍在Reet脑门上,“去你大爷的!你刚才要是不啰嗦这么多,我的事早说完了。” Reet斜了一只眼睛看我,“我一看你这表情就猜着肯定没什么好事情,我可以选择不听吗?” 我笑了笑,回答Reet,“你可以选择去死。” “对不起。”Reet说,“我不知道原来你快要离开人世了,但是我不殉情,除非你给我银行卡里转一百万。” 我从兜里摸出一张毛票拍在Reet脸上,“拿了钱就闭嘴。” Reet摇着毛票笑得谄媚,“陪夜还要再加五毛。” “陪夜可以有,加五毛我就拒绝了。”我收起脸色玩味的神色,告诉Reet,“我觉得廖沐秋被你带坏了。” Reet愣了愣,茫然道:“什么意思?” 我思忖了一下措词,说:“他最近点怪,老跟在我身后跑,还喜欢时不时的对我裸`露躯体。” Reet张着嘴,仍带疑惑的说:“啊?” 我沉默了一小会,准备说得再直白一点,可是我刚开口,Reet就摆手打断我,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同性恋的标志是什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我并不是要问Reet说的那个问题,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自然地顺着Reet的思路询问,“同性恋的标志是什么?” Reet一边吃羊肉串,一边跟我比划,模样颇有点胡说八道的意味,说出来的话也确实是胡说八道的歪理。 “标志就是先看脸,再上床,床上合拍就可以一直约,约到腻了再换;床上不合拍那就更简单了,直接踹了找个活好有钱的,最好就是像我这样的!” 我无视Reet的自我赞赏,坦白直率地告诉他,“廖沐秋可能是个同性恋。” Reet噤声数秒,随后古怪地笑了两声,“这不是好事吗?他是不是还跟你说他喜欢你了?” 我点点头,说:“我拒绝了他,不过他一直不当回事。” “你为什么拒绝他?”Reet问我,“难道你嫌咱家妹妹长得丑了?” 我摇头。 “接受不了同性恋?”Reet又问。 我想了想,告诉Reet,“不是接受不了同性恋,只是接受不了那个人是他。” Reet拿着羊肉串的手微顿了一下,估计是理解不了我为什么这么说。 我保持着沉默,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空气在这一刹那再次凝聚了起来。 24、喜欢口是心非。 最终还是Reet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啊?”他不明所以地发问,“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如果住在一起不是更有利于发展吗?你看长夜漫漫多寂寞,两个人往床上一躺,顺带做点热身运动,岂不是一下子就过去了?” 顿了顿,Reet又道:“有个词语说的好,叫做——呼啸而过,我觉得特别适合咱们这种有人追的人,听起来都觉得贴切。” 我自动忽略Reet的胡言乱语,纠正他道:“不是住在一起,只是暂住在一起。” “不都一样吗?反正就是两个人睡一块。” 我本欲反驳Reet,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也没说错,住在一起和暂时住在一起,本质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反正就是两个人共处一个屋檐了。 况且我和廖沐秋,也确实睡一块了,只不过没有发生什么实际关系。 但Reet的想法明显和我的想法背道而驰了,只以为我是找他讨论怎样和谐彼此的床上生活。于是一个劲地给我灌输“论体位的重要性”,要么就是“论进入方式的角度性”。 甚至到后来,他还从包里抽出几只安全套扔在桌子上,豪爽开口:“这是我最喜欢用的套子之一,超薄舒适,戴着就跟没戴似的,质感你懂得,滋味feel so good!西瓜味,保管你家那位喜欢!” 我将套子推回Reet面前,“谢谢,不用。” Reet一挥手,又把套子推回来,开口的语气要多豪迈有多豪迈,“别跟我客气啊!拿去吧拿去吧拿去吧!” 我看了一眼套套,又看了一眼Reet,只有种日了狗的感觉。在这条战线上,Reet和廖沐秋分明就是一个队的! 我不再理会Reet,自顾自的开始啃羊肉串,任Reet在对面说的天花乱坠,唾液横飞。期间,我接到廖沐秋打来的电话,声音有点忿怨。 “你在哪?”他问我。 我回答他,“和Reet在夜市吃羊肉串呢,回头给你捎两串?” 他沉默了一小会,硬生生地挤出,“不要!” 我笑了笑,没接他的茬。没过多久,他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了想,直觉从Reet嘴里也听不出什么好意见了,索性回答他:“马上回来。” “半个小时之内。” 廖沐秋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给挂了,我欲争辩,却只听见电话里传来的机械忙音。 “谁啊?是不是咱妹妹?”Reet吊着一只眼睛问我,一边嚼东西,一边拿着手机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我反问Reet,“你又在和谁谈情说爱呢?” Reet笑笑,放下手机,说:“咱妹妹怕你红杏出墙,特意发短信问我你跟不跟我在一起。” “那你怎么说的?” “当然实话实说啊!”Reet把手机递到我面前,“不信你看,我可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我听到这话,眼皮立马跳了两拍。 果不其然,等看完屏幕上的对话内容时,我恨不得给Reet两刀已示痛快。 ——南北在你那? ——在啊,怎么了? ——就你们俩一起吃夜宵?没别人了? ——对,就我俩!在一起讨论宇宙探索之发现自然的奥秘——进入人体结构前最舒适的角度与姿势。 ——还有其他的吗? ——有!他刚跟我说你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 ——你怎么看? ——我很支持!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喜欢薄一点的套子,这样做起来才更有真实性。如果可以,他希望你别要求他戴。 ——还有呢? ——还有他说他喜欢开放一点的,最好是会叫`床的,讨厌做的时候憋着不愿意叫的。 ——继续说。 ——他还说他其实早就喜欢你了,只是放不下脸面对你说。如果他说什么拒绝你的话,你千万别当真,那只是他害羞被你知道他喜欢你。 ——你要记住坚持就是胜利,南北让我告诉你,今晚把客厅灯光调暗一点,浴室水温调高一点,电影声音开小一点,最好选部基情四射的幽默英国爱情影片。 ——保险套多买几盒,穿得性感一点,说话温柔一点,他马上就回来疼爱你了。 - 我默默放下手机,正准备给Reet来几拳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垂眼一看,是廖沐秋回复过来的短信。短信内容很简点,只有一个字,却充分表达了我内心里要对Reet说的话: ——滚。 我把手机砸回Reet怀里,迎上他幸灾乐祸的眼光,好生没好气的告诉他:“我对廖沐秋没有其他想法,而且他还是我公司老板的侄子,我已经拒绝过他很多次了,但他总是不听。我没办法,只好来找你给我出点主意,没想到你已经跟他狼狈为奸了。你这么出卖我,万一回头他当真了怎么办?” Reet似笑非笑,“现在没想法,不代表以后也没想法嘛,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况且他也知道我是开玩笑的。” 我看着啤酒杯中淡黄色的液体,口吻稍带认真,“我不排斥同性恋,也能接受同性恋。假设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要选择一位男性当我的伴侣,那我一定会很认真的去对待这份感情。我可能会有一点偏执,在感情上,若是对方没能给我想要的感觉,我就不会去招惹他,就算他再怎么喜欢我,亦或者我再怎么喜欢他。” “说了这么多,你想要的感觉又是什么?”Reet问我。 我无奈的笑道,“我也不太清楚。” “那为什么不跟咱妹妹试一下?保不准你们在一起之后你就清楚了呢?” “我不喜欢他。”我跟Reet说,“不喜欢,怎么会想要在一起?” “不喜欢也可以在一起的啊!”Reet说,“只要有感觉就行了。” 我笑笑,说:“社会上这么多的男男女女,走在一起的方式很简单,分开之后的方式更简单。如果不清楚对方,不了解对方,只凭一味的喜欢在一起过日子,迟早有一天,会吵得天翻地覆。到时候,彼此的关系可就什么也不是了。” Reet不说话了,眼神困惑的望向桌面,独自发愣出神。 我招了招手,问服务员要了两个饭盒,重新给廖沐秋点了些东西,才对Reet道:“在我没搞清楚自己的感觉前,我只会把他当做朋友看待。而且,他自己也分不清对我的感觉,与其和他朦胧拍拖,倒不如早点说明的好。万一只是个误会,要离开的时候他也不会尴尬,你说对吗?” Reet叹了口气,“你想得太多了。” 我笑,“做不到像你那么洒脱,有些人一旦失去得多了,就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 与Reet分别时,我又接到了廖沐秋的电话,催促我快点回家。 Reet贴着机身偷听我们的谈话内容,待电话挂断之后,一脸贼笑的对着我道:“这不没在一起吗?怎么就被‘妻管严’了啊?” 我笑笑,没搭理Reet,拿起外卖盒就准备走人,身后传来Reet粗犷的嗓音,“男人啊!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我望着手里的外卖盒,心中有股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说不上为什么,我突然很想谈场恋爱。 - 我转动钥匙打开门锁,几乎是一瞬间,廖沐秋就站在了我的眼前。我朝他笑笑,将手中的夜宵递给他,“你吃饭了吗?” 他也跟着我笑,“你觉得呢?” “我猜你应该吃了。”我说,“我今天和Reet聊得太投入了,忘记给你打电话让你别等我了。” 他还是笑,“我也没打算等你。” “那真是太好了。”我说,“免得我有心里压力。” 我一边说,一边脱了鞋走进了客厅,也如我所料的,看见了茶几上摆着的几盘已然冷却的饭菜。 那一刻,我感觉心里有某道防线悄然崩塌,但是我还是不愿意承认。 我回头,看见廖沐秋仍提着夜宵站在门口,便好心提醒他,“现在都入秋了,站在门口容易感冒。” 他转头看我,眉峰微挑,带了点高傲,“你担心我?” 我摇摇头,告诉他实话:“我是懒得给你去买药。” 廖沐秋默默的望着我,良久,他嘴角扯了一抹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我也没说让你去给我买啊。” 我放弃了这个话题,又提醒他,“进来吧,你就算人想吹风,也总得先把夜宵放屋里再去吧,不然一会凉了吃了肚子不舒服。” 他独自在门口站了一会,便伸手把门关上随我走进屋中。我坐在沙发上随意调换着频道,他便坐在我旁边盯着屏幕发呆。 夜宵被他乱扔在茶几上,也没有动手吃饭菜的念头。他沉默地望着电视机,眼神涣散而空洞,像是一个没有人气的死尸。 我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出言打破死寂的空气,问道:“你不饿吗?” 廖沐秋眼神滞愣,反应却极快,“你关心吗?” “不关心我会问你吗?” “那如果我说,我挺饿的,但是我不想吃冷掉的饭菜,也不想吃你买的夜宵,你会怎么做呢?”他转头看我,目光有些犀利,我隐隐约约感觉,他好像在生气。 我想了想,回答他,“要不我给你钱,你自己出去买点东西吃?” “那如果我不想出去呢?” “那我就没办法了。”我摊手,“你不愿意出去就只能饿着了。” 他没来由的笑了笑,“那你又为什么问我?” 我吃瘪,不知道该回什么,但是从这些对话中我确认了他在生气。至于原因,我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廖沐秋没等到我回答,独自笑了会,就起身去了卧室。但是没过多久,他又出来了,脸上仍旧带着笑,只是我总觉得这笑容里透着几分无奈与心酸。 这次我没等他开口,先发制人,“你是不是在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反问我。 “因为我说不给你买药?” “我没病为什么要吃药?” “你再这么闹下去一会我就得去给你买药了。”我告诉他,“不吃东西会胃痛。” 他笑笑,问:“你在意?” 我回答:“别闹了。” 他收起脸色的笑容,眼神冷漠地扫了我一眼,这是我第一次在他清醒的状态下看到这种表情。我注视着他起身一声不吭地走回了卧室,房门被他关砰砰作响。 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电视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嘈杂声。 25、一见钟情钟的不是情。 当晚,我在客厅睡了一夜。 隔天早上,我去上班的时候,准备先去房里看一下廖沐秋。但是,当我把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它转不开。我想喊他给我开门,可是话已出口,却变成了一声叹息。 最后,我还是离开了。 蒋培培坐在我办公桌上,摇头晃脑地玩着手游,桌角还摆着一桶方便面。 我走到她身旁问她:“天天早上吃泡面啊?” “是啊。”她说,“早上赶不来,怕迟到,只好泡面了。” “那你怎么坐在我桌子上啊?”我又问她。 她笑笑,右脸颊上有一个浅浅地酒窝,“我来的时候碰上人事部经理,他让我把这沓表格交给你,让你统计下,中午之前做好交到他办公室去。” “行。”我点头答应她,顺便邀请道:“中午一起吃饭?” 她笑,说:“行啊。” 恋爱的时候,女方总喜欢问男方‘你爱我吗?’要不就是‘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这些问题对于男方来说,是很难理解,无法回答的。 我爱你吗?不爱你我为什么要追求你?我当初为什么要追求你,我喜欢你才会追求你啊!为什么总要一遍一遍问过来问过去呢?这通常是男方心里的写照。 都说一见钟情钟的不是情,而是脸。 我对蒋培培当然不可能是一见钟情,但是也确实相中了她的脸。 蒋培培不留刘海,头发长及过胸,又喜欢披头散发,柔顺的黑发时常被她分成中分夹在耳际,搭散在肩后。为人有些懒倦,行为大方,说话直爽,又带了几分野性,是我喜欢的类型。 公司员工的饭菜通常不比学校食堂的饭菜好多少,基本上都是一个风格。一素一荤,还少得可怜。因此,我带蒋培培去了一家我挺喜欢的汤面馆。 坐下后,我向蒋培培道歉,“我这个人有点不靠谱,不过这家店的面挺好吃的,汤很鲜。” 蒋培培仍旧笑着,“没事,我早知道你不靠谱了,这顿你请。” “应该的。”我也跟着笑。 两碗牛肉面,简单又方便。 期间,我观察过蒋培培的吃相。本以为像她这种爽快的人吃相应该不怎么样,可却意外地发现,她的吃相还挺文雅。唯一不雅观的一点是,蒋培培喜欢边吃东西边说话。 吃面的时候,她就不停地跟我扯东扯西。 “前天我在酒吧打碟的时候,看见一个人,背影跟你老像了,以为是你,上去一拍,结果发现不是你,愣在原地尴尬了好久,那人还一直笑话我。” “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我前天没去1999。”我对蒋培培说。 “我知道啊。”她嚼了两口面,又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去酒吧了,我都好几晚上没看见你了,Reet也是,你们都在忙什么啊?” 我笑笑,回答蒋培培,“Reet恋爱了,忙着哄媳妇。至于我,忙着在家里开导小孩。” 蒋培培听后惊讶道:“你家里有小孩啊?” 我说,“是啊。” 她又问,“多大了啊?” 我回道:“二十几岁吧。” 她吓了一跳,“这么大啊!” 我笑着说,“是啊,人是挺大的,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那真是可惜了。”她惋惜了几秒钟,忽而又来了句让我吐血的话:“不会是你亲生的吧?” - 吃完面,我就跟蒋培培道别了。临走前,我又买了一碗牛肉面,不过是打包的。 蒋培培看见了,便问我,“你现在准备去哪?回家还是去玩?” 我扬了扬手里打包好的牛肉面,回答她:“回家带孩子。” 她点点头,笑道:“那行吧,回见啊,明天我请你吃饭。” 我也跟着她笑,“好啊,明天我等你。” 爱情的开始总是源于那些我们不曾注意的细节,也许是一个眼神,也许是一个动作,也许是一个约定。又或许,仅仅只是彼此相视的一个微笑。 我回家之后,廖沐秋仍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愿意出来。无奈之下,我只有敲门喊他。 可是我喊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搭理我而准备放弃敲门的时候,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他看起来非常疲倦,他的头发很乱,脸色也很差,眼睛甚至有点浮肿,一看就知道是一夜没睡。我在讶异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的愧疚,直觉告诉我,他今天这个样子,大部分原因都和我有关。 他斜斜地倚在门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没有开口的打算,看起来慵懒又乏怠。眼睑微垂,好似一副随时都要睡的样子。 最后,还是我先出声问他,“你吃东西了吗?” 他没回答,只是轻微地摇了两下头。 我把之前在面馆预先买好的面递到他眼前,“给你买的,赶紧吃吧。” 他看了看面,又看了看我,然后悻悻接过。 我拉着他走到沙发上坐下,问道:“你是不是生气?总得让我知道个原因吧?无缘无故冷眼看我,我多憋屈啊。” 廖沐秋摇摇头,依旧不说话。 “好吧。”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看我今天不是买了面来赔罪了吗?你就别郁闷了行吗?” 他看了我几眼,垂下眼眸,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今天没有做饭。” “我猜到了。”我回答他,“所以我给你买了面,我自己在外面吃过了。” 他不再说话,掰开筷子开始吃面。没吃两口,又停下了。 我见状问他,“怎么了?不喜欢?” 他摇摇头,说,“我想吃饭。” 我愣了几秒,问他:“冰箱里还有些什么菜?” “没菜了。”他说,“我昨天没出去买。” “好吧。”我站起身拿过茶几上的钥匙,“你想吃什么菜?” 廖沐秋想了想,说:“茄子。” 我点点头,“你现在家里看下电视,我一会就回来。” 他微勾起嘴角,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嗯”。 我这个人,为人也很懒散,在廖沐秋没搬进我家之前,我一日三餐大多都是打电话喊外卖,极少下楼买饭。 至于今天这个举动,在我心里衡量起来难免还是有些讶异的,Reet要是看见了,估计还会调侃我一把。当然了,我之所以答应给他下去买饭,还是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因为一些小事情而吵架或者冷战,能够退让的,我也会欣然退让。 - 我下楼没饭的时间不长,顶多就用了半小时,到家的时候,却看见廖沐秋蜷在沙发上,已然睡着。 我放下饭菜,想着之前看见他的模样,憔悴而乏怠,就打算让他多睡一会。 可转念一想,他这一觉也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醒来的时候菜肯定都冷却了,而他自己本身就没吃东西,万一胃痛了怎么办。退一步来说,就算他胃不痛,吃冷的东西本来就对身体不好。 于是,我还是准备叫醒他。 我凑到廖沐秋身旁,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他却无动于衷。于是拍他肩膀的那只手的力道稍微用力了点,并且在他耳边喊道:“ 我回来了,菜给你买好了,你先起来吃了再睡。” 这样喊了数十下,他才慢慢有点反应。 他先是蠕动了几下身子,后又慢慢睁开一双眼睛,视线很茫然的定格在我的脸色,语气有些迷糊,“你回来了?” 我笑了笑,去拉他的手腕,想把他拉起来,“对啊,等你好久了,你一直不醒,饭菜都凉了。” 廖沐秋被我拉起来后,坐直了身子问我,“我睡了很久?” 我诓他说,“睡了很久,我等了你半个多小时。” “不会吧?”他被吓了一跳,“我怎么感觉我只睡了一会啊?” “我迟到的时候也经常这么想。”我说。 他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最后又去摸摆在茶几上的手机,我抢过他的手机放在自己上衣口袋里,说:“不用看了,先吃饭,我骗你的。” “我就知道。”他说,“你真无聊。” 我好笑地看了他几眼,“被你发现了,真不好意思。” “你不用道歉。”他一边开饭盒一边说,“我没想过要接受你。” 我被这句话噎了一下,深深地看着廖沐秋道:“谢谢你不接受我,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廖沐秋抬头笑笑,“施主知道就好。” 我没说话,只是躺在他身旁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中的广告。 有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被语言击破的。 就好比我和廖沐秋之间的冷战,尽管他没说过,也不承认。但我们都知道对方心情不好,虽然说这次的冷战只是他单方面的。 我前面说过,只要不牵扯的太过,我很乐意让出一步。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让出这一步,我和廖沐秋就会和好如初。 就好比现在,廖沐秋吃完饭后直接躺在我肚子上,饭盒被他随意摆在桌角上,垃圾桶就在他脚边,但是他愣是不愿意扔进去。 我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一巴掌,说,“大爷,你吃完了也好歹先把盒子给扔了吧。” 廖沐秋哼了两声,没动。 我等了几秒,又催促他道:“速度给我把垃圾扔了。” 他点了点头,还是没动。 无奈,我只得支起上身,可他的脑袋砸在我肚子上,让我动不了。没办法,我只好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肚子,“别压着我。” 廖沐秋微抬着下巴,问我,“你要干什么?” “扔垃圾啊。”我好声没好气地回答他,并且用手轻轻推了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你先别动。” “干什么?”我问他。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回道:“我吃撑了。” 26、我这个人有点不靠谱。 晚上我坐在床上打游戏,廖沐秋洗完澡后站在我旁边看我,嘴巴开开合合了几次,最后还是踌躇着说道:“昨天晚上你睡得好吗?” “不怎么好。”我实话实说,“我是在沙发上睡的。” 他皱了皱眉,“你怎么不去我房里睡?” “懒得动。”我回答他,“我想进来睡的,但是你把房门给锁了,然后我就不想再走了,索性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那你活该。”他嘲笑我,“你怎么不喊我给你开门?” 我抬眼看他,问道:“昨天那情况,我喊你,你也不会给我开门吧?” 廖沐秋静默了几秒,然后轻声开口,“对不起。” 我讶异地看着他,“你竟然会跟我说对不起?” 他脸色立马就因为这句话而变得不好看了,“那你当我没说过。” “可是我听见了。”我笑道:“不就是说声对不起吗?你有什么好害臊的?”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害臊了?”他反问我。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我回答他,“既然都道歉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用好一点的态度呢?简单大方的承认自己的错误有什么不好?为什么总喜欢装逼呢?” 他白了我一眼,“你可以不说话吗?” “可以。”我说,“只要你好好跟我道个歉。” 他笑了两声,简单利落的说:“滚。” 我拒绝他说,“这是我家。” 廖沐秋被我噎了一下,脸色很不好看。但是随即便恢复如初,并作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开口说道:“谁?谁?谁在说话?!” 我无语的看着他,觉得他造诣太深了,我抵制不过,只能默默放弃反驳。 廖沐秋见我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走到床边躺在床头,望着天花板开始装忧郁。并且每隔几分钟,总要喊我几声。 后来我被他喊得烦了,便出声询问他,“你还睡不睡?” 他直愣愣地看着我,轻声道:“南北。” 我低头看他,他又喊了声,“南北。”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还是妥协了,问他:“怎么了?” 他看了我一会,突然笑了起来,眉眼舒展着,红痣也变得妖娆起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沉默地看着廖沐秋,怕他又说出什么喜欢我的话,于是就没有回答。 他忽略了我的沉默,依然轻声重复着,“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叹了口气,“你想什么就说吧。” 他听后突然支起上身,平视着我的眼睛朝着我笑道,“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回道。 “你不知道。”他说,“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我皱了皱眉,问他:“什么?” 话音刚落,嘴上便落下一个柔软湿润的东西,轻轻舔舐着我唇线上的纹路,带了点小心翼翼却又激动渴望的色彩。 我想将他推开,可是手却无论如何都举不起来。 我静静地看着他垂落的眼眸,红痣顺从地随着他眼皮的角度变换位置,痒痒地映在我的心弦。吻不断落在我的嘴角,我们的视线碰撞在一起,我读出了他眼底的欲望。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手也慢慢攀上我的脖颈,他开口,声音无限诱惑,“南北……” 他的指尖挑起我的衣角,皮肤的温度滚烫,触碰不再仅仅只于暧昧,更多的是□□的宣扬。 他的手指向下,顺着皮肤的纹路沿滑,皮带在他手中渐渐剥落,仿佛带着魔力般,□□在彼此的体温中不断高升,但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被我制止。 我抓住廖沐秋勾着我内裤边缘的手指,气温在一刹那迅速下降,暧昧结冰。 我忽略他眼中的失落,轻轻地对他说了一句晚安,断切了一切念想。 只是,空气中那声叹息,那一声带着微微自嘲而又悲怀的叹息,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我脑海中抹去。 - 第二日我醒后,廖沐秋还在入睡。他的睡姿很不安稳,像只虫蛹一样蜷在我的身侧,一只手紧紧攥住我的衣角,眉头一直未曾舒展过。 我是被尿憋醒的,下床的时候,身体还未坐直,就被廖沐秋的手死死抱住了。我无奈的看了廖沐秋一眼,轻拍了他的脸两下,“你先松开,我要撒尿了。” 也不知道廖沐秋听没听见,反正手还是没松开。我又拍了他脸几下,他才不情不愿的睁开一只眼,还没等我说话,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我叹了口气,用手去掰他手指。刚掰了两根,头顶上就传来他睡意朦胧的声音,“你干嘛?” “我要撒尿了,憋不住了。”说完,我又去掰他的手指。 等他把手松开,我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厕所。 放水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位伟人说世界上没有比挨饿更痛苦的事情。 我觉得,这句话不对,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应该是憋尿。 尤其是想撒尿却又不得不憋住的时候,就好比上课憋尿一样,一旦打响了下课铃,冲进厕所之后,才能体会到我所说的这种感觉。那种感觉,只觉得厕所就跟爹妈似的,没有比它更亲的了。 出来之后,我又想起了昨天跟蒋培培的约定。我一早就说过了,我这个人有点不靠谱,昨天才答应别人说中午等她,结果却忘了自己今天上的是下午班。等明天看到她,她肯定又得喊我请客了,心好累。 我上了床之后,故意用自己裸露在外被冻的冰凉的手臂去蹭廖沐秋的背,他一碰就炸了,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现在的天气已经快要接近秋末了,早上起来空气还带着微微的凉意,手放在被窝外面晃两圈,就全冷了。 廖沐秋以前睡觉的时候还穿着小背心,后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原因,就开始不穿背心只穿裤衩,再后来,干脆连裤衩都不穿了,全身上下只留了一条平角内裤。 我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恐怕再过几天,他大概连内裤都不想穿了。 廖沐秋的睡意全被我的手臂给冻醒了,张嘴就开始骂人,带上各种人体器官的修饰词。 其架势可谓天雷骤骤滚滚而来,台词信手拈来得好比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直骂得我懵了半个多小时,虽然以前就知道他的起床气挺大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大。 他骂完人后,又开始睡觉。我在床上对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越来越肯定,他有病,就适合跟城东那家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呆在一块。 十一点多钟的时候,我接到了蒋培培打来的电话,问我在哪。 我不好意思告诉她我今天上的是下午班,于是就骗她说让她在城北的某家餐馆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电话刚挂断,廖沐秋人就清醒了,觉也不睡了,直击重点问我,“谁的电话?” 我回答他,“一个同事的。” “听声音好像是个女的?” “对。”我说,“我昨天和她说好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饭。” “哦。”他的声音微冷,“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吃完饭就直接去上班了,晚上回来。” 他又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我看了他两眼,总觉得他好像又生气了。便想跟他说让他别多想,我和她只是同事关系。但转念又觉得没必要,因为我确实也有要追求蒋培培的想法,只是现在懒得赋予行动而已。 - 我到达餐厅的时候,蒋培培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她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风衣,头发披散开来,静静坐在窗前。看到我后,她朝我笑道:“我等你很久了。” “对不起。”我拉开椅子坐下,“路上堵车了。” “没关系,反正你请客。”蒋培培还是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脑海中不禁闪过廖沐秋的面容。他笑起来也好看,温柔中又带点雅痞的笑容,是很多小女生心中喜欢的类型。 我跟蒋培培之间的话题其实也有点冷僻,没什么共通点。期间我一直做着一个聆听者的姿态,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我只听。 结账的时候,蒋培培问我,“认识你怎么久,好像你一直都是一个人。” 我回答道:“以前是一个人,现在是两个人。” 她略微疑惑的看着我,“没听Reet谈论过你有女朋友啊,我还不知道呢。” “又不是女朋友。”我笑道:“一傻逼,住在我家里,就是昨天跟你说的那小孩,脾气挺大的,最近都忙着照顾他。” “你不是说他二十几了吗?这么大还要你照顾?” “是啊。”我说,“智障儿童,脑子有点不好使,不看着他我不放心。” “这样啊。”蒋培培说,“有空就去趟1999吧,带着你说的那小孩,正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行啊。”我答应道:“有空我就带他去吧,你下午还上班吗?” 她摇摇头,“我明天上晚班。”语顿,又补充道,“是加班。” “加班?”我讶异道,“上到几点?” 她还是摇摇头,说:“把表格做完就可以下班了,最早晚上十点,最晚凌晨十二点。” “你一个人啊?” “是啊。” “那多不安全啊。”我说,“把你男朋友叫上去一起陪你吧。” 蒋培培微愣,“我没有男朋友啊。” “那怎么办啊。”我故作忧愁道,“明天晚上我也腾不出时间,不然可以陪陪你。” “我又没说让你陪。”蒋培培的口吻略带点失望的味道,“一个人也好,一个人挺安静的。” 我调侃她,“一个人晚上容易撞鬼。” 蒋培培对我翻了个白眼,“你很讨厌。” 我笑着,说了一段烂俗经典的台词,“经常有人说我讨厌,可是她们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喜欢。” 蒋培培又对我翻了个白眼,“不要脸。” “你知道吗?”我突然很认真的看着她,“世上有很多的爱情,就是从不要脸开始的。” 十月的冷风从打开的窗外侵袭而进,凉凉吹起蒋培培耳际的发丝,她的瞳孔不断的收缩,嘴巴抿成一条紧张的弧度,视线起起伏伏地交错着,落在各处,却不敢与我对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听到了她略带紧张的笑语,掺了点期盼的寓意,“他们说,当男女朋友之间相处久了,什么玩笑都可以开的时候,也许他们的友谊就不那么纯粹了。” 她轻咬着下唇,笑容比刚才要更灿烂,“你觉得呢?” 27、我这个人品味很高的。 与蒋培培从餐厅出来后,我绅士地送她到她家楼下。期间,我们胡乱言谈了几分钟,她便笑着与我道别,转身上了楼。 我打车回了公司,刚坐下来,便接到了一通电话,是蒋培培打来的。 电话里她的声音有些感性,笑容愉悦,“这算不算第一场约会?” 她开门见山的问我。 我也跟着她笑,“谁知道啊?我可没说。” “你知道吗?你有时候真的挺讨厌的,特别是你这么回答我的时候。”她说,“我看的出来你想追我,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呢?我真的,真的,等你很久了。” 我的呼吸微微停滞了几秒,才笑道:“因为我懒啊。” “你看吧,你这回答让不让人觉得讨厌?” 我拿着手机笑话她,“我这么讨厌你还跟我约会啊?” “没办法啊!”她叹了口气,说:“谁叫我也想追你来着。” “你追我啊?”我调侃道:“那得让我想一想,我这个人,品味很高的。” “你滚吧!”蒋培培笑骂道:“你真的特讨厌!” “看来你爱我爱的不浅啊,这么讨厌我还要追我。” 我很不要脸的回复着蒋培培的话语,果然,当她听到我的回答后,直接附送了我那三个字: 不要脸。 和蒋培培挂断后,我又接到了一通电话。 这次,是廖沐秋打来的。 “你在哪?” 他的声音有点冷漠,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最近和我说话的声音都比较冷漠,可能是我的错觉,但也可能,就是我听到的这样。 我很想缓解我们之间的关系,但如果方法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解决的话,我宁愿就这样,尽量保持彼此间的平衡,至少这样也还算不错。 “我在上班。”我回答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六点的时候吧。”我说,“今晚上吃什么菜?” 他听后笑了两声,略带嘲讽,“你想吃什么菜?要不要来个满汉全席?鸡肉、鸭肉、鱼肉、羊肉、狗肉什么的,我都给你上一个?” 我不太明白的反问廖沐秋,“你什么意思?” “庆祝你啊。” 他仍旧笑着,声音低沉得性感,“你们吃饭的时候,我就坐在你们对面,只不过,你没有注意到我。你进公司后,我也跟着你进了公司,现在,我就在你办公室的门外,要不要我进来跟你打个招呼。” 我正欲回答,就看到廖沐秋走进来的身影。 他眼神直直地看向我,与抓到丈夫出轨的妻子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像初次见面那样,一扫我办公桌上的文件,态度嚣张的坐在我桌子中间,不说话,只是眼神凌厉的望着我。 “好吧。”我摊手,“我们还没有正式确认关系,但是,离这一步也不远了。” “继续。”他嘴角挑了一抹笑,带了点轻狂。 “她明天晚上加班,一个人,我会陪她。” “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快的话,十点多就回来了,慢的话,凌晨才回来。”语顿,我又道:“当然也不排除特殊情况,相处得好的话,也许整晚都不回来了。” 他嗤笑一声,“那我待会回去的时候,要不要去给你买几盒避孕套?” 我想了想,道:“如果你乐意的话,我也不介意。” 廖沐秋的冷笑瞬间收敛了,他从我桌子上滑下来,看都不看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头痛,有种感觉,从脚心蔓延至了我的全身。 我感觉,我和他之间的平衡点,大概被我打破了。 - 晚上回到家之后,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拿钥匙马上开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外酝酿了一下要与廖沐秋说的台词。 因为我总感觉,这趟进去之后,不能再平静出来。 可是我在门外思忖了数十秒,仍然不知道待会进去面对他之后,该要些什么话。 无奈之下,我觉得还是先掏钥匙进屋的好。 钥匙插进门孔后发出沉闷地转动声,楼道里很安静,我甚至能听到门锁被解开的咯嚓声。 房门顺着惯性一点一点慢慢像外敞开,走廊里的灯光迫不及待地散进房内,我的影子投射在昏暗的门道口,映出模糊的曲线。 这时,我才惊讶的发现,家里竟然没开灯。 我将鞋脱在门外,反手把门关上。顺着脑海中的记忆,一边前行一边摸索。就在我快要走到客厅的时候,脚边却突然被一个不明事物绊了一下,差点让我摔了一个趔趄。 我连忙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头一照,竟然是廖沐秋。 我走到墙边将灯打开,刺目的灯光瞬间覆盖了房屋的每个角落。 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我走到他身旁蹲下,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脸,调侃道,“风流倜傥俊俏无双的大神PDD,你怎么又睡在地上?” 他的身体蠕动了几下,没有反应。 我继续打着他的脸,“再不醒来我就打脸了,真的,我下手很重的。” 廖沐秋的眼皮跳了两下,仍然没有睁开。但他开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沙哑又性感,“别吵,饭菜都在电饭煲里。” 听到这句回答,我的心跳莫名其妙的漏了一拍。 我原以为廖沐秋不会给我准备晚饭,因为在我的认知里,他是属于比较小心眼的,特别是对待我的时候,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刻薄。 但他今天的举动,也确实让我出乎意料。 不仅如此,他还回复了我的玩笑。我原以为,今天开始,他是不会再搭理我了。 十月的晚风很冷,地板更是冰凉。我摸了摸廖沐秋的脸,好心提醒道:“去床上睡吧,你脸都被地板冻得跟个冰窖子似的了。” 他微微睁开了眼皮,红痣点缀在他双眼皮的纹路上,随着他抬眸低眸的弧度若隐若现,像根羽毛一样一下一下挠在我的心田。 “懒得动。”他懒懒开口,“跟你学的。” 我好笑的看着他,“我这个人,懒是懒了点,但也从来没有在地上睡过。” 他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我推了他一把,“起来啊。” 他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摇头回复着上一句话,“懒得动。” “好吧。”我叹了口气,一手穿过他的腋下,一手穿过他的膝盖窝,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廖沐秋起初有点惊诧,随即又笑了起来,“怎么?耍流氓啊?” 我快步走到房间,将他扔到床上,笑道:“本来想耍个帅,但没想到你挺重的。” “我应该很轻吗?”他反问我。 “你看起来反正挺轻的。”我回答他,“我就喜欢轻一点的。” “为什么?” “这样更能体现我的行动力。” “什么行动力?”他问我。 我笑了一声,突然有种想要调戏他的冲动,于是便回答道:“做`爱的时候,我能更省力的把他抱起来挂在我的腰上,然后把他抵在门板上撞他。或者就这样让他挂在我脖子上,使劲地,撞他。” 我特意把‘撞他’这两个字用猥琐的声调说出来,咬字也比其他字更用力。 他微愣几秒,说,“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这种话只有Reet才会说。” 我摊手,告诉他:“我也没比Reet高尚到哪里去。” 他秋点点头,“现在我知道了。” 我笑笑,没说话。 他沉默了一小会,忽儿开口道:“我要追你。” 顿了顿,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格外坚定,“我要追你,就算你不喜欢我,就算你明天就可能跟她在一起了,就算你有朝一日,都有可能要结婚,我都要追你。” 这回,换我愣了。 我在脑海里迅速思考了无数的措词,但组装起来,我却一句也说不出。 最后,我只能有些尴尬的告诉廖沐秋,“我刚才的那些话,是跟你开玩笑的,没有其他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你开玩笑的。”他说,“我也只是想告诉你,我想追你。” 不待我回答,他又道:“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喜欢,但你不能阻止我的追求,不是吗?” 我哑然,最后只能默默地叹口气,“你开心就好。” - 第二天早上我正起床准备上班的时候,廖沐秋还在床上熟睡,可当我洗漱完毕时,他已然靠在床头,尽管眼睛还是一副要睁不睁的模样。 我问他,“怎么就醒了?” 他摆摆手,指着床头柜里的一个抽屉道:“安全套在里面,草莓味的,女生应该会比较喜欢。”语顿,又道:“可以的话,还是早点回来吧。” 我听后微愣了几秒,抽出那两盒保险套时甚至感到了不可思议。但是我仍然将它装进了钱包里,没有告诉他其实我根本就用不着,昨晚上的那一番话,只是想逗逗他。 我又不是禽兽,哪能刚交往就和人家姑娘上床啊。 到公司的时候,恰巧在门碰见了蒋培培。她手里仍旧捧着一桶方便面,我惊讶道:“又吃方便面啊?” 她笑着回答我,“是啊,早上堵车,怕迟到啊。” 我摇摇头,说,“一个女孩子,天天早上吃方便面,多可怜啊。” 她还是笑着,“你天天早上迟到,怎么没想起来给我带份早餐呢?” 我愣一下,道:“那就不好意思了,还真没想起来。”随后又纠正她,“也不是天天迟到啊,天天迟到的话那我岂不是都得去喝西北风了。” 她抬头看我,笑容越来越大,“我知道你从来都不会往更深的方面想,所以我在等,看看到底要等到那一天,你才能够注意到我。” 说完,她扬了扬手里的方便面,比我先一步踏进了电梯。 我跟在她身后,回味着她刚刚对我说的那番话。由于那几句歧义很多,我这个人又比较懒,所以想着想着,我就懒得想了。 晚上,我如约留在公司陪蒋培培加班,顾及到廖沐秋早上的反应,我并没有真的留到凌晨一两点才回去。 事实上,我很快就帮蒋培培处理完她手中的文件,送她到她家楼下的时候也不过晚上十一点,所以我们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 只是蒋培培在上楼之前,踮着脚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回家的时候,我在路边的烧烤摊买了些夜宵和啤酒,想着廖沐秋有可能没有吃东西,又给他买了一碗粥。 我提着东西上楼,楼道无声而寂静,能够听到鞋子踏在楼梯上发出的沉闷声响。灯光昏黄黯淡,我提着东西站在家门口,往兜里摸索着钥匙。 房门打开的时候,楼道的灯光便迫不及待地往里钻,影子从门口向里延伸,被灯光拉得好长好长。 家里又没开灯,只有客厅中的电视机里散发着惨淡的蓝光。 我关上门,打开灯,就看见廖沐秋半躺在沙发上,一只脚甚至还随意踩在茶几的边缘。 灯光刺眼,他将手臂横在眼前,下巴微扬,唇线紧抿,开口的语气却极为欣喜,“你回来了?” 我把夜宵放在茶几上,问他:“吃东西了吗?” 他适应了一会,慢慢将手臂放下来,眯着眼睛回复我说,“吃了一点点。” 我的视线在茶几和桌子上扫荡一圈,压根就没看见摆过饭菜的痕迹,但也没有拆穿他,只是将粥推在他面前,告诉他,“顺路带的,趁热吃点。” 廖沐秋没有立马喝粥,反而从袋里拿了一个烤翅,问我,“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帮他把粥打开,调侃道:“做完了,就回来了。” 他明显地愣了几秒,“做……完了,就回来了?” “对啊。”我点头,“不然呢?” 廖沐秋不说话了,半晌又问,“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说完,我把粥推到他面前。 他愣愣地对着粥出了一会神,表情幽怨,活像古装剧里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娘娘。 我本想告诉廖沐秋其实我和蒋培培什么也没干,但转念一想,总有一天,我也许会跟蒋培培发展到这一步,与其那时候被廖沐秋发现,倒不如这时候让他早点接受,便什么都没说。 28、你情人。 我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一边吃鸡排一边观察廖沐秋的面部表情。刚开始他的表情比较失落,不过很快就被他释然,只不过眼神有点呆,不知道在心里想什么。 我见到他这副模样,莫名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起身走到房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准备洗澡。进浴室之前,我又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仍旧维持着那副呆样,心不在焉。 拧开花洒,温热的水流至我的头顶流淌过全身,突然间飘出了很多感概,夹着近日来的一些郁闷苦涩,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洗完澡,我在浴室里抽了根烟,开门时,廖沐秋正好站在门口,把我懵了一大把。 我身上带了一股子烟味,抬手挥了挥,问他,“你干啥呢?” “我准备洗澡啊。”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我被他噎了一下,没理他,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看了看手机,发现有2通未接电话。 一通是Reet打来的,还有一通,是蒋培培打来的。 我一一回复过去,蒋培培主要是问我到没到家,还有就是什么再一起出去。Reet则是问我什么时候去1999,说是想廖沐秋了。 我埋汰Reet,说他家里已经有个名正言顺的,还总是想着外面的花花草草干什么。 Reet调侃道,光明正大的总是没有偷鸡摸狗的有情调。 我笑笑,告诉Reet这周末会带着廖沐秋去1999,顺带再告诉他个好消息。 Reet应着,又在电话那头奸笑了一会,便把电话掐断了。 廖沐秋抱着睡衣凑过来问我,“是谁的电话?” 我笑话他道:“你情人的。” “谁?”他愣了几秒,又问:“我情人不是你吗?” “那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我笑道,“是Reet的,他让你去1999。” “哦。”他点点头,说,“你不用太高兴,我暂时还不想跟你发展得太快。”语顿,又道:“看你接了2个电话,还有个谁的啊?” “蒋培培的。”我告诉他,“对了,蒋培培上次说想跟你认识认识,我跟Reet说这周六带你去1999,要不在顺带喊上蒋培培一起?” 廖沐秋反问我,“你说要给Reet一个惊喜,是不是想告诉他你谈恋爱了?” “对。”我说,“你先别告诉他。” 他挑眉,又道:“Reet是不是认识蒋培培?” 我点点头,问他,“你怎么知道?” 廖沐秋笑笑,漫不经心道:“猜的。” 说完,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在他关门的瞬间,声音从门口穿过我的耳膜,“你既然想带她去,又为什么来问我?我都听你的。” 我望着关上门的浴室,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陷入这样的局面,让廖沐秋和蒋培培见面,我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与亏欠感盘亘在心中。 但要是让我再重新选择,我还是会拒绝他而选择蒋培培,先不说我本身就喜欢女的多一些,其次,对着廖沐秋,我还是找不出想要在一起的感觉。 但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挺变态的,因为对于他的亲近,我从一开始的拒绝,变成了故意忽略的纵容。 管他呢,我在心里想着,再等等看吧,如果蒋培培也给不了我心里想要的那种感觉,那我就和廖沐秋试一下吧。 - 周五晚上,我打电话跟Reet约好时间,便带着廖沐秋去了1999。期间,我还打电话询问了蒋培培是否有空,如果有空,那我就去接她。 本来,她今晚是没打算去酒吧的,但是听到廖沐秋也去之后,她又改变了主意,只不过她并不要我去接她,而是让我在酒吧等她。 照惯例的,我在1999里点了一杯轩尼诗VSOP,我也只点这个酒,这算的上是一种偏执的怪癖。当我对某种东西熟悉以后,我就懒得去尝试其他的东西。 最先来的是Reet,郜旭跟在他的身后。 Reet似乎过的很滋润,走过来的时候两腿都是带飘的,他将手臂搭在廖沐秋的肩膀上,未语先笑,“妹妹,好久不见,你又比以往美丽动人了不少啊!” 廖沐秋也跟着笑,“再动人也比不上你枕边那位啊,大哥最近是不是日日缠床,夜夜春宵啊?” “你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啊!”Reet放开廖沐秋的臂膀,瞪着眼睛道:“我很纯洁的!” 廖沐秋嗤笑,“我还觉得我挺纯洁呢!听得我耳朵好痛!” Reet笑着没搭腔,点了两杯冰啤问我,“听说你有个喜讯要告诉我,我憋了好几天没问你,现在终于有机会问出来,到底是啥喜讯啊?” 廖沐秋听后在一旁扇腔,“你猜不到啊?” “我想了几天,也略微想出点头绪,但是不敢肯定。”Reet说着,又转过头去对着他挤眉弄眼,贱笑道:“是不是……那个那个啊?” 廖沐秋也贱笑着,“哪个哪个啊?” “就是那个那个啊!”Reet情绪激动的比划了一下,“是不是啊?” 廖沐秋还是贱笑着,“到底是哪个哪个啊?” “别装了!”Reet指着廖沐秋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没事,你就直说啊,有什么好害羞的?哥又不会笑话你,哥只会支持你!你说是吧?” 说完,又开始对着廖沐秋挤眉弄眼。 我看着Reet越笑越□□,越说越离谱,终究还是狠下心来打断了他,“你一个人瞎猜什么呢?人还没到呢。” “啥?”Reet收起笑容,转过头茫然的看着我,“人?什么人?” “你认识。”我告诉Reet。 “我认识?”Reet反问,“我认识谁?” 我正欲回答,却见蒋培培正亦步亦趋的朝我们走来,立马顺势指着她朝Reet道:“就是蒋培培啊!” “蒋培培?!” Reet诧异,转头向我指着的地方看去,半晌,对着廖沐秋张嘴吐出两个字,“卧槽!” 廖沐秋也笑着对Reet说了两个字,“我`操。” Reet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廖沐秋,脸色十分怪异,“不可能吧?” 廖沐秋依旧笑着,手指摩挲了杯口,“就是你想得的样。” Reet看着越走越近的蒋培培,一边朝她笑着,一边对我说,“哥们,我还以为……” 我反问Reet,“你以为我跟他在一起了?” Reet悻悻地笑了两声,走到郜旭的身边坐下。开口的话是对我说的,眼神却是看向廖沐秋的,“所以我才说是我以为……” 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随着Reet奔向廖沐秋,却正好与他抬眼看我时撞了个正着,于是心就莫名其妙的动荡了一下。 我先低了头,有种说不出来的愧疚袭上心口。 - 蒋培培还是那副素颜朝天的模样,直发中分,披散在肩后。 她站在我身边,扫了Reet他们一眼,笑容有些缱绻,“这么热闹啊!” 未了,她又锤了Reet一拳,“好久没看到你了,在哪潇洒呢?” Reet故作受伤模样,拿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肩膀,哀怨道:“好久没见了,你还下手这么重!完了,肯定骨折了!” 蒋培培笑笑,眼神转向廖沐秋和郜旭,向我询问道:“这两位是?” 我正欲回答,Reet却笑着打断我,“既然坐在这里,那肯定都是朋友嘛。” “我知道啊。”蒋培培说,“但是我不知道称呼啊。” “哦,是我疏忽了,对不起。”Reet伸手指着廖沐秋说,“这个,是我弟弟。”故而,又伸手指着郜旭道,“这个也是我弟弟。” “去你的!”蒋培培又锤了Reet一拳,笑骂道:“说什么傻话呢!能好好介绍吗?” “我这不是在渲染气氛吗?”Reet搂过郜旭的肩膀,“好吧,我严肃点。这个,真的是我弟弟。那个,也真的是我弟弟。我要是骗你,我天打雷劈!” 话一出口,廖沐秋先笑了。 蒋培培知道Reet在打趣她,也没懊恼,摆摆手问我,“我大概也知道你家小孩是那个了。” 我笑笑,望向廖沐秋,他弹着酒杯揶揄道:“小孩?” 蒋培培点点头,“南北说的,当初我还吓了一跳呢,现在看来是他唬弄我的了。”未了,又道:“没想到还是这么高的颜值。” 廖沐秋听后笑得特乖巧,顺杆往上爬,“谢培培姐夸奖。” 蒋培培摆手,“别客气别客气,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听着他不用我介绍就知道怎么称呼蒋培培而感到有些困惑,我好像,没有跟他说过蒋培培的名字,尽管他曾说他在后面跟踪过我们一次。 不过我的疑虑很快被Reet转移了,他把我拉到一边,略微忧愁的问我,“你跟蒋培培在一起了?” “对啊。”我说,“她好像挺喜欢我的。” “她是挺喜欢你的,以前就老跟我打听你,但是你们怎么就在一起了呢?” “怎么了?”我问Reet,“你以前不是还撮合过我们吗?还总在我面前说这姑娘好。” “那是以前!”Reet摆手道,“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我问Reet,“怎么就不一样了?” “你又不喜欢人家。”Reet说,“别糟蹋人家这么单纯友善的姑娘。” 我笑Reet,“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她了?” “你肯定不喜欢她!”Reet斩钉截铁,“但是蒋培培是真的喜欢你,你别到时候给了人家姑娘希望转背又把她给甩了。” 我缄默,我现在确实不敢保证以后还会不会和蒋培培走到一起,但是也并没有说不喜欢蒋培培。我以前有想追蒋培培的想法,主要就是喜欢她的脸。 可是现在突然插进来了一个廖沐秋,我又不敢这么肯定我和蒋培培在一起,到底还是不是因为喜欢她这张脸了。 29、就喜欢跟你这种禽兽做朋友! “我现在确实不敢肯定,但是也不是不喜欢蒋培培。”我告诉Reet,“总要先试一下才知道啊,你说是吧。” “你别试了。”Reet神情有些焦急,“趁早跟她说你们是开玩笑的,再说了,你这样做,想过咱妹妹的感受吗?” 我叹了口气,望着不远处的廖沐秋,他正在和蒋培培说话。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反正两个人看起来都挺开心的。 我捏了捏眉心,对Reet道:“能先不提他吗?我现在心里也挺乱的。” Reet也跟着我叹了口气,“你现在不处理好,以后的关系只会更乱啊。” 我默默喝了一口酒,对Reet说出我心中的想法,“我想再等等看。” Reet指责我,“所以你就丧心病狂的利用蒋培培来刺激咱妹妹。” “瞎说什么呢?!”我啐了Reet一口,“他需要我来刺激吗?每天都是他在刺激我好吗?本以为他说他喜欢我就已经是登峰造极了,没想到他每天总能给我新的惊喜。” Reet听后立即不怀好意的笑道,“咱妹妹又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想了想,对Reet道,“我有时候怀疑,是不是你在背后给他支招。” “这个我真没有。”Reet指着在一旁独自喝酒的郜旭,朝我小声道,“其实我是妻管严,我已经好久没联系你了,更何况是咱妹妹呢?” 我听后笑了,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口吻,“我看郜旭不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怎么就过的这么苦逼呢?” Reet摇晃了两下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道:“其实并不是我没机会出来,只是我得在家里逮人。” “逮谁?”我凑到Reet耳边问他,“你家那位,难道红杏出墙不要你了?” “你觉得可能吗?”Reet斜眼睨我,“像哥这么有魅力的人,怎么可能被甩?” 我嘲笑Reet,“我记得你刚追郜旭的时候,你说郜旭骂你丑逼。” Reet被呛,挥手骂道:“那时候他眼神不好,现在被我治好了。” 我笑笑,问Reet,“那你们是怎么回事啊?” “主要就是他的工作,没有个固定时间,一下子就逮不到人了。”Reet沉思了几秒,又道:“而且有时候,他一出去,就是好几天。每次回来,都是很累的样子。” Reet喝了口酒,故作惆怅道:“古人有云,饱暖思□□!”语顿,又悲痛道:“可是每次我吃饱了想发泄一下□□的时候,就看见他那副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我怎么忍心下得了手啊!我又不是禽兽!” 我埋汰Reet,“可是我每次打电话来的时候,你们不是做的挺畅快的?” “你懂什么!”Reet说,“那还不是我憋太久了。” “你家那位不是卖油漆的吗?”我问Reet,“卖油漆哪有你说的那么累啊。” “你他妈在怀疑我的智商吗?”Reet愤怒道:“他要真是卖油漆的,我还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郜旭到底是干什么的了?”我问Reet。 Reet摇摇头,“我还在琢磨呢。” 我无视Reet的回答,起身正准备去看看蒋培培和廖沐秋的时候,Reet却拉住我,说:“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挺奇怪的,郜旭从来不跟我说他的生活背景,我以前也问过他,但是他不是沉默就是转移话题。” 未了,他又问我,“咱妹妹跟你说过他的生活背景吗?比如他爸妈是干什么的?他家住哪什么的?” 我想了想,告诉Reet,“他曾经跟我说过一次他妈妈的事情,这算不算?” “其他的呢?” “没有。”我说,“我没问过他,他也没说过,对他的了解,仅限于知道他是我公司老板的侄子。” Reet皱了皱眉,望向不远处的郜旭,声音平淡,“哥们,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仅仅知道的唯一,也是骗你的呢?” 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很快就将Reet这句话掩盖住,我抬眼,却恰好看见廖沐秋的目光朝我追逐而来,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再移开。 他的眼神夹杂了一丝紧张,我默默打量着他,他为什么紧张?又在紧张什么?我不知道,因为他很快就将紧张收敛了起来,变成了他一贯的戏谑。 我重新坐回Reet身旁,问他,“你为什么那么说?” Reet笑笑,“因为我觉得郜旭在骗我,但是他骗我什么,我又找不出来。毕竟他没跟我说过什么,也没跟我保证过什么,可是我就是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不告诉我。” 我安慰Reet道,“别想太多,说不定他只是不方便告诉你。” “那咱妹妹呢?”Reet问我,“你就没想过去问问他?” 我叹了口气,“我现在这种情况,怎么问?他在我家里,每天不是入侵我的思想,就是意淫我的身躯。幸好我的精神强大,才没被他干扰控制。” Reet听后立马就笑了,“咱妹妹那么饥渴,你就满足一下他呗。” 我也学着Reet笑,“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不急。” Reet伸手指着我,“就喜欢跟你这种禽兽做朋友!” 我打趣道,“这不跟你学的。” Reet喝了口酒,收起笑容,道:“哥们,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们先不说郜旭,就说下咱妹妹吧。我是真的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咱妹妹,只是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我起身,拍了拍Reet的肩膀,“那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 Reet伸出一只手推搡着我,“滚滚滚滚。” 说完,又把酒杯对准郜旭的方向,刷的一下弹了出去,正好打在郜旭的酒杯上,发出一记清脆的声响。 郜旭转头莫名其妙,Reet笑得一脸□□。 我回到廖沐秋的身旁坐下,他把我之前摆在吧台上的轩尼诗递给我说,“这酒还不错。” 我点点头,“你喝了?” “喝了两口。”他道:“下次我也点这个。” 我喝了一口酒,笑道:“你开心就好。” - 从酒吧出来后,差不多晚上十一点了。 我本来打算送蒋培培回家的,不过她却摆手说,“我坐的士,就不麻烦你了。这么晚了,你们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我不放心,说道:“还是我送你吧,一个女的自己回去,这么晚了不安全。” “又什么不安全的啊。”蒋培培笑道,“司机大哥难道还能吃了我?” 我欲回答,蒋培培却率先拦了一辆出租车,“行了行了,我没那么娇贵,明天公司见。”说完,一头钻进了的士里。 我望着扬长而去的的士,内心百感交集,至少也得先让我给你出个车费啊! 廖沐秋在我身后笑笑,“舍不得啊?去追回来啊。” 我无奈转身,“我们是走路还是打的啊?” 他笑得狡黠,“走路。” 我摊手,“好吧。” 晚风把街道旁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昏黄的灯光星星点点的落在来往人的身上,车辆疾驶着呼啸而过,偶尔发出刺耳的声响。 廖沐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我前头,白色的麻衣下面一条棕色的掉档麻裤,脚上趿拉着一双泰式渔夫鞋,衬得身材高挑而又单薄。 我追了上去,问他,“突然之间走那么快干什么?” 他咧了咧嘴角,夜风将他的笑灌入我的耳旁,“她很漂亮。” 我赞同他道,“是挺漂亮的。” 他停下脚步,转头望我,“那你追她,是不是就喜欢她的脸?” 我被他的问题直问得一愣,“怎么说?” 他轻笑,“我记得我当初问你,喜欢脸漂亮点的还是胸大的,你说脸。” “是啊,怎么了?”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廖沐秋,搞不懂他为什么又问出这样无聊的问题。 “你知道吗?”他说,“庸俗的吊丝看脸,龌龊的吊丝看胸,文艺的吊丝看腿。你就属于庸俗那一类的。” 我默默听他吐槽,竟无言以对。 “我就喜欢腿漂亮的。”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位妹子,说:“你看那妹子怎么样?” 我打量了几眼,回道:“好像还不错。” 廖沐秋笑笑,又说:“想不想看我如何一分钟问到前面那妹子的手机号码?” 我听着他口出狂言,当然是不相信的。 他二话不说,快步走到妹子身边一拍肩膀,笑道:“嗨,好久不见。” 妹子转头,面色惊诧,随即转变成惊喜,“是啊,好久不见,你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啊!”廖沐秋说,“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 妹子羞涩,笑道:“陌陌啊,微信啊,扣扣啊,ins上都可以联系到我啊!” 他摇头,“这些我都不会,你太潮了,我跟不上潮流。” 妹子茫然,“那你会什么啊?” 他抬头,故作羞涩的望着妹子笑道:“我会手机发短信,你呢?” 妹子:“……” 我默默把廖沐秋拉倒自己的身边,向妹子道歉,“对不起,他一直都是这样,脑子有些不正常,你别见怪啊。” 妹子如梦初醒,连忙将自己手机掏出来递到廖沐秋面前,“不不不,我的手机号码是XXX XXXX XXXX。你赶紧打一个吧,我好给你改备注啊!” 30、是我不够诚恳。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个交换了手机号码,震惊得简直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 事后,廖沐秋在原地目送妹子离去。 妹子一步三回头,一笑三回眸,就差再转身扑到他身上送他几个香吻了。 廖沐秋脸上的得意丝毫不加掩饰,“怎么样?羡慕吗?我早说过了!我行的!我可以的!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呢?!” 我轻叹口气,无奈附和他,“是是是,你行的!你可以的!是我不够诚恳,总是低估你的实力。” 他贱笑,掏出手机,翻开妹子的电话号码绕到我眼前,“你要吗?你要的话求我,我可以勉为其难考虑给你。” “谢谢。”我把他的手机推开,“不过我暂时不需要。” “暂时?”他挑眉,“看不出来啊!你这个暂时是指什么时候?几个含义啊?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拒绝。” 我迎合他的戏谑,道:“暂时嘛,就是暂时的含义啊。毕竟你勾搭的那个妹子确实长得不错,如果她能看上我,并且愿意接受地下恋情的话,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廖沐秋啧啧摇头指责我,“你果然是个禽兽。” 我被他噎了一口,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是了解我。” 回到家后,廖沐秋一冲就进了我的房间,霸占了电脑,我只得拿着换洗的衣服先去洗澡。 出来后,看见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他一边在遥控器上胡乱按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跟我开口:“刚才你女朋友给你打电话了。” “嗯。”我问他:“她说了些什么。” “她问我你在干什么,要是没睡的话让你给她回个电话过去。” “行啊。”我回答:“我手机在哪里啊?” “别急啊。”他说:“我话都没说完呢。” 我抓了抓湿润的头发,把毛巾从头上扯下来,“那你快说。” 廖沐秋笑了笑,声线带了丝慵懒,“我听到她让你给她回电,于是我就回复她说你睡了。” 说完,他的视线从电视上慢慢转移到我脸上,带着点探究的意味,“怎么样?我机智吧~哈哈。” “……” 我默默把毛巾重新盖在头上,独自走回了房间。看见手机就摆在电脑旁边,但是我并没有重新回电蒋培培的打算。 一是时间挺晚了,二是打过去除了瞎聊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不久后廖沐秋走进了房间,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那时候我正在选电影,于是也没搭理他。 他走到我旁边坐下,劈头就是一句:“你在怪我吗?” 我转头问他:“我怪你什么?” “那你在生气吗?” 我莫名其妙,“生什么气?” “我骗了她,阻碍了你们‘爱的来电’。” 我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挺好笑的,定定地看了他几眼,笑道:“我要是生气了,你害怕吗?” 他歪头看我,吐出来的话透了些傲气,“反正我不会道歉。” 我笑了几声,摇头,告诉他:“我没生气,再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 他一愣,“那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吓我一跳。” 我也被他说的一愣,“我没什么话说啊,不走杆在那里干嘛?跟你干瞪眼吗?” “那你也可以知会我一声,你先进房间玩电脑了。”廖沐秋不依不饶,“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我还以为我惹你生气了呢。” “好吧。”我投降,“是我错了,我下次不这样了。” 他点点头,走到床边把鞋一甩,就爬上了床,一边脱衣一边吩咐我,“我想看英叔的电影。” 我用舌尖顶了顶上颚,觉得挺无奈的,天天就守着林正英的电影看,也看不腻。 “又看‘僵尸先生’啊?”我问他。 “不是。”他说:“我们今天看‘僵尸家族’吧。”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僵尸家族’前两天才看过呢。” “那要不这样吧。”他抬眼看我,“咱们今天就看英叔演的电视剧吧。” “行。”我问他:“什么电视剧?” “僵尸道长。” “……” 我听到他的回答只感觉头顶都能烧出青烟了,“咱们能看点不那么僵尸的东西吗?” 廖沐秋想了想,故作懵懂的看着我,“可是英叔只有僵尸片啊!” 我放弃了与他争论电影的选择,默默在浏览器上搜索僵尸道长。 电视剧刚放上的时候,他还兴致盎然地一边看一边和我吐槽。直至四十分钟过后,我再去看廖沐秋时,发现他已然睡着。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挺晚了,都快接近凌晨两点多了。 我强撑着睡意爬下床把电脑关了,又去客厅给廖沐秋倒了杯水。 在无意中,我发现他最近总是半夜爬下床去喝水,一回来全身都是冰凉的,而且睡眠比以往更浅了。 好几次,我半夜起床撒尿的时候,他甚至都是睁开眼的,那几次把我吓得不轻,脑子里的画面全是僵尸诈尸了。 事后我再问他,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把水杯放在左侧的床头柜上,是我睡的这边。 可能你们要问了,为什么不放在右边。这中间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理由,主要就是我绕了一圈从左边到右边放了水杯又要回到左边来睡觉,我懒得多绕这几圈。 说直白点,就是不想走,人太懒了。 第二天我去上班的时候,廖沐秋恰好中途醒来过。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想喝水。我顺手把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他,并告诉他以后晚上要是想喝水,直接爬到左边的床头柜上来拿,不需要再跑去客厅了。 他很明显的愣住了,怔了半晌,才懵懵懂懂的跟我说了句谢谢。 而我叮嘱廖沐秋的那些话,都必须在他清醒的时候告诉他,不然他一下子就忘记了。所以昨天晚上,我才没有拍醒他告诉他床头柜上有水。 去公司的路上,我意外的碰上了Reet。 他一个人走在路上,手里提了两袋包子。Reet也瞧见了我,还没等我跟他打招呼,就先扯着嗓子朝我喊:“哥们!好巧啊!你也出来买包子?” 我好笑的看着Reet,“买你大爷,我上班呢!” - Reet也跟着我笑,“咱妹妹呢?”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包子递给我。 我接过Reet的包子,回答道:“在家里睡觉,他除了睡觉玩电脑还能干什么?”我叹了口气,“真是羡慕,我不想努力了,有没有富婆包养一下我。” Reet笑着骂了我几句,又说:“咱妹妹要是没啥事,你让他晚上来帮我照料一下酒吧,正好,我想给咱酒吧重新搞个装修。” 我惊讶,问道:“为什么要重新搞装修?你不怕影响生意吗?” Reet摆摆手,“失小钱赚大钱嘛。”他拿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我想把咱酒吧再扩大一点,或者干脆改成清吧算了。” “怎么突然想改成清吧?” Reet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说:“因为郜旭好像不怎么喜欢去我的酒吧。” 可能是嚼东西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闷闷地,“他在我家里也是一样,我要是在房间听一些稍微嗨一点音乐,他准就出去了,所以我猜他是不是不喜欢吵闹的幻境,喜欢安静点的地方。” 我赞成Reet,“应该是吧,他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 “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话?”Reet藐视地看了我一眼,“他只可以跟我一个人说话,其他人都不行!谁跟他说话我打谁!” 我把吃了一半的包子砸在Reet脸上,“吃屎吧你!” Reet手忙脚乱的接住了我吃了一半的包子,指责我道:“浪费粮食可耻!” 我没理会Reet,从他袋子里又掏了一个包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到达公司,准备乘坐电梯的时候,发现电梯旁边站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好是蒋培培。 出乎意料的,蒋培培手里还拎着两份早餐。 “早呀~可算等到你了。”她笑着,语气温和。 我微微诧异,“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 “对呀。”她点头,“从你进来的那一刻我就看见你了,但是你并没有注意到我。”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进公司大门的时候是低着头的,抬头的时候也只顾着按电梯了,确实没有注意到蒋培培。 蒋培培抚了抚耳际的发丝,笑道:“先上去吧,我有些饿了。” 我听后也朝她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人心眼粗,我下次会注意。” “没事。”她依旧笑着,声线温柔得仿佛春风拂过,暖暖漾进我的心窝。 我工作的楼层在十四楼,人不多的时候坐电梯通常只要三四分钟。很短暂,一个晃神的时间。但今天的这三分钟,我希望它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蒋培培站在我的身侧,我的余光瞄及到她的侧脸。电梯里当然不可能只站着我们两个,可是我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心跳,带了点虚荣,这是被人追求时的喜悦。 蒋培培带的早餐是牛肉面,恰巧就是我常去的那家店。由于之前她在公司大厅等了我很久,这面基本上是全糊了。但是好在味道还是一样的好,可能这里头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意吧。 31、我像一个傻子般的活着。 上班的时间总是无聊的,而今天,也意外地没有接到廖沐秋的骚扰电话。 在没有可消遣的上班时间里,我觉得时光过得很慢,这大概是因为我工作比较闲,又不愿意搞业绩,而我又习惯了廖沐秋的骚扰。 突然间,他不打电话给我,我竟然感觉到了不习惯。 所以当我可以离开公司的那一刻,我便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赶。倒不是说我有多么想念他,只不过,在这份不清楚的因素里面,想念他的部分掺杂得最多也是事实。 至于想他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到家时,廖沐秋并没有在客厅,我猜他在我房里睡觉,桌子上摆着他做好的饭菜。 我把两个人的饭盛好之后,便走到房间里去骚扰他。 他睡相很好,基本上他睡着之后,就会保持一个固定的姿势不动。但是他的睡眠很浅,有时候声响稍微大一点,他整个人就醒了,尤其是晚上。 我感觉他应该知道我回来了,只是他不想起床而已。我进房间的时候,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睁开。 我坐在床边,扯了扯他的头发,调侃道:“风流倜傥盖世无双的大神PDD,你可以起床用膳了。” 他听后眼皮动了动,没睁开。半晌,开口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朦胧低沉得致命,“要叫朕陛下,爱妃。” 我笑着骂了他几句。 廖沐秋撑起半边身体,靠在床头,用着无比悠闲地口吻对我道:“南公公,还不快伺候朕更衣洗漱。” 我被他噎了一下,“那要不要我帮你把饭菜也端过来,省得你再起床更衣了,浪费时间。” 他微笑,死不要脸,“如此甚好。” 我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短衣短裤扔在他头上,“吃屎吧你!赶紧起床吃饭!” 廖沐秋今天炒了两个菜,一个是西红柿蛋花汤,还有一个是西红柿炒鸡蛋。 说实在的,对于他这种奇葩的搭菜方法,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因为他总会在我不经意之间,给我刷新一个新的高度。 就比如说以前的韭菜炒葱,或者应该叫它葱炒韭菜;再到升级版的开水煮白菜,和烧焦了的辣椒而肉却没熟的辣椒炒肉——跟这些东西比起来,西红柿炒鸡蛋反而是他做的最可口的家常菜。 虽然说他的做菜技术比以前好了不少,但偶尔抽疯起来,就会像今天这样乱搭菜。味道虽然过关,但在吃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禁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 等廖沐秋晃晃悠悠游荡到客厅的时候,我已经喝下半碗汤了。 他挑着眉峰,用嫌弃的口吻质问我,“你为什么不等我一个人先吃了?” “你太慢了。”我一边喝汤一边回复他,“我等你很久了你都不出来,我就先吃了。” “那你等了多久啊?我最多就花了五分钟!” “对啊!”我理所应当,“我等了你30秒啊!” “去你大爷的!”他拉开椅子坐在我对面,“你个贱人。” - 我问他:“你这一天,除了会骂人你还会些啥?” “还会很多啊!” “比如?” 他给自己舀了一勺汤,“比如说我还会吃饭啊。” “还有呢?” “还有啊……”他悠悠的看了我一眼,笑道:“还会拉屎跟撒尿呗。” “粗鲁!”我学着Reet的语气指着他:“庸俗!” 廖沐秋吊着一只眼睛,朝我轻蔑一笑,“肤浅!” 我不想再跟他拌嘴了,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能不能好好吃饭别说话?” “就我在说话?”他问我,“你没有说话吗?” “没意思。”我说:“天天跟你斗嘴没意思,而且你骂人的方式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难不成你骂人之前还先想个花招?” “我一般不骂人。”我告诉他:“其实我是一个很有素质教养的人。” “呵呵。”他嗤之以鼻,“我像一个傻子般的活着,却不知道还有白痴嘲笑着我。” “……”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来一句话。 我没再搭理廖沐秋,吃完饭起身准备去看电视。结果他却忽然扯住我的手臂,一脸天真的看着我,“我想问你个问题。” 直觉告诉我他问的应该不是什么好问题,但我也没有因此回绝他,只是淡定的点了两下头,示意他把问题说出来。 他故作矜持的酝酿了几秒钟,“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你喜欢什么味的套子。” 我用舌尖抵着牙齿狭促的笑了两声,想起上次廖沐秋买的避孕套,想也不想就回道:“草莓。” “哦~”他托着长长的尾音,又问:“那你喜欢类型的套子?超薄润滑?” “你怎么知道?”我配合着他,“其实我更喜欢不带套。” “哇!”廖沐秋突然大声地惊讶起来,“看来Reet说的是真的?” “Reet说什么了?”我反问他。 “Reet说你喜欢开放大胆的,做的时候不喜欢戴套,最好还得是个会叫`床的。” “……” 我默默在心里把Reet全家上下问候了一遍,随后直接了当的打断廖沐秋,“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 “什么什么?”他看着我装傻。 “你说不说?” “说什么啊?”他眨了眨眼睛,笑得特别不正经,“你想我说什么呀?” 我懒得跟他周璇,“你不说我可走了啊。” 说罢,我转身欲走,廖沐秋立马扯住我的一角,调笑声从身后传来,“别走别走,我错了还不行嘛。” “快说。”我告诉他,“说完你就赶紧吃饭,不说就别瞎BB。” “好。”他点点头,“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憋在心里很久了,问了无关痛痒,不问我心里痒。特别每次当你洗完澡出来之后,我就会控制不住的往那方面想……” 一番话听得我云里雾里,一个字都没听懂,“你能不能说重点?” “就是……” 他抬眸看我,笑容纯真羞涩,一边说一边往我裤`裆瞅,“就是……你的那个有多少厘米啊?” - 我看着他愈来愈大的笑容,越来越觉得这是个阴谋。 这种问题,放在之前,我肯定还会顺杆调戏他几番,我反正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现在的处境比较尴尬,我并不想跟他开玩笑,我怕他过多误会。 最后,我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告诉我,这招是不是Reet教你的?” “我可没说啊!”他摇头,一脸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才不会相信你。”我好声没好气,“Reet就是个套路王,这话肯定是Reet给你出的主意。这么没节操的话,只有Reet那个污妖王才想的出来。” “我也是个污妖王,你不是喜欢骚一点的吗?” “谁告诉你的?” “Reet说的啊!”他回道:“你自己也说过你喜欢开放点的。” “开放跟骚那是一回事吗?”我略感无语,“再说了,Reet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廖沐秋抬眼看我,“我要追你总得有个概念吧?你又什么都不说,我就只能去相信Reet啊!他就是一本正经地对着我胡说八道,我也只能相信他啊!” 我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Reet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他兴致全无,恹恹地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西红柿,“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吧,接到了他的电话。” 我点点头,问他:“Reet是不是说让你去给他照看酒吧?” 他满脸疑惑的望着我,“你怎么知道?” “今天早上我碰见他了,他跟我说的。”我告诉他,“Reet想把酒吧改成清吧。” “为什么啊?” “因为郜旭不喜欢太吵的地方,所以他就想改成清吧。” 廖沐秋听后轻笑一声,眼光在我身上转了无数个圈。半晌,才意味深长的对着我说了句:“真羡慕啊!”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淡定道:“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他拿着筷子唉声叹气,“真羡慕那种有人关心有人疼的人。” 我无视他这句话,问他:“你什么时候去Reet酒吧帮忙?” “今天晚上就去。”他给自己舀了一勺汤,“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就问问。” “今天晚上一起去?” “行。”我走到沙发前把电视打开,“Reet有没有跟你说他今晚上去不去?” “来。”他兴致缺缺,“他跟郜旭一起。” 我点点头,又问他,“你去帮忙,Reet给你辛苦费吗?” “没有。”他笑笑,“Reet跟我说,今晚上培姐也会来。” “蒋培培?” 他点头,“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Reet没有告诉我。”顿了顿,“她去干什么?她也去帮忙?” “不是。”廖沐秋说:“她去打碟。” “好吧。”我转头看向他,“那我等会儿打电话问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随便。”他夹着筷子把玩,“你开心就好。” 语毕,突然拿着筷子开始敲碗。 前几分钟还好,敲碗的声音细小,断断续续,也不难听。后几分钟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越敲越响,还不带歇的,我就有点受不了了。 我蹙眉道:“你在那里自我陶醉个什么劲儿?好好吃饭不行吗?” 他看了我一眼,“我不想吃了。” “不想吃就把碗筷收起来,别在那里折磨它们了。你以为你是莫扎特,随手就能弹一首小夜曲?” 32、你这人,嘴巴真坏! 他幽幽的看着我,故作娇嗔道:“你这人,嘴巴真坏!” “……” 我哑然,完全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只得在心底默默悱恻了他几句。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我带着廖沐秋去了1999。路上我给蒋培培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酒吧,她还是拒绝了。 诧异的是,等我和廖沐秋到达1999的时候,Reet跟郜旭竟然早就到了。 我还是照旧点了一杯轩尼诗VSDP,他跟风,也点了一杯轩尼诗。 我一坐下,Reet就拍着我肩膀,但话却是对廖沐秋说的:“我的好妹妹!哥哥想死你了!” 廖沐秋娇羞一笑,“我并不想你。” Reet假意受伤,夸张的捂着自己的胸口,“万箭穿心,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我终于懂了!” 我无视他们俩的对话,跟郜旭打了个招呼后,便开始玩手机。因为蒋培培在微信上说,让我出去接她。 约莫过了五分钟后,我再次收到了蒋培培的消息,说她已经到达酒吧门口了。 我将手中的轩尼诗放回吧台上,告诉Reet之后,就起身去接蒋培培。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蒋培培的笑声,“我在这里。” 蒋培培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灯光照在她头顶,染黄了她的发丝。 我也跟着她笑,“走吧,Reet他们都在里面。”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呀?你平时不是九点多才来的吗?”蒋培培问我。 “对呀。”我笑着,“大概因为今天比较无聊吧,廖沐秋接到Reet的电话,让他早点去。” “难怪。”蒋培培说,“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准备洗澡,所以就没跟你们一起来了。” “没事。”我说,“我下次再约你。” “哈哈。”蒋培培开心道:“好呀,下次我约你吧!” “也行啊!”我告诉蒋培培,“已经好久没有姑娘约我一起去酒吧了。” “那有多久呢?” 我失笑,看了蒋培培一眼,随后收回目光,认真道:“差不多两年了吧。” 蒋培培听后一笑,爽朗道:“那我就不甚荣幸,做第一个约你的姑娘吧!” “可以。”我点头,“我很期待。” 人这一生,总会期待着各种事情,答应过各种要求,有的实现了,有的就如同大海里的石头,沉下去,便再也漂浮不起来了。 我没想到的是,若干月后,我和蒋培培的赴约,在同一个地点,却说了截然相反的一段话。 Reet天生热情,见谁都客套。故此,他一看见蒋培培进来,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哎呀!这是谁啊?!这不是我那日思夜想的……那个谁来着?” Reet一顿,假意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又道:“哦!我想起来了!梅超风!对对对!梅超风!梅大侠!” “去你大爷的!”蒋培培轻打一拳在Reet肩膀,笑道:“梅超风可是个男的!” “哦!不好意思!我说错了!”Reet笑着道歉,“您是那个姓李的,叫——李莫愁!” - “你去死吧!”蒋培培笑骂道:“有你这么损人的吗?” “对不起,我错了。”Reet笑道:“欢迎蒋培培大美女光临小店做客。” “承蒙美赞。”蒋培培说:“我可不是来做客的,我是来上班的。老板,咱们能正常点吗?” “噗——” 廖沐秋一口酒突然喷在了吧台上面,一喷完就开始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也有被人说成是神经病的那一天。” 说完,用手指着Reet,“我一早就觉得你有病了,只是我怕说出来伤了你的自尊心。可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替我说出了心里话。爸爸很是欣慰啊!儿子!” 他用手拍了拍Reet的肩膀,露出一个做作又满足的微笑。 Reet一把打掉廖沐秋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走开!丑东西!别乱碰爸爸的肩膀!捏坏了你赔得起吗?!” 廖沐秋被Reet反击得落了下风,愣了几秒,才磨着牙齿愤愤骂道:“卧槽丑东西!给你一分钟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否则我就打120了!” Reet听完就笑了,“120?是110吧傻逼,哈哈。” 廖沐秋阴恻恻的笑了两声,“我们互殴,你说咱们最后都得躺在哪里?” “我靠!”Reet大惊失色,“我还年轻,我不想跟你一起躺在暗无天日的棺材里!妖魔鬼怪速速退开——” 我无言的看着那两人,默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傻逼。 郜旭望着他们,一边笑一边喝酒,没有发表感言。 蒋培培坐在我身旁,要了杯冰水,“他们真有意思。” “天天都那么吵。”我告诉蒋培培,“都是相互开玩笑的。” “我知道。”蒋培培笑道:“关系真好。” “Reet喜欢吹牛,廖沐秋喜欢装逼,两人第一天见面,就打成了一片。我都不敢跟他俩走在一起,简直插不上话。” 我喝了口酒,笑道:“你几点开始打碟?” 蒋培培看了眼手机,“只有五分钟了,我一般九点半开始。” 我点点头,问她,“几点钟下班,我等你。” 蒋培培笑了笑,轻咬着下唇,“有点晚,一点钟下班,你明天好像是早班吧?我明天是下午班。” “对,是早班。”我笑道:“你知道啊?” 蒋培培依旧笑着,“你的事,我都知道。” 她的声音不大,酒吧里人声鼎沸,又放着燥耳的音乐,我没太听清,所以我又问了一遍,“什么?” “没什么。”蒋培培耸了耸肩,“我说太晚了,你明天又是早班,还是早点跟廖沐秋回去吧,一般太晚的话Reet会送我。” 她抚了抚额前的发丝,笑道:“这周末有空吗?能不能出来?”顿了顿,又说,“一起看个电影什么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我把玩着酒杯,笑道:“正好,这周末我想约你一起吃面来着。” “哈哈。”蒋培培看着杯中的冰块,问我,“你怎么老是约我吃面啊?” “这个啊?让我想想。”我故作苦恼的想了想,约莫过了一分钟,我才回答她,“因为我们第一次约会,吃的就是牛肉面。” 蒋培培咬着下唇笑,不说话,她的眼神却一直流连在我脸上。 半晌,她才开口:“我上去打碟了。” “好啊。”我说,“我会一会看着你。” “南北。”蒋培培叫我。 “什么?”我回应她。 蒋培培轻弹一下杯口,看着我,眼神有些紧张却又认真道:“我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 喜欢的定义是什么,我觉得没有几个人能准确的表达出来。 在我听清楚蒋培培说的那几句话后,我也懵逼了,我在想她的那句‘很早之前’的概念是什么。 廖沐秋坐在Reet旁边,似笑非笑地打量我。半晌,吐出了一句,“真甜蜜啊!” 我不知道廖沐秋这句话算不算嘲讽,反正听他说话的语气挺酸的。我忽略了他口中的不满,问他:“你听得见?” “非要听得见才行吗?”廖沐秋笑笑,“看表情,对口型,不就都知道了吗?” “好吧。”我败下阵来,“厉害还是你厉害。” “没什么。”廖沐秋喝了口酒,轻声道:“只是表达下我的不爽而已。” 我望着廖沐秋,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Reet摇着酒杯笑,“我就知道我会闻见一股老大的醋味!”说完,他凑到我眼前来,“怎么说?惹咱妹妹生气了?” 我没理会Reet,把他推到廖沐秋身边,“一边玩泥巴去。” Reet贼心不死,又凑到廖沐秋面前,“怎么说?羡慕嫉妒还是仇恨?来,跟哥哥说说,哥哥给你主持公道!” 廖沐秋觎了我一眼,笑道:“羡慕嫉妒那是必然的,仇恨嘛……”他想了想,道:“好像也有一点吧,不过构不成犯罪,你们放心吧。” Reet故作惊讶,喊道:“什么?你还想犯罪?!你是想杀人,还是想放火?听哥哥一句劝,千万别做傻事啊!为了南北这种人渣,不值得啊!” 我听后一巴掌拍在Reet后脑勺上,“滚你大爷的!你不要乱讲啊!” Reet伸出手指着我,“你看看,说你渣还骂人,没素质!要是放在旧社会,你是要被乱枪打死的!” “……” 我默默地看着Reet,递给他一个算你狠的眼神。 Reet将头转过去,对着廖沐秋嬉皮笑脸,“你看,哥哥帮你骂的爽不?他就是个纯人渣,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廖沐秋好笑的看着Reet,“你一个人自导自演有意思吗?” 我赞成廖沐秋,重复了他的话语,对Reet道:“你一个人自导自演有意思吗?” 可是我话音刚落,廖沐秋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就给了我一种万箭穿心的错觉。 “我早就知道南北是个人渣了。” “……” 真是自古人心情不古,万千套路防不住!我无言,默默喝了一口酒,真他妈草率了。 Reet听后立马就笑了,对着廖沐秋说道:“妹妹啊!太狠了!这刀补的我都忍不住想给你打个满分!” 随后,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一直以为我挺渣的,因为总有人骂我。可是我没想到,你比我更渣!只是没有人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想都不想,直接怼了Reet一句,“因为你盐吃多了——闲的!” “对!”Reet赞许般点点头,“我是盐吃多了,可是我没想到——” 顿了顿,他接着道:“可是我没想到——你吃的屎,比我吃的盐还多!” 33、我也可以女装! “你说话能不这么损吗?好歹都四五年感情了,你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我质疑Reet,“以前还嘱咐我说胳膊不能往外拐,可是你看看你自己!”我指着他,假装气愤的吼道:“友谊的小船你跟我说翻就翻!” “去你大爷的!”Reet砸了一拳在我肩上,不轻不重,笑骂道:“别说得我跟你有一腿似的,我爱人还在我旁边看着呢!你别污蔑我啊,我是纯洁的!” “行行行!”我不想搭理Reet,“你是纯洁的,你们都是纯洁的,就我是那个最污的!” Reet欣慰的看着我,“淫弟知道就好。” 我睨了Reet一眼,“能说点人话吗?”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Reet说:“跟你说个正经事,你先等我一下。” 说完,Reet歪身凑到廖沐秋面前。不知道跟他嘀咕了些什么,没过一会儿,他便神色冷漠的走到了郜旭身边。 Reet支走了廖沐秋后,先是慢吞吞地喝了口酒,继而叹道:“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哥们。” 我大概知道了Reet想谈的内容,可是我还是习惯性的接了一句,“什么怎么想的?” “我看你最近跟蒋培培发展的还不错?” “还行吧。”我回答Reet。 Reet点点头,“所以我就想问问你,咱妹妹到底怎么办啊?” 我无奈,“你怎么老是问我这一个问题?” “不是我总想问你同一个问题,是因为这个问题,才是所有问题当中的核心问题。”Reet说,“你总得跟咱妹妹表个态吧?” 我捏了捏眉心,喝了口酒,道:“我跟你说过了,我拒绝他了啊,可是他不听。” “对对对!”Reet语重心长,“你总算说到点子上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什么意思啊?” “他为什么不听?还不是因为他对你有意思,想泡你。”Reet说,“他明明知道你跟蒋培培现在的关系,却还是对你穷追不舍,在我眼里看来,只有两个原因。” 我忍不住询问Reet,“哪两个啊?” Reet这次也不含糊,立马说:“要么,他知道你跟蒋培培的关系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坚固,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扳倒蒋培培,从而取代她。要么……” Reet看向我,眼光有些耐人寻味。他用着很缓慢,很缓慢的语速跟我开口:“要么,其实你自己也对他有些意思,但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 我没回答Reet,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我对廖沐秋有意思吗?答案是肯定有的。但是你如果问我对他的意思里掺不掺杂着喜欢,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 Reet看着我迷惑的模样,估计也是不忍心打击我了,于是便没有再提廖沐秋了,他拍了拍我肩膀,“你好好想想吧,哥们只是不希望你以后选错了后悔,别的也就不多说了。不过同性恋,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 - 我缄默,视线绕过Reet定格到他身后的廖沐秋身上,突然间不知道该回答Reet些什么。 Reet倒好,说完这句话就走了,跑到廖沐秋跟郜旭面前说说笑笑,独留下我一个人望着酒杯发呆。 舞台上的气氛越来越吵,人流也越来越多。我和蒋培培的眼神,偶尔会在这嘈杂疯狂的音乐声中交汇在一起,但最多两秒,我们彼此都会不由自主地挪开眼光。 忽而身旁有人坐下,我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耳中便传来了一声略带冷笑的腔调,“要不要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旁边坐下的人是廖沐秋。 “不用你猜。”我说:“你肯定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他笑笑,“你怎么知道我想说的不是好话?” “我不知道。”我回答他,“我就是能感觉到。” “哦。”他挑眉,“你这么了解我?” 我摇头,“只是凭直觉,你这会儿好像不太高兴。” “哇!”他故作惊讶,“没想到你的直觉这么准!”语顿,他又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吗?” “不知道。” “猜猜。” “猜不到。”我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行。”廖沐秋点头,“我可以直接告诉你。” 他支着酒杯的一角在吧台上轻轻旋转,微微带笑,“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别烦?特别讨人厌?” “没有。”我说。 “我每天对你胡言乱语,动手动脚,你也不觉得讨厌?” “没有。”我如实回答他,“只不过有时候你对我动手动脚,我会觉得不耐烦。其他的,都还好。” 他沉默了会,突然来了句,“那你知不知道,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多久了,两个月快要到了。” 我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廖沐秋见我不说话,轻笑了几声,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那样骚扰你,整天给你打电话,给你做饭炒菜,看到你跟蒋培培在一起我会不开心,甚至你跟Reet开玩笑的时候我也会插进来捣乱……” 他抬眼看我,笑着,“这样的我,你都不讨厌,你就没有想过,其实你也有点喜欢我呢?” 廖沐秋在说这话的时候,眼尾略往上翘,可能是因为他在笑。而他眼皮上的那颗红痣,也犹如有生命般,随着他的一举一动飞扬雀跃,耀人眼球。 我又想起Reet刚刚说的话,无奈叹了口气,“你俩串通好了的吧?怎么说的话意思都一模一样,只是表达方式不同。” “不,不一样。” 他看着我,眼神认真,“我不知道Reet刚刚跟你说了些什么,我只是猜测会与我有关。而我今天跟你说这些话,只是想确定,我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那你的结果呢?”我问他,“你觉得你有机会吗?” 他还是摇着酒杯,吊儿郎当的朝我笑,只是这次开口说话的语气却异常温柔。 “有啊,南北。”他说,“只要你不觉得讨厌我,我就相信自己还有机会。” - 我笑廖沐秋,“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这么自恋的?” 他鼻孔朝天一横,大言不惭,“我自己!” “我懂我懂。”我说,“认真点。” “你想听什么认真的?”他问我。 我弹了弹杯口,告诉他,“你也知道,我跟蒋培培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所以有些事,该说清楚的,就要说清楚;该坦白的,也都要坦白。” 廖沐秋用目光打量我,轻笑,“你说。” 我酝酿了一下,组织了些语言,开口道:“说实在的,我对你确实有一种感觉,但是我也说不清楚这是些什么感觉。但有一点,我能非常肯定的告诉你,我既然答应了蒋培培跟她在一起,就不会接受其他人。这倒不是想对你说我有多专一,这只是种习惯,不喜欢在接受了别人爱意的同时还吊着他人胃口。” “所以呢?”他笑着,小抿了口酒,“我这次又是被你委婉的拒绝了吗?这是第几次了?第二次,还是第三次,哈~” 廖沐秋略带轻佻的哈了一声,眼神直直地盯着我,“不到最后,谁知道呢?反正还有十几天的时间,不是吗?” 我没太听懂他这话里的意思,问他,“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要追你!”他一字一顿地回答我,笑道:“我!要!追!你!听!懂!了!吗!?” 我无奈的看着他,“我不是傻子。” “怕你不懂啊!” “我懂了,怕了你。” “怕我?”他反问,“怕我难道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 “不是。”我仔细想了想,“不全是。” “那你把怕我的理由全说出来。” 廖沐秋笑容轻佻,语气却认真,“说出来,我改。” 我看着他,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愣是没说出个理由来。 最后,只得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他嘴快,回道:“你怎么就不能接受我呢?” “何必呢?”我劝他,“我这个人,其实有很多缺点的。” “我这个人也有很多缺点。”廖沐秋说,“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喜欢你,太想跟你在一起了。” “可是我现在不能跟你在一起,我答应别人了。”我也不放弃,努力劝解他。 “没关系啊。”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我相信付出会有收获,说不定你们明天就分手了呢?” 我无视了他这句损招,“说不定我跟她也有可能会一直牵手到结婚呢?” 他不轻不重的扫了我一眼,随后就嗤笑道:“那我就抢新娘!” 我好奇,“你抢新娘干什么,你又要对人家说你银行卡里有八位数吗?” “把她扒了扔下水道里面去。” 廖沐秋勾起一侧嘴角,眼光傲慢的看向我,“我也可以女装!” “……” 我默默将他上下打量几眼,在脑海中脑补了他穿各种女装的样子。讶异的是,他提出来的这个建议,确实可以执行,我甚至感觉有点兴奋。毕竟,他有一张高颜值的脸。 最后,我看着他,轻笑道:“你开心就好。” 34、让人兴奋快乐的事情。 “我很开心!”他忽而大声的喊了一句,随后假装羞涩道:“穿女装会让我变得很兴奋!” 我好笑的望着他,“你内心想到了什么,会让你变得兴奋?” 他歪头望着我,眼睛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着光。 他不说话,只是假装害羞地看着我。 我学着Reet的样子贱笑着问他,“怎么了淫弟,春心荡漾了?” 他故作懵懂,“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不要污蔑我。” 我没接话,眼神戏谑地看着他。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他笑着,声音也染上了丝娇羞,眼神单纯,“你一直盯着我,我会害羞的。”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了几度,“你这个人,好讨厌呀~” 我一口口水差点噎在喉咙里,立马喝了口酒压压惊。 他用手撑着下巴看我,眼睛忽闪,嘴角带笑,模样漂亮的不行。 我率先移开了目光,望着杯中晃荡的酒叹道:“卖萌可耻,知道吗?” 他撑着下巴轻笑,“我又没有卖萌。” 我抬眼望向台上打碟的蒋培培,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朝我笑了笑。 我也对她笑了笑,随后把目光转向了其他的地方。视线茫然的转了几圈,最后却又不知不觉落在了廖沐秋身上。 他也许是有点累了,趴在吧台上枕着手臂看我,嘴角仍旧带着笑。 他开口,声音有些朦胧,“干嘛又看我?” 我没说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灯光在头顶忽明忽暗,照得红痣忽隐忽现。 他抬眼,迎合我的目光,默默任我打量。 不知过了多久,耳中传来了一声轻笑—— “干嘛一直看着我?”他又问我。 我收回目光,低头喝了口酒,“那你又为什么看我?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他笑着,眼睛弯了一道细小的弧度,“我喜欢你,所以我看你。你一直看我,难道你也喜欢我吗?” 我忽然感觉杯中的酒有些烧喉,含在嘴里吐不出更咽不下。 我用舌尖抵了抵后牙根,轻浮的朝着廖沐秋笑了两声,“你长得漂亮呗,不看你看谁?” 他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大大方方对我说:“那你今晚上就看我得了,其他人都没我长得好看。” 我默默瞥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低下头,也不再看他。 廖沐秋等了几分钟,见我不说话,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脸,一边笑一边问我:“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说我长得漂亮吗?你怎么不看我?” 我没理会他,低着头,闭了闭眼,感觉脑子里面嗡嗡作响。 他又拿手戳我脸,我一把攥住他的手指,有些无奈的开口,“别闹了。” 他噤声望我,自顾自笑了会儿,说:“南北,你总是劝我放弃追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追你?” “有这个必要吗?”我说:“难道不是喜欢就想追的吗?” 廖沐秋摇头,“一开始并不是因为喜欢。” “那是因为什么?” “一开始只是觉得你挺有趣的。” 他轻笑着,声音忽远忽近的飘进我耳中。 “后来就开始注意你,再后来,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觉得自己喜欢你。这种感觉,直至现在,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 - 我默默注视着杯中的液体,过了好久,才问他,“那到底有多喜欢呢?” “到底有多喜欢呢……” 廖沐秋重复了一句我刚才说的话,突然间笑了。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又缠绵,“好喜欢……想接吻……想做`爱……想牵手……想相伴一生……” 我抬头看他,心里忽而涌上了很多话。但话到嘴边,却一句也吐不出来。 我只好一直看着他,从他的眉眼到鼻唇,从脖颈到锁骨,再从锁骨,延伸到更下面的地方…… 但它们都隐没在黑暗里,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承认,廖沐秋真的很能挑逗人。 我将视线强行移到舞池中的人群,可是我却谁也没看。 我抬手,拿起酒杯喝了口酒,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了?回去干什么?” “我想睡觉,明天早班。”我回答他。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应该要说一些别的话。” 我的视线仍旧在人群中乱晃,手指却在吧台下悄然收紧。我舔了舔上唇,带着笑意问他,“我应该说些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最后轻笑着回答我:“比如说,我们早点回去,洗澡,上床,睡觉,做一些让人兴奋快乐的事情。” 我搁在吧台下的拳头又紧了紧,不用想我也知道他说的那些‘让人兴奋快乐的事情’是指什么。 我没有犹豫,一口否定了他的想法,“洗澡,上床,睡觉。”我告诉他,“没有让人兴奋快乐的事情。” 他嗤笑,“那让人兴奋快乐的事情什么时候会有?”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放开被我握紧的拳头,“这些话,我们先不说。” “什么时候可以说?” “以后再说。” “以后什么时候再说?”他咄咄逼人,“等你跟培姐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时候?还是等你们手挽手,交换钻戒,步入新房的时候?” 我抬头看他,余光瞥见不远处的Reet和郜旭。Reet坐在郜旭旁边,一边说话一边喝酒,说的起劲的时候,Reet还会对着郜旭各种比划。对此,郜旭虽然不迎合Reet,但自始至终,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那是一个爱人,溺爱与包容自己伴侣的微笑。 最后,我轻声叹了口气,将眼神转向廖沐秋,告诉他:“给我两周时间,让我跟蒋培培交往两周看看感觉。到时候,我一定回复你。” 他没说话,只是一边喝酒,一边嗤笑。他眼睛有些发红,眼角甚至有些湿润。 我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最后,我只能默默看着不远处的Reet,跟着他一起沉默了。 时间悄无声息的在我和他之间飞逝流窜,我甚至都不记得他是过了多久才与我说的话。 他的声音很轻,声线带了点沙哑,开口的话语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失落,“南北,我快没有时间了……” 我没太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于是又问了他一遍,“什么?” 他转头看我,深吸一口气,道:“两周之后,两个月的时间也就到了,那时候我要搬出去了。” - 我听了廖沐秋这句话,以为他是怕我日子到期之后赶他出去,连忙告诉他:“你放心吧,就算时间到了,你也可以继续住在我家里,只要你愿意。你不要总想着两个月到了之后你就要搬出去那些事儿,我又不会赶你,你总是说的这么惆怅干什么?” 他苦笑两声,“我就知道你没听懂。” 廖沐秋说这句话的声音太小,几乎被音乐声掩盖,导致我没听清,又问了他一遍,“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他垂眸,小抿一口酒,“我想回去了。” 我愣了几秒,重复他之前的话,“你想回去了?” “嗯。”他点头,“我想回去洗澡睡觉。” 我抬眼看人潮中的蒋培培,询问廖沐秋,“那先让我跟她说一声,然后咱们再走?” “好。”他应道:“我等你。” “行。” 我说完,就朝着蒋培培的方向走去。可能是她之前就一直关注着我,在我还未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率先开口问我,“你们是不是要回家了?” 我略带歉意的笑道:“是啊,今天又送不了你了。” “没事儿。”蒋培培摆摆手,“我不用你送,我自己会打车。” 我被她噎了一下,尴尬的笑了两声,“女孩子嘛,还是要注意安全。我等会儿跟Reet说一声,让他送你回去吧。” 蒋培培听后笑了,“真的不用,你跑去和他知会一声,他一会儿就直接让我下班回家了。” 我哑然,有些呆愣的看着蒋培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培培见我只顾着看她,却又不说话,便主动开口:“你们不是要回去了吗?那就快走吧,小秋是不是还在等你?” 蒋培培这话一说出口,我立马跟她说了再见。 转身回去找廖沐秋的时候,想起在蒋培培那边耽误的有些久,心里莫名有些慌。生怕他等会儿哪根神经要是不对,又生我气。 所幸,等我走到他身旁告诉他可以回家的时候,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临走前,我跟Reet道了别。但是他没搭理我,他正忙着跟郜旭说话。 这一次回家,廖沐秋第一次提出建议,说要打车。 我大概猜出了点由头,但是又说不准,不能肯定。 车内,廖沐秋也并没有与我说话,只是转头一直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 我用余光瞥他的侧脸,心里没来由的感受到了一丝烦躁。 我不太敢明目张胆的去看他,更不敢直接问他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就怕问了之后他转头,横眉冷眼的对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莫名有些害怕廖沐秋的面无表情,直觉得这样的他让我有点怵。 说实话,他看我,我觉得心慌;他不看我,我心更慌。 回到家里,廖沐秋真的就如他之前在酒吧说的那样。洗完澡,人就躺在床上睡觉了,留我一个人坐在电脑面前发呆。 我想了很久,愣是没想通,到底哪里去了岔子,他竟然又变高冷了。 我望着屏幕中的电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35、我这个人很挑剔的。 当晚,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上床睡觉的,只记得第二天一早是廖沐秋把我喊醒的。 他好像醒来有一段时间了,而且穿的是他喜欢的棉麻袍子,不是我的睡衣。 我有点疑惑,问他:“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早?” 他点了点头,回道:“醒得早,就起床了。” 我笑笑,调侃他,“那你一早穿的这么好看,是要出去?” “嗯。”他说,“我要出去办点事。” 我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我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想到他真的要出去。 “你去哪里办事?” “外面。”他看了我一眼,“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家里有些闷,所以想去外面走走,顺便买点菜回来。” “哦。”我点点头,询问道:“那你往哪边走?要不要一起啊?” “我和你方向相反。”他淡淡道:“你再不起来穿衣洗漱,你就要迟到了。” 我稍微分神,从来没见过这么跟我温声说话的廖沐秋,不禁对着他呆愣了起来。 他见我还坐在床上不动,便问我:“难道我记错了?你今天下午才上班?” “没有。”我回神,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笑道:“只是觉得今天的你,特别的好。” 他微微皱眉,“什么叫做‘特别的好’?” 我被他问的一顿,思索了一番,回道:“就是感觉特别的好,你看你都来叫我起床上班。” “以前没有过吗?”廖沐秋反问,“我记得以前也有过吧?” 我被他一噎,不死心继续反驳,“以前的态度没有这么温柔嘛,你早上起床气挺大的,总是冷眼看我。” 他听后抬眼望我,语气疑惑道:“以前虽然谈不上有多温柔,但也没有冷眼看你吧?” 我秉着将谎话说到底的心态,睁眼瞎扯,“怎么会,有时候你早上被我闹钟吵醒,心情不好,就会白我好几眼,只是你自己不记得了而已。” “是吗?”他的眼光在我脸上转了几个圈,带了点探究的意味。最后他点点头,轻声道:“那好,下次我会注意。” 我一愣,心里直觉得见鬼了。今天的廖沐秋言行举止都太诡异了,态度出奇的礼貌且温柔,我竟然感受到了不适应。 我用余光偷偷打量他,但是很快被他发现了。 他不动声色的问我,“怎么了?” 被抓个现行,我稍稍有些尴尬,抬手将拳头放在嘴边假意咳嗽了两声,说:“没有,觉得你今天穿的这一身挺好看的。” 他沉默地看着我,随后有些敷衍的笑了几声,“你以前不是说,你姥姥都不穿我这样的衣服。” “……” 我哑然,感觉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仓促笑了两声,强行扭转下局面,“以前,那是因为没看习惯。现在看习惯了,就学会欣赏了。” 他轻叹一声,看着我,无奈笑道:“你别瞎扯了,快点起床吧,一起出去。” 我挠挠头,感觉也确实扯不出其他东西了,只好把被子掀开去卫生间洗漱。 刷牙的时候,我仍旧用余光瞟着廖沐秋。发现他除了变得温和谦逊以外,还有点忧郁了,因为他早上对着我都没怎么笑过。 - 我想起廖沐秋一早上都没怎么笑过,心里又开始发慌了。乃至一起出门的时候,我都不停地在跟他讲笑话,只是他听了跟没听一样,对我的笑话没什么反应。 分别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有礼地对我说了句回见,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望着廖沐秋的背影,伤感了,也明白了,这是他疏远我的表现。 我一个人走在去公司的路上,心情说不上是郁闷还是糟糕,有感觉什么都掺杂了一点。 坐在公司里,整个人精神都有点恍惚,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廖沐秋今天跟我说话时的神情,偶尔穿插过他以前逗比时的神情,心里就不自觉连叹了好几口气。就连蒋培培过来找我搭话,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估计也发现了我跟她聊天不太上心,随口问我,“怎么了呀?你今天有心事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回答她:“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那你就不要去想了。”蒋培培说,“看你脸上表情挺忧郁的,我还以为你故意跟我装高冷呢!” 我被她语气逗得一笑,调侃道:“我哪敢跟你装高冷啊,对你奉承都来不及呢!” 蒋培培耸耸肩,“那好,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奉承我,你快点夸吧!” 我笑笑,故作惊讶的赞叹了蒋培培一句,“哇!这位小姐!你今天的打扮好漂亮啊!” 她听后,也故作欣喜的回答我:“哇!这位先生!你的奉承好虚假啊!” “哪里虚假了?”我笑道:“就算你看出来了,也不应该说出来啊。” 蒋培培也跟着我笑,“你演技太差了,我不想拆穿你都难。而且,你为什么就不能真心实意的夸赞我一番呢?” “好吧。”我说,“我来夸赞你。” 我将眼神投在蒋培培身上,从她的脸到身体各处都打量了一番,最后定格在她褐色的瞳孔之中。 廖沐秋也是一双褐瞳,而且他的颜色比蒋培培的还要浅一些。很漂亮,就跟戴了美瞳似的。再配上他那颗醒目的红痣,单看眼睛,眼神就跟会勾人的女鬼似的,妖娆。 当然了,蒋培培的眼睛也好看,但是跟廖沐秋的比起来,就差了一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拿他们两个做比较,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是褐瞳吧?可是黄种人大多数都是褐瞳,所以这个理由也不太成立。 我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要怎么夸赞蒋培培。最后,只得真心实意地跟她说了一句,“你是我目前为止,所有交往对象中,长得最合我心意的。” 蒋培培看着我,目光中有一些我说不清楚的情愫。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话语间却透露着失望,“我以为……你应该跟我说一些……嗯……” 她伸手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略微尴尬的笑着,“我觉得,你应该跟我说一些其他的话……而不是真的来夸我好看……”说完,她又将眼神望向我,不确定的询问道:“不是吗?” 我也许清楚蒋培培希望我对她说什么,但是我看了她良久,话一出口,还是那句:“是的,你长得真好看。” - 下班的时候,我又一次提出说要送蒋培培回家。这次,蒋培培没有再拒绝。 而我又因为心里纳闷着廖沐秋态度的转变,所以一路上都没怎么跟蒋培培说话。耳边除了车辆过往时夹杂的呼啸声,就只剩下微风浮动树木的沙沙声。 蒋培培走在我身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始终低着头。 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气氛略显尴尬。我注意到了这点,在心里酝酿了下话题,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蒋培培也说话了。 “南北,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周末除了看电影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活动吗?”她转头看我,笑道:“比如说,趁着这个机会,选个好一点的环境一起好好的吃顿饭,说说话聊聊天?” “有想过啊。”我回答蒋培培,“我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咱俩去个好点的餐厅,一起好好的吃顿饭说说话。不然,总是请你吃牛肉面,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那我们这周末什么时候出来啊?” 我在心里琢磨了下,回答她:“要不周六早上九点钟吧,我到你楼下等你。你准备好了就直接下楼,我们先去看电影。其他的事情,看完电影再商量,你觉得呢?” “也行。”蒋培培答应道:“如果你到了我家楼下,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很快的。” 她笑着,眼睛弯成月牙状,“要不然,你上我家来等我也行。我家里正好有一些好茶,你上来品一品。” 我听出了蒋培培话里的意思,心里略微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高兴。一个女人,能主动邀请对象到她家里去,虽然不能证明这有多么喜欢对方,但至少能说明她在意对方。 我调侃蒋培培,“不是贵的茶叶我是不会去你家的,我这个人,很挑剔的。” 蒋培培笑着问我,“你要多贵的?” “至少得是精品铁观音。”我说。 “巧了!”蒋培培笑道:“我家正好没有!” “那你家有什么?” “我家啊……”蒋培培看了我一眼,“我家只有一些上好的毛尖与普洱,你愿不愿意上来坐坐?” “那是必须的啊!”我笑,“看来你们跟Reet相处久了,都变得喜欢开玩笑了。” “错了。”蒋培培纠正我说,“这可跟Reet没有半点关系,完全是跟你学的。你很挑剔嘛,我也跟着挑剔一点咯。” 我被她呛了一下,笑道:“看来蒋小姐很喜欢较真嘛。” “哪里哪里。”蒋培培也笑,“我只是阐述事实。” 我反驳蒋培培,“我不挑剔的,我刚刚在跟你开玩笑呢。” “我知道呀。”蒋培培说,“我只是看你今天心情不太好,但是你又不愿意说,我就只能想办法让你开心点。” 我听后有些尴尬,对着蒋培培歉意的笑道:“一点小事,但是总是不由自主喜欢去想。下次不会这样了,被你注意到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蒋培培摆手,忽而转头认真地看着我,“如果感到抱歉的话,就用这周六的时间来补偿我吧,我很期待。” 她低眸,略微羞涩的微笑,“真的,南北,我都期待好久了……” 36、一束花的浪漫至死不渝。 我把蒋培培送回家后,又转到超市里去买了些菜才回去的。但让我意外的是,我到家了,廖沐秋却还没回来。 一开始我没怎么在意,把菜扔厨房后就回房里打游戏了。直到我也不知道玩了多久,肚子开始发出饿意的时候,才把游戏退出去看了下时间。 不看时间还好,一看时间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晚上九点多钟了,可廖沐秋还是没回来。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但结果是我对着手机听了近两分钟的忙音,电话没人接。 我放下手机,突然感到了莫名的烦躁。 这是我第一次,联系不到他。 之后的几分钟,我接连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没人接听。 我越打越烦躁,越打越心慌。到最后,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了。还特意跑到了他房间里检查了一番,幸好,行李都在。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了电视,开始对着屏幕发呆。 起初等待的时间是枯燥的,继而开始觉得烦闷,最后演变成心慌。手机摆在茶几上,一直都是黑屏,没有亮过。 我看着电视里的广告,开始设想廖沐秋到底在哪里,今晚还回不回来,怎么就突然一声不吭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还不与我联系。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觉得烦躁,觉得搞不懂他,怎么就这么多事儿,还不让人省心。 但埋汰完他,我又开始担心他。同时也想了下他这么做的原因,我觉得,他这么做多半就是为了故意气我。他始终觉得我在吊着他,不回应他,还要一边跟蒋培培谈恋爱。 说实话,我一开始是拒绝廖沐秋的,而且态度很坚决。但是现在,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点儿吊着他的想法。 一方面,我不想再拒绝他,另一方面,我也不想过早接受他。至于为什么,我自己现在也摸不清楚。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唏嘘的声响,大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我抬头去看,廖沐秋就站在门边,手里不知道提着什么。他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我,问道:“你怎么不开灯啊?” “啊?”我愣了一下,“我没有开灯吗?” 他伸手把客厅的灯打开,关好门,走到我面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回答我说:“我在楼下看家里灯都没开,还以为你没有回来呢。” “我早就回来了。”我看着他,“就是不知道你去哪了。” “嗯?”他抬眼看我,“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晚上要去Reet酒吧帮忙吗?” 我默然的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傻逼,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我假咳两声,“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你晚上要去Reet酒吧帮忙,以为你出去玩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语顿,我又问他,“我打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他把买回来的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一摆好在茶几上——是几道我平时爱吃的炒菜,跟几手烧烤。 “我猜你应该没吃晚饭吧。”他将筷子递到我面前,又道:“一开始是没听见,后来看见了,但我以为你应该是饿了想让我给你带东西回来,所以就没接了。” - “好吧。”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问他,“那是不是从今以后,你每晚都要去Reet的酒吧?” “差不多吧。”他回答我。 “那你一般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了?” “没事。”我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总得有个时间规定吧,免得每天晚上回家都看不见你。” 他语气平淡,“看不见我又怎么了?” “看不见你我就会担心啊!”我回答他,“我今天就忘了你要去Reet酒吧帮忙,以为你出去了,这么晚都不回来,打电话还不接,吓得我以为你搬走了。” 他轻笑一声,转头看我,眸色稍深,不太确定的反问我,“你在担心我?” “我就不能担心你吗?”我笑了笑,“好歹认识这么久了,我也没那么没良心吧?看见你不在家,还不出去找你?” “那你……”他微顿几秒,问:“找过我吗?” “没有。”我很诚实的告诉他,“但我当时很生气,你不接我电话。” 他垂眸,笑道:“以为你没什么事,于是就没接。” “好吧,”我叹了口气,“你下次可别这样了,我真的会担心的。” “知道了。”他笑着,语气愉悦,“你快点吃饭吧。” 我点了点头,把遥控器扔到他怀里,“自己换台。” 他接过遥控器,但没有换台,只是捏在手里把玩,“南北,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愣了几秒,抬头问他,“什么?” 他微笑,“我说,你还记得你前几天跟我说过什么吗?” 我想了想,迎上他的视线,“是不是蒋培培那事?” “算吧。”他问我,“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说,“我就跟她谈两个星期,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他收起微笑,看着我认真道:“你记得就好,你可千万别……” 廖沐秋稍顿,没有再说话。 我扒了两口饭,问,“千万别什么?” 他看着我,目光灼灼,但是却没有开口。 我对着廖沐秋的目光,心里大概猜到了他想对我说什么。笑了笑,对他道:“放心吧,如果真的没感觉,我是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他淡淡一笑,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我抬头看廖沐秋的侧脸,默默喝了几口啤酒。开始思考跟他在一起的好处与坏处。 惊讶的发现,好处和坏处都各占一半。 好处就是,每天下班回家都能有饭吃;坏处就是,他不是个女的。 正想着,廖沐秋突然开口问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摇头,“没有。” 他转头看我,“那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我舔了舔下唇,呲笑道:“今天一天没见你,有点想你。” “是吗?”他轻勾起一侧嘴角“ 如果回来的晚能被你想念的话,我以后都这么晚回来好了。” 我默默扒了两口饭,闷声闷气的回答他:“那我还是不想你了,你早点回来吧,我可不想天天晚上吃盒饭。” - 标准情人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呢?难道真的要像金城武歌中唱的那样——风吹淋雨晒太阳,还要有鲜花和烛光? 星期六的早上,我如约来到蒋培培家楼下。没有上去,我很有礼貌地先给她打了通电话,问清楚她在干什么后,才上楼去了她家。 既然是约会,又要去女方家里,我当然不能空手而去。于是我给蒋培培买了一束玫瑰花——路易十四。 可能你们要觉得,送玫瑰花太俗太老套了。但是,无论如何,在哪个年代,一束花的浪漫都至死不渝。 蒋培培看到花的时候,先是动容的笑了,她的语气随意又带着隐藏不住的开心,“多浪费钱啊,其实你过来什么都不用送。真的,咱俩谁跟谁,都认识这么久了。” 我客套的推辞,“这不是认识多久的问题,咱俩既然在一起了,我总该送你点东西吧。不然Reet知道了,指不定又得骂我吝啬了。” 蒋培培笑了笑,低头看着怀里的玫瑰,声音很轻,“谢谢你。” 我也跟着她笑,“为什么要道谢?” 蒋培培转身,将花小心翼翼地放在茶桌上,“不管你是出自什么原因送我礼物,我都很开心。所以,谢谢你。” 蒋培培拿起茶壶,给我泡了杯清茶。 茶很烫,热气袅袅上升,随空而散,晕染了蒋培培的脸庞,我有点看不清她的眉眼。 我低头看茶,茶叶随着蕴气四处游走,在水面上漾起丝丝涟漪。耳边猝不及防传来那晚跟廖沐秋的对话,他说:南北,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说:放心吧,如果真没感觉,我是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我抬头,透过热气去看蒋培培稍显模糊的侧脸。 心跳莫名加速了,但,我却感受不到喜欢。 我默默啜了口茶,蒋培培的声音从对面飘过来,“你吃早餐了吗?” 我笑了笑,“还没有,想着跟你一起出去吃。” “这样啊。”蒋培培说,“我想着你要是没吃的话,我就给你下碗面吧。”她狡黠的笑了笑,“我也没吃,我想着亲手做给你吃。” “好啊。”我笑道:“正好,我老早想尝尝你的手艺了。” 蒋培培谦虚的摆摆手,“我的手艺一般,做出来的东西顶多就是不难吃。你要是不嫌弃的话,等我几分钟,我去厨房煮面。” 我笑着问她,“需要我来搭把手吗?” “不用了。”蒋培培拒绝道:“小事,不劳烦你啦。再说你是客人,你先在客厅看会儿电视吧。”说完,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转身去了厨房。 我低头,看着茶几上的茶杯,又开始分神。 两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测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否真心喜欢。 在廖沐秋没出现前,对于蒋培培,我是喜欢的,只是懒得追求。但现在,我跟蒋培培在一起,却发现我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她。 又或许,我一直没搞清,我对蒋培培的感觉,也许仅仅只是有好感而已。 37、长得丑是可以改变的。 蒋培培的手艺还是不错的,简简单单的两碗挂面,放了几片青菜叶子,一个鸡蛋,几片火腿及肉沫,却与街边早餐店里的那些面条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三两口就把挂面吃完了,蒋培培一边吃一边朝我笑道:“我是不是面条煮少了?你这么快吃完了啊,你吃饱了吗?没吃饱我再去给你下一碗?”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摆手道:“只怪蒋姑娘你做东西的手艺太好,让我忍不住。不过我吃饱了,不需要再下面了,你赶紧吃吧。” “那行吧。”她点头,“你等我一会,我也快吃完了。” 趁着蒋培培吃东西的时间,我在心里默默计划着今天跟她要去的地方。等她吃完东西后,我首先带她去了一家电玩城。 可能你们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要带女孩子去电玩城,因为电玩城基本上是年轻少男少女喜欢去的地方。 有了工作之后的年轻人,下班以后会疲乏,基本上很少去这种地方放松自己。 事实上等到了电玩城门口时,蒋培培也发问了,她略微皱起眉头,疑惑的问我,“我很少来这种地方,里面有很多东西我不会。” 我说,“没事,我也很少来这种地方,里面有很多东西我也不会。” 她笑了笑,微带吃惊的口吻,“那我们来干什么?” 我也跟着她笑,说:“咱们来抓娃娃啊。” “哈哈。”她笑出了声,问我:“你会吗?” 我摇摇头,很诚实的告诉蒋培培,“我不会。” “那你还说去抓娃娃?”她笑话我道,“别到时候咱们空手进去,也空手而归。” “那也没有关系啊。”我告诉蒋培培,“咱们出来玩,最主要的是开心。” 说完,我把她拉进电玩城内,“咱们不会,可以跟旁人学嘛,重在参与,总的尝试一些自己不会的东西,你说是吗?” 蒋培培依旧笑着,轻声附和我,“你说得对,我们总要尝试一些自己不会的东西。” 我原以为,当我和蒋培培最后从电玩城出来的时候,应该就应了她之前说的那句话——空手而进,空手而出。 可是事实上,我们出来的时候,不仅没有空手,反而还带出了四五个胜利品。 而这些胜利品,全部不是我的功劳,都是蒋培培一个人抓出来的。 蒋培培把娃娃全部扔在我怀里,我望着那一个个可爱的毛绒品感叹道:“果然这种细腻活还是你们女人在行一点。同样零基础教学,为什么你能夹到这么多,而我却一个都夹不准呢?” 蒋培培听后取笑我道:“可能是因为你长得丑吧,这些布娃娃们都不喜欢你。” 我点点头,赞同了蒋培培的观点,“这个理由可比说我蠢来的妥帖。” “哈哈。”蒋培培笑道,“那你是宁愿别人说你长得丑,也不愿意别人说你智商低?” “你这话可是又在原基础上转了个弯啊!蒋姑娘!”我告诉蒋培培,“我当然宁愿别人说我长得丑,因为长得丑是可以改变的,但是智商低,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 接下来的时间,我带着蒋培培去了R市城北那边的一家海洋馆。 这家海洋馆里面没多少海底生物,但我觉得,海洋馆比起游乐场,我可能更偏向海洋馆。因为我不太喜欢太喧闹的地方,所以相对来说,海洋馆会显得比较安静文艺一点。 可能你们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一直带蒋培培去我喜欢的地方,而不是她喜欢的地方。 其实,在她家吃面的时候,我是有问过蒋培培想去些什么地方的。 她给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当时我是有点尴尬的,因为我并没有在前天晚上计划要带她去些什么地方。那天我只想着廖沐秋人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之后,我也只顾着跟他聊天说话去了,并没有考虑约会的事情。 所以,今天带蒋培培来的这些地方,都是我临时瞎想的。幸运的是,蒋培培并没有表现出不喜欢,或者反感的情绪。 我们一边观察海洋生物,一边聊些杂七杂八。话题一直没间断过,但我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有点乏味。 我看着水里面那些游来游去,五光十色,色彩斑斓,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鱼,突然觉得有些伤感。 但是你们要问我伤感些什么,我又答不上来。 我有点想念廖沐秋,想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我觉得他是话痨,在我面前能一直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各种话题不带重复的,什么都来跟你唠嗑。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烦,但更多的时候,我又会觉得他有点可爱。 为什么会用可爱来形容呢?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他傻逼吧,傻的可爱。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笑。 蒋培培歪头看我,问:“嗨,你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于是低头看了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再带她看场电影,完事就可以回家了。 想到这里,我有点高兴,说话的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咱们去看电影吧?我查了下,电影院下午有场法国的爱情片还挺浪漫的,好评挺多的,时间差不错也快开播了,咱们现在走正好能赶上。” 说完,我也不等蒋培培回答,就拉着她出了海洋馆。 我马不停蹄的带着蒋培培赶往电影院,买了票之后就坐在位置上一心一意地等着电影开播。中途也有跟蒋培培瞎掰一下电影的情节,但我的心思完全不在电影上。 这部所谓的浪漫爱情片,我是一点都没有仔细品尝,反观蒋培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而我,在旁边盯着屏幕,电影情节从我眼前走马观花般略过,犹如白纸一样枯燥乏味。台词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字幕单独拆开个个认识,拼接起来全都不懂,压根就浪漫不起来。 我的心情在这播放的两个小时内,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直到电影散场,我才感受到雀跃的光芒。 - 我把蒋培培送到她家门口,跟她道别:“咱两今天就先这样吧,也不知道你玩的开不开心,下次我好好规划下行程,再约你出来吧?” 蒋培培笑笑,“可以的啊,今天玩的很开心啊,电影也很好看,很期待下一次的约会。”语顿,她略微犹豫的开口,“我看这会儿的时间,正好赶上饭点,你也没吃晚饭……要不,去我家跟我搓一顿?” 要是换做以前,我肯定是答应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早点回去,哪怕家里摆着的还是廖沐秋从外面带回来的盒饭。 因此,我拒绝了蒋培培,“要不改天吧?我今晚上就不去了。” 蒋培培略微诧异地看着我,眼里带了点复杂的情绪,半晌,她舔了舔下唇,笑道:“那行吧,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好。”我对她笑,“你快点上楼去吧,我看你进了楼道我就走。” 她微笑,不再开口说什么,转身慢慢走进了楼道。 蒋培培的身影在我眼中一点一点慢慢走远,当她走到第一个楼梯口的时候,忽然转身默默看着我,眉头微皱,嘴唇微张,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跟她对峙,朝着她笑。 最后,她也只是朝我笑了两下,转身上了楼。 我知道,我今天把蒋培培约出来,但是却并没有让她真的开心。尤其是在刚刚,我拒绝了她的邀请——一个单身女人在晚上对我发出来的邀请。 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也有点复杂。我想了想今天跟蒋培培在一起的片段,突然之间就涌上了一层愧疚感,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不过这份愧疚感,很快就被我裤兜里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给我打电话的人是Reet,他开口就朝我劈头盖脸地胡乱嚷嚷,“大事大事大事,在哪在哪在哪在哪在哪啊?” 我有点莫名其妙,“准备回家啊,干什么?” “你先别回去了。”Reet说,“你先来趟1999,我找你谈点事儿。” “你有什么事啊?”我问Reet,“我还没吃饭呢?我赶着回家吃饭呢,你有什么事儿等我吃了饭再跟我说。” “不行!”Reet拒绝道:“我现在就跟你说,你赶紧来呗,我有点事要问你。” “你妈蛋啊!”我骂Reet,“这他妈才晚上七点多钟,你酒吧都没开张呢!我跑过来干啥啊?跟你谈恋爱吗?” Reet听后怪笑两声,“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粗鲁?我真的有正事找你,你先别回去,赶紧过来。哥不诓你,这事是关于咱妹妹的。” “廖沐秋的?”我疑惑的问Reet,“他有什么事啊?” “你他妈话怎么这么多话呢?就不能利索点赶紧过来吗?就是关于廖沐秋的,我有点事要问你。” Reet说:“我告诉你,这可是大事,我想起来咱妹妹是谁了。我以前就说过我在哪儿见过他,你还不信,我说见过就是见过!你赶紧来吧,别墨迹了。” Reet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默默看了眼手机,最后拦了辆的士奔往1999。 38、我当然心动了! 我到达1999的时候,Reet正巧在门口抽烟。 他瞧见我之后,立马就迎了上来,“你可算来了,我憋了好久了,心里一点都不舒坦,只想快点告诉你。” “敢情你这是憋尿呢?憋好久所以不舒坦?”我笑话Reet,“你憋不住就去厕所解决嘛,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厕所,你在这里解决也是一样的,反正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暴露癖了。” “去你大爷的。”Reet骂我,“咱俩赶紧进去,别哔哔了。” Reet说完,就急匆匆地往酒吧里面走,留我一个人在身后莫名其妙的开口,“你怎么比我还急啊?有这么重要吗?” 我跟着Reet进了酒吧,刚坐下,Reet就把一张照片和一张报纸分别摆在我面前。 报纸是叠起来的,我正准备拆开,Reet却把报纸拨到一旁,敲了敲吧台上的照片,说,“先看看这照片上的人,你认不认识?” 我狐疑的拿起照片,照片里面是一位青年,看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容有些冷漠。但我当即就认出来了,诧异地看向Reet,“这是廖沐秋?” “嗯。”Reet淡淡地应了我一声,“这是他以前的样子,大概十七岁的时候吧。” “你这不废话吗?”我一边回复Reet,一边观察照片,“我当然看得出这是他以前的样子。” 以前的廖沐秋,打扮没有现在这么古典文雅。水洗白的牛仔外套,磨砂白的破洞直筒裤,手腕上交叉缠绕好几圈草编麻藤绳,左耳的耳骨上戴了个锆石耳钉。十七岁的他没什么特别的,穿着打扮也跟大部分年轻人一样,潮流新颖。 如果真要说个特别的,就是他的头发。他染了一头闷青色的头发,却在刘海那里挑染了几缕白发。他微微侧着头,低着眸,神情显得有些冷漠。 我把照片摆在吧台上,眼睛依旧盯着照片里的廖沐秋,漫不经心地问Reet,“你这照片哪来的?” Reet朝身后摆酒的储蓄柜努努嘴,“我今天擦酒瓶的时候,在里面看到的。这照片就夹在酒瓶缝里面,估计是他以前放的。反正这几年我也没怎么动这酒吧,装修也只动了前面没动这后边。” 我抬眼看Reet,“你能说人话吗?我没听懂。” “能啊。”Reet伸手把一旁的报纸拆了摊开,指着报纸中的廖沐秋说,“我这家酒吧的前主人,就是这位大佬。” 我将报纸拿到眼前,上面介绍廖沐秋的标题赫然醒目——市小公子被指□□罪名,市长表态独子在国外。 “市小公子?廖沐秋?市长的儿子?”我看向Reet,“□□是怎么回事?” “对!咱们的妹妹,你的廖沐秋,他就是市长的宝贝儿子。”Reet看着我,道:“至于这个强`奸,我也不是很清楚。说是他□□了一女孩子,但那时候他人又在国外,这个新闻好像是假的,博眼球的。” - 听到Reet说新闻是假的,我立马就送了一口气。但我的这口气还没吐完,Reet的下一句话立马又让我皱起了眉头。 “不过……”Reet有些犹豫地看向我,“咱妹妹以前,确实……有点……不太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Reet。 Reet叹了口气,从吧台下面摸出两个酒杯,再给我倒了一杯轩尼诗VSOP,随后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黑啤。他小抿了一口酒,抬眼问我,“咱妹妹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以前?” 我摇头,告诉Reet,“我连他是市长儿子还是你告诉我的,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以前?” 我把照片移到眼前,略带揶揄地开口,“我一直以为他顶多就是我老板的侄子,没想到来头这么大啊。” Reet嗤笑,“那你对于咱妹妹肯定是一无所知的。”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我讽刺Reet。 “略知一二。”Reet说,“毕竟咱妹妹以前可挺出名的,不过你不关注这些,你自然就不懂。” 我喝了口酒,继续把玩照片,“少比比,你要说就赶紧说。” “我简单点跟你说吧。” Reet沉思了一会,开口道:“市小公子年少轻狂,才华横溢。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帮着市长管理自家公司了,且人脉非常广。当然有一部分人脉,可能是他老爸给他积攒的。但在咱妹妹十八岁的时候,就这么两年的时间,却已经帮着他老爸开拓了好几家公司的分店,且管理的井井有条。稳赚不赔,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咱妹妹当时的经济头脑,是再合适不过的。” 我听完Reet的描述后,虽然有点惊讶,但还是夸赞廖沐秋,“这不挺好吗?这么能耐,这么出息,不错啊。” “对,是挺能耐挺有出息的。”Reet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当他管理的那些分店统统都步入正轨之后,他又抽空开了一家酒吧。” Reet朝着自己的刘海吹了口气,示意道:“就是咱们的1999,这酒吧的前主人,就是咱妹妹。你以前一直说咱们酒吧格调高,好看。其实这装修风格就是他装修的,我没怎么改装过,因为我自己也挺喜欢的。就算现在已经被我改成清吧,但从风格上来说,我还是没怎么动过的。” 我点点头,问Reet,“这酒吧后来为什么落在你手里了?” Reet想了想,说:“我当时收购这酒吧的时候,这酒吧可是低价转让的,价格起码在原基础上砍了一半多。至于转让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说是他要去国外念书了没空管理,于是就转让了。” 我调侃Reet,“少了一半多你就心动了?你就手痒了?” “我当然心动了!” Reet斜眼睨我,“装修这么好,价格还那么实惠,换你不心动?再说当时,我一直想要开家酒吧,到处找门面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语顿,Reet继续说道:“这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看我诚恳老实,人还长得这么帅。于是特意让我在冥冥之中,与这家酒吧碰了面!” - 我打断Reet,“求不吹,我耳朵好痛!” “去你大爷的!” Reet正了正神色,跟我说:“不过咱妹妹以前,为人特别冷漠,跟现在完全是两个人。我没有认出来,一是因为我也就在他转让酒吧的时候,见过他一次。那时候我跟他说话,我说一大堆,他基本上就回我一个单音节,还是鼻腔里哼出来的,拽的跟个王八孙子似得,让人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踹两脚。” 我听后笑了两声,调侃Reet,“估计他是见你长得太寒碜,话还那么多,就不想理你吧。” “那倒不是。”Reet摆手否定了我的回答,“他那时候高冷可是出了名的,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说什么,只要你说的话跟他心里想的不一样,他就不理你。” “你怎么知道是这样的?”我问Reet。 “我也是听人说的。”Reet玩弄着酒杯,“当时咱妹妹闹得那个假新闻,虽然是个假的,但也传得沸沸扬扬的。那时候很多人在酒吧里议论过他,好的坏的都有。听得最多的就是说咱妹妹为人高傲,待人冷漠。” 我点点头,问Reet,“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好的,那他不好的,是什么?” Reet砸吧两下嘴,“这不好的,我说出来,你估计有点难以接受。”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Reet一眼,“你不妨先说出来。” “那你可受着点啊。”Reet似笑非笑的开口,“我记得你以前说你拒绝咱妹妹的时候,跟他提过你前女友。” 我觉得Reet这话问的有点奇怪,“怎么了?” “那这应该就是咱妹妹为什么从不跟你说他以前是什么身份,又做过些什么的原因了。” “什么意思?”我问Reet,“我没问过他,所以他就没跟我说,我也没多想。” Reet嗤笑两声,“我看他是不敢跟你说。” “有屁快放。”我催促Reet,“别吊我胃口。” Reet喝了一口酒,学着我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开口,“以前西街那边传过一句流言,是这么说的——市小公子,人冷轻狂,吸毒嫖`娼,身缠万贯,手搂千腰。” “???” Reet这话一出口,我整个人都懵逼了。 Reet看我发愣的神情,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可不是我瞎编,你知道有钱人的生活大部分都是比较糜烂的,咱妹妹也跟他们一样。年轻的时候,可是什么都碰,什么的都搞。那性经验可是相当丰富的。” 最后一句话,Reet故作强调般地放慢了语速。 我默默看了Reet一眼,不确定的询问道:“吸毒?嫖`娼?” Reet点头,酝酿了会说词,道:“说是这么说的,吸毒我不确定是真的假的,但他玩过很多姑娘是真的。有的是小姐,找他开的苞;有的是富家千金;有的是小明星……反正挺多的。具体你还得去问他自己,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跟你说。” 我点点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今天擦酒瓶子看那照片我才想起来的。”Reet解释道:“何况现在的他跟以前的他出入那么大,还消失了这么多年了,谁认得出来啊?我才见过他一次呢!。” 语顿,Reet摇摇头,故作惋惜道:“也不知道咱妹妹这几年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回来变化这么大。” 39、我好羡慕啊! 我沉默了一会,指了指报纸问Reet,“这报纸你又从哪里来的?” “我这报纸可是特意跑带报亭卖报纸的那大爷那里给你买的,就是怕你看不懂,才特意去给你找。” Reet回道:“本来想着这么多年了,应该没有关于咱妹妹的新闻了。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给我翻出来了。这新闻算是当年挺轰动的一个新闻了,其他关于咱妹妹的新闻少。咱妹妹他以前不怎么上报纸,也不准别人拍他。” Reet伸手敲了敲我面前的照片,又道:“这照片估计也是别人偷拍的,如果是咱妹妹自己找人拍的,就稀奇了。” “怎么说?” “咱妹妹不是长得好看吗?” Reet晃了晃酒杯,告诉我,“然后经济头脑又特别好,那时候市长到哪都是听夸赞的,夸的都是廖沐秋。但咱妹妹自己,对人又特别冷漠,年轻人嘛,盛气凌人也很正常。人脉广是一回事,个人风评也是真不怎么样。于是,就老有一些小记者喜欢跟着咱妹妹,搞偷拍,想拍些不好的负面东西出来打压一下他。” “但毕竟不是明星,市长包括咱妹妹自己,都不喜欢被别人拍,所以一般人还真很难拍到他。就算拍到了,那也都是放不出来的,别说上报纸了。” 我听后,用手指着报纸上的新闻问Reet,“那这个新闻是怎么回事?” Reet摇摇头,说,“我不是很清楚,就像新闻上写的那样,说是强`暴了人,但咱妹妹自己又有不在场证据。这事当时也确实闹得大,不过后来也澄清了是假新闻。” “那你觉得这个新闻是真的还是假的?” Reet想了想,说:“我也觉得应该是假的,毕竟咱妹妹当年挺风流,要啥样的妹子没有,不存在什么强不强`暴。肯定是人弄出来想要威胁咱妹妹的。” 我好笑地看着Reet,“能威胁他些什么?” “钱啊。”Reet回答的毫不犹豫,“你再想想,假如这则新闻是个小明星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火一把,也不是不可能吧。” 语顿,他又转口道:“不过弄出这样的新闻也只能怪咱妹妹自己不检点,太堕落了,太不小心了,被奸人所害……哎,有钱人的生活我真是看不懂,可是好羡慕啊……身缠万贯,手搂千腰……啧啧,想想都他妈带劲……” 我赞成Reet的观点,“确实挺带劲的。” “对了。”Reet问我,“妹妹不告诉你,可能是害怕,你可别怪他。” 我笑了笑,喝了口酒,调侃Reet,“你倒是护短。” “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你又不跟他在一起。”Reet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我缄默,过了半晌,问Reet,“你怎么看他吸毒那事?” Reet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假的,当然也没什么。如果是真的,就得看你自己了。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自己心里有个底。” 我点点头,淡淡地回应道,“我知道了。” Reet见我不说话,也默默喝了几口酒。过了一会,他难得正经的看着我,开口,“其实,我觉得妹妹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 我默默地喝着酒,没有回应Reet。而Reet见我没说话,也安静地一口一口抿着小酒。 气氛在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沉重,连呼吸都让人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节奏。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的耳膜里传来了自己略显疲惫的声音,“我知道,你不用一直提醒我,我也很困惑。但让我做出决定,总的给我点时间吧。” 我笑了笑,用艳羡的口吻回答Reet,“我又不像你,做事从来都那么随心所欲,也学不来你这样的从容潇洒。有时候我也想放开手脚,但是我考虑的东西太多了,牵绊着我,我也没办法。” Reet叹了口气,用无比博爱的语气却说了一句让我恶心的话,“那我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选择原谅你啦!谁让你是我的小宝贝呢?” “去你大爷的!”我笑骂Reet,“能不能正经点?” “怎么了?”Reet故作天真的看着我,“难道你不喜欢我这个大吊萌妹吗?” “???” 我刚喝的酒在听到Reet那句话之后全部喷到了吧台桌面上,半晌,我才用嫌弃的眼神看向Reet,“你萌吗?” Reet死不要脸,毫不犹豫的回答了我,“我无限美丽。” Reet张了张嘴,还准备说些什么。我止住胃里的汹涌,挥手打断他—— “闭嘴!你这个有鸡`巴的女人!” Reet一边喝酒一边笑,“你真恶心,竟然骂我是扶她!” 我斜眼睨Reet,“你不是大吊萌妹吗?” Reet立马反驳我,“我是大吊女侠。” 我忍不住乐了,掏出手机逗弄Reet,“我把你那话全部录下来了,回头我放给郜旭听。” “你这个贱人!”Reet指责我,“你怎么能如此利用我对你真挚的感情!” 我笑着,正准备用之前的段子恶心Reet一番。但是不巧的是,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打电话的人竟然是廖沐秋。 我用眼神示意Reet安静点后,才接通了电话。 他的声音显得有丝慵懒,像刚睡醒似的,“你在哪呢?怎么还没回来?你是不是在外面吃过饭了?” “没呢。”我说,“我还没吃饭呢。” “是吗?” 他问我,“那你怎么还不回来?你还跟蒋姐在一起吗?你们都还没吃饭吗?” “我没跟蒋培培在一起。”我告诉他,“我在1999,之前一直跟Reet在一起。” Reet听到我这回答,在一旁笑着调侃我,“这都还没在一起呢,就变成老婆奴了,去哪都要汇报啊!” 我没理Reet,廖沐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继续传来,“你要是饿了的话,就赶紧回来吧,我今天有做饭,不过现在都凉了,以为你会早点回来呢。” 他笑了笑,又道:“不过等了你很久,你都没回来,觉得你应该跟蒋姐一起吃了。然后我又睡着了,你要是现在回来的话,我就去给你热热饭菜。” 我正欲说话,Reet却在一旁怪声怪调的开口,“哇?这么贤惠啊?!这是我认识的妹妹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 - 我将手机隔远一点,转头白了Reet一眼,“你不说话会死吗?”继而,我又接着转头对廖沐秋道:“你把饭菜给我热热,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我也不等他回答,直接把电话挂了。 Reet瞧见我这行为,又调侃道:“你脾气这么大的?咱妹妹还没说话你就把电话挂了,你这个举动是在彰显什么吗?” 我没理会Reet的调侃,告诉他,“我现在就走了,我得回去问问他以前的事儿,看他怎么跟我说。” “怎么了,你想回去兴师问罪?” “没你说的这么严重。”我回道,“就如你说的,我对他以前一无所知,你今天不提这些事还好,我也许这辈子都不会问他。但你既然说了,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就想了解。尤其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吸过毒。” “你了解归了解,但如果咱妹妹真吸过毒,你可别像对那个女人一样疏远他。” Reet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你因为那女人,对吸毒的人特别忌惮。但你说话的时候也注意把握分寸,别伤着他了。”话锋一转,Reet又道:“再说了,这么久了,就算吸了,也早就该戒干净了,毕竟我看他生龙活虎的,一点也不像还在吸毒的样子。” 我笑话Reet,“你倒是护短。” Reet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诶!一日为妹,终身是妹啊!” “滚犊子!” 我笑骂了Reet几句,又浪费了几分钟跟他贫了几句嘴,随后才转身离开了酒吧。 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廖沐秋正趴在客厅的沙发上小憩。 他的背部线条很好看,双手懒懒的向前延伸搭在沙发扶手上。腰间的睡衣也因为他的动作有一部分向上掀起,露出一截曲线性感的腰。 我走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端起他早就盛好放在茶几上的饭碗,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 他懒懒的转头看我,眼神自下而上地打量着我身体的每个地方,最后,也默不作声地定格在了我的脸上。 我专注地吃着饭,没多在意他的目光。 过了几分钟,耳畔才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 “我好困。” 他说着,声音带着一丝懒散的倦意。 我扒了口饭,回答廖沐秋,“困了就先去睡觉吧。” 他盯着我,缓慢地眨了眨眼,“我等了你一天了,家里好无聊。” 我听后抬头瞅了他一眼,问他,“你今天没出去吗?” 他摇摇头,说,“我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 “等你回家。” 他依旧趴着看我,他嘴角略微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笑道:“你今天跟她出去,玩的开心吗?” “一般般吧。”我淡淡开口,却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眼神若有所思地盯着饭菜,想起了今天跟蒋培培在一起的一些情节。 我很清楚的记得,之前跟蒋培培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多么渴望回家见廖沐秋的。 想知道他在家里干了些什么,想跟他一起在家里吃饭。 然而当Reet打电话把我喊去酒吧,告诉了我一些关于他以前的事情之后。再回到家里,再看到他,再吃着他做的饭菜时,那份渴望,不知不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淡退得无影无踪了。 40、说不出口喜欢。 内心虽是百感交集,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可即使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廖沐秋还是看出了我的不适。 他没说话,默默观察了我一会,然后起身竟然去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我的左手边。 我有点惊讶,说起来两个人在一起同居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收到他主动的殷勤,就算这份殷勤在别人那里根本微不足道。可就这么个动作,让我思绪从千回百转,渐渐平静如初。 他亦不说话,低着头,目光不知道飘向哪里。难得的安静,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知道自己要挨骂了,默默等待着大人的指责。 我胸腔里积累着一团闷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口中的饭菜更是第一次感觉到了索然无味。 把碗筷随意摆在茶几上,从兜中掏出一根红塔山静静点燃。不过我并没有抽,只是夹在手中闻着烟味看着桌上的水杯沉思。 时间在彼此的沉默中一点一滴的流逝,烟雾熏噬着我的面孔。我很想开口打破平静,可我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很烦,我怕太直接的话会伤害到他,可是婉转一点的,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仰头,靠在后背的沙发上,有些烦闷的闭上了眼睛。 最后,还是廖沐秋先开口了。 他的嗓音低沉,情绪平坦,一字不漏的传进了我的耳膜。 “我在等你。”他转头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我一直在等你。” 未了,不等我发问,他继续说道:“Reet跟我说了,他告诉了你我的真实身份……” “其实我一开始没想隐瞒你的,但是你一直没有问我……”他看着我的眼睛,笑了笑,“到了后来,我就不敢告诉你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道,“我不知道Reet还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是你要是问我,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看着他,千言万语都涌上了心头,弯弯绕绕地考虑了一百种委婉的问法。到头来,却还是直接了当的问出了我最为在意的那一件事。 “Reet说,你吸毒,是真的吗?” “啊……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他轻笑,抬眼看着天花板,学着我向后仰倒在沙发上,好像这样就能减轻心中的沉重一般。 良久,我才听见他的声音,细小得仿佛从天边传来,几不可闻。 “是真的……” 他转头看着我,目光热烈却又深邃,里面夹杂着许多我看不懂的情绪。如同夜幕里的星辰,点点星光,灼灼闪耀,醉人沉溺,引人遐想。 他仍旧轻笑着,嘴角懒懒的勾着一抹弧度,状似漫不经心,声音却已然带了丝痛苦,“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或者说,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叹了口气,对上廖沐秋的眼神,问他,“有什么是你愿意自己坦白的吗?” “没有。”他说,“也不愿意。” 他坦然面对着我的目光,直白道:“如果可以,我要瞒着你一辈子,永远都不告诉你,不管你跟不跟我在一起。” 他还是笑着,开口却哽咽了,“没有哪个罪犯会把自己的罪行摊开陈列给自己的爱人欣赏,因为即使是罪犯,也有在乎的那个人。不是吗?南北?” - 这晚,是廖沐秋第一次没有死皮赖脸地缠着我跟我睡一张床。 我除了问了那一个问题外,没有再问其他的问题。 但就这一个问题,让我对他产生了一点隔阂。我深刻的感觉到了,问题被证实之后我对他表现出来的一丝冷漠。 我不想这样的,可我的语言,我的神经,我的身体,根本不被我控制,不由自主,就变成这样的局面了。 也许我是真的生气了,也许是我对以前还是没办法释怀。可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应该用冷漠来对待他。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 只有廖沐秋,在走进房间的时候,仍然转身,红着眼对我说了一句,“晚安。” 仍旧是温柔的语气,缱绻的、缠绵的、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委屈,倾诉而来。 我望着紧闭的房门,一直在客厅坐到凌晨两点多,也始终没有站起来,附送他一句晚安。 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我望着廖沐秋的房间,踌躇了一会,还是走到了门前。本想敲门跟他说一声抱歉,可是站在门边良久,也没有抬手敲响他的房门,更没有补偿他这句迟到了的内疚。 有那么一瞬间,我无比羡慕Reet的性格,甚至希望,这一瞬间,我就是Reet该多好。 我叹了口气,在门前思考了一会,最终把手机掏出来,走进厕所给同事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顶个班。 换了班之后,我就下了楼,打算买了早餐再叫醒廖沐秋跟他道个歉,昨天确实是我态度不好,让人家热脸贴了我这个冷屁股。 我也不应该这么小肚鸡肠,回来之前我还答应过Reet,不能因为吸毒这件事就远离他,毕竟他跟我,现在除了朋友关系,还什么都不是。 我从楼下带了两碗牛肉面,也照旧给大爷递了两个包子一根油条,大爷也还是那三句感谢词,生活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变化。 回到家的时候,廖沐秋的房门却是开着的。 我一愣,没想到他这么早就醒了。 客厅里面没有瞧见人,我猜想他应该还呆在房里没出来。 我提着早餐走进他的房间,果然看见他正靠在床头发呆。迷迷糊糊地模样,好似还没睡醒。 我走过去,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牛肉面的香味袅袅袭来,很快就熏满了整个房间。 他闻到香味之后,人便清醒了不少。只不过他还是愣愣的看着我,似乎是不认识我,又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与我搭讪。 我忽略了他茫然的眼神,闻道:“怎么今天这么早就醒了啊?” 他摇摇头,“睡不踏实。” 他看着我,道:“我怕你讨厌我。” 我听着这句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唯有默默叹了口气,告诉他:“别多想了,起来洗漱吃点东西吧。” 廖沐秋依言,洗漱过后便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我。 我朝他笑笑,走过去,很诚恳地对他说着那迟到的抱歉。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太偏激了。”我告诉他,“你别老放在心上,我也没有讨厌你,只不过消化也需要时间,希望你能理解我。” 他听后,没有立刻回答我,独自沉默了一会后,问我:“南北,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 我沉默了,我觉得他的思维跳跃得太快了,我简直跟不上他。 我对廖沐秋的感情,个人觉得有点复杂。换做以前,我肯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可是现在,我既舍不得拒绝,也说不出口喜欢。 这几天,由衷地感觉自己挺贱的,明明知道人家想要的是什么,偏偏还要一边吊人家的胃口,一边又不明显的断了人家的念想。 我有些心虚的转移话题,“先吃东西吧,这些事以后再谈。” 他却摇着头,问我,“以后什么时候谈?你总是这样说,你总是往后面推脱,你真的会给我一个答复吗?” 我觉得最近他对我表态这件事似乎很急躁,他好像每天都是在不安中度过。他这两天的眉头总是紧锁,玩笑也不愿意跟我再开,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告诉他:“之前不是说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吗?你让我捋清我跟蒋培培的关系,我一定给你个答复。” 廖沐秋垂着眼帘,不说话。 蓦地,忽而抬头朝我笑了,只不过笑容略带讽刺,“等你捋清跟她的关系,我还有机会吗?你既然自己都不知道对她是什么感觉的话,我要你跟她分手,你答应吗?” 我一听这话,想也没想就回了他一句,“不答应。”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讽刺,甚至连声音,都带了一丝决然的凌厉,“你之前说的,是不是都是为了安抚我,骗我的?” 我听到这话愣了好几秒,只觉得他这锅给我扣得莫名其妙,我反驳他,“我没有骗你。” “你只不过是为了拖我时间,好让我渐渐觉得,我对你的喜欢不过是心血来潮吧?” 他的眼眶开始泛红,声音也夹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要接受我……” “没有。”我说,“我没有骗你,真的没骗你。” 我烦躁的抓了把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跟廖沐秋解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敏感,突然一个人开始胡思乱想,构造出子虚乌有的罪名来诽谤我。 我压着心中的不爽,告诉他:“我说两个星期给你答复,一定会给你答复。我也说过,没有感觉,我一定会跟她分手。” 他红着眼眶看我。 “两天。”他说。 我呼吸瞬间一滞,所有不爽的情绪如雷风骤雨般呼之欲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从抽出一根红塔山点燃,捏了捏眉心,压制心中的汹涌,有些头痛的开口:“你先吃东西吧。” “两天。”廖沐秋不依不饶。 “以后再说。”我说。 “两天。”他坚持道,好像我不答应他,他就能这样一直跟我耗着一样。 我狠狠吸了几口烟,浓浓地烟雾随着空气缓缓上升,渐渐稀薄。 许久,我才将那冷却了的快糊了的牛肉面重新推到廖沐秋面前,妥协道:“行,两天。” 他抬眼看我,很快却又低下了眼眸。 这时候,我才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哭了。 41、人总是不能回头的。 我看着他的侧脸,没有询问他为什么哭。原因我也许大概能猜到,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向我展示这么脆弱的一面。 这种带着伤心的、无奈的、言不由衷的感情,简直快要令我窒息。 廖沐秋到底还是没有吃我给他买的那碗牛肉面,他只是略微将自己整理了一番,然后就出门了,甚至连去哪里,都没有告诉我。 我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内心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有苦难言’。 真的,我觉得我已经够退让了,难道真得非要我做到跟蒋培培分手,继而跟他在一起,他才满意吗? 如果真的那样,他是高兴了,我会高兴吗? 被人逼迫着在一起,就算是真心相爱的,也会心存芥蒂吧? 他怎么就不懂呢?我不过需要点时间来证明某些东西而已,为什么就不愿意等等我呢? 我坐在沙发上抽了一天的烟,脑子里东想西想,就是想不出个所以来。 我一点都不了解他的想法,我觉得。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我才接到Reet的电话,说廖沐秋今天一天都在他的店里帮忙,问我要不要过去坐坐。 我欣然答应。 当我到达1999的时候,大约九点多钟。 由于酒吧正在搞装修,人流量比以往少了不少,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空旷了。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坐在那里聊天喝酒,还都是Reet的熟客或朋友。 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廖沐秋。他正坐在吧台的位置发呆,没有点酒,也没有点任何饮料。 我过去与他同坐,点了两杯轩尼诗。 我忽然想起Reet说这酒吧的前主人就是他,笑了笑,问他,“坐在这里,对着熟悉的摆设,有什么感想吗?”语顿,我指着储酒柜的方向,告诉他,“那边的酒柜上还有一张你前几年的照片,你要去看看吗?” 他闻言转头看我,目光轻微闪烁,半晌,才道:“不用了,Reet心眼真粗,这么久了,才发现这照片……” 未了,他勾了勾唇角,“他要是早点发现,扔了,该多好……” 我默然,不知道要回复什么,感觉我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便只能一口一口的喝着小酒,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忽而传来廖沐秋的声音。 “我一点也不怀念从前。” 他看着我,目光却跃过我不知定在何处,“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都不要提到从前。” 我不知道廖沐秋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但Reet也跟我说过了,他以前的名声并不好。也许是单纯的因为群众对他的说法让他讨厌过去,也许是因为以前的花边新闻让他讨厌过去,也许是其他不为人知的事情让他讨厌过去,又也许,是因为吸过毒让他讨厌着过去。 “人总是不能回头的,生活也是向前看的,不管过去多么痛苦,多么不堪,也都过去了。” 我安慰着他,老实说,他除了吸毒这件事让我稍有介意之外,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介意。 而就在这时,我背后响起一道温柔的嗓音,带着点兴奋,又好似夹了丝遗憾。 “嗨。” - 我转头,竟然是蒋培培。 耳边传来了一声嗤笑,是廖沐秋的。 我有些诧异地跟蒋培培打招呼,“嗨,你也在?” “是啊。”蒋培培大方承认,“我来好久了,一眼就看到了你。” “那怎么不过来坐?”我问道。 蒋培培走到我身旁坐下,笑了笑:“其实……我就坐在你旁边不远……” 未了,她抚了抚头发,小心的朝我看了一眼,似乎在斟酌着用语。 过了几秒,她才笑道:“我原来以为你会发现我的……但你好像并没有看到我……所以我就自己走过来了……” 她指了指某个地方,确实离我挨得很近。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酒杯,廖沐秋之前看的方向,好像就是那个位置。 为了掩饰尴尬,我只好转移话题,问她:“今天酒吧人这么少,Reet也喊你来上班啊?一个女孩子,太敬业了,容易吃亏的。” 蒋培培笑道:“我不是来上班的,我是来玩的。” “Reet喊你来的?”我问她。 “不是。”蒋培培摇摇头,说:“是我自己要来的,因为我有个感觉。” “什么感觉啊?”我笑道:“来消遣还要看感觉的吗?难道不是想来就来吗?”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今天来酒吧,一定会遇见你。” 蒋培培突然就笑了,特别开心的口吻,“果然,我看到了你,尽管你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我。” 我迎着蒋培培的笑脸,忽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同时也产生了一丝内疚。我想起了Reet跟我说过的话,他说她喜欢我很久了。我又想起了蒋培培对我说过的话,她说她真的等我好久了。 思绪走马观花般在我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片段,不知道为什么,我转头看向了廖沐秋,他亦也在看我,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 我不知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应对他,尤其是他的冷笑,让我产生了极不舒适的异样感。 所以只能把头转回去,朝着蒋培培笑道:“我也很高兴你今天能够遇到我。” 思忖了一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着蒋培培道:“其实你要是想见我,给我打电话就好了,不用在酒吧这么漫无目的的等。就算是Reet的酒吧,我也不放心,太晚了,总归是不安全的。” 蒋培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廖沐秋,道:“其实我之前没有上来跟你们打招呼,是因为看到你们好像在谈事……” 她弄了弄耳边的头发,有些不安的问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我对着蒋培培的眼神,不知要怎么开口。我知道廖沐秋不想见到蒋培培,但我也不可能开口赶蒋培培走。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蒋培培好像看出了我的尴尬。她拿起我吧台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对我笑道:“我也该回去了,要不你送送我?不用送多远,送到酒吧门口就行了,我打车回去。” 我断然不会拒绝蒋培培这小小的邀请,起身朝她笑道:“走吧。” 蒋培培笑着,挽上了我的臂膀。 我惊讶,但是没有拂开她。 我不能,也不应该,再拒绝一个姑娘缠着爱慕的小喜欢。 走出酒吧门口后,蒋培培忽而对我道:“南北,你能不能低个头?” 我虽疑惑,但依言低头。 有温软的触感从脸颊滑过,那是蒋培培的吻。 我抬头看她,她笑着,街景的灯光映在她的面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暖调色彩,意外的好看。 “晚安,南北。” 她一边笑着,一边后退,随后转身,渐渐消失在了人海。 我回头,赫然看见廖沐秋倚在酒吧门口。 眼神淡漠,脸上却挂着嘲讽的笑。 - 我迎着他的眼神,有些心虚,走过去问他,“怎么出来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我要是不出来,还看不到这么感动的一幕呢。” 廖沐秋这话说的异常讽刺,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我略过这个话题,问他:“还玩吗?” 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扯着一抹冷笑。 最近我跟他之间的状态可以说是越来越不好,尤其是沉默占了大多数。 并不是我不想说话,我是有心来缓解我们之间的尴尬的,可是每一次他的态度,回答,神情,都让我无所适从。 我不想跟他吵架,我不喜欢吵架,我相信廖沐秋也不会真的期望我来跟他吵架,或者冷战。 我知道他只想让我给他一个回答,可是这个回答,我一时半会真的给不出来。我也知道我吊着他这样的举动很渣,可是除了这样,我又能怎么办呢? 用拒绝的态度把他逼走吗?亦或者用拒绝的态度去伤害蒋培培? 无论哪一种,我可能都做不到。因为无论做出那个决定,注定会有人受到伤害。 其实在这场三个人的对弈里面,我才是最难受的。 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还是我先开口对廖沐秋说,“我们回家吧。” 他仍旧不理会我,独自朝前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总有种偷情被老婆抓包了的错觉。 十月的晚风也还算得上是轻柔,吹在焦躁之人的面孔上意外的舒适,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廖沐秋忽然在一棵树墩下停了。随后,他便坐在树墩上,一声不吭的点了一根烟。 我走过去,挨着他并排坐下,没有问他为何停下的原因。 烟雾被秋风吹了又散,散了又聚。我抬头看向乌黑的夜空,静静等着他开口。 等待的过程中时间仿佛被定格了一般,连0.01秒的计时速度都好像走得宛如一个光年般漫长。 终于,他开口,透着浓浓沙哑的嗓音,说:“南北,你们分手吧。” 我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大脑停顿了几秒,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不是说给我两天时间吗?这才一个晚上啊。” “我等不了。”他说:“你们现在就打电话分手吧,你难道没有看见,她越来越主动越来越大胆了吗?” 他忽然转头望着我笑,问我,“你知道一个女孩子这种举动意味着什么吗?” 我答不上来,但我也确实觉得今天的蒋培培比平时要主动得多。 他看着我,轻声说道:“分手吧,你不喜欢她。” 我没有说话,只觉得他这番话有点不可思议,甚至算得上是强人所难。他给我定的期限一次又一次随着他的心情减少,我也尽量满足他,从未将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 但是今晚,他却让我当即就做出个决定,我觉得,他根本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就算让我跟蒋培培分手,也应到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恰当的借口。 至少,能让我把对她造成的伤害尽量减低到最小,难道不是吗? 42、你搞金屋藏娇啊? 我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着廖沐秋,好半天,才问出心中的困惑,“你在逼我吗?” “你才发现吗?我难道不是一直都在逼你吗?” 他反问我,脸上甚至带着笑意。 这笑不同以往,掺杂着很多我看不懂的成分。有绝望、有伤心、有惆怅、有快意……但无论哪一种,这个笑容,此刻在他脸上,却比哭还难看。 我沉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大方的承认,并且还这么咄咄逼人。 他等了等,见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又道:“坏人都是我在做,你说过给我答复的,可是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犹豫不决呢?我都这样逼你了,你为什么还总是这么摇摆不定呢?”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哽咽,吐出来的话却是意犹未尽的:“南北……是不是被偏爱的那个,真的是有恃无恐的?” 我听着他这番话,也有些急了,“你怎么能这么逼我呢?分手也需要一个理由,你现在让我去分手,我找什么理由去当挡箭牌?难道你要我说‘因为今天晚上你不经过我的同意亲了我一下,我不喜欢’这样傻逼借口去跟她分手吗?难道分手不应该也得有个过程,有个过渡的吗?” “你觉得如果我不逼你,由着你找到合适的理由、合适的借口、甚至是合适的时间的时候,你还会跟她分手吗?” 他说:“我如果不逼你,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忍心去跟她分手的……你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不逼你,你就会这样顺其自然的过一生……” 未了,他的声音开始放低,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甚至……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只要不触碰到你的底线,是谁都不重要……对吗?” 我默默看着他,发现我无法反驳他,因为他口中说的这些,确实是我内心的写照。 我这个人比较懒散,也没什么志气,挑选伴侣的要求也不高,日子过得随意又简单。就像廖沐秋说的那样,只要不触碰的我的底线,跟谁在一起都行。 但前提是,必须我觉得合适,而且我对感情也算专一。在一起之后,不会轻易提分手。 他之所以逼我,我想他应该是在意这一点。 我缓缓的吐了口气,略带痛苦的开口:“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他听后,自嘲的笑了两声,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失望,开口却异常的温柔。 “我懂了……” 廖沐秋说着,起身站起来开始往前走。 我不懂他口中的懂了是什么意思,只是朝着他的背影向他喊了一句:“好歹我也是个直男,你不能这么逼我啊。” 他的脚步顿了顿,忽而转身看我。 夜风撩起他额前的发丝,突然间他给了我一个笑容,那是一个放下了所有压力、困惑、不满、释怀了的笑容。 “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能放得开。舍不得,这个爱,你是一生一世不会了解。我明白,我明白,在我心中你永远存在。或许有天你也会想念,可惜我已不在……” 此时,他异常正经的唱着这首歌。他的嗓音原本就很好听,唱着这歌时,少了一份陶喆的不桀和洒脱,多了一份自己的无奈与惆怅。 他唱着歌儿渐行渐远,嗓音却一直在我的脑海悠扬回荡。 让我想不到的是,这次以后,我却再也没能见到他。 - 廖沐秋走的时候,其实我并不知道,因为他骗了我。 当天晚上,他就没有回来了。 我有打电话询问他在那里,但他回答我说回家住两天,清理些东西。 我当时没多想,只以为他是怕出了这事之后我们彼此尴尬,也好给我多些时间考虑,所以才回家住几天的。 廖沐秋走后的第四天,我照常给楼下大爷送包子。只是这一次,楼下大爷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也第一次正确的叫出了我的名字。 大爷接过包子后,用一种特别恨也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说:“南北啊,你怎么还在家里啊?你小媳妇儿都跑了你不知道吗?” 我当时没有听懂大爷话里的意思,只沉浸在了大爷第一次叫出我名字的喜悦中,激动了一分钟左右,才问大爷道:“大爷,您刚刚认出我了?” 大爷点点头,“我不是一直都认识你的吗?” 我兴奋道:“那您知道我是谁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大爷不高兴的看着我,“你媳妇儿跑了你知道吗?” 我想也不想,反问道:“谁?我有媳妇吗?大爷你是不是记错了啊?” “我没有记错!”大爷一摆手,说:“他走的时候还给了我一张卡呢,说里面有好几千呢,我不可能记错的。” 我听到这好几千,稍微回了点神,问大爷,“您说谁给的?” “你媳妇儿啊。”大爷回答。 “我媳妇谁?” 大爷奇怪的看着我,说:“就是那个成天跟着你,长得比姑娘还漂亮的那位小少爷啊!你这个孩子,一天天都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对那位小少爷不好,人家才不要你了?” “不对。”我阻止大爷道,“您刚刚说他什么?” 大爷想都不想,道:“我刚说他是你的媳妇儿。” “不对。”我反驳大爷,“是另外一句。” 大爷想了想,说:“我说他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好几千……” “也不对。”我伸手打断大爷,说:“再上一句。” 大爷沉默了,想了好几分钟,才气急败坏道:“哎呀!南北啊!那小少爷走了好几天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跟大爷谈心呢?快去追啊!” “不是。”我问大爷,“您怎么知道他走了?” “他自个儿说的。” 我告诉大爷,道:“他确实是走了,只不过他是回家了,不要担心,过几天他要过来的。” 大爷看了我几秒,一抬手往我脑袋上招呼了一下,怒道:“什么回家了?!人家说了,是要去北方!咱们这是南方!大爷虽然读书少,但也知道,北方离咱们这隔了好大一老远呢……” 我打断大爷,也没管大爷往我脑袋上招呼的巴掌,问道:“您刚刚说什么?他要去北方?去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去干什么?”大爷骂我,“你还有心情在这里买包子!你快去追啊!” 我听着大爷的这番话,心情瞬间就低落了,我觉得,有什么事,正悄悄在往我不知道的方向发展。 我不觉得大爷是诓我的,可是为什么,廖沐秋要走?还去这么远的地方?他为什么告诉大爷,也不告诉我? 他又为什么,要骗我呢? 直觉告诉我,这一定是跟我前几天晚上与他对峙时,回答的某句话有关。 - 大爷见我不说话了,也叹了口气,从衣服上扒拉了半晌,才将一张金卡递到了我眼前,怜惜道:“南北啊,大爷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一直记得你的好。那孩子走了,大爷也知道你的工资不高,如果要去找他,肯定需要花钱的。” “大爷也没什么志气,这么大岁数了,也不那么特别向往富贵的生活了……这张卡,你拿去,当大爷赞助你的路费了,如果你要是介意,等你找到那孩子,带他回来之后,你再慢慢还给大爷……” 我默默接过大爷递过来的金卡,只觉得里面恐怕不止几千这么简单。 我看着大爷,只等着大爷接下来的话。 可是我等了好几分钟,大爷只是跟我干瞪眼,好似他的话全部说完了似的。 想了想,还是问大爷,“大爷,廖沐秋没告诉你密码吗?” 刚说完,我就觉得不太可能,随后又换了种问法,道:“大爷,你还记得密码吗?” 大爷瞪着我,不说话。 于是我就只能这么干等着,过了我也不知道多久。 才终于听见大爷说话了。 只见大爷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哦!我把密码忘了!” 最后,我还是拿着大爷的卡回了家。一回到到家里,我就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给廖沐秋打电话。 无一例外地,电话一个也没打通。 冰冷的机械女声从话筒里面传出来,她告诉我,我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一个比关机还恐怖的事实。 我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对着一个已经注销为空号的号码,自虐般地打了一个下午。 晚上,我去了Reet的酒吧,开门见山的问Reet最近有没有见到廖沐秋。 Reet本来还想与我开几句玩笑,但见我表情严肃,便老老实实的回答,“你这么一说起来,我好像是有好些天没见着咱妹妹了。平时早上他就来帮我看管酒吧的,最近怎么没来了啊?” 说着,Reet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表情一变,淫`笑着问我,“怎么?你搞金屋藏娇啊?” 我没理Reet,只让他打一下廖沐秋的电话。 Reet邪笑着掏出手机,道:“哟呵~敢情小两口吵架了,让哥们当和事佬呢?”语毕,一边拨号一边贱笑道:“哎呀,没办法,谁让哥哥我心肠好呢……” Reet说着说着,表情忽而变得古怪起来。继而,他又拨打了几遍号码,完事后对着手机屏幕看了又看,才略带不解的看着我,问道:“咱妹妹啥时候换号码了啊?” “没换。”我问Reet,“你打过去的是不是空号?” “对啊。”Reet说,“怎么突然就空号了呢?前几天还打过的啊……” Reet难得沉默了几分钟,随后问我,“南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眼神有些放空,今日来酒吧我连轩尼诗都没点,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酒柜的方向——那里摆着廖沐秋以前的照片。 半晌,我才看向Reet,告诉他:“廖沐秋走了。” 43、这得多大的牺牲啊! “走了?”Reet看我的眼神带着询问,“走了是什么意思?”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开口:“楼下大爷说,廖沐秋去了北方……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行李都还在我家里,可人就是联系不上了……” “等会。”Reet打断我,“你让哥们我给你捋一捋。” Reet说完,略微沉思了一会,道:“首先,你说咱妹妹走了,是别人告诉你的。这就说明,你不是第一时间发现的,当你发现的时候,咱妹妹也许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是不是?” 我点点头,告诉Reet,“我没有发现,是因为他骗我说他想回家住两天,当时我没有多想,因为他行李用品什么的都全部在我家里……” 我有些痛苦的看向Reet,“我没有想到他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Reet看我失落的神情,叹道:“妹妹这一招有点狠啊……”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我问Reet。 “我怎么知道?”Reet说,“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他是最近才回国的,之前几年一直都在国外。一回来,哟呵就看上你了。” Reet笑话我,道:“咱妹妹刚看上你,就下手了,速度其快,手法蛮横简单。这不,才见面几天就跟你同吃同住……啧啧啧……” Reet羡慕道:“可是你呢,偏偏看不上人家。你到底怎么想的吧?他都那么放下身段了,虽然他以前的传闻是不好……” Reet想了想,又道:“应该说是相当不好,但是——” Reet顿了顿,突然严肃道:“人家什么身份啊,市长之子,旗下好几家大公司,这都是需要时间去经营去打点的。就算现在他根基稳固,可以培养人才帮他管理公司。但无论怎么信任,自己还是得去公司抽查两眼吧?” Reet说到这,摇摇头,用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说:“可是你看看咱妹妹,他这两个月,有没有随意从你家出去过?有没有瞒着你跟别人悄悄通电话?有没有拿你电脑处理东西或者跟人发邮件?” 我正欲回答,Reet却摆手打断我,“你不用说,我能猜到,他肯定没有。据我所知,他每天就在家里给你做饭炒菜,打游戏睡觉,等你下班。他既然瞒着他的身份不告诉你,就肯定不会在你家里背着你偷偷搞公司的事。他怕被你发现,怕你询问,所以他不会冒险。” Reet抬头看了看自己的酒吧,再开口时口吻略带惆怅,“你看看我这酒吧,收入虽然比不上咱妹妹,但跟一般的老板比起来,我年年进账也算可观。可即使是这样,我隔三差五也得来酒吧巡视一番,观察酒吧的情况。更别说咱妹妹,他腾出两个月时间来泡你,放下所有的公事私事,这得多大的牺牲啊!” “现在他走了,你问我是否知道他的去处?兄弟这件事哥们真不知道。” Reet叹了口气,道:“再说一个我的猜测。咱妹妹一回来,就直接住到你家里去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回来,连他爸都不知道呢?他这一走,也许根本就没人知道他到底要去哪?连打听、询问都不知道去问谁。” - 我听着Reet的话语,忽而想到了什么,打断他,道:“有一个人知道他回来了,或许我可以去问问他廖沐秋的去向。” “谁啊?”Reet问。 “我老板。”我告诉Reet,“当初是他带廖沐秋到我办公室来的,说他是他的侄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他一定跟廖沐秋有些关系,不然怎么会为了他又是给我加薪又是给我升职的。” “我靠!”Reet惊道:“还给你升职?就你那上班态度?一周五天天天迟到,业绩月月不及格,没开除你都是仁慈啊!” 我反驳Reet,“我没有天天迟到。”随后,我又说:“现在也还没给我升职,只是给我加薪了。但光这一点,我已经在公司受尽鄙视了,现在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 “为何要鄙视你?”Reet刚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妥,改口道:“鄙视你也是应该的。” “因为我每天只要上五个小时的班。”顿了顿,我又道:“有时候还迟到……” “……” Reet叹了口气,“这上天保佑的人命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我没理会Reet这句调笑,兀自发起了呆。 Reet用手肘撞了撞我,问道:“说呗,现在怎么办?” “凉拌。”我说,“我毫无头绪。” “对了。”Reet道,“我还没问你呢,咱妹妹怎么突然就走了?平时见你拒绝那么多次,也没打垮他要泡你的决心啊,怎么这次就受不了了?你是不是说了什么特别打击人的话?” 我转头看Reet,叹道:“他一直逼我,你让我怎么办吧?他以前吸毒这事我还没在心里消化完呢,回身就逼我跟蒋培培分手。我已经特别依让他了,本来说好的两个星期,突然变成两天,这也就罢了,我也都答应他了。结果一天都还没过完,就让我给他答复。你让我怎么跟他说?换成你,你怎么做吧。” Reet闻言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妹妹这招强啊!” 语毕,他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庆幸道:“幸好郜旭没这么逼过我。” “他当然不会逼你啊。”我不爽道:“因为是你追的他,要说逼也是你逼他。” Reet笑笑,说:“其实吧,我要是你,我就不会那么早跟蒋培培在一起。” Reet看我,认真道:“你反正只是找感觉,你完全可以周旋在他俩身边,然后找到最合适的在一起。你当时为什么就匆匆答应了蒋培培跟她在一起呢?你是害怕吗?怕咱妹妹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怕跟男人在一起?” 我没立马回答Reet,过了几秒,我才告诉Reet,“我不怕他的表白,也不怕跟他在一起,我只是觉得,他是心血来潮,并不是真的想跟我在一起。” 我想了想,还是对Reet道:“我确实有私心,当我知道他身份的时候,我更加不敢轻易答应他。” 我看向Reet,自我嘲讽道:“我利用他对我的喜欢吊着他,限制他,明知道他受不了,却又舍不得让他离开。就如他逼我一样,我也在变相捆绑他。” 我笑了笑,“一开始我确实是喜欢蒋培培,才拒绝他的。可是后来,我也不知道对他算不算喜欢,但我知道,我不想让他从我身边离开……” 语顿,苦笑两声,告诉Reet,“我用蒋培培试探廖沐秋,可是没想到,把他逼走了……” “我是个人渣。”我说,“我对不起蒋培培。” - 空气安静了几秒,气氛也有些微妙。 Reet无言的看着我,忽然抬手指着我,摇头笑道:“人渣。” 他说,“确实渣,比我还渣。” 我附和他,“是啊,人渣。” “你不止对不起蒋培培,你还伤害了她。”Reet说,“同样,你也对不起咱妹妹。” “是啊。”我笑着。 Reet叹道:“你这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成傻逼了。” “是啊。”我仍旧笑着,“我是傻逼。” Reet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看着我。 我低头望着台面,思绪突然飘到了楼下大爷身上。 大爷有健忘症,这是真的。那他为什么突然会记得我名字,以及廖沐秋对他说过的,已经过了好几天的话呢? 隔壁卖包子的老板告诉我,从廖沐秋跟大爷说完那番话之后,大爷就天天念叨着那么几句‘南北的小媳妇要走了’。 大爷怕我不知道廖沐秋要走的事,于是就坚持让自己记下来,然后告诉我。但大爷也知道自己记性不好,怕自己忘记,就只能整天念叨着。 白天念到晚上,晚上念到第二天,如此反复,日日循环。 连路人往他碗里扔钱,他怕自己说了感谢词后忘记廖沐秋的话,索性连感谢词都不对好心人说了。 阴差阳错,前三天我虽然跟大爷碰过面,但因为我上班赶时间,让大爷没有机会对我说出这些话。直到第四天,才终于让大爷如愿以偿。 想到这,我又笑骂了一句,“我真是个傻逼。” Reet看我,“别傻逼了,哥们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我想办法帮你打听咱妹妹的事。” 我点点头,离开了1999。 回家的路上,我不禁想到了廖沐秋。 Reet说以前的他是冷漠孤傲的,但我很少见到他冷漠的一面,除了有时候他睡醒时屈指可数的冷淡,但我都归类为那是他的起床气。 至于孤傲,我更是没见到过,我看他跟Reet的相处,一直以为他也算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过往的点点滴滴在我脑海中不断放送盘绕,拼凑起来却全部都是廖沐秋。他懒散的笑,戏谑的神情,揶揄的语调,睡意朦胧的嗓音……以及,那颗眼皮上若隐若现,却一眼难忘的朱砂痣。 古人志怪杂录中常写,用情至深,或血腥悲煞之人,眉间通常会长一颗朱砂痣,又称美人痣。其缘由是因为这类人都长得怪好看——剑眉薄唇,潘安之貌,衣袂翩翩,赛若天仙。古人道人不赞颂十全十美,所以长得好的人,多数不会有一颗善心。 他们大多数都是薄情寡义,笑里藏刀的鼠雀之辈。 廖沐秋若是放在古代,他会当个翩翩君子?还是魍魉魔头? 我想着想着,不禁又摇头笑话自己,这都哪跟哪啊,跟他八竿子关系都打不着,我简直是想人想的魔怔了。 回到家后,我径直走到了廖沐秋的房间。他的房间除了他的行李与一些物品外,其实也没有什么,甚至连床,他都没睡过几回。 我看着他的房间,觉得找不出什么值得怀念的东西。还不如回我自己房间,倒在床上,抱着被子,说不定还能闻到一些他的体香。 有些变态,我想。 44、枉我对你一片好心! 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我就醒了。 我迅速起床刷牙洗脸,将自己整理一番后,匆匆出了门。 途中,经过大爷的时候,大爷仍旧用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怒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不追?你再不走,黄花菜都要凉了……” 我朝大爷笑了笑,还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问道:“大爷,你还记不记得,廖沐秋他说要去北方哪里吗?” 大爷听后砸吧了两下嘴,摸了摸长着胡渣的下巴,半晌,才幽幽道:“这个密码啊……大爷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你放心!大爷要是想起来,一定告诉你!” 我踩点来到公司,正巧碰上下楼来堵迟到员工的老板。 老板笑眯眯的看着我,“南北,今天来的这么早啊!” 我也笑眯眯的看着老板,“是啊,我特意赶早来堵您。” 老板一听,懵了几秒,没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我有事要问您。”我说,“很重要的事情,您看能不能去您办公室说?” 老板想了想,摇头道:“不行,我现在没空。” 我二话不说就从兜里拿出一包芙蓉,放进老板的口袋,“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老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兜里的芙蓉。拿出来又放进去,放进去又拿出来,如此反复三次,才一咬牙狠心道:“那行!走吧!” 我跟着老板来到他的办公室,一进门,我就直接了当的问他:“廖沐秋到底是不是你侄子?” 老板可能也没想到我会问廖沐秋的事情,还问的这么直白,当下脑子一顿就没反应过来,直过了好半会,才轻咳一声掩饰道:“这么突然问起这个啊?” “你就告诉我是或不是吧。” “你这个问题,属于我的个人隐私,我拒绝回答。”老板气定神闲的坐在老板椅上,抽出一根软芙开始吞云吐雾。 我跃过这茬,告诉老板道:“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告诉你——我要辞职。”顿了顿,我又道:“工资发不发都随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发给我,毕竟这个月马上就过完了。” 老板听到我这话,又懵了好几秒,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辞职了?是我给你的工资你不满意吗?” 老板沉思了一会,伸出手指比了个八,咬牙道:“下个月,我给你这个数!” 我看着老板这举动,心中的狐疑也得到了证实。于是我故意摇头,道:“我必须要辞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作势要走,老板一惊,立马站起来,声音都破音了,“等会——” 老板上前拉住我,心一横,说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只要不过分,我都会考虑!” 我听了这话,转身立马就笑了,“其实也什么过分的条件,就想问你几个关于廖沐秋的问题。” 老板面如土色,“你不要问他的问题,他的问题我都不知道。” “那算了。”我说,“那我还是辞职吧。” “不行!” 老板声色厉茬,“我拒绝你的辞职。” 随即,他两眼一转,又说:“辞职都要提前一个月通报,你没有走正规辞职流程,我拒绝你的辞职。” - “你留不住我。”我说,“大不了我不要工资。” 老板一把拉住我,死不撒手,“有话好好说,打个商量,我们换个话题,我绝对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 我摇头拒绝道:“除了廖沐秋的事,其他没得商量。” 老板瞪着眼看我,眼神跟刀子一样在我全身上下走了一遭,仿佛我提的问题有多么十恶不赦一样。 我见老板许久也不说话,心想着难道火候还不够?还得加把柴让火烧得再旺一点?想着,我转身就走,这次毫不犹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腿刚向外跨出一步,身后就被老板一把拦腰抱住了,其势迅猛,勒得我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老板刚抱住我,就开始哭嚎,“南北啊!你不能辞职啊!你要是走了,那小祖宗就要撤资啊……他手里可是有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啊!他是撤资了,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等等。”我打断老板,“你说他有多少股权?” 老板一懵,可能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哭丧着脸道:“事到如今,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再走了啊!你得答应我,我就告诉你。” “行。”我答应的爽快,“只要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老板听到了我的保证,慢慢松开了手,坐回了老板椅上,吐了口气,用着豁出去的口吻问我:“你想知道些什么吧?” 我也拉了把椅子,坐在老板对面,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就是关于廖沐秋,你知道的,我都想知道。” 老板眼睛一瞪,“你这还不过分啊?” “你刚刚也说了,只要我不走,你都告诉我。”我摊手,“我觉得我不过分。” 老板依旧瞪着眼睛,愤愤道:“你这不叫过分,什么叫过分?!”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老板泄愤似的瞪了我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你问吧。” “廖沐秋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侄子。”老板道:“只不过是几年前在跟他爸在饭场上认的。” “你刚刚说他占了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权,他为什么有这么多股权?” 听到这个问题,老板显得有点激动,“他本来只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谁知道这两年哪几个傻逼把自己的股权卖出去给他了,突然就有这么多了,他爹都才百分之五呢!” “两年啊……”我摸摸下巴道:“有点本事。” 老板非常不爽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行吧,我也不多问他公司的事,免得侵犯了他隐私。”我笑笑,说:“他前两天走了,你告诉我他去了哪里,把他联系方式给我,就行了。” 老板看怪物似的看我,说,“你这也是侵犯隐私啊。” 我没理会老板这茬,告诉他,“你就回答我的问题不行吗?” 老板身子往后一靠,摊手道:“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不知道。” “你确定?” “真的。”老板道:“我知道他走了,他走前也和我商量,说让我给你慢慢加薪升职,但他并没有告诉我他去那里。” 老板想了想,又道:“而且平时只有开大会的时候,他会出席,要不他都交给代理人打点的。他的联系方式,我只知道他的邮箱,你要吗?” - 我无言地看着老板,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耍我的痕迹。 可惜的是,老板的表情万分诚恳。 唯有默默叹了口气,道:“你给我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不然我就跟你撕票了。” 老板想了想,开口:“我有他父亲的电话,如果你需要的话……” 老板话音未落,我打断他,“我不需要。” “那……”老板苦着脸,“我也想不起来啊……” 我盯着老板,老板也盯着我。 我俩大眼瞪小眼来回盯了十几分钟,老板仍是什么信息也提供不出来。 我无奈,起身欲走。 老板见我要走,也跟着起身。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愣是一个字也往外蹦出来。 就在我快要碰到门把手有的时候,老板突然高声打断我—— “等一下——” 老板伸手,灵机一动,从抽屉里扯过一张纸笔,笑靥如花,“我突然想起来了,我那小侄子的代理人肯定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我现在把那代理人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去问问他,你看成不成?” 事到如今,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 我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页纸,看到上面写着的名字,还是有种被耍了的错觉。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郜旭。 我将纸揣进兜里,毅然向老板澄清一件事实,“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在公司里上班了。” 老板急道:“你什么意思?” 语毕,他又将声音陡然提高一个档次,“你还是要走?” 我点点头,“是的。” 老板用手指着我,厉声道:“你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还未等我开口,他又骂道:“你无耻!卑鄙!骗子!不要脸!枉我对你一片好心,你竟然这么糟蹋我的真心!” “……” 老板说着说着,竟然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他吸了吸没有鼻涕的鼻子,还欲开口,我连忙伸手,打断他—— “虽然我不在公司里上班,但是我也不辞职。” 我说:“只要我不辞职,廖沐秋就不会撤资。你也不用给我开工资,等我找到了他,我会跟他解释的。” 老板眨了眨眼,将信将疑道:“你不会是想跳槽吧?” 从公司里出来,我给Reet打了个电话。 Reet刚接通电话就是一阵唉声叹气,听得我心里一阵发慌。 我埋汰Reet,“怎么刚接通电话就闹得跟大姑娘失了身一样的?” Reet在电话里回了我一句,“哎!” “你哎什么哎!”我骂Reet,“我都没哎呢!你打听廖沐秋的事有头绪了吗?” Reet又叹了口气,“你让我上哪去打听啊,难不成让我操根铁棍跑到市政府大楼里去要挟他爹——只要你把儿子交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我嘲笑Reet,“你不多举把枪保安在楼梯口就把你踢出去了。” Reet也跟着笑,“我拿把水枪先把保安放倒,然后再冲进去大喊——通通不许动,交出廖沐秋!” “操`你大爷。”我笑道:“别闹了,说正事。你就直接帮我问下你家那位,他到底在哪,然后回复我。” “郜旭?”Reet问,“他知道?” “嗯。” “他俩啥关系?” “老板跟员工的关系吧。” Reet骂了一声靠,就把电话给掐了。 45、你真是个空前绝后的贱人! 不用上班的日子,自然是在家里睡到自然醒。 醒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中午的饭点。只可惜,做饭人,已经与我天各一方了。 手机里面有一通未接电话,是Reet的。 我将电话拨了过去,那头传来Reet痞里痞气的声音。 “今日天气晴朗,艳阳高照。不知公子因何缠绵床绯,日上三竿,竟不愿醒来,可是有佳人相伴?” 我想了想,回道:“昨儿做了个梦,梦里有位美人——沉鱼之姿,西施之美;吴侬软语,嫣笑盈盈;眼波如玉,顾盼生辉;一举一动,撩拨人心。” Reet嗤笑一声,“然后呢?” 我搜肠刮肚了一番,实在也编不出什么新鲜的内容,索性言简意赅道:“佳人相邀,共度良宵;卿卿我我,红帐娑婆;春宵苦短,千金难换;大梦初醒,烟消云散。” 未了,我又装模作样的砸吧着嘴回味了一番,继而才遗憾开口:“可叹啊!可叹!” Reet听后在电话那头笑得异常猥琐,说话的口吻比那青楼中的登徒子还要淫邪,“如此美人,不知兄台可否与我介绍一二?若能得美人青睐,做上入幕之宾,双龙入海,也别有一番滋味啊!” 我听着Reet这不要脸的回答,立刻拒绝道:“不可。” “为何不可?”Reet穷追不舍,“莫非兄台不喜与人一道快活?那也无妨,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此事既是我求兄台,自然是兄台先爽为快哉。后头之人,自有另一番逍遥风趣之滋。兄台意下如何?” 我在心里暗骂Reet一声禽兽,道:“此佳人乃心头所好,实在不愿割舍谦让,望兄台宽量海涵,另寻一位美人,做那神仙快活之事。” “哦?” Reet拉长语调,“若是兄台心上之人,那此事确实是我强人所难。只是不知兄台可否告知,这位美人纤纤芳名,是否是那……” Reet欲言又止,意味深长。 我以为Reet要说廖沐秋的名字,于是也没多想承认道:“是。” 谁知Reet话锋一转,语气讶然,“原来兄台心中的美人名唤Reet啊!承蒙厚爱,不甚惶恐啊!吾有内妻,恐失君望啊!” 我被这回答雷得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气结胸闷,脑海一阵波涛翻涌,好半晌,回神骂道:“滚。” Reet幸灾乐祸,“恶心死你,让你装逼。” 我等了好久,心情才稍微平缓了一些。于是就问Reet,“你打我电话,不会是为了专门恶心我一遭吧?” “当然不是。”Reet说,“不过能因此恶心你一下,也是极好的。” 我听了他的回答,生平第一次,觉得Reet欠打。 Reet恶心了我一会,才说,“我从郜旭那里帮你打听了,他确实知道咱妹妹的下落。” 我从鼻腔里嗯了一声,问道:“那他是怎么说的?” Reet笑了几声,油腔滑调地开口:“他说咱妹妹心情不好,要去哈尔滨看场雪,浪漫一下。” - 听到这话,我愣了良久。Reet的语气让我不得不思考他是否在捉弄我,于是我不确定地问了他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Reet道:“只不过郜旭说他也不知道在哈尔滨哪里,你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那一场大雪。” 我在心里腹诽了Reet几句,“你连地方都没问清楚,就让我动身去哈尔滨,我去哪里找他?” “边走边找啊。”Reet说,“郜旭也不知道咱妹妹具体位置,只能慢慢询问,要是急着问,咱妹妹肯定也不会说啊。” 我默默听着Reet一个劲地在那里滔滔不绝,内心却不禁心潮起伏。 等Reet说完之后,我也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之后,我又在床上躺了一会,望着天花板发呆。 我总觉得,Reet没有说实话。或者说,是郜旭不肯告诉我廖沐秋的行踪,故而骗了Reet,导致Reet没有跟我说实话。 又或许,是他俩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都不肯告诉我实话。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我想,我问郜旭他也不会告诉我的,我现在只能按照Reet的指示,一步步走过去。 会面对什么,会得到什么,我却无从得知。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茫然失利的妥协,让我觉得人生真是万分艰难。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等着我去解决。 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拉高被子盖过脑袋,觉得头痛欲裂。 自作孽,不可活。 我默默唾骂了自己几句,拨通了蒋培培的电话。 因为正值中午,我以请她吃中饭的理由将她约在了牛肉面店。 还是一样的牛肉面店,还是一样的牛肉面。 蒋培培依旧漂亮随性,她落落大方的坐在我对面,也没有埋汰我为什么总请她吃面。 气氛非常融洽,我当然不会在吃东西的时候说出扫兴的话题。 等到蒋培培吃完面后,我主动提出了一起走一走的建议,蒋培培自然而然地高兴答应。 十一月的天气,风吹过来的时候略微带了点冷意。 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蒋培培开口,亦不知道要带她去往何处。 不知不觉中,我跟她竟然走到了Reet的酒吧门口。 Reet酒吧在搞装修,白天的时候也是开着的。 我有些尴尬,倒是蒋培培笑道,“既然来了,我们就进去喝一杯蹭蹭酒吧?我还从来没有跟你一起单独喝过酒呢。” 我看着蒋培培的笑颜,心里一时涌起了一股道不明的情愫。 我笑着回道:“好啊。” Reet这会儿不在店里,但店里的工作人员与我们都认识。 这次我没有点酒,只有蒋培培点了一杯轩尼诗——那是我平时爱点的酒。 我喉头有些苦涩,但我还是开口了,“我今天约你出来,其实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蒋培培歪头,笑笑,“什么事?” “我喜欢一个人。” 蒋培培微愣几秒,随即笑得灿烂又好看。 “是我吗?” 她轻声开口,声音仿若细雨润柳般的温柔。 - 我看着蒋培培的脸,她的脸色有欣喜有期待有害羞有很多很多我描述不出的对爱情的期盼…… 最终,我还是摇头,诚实道:“不是你。” 时间在我说出这句话后仿佛都静止了般,连空气中微小的尘埃都不敢再往地上亲吻,怕惊扰到了这一刻的宁静。 她脸上的各种表情一瞬间被定格,僵硬取代了她眼中的不解与嘴角的尴尬。 过了好久好久,她才开口问我。 “那……你说的是谁?” 她的口吻带着失落和难受,眼眶也渐渐泛红,“那……你又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性格要强的缘故,她最终也没落下泪水,只是咬着唇哽咽出声。 “对不起。”我愧疚道:“我是个人渣,我利用了你。” “你利用我?为什么?” “因为我当时不确定自己对廖沐秋的感觉。” “小秋?果然是他……” 蒋培培突然笑了,她抽吸了吸鼻子,语气透了点心酸,“我当初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感受到了一股敌意,并不是说他对我的态度,而是情敌间莫名其妙的心有灵犀。” “你有过这种直觉吗?对爱情危机的直觉?” 蒋培培问我,也不等我回答,又道:“你不会有的,你那么粗心随意的人……可是我能感受到,他对你的喜欢,他看你的眼神,说话的态度,举止间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能让我深刻的感受到……他跟我一样,是喜欢你的……” 我默然,告诉她:“我知道他喜欢我,只不过我以为他说的是玩笑话。” “正因如此。”蒋培培笑了,说:“我才会感到庆幸,我才会觉得我比他幸运,因为你说能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他。” 她看我,眼中氤氲弥漫,却不肯眨眼,“但是你今天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骗我的,我那么喜欢你,你却利用我的感情去打探别人的态度?南北……你让我怎么接受得了?” “对不起。”我说。 事到如今,我只能一遍遍地跟她说抱歉。 内疚在我心里扎根投苗,疯狂滋长,最后变成一棵参天大树,挡去了来照耀我心田的所有阳光,让我的心变得阴郁而奄萎。 “对不起……” 蒋培培笑着重复我的话,喉头哽咽,语气夹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所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你明明知道会让我……” 蒋培培突然止住了话头,不再看我,她盯着面前的酒杯问我,“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因为你跟他在一起了吗?” 我摇摇头,告诉她:“他走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人渣。”我说,“我伤害了你,也逼走了他。” “对不起。”我又道,“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我也要走了。” “去哪呢?” “去追他。” 蒋培培笑了,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却仍旧强忍着没落下来。 “所以你就跟我分手,你要去追他?” “是的。” “那你去啊,我又不会拦着你。” “可是我不想走的时候,心里还这么沉重。” “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能给我留下点什么,让我轻轻松松的走,虽然还是会愧疚,但是不想这么重。我怕我到时候找到他,却愁眉苦脸,心事重重。” 我看着蒋培培,认真道:“他会不高兴。” 眼泪终于从她脸颊滑落了下来,一滴一滴,越来越多,寂静无声地从时间的缝隙里穿流成河。 最后,她打了我一巴掌,一边流泪一边笑。 “南北,你真是个空前绝后的贱人!” 46、找人的?找谁啊?找爱人。 我定了一张去哈尔滨的机票,是隔天早上七点多的。 我的行李不多,带了几套棉衣羽绒服。Reet怕我冻死在哈尔滨,非要我还带上毛衣帽子手套还有大棉鞋。 我走的时候,没有人送我,我也不让他们送我,我觉得太矫情了。 唯有蒋培培,她不听劝,大清早就跑到我家里,给我整理行李买了早餐,一路送我到机场。 临走前,蒋培培对我说,“你尽管走吧,开心快乐地去找他,回头带回来咱们还可以一起喝酒撒欢。” 蒋培培眉眼弯弯,“你放心吧,我不怪你,虽然你不是个好的恋人,但你仍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蒋培培挥挥手,“去吧去吧南北,咱们还是朋友,你早点回来,我和Reet他们在1999等你。” 飞机起飞时呼啸声震得人耳膜奇痒无比,头重脚轻。 我望着窗外越来越小的人群,愈来愈高的风景,还是没忍住鼻头一酸。 真好。 我在心里想着,能够不计前嫌,还愿意跟你做朋友的人,真好。 我用了一天的时间抵达哈尔滨,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Reet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大概内容就是问我有没有安全到达哈尔滨,天气冷不冷,有没有在下飞机前加衣服等等。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哈着白气搓着手,陌生的街景让我感受到了一丝异乡的茫然。 十一月的哈尔滨,气温特别低,零度以下,天空还飘着不大不小的飞雪,统统都落在了我黑色毛呢大衣的肩头。有雪花顺着脖颈钻进了衣服内里,冰冰凉凉的触感滑了一路,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下飞机前,并没有在网上查看附近的酒店,来之前也没有预定,我是个慢性子,又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因此此刻我也不知道要去向哪里。 只能一边拖着硕大的行李箱在街头乱走,一边四处观察适合的旅店。 不住酒店,太贵了得省钱。 不知不觉中,我也不知道我走到了哪。周围倒是热闹,卖东西的小摊挨个排成排,附近也有酒吧网吧旅馆这样的娱乐场所。 我在心中琢磨着,估计是误打误撞走到了类似小吃街这样的夜市了。在烧烤摊买了一手烤串,飞机上的东西不好吃,大晚上看着这些吃食还真是有点饿。 我走了十多分钟,也没将这条小街道走到头,遥遥相望,街道那头仍旧灯火通明。 我拖着箱子走的有点累了,于是便停了下来。余光一瞥,觎见右边拐角有家风格迥异的店面。 那是一家小酒馆,暖黄色的小橘灯安安静静的垂在门口两侧,门顶上面还挂着一串五颜六色的贝壳风铃,有寒风刮过去,就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煞是好听。 而我之所以能注意到这家酒馆,倒不是被这风铃的声音吸引,而是因为酒馆有个耐人寻味的名字,叫——扁舟。 浮沉浊世,一叶扁舟。 就像现在的我,孤单伶俜地夹杂在热闹熙攘的人群,身心却没有归属,更无法融入。 游游荡荡,踽踽独行。 - 我在酒馆门前迎风伤感了很久,才走上前,推门而入。 可是推了半天,门却纹丝不动。 难道这家店今天打烊了? 我在心里想着,不禁后退一步,抬头而望,上面却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往外拉。 我拉门而入,酒馆里的暖气瞬间侵袭了我全身每一个部位。在昏黄的光线下,三三两两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气氛却并不安静,反而有些小吵小闹。台上还有一位驻唱歌手,正在深情款款的唱着民谣。 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上前点酒,奇怪的是,竟然也没人上来问我要喝点什么。 于是我就一个人,默默听着民谣,心安理得的吹着酒馆里的暖气。 我旁边坐了一桌北欧老外,桌上、地上躺了好几个空酒瓶,看着一个个都像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嘴里却还是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聊的什么我反正一句也听不懂。 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回味着最近发生的种种,觉得可惜又觉得遗憾。 时间流逝的飞快,民谣一首一首的换。 不知何时,我身旁坐了一个人。 我转头去看他,他咧嘴一笑,道:“朋友,为什么忧愁?” 我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后我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让了让身,指着身后的人群,“你看,大家都是成群结队的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可是你却一个人坐在这里,又不说话,也不喝酒,烟都抽了好几根了。你又不像是来买醉的,也不像是来听歌的,这么大的箱子哦,是外地人吧?” 我点了点头,告诉他,“吹会暖气,外面太冷了。” “刚到这里还没习惯东北的气温哦?听你口音,南方人?” “嗯。”我给他递了根烟过去,问道:“抽烟吗?” 他接过我的烟夹在耳后,我把火机递过去,他又把烟从耳后取下来,点燃吸了一口,问我:“旅游的?” 我摇摇头。 “北漂的?” 我又摇了摇头。 他看了我两眼,不确定道:“读书的?” 我再次摇了摇头。 他不说话了,抽着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我等了一会,见他不猜了,便告诉他,“我来找人的。” “找朋友?” 我想了想,说:“比朋友的关系再深一点。” 他看了我一眼,用一种我懂的口吻开口,“找情人?” 我摇摇头,“算不上。”我说,“比情人的关系再浅一点。” 他听到这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会。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震惊道:“找小三?!” 我一口烟呛在了喉咙里,瞬间咳得我眼泪横生。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话的语气瞬间就不一样了,“朋友原来你是个痴情种啊?这年头还有人走这么大老远翻大半个城市跑过来找野花的啊?车票费得多贵啊!不怕家里的正主知道啊?”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深深地看了他几眼,点评道:“想象力丰富。” 他愣了几秒,“不是找小三的?” 我反问他:“你会大清早地赶机票从南方跑到北方来,迎着寒风顶着细雪却哆嗦着蜷在一个酒馆里找小三?” “那你找什么啊?” 我缄默了一会,认真思考了几分钟,随后回答他,“找爱人。” - 他听到我这个回答,瞬间就乐了,问我:“那你爱人呢?找到了吗?” “没有。”我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敢情你是想象出来的?” “我也没这么无聊。”我告诉他,“我跟他闹了点矛盾,然后他就跑到北方来了。我自己联系不上他,一哥们帮我打听到他在哈尔滨,我就追过来了。” 他点点头,哦了一声,指着吧台的方向,“喝一点儿?” 我看着他起身,爽快的应道:“行,帮我点一杯轩尼诗。” 他摆手,“我的给你问问,这边儿不搞酒吧那一套,酒水都是老板自己调的,我的去看看他今天打算上什么。” “都是自己调的?”我好奇道,“都有些什么类型的?” 他想了想,说:“不知道,反正也记不住那些东西的名字,有时候他心情不好了,一整天就上可乐雪碧苏打水,管你爱喝不喝,价格还贼拉贵。” 我听后默默在心里说了句牛逼,又问道:“那雪碧可乐价格多少一杯啊?不可以自己点酒吗?” “可以点啊,反正你点了他也不给你调,他乐意给你调啥就喝啥,反正就是看他心情吧。”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也就那么三十来种酒,都是他自创的,都挺不错。这儿只卖他自己创的酒水,连雪碧可乐也是他自己调的。你要点的轩尼诗,还真有可能没有。至于价格嘛……” 他摇摇头,砸吧着嘴,“反正不管给你上什么,都两百多来块钱一杯。具体多少钱,我也不知道,看他心情吧。” 我一听这话,有点怵,问他:“这店难道不是明码标价的吗?黑店?” “那倒不是。”他说,“都有价格的,只不过每一种酒水价格都不一样,这店又不可以自己点酒,我咋知道他今天给咱们上什么酒呢是吧?再说了,我连酒水名字都记不得,又怎么会记住价格呢?” 他看着我,用非常无辜的语气真诚道:“ 反正我每次都赊账,我都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欠他多少酒钱了,不知道有没有超过一万哦?” “……” 他没过一会就回来了,告诉我酒一会儿送过来,然后便坐在我对面玩着我的打火机。 我是一个含蓄的南方人,觉得聊了这么久,不问个姓名似乎不太礼貌,于是问他,“方便透个名字吗?” “哦,方便!” 他点头,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道:“其实我曾祖父那辈人,非常喜欢古龙先生的小说,尤其是像西门吹雪、叶孤城这样厉害的剑客,一举一动,一剑一式,都特别能煽动他们的情绪,点燃他们心中对江湖武侠的迤逦情感。” 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竟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可还没当我理清他话里的意思,他又开口了。 “我曾祖父那时候就特别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像西门吹雪那样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于是在我出生到取名的那段时间,他冥思苦想了很久,决定效仿一下古龙先生,以示对他的尊敬与热爱。” 我半知半懂,不确定的问他,“于是你曾祖父就给你取名叫西门吹雪?” 他正欲回答,可从旁却凭空插来一声讥笑。 “那你可太高看他了,别人那是叫‘剑神一笑’——西门吹雪;可到了他这儿,那只能是‘打脸充胖’——西门吹。” 47、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寻声而望,便瞧见一位长相好看,打扮新潮的青年。 这人有一双眼尾上翘的桃花眼,带着点淡淡地嘲弄。他手里拿了两杯鸡尾酒,动作随意的推到了我和那位朋友面前。 北方的天气虽然冷,但是家家户户都是有暖气的,因此在室内,他们穿的并不多。 我估摸着这人应该就是这家酒馆老板,他穿了一件黑色衬衫,袖角往上翻了一圈,露出了手腕,腕上还戴了一条细细的金链子,在灯光的折射下,偶尔闪出细碎低调的光芒。 那位朋友,也就是所谓的‘西门吹’,他确实也叫这个名字,只不过后来我觉得这名字叫起来格外别扭,也异常装逼。 我就管他叫老吹,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此时此刻,对于酒馆老板突然出现打断他,并出言嘲讽他的说辞感到了异常的不满。 他愤怒地指责酒馆老板,“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曾祖父本来就给我取名叫‘西门吹雪’的。可是当时他已经九十二岁的高龄了,又加上我的出生导致他过于兴奋,在祖籍上写下‘西门吹’三个字的时候就不幸撒手人寰。我父母当时会错了意,所以也没有给我爷爷过目就直接定下来了,等我爷爷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给我上好户口本了。” “嗯。”酒馆老板没什么反应的点点头,淡淡道:“这真是一个让人悲伤又遗憾的故事。” 老吹见争辩无望,于是就只能心有不甘的住了嘴,指着桌上的酒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以前没见过?” “鸡尾酒。”老板说着,扬了扬下巴又补充道:“新调的,你们试试。” 杯中的酒有三种颜色,最上面的一层是透明的猩红色,中间是湖绿色,还夹着几丝柠檬黄,最底下是渐变的海蓝色,颜色搭配的很漂亮,杯口中也插着几片青柠做装饰。 说实话,就卖相来讲,这杯酒还是相当不错的。 我小尝几口,有一点麻舌,但味道不烈,跟它外观一样算得上温柔。口感清爽,果香怡人,我觉得他在里面应该还放了少许的盐,咸咸的后劲。 “不错。”我赞赏道。 老吹喝了几口,也赞赏道:“还行。” 他盯着杯中的酒,看了好一会,指着酒杯问老板:“这个红色的是什么东西啊?颜色挺漂亮的。” 老板不答反问,“你喜欢吗?” “喜欢。”老吹说,“我喜欢红色。” “嗯。”老板点头,看着老吹说,“我知道你喜欢红色,所以我在你的酒里还特意给你加了一些别的东西,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尝出来。” 老吹奇怪地看了老板一眼,问道:“什么东西啊?” 老板没有回答,抱臂站在他旁边,问他:“你觉得这酒是什么味道的?” 老吹想了想,回道:“酸酸的,咸咸的,还有点儿苦。” “嗯。”老板说,“红色的那一层,就是酸中带苦的。你猜一猜,苦的是什么东西。” 老吹这时候有点不太淡定了,“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你直接告诉我你在我的酒里加了什么东西。” 老板挑了挑眉,斜眼看着老吹,突然就笑了。 “女人的月经。” - 此话一出,我跟老吹皆是大惊失色。 老吹的脸色犹如吃了屎一样的难看,当然了,听了这话,也跟吃屎没多大差别了。 他震惊的看着老板,尾音带颤,要哭不哭,“你说的是真的?” 老板没有回答,似笑非笑。 老吹当即就弯腰开始抠自己的喉咙,一边抠一边干呕,呕声中还带了点儿哭腔。 我脸色也有点难看,盯着酒杯,心里直发慌。 虽然他说了只在老吹酒里加了东西,可是我仍然不放心。 我好害怕,万一他一时失手拿错了酒杯,那喝下去的人,岂不就是我? 想到这里,我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看着弯腰不断干呕的老吹,我也想吐了。 老板可能看出了我内心的担忧,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你的酒里没有任何引起心里不适的东西。” 说着,他又轻飘飘地笑了几声,看着干呕的老吹,戏谑道:“骗你的。” 老吹不信,仍然一个劲儿地呕个不停。 老板看了会儿,转身走了。 老吹吐了十来分钟,什么也没吐出来。 最后,他放弃了。 我给他递了几张纸巾,他悻悻的接过。 我们彼此安静了一会,吧台上唱民谣的歌手已经唱了很久了,可是他的声音却还是那么好听。 他唱着不知道是谁的歌曲儿,他唱着—— 你在听一首谁唱的歌儿 是否能读懂他的寂寞 你在听一首谁唱的歌儿 你是否了解他的性格 秋风告别历来都凌瑟 冬季相遇从来都不是你我 不擅爱情还不计后果 最想要的生活却手足无措 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向北由南要去什么样的城 佛说前世五百次转身 为什么你我仍是有缘无分 你在听一首谁唱的歌儿 里面唱出了你的失落 你在听一首谁唱的歌儿 听后就别把拥抱还我 我转头问老吹,“你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吗?” 老吹听了一会儿,摇头道:“不知道,但是再过十几分钟酒馆就要关门了,到时候你自己去问叶陈。” “叶陈?” 老吹朝台上努努嘴,“就是在台上唱歌的那个,他叫叶陈,住这上边儿。”他用手指着楼上,“我们都住在楼上。” 说罢,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我,“朋友,你刚来这儿,找到地方住了吗?” 我摇摇头,告诉他,“我一下飞机就来了这里,等会再去附近看看有什么旅馆吧。” “不用啦朋友!”老吹大义凛然地挥了挥手,“住这里!跟我住呗!你打地铺。” “……” 我无语的望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没有办法嘛。”他摊手,“楼上只有三间房,叶陈一间我一间,老骚狐狸的房间肯定不会分给你的哦。”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房间又不大,你打个地铺就刚刚好了,叶陈有多余的被子。” 我听到这话乐了,“你连多余的被子都没有,竟然还想着收留我,我真是太感动了朋友!” “甭客气甭客气。”他连忙摆手,“一晚上二十。”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应该的。” 老吹站起来,张开双臂,学着新疆人在街头卖羊肉串的口吻对我喊道:“来吧来吧,这位来自南方的朋友!请先让我带你把行李放好,再来跟你讲解我们北方的风情~” - 正如老吹所说的,二楼阁楼确实不大,统共三间房,他的房间在最左侧,大概二十来平米左右,放个床,放个柜子,基本上就没什么空间了。 我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观摩着房间,也就没进去。只觉得一会打个地铺,恐怕我的行李箱都没地方放。 于是便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还是出去找个旅店住着,也就不麻烦老吹了,毕竟省钱也不是这么省的。 老吹看出了我的迟疑,出口问我,“朋友,有何不妥?” 我看了他一眼,老实告诉他,“住不了啊兄弟,你这地儿我铺个床都勉勉强强,箱子也没地方摆啊。” 老吹不以为然,“这么简单的事儿,我当然想到了呀!你把箱子放在叶陈那儿,不就完事了吗?” “……” 我哑然,又问道,“他会同意吗?” “会的会的。”老吹摆手,“一个箱子,又不占他几个面积,有什么不同意的嘛。” 老吹从我手里接过箱子放在门后摆好,拉着我就开始又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说,“等他唱完歌儿,我们就去他那边拿被子,再把你的箱子送过去交给他保管。现在,我们就下楼喝酒听歌儿。” 他推搡着我,把处于懵逼的我直接从二楼推到了一楼。 正巧,把我推得撞到了已经准备收工上楼的叶陈身上。 得了,还听啥歌啊,人家都不唱了。 我向叶陈道了个歉,老吹却没有一点自觉,丝毫没有要跟人家道歉的觉悟。 老吹看着叶陈,疑惑道:“不唱了啊?” “昂。”叶陈点头,“都一点了,客人都被赶走了。” “哦。”老吹皱眉,唏嘘道:“他可真是小气儿,晚上总是这么早就关门,早上一大早开门,客人都没有几个,脑子有病。” 叶陈笑笑,“早睡早起身体好嘛。” 老吹指着我,道:“远道而来,南方的朋友,以后跟我们住在一起啦,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语顿,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我,“哦,对了朋友,你叫什么哦?” 叶陈听到这话看神经病似的看了老吹一眼,眼神里满满透露着稀奇。 我淡定的自我介绍,“你好,朋友们,我叫南北。” 叶陈朝我笑,略微羞涩,“嗨,我叫叶陈。” 大家一番自我介绍后,便都回归了故事的主线。 叶陈带我到他房间拿被子,他的房间比老吹的房间要稍微大一点,有个四十来平方左右,里面有两把吉他,还有个简单的工作台,上面堆满了各种纸张还摆着一台电脑,比老吹房里丰富多彩多了。 我从叶陈房间里拿走被子,在老吹房里铺好,洗了个澡,从此便正式开始住在了哈尔滨——这家名叫‘扁舟’的小酒馆内。 这一住,就住了两个多月。 期间发生了许多种种,都很有意思,我会一点一滴说出来给大家听。 也许是会有点无聊,但也请你们耐心听我讲完,毕竟有很多情感,用文字去描述,反而嚼之苍白。 唯有耐心地,静静地,自己去体会说书人的故事与心情,才能感受那种无法言表的深刻情感。 48、叫的还挺好听的。 老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让我想想。 其实,老吹一点儿也不老,他甚至可以说得上年轻。他跟叶陈差不多大,他才二十岁。 为什么叫他老吹呢?主要吧,是他那名字,我实在叫不出口。 老吹的性格跟Reet差不多,但又差很多。 老吹随性,热情,心善,也幽默,并且偶尔还透着年轻人的天真。 Reet也随性,热情,心善,幽默,但他的幽默跟老吹不一样。 Reet的幽默基本上都是建立在吹牛装逼之上,老吹这个人,却跟他的名字一点儿也不搭边,因为他并不怎么爱吹牛。 他的幽默,是来自于他本身,和偶尔发生的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而且他这个人,有一点儿爱嚼舌根,不过他只嚼酒馆老板的舌根。 好巧不巧的是,他每一次嚼人家舌根,都被人家抓个现行。 我住在这里,没少听他抱怨,全都是酒吧老板的私事儿。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消息,每次问他,他竟然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简直快成世界十大疑惑之一了。 酒馆老板,我不太熟,他很少主动跟人说话,但你要问他什么,他也都会回答。不算高冷,但也实在说不上热乎。 他不经常住在酒馆,除非酒馆那批常来的北欧人喝醉了赖着不走,导致酒馆关门时间太晚,他才会在酒馆住上一夜。 他有自己的生活,因此,我愣是在这里住了十来天儿,才知道他的名字。 这还是我趁着老吹嚼人舌根的时候问的。 当时老吹用一种偷偷摸摸,同时却又得意洋洋地怪异语调问我,“你知道,这酒馆老板的小名儿叫什么吗?” 我好笑地看着他,“我连他大名都不知道,别说他闺名了。” 老吹顿时就乐了,道:“他妈以前给他取了个名儿,叫‘嫁雪’。” 说完,自己就先笑了,“娘里娘气的,像个姑娘儿。” 说着,又砸吧了两下嘴,“嗯……人也长得像个姑娘儿……” 我忽略了他这一层,问他,“你都说是以前的名字了,那他现在应该不叫这个了吧?” “嗯。”老吹点头,“14年的时候他去了趟拉萨,回来把名儿改了,叫薛稞。” “去了拉萨改的名?”我想了想,问道:“那取的‘青稞酒’的稞?” “昂。”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我问老吹。 “住了半年吧。” 我好奇,“在这儿干嘛呢?也没见你工作啊。” “在这儿玩。”老吹说,“跟你一样。” “这么有钱啊!”我调侃道,“在酒馆里边住了大半年。” “没钱儿。”老吹笑,带了点儿无耻,“反正赊账。” 我琢磨着老吹的话,说:“住了大半年啊……都是赊账……我记得你上次说你不清楚到底欠了多少酒钱,不知道有没有超过一万……” “对啊。”老吹点头,“不知道欠了多少哦,反正老狐狸也没跟我算。” 我有些遗憾的看着老吹,肯定道:“你肯定超过一万了,不要算了,以店里这酒钱,说不定你都快赶上一巴掌的数了。” - 老吹听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突然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他问我,“你觉得薛稞长得好看吗?” 我当时也没多想,直接回了句,“好看。” 老吹听后点点头,点了一会儿,他忽然又凑过来紧张地看着我,语气小心,“你可别被他骗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老吹先是四处看了看,随后凑过来神神秘秘道:“他是同性恋。”他说,“男朋友多得跟踢足球似的,一个一个的换。” 他说完又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指着我说,“他还蛮喜欢你这样儿的。” 我看着老吹,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在跟我开玩笑。 他见我不说话,又抛来了一句,“而且,他是做下面那个的。” 听到这话我有点不淡定了,我问他,“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是做下面那个的?” “我看到的啊。” “你看到的?”我不信,“这种事情能被你看到?” “昂!” 老吹理直气壮,“我跟你说,就上个月,国庆节的时候,他给大家放假,七天的时间嘛。本来我跟叶陈是打算去个近点的景点旅游玩耍的,不过恰巧那一天我们没有订到高铁票,于是就没走。我就窝在叶陈房里看电影,他嘛就写歌儿。然后,我也不知道是晚上几点的时候,我突然就听到了动静。” 他又朝我凑过来了一点,继续道:“我听到了骚狐狸的声音,于是我就把门打开了,想出去跟他打个招呼。然后就瞧见他站在楼梯口儿跟人说话,说着说着,他俩就亲上嘴儿了。我悄悄躲起来看了会,跟他亲嘴的那男人就跟你蛮像的。” 我打断的,“什么地方像,你别告诉我,你这么热心的帮助我,就因为怀疑我是他姘头?” “不是。”老吹摇摇头,“就是性格方面儿有点点儿像吧,主要是骚狐狸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你长得也不赖。” 我听到老吹夸我,内心稍微好受了一点,又问他,“然后呢?” “哦!”老吹一拍脑袋,“我忘了跟你说,然后我就瞧着他们一边亲嘴儿一边上楼还一边脱衣服……”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会,似乎在斟酌用词。 过了几秒,他接着说,“然后他们就进房间了嘛……叶陈的房间跟老狐狸的挨得近,他们估计也是以为我们没在店里,动作就有点儿大,闹得连戴着耳机写歌儿的叶陈都听见了……” 我猜了猜,问道:“于是你们就一起听墙角?” “昂。”老吹理直气壮,“我跟叶陈就听到了那男的问骚狐狸,什么‘爽不爽’、‘大不大’、‘舒不舒服’、‘想不想要’之类的……于是我就猜他是下面那个嘛。” 老吹说罢,啧啧几声。 我听后笑了,张嘴吐了两个字,“刺激。” “刺激。”老吹也跟着笑,重复我的话语。 “然后呢?”我笑着问他,“他怎么回答的?” 老吹想了想,说:“他没有回答啊……” 语顿,他又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否定自己刚刚的回答,又道:“他是用娇`喘回答的……” 他摸着下巴,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忽而笑道:“叫的还挺好听的。” - 我听着老吹这个回答,差点被他逗得笑岔气。 我指着老吹骂了他一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禽兽!” 老吹不满,“我怎么了嘛。” 我没理会他这茬,问他,“怎么个好听法?” 老吹听后就笑了,语气带了点儿不正经,“挺浪的,叫得可大声了。” 我也笑了,还欲再调侃几句,可余光忽然瞥见老吹后面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影——赫然就是薛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最可怕的是,我不知道他听了多少了。 于是我止住了打趣的话头,硬生生地将话题带走。我一边对老吹挤眉弄眼,一边问他,“你是不是渴了?” 老吹摇头,“我不渴。” 我硬着头发继续给他发信号,“去喝点水吧。” 老吹仍旧摇头,“我不喝水。” 他无视我给他发的各种提示信号,独自一人沉浸在之前的话题里面没有出来,竟然还笑着对我来了一句,“骚,骚的好听。” 我不敢说话,只能用悲伤的眼神望着老吹。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悲伤了,老吹终于后知后觉。 他转身,就瞧见薛稞站在他身后朝他笑。 笑容温柔,没有一点生气的感觉。 老吹与薛稞对视了几秒钟,随后默默地转回来了。 一分钟后,老吹脸上镇定的表情全盘崩塌了。 豆大的汗水开始从他额头上冒出来,他抬手随意擦了擦,眼神四处乱飘,屁股也坐立难安。 薛稞好整以暇地坐在他旁边,先是盯着老吹看了一会,才笑道:“好听吗?” 老吹装模作样,“什么?” “你觉得我叫的好听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刚刚不是还夸我叫的好听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那么喜欢听,你来跟我说啊,我叫给你听啊,多大点事儿啊,是吧?” 老吹坚守营地,“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夸你了?” 薛稞看着老吹,似笑非笑,“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就知道我这么多事儿。说说呗,从哪里打听到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懂。” “天天在背后嚼我舌根,还偏偏每次都被我恰好抓个现行。” 薛稞笑笑,“你累不累啊?” 老吹仍旧装傻充愣,“你的事儿我怎么知道,不要问我,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 老吹一愣,“什么?” 薛稞点燃了一根烟,抽了几口,将烟雾全吐在了老吹的面容上,“你是不是想泡我?” 老吹脸一红,不知是被烟雾吹得还是其他的原因,他反驳道:“谁喜欢你了?” “哦。”薛稞不紧不慢地哼笑了两声,“不喜欢还到处打听我的事?” “谁到处打听了?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地就知道了。” “哦。”薛稞没什么反应地继续道:“不喜欢还在我酒馆赖大半年?” “我……”老吹被噎了一把,“那……那明明是你当初把我拉进来的!” “哦。”薛稞点点头,“那这事该怪我。” 他扯了抹弧度不大的笑容,又道:“那既然不喜欢你就把欠我的酒钱结一下,这么赖着也不是个事儿,我也没必要包容一个不喜欢我的人。” 话锋一转,薛稞轻飘飘地笑了几声,“不承认也没关系,直男,口是心非,我懂。像你这样的又直又蠢的二逼青年,我见多了。” 老吹眼睛一瞪,不可思议地指着薛稞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来。 最后他把手一甩,恶狠狠地对着薛稞骂了一句,“骚狐狸!” 说完仿佛不解气儿似的,又补了一句,“老男人!” 49、特别招我喜欢。 薛稞是我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不老,二十五岁,可看起来却像个二十岁的。 薛稞是一个注重外表的人,因此他非常会打扮自己,是那种属于全身都很完美的人。脸长得好看,手也好看,身材也好看,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也十分好看。 对了,这个身材好看,我指的是他穿衣打扮。 薛稞的打扮风格迥异,几乎每天都不带重样的,洋气而潮流。且他对配饰也有独特的见解跟讲究,真正意义上诠释了什么叫做花样美男。 薛稞并不像老吹所说的那样,娘里娘气。相反,薛稞自身有着浓厚的人格魅力,相当吸引人,有点儿男女通杀的错觉。 薛稞为人圆滑,不热情也不疏离。 老吹从来不含喊薛稞本名,要么就是喊他‘骚狐狸’、‘老男人’,偶然兴起也喊其‘薛嫁雪’。 老吹之所以喊他‘骚狐狸’,是因为他觉得薛稞花心,仗着自身的优点,以及数多的追求者,而忽略忠贞观念,没有固定伴侣,让他觉得反感。 毕竟才二十出头的啷当青年,对爱情还抱着自己的幻想与忠诚,自然而然便看不惯对爱情花心滥情的人。 而他喊他‘老男人’则是因为,薛稞是我们当中年龄最大的,比老吹自己大了整整五岁,他自个儿觉得薛稞老,尽管薛稞的样貌看起来极其年轻。 说到外表,我又不得不提一下老吹。 我之所以给他取个外号叫‘老吹’,也是有原因的。 老吹虽然年龄小,但他的外表相对同龄人来说,比较成熟。 尤其是他在他如此青春啷当的年纪里,竟然蓄起了小胡子。 讲真的,我这个年纪,自认为也经历了人生各种沧桑事儿,内心也算成熟稳重,可是却仍然觉得还驾驭不来留小胡子的男人形象。 老吹虽然留着小胡子,但归根结底,他长相好看,胡子也算为他平添了几分成熟的男性色彩。 又是北方男孩,一八八的大高个儿,烫着当下小青年流行的小中分,五官深邃,发尾微翘。一身黑色帅性立领风衣长外套,脚蹬一双高帮短靴,二十出头的啷当年纪,倒独有一派野性的张扬。 老吹跟薛稞的关系,我答不上来,有点儿像欢喜冤家。 但不能否认的是,薛稞对老吹很好。尽管上次老吹揭人短,被薛稞抓了个现行,他当场就要老吹把酒钱一次性结清,老吹死皮赖脸,充耳不闻。 薛稞风轻云淡,就好像逗猫一般,把猫逗炸毛了,拍拍手,若无其事的走了。 叶陈是酒馆里面的驻唱歌手,也是酒馆里面的唯一一位歌手。 在酒馆里的两个月,我跟叶陈的关系是最好的。 叶陈年龄小,才刚刚成年不久,褪去了少年人的稚气处于还不太成熟的青年阶段,他说话的嗓音也还带着青少年独特的干净清爽,就像他唱歌一样,让人一听就觉得舒服。 叶陈为人单纯温顺,心思细腻可爱。 特别招我喜欢。 - 叶陈刚开始跟我相处时略微羞涩,说话总是小心翼翼地跟我保持在一个刻度上。 我有心捉弄他,有事没事就拿他打趣开玩笑。他也不生气,每回都可以很机智的化解。 我童心未泯,觉得他可爱。包子脸,大眼睛,小小的酒窝,尖尖的虎牙,看着讨人喜欢。 我童心未泯,觉得他可爱。于是给他取了个幼稚的外号,叫——小橙子。 我童心未泯,觉得他可爱。便总抓着他软软的头发,掀开他的衣服捞他痒痒肉,逼他喊我爸爸。 小橙子机灵,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儿,两眼一转,笑容灿烂,声音清脆洪亮——大哥! 我也跟着笑了,心里暖洋洋的。 小酒馆里关门早,开门也早,早晨九点钟就开门了。 小橙子便每天准时七点钟起床,刷牙洗脸打扮一番后,准时八点半闯进老吹房间,掀开我的被窝,把我从周公的温柔乡里给拉起来——喊我吃早餐。 我每次都被他迷迷糊糊地从酒馆里面带出来,凌冽的寒风一吹,又给哆哆嗦嗦的冻个透心凉。 北方人大多都喜面食,小橙子尤其喜欢吃三鲜面。可他从来不吃里面的肉丸,只吃里面的蛋卷皮跟木耳。 于是,他每次都把肉丸夹到我碗里,再从我的碗里夹走所有的蛋卷皮跟木耳。 我们坐在简陋搭建的小桌上,吹着要破不烂的帐篷里根本低挡不住的寒风,就这么一前一后,抖着被冻得发抖的腿儿,吃着烫嘴的面儿。 他大口大口的吸溜着面条儿,我大口大口的嗦喝着小肉丸。 日日如此,刻刻如复。 小橙子毫无不适,我内心却苦不堪言。可怜我在南方时为了方便,天天吃面,没想到到了北方,竟然也天天吃面。 以至于离开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一看见面馆,内心就有想去踹翻他们家招牌的冲动,回回都避而远之。 通常吃了面以后,小橙子就回酒馆唱歌,而我,就上楼睡回笼觉。等我睡醒之后后,便下楼喝喝酒儿,聊聊天,听小橙子唱歌。 一开始呢,我住在这里,老吹虽然说一晚上二十来算住宿费,可他从来没跟我收过,我给他也不要。所以我在酒馆消费,回回都是日结酒钱的。 而老吹,小橙子年龄都比我小,大家住在一起,也要吃饭。可是都懒,不喜欢自己做,回回都是喊外卖,要不就是出去吃,我一个年龄最大的,总不能让他们出钱吧?所以他俩的吃饭钱,都是我包的。 久而久之,我一个月住下来,开销已经超乎了我的预算了。而后,我也开始学着老吹,每日喝酒都采用他的独家手法——赊账。 好在薛稞也从来不多说什么,我心里还是感激他的。 小橙子有一把好嗓音,唱歌的时候干净清脆又空灵。 有一回吃饭的时候,我扯着他后脖子的衣领,问他,“我第一次来这酒馆时,你在台上唱的歌,叫什么名字?” 小橙子朝我笑,两个酒窝一深一浅,“好听吗?大哥。” 我点头,揉了揉他的脑袋,“怪好听的。” - 小橙子嬉笑两声,说:“歌儿~”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点头附和他,“对!歌儿!好听!” 我问小橙子,“叫什么名儿啊?” “歌儿!”小橙子说。 我皱了皱眉,内心一片茫然。 小橙子见我没说话,又重复了一遍,“歌儿!” “……” 好半天,我才意识到,这是说的歌名。 当我知道歌名后,当即,我就吐槽了,“这名字也忒不好听了。” 小橙子看着我,瞪着眼睛道:“为什么。” “太平凡了,没点儿特色。” “哦。”小橙子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赞同道:“我写完这歌的时候,也不知道要取什么名字,就从歌词里随便挑了个取了,现在被你一说,好像是有点儿平凡了。” 他把脑袋趴在桌上,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室内的暖气衬得他脸颊红红的。 我玩心一起,掀起他披在身上的羽绒服,一下子就把他的脑袋兜在帽子里,帽沿上的绒羽鸭毛钻进了他的鼻孔,害他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他慢吞吞地把帽子掀开,露出一双委屈的大眼睛,瞳孔跟桂圆似的,黑不溜秋地瞅着我。软软的头发上面还被我折腾出了几根呆毛,一只标杆一样的立在他头上。 那模样,哎呀,可爱极了! 我伸手,把他脑袋上的呆毛揉乱,笑得没心没肺。 小橙子也不恼,默默地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说话的语气带了点鼻音,“大哥,你给我想一个呗?” “想什么啊?” 他瓮声瓮气,“歌名。” “叫点儿好听的。” “大哥!” 我伸出一指朝着小橙子点了点,痞气一笑,“叫爸爸!” 小橙子也跟着笑,眼睛弯弯,虎牙尖尖,“大哥!” 最后,我们从还是从歌词里选了四个字出来当歌名,叫做——向北由南。 整个酒馆里面,除我以外,老吹是第二闲的人。 老吹没有工作,整日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但他却从不缺钱——不过也从不去结酒钱。 老吹整日的行程我也差不多都摸透了,没事儿的时候,就扯着我说薛稞的八卦,还是每次都被人家抓个正着。薛稞已经见怪不怪了,有空的时候就跟老吹打下嘴仗,没空的时候任老吹跟我说的天花乱坠,他也置之不理。 当我没空听老吹讲八卦的时候,主要是我不想听,天天听人家私事儿,总感觉有点不太好。而且说来说去,也就是薛稞跟他N个前任的故事,我已经听腻了。 也许在老吹眼里,薛稞的N个前任,暗示着薛稞的花心滥情。但是在我眼里,我们这种年纪,有个前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毕竟,年龄上面的一些差距,会导致大家对事物的看法不一样。 当我没空听老吹讲八卦的时候,老吹就独自一人离开酒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反正要晚上十点过后才会回来。 他出去的时候,总是会把自己打扮一番,但回来的时候,却又是风尘仆仆的模样,好像赶了几千里路似的。 偶尔几回,身上还会传出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儿。 50、记得保护好自己。 刚开始几次,我也没放在心上。次数多了之后,便开始打趣老吹,“最近有点潇洒啊兄弟。” 老吹手上戴了一对黑色指套,他抬手用牙齿把指套咬下来,随意扔在桌上,“怎么说呢?” 说着,他又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不知道谁的号码,张嘴就是一句,“给我送杯酒来。” 语气嚣张欠扁,就跟自己是玉皇大帝似的。 我看的好笑,问他,“你给谁打电话呢?” “骚狐狸。” “靠。”我指着不远处的吧台,“你他妈走十步的事情,还要打电话?” 老吹笑笑,“你刚刚不也说了我潇洒嘛,我这不是为了衬托自己一下,让我看起来更加潇洒嘛。” 我拍了拍老吹肩膀上的灰尘,指着他的头发,道:“不是我说你,哥们每次出去都那么潇洒帅气,回来就这鸟样?” 我抬了抬下巴,照着卫生间的位置,示意他去看看自己现在的造型。 “你这一身尘土啊,咱们就先不追究。就说你这头发,走之前弄那么久,又是发胶又是发蜡凹造型的,哥们每次都以为你约会呢。结果你身上吧,确实有股女人香,但是这也……” 我看着老吹,止住了话头,想了想用词,不确定道:“莫非哥们玩的野战?” 老吹一脸懵逼,“朋友你在说什么啊?” 正巧这时,薛稞拿着酒过来了。 他走到老吹身边的时候,很明显的皱眉了,眼里也夹着一丝严厉与不爽。 薛稞把酒放在老吹面前,抱臂看了他一会,冷不丁出口,“抱女人了啊?” 老吹一懵,“啊?” 薛稞似笑非笑,“这香味儿我刚走出吧台就闻到了。” 我听着薛稞这话,心想这怕就是传说中的狗鼻子。 老吹仍是一副没听懂的模样看着薛稞,几分钟后,也不知道哪根经搭错了,对着薛稞来了句,“你怎么知道?” 薛稞闻言失笑,闲闲开口:“骚的。” 老吹低头想了想,然后点头赞同道:“是挺骚的。” 薛稞挑了挑眉,“合你心意吗?” 老吹纠结了一会,“还好吧……就是太主动了……” 薛稞点了点头,桃花眼一挑,笑道:“主动点的好,你以后出去再碰上了,晚上就不用回来了,好好珍惜快乐时光。” 薛稞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老吹的肩,走了。 老吹望着薛稞走的背影,转头问我:“他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啊?” 我机智撇开了所有麻烦,“神仙对话,我也不懂。” 老吹皱眉,默默看着吧台上的薛稞。 没过一会,薛稞竟然又回来了,不过这次,手里拿着一盒东西。 我定睛一看,乐了——一盒避孕套。 薛稞把东西扔给老吹,笑道:“不要客气,记得保护好自己。” 老吹看着怀里的避孕套,脸色阴晴不定,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干嘛啊?” 我听着老吹这句反问,乐得差点连酒都喷出来了。 “什么我干嘛?”薛稞说,“你不是抱女人了吗?我作为过来人给你点建议。” 老吹一听立马把避孕套扔给我,语气僵硬:“我不要。” 薛稞耸耸肩,笑着走了。 老吹瞪着眼,看着我,“我没有抱女人!我的抱女人不是那个意思!是她们冲过来抱我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不想被抱的!” 我听到这,终于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 我笑了半天,只觉得胃都快要笑抽了,才指着薛稞说对老吹说:“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吗兄弟?你想解释赶紧追去啊。” - 老吹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按捺不住,走到了薛稞面前。 他们说了什么,我当然是听不到的。我只知道最后,老吹回来继续跟我喝了几杯酒,就独自上了楼。 奇怪的事,我等小橙子下班后回房间,却没有看到老吹的身影。 上楼前,薛稞从我桌上拿走了那盒避孕套。 整个晚上,我都没有看到老吹。 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三点多钟,我才看见老吹,别别扭扭的下了楼,失魂落魄地坐在我对面,一开口,话竟然还带上了哭腔。 “骚狐狸简直不是人……” 我看着老吹要哭不哭的模样,在心里默默斟酌了会儿,才问道:“你俩……出什么事了?” 老吹恨恨地磨了磨牙,眼神羞愤又难堪。嘴巴开了合,合了又开,可惜就是一句话也没吐出来。 我静静地等着,既不催促也不表态。 过了我也不知道多久,老吹才吐出一句惊为天人的话。 “他强`奸我!” 老吹愤愤地指着正往楼下走的薛稞,“他昨天跟我说,让我睡前去他房间一趟,我等了半天,他才回来。回来就勾引我,然后就奸了我!” 我听着老吹的这番措辞,深深地感到了不可置信,“他还能强`奸你?!” 这时,薛稞也走过来了,似笑非笑地站在老吹身后。 老吹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指着薛稞,“他……他……” 老吹‘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来。 薛稞一把打掉老吹指着他的手,“他说他是处`男。” 老吹瞬间炸了,“我本来就是!” “哦。”薛稞问,“是就是,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你要不要脸,你竟然对我做出那种事……” 老吹一脸的痛心疾首,“就算是因为我欠你了很多酒钱,那也不能肉`偿啊!你怎么能这样呢?” 薛稞嫌弃的看了老吹一眼,“先不说你欠我的酒钱,我是对你用了强,但是被上的人是我。” 薛稞向前一步,贴近老吹,戏谑开口,“无知处儿,昨晚也不知道是谁舒服到叫`床。” 老吹脸色通红,“你……我……” 老吹结巴了半天,见争辩无望,便站起来捂住薛稞的嘴,不让他再说话了。 薛稞桃花眼一眯,也不知道干了什么,老吹又触电般把手缩回去了。 薛稞好笑的看着老吹这个举动,“是真纯情啊,还是真喜欢我啊?” “谁喜欢你啊。”老吹死不承认,“我是直男。” 薛稞懒懒的笑了一声,“嗯,直男,昨晚上你倒是秒`硬。” 老吹眼神闪躲,“那是我喝多了,你又勾`引我……” 说到这,他有些害羞的咳了两声,“我也好久没有那个了……” “哦。”薛稞装模作样的点点头,“你喝多了,有道理。” 老吹讪讪地看着薛稞,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说辞没多大说服力,也就不再开口了。 我看了看老吹,又看了看薛稞,难受了,只觉得世界对我产生了深深地恶意。脑海里忽而闪过一句特别贴切的段语——明明是三个人的剧情,我却不配拥有姓名。 - 同一天的晚上,我在酒馆角落听小橙子唱歌。 小橙子趁休息的时候陪我喝了一会儿小酒。 奇怪的是,他人坐在我对面,眼神却一直往我后面瞥。 我静静的观察着,既没有惊动他也没有打扰他。 小橙子看着看着,突然就害羞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坏了,这模样,怕是要情窦初开啊。 小橙子红着脸,小声的跟我说,“大哥,我刚刚在台上唱歌,看到一个人,好像跟你一样,是南方的。” “哦。”我不动声色,“然后呢?” “嗯……”小橙子碰了碰自己的耳朵,他的耳根很红,“长得可帅哩……” 我听了这话,赶紧转身往后看去。 开玩笑,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帅的人?! 视线往后拉了几桌,不远处的角落里,还真坐了一个长相不错的人。 这人一身黑色风衣外套,上面还沾了一圈雪花,可能是刚进来不久,还没融化完。他侧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鼻梁上架了一副金边眼镜。 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他的镜片还在酒馆头顶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片白光,闪了我一眼花。 我皱着眉把头转回来,那人长得斯斯文文,神色冷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成语有个词叫‘斯文败类’,我看就挺适合形容他的。 小橙子又歪头朝我身后看了几眼,举杯一口喝完杯中的小酒,朝我笑得纯真又羞涩:“大哥,我回去唱歌了。” 我点点头,“去吧。” 再回到台上的小橙子,却没有一如往常的唱民谣歌曲,而是出乎意料地唱了几首情歌。 他的声线本来就干净好听,配上情歌的婉转曲调,更是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问世间情为何物的味道,煞是引人注目。 我默默地看着台上唱歌的小橙子,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样。以我过来人的身份来看,这事儿,不可能这么简单。 我来北方这么久,Reet这个死没良心的,一次都没给我打过电话。反而郜旭给我打过几次电话,都是问我还有没有钱之类的,可能是Reet的意思吧。 蒋培培也给我打过几次电话,都是问的生活细节,习不习惯北方之类的。我给家里人打过几回电话,都是报平安的慰问,我跟家里说的是,来北方旅游散心,年前回去跟他们过年。 眼看着这已经十二月了,我却连廖沐秋一丝屁味都没闻到,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有个眉目。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生活比往常又痛苦了一些。 其实我总有一种错觉,觉得郜旭跟Reet肯定知道廖沐秋的下落,但是他们不愿意告诉我,或者说——他们不愿意过早告诉我。至于为什么,我猜想,他们可能是想让我吃点苦头。 我苦笑两声,转头看窗外的街景。细雪洋洋洒洒地铺落下来,路灯给它照出一片晶莹的光泽,美丽且迷人。行人在上走过,踩出一浅一深的两行脚印,但是很快,这排脚印又被覆盖了。 还能怎么样呢?我想,受着呗,不告诉我就等着呗,还能怎么样呢? 51、爱情总让我伤心又流泪。 闲暇的时候,我曾问过老吹,为什么一身骚包的出去,却满身风尘的回来。 老吹对我用骚包这个词形容他极为不满,一个劲的抱怨我没有欣赏水平。 回答我问题的人是薛稞,他用没怎么睡醒的口吻告诉我,“往后走到街尾,挨着一座大山,山上修了几条很宽敞的马路,是几个富家子弟合伙搞得,用来赛车的。他们经常在那里玩车,那边开了赌盘,吸引了很多人。你要是好奇,可以让他带你去看看。” 语罢,他又补充道:“那里一般都是富家子弟娱乐消遣的地方,偶尔也会有名媛千金过去凑热闹,长得都不错。”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我指着老吹对薛稞说:“难怪你从来不催他还你酒钱,原来他是富家子弟啊!” 薛稞斜眼睨我,“你的我也没催过吧?” 我噤声,自觉理亏。 老吹朝我笑笑,略微有点得意,“朋友你别听骚狐狸乱说,我就是个纨绔子弟,跟富家沾不上边。” 我看着老吹这个笑容,心想着我信你才有鬼。 老吹很无聊地弹着酒杯,眼神四处乱转,要么看看周围的客人,要么看看台上唱歌的小橙子,只不过最终,他的眼神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向薛稞的方位。 他看着看着,便渐渐入了神。 一个人对一个人态度的转变需要多久? 我看着老吹,凝神想了想,答案是三天。 从老吹跟薛稞发生关系后,这三天,老吹看薛稞的眼神由最开始的嫌弃,到闪躲,到坦然,到现在的目不转睛。 这期间从直男到被掰弯的过滤阶段,他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自己说服了。 很是牛逼,我觉得。 到底是发生关系后才做出来的认知,还是在以前,某个我不知道的时刻,就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呢? 答案不得而知。 而这三天里,也确实是一个让人散发荷尔蒙的感性三天。 小橙子找到我,说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我几乎不用脑袋去想,我都知道是谁了。 我吊着眼睛问他,“就那戴眼镜的?” “嗯……”小橙子抠了抠手指,“好像是……” “什么好像不好像的。”我当即就否断了他,“单恋啊?” “嗯……”小橙子点点头,有些苦恼的皱着眉,“大哥你说,我要怎么开口呢?” “你还是别开口了。” 我说:“为什么要谈恋爱?是歌不好唱了?还是酒不好喝了?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年纪,谈什么恋爱追什么人?唱唱歌儿多好啊。” 小橙子歪歪头,“为什么?” 我想也不想,开口就飘了一句:“爱情总让我伤心又流泪……” 小橙子笑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露了出来,“可是……他长得可帅哩……” 他咬着唇,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只可爱的哈巴狗。 我听着他那话不太爽,反问道:“帅有什么用吗?再说了,能有我帅吗?” “嗯……” 小橙子兴奋地点了点头。 我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 早上九点,我被小橙子拉出了酒馆。 还是那家破旧的小面馆,他轻车熟路的将他碗里的小肉丸全扔到我碗里。 然后,他嗦他的面条,我喝我的馄饨。 小橙子吃相斯文,由于类种不同,速度就会不一样,所以我吃得比他快。 我缩着身体拿出手机浏览新闻,小橙子也不吃了,在寒风的爱抚中饶有兴致地一根一根挑着面条玩。 他挑起一根面条,语气哀怨的问我,“大哥大哥,我到底要不要去表白啊?” 我把他的话当马后炮,压根就没理他。 “大哥大哥,上次我唱完歌儿,往他旁边走过,我们对视了,他朝我笑了……” 小橙子语气兴奋,“虽然只是一个礼貌的微笑……可是我开心了一个晚上……大哥你说,我要不要去认识一下他啊?”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吐槽,“你连人都不认识,就想着去表白了?” “嗯嗯嗯!” 小橙子点着头,笑得天地灿烂,“我去表白了,他不就认识了我吗?” 我听着他这回答,内心深深地感到了无语,压根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他,可偏偏这人还一个劲地烦你。 “大哥大哥,你说我是先去表白呢?还是先去自我介绍啊?” “大哥大哥,你说我如果先去表白,会不会太突兀呀?会不会吓到他呀?” “大哥大哥,你说我要不要先去制造一个偶然啊?” “大哥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嘛……” 弟弟弟弟,你让我说什么呀?你让我怎么说呀?我说你别去认识好好唱歌你会同意吗? 你还这么小,为什么要陷入爱情的泥沼? 如果你被伤害了,你会难受吗? 如果你被伤害了,你会失去这份纯真吗? 如果你被伤害了,你会挺得过来吗? 如果你被伤害了,我又要怎么安慰你呢?我自己都那么失败呀…… 我叹了口气,抬眼看拧着眉头睁大眼瞅我的小橙子,内心忽然涌上了一层酸楚。 “你不喜欢女孩吗?”我问小橙子。 小橙子摇摇头,回答的模棱两可,“有喜欢过的……但是……也不是特别喜欢……” “为什么呢?” 小橙子笑笑,略微害羞的模样,“学校不让谈恋爱啊,后来啊,就觉得不是那么喜欢了……” “那你是弯的吗?” 小橙子又摇摇头,“我不是呀。”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呢?” 小橙子垂了垂眼眸,一只手撑着脑袋,歪头朝我笑,话却还是之前那一句:“他长得可帅哩……” “那你觉得你长得帅吗?” “帅啊!”小橙子笑逐颜开,“大哥也帅!” “那你怎么不喜欢你自己呢?”我问他,“或者你怎么不来喜欢我呢?” “喜欢的!” 小橙子点头,他用手里的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挑着面条,想了想,又否定道:“但是不是那种喜欢……我喜欢大哥,也喜欢他……嗯……总之不一样的……” 我默默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抬眼看看小橙子,他独自陷在自己的世界,也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 老吹越来越黏薛稞了。 没错,是他黏薛稞,不是薛稞黏他。 对于老吹这个行为,薛稞曾嘲笑过他,“你不是直男吗?” 老吹怎么回答的呢? 老吹当时被薛稞嘲笑了,面子虽然挂不住,但他还是很耿直地告诉薛稞,“我被你掰弯了。” 薛稞漫不经心的笑,“掰弯了又怎么样?你又不喜欢我,随时可以直回去的。” “我喜欢你,直不回去了。” 老吹的语气认真,眼里虽然有一丝恼怒,但更多的还是对薛稞的爱慕。 “我喜欢你,直不回去了。”老吹重复道。 “你跟我在一起吧。” “你都老大不小了,到了要好好跟一个人过生活的时候了,我看我就挺合适的。” “你不要去糟蹋那些男人了,你来糟蹋我吧,我年轻,我经得起你的糟蹋。” “薛嫁雪,你不是要嫁雪吗?我缺个雪,你嫁给我呗。” 老吹说着说着,脑子就开始短路了。因为他在结尾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句话—— “你跟我过呗,正好酒钱就不用还了。” 薛稞面无表情的走了。 喜欢总是来得这么莫名其妙,爱情有时候是意外的简单。 小橙子找机会跟人表白了,但是却被无情的拒绝了。 原因是因为对方有家室了。 小橙子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眼眶绯红。 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好劝他,如果实在难受,就多喝两口酒。 烈酒烧喉,斩断情仇。 小橙子不吭声,眼泪倒是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我心里纳闷,有这么伤心吗?这才见面几次啊? 一见钟情的魅力有多大呢? 到底是眼神,还是声音,还是笑容,还是触碰时若有似无的暧昧,才会有了终身难忘的情感。 一见钟情的喜欢又能衍生多久呢? 从情窦初开,到懵懂之龄,到三十而立,再到花甲米寿,又要多么坚定如初,在身旁耳鬓私语的,还能仍旧是最初撷情心动之人。 时间也许能证明,但它永远不会提前告诉你答案。 对比老吹的心花怒放,小橙子可谓是七魂丢了六魄,人也恹恹,歌也恹恹。 哦,忘了告诉你们,小橙子喜欢的那个人叫陆泓钧,南方人,是个搞房地产的,跟Reet一样大,二十八岁。 这个年龄跟小橙子比起来,那可是大了一轮。 这件事情被老吹知道后,他还不知轻重地打趣小橙子。 “你口味怎么这么重啊?我本来以为我找的这个已经够老啦,没想到你看上的那个比我的还要老哦?” 只是他刚说完,就看到薛稞站在他身侧。 陆泓钧虽然拒绝了小橙子,但他却一点都不避嫌,仍旧天天坐在酒馆里。拿着一台手提电脑,有时候是办公,有时候在打游戏。 小橙子空档休息的时候,会屁颠屁颠地跑到他对面坐下,然后看着他,红着脸发呆。不吵也不闹,安静得跟不存在似的。 只不过陆泓钧从来不正眼看他,他看的最多的,是窗外的街景。 只有在小橙子上台唱歌的时候,陆泓钧才会盯着他看。 那目光深邃幽远,仿佛藏着万种情绪,风雨欲来。 52、无情最是相思苦。 虽然陆泓钧拒绝了小橙子的表白,但是对于小橙子的靠近,陆泓钧是从来不拒绝的。当然了,他也不会主动靠近小橙子。 小橙子有着少年人的通性,单纯,善良,执着,倔强。 所以尽管被陆泓钧拒绝过,但他仍不依不饶的缠着人家,也不管别人会不会觉得他烦。他伤心归伤心,但也只会在被打击得特别狠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气馁,其余时间,都跟平时表现无异。 老吹闲来无事的时候,曾问过我对小橙子这件事情的看法。 我反问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吧,这事儿不靠谱。”老吹道:“听说是个有家室的哦?又是个小老板,也不缺钱儿,现在的有钱人私生活多糜烂啊!我怕要是他们在一起了,小橙橙会不会被他带坏哦?” 我点点头,赞同老吹的话,“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孩子,要是有,就算在一起,也不好相处吧?” “那是当然的啦,我是不支持他们在一起的,年龄差距太大啦,小橙橙还是比较单纯的人。”老吹说:“小橙橙还没上大学,他不太喜欢读书,不了解现在的社会,我是怕他吃亏的。” “那个人。”老吹指了指陆泓钧来酒馆常坐的位置,“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好像很有风度的样子,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的。况且,能做老板的人,心思肯定比一般人要深的多哦。” “对。”我笑话老吹,“你也就比小橙子大两岁而已,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什么叫老气横秋?我说话有那么严肃吗?你会不会用词语啊?” “不是。”我笑道:“你倒是比小橙子懂得多,讲真的,第一次见你,我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大呢。” 老吹耸了耸肩,“不要拿年龄来说事儿,我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 我打趣他,“对,是一个成熟到会叫`床的人。” 老吹伸出手指指着我,“朋友你这就过分了。” 我笑他,“谁让你是我们当中最‘□□’的人呢?” 我问老吹,“初次品尝禁果,滋味如何?” 老吹耳根红了红,他假意咳嗽了一声,“蛮舒服的。” “不止舒服这么简单吧?应该说是销魂才对,薛稞说你见到他可是秒`硬哦?” 我说完,贱笑地看向老吹。 老吹脸红了红,不与我争论这些,他转移话题道:“那个人,我不看好他的,你跟小橙橙关系好,你劝劝他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我听后叹了口气,才道:“劝过了,没用。” 老吹皱眉,道:“他明明拒绝过小橙子,但是拒绝得又不彻底,有种藕断丝连的感觉,看起来就好像吊着小橙子一样。他都有家室了,还在外面逗弄花花草草,这样的行为,我很反感的。” 老吹一番无心之话,却突然让我猛地一揪。 我想到了廖沐秋,说真的,这么久来,我尽量克制自己,让自己不去想他,因为一想到他,我就会无比难受。心里好像总有什么想要翻滚而出一样,然后一点一点的,把我吞噬淹没,卷得渣都不剩。 我忽然觉得,小橙子跟廖沐秋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但是相似的地方,我又说不太上来。 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一样,可以为了喜欢而不怕被伤害,亦也不会轻易逃避退缩的人吧。 - 我告诉老吹,陆泓钧这个行为,其实就是钓鱼。 老吹蹙眉看我,好像不是很能理解‘钓鱼’的含义。 我给他解释道:“明明知道不可以,但是又不彻底拒绝,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语罢,我话锋一转:“依我看啊,这就是钓鱼!” 老吹可能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便一个劲地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此后,老吹就给陆泓钧取了个外号,叫——渣男。 每次只要一提到陆泓钧,就是一口一个‘那渣男’的喊。 而老吹每次一提到‘渣’字,我也会情不自禁的心虚几秒。因为在潜意识里,我觉得我跟陆泓钧没多大的区别,我以前也是吊着廖沐秋,既不想让他走也不愿意答应他。 这个行为,跟陆泓钧,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俩都挺渣的,我觉得,都是渣男。 老吹问我,“你那个爱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我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了他,“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老吹听后很嫌弃的看了我一眼,问了个通俗的问题,“他长得好看吗?” “好看。”我回答说。 老吹指了指在吧台调酒的薛稞,“你当初说那老狐狸也好看,可是我觉得,他长得不好看。” 我没说话,盯着老吹,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了才开口:“薛稞说你口是心非,还真不是随口乱说的。你这毛病,啥时候能改一改啊?明明都喜欢的不行了,还非要去诋毁埋汰一番。少年郎,你是否当真不知‘失去’二字作何滋味,说话才会如此狂妄自拔?” 老吹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听你这么说,你好像很懂失去的感受哦?” 我未语,转头看着窗外的人群,心中无比郁结,火烧火燎,痛苦难言。 良久,我才对老吹说道:“不好受啊,兄弟!“ 老吹看着我,“你不妨说一说。” 我摇摇头,“不想说,说了会难受。” “就是因为难受,才要说一说,说出来,才会好受嘛。” 我笑笑,带了那么一丝苦涩,“我不敢说,我怕说出来,情绪会失控。” 老吹沉默的看了我几眼,一时没有再发话。 正值深夜,酒馆里面人声嘈杂。旁边的一桌北欧老外在划拳喝酒,偶尔从口里蹦出几句黄`暴脏话,或间接做出一些不良的猥琐举动,但大家似乎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我有个朋友,性格跟你很像,我爱人被我气走之后,他常常骂我,被爱的人不懂爱人的辛苦。” 我看着老吹,笑道:“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口是心非,不知好歹。” “但是呢,我既没你这么耿直,也不像Reet那么情圣。当我发现其实我对他也有好感的时候,我也跟陆泓钧一样,用不冷不热的态度吊着他。明明知道人家难受的要死,可就是仗着他对我的那一点喜欢,为非作歹,为所欲为。” 我笑了笑,仿若自嘲,“我在应该珍惜的时候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我不敢提起他,就算无数个日夜我想他想得要死,我也只能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逼自己忘了那份感觉,忘了他离开的感觉,忘了想他的感觉,也忘了这份难受的感觉。” “我不敢诉说感情,我怕控制不住,我怕太过伤心难受,会想到以前生活的点点滴滴,想到他的好,再想到以前的我是多么让人讨厌。” “我想他,只是我不敢说,我怕被暴露出来的情绪,会让我看见,原来如今的我,过得这样的难受。” 今时今日,至今没有你的消息。冬天已然来临,天涯的你,过得好吗? 你会像我此刻一样,有过思念吗? 无情最是相思苦,不屑一顾也相思。 - 陆泓钧跟小橙子说,他要离开北方了。 小橙子知道以后,除了上班唱歌吃饭,开始整日整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喊也不出来。 我和老吹都以为他是伤心过度了,并不好去劝说什么,反正他也不听。便由着他把自己关起来自闭。也许熬过这一阵,他说不定就好起来了。 某日,我去上厕所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我本来是真不打算听人墙角的,奈何终究没抵制住内心的好奇。因为在我身前不远处谈话的两个人,是小橙子跟陆泓钧。 小橙子低着头,声音无精打采的,“你为什么要走?” 陆泓钧淡淡回道:“事情办完了,就走了。” 陆泓钧这个人,可能是由于工作上面养成的习惯,说话十分简洁,属于那种不会说多余废话的人,也不喜欢跟人开玩笑。 有几次我跟他聊天,气氛那是相当尴尬。连我这样随和的人,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也不知道小橙子到底看上了他什么,难道就单单看上了他那一副样貌? 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但小橙子这个,也太没有理由了吧?就仅仅是因为他下台回房间路过陆泓钧的时候,对方朝他笑了一下么? 小橙子闷闷不乐,问陆泓钧,“你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这么快要回去了?你之前不是说,会在这里呆一个月的么?” “不是。” “你不喜欢我喜欢你,我也不想让你感到困扰,但是喜欢这种情绪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有什么办法……” 小橙子的声音蒙上了一丝委屈,“你为什么,就不能尝试着……喜欢我一下呢?” “我说了,我结婚了。”陆泓钧拒绝道。 他们坐在靠近卫生间的后两排的桌位上,因为是靠近厕所,平时这边的位置没有客人会选,怕有不友好的气味飘过来影响心情。 小橙子低着头,“我知道……嗯……你能不能再多呆几天?” 陆泓钧抬眼看了小橙子一眼,随后便转移了目光,他语气平平,泛不起一丝波澜,“没时间,我要回去处理其他事情,后天就走。” 小橙子咬着唇,神色恹恹,不再说话。 陆泓钧面前摆了一副茶具,看样子之前他们好像在喝茶。 我摇摇头,不禁感叹,不愧是当老板的人,好一个闲情雅致,在酒馆里边喝茶,真是会享受生活。 我这时候也不想上厕所了,憋了泡尿藏在阴影里,静静地观察着他们俩的变化。 再开口的人是陆泓钧,说出来的话不太好听。 “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感情上?” 小橙子懵懵懂懂,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嗯?” “有时间精力来询问我的态度,不如趁机去做一些正确的事情。” 小橙子呆呆的看着陆泓钧,可能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在心里替小橙子叹了口气,同时把陆泓钧骂了一遍,这是被人轻视了啊。 53、把月亮。 陆泓钧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做朋友,我可以帮助你良多。感情上的事情,不在我考虑的范围。” 小橙子的脑袋一下子就耷拉下去了。 陆泓钧开始收拾桌山的茶具,也不管小橙子的反应,“我走了。” 小橙子抬头默默看着他,没有开口的欲望。 良久,他才红着眼睛问陆泓钧,“真的不可以吗?不能喜欢你吗?” 陆泓钧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道:“嗯。” “我做不到。”小橙子声音染上了些哽咽,“我就是喜欢你,我有喜欢的权利,我没有错。” 陆泓钧听后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我走了。” 说完,就拿着东西离开了酒馆。 小橙子眼眶湿润,一眨不眨,盯着陆泓钧的背影独自神伤。 我有心去劝上两句,但想起自己这泡尿也憋得够久的了,脚步一转,先奔去了厕所。 等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小橙子还坐在原来的位置,黯然神伤。 我坐在他对面,伸手勾了勾他低着头的下巴,调笑道:“让我看看是哪个小海蚌在这里吐珍珠。” 小橙子吸了吸鼻子,抬头看我,一开口,盘在眼眶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大哥……” “哎哟。”我擦掉他的眼泪,“这是看见大哥来了喜极而泣啊?” 小橙子的泪豆子成串成串的往下掉,他沙哑着声音哽咽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喜欢我?” 我拂去他的眼泪,“因为他有家室了嘛。” “那他为什么还不准我喜欢他?” 我词穷,只好又重复一边,“因为他有家室了嘛。” “可是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权利不是吗?” 我想了想,婉转地告诉他,“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权利跟自由,所有两情相悦的爱情都会被认可。但前提是,在不破坏别人家庭和违背自然因素的情况下。” “你喜欢他没有错。”我摸摸小橙子的头,“但是他没办法回应你,他有伴侣了。” 小橙子听后,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抽抽噎噎的告诉我,“之前他就有说过,我对他的感情是错误的。我不明白,我只是喜欢他,为什么就错了呢?就算他结婚了,我也没有要打扰他,我只是喜欢他,这样都不可以吗……” 我看着在我面前流泪的小橙子,内心止不住地心疼。可是我又找不到词语去安慰他,喜欢这种东西本来就很玄乎,没有道理可讲。他现在受到了伤害,本来就在我意料之中。 可是我又该怎么去告诉他,他也许是在一个正确的时间,悸动的年龄,却喜欢了一个错误的人。 我唯有默默地看着他,摸着他的脑袋,认真的告诉他:“没关系,他不疼你,大哥疼你;他不喜欢你,大哥喜欢你。” 小橙子眼泪扑簌扑簌的掉,点头,用带着浓浓鼻音的语调,哽咽地连说了好几声:嗯。 空气在这几秒都很安静,时间走得也异常温柔。 我侧耳,听到小橙子问我:“大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 “有啊。”我笑着回答他。 “那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她呢?”小橙子说:“我也没有见到过,她在那里呢?” 有了老吹的那一次提问,我这次回答就顺畅多了。 “他跟我闹别扭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也在找他。” “那你找到她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小橙子问我。 我笑了笑,回答小橙子,“他啊?挺任性的,不吭一声就走了,害我天南地北到处找。” “他任性,明明知道当初我不喜欢他,还不顾一切拿时间来赌博。”我笑道:“挺意外的,他赌赢了。” “他任性,明明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少爷,却愿意取舍我进庖厨。”我告诉小橙子,“味道是真的差,可是,我喜欢吃。” “他任性,他……” 我眼前突然闪过廖沐秋的面容,他轻轻皱眉,用着不确定地语气对我说,南北,好像喜欢你。 想起他声音懒散,却日日坚持的对我道,晚安。 想起他决绝而又悲戚地质问我,你才发现我在逼你吗? 想起他在离开之前释怀的朝我笑,说他懂了。 我喉头苦涩,失笑道:“他可真是一个任性的人……任性迷人又有魅力的人。” 小橙子睁着眼睛看我,好半天才问我。“大哥,你说的那个人,是男的吗?” “对。”我大方的承认道。 “他不喜欢你了吗?为什么你们会分开?” “他……”我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还是喜欢我的吧?” “那他去哪里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说,“我把他气走了。” “为什么呢?”小橙子问我,“你不喜欢他吗?” “喜欢。”我回答,“我喜欢他,只是,我当时是一个傻逼。” 我摸摸小橙子的脑袋,柔软的触感挠得我掌心发痒,“有时候人就是不懂得珍惜,只有失去过才知道珍贵。被伤害的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在付出的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爱情固然人人都追求,能在一起自然都好。但是如果不合适,也就不用勉强。人生的道路还很长,我们都不会止步不前。” 小橙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会尽力争取的。” 我朝他笑笑,“尽力就好,自己不留遗憾就好。”随后,我指了指门外问他,“要不?咱俩出去散散心?来了这么久,还没好好欣赏过周围的风景,天天呆在酒馆,我也腻了。” 出去的时候,我们碰上了刚从楼上下来的老吹。 他的大嗓门从吧台传到门口,“你们俩干嘛呢?勾肩搭背的要去哪儿啊?” 我好声没好气的回复他,“出去散心。” 老吹听后立马欢天喜地的朝我们奔来,“带上我呗,我也去。” 我果断拒绝了。 老吹疑惑,“为什么啊?朋友?” 我看着老吹,指着正下楼的薛稞,想也不想的唱了一句,“我们不一样!” 小橙子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薛稞,立马也愤怒地对着老吹吼了一句,“我们不一样!” 说完,我们转身走了。 留下老吹一人莫名其妙。 - 陆泓钧走的时候,哈尔滨在下大雨。 小橙子这两天一直把自己闭关锁在房间里,直到陆泓钧要走的那天,才黑着眼圈出来。 陆泓钧是晚上离开的,离开之前,他来了趟小酒馆。 但他并没有找座位坐下,而是静静伫立在门口的阴影中。 即使是这样,小橙子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小橙子招着手儿朝他笑,陆泓钧无动于衷地回视他。 小橙子有些失望的低头,拨动了下琴弦。 很快,他抬头对着话筒讲,“今天有位远方而来的朋友要离开北方了,我为他熬夜写了一首歌,拿来给他道别,希望他别嫌弃这份薄礼。” 小橙子笑着,有琴音流淌而来,少年人独有的干净嗓音开始响彻在酒馆的四壁: 看我一眼 在酒馆人声鼎沸的角落中 我敲打着鼓面 瞳孔里闪现了你的侧脸 说一句话 飘荡在清茶浮动的雾气里 时间温柔无声 酝酿着苦涩和你的回答 …… 陆泓钧静静看着台上的小橙子,目光沉寂深邃。 小橙子也看向陆泓钧的方向,眼眸低垂,轻声唱到: 拒绝如果变得巧妙 见证思念叠加的疯狂 你说你还不想 这么快就变了模样 拒绝如果变得巧妙 扩散寂寞缱绻着时光 我说我也害怕 随着心悸四处流浪 …… 陆泓钧终究还是没听完小橙子唱的歌,因为他提前走了。 黑色的衣角消失在了酒馆门口,我跟着他来到了门外,瞥见他默默靠在一辆黑色的奥迪上,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 但他并没有抽,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烟雾。 烟燃到一半的时候,陆泓钧掐断烟头,打开了车门,钻进车内。 随后,我视线所及的只有越来越远的车屁股。 陆泓钧是一个狠心无情的人,他离开的毫不犹豫,甚至没有等那根烟燃完。 我望着陆泓钧离开的方向,心想,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台上的小橙子盯着陆泓钧离开的背影,笑着,眼神却悲伤了。 他仍旧唱着,声音却带了不易察觉的哽咽,从酒馆内慢慢传开: 那就这样吧 今夜晚风微凉 再唱一首 月亮跟着我笑 那就这样吧 今夜星辰正好 最后一首 月亮被我唱老 …… 我叹了口气,望了台上唱歌的小橙子一眼,转身默默离开了酒馆。 细雨扬扬洒洒的落在街道各处,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寒风胡乱地吹刮着我的身躯,把我脸颊冻得生疼。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够去哪里。但是我知道,我现在不想回酒馆,不想呆在酒馆,因为那里的氛围跟我心情一样——一样的绝望悲伤。 我看到陆泓钧会想起自己,看到小橙子会想到廖沐秋,看到他们今天的结局,就好像看到我跟廖沐秋的结局。 如果每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悲剧,那为什么要相知相认又相识? 我想起了小橙子在唱歌之前,介绍歌名的时候,他笑的缱绻又温柔,那一定是他内心所希望的某些东西,所以他才会用那么怀念的口吻告诉大家歌名叫—— 把月亮,都唱老。 54、香蕉你个芭乐! 我顺着街道一直往下走,走到我也不知道是哪儿的时候,我看到马路边有个不太破旧但也破旧的电话亭。 我没想到在当今社会,竟然还能看到如此复古的东西。我以为现在科技发达,人人都有手机的时代,电话亭这样的老古董,已经下架了。 我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了几枚硬币,这是我吃早餐的时候,面馆找的。 我进电话亭,投了两枚硬币,胡乱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就开始乱说:“喂?廖沐秋吗?那个……我特别想你……” “什么,你不是啊?那你是谁啊……” “什么?你是他妹妹?” “哦……你叫谭佩佩……” “那你帮我叫下廖沐秋,让他接个电话。” “什么?你说我打错了?” “我没有打错啊……你给我喊……” 我还欲再说,这个人却把我电话挂了。 我再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又胡乱拨了一个号码。 但是这次号码没通,她告诉我,我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不死心,又胡乱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通了,电话那头‘喂’了一声,问我是不是可以开始动身了。 我没有去管他话里的含义,一张口,就开始胡言乱语。 “喂,廖沐秋啊!我特别想你啊!你在哪儿啊!我等下就过来找你!咱们一起喝喝酒呗!” “什么?你不是廖沐秋,那你是谁啊?” “什么?你是猪?” “哦……你姓朱哦……对不起。” “你不是廖沐秋,那你接我电话干什么?你不知道我很忙的吗?” “什么?你肾亏?” “什么?你在偷窥?” “什么?你说你要出柜?” 我诧异,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破口大骂—— “你个扑街仔!我说我老婆出轨,我正在等电话通知,好去抓那对奸夫淫`妇。你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东问西,占了老子的内线,老子还以为事情办好了!香蕉你个芭乐!吔屎啦!神经病!” 他说完,就把电话一把挂断了。 我对着挂断的电话,仍旧自顾自道: “喂?廖沐秋啊?你在哪里呢?我特别想你啊。” “就刚才也说了,想你啊,想找你喝酒聊天。” “哦,对了,也挺想吃你做的饭菜。” “你知不知道我在这北方啊,天天被人拉着吃面,吃的我都快要吐了。” “还有啊,Reet这个死没良心的,我来北方这么久,竟然一次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过!” “你过得好吗?年前回来吗?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吧?”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也别的事情,就是……想你啊……” 我抬眼,看着亭外,雨水顺着透明的玻璃慢慢沿下,划出一道道蜿蜒曲折的线条。 我笑着,说道:“就是特别想你,老有人跟我提起你,就很想你,也蛮想见你。” “嗯……想你,也想见你……” 说着说着,我也说不下去了。 窗外的雨势渐渐变大,霹雳哗啦的打在电话亭外。 我默默放下了手中早已没声的话筒,低头离开了电话亭。 雨水夹着寒风都一股脑的朝我脸上飘来,衬得我内心一片心灰如死。 脸上渐渐有湿润的触感,我抬手抹了一把,却越抹越多。 索性,我也不管了。 就这么迎着寒风,顶着大雨,一个人朝着酒馆的方向回去。 就让雨势愈下愈大,就让雨水越来越多,统统都淋到我一人身上方可。 这样,也许就能连我自己也会分不清—— 这脸上的湿润,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 就在我独自伤感失神的时候,我兜里的电话却响了。 这也是我来哈尔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接到Reet的电话。 Reet的声音依旧那么不正经,他嬉笑着开口:“哥们,最近如何啊?” 滂沱的雨水将我脸上淋得稀里哗啦,一张嘴,就都流进了我的嘴里。 “不怎么样。” 我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鼻音,有点浓。 Reet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怎么回事啊?怎么听着声音有点不对劲啊?就像刚哭过啊?你感冒了啊?” 我顺杆爬,“小事,有点感冒,这边天冷。” Reet听后,在电话那头‘哦’的意味深长。 我情绪不太好,所以有点儿不耐烦,问他,“你给我打电话,难道就是闲聊的吗?” Reet笑了两声,“这不是想我的好兄弟了吗?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道北方的妹子们伺候得合不合你胃口啊!” “一般一般吧。”我顺着Reet话意调侃,“都没你家里那位让我意犹未尽,你要是有诚意,就把他献给我。” “禽兽。”Reet笑骂道:“那你把咱妹妹献给我品尝品尝?” 我想也不想的拒绝道:“本公子都没有摘过他的头牌,没想到兄台竟然有如此龌龊思想。” Reet一听这话,乐了,“你们也太纯洁了吧?” 我认真的想了想,告诉Reet,“真的,我跟他连亲嘴都没有。” Reet听后笑得岔气。 雨声混着Reet的笑声传到了我耳内,听得有些模糊。 “你不会跟咱妹妹两个月,就当了个柳下惠吧?” 我没回答Reet这句话,因为我确实什么都没做。 “你今天打电话来?真跟我聊天的?” “那可不。”Reet回答我,“你没听过古人有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你难道就不想念我吗?” “嗯。”我好声没好气的回复Reet,“没什么事我挂了。” “哎!别啊!” “说。” “其实吧……那个吧……”Reet吞吞吐吐。 “挂了。”我面无表情。 “别啊……哈哈哈。”Reet终于收起了捉弄我的心思,回道:“郜旭前几日问到了咱妹妹的下落了。” “那你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我这不现在才有空吗?” “哦。”我冷笑两声,对Reet道:“表面兄弟。” Reet笑了笑,“郜旭跟我说了,咱妹妹不在北方。” “那在哪?” “他说咱妹妹在拉萨。” Reet道:“咱妹妹不是心情不太美丽吗?所以他就准备跟拉漂们一起去珠穆朗玛峰上面看场雪。” 我一听就怒了,“放你娘屁!” 我指责Reet,“当初你们喊我来哈尔滨,就说的他娘的心情不美丽,要来北方看场雪!” “于是我他娘的就连夜订机票,第二天赶紧动身过来找人!” “结果老子来哈尔滨都他妈快两个月了,连个廖沐秋的屁都没闻到!” “如今你又告诉我,他大爷的去了西藏???” “敢情我他娘的还得从南方跑到北方,再从北方漂到藏区,爬到喜马拉雅山去?!去他娘的看场雪?!” - Reet一听,竟然也怒了,撇下一句‘爱信不信’,唰的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望着被挂断的手机,雨水倾泻而下,滴滴答答的落在屏幕上,很快就晕染了一大堆水渍。 我心中有口怨气,堵着上不去也下不来。但也没办法,我不能不去相信Reet给我提供的信息,因为我别无选择。 无奈,只好又点亮屏幕,打开了订票软件。 霎时,我脑海里飘过一句‘坐上火车去拉萨’…… 鬼使神差的,我也没订飞机票,没看高铁票,竟然选了一张火车票。 完事之后,又想起了那首藏歌,觉得还挺应景的。 订好票后,我一个人在雨中站了会,什么都没想,也不想去想,任由思绪放空,混乱。反正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也不在乎在雨中多淋几分钟。 我甚至还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可惜点不燃。 于是我就一截一截掰断,放在嘴里嚼着。 提神。 我回到小酒馆的时候,小橙子跟老吹都被我吓了一跳。 全身淋得比落汤鸡还惨多了。 老吹调侃我,说:“朋友哦,我知道你单身,但我不觉得我的恩爱能打击你至如此的地步呀?” 我言简意赅,回复了他一个字,“滚。” 小橙子脸色不太好,眼睛红红的,带着鼻音问我:“大哥,你怎么了?” 我摸摸小橙子的脑袋,有丝心疼他。 沉默了几秒,还是看着老吹他们道:“兄弟们,我可能要走了。” 小橙子睁着大眼睛看我,“大哥,你也要走了吗?你为什么要走?” 老吹不解,“走?去哪儿呢?不在北方玩啦?” “玩不起了啊。”我叹了口气,“没那么多时间,我得去找人。” “找你那个心上人哦?”老吹问我。 我点点头,“我刚刚接到我朋友的电话,他告诉我人在哪儿了。” 老吹听到后顺口就问了一句,“在哪儿哦?” 我沉默了几秒,答道:“拉萨,珠穆朗玛峰。” “啥?” 老吹不厚道的笑了两声,“你去爬山哦?” 我没理会老吹,自顾自说道:“人在藏区,说是要跟一群背包客一起去珠穆朗玛峰看雪顶。” 老吹笑得更大声了,“八千多米的海拔,你们南方的朋友真是有情调哦。” 这时,小橙子不知道在哪儿找了一条毛毯递给了我。 “大哥,你不要感冒了。” 我接过小橙子的毛毯,心里暖洋洋的,真贴心啊! 不禁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毛茸茸的,真舒服。 小橙子望着我,用着哭过的鼻音问我,“大哥你去哪了?为什么淋雨回来。” 我笑了笑,撒谎道:“在外面走了走,下雨了,没伞,就淋着回来了。” “那你为啥不给我们打电话呢?” 老吹这时候插嘴道。 小橙子听后也点头附和。 我顺口瞎说:“忘了。” 老吹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明显的不相信。 小橙子也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眼神清澈,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小橙子像下了好大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我,一字一顿道:“大哥,你也带我走吧。” 55、是我骗你的。 这话一出,我跟老吹皆是吓了一大跳。 老吹连忙问小橙子,“怎么了,好好的,都要走啊?” 小橙子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又不知道去哪里,正好大哥要走啦,我也跟着去,全当旅游了。” 我听着小橙子这番话,心里莫名其妙地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大好年华的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又被情爱折了腰。 老吹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小橙子,又看了看我,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我凑到老吹面前,小声开口,“陆泓钧走了之后,小橙子还唱了多久?” “唱什么唱啊!”老吹怒道:“唱完那什么他自个儿写的歌儿之后,人就在台上哭起来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还怎么唱嘛?当然是赶紧拉下来了。” 老吹指了指周围,“你没看到这会儿店里都没客人吗?都被骚狐狸赶走啦。” 我转头向四周一看,还真是。回来的时候我自己也情绪低落,所以也没注意。 我又问老吹,“那这个……”我努努嘴,朝着小橙子的方向,“带不带走啊?” “我咋知道?”老吹问我,“你带不带走啊?” “我带走,你家那位舍得吗?”我问老吹。 老吹摸摸后脑勺,不确定道:“应该……不知道啊,你咋老问我啊?” “不问你问谁啊?” “问老骚狐狸去啊。” “那跟问你有什么区别吗?你不会去问他吗?” 我看向老吹,“这事儿,我们得好好想想。” 老吹点点头,“其实吧,我觉得出去走走也好。他这样,在酒馆里边儿,成天沉浸在伤心的阴影当中,无法走出来啊。” 我琢磨了会儿,觉得老吹说的有道理。 “那你去跟薛稞说,就说我带小橙子出去玩几个月,让他重新请个歌手吧。” 老吹偷偷摸摸的往身后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跟我道:“要不咱们先斩后奏,你带着小橙橙私奔吧。” 我有些鄙夷地看着老吹,“你就这么怂?” 老吹详装生气道:“那你怎么不去说嘛?” “我跟你家那位不太熟啊。” “那要小橙橙自己去说嘛。” “会同意吗?” 老吹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神神秘秘对着我来了一句,“我跟你说,老骚狐狸其实是小橙橙的表哥。虽然说亲戚关系薄了那么点儿,但我觉得老骚狐狸对小橙橙蛮好的。” “这个不用你说,我知道了。” 我告诉老吹。 “小橙橙告诉你的?” 我点了点头。 半晌,老吹才苦着脸对着我道:“我……我怕他不同意啊……” 我没管老吹的哀求,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相信你自己!” 老吹终归还是没有说服薛稞,因为薛稞觉得小橙子没有走出过社会的经验,怕他在外面受到委屈。 事情的最后,是我跟老吹一起把这件事的利端与弊端全部分析给薛稞听,他才勉强同意了让小橙子出去散散心这个说法,也算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事情定好之后,我也给小橙子买了一张火车票。 突然,心情有点舒爽,可能是因为长途的路途之中,多了一个同伴吧。 - 当晚,小橙子抱着个枕头不好意思的敲响了我的房门。 他别别扭扭地看着我,红着脸道:“大哥,我想跟你一起睡。” 我侧耳倾听了一番,果然听到了几声‘非礼勿听’的喘息声。 不禁乐了,赶紧让了个身,先让小橙子进了老吹的房间。 等把门关上后,我给老吹发了个微信消息:兄弟,你们拆房呢?这么忘情啊?忘了隔壁还住了个懵懂初开的少年郎了吗?不过现在没事了,这个少年郎老朽替你们收了,你们可以尽情的放肆了。” 这件事儿,还是得从老吹跟薛稞确定了关系之后说起。 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成年人,成日里不说如胶似漆,彼此在一起干柴烈火总是难免的。 小橙子的房间是离薛稞房间最近的,老吹的房间反而是最远的。 老吹定力不足,挡不住诱惑,成夜被薛稞拐进房里,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当然了,也不全是薛稞拐的。 这人啊,总是贪婪的,尝过情爱之事的那番云雨巫山的销魂之滋后,食髓知味,自己也变得蠢蠢欲动起来,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这事儿,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因为小橙子房间离薛稞的房间最近,音效最好。有时候呢,我死不要脸的拉着小橙子在他房里听墙角,然后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把他们的声音都录下来,隔天再跑到老吹面前,拿手里的录音取笑老吹。 老吹总会指着我说,“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不要脸?” 薛稞在情`事上没什么太大的动静,这动静基本上都是老吹的。 以前薛稞也拿这事取笑过老吹,说他是个毛头小子不懂情爱的美妙,等一接触之后,就控住不住自己的声音了。 这番话说的比较委婉,给足了老吹的面子。 我听后从来都是笑而不语的。 但私底下,我跟老吹单独待在一块的时候,我偶尔就会拿这件事情打趣下老吹。老吹刚开始会有些害羞,但几次之后,每每我问他舒服吗,他也都会大方回应很舒服。 薛稞确实疼爱小橙子,怕他冻死在喜马拉雅山脚下。 我们出发前一晚,薛稞拉着小橙子跑到夜市买了好几套看起来好像很暖和的羽绒服,穿在身上圆滚滚的,从头裹到脚,胖得像个球。 只露出两只咕碌转着的大眼睛,满满地流泻着无辜跟委屈。 跟几月前Reet往我箱子里使劲塞棉大衣的架势一样,看到就想让人发笑。 隔天一大早,我就把小橙子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小橙子软着嗓音,没睡醒似的对我道了个早安。 我好笑的看着他,“赶紧的,我们赶车呢。” 听到这句话,他才慢慢悠悠地反应过来。 临走前,我又接到了Reet的电话。 Reet没脸没皮的对着我来了一句,“哥们,我知道你接我电话,你肯定就醒了,想必也买好了去拉萨的车票了吧?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儿——” Reet笑嘻嘻地开口:“那就是啊,我昨天跟你说咱妹妹在拉萨。其实吧——是我骗你的。” - Reet说完那句惊世骇俗的话语,也不等我反应,又接着来了一句,“咱妹妹啊,在阳朔呢,你赶紧回来吧。哦对了,记得把网上买的车票给退了啊!拜拜。”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我对着挂断的电话,恶狠狠地骂了Reet一句,“操`你大爷。” 瞬间就开始心疼起那笔车费了,回头一定要找Reet报销。 出了这个变故,只有一个人高兴,那就是小橙子。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高兴,一个劲地催我,“去南方好呀!我从来没有去过阳朔!大哥大哥,咱们快走吧快走吧!” 我哭笑不得,只得赶紧订了两张去桂林的机票。 临走前,我还打趣老吹,“闲杂人等都退散了,以后你们可以安心地过甜蜜二人世界了。” 老吹面色一红,怼我道:“快滚吧你,话真多。” 薛稞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我全身一个哆嗦,有点渗人。 飞机上,我想到了上机前给Reet打的电话,不禁莞尔一笑。 我问Reet,“为什么骗我,廖沐秋是不是一直都在南方,从来没来过北方。” Reet回答我说:“也不算全骗你,咱妹妹确实来过北方,不过只来了一天就走了。他走的时候,你刚刚到达哈尔滨。” “他知道我来过哈尔滨吗?” “他不知道,我们谁也没跟他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骗我去拉萨?” “其实也就是想你放松自己,分清自己到底对咱妹妹是什么感情。” “那你怎么又不让我去了呢?” “哥们这不怕你玩嗨了吗?赶紧拉住你。” 我叹了口气,告诉Reet:“这回拉萨的车票你报销啊。” Reet嬉皮笑脸,“行,小事情。其实吧,就算你真的去了拉萨,去爬珠峰,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就当看风景了吧。现在拉萨去珠峰,只要一天时间了。” 我想了想,问Reet:“那假如廖沐秋真的去了拉萨,去了珠穆朗玛峰,你觉得他是会坐车去,还是跟背包客一样,自己爬上去?” Reet问我,“这我怎么知道啊?” “所以,我要是去了,我也会因为这个不确定的因素,不会坐车,只会慢慢的爬上去,我怕错过他。” 我无奈的笑了笑,“这样,万一他们是坐车的,我碰上车辆,也可以腆着脸皮搭顺风车。要是他们走路,我也能一脚一脚的,慢慢跟上他们。” “可我最怕的是——等我把这一切我所以为的努力都做完之后。我却看不到他,他根本不在,我从一开始的方向就是错误的。” 我深吸一口气,对Reet道:“哥们,坚持都是有理由的,你不要让我把坚持变成害怕——我怕我会坚持不住。” Reet沉默了几秒,随后道:“咱妹妹在阳朔,这个真不骗你了。但他具体在阳朔哪里,我也是真不知道。你得去问郜旭,他不肯告诉我。” 我笑了笑,由衷的感谢Reet,“谢谢,哥们。” 56、你用什么聊天啊? Reet也笑了几声,“别说谢,咱妹妹在阳朔,肯定有理由的,你好好想想,他以前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 电话挂断后,我陷入了一段很长时间的沉思。 我们用了六个小时抵达桂林,下飞机时,是下午两点左右。 小橙子一路上都很兴奋,甚至是面带笑容。 我拉着小橙子在汽车总站坐车,赶去阳朔,中途路程只花了一个多小时。 本来是想着,因为小橙子第一次来桂林,带他在桂林玩一玩看看风景。但当我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似乎没多少兴致,反而催促我赶紧去阳朔。 也许阳朔的风景更吸引他吧,我想着,毕竟西街名气挺大的。 直到后来上了去阳朔的客车,快到阳朔的时候,小橙子才跟我说,陆泓钧在阳朔。 我问小橙子,“你怎么知道的?” 小橙子回答:“他临走前告诉我的。” 我哑然,有些气结。 感觉自己亲手把人带到了狼窝里。 我在西街定了两间客栈,价格老贵了,三百多来块一间。 我带小橙子来到客栈,先把东西都放在房里,再准备带小橙子去西街玩一玩,吃点东西之类的,晚上还可以看夜景。 西街,是阳朔古镇的中心,也是整个阳朔最繁华的地方。这里不仅充满极强的异域色彩,也保留着近千年历史的古老建筑与文化传统。 西街到了晚上是最热闹的,因为它不仅仅是一条远近闻名的‘酒吧街’,同时还有各种民族风情,比如说当地美食,著名的‘啤酒鱼’、‘田螺酿’等,还销售各类民族服饰,工艺品,瓷器,古玩等等。 人们都喜欢在晚上游玩西街,反而白天会比较冷清,但也方便大家欣赏各类建筑风格,山水地貌等。 事实上,当我说出要带小橙子去欣赏下西街的旅游景点时,小橙子拒绝了我。 他眼神闪躲,不好意思的告诉我,他可能要与我分道扬镳了。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什么?” 小橙子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口:“大哥,对不起,我想去找陆泓钧。” 我瞬间就被他气笑了。 “你去哪儿找他?” 小橙子小声回道:“我知道他住在哪里,我有他的地址。” “你怎么知道的?” “他告诉我的。”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下飞机的时候。” “打电话告诉你的?我怎么没看到你接电话?” 小橙子摇摇头,“不是。” 我不依不饶,“那怎么告诉你的?” 小橙子抠抠手,小声道:“微信。” 我瞬间就炸了,在心里把陆泓钧骂了个遍,只觉得他真是个不折不扣、两面三刀的人。明明都拒绝别人了,还给人留一丝希望,竟然还加了微信。 想到这里,我的愤怒又往上升了一层,压着怒火问小橙子:“我以前问你要微信,你都不给我,说你不玩微信,怎么现在你又玩微信了?” 小橙子点头,“对啊,我以前真的不玩微信的。” “那你用什么聊天啊?” 小橙子嘻嘻地笑着,露出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支付宝啊!” - 我最终还是没有同意小橙子的要求,我很是耐心地告诉他:“这里你人生地不熟的,又是第一次来,不要自己去找他,我不答应,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薛稞交代?” 小橙子瞪大眼睛看我,语气很纯真,“你不要告诉我表哥,他不喜欢陆泓钧。” 我听后好声没好气的告诉小橙子,“我也不喜欢陆泓钧,不止我,老吹也不喜欢他。” 小橙子听后缄默了,闭着嘴,模样很是委屈。 我看着小橙子,小橙子也看着我,我们大眼对小眼,整整对峙了五分钟左右,最后是我败下阵来。 小橙子委屈巴巴地,“大哥……我想去找他……我想见他……” 我告诉小橙子,“也不是不让你见他,你要是能让他亲自来接你,我就答应了。总之,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去找他,我不可能答应的,我也不可能送你去找他。” 我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是因为我觉得陆泓钧不可能来接小橙子。就凭他当初那么绝情的扬尘而去,我在心里断定,陆泓钧是不喜欢小橙子的,他就是逗着他玩。 可惜的是,我这番断定错了,我不仅错了,脸还被打的啪啪响。 因为陆泓钧来了,他不仅来了,还来的很快。 仅仅二十分钟的时间,陆泓钧就敲响了我们所在客栈的房间大门。 我近乎懵逼的看着陆泓钧,他非常有礼貌的对着我点头致意。 小橙子一冲就钻进了人家的怀里,开心的抱着人家笑得像个小孩子。 我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只觉得脸皮有点儿火烧的疼。 陆泓钧任由小橙子抱着,没有推开他,反而还伸手摸了摸小橙子的头发丝儿。 我看着树袋熊一样黏在陆泓钧身上的小橙子,有些为难的对着陆泓钧开口:“你家里想必还有老婆跟孩子吧?带他过去住,不方便吧?” “离婚了。”陆泓钧淡淡解释道:“我没有孩子。” “离婚了?”我诧异,“什么时候离的?” 说完,又觉得过问别人的私事好像有点儿不太礼貌。 “回来离的。”陆泓钧说:“回来就是为了跟她离婚的。” 我听后不再说话了。 唯有小橙子在陆泓钧的颈窝里面抬眼偷偷地向上瞄着陆泓钧,笑容高兴又害羞。 直到我送走了他们,看着那辆黑色奥迪再次离我扬尘而去的时候,我还没从我混乱的思绪中理清头来。 我望着他们越来越远,一直到他们消失在了西街口,才渐渐愁上心头,就跟亲手嫁走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一般忧愁。 但是我也没忧愁多久,因为我肚子发出的饥饿声打断了我的忧愁。 我在西街口随便买了些串串小吃,还买了一种超长的冰激凌,估计得有个二十厘米,叫做——巨无霸。 冬季来吃冰淇淋,反而有种格外的情调。 只不过我才吃到一口,由于摸冰激凌的方式不对,导致‘巨无霸’一弯,全部掉到地上去了。 我瞬间就开始惋惜,二十块钱呢! - 晚上的西街,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即使是如此寒冷的天气,天空中甚至还飘着小雨,却仍有一些穿着复式麻袍的人,坐在街边,拍着手鼓,唱着民谣歌曲。 尽管他们都冻得全身哆嗦,拍手鼓的节奏却四平八稳。 我走在拥挤的街道,跟着人群慢慢流动,景色在眼前走马观花般略过,兴致缺缺,似乎什么都入不上我的眼。 我由衷的觉得,我去哈尔滨时那天下雪,来阳朔时这天下雨,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运气。 我顺着人流一直往前走,走到一座拱桥边时,看见桥头有个卖糖人的大爷。 大爷坐在一个石墩子上面,屁股底下放了一块毛垫,面前摆着一个烘笼儿。他正把手放在上面,烤着火儿。 大爷眼睛微瞌,嘴里叽里呱啦的哼着歌儿,隔得太远我也听不太明白,好像是首藏语。 我来到大爷面前,大爷眼神一转,朝我笑道:“小伙子,吃糖人吗?” 我点点头,说:“您给我来一个吧。” 大爷笑着,“那你想要个什么图案啊?” 大爷用手朝着左边一指,那边有很多烫好的成品,“你看上哪一种的,告诉我,我给你画。” 图案无非就是一些生肖图,鸡蛇虎兔龙之类的。 我转头问大爷,“您会写字吗?” 大爷问我:“你想写个什么字啊?” 我想了想,回复大爷道:“您就给我写个‘秋’字吧。” “哟。”大爷笑道:“怀念秋天啊?” 大爷也不等我回答,又道:“也是啊,这冬天怪冷的,没几个喜欢。” “秋天是个好季节啊!硕果累累,满城花香……就这桥尾后边儿小街旁的那几棵桂花树,一到了八九月份,那开的可灿烂了……我有时候摘几株回去,抡下来放在枕头里,一倒头,一鼻子桂花香,我老伴啊,可喜欢啰……” 我听着大爷的说辞,默默问自己,怀念秋天吗? 答案是不可置否的—— 当然怀念了!九月,那是我与你初见的月份。 趁着大爷画字的时候,我问大爷,“听您口音应该是本地人,我刚来那会儿,怎么好像听到您在唱藏语歌儿?” 大爷呵呵笑道:“学了好几十年咯,就会那么一首,老伴喜欢听,给她学的……” 说着说着,我身旁来了几位高鼻子蓝眼睛的老外,也跟着我,在大爷手里买糖人。 我拿着大爷给我画好的‘秋’字,揣在手里半天,没舍得咬。 临走之前,我与一位女性对视而过。 从彼此注意,到对视,到擦肩,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 可是,这位女性却给我留下了极大的印象。 她的五官深邃漂亮,左眼下方有颗泪痣,平添了几分怜爱,眼神却极其犀利。 擦肩而过时,她甚至还投给了我一抹微笑,一抹带有挑衅意义的微笑。 我转身回望她,只听见她用着清冷动人声音,对着买糖人的大爷说了句—— “给我也画一个‘秋’字。”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进入主线了,文文差不多快完结了哦~ 57、我为你翻山越岭。 这件事情,我很快就将它过滤出去了。 我独自一个人拿着糖人在街上瞎晃悠,从街头一路晃到了街尾。吃了美食,听了民谣,看了夜景,拍了照片……最后实在是走累了,也觉得没什么可玩的了,便又独自一个人灰溜溜地溜回了客栈。 睡前,我打开了朋友圈,看到小橙子发了一个动态,内容极其虐狗,引起极度不适。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张牵手的照片,跟Reet有时候发的东西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但我就想不通了,这才几天?从我们在哈尔滨来阳朔的路程上,算上陆泓钧离开的那一晚,也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 两天,怎么就修成正果了呢?明明走之前还是大离大悲的啊?! 走之前那架势,明明就表达着‘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怎么突然,就在一起了呢?! 到底是哪里,打动了人呢? 是不依不饶缠着的小喜欢?还是临走前熬夜写的歌?又或者,是尝到了分开的痛苦,所以再能相见时,就改变了心意? 说实话,我们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内心便忍不住开始疯狂吐槽—— 爱情的脸啊!真是善变!所以情人们啊,我们不必刻意去遮掩。 不如顺其自然,遵从心意就好。 普天之下,情爱之深,悲喜难尽,刻骨铭心。 吐槽完之后,我又开始忧愁。 只觉得全世界都在谈恋爱,只留了我一个单身狗! 算了,睡觉,睡觉。 可是睡着睡着,我又开始心疼了。 我来之前,订了两间房,可如今小橙子被陆泓钧接走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客栈住,隔壁房间是空着的。 三百多来块一间的房,又浪费了。 隔天醒来,吃过早餐,我就开始思考在阳朔这段日子该怎么度过了。 由于我不知道廖沐秋到底在哪里,只能等着Reet给我套话。那说明我在阳朔应该还得住一阵子,既然是这样,那我肯定不能天天住客栈,得找个民宿。 思即至此,我便开始动身,寻找住所。 最后,我在一个复式小客栈里面交了钱,一天四十块,在西街,也不算贵。 由于我不知道自己会住多久,所以房费我从来都是一天一天的交。 客栈是一位老板娘开的,四十多岁,大冷天却穿着旗袍,姿态婀娜,风韵犹存。 有时候,我会坐在门口跟老板娘开开玩笑,唠唠嗑。 大约是我在这家小客栈里住了五日的时候,那个女人出现了。 那位与我擦肩而过的女人。 她推着一个轮椅,上面坐着一个人,但是上半身都被一块围巾遮掩住了,只有露在外面的打扮,透露着其身份应该也是一位女性。 她的眼睛看着我,话却是对老板娘说的。 “给我一间房。” 老板娘从盘好的发髻下抽出一支银钗子,朝着后面标价的墙纸上一点,笑容懒散又随意,“最近客人多,房间差不多都快住满了。你要是只住一晚上,我得收你八十,你要是长期住,我只收你六十。你看?” - 我住的这个小阁楼总共有四层,我住在二楼,而她们一行人,就恰好住在我的对面。 其实也不是那么恰好,主要是那位女性在选房间的时候,说如果长期居住,希望能与我为邻,老板娘欣然同意了。 这时候,我再看不出什么猫腻来,我可能就是个傻子了。 我觉得很奇怪,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女人,怎么对我这么有兴趣? 难不成她对我一见钟情了? 这么狗血的吗? 我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房间对面的那位女性。 她并没有怎么注意我,因为她现在要收拾房间,和安顿另一位和她一起的女人。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始终没有露出面容,她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她动作熟练到让我惊讶,一面是惊讶于她的力气,她非常轻松地抱起了一位成年女性;另一面惊讶于轮椅女人的态度,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若死人一般。 我看了一会,最后还是出于礼貌地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需要。”她点头道。 “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呢?”我热心的发问。 “站着别动。” “还有就是——”她转身看我一眼,淡淡道:“先别说话。” “……” 好吧,是我多嘴了,那我就默默看着吧。 她的行李当中有个很大的黑色箱子,看着都觉得沉,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趁着闲暇之际,我观察了她一会儿。 她长得漂亮,但这种漂亮又跟东方女性的容貌有些差异。她的五官深邃,鼻梁挺拔,看着总有些混血的感觉。身材也匀称高挑,腿特别长。 黑长的直发,没有刘海,简单的扎在脑后。她穿的不多,甚至可以说少,一件黑色的风衣,紧身裤加短靴。 我忽然想起老板娘的旗袍,觉得有些疑惑,难道这里的女人都不怕冷吗? 她揭开了另一位女性面上的围巾,但我并没有看到她的样貌。因为在我准备偷看的时候,她挡在了我的身前,并且关上了房门。 我有一丝窘迫,偷看被抓了个正着。 但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细节,对我说道:“她需要安静,我们楼下说话。” 我依言来到楼下,从老板娘手里买了两瓶水,拿出一瓶递给了她。 她挑眉看我,扯了一个嘴角,语气有些玩味,“不如请我喝杯奶茶。” “行啊。”我笑着答应。 西街最不缺的就是吃喝玩乐这种娱乐项目,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几乎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只不过价格比较贵。 她率先走出了客栈,我在后面跟着她。 她的背影挺拔,气质独特,在人群中给人一种特别的味道——特别与众不同的味道。 我们随便挑了一家店坐下,但她并没有点奶茶,她点了一杯咖啡。 她盯着我,嘴角带着那种挑衅的微笑。 我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她,“你认识名字中带‘秋’的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上次碰见你,你说你也要一个‘秋’字的糖人。” 她看着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突然凑过来对着我的耳旁说了一句。 “你跟我上床我就告诉你。” - 我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了她一句,“你说什么?” 她笑着,重复道:“你跟我上床我就告诉你。” 我震惊地看着她。 有没有搞错? 算上买糖人那次,我跟她总共才见了两次面,这第二次见面,就说要跟我上床? 这是在拍电影吗? 这么狗血的吗? 我目光复杂的看向她,“姑娘,你真会说笑。” 她还是笑着,言语挑衅,“我说的是真的。”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拒绝她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用你喜欢我。”她说,“我只需要你跟我上床就可以了。” 感情我就当根□□吗? 这要换作以前,我说不定也答应了。反正单身,有个不谈感情的固定床伴也挺好的,而且她长得也确实对我胃口。 但是今时非彼时,心中有了念想,有了牵挂,是肯定做不出来这等美事了。 只能说与我有缘无分了。 舔了舔唇,压下内心的各种想法,婉转开口:“既然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不精神出轨了。” “你说错了。”她道:“我们这是□□出轨。” 我纠正我自己,“是我的口误,不管是精神还是□□,我都不出轨。” 她无所谓的笑笑,突然问我:“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我坦诚道:“找人。” 随后,又问她:“你呢?” 她微微勾唇,还是那句话:“你跟我上床我就告诉你。” 之后,我就不再开口了。 甚至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开始怀疑,这厮是不是Reet派过来测试我的间谍。 不然怎么会开口闭口就想跟我上床? 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能说出这么不含蓄的话呢? 她闲闲的喝了一口咖啡,目光透过我,跃向我的身后,忽而又开口问我:“你觉得我长得漂亮吗?” 我笑了笑,回答她:“漂亮。” “你觉得什么是爱情?”她又问我。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深奥。 什么是爱情,我这个情场失意的人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算合适。 此时,街头正好有人在唱歌。 我听到他模仿着张信哲,用深情而又温柔的嗓音唱着那首动画片‘宝莲灯’的主题曲《爱就一个字》。 我转头去看那位唱歌者,她亦也跟着我转头。 我们彼此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那位歌手唱歌。 她听得很认真,我亦也听得很认真。 只不过,我在内心反复咀嚼着一句歌词,我觉得跟我特别的贴切—— 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这两个月,我从南方跑到北方,又从北方折腾回来,估摸着也算是一段旅程吧。但是这一路上,我有着牵挂,有着担忧,有着念想,虽然也认识了几个朋友,可是这毕竟不是旅游。 因为我没有那个心情,没有开心快乐的心情。 我始终压抑着我的情感,除了在电话亭那一次,我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去难过。可有时候,有些情绪,总归是我压抑不了,无法掌控的。 我用歌词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 我说:“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恐怕听见的人勾起了相思。” 58、做一个五好青年。 我跟这位特别的女人相处了一段时日,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告诉我说——她叫甲乙。 特别的女人,奇怪的名字。 我没有去追究这个名字的真假,也许这根本也不是一个名字,更确切意义上来说,我觉得这只像一个代号。就像电影里面的情节,不愿意透露名字的那些人,他们都会告诉你一个他们常用的代号,或者随便一个称呼。 但这些并不重要,她名字的真假,不在我的规划范围内,认识她,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我们只是自然而然的相处着,我的生活很无聊,她的生活比我更无聊,但她却过得比我匆忙。 甲乙的话不多,在我眼里,她是一个很冷酷的人。 一个冷酷,且身手敏捷的特殊女人。 某日中午,我从外面买了午饭回客栈,客栈大门前有一条不高的门槛。当时也是一下子没注意,就被门槛给绊了一下。 恰好,甲乙她正往门口赶,也不知道要去哪。而我,由于被绊倒的原因,身体重心不稳,眼看着只能往前栽倒了。 但奈何求生欲极强,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判断,只想抓着前面的物体稳住自己的身体平衡。 于是两手往前随便一抓,没想到对准的部位是人家的胸。 我瞅见了,可是撒手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甲乙伸手抓住我手腕,扣住我肩膀就给我来了个标准的擒拿,一下子就把我掀翻在地。 后背与大地的亲吻只疼的我龇牙咧嘴,但回过神来后又感到了无比庆幸,总强过下巴与大地的亲吻好。那一下要是真栽在地上,下巴怕是得裂了。 我站起来想跟她道歉,可人家只是冷淡的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走了。 她看我的那一眼是真的太冰冷了,无法形容,毫无感情,甚至都让我感受到了一股凛然的杀意。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袭胸的! 可看见她的态度,又让我感到了一丝委屈,同时也产生了莫大的疑惑——你连碰都不让我碰,还说想跟我上床,你丫不扯淡吗? 至此后,每当甲乙提出要跟我上床的要求时,我都用呵呵回应。 某日,我与她坐下闲聊。 她声音懒散,带了丝倦意,问我:“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上床?我长得不好看吗?” 我失笑,“你非常好看。” 她嘴角挂了抹戏谑的笑,“那你说个原因看看。” 我沉默了几秒,看上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有喜欢的人。” 她笑着,一副那又如何的表情,挑眉:“那你喜欢的人呢?” 我笑了笑,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无奈摊手,“我把他弄丢了。” “去哪了?” “不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喜欢她?”她忽然靠近我,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朝我耳旁轻轻吹气,斜着嘴角笑道:“换一个。” 我默默推开她的手臂,心中有少许沉闷,缄默了片刻,反问道:“你喜欢一个人,可是因为种种原因你没有接受他,使他伤心难过,不愿意再面对你,所以他离开了。那么你,是应该放弃他,还是追回他?” - 有风吹过,轻轻柔柔,撩起她掉落在额前的发丝。 我看见她勾起了嘴角,仍旧是略带挑衅的微笑。 她抬眼看我,目光轻蔑,声音冷漠,说:“我没有感情,更何况是对于要离开我的人。” 可能是因为冬季的来临,让我总感觉吹在脸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寒冷。 我缩了缩脖子,听到她漫不经心的回答:“我不会是她离开的理由,也不会成为留得住她的手,所以我并不想说一句无足轻重的别走。” 我看着她,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侧着头,目光跃过流动的人群,把视线落在很远很远,远到我也无法捕捉的位置。 不说话的时候,她永远是这么孤傲与神秘…… 我一点也看不透她,我在心里想着。 我不太甘心,继续追问她,“可是那是你很喜欢的人……如果他离开了,你会怎么办?你真的不愿意追回他吗?” 风吹散了我的问话,把它们送到了熙攘的人群,又从人群中带回了杂闹的叫喊声,传送到我的耳膜。 我看着她,一直在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可是她并没有回答我,甚至没有转头看过我。 我们在这里坐了很久,看着天色渐渐变暗,人群也越来越嘈杂。 寒风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我始终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直到我起身,准备回客栈的时候,她才终于开口—— “我说过了——对于要离开我的人,我没有感情。”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漠,低沉,带着距离感,“就算再喜欢,也没用,我会杀死我对她们的所有情感。” 她抬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心死了的人,是没有感情,没有喜欢可言的。” 她笑了笑,带了点嘲讽的意味看向我,道:“那种东西,对于我来讲,很浪费时间的。” 我看向她,她勾着笑,眼底无惊无澜。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说话不是,动作不是,生活更不是。 这不是冷酷,而是不懂爱。 我转身,愈走愈远。 晚风缠绵在我的耳畔,吹散了喧哗的同时,也送走了那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它带着目的性来勾引我们,带着虚拟性来欺骗我们,带着未知性来困惑我们,同时还带着选择性来伤害我们;这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有目的却没结果的东西,它叫——等待。 它也许会是一个浪漫的经历,但也许也会成为一个毁灭的打击。 大多数的等待都是遥遥无期的,很多人明明从一开始就预测了结局,却还是奋不顾身,甘之如饴。 比起失去,爱而不得,反而才更让人揪心。 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喜欢虚度光阴的人,也没有很多未知的结果让我去浪费。我不想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也不想等待徒劳无益的爱情。 但是如果是廖沐秋,如果所作所为,都是为你,如果是你,我想等你,我也愿意等你。 因为你是我此时茫然无措的生活中,唯一一个坚定的信仰。 - 算算我在客栈里住了也将近二十来天了,有幸见过了一次跟甲乙住在一起的那个神秘女人。 也不能说是见到过,只能说是看到了一眼,还是偷看到的。 尽管只有一眼,却是相当触目惊心。 对于客栈的烧水壶子,我一直不太放心,所以我通常都是去楼下买水喝。 老板娘喜好喝茶,有时候会在一楼摆上茶具烧茶,也不是什么特好的茶叶,都是普普通通的绿茶,可闻起来就是倍儿香。 有次,我坐在门口跟老板娘调侃,正巧那日她也在泡茶,顺手给我也泡了杯,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总觉得这个茶特别好喝,老是想着念着,主要可能还是不用花钱。 于是便打起了心眼,次次趁着老板娘泡茶的时候跟她闲聊。 一回生二回熟,老板娘也看穿了我的心思,往后每次泡茶,也会给我摆上一个茶杯,等我下楼。 这日,我也是闻到了茶香,正要去楼下蹭茶。刚把自己的房门关好,对面的房门却打开了。 我抬眼一瞧,便瞧见了甲乙,冷着一张脸,站在房门口直勾勾的看着我。 甲乙大家都知道,总是一副‘全世界老子最酷’的样子,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我被她看的心里发麻,便出口问了她一句怎么了,想缓和一下气氛。 谁知她眉头一挑,竟然理都不理我。只是伸手把房门关上了,然后转身下了楼。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甲乙人虽然走了,但是她的门却没有关好。 因为在我也准备下楼的时候,她的房门被风给吹开了。 我抬头看了眼她房门的方向,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秉着做一个五好青年的旗号,走上前想帮她将房门关好。 不然我怕万一她房里丢了什么东西,她会怀疑是不是我拿的,虽然这个怀疑很渺小,但我决定还是做一个好人。 我走到了甲乙的门前,关门的时候条件反射地伸头往门里瞧了瞧,这一瞧,便挪不开眼了。 我看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同时,也看到了一个很丑陋的女人。 而她们,都是同一个人。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形容,那样一个如天仙一样漂亮的女子,却有半张脸是面目全非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在她脸上纵横交错,一张姣好的容颜就这样被这些伤痕毁于一旦。 可尽管是这样,也不难猜想,她没被毁容之前,是一个多么漂亮美丽的女子。 我睁着眼睛错愕的看着那个女人,她也静静地回望我,无声无息,眉眼安详。 我仿佛被她吸引,张着嘴巴直愣愣地看着她,忘了我来是做什么了的,也忘了我应该要做些什么。 只不过我没有看多久,就被一股强劲有力的力量给拉了出来,同时,房门也被砰然关上。 一道极其冰冷的语调在我身后悄然响起,寒意仿佛能透过我的身体刺穿我的五脏六腑—— “我真想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59、我讨厌那些粗鄙的词。 我看着甲乙,好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亦也眉头紧锁,一动不动地瞪着我。 气氛有些许尴尬,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不爽与怒火。 说实话,她周围的气场让我有一点害怕,不知怎么了,可能是我怂了,竖起三根手指望着甲乙信誓旦旦道:“天地良心,日月明鉴,我真的只看到了一眼!” 甲乙听后瞬间凶神恶煞地反驳我,“一眼都不行!” 我只觉得甲乙这话说出了一种地痞无赖的感觉,我又不是故意撞见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行善积德。 再说了,我看都看见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难不成真的把我眼珠子挖出来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我的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能象征性的道个歉,问她:“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又回来了?” 甲乙面无表情的盯了我半晌,冷空气直嗖嗖地全往我身上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答我道:“我见你一直没下来,就回来看看。” 我摆手哂笑,“这不是准备下来了嘛,别多疑,啥事也没发生,啥事也没有,我啥也没看见,我们现在就下去吧。” 我打着哈哈从甲乙身旁绕了过去,一边下楼一边装模作样道:“哎哟,老板娘的茶水可真香,好久没喝茶了,正好今儿个蹭一蹭老板娘的茶水。” 我三两步飞快的下了楼,无视了背后刮过来的眼刀子。 之后,甲乙也没再下楼,而我跟老板娘就着茶水,一直聊到了下午。 老板娘是一位非常有韵味且古典的人。 她不管多冷的天,总是穿着一身旗袍,披一件人工的毛皮大衣,还喜欢带一双小手套,很像电影上海滩里面的那种女人。 一举一动,端庄从容。 老板娘非常喜欢银饰,所以她的簪子都是各种银子打造的,偶尔也会带一些木饰,比如她的手上就缠着一串小叶紫檀。 这个小叶紫檀在她的风格里面一点也不显得突兀,我就非常喜欢这串小叶紫檀,因为看到这个玩意会让我睹物思人。 我非常想念他,但是这个人我就不说出口了,我怕思念放纵了,我会收不回来。 老板娘虽然年长了,但保养得特别好。人谈不上有多漂亮,奈何谈吐举止气质出众。 所以这种人,与生俱来就有一种独特的魅力——那种被吸引,想要靠近的魅力。 老板娘抬头看了看天色,将茶桌上的线香点燃,笑道:“这一天天过得也太快了,才聊几句,天就要黑了。” 我也跟着笑道:“是啊,又到了与您说分别的时候,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老板娘挑了挑眉:“既然这么舍不得不如常住下来。” 说着,她忽而凝视我,认真道:“你在等谁?” 我愣了,抬眼对上了老板娘的眼眸,张了张嘴,却哑然无言。 “你等的人长什么样子呢?” “……” 这时,我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转头,看见甲乙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 我看着甲乙一步一步朝我走近,可能是逆光的原因吧,我有点儿看不清她的面貌,但是她眼下的那颗泪痣,我却看的一清二楚。 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恍惚,思绪也有一点儿飘离…… 我放佛看到了一个不应该看到的人,这个人,他正慢慢地向我走来。 我伸出了手,耳边传来了老板娘的询问—— “你等的人是她吗?” 强光随着她的走近从她身上慢慢散退,她的五官在我的瞳孔里也逐渐变得清晰,我默默放下了手臂,听到了自己的笑声。 “不,不是,只不过,有一点点相似之处罢了……” 我低头,把视线投入在快燃尽的线香之上,淡灰色的烟雾顺着我的面孔袅袅而上,感觉眼眶似乎有些湿润。 甲乙走到我身旁坐下,直勾勾的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抬头回应了她的目光,淡淡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你在想什么?” 换作平时,我一般都会转移话题,可这会儿不知怎么了,我竟然直接了当的回了甲乙一句,“我想我爱人。” 甲乙愣了几秒,略微迟疑的开口:“能跟我说说她吗?” 我低头,没出声,默默压下了内心的烦躁。 “长相,身材,声音,生活趣事……什么都好,不如来聊聊你喜欢的那个人?” 我皱眉,看着茶桌上的线香一语不发。 我记不得廖沐秋的声音了,我好久没听见他讲话了。 人们都说,忘记一个人,最先忘记的就是这个人的声音。 但只要你一听到他的声音,你就能立马认出他,不管相隔多年,不管变化多大。 我抬头,默默审视甲乙的脸,我的目光从她秀气的眉头一路向下,慢慢凝聚在她眼角的泪痣。 廖沐秋的脸朦朦胧胧地在我脑海中放映,但大多数都很模糊,唯有眼皮上的那颗红痣,像是烙印一般刺进了我的眼底,无比清晰。 我抬起手,慢慢抚上了甲乙的脸颊。指腹划过她的嘴角,一路向上,摩挲着她眼角的泪痣。 我张嘴,声音却有些沙哑,“我……” 我眨了眨眼,看着甲乙,顿了顿,再次开口,“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垂下眼睑,看着茶桌上已经不知何时熄灭的线香,无声的笑了起来。 我讨厌那些粗鄙的词,不喜欢用太复杂的句子诉说我对一个人的想念。 在一生中的情情爱爱里,那些词总是显得过于庸俗和狗血。 所以我讨厌它们,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意味着疼痛和别离。 更多时候,只是觉得它们太过沉重煽情,太过铭心刻骨。 人们总喜欢用失去定义某些东西,当不再属于后,就总觉得那才是最爱,是最珍贵的。 尽管我讨厌那些粗鄙的词,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运用这些词。 因为此刻,唯有这些词,才能代表我心中所想,而且分毫不差。 这词浮浮沉沉的汇荡在我心间,零零散散的拼凑起来简单却又异常坚定,盘亘荡漾在我的脑海,时刻告诉我、提醒我—— 我想他。 - 我神情失落,甲乙却突然问我:“你相不相信我是个杀手?” 她嘴角轻勾,故意放低的嗓音特别性感。 我笑了笑,回答她:“不相信。” 但是刚说完,腰间就被一个硬物抵住。 我没有低头,只用手感受了下温度,非常冰凉。 我沉默几秒,最后败下阵来,“好吧,我相信” “一人一个故事怎么样?” 甲乙收起枪看着我,狡黠的勾着唇,“交换。” 我皱了皱眉,不语。 不过多时,她又道:“你跟我说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我跟你说说我。” 我想也没想,拒绝她:“我对你的故事没多大兴趣。” 甲乙似乎料到我会这么拒绝她,也不恼,她望着逐渐暗沉的窗外,轻声笑道:“跟我交换,你不会后悔的。” 我抬头看向甲乙,她的侧脸在落日余光的照耀下显现出一种朦胧的轮廓。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我问她。 “有的。”甲乙转头看着我,目光深沉,“有过的。” “为什么是‘有过’?” “因为现在恨大于爱了。” 甲乙垂眸,难得露出一丝哀伤的语气,“我爱她,可我更恨她。” “为什么要恨她?” “……” 甲乙难得沉默,只是有些失神的看着门外。良久,我才听到她似呢喃的语调—— “她想杀我……” 她的声音太轻了,轻到我都忍不住放慢了呼吸。我甚至都不敢乱动,我怕我一动,就会碰碎了她内心深处隐匿的脆弱。 “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我发问,似乎是在问甲乙,也似乎是在问自己。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在心底掂量了一下对廖沐秋的用词,想起了他离开我时的决绝与瞒骗,不禁失笑道,“他是一个任性的人。” “他很喜欢我,所以愿意花大把时间来泡我,愿意为我学菜做饭,愿意为我收敛脾性……只不过,我当时太贱了,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也不愿意相信他的感情。于是他很伤心,一个人离开了。” 甲乙侧头看我,“你不愿意跟我上床,就是因为你的那个她?” “对。”我点点头,很肯定的回答她。 “她真的那么好吗?” 我笑了笑,告诉她:“好的不得了。” 甲乙沉思了一会,出声道:“她很漂亮吗?” 这一句,让我想起了廖沐秋眼角的那颗红痣,簿薄的附在他的眼皮,勾勒出一道妖冶的眼线。垂睑抬眸,都仿佛盛着万种风情。 往事不断在我脑海浮现,仿若昨天,伸手可触,历历在目。 在各种残碎片段的闪现下,我听到自己的回答:“漂亮。” “比我还漂亮?” “比你还漂亮。”顿了顿,我告诉她,“而且,他的眼角也有颗痣。不过你的在下边,他的在上边。你的是黑色,他的是红色。” “这么说来,我前几天也看到一个有红痣的人,不过他是个男的。” 我的呼吸一滞,“我说的这个人,也是个男的。” 她惊讶,“你喜欢的人是男的?” “对。”我点头,“就是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他的眼皮上有颗红痣。”甲乙指着自己的眼睛,“穿得挺古典的。” 听完她的回答,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有着我不曾发觉的颤抖,“你见过他?那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在哪?” 她点点头,“在一个老胡同的四合院里,我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于是就潜伏在里面。那院子看起来有点年头了,那个人就坐在厅堂中的摇椅上面小憩。他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他。”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略微急躁的问她,“然后呢?” “然后?” 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指着自己左心口,“然后我给了他一枪,正好打在这。” 60、这都被你发现了。 我的呼吸停滞了几秒,“你认真的?” “当然。”她反问我,“你看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吗?” 我直直地看着甲乙,笑道:“我不信。” “为什么?” 她起手从后腰把枪掏出来抵在我的额头,枪身划过我的眼帘泛起一丝冷冽的白光。 额间被枪口抵得发疼,但我仍然坦白告诉她:“你只是冷血,但你并不是残暴。” 甲乙久久没再说话。 片刻,她把枪收回身后,淡声道:“跟我走。” “带我去见他吗?” “是。” 甲乙回答:“我可没有兴趣一直当你的保镖!” 我笑着夸赞甲乙,“我活了这么久,终于体验了一次电影里的情节,真是太酷了!” 甲乙睨了我一眼,目光带着浓浓的鄙夷。 我跟在甲乙身后,没有去问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随身带着枪。 其实答案很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必过多去询问,知道多了反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只要她能带我找到廖沐秋,其他的一切都跟我无关。 甲乙带着我穿出西街,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巷弄弯曲细长,脚步声踏在石板路上都能回荡出轻响。 薄暮的夕阳撒在甲乙的后背,给她镀了层暖光。 我的目光流转过墙缝中的青苔,觉得无聊,便随口问了甲乙一句,“你们怎么认识的?” 甲乙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是在斟酌语句。 少顷,她的声音才从前面传来,带着朦胧的质感,“他救过我一次。” 甲乙停下了脚步,转身看我:“我在他宅子里养伤的时候,看见他房间里有你的照片。” 我愣了一会,不确定道:“真的?那应该是他偷拍的。” “我碰到你是偶然,于是便跟踪你摸清楚了你的住处。”甲乙语气有些冷硬,说:“我搬到那间客栈,不过是为了观察你的危险性。” “……”我缄默了一会儿,问她:“我还能有危险性?” “没有,你是个废物。”甲乙道:“所以我才放心把你带到他的面前。” “……” 听到这样的评价,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我沉默了三秒,对甲乙说:“谢谢。” 她转身,眉眼似乎带了点笑意。 甲乙带着我绕了很久,终于停在了一座四合院面前。这个宅子有点老旧,但是外观很是大气,如果能得空翻新一下,不难看出它以前的辉宏。 我跟着甲乙走到那座四合院门口,不待她引路,便心急如焚的冲了进去,想也不想就推开了弄堂那扇紧闭的门扉。 可是我刚推开门,整个人便愣住了。 我幻想过无数个再见到廖沐秋时的场景,我觉得我应该会是愤怒地摇着他的肩膀质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响的离开,或者轻松微笑装作毫不介意的模样跟他说好久不见。 可是现在,当我真的看到他,他也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哪怕是抹微笑,我也勾不起嘴角。 时光一分一秒的流逝,比一个世纪还多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我只是静默的看着他,不敢开口说话。 就怕一眨眼,又像从前一样,不过是我臆想的幻象。 最后,我听见他惊讶而又略带哽咽的嗓音,喊了我一声—— “南北……” 只这一声,便瓦解了我所有的防范。 那时时刻刻悬在心尖上的否决,终于全盘崩溃,不复生长。 - 我缓缓上前几步,慢慢站在廖沐秋身边,却始终一言不发。 甲乙懒散的倚在门框,语气随意又轻佻,“欠你的,我还了!” 廖沐秋从摇椅上坐起身来,迟暮映在他的脸庞,仿若他的眼底也盛了金光。 他难得没有穿他喜爱的棉麻衣物,长款的黑色羽绒服外套随意敞开,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白色T恤,下身穿了条直筒水洗牛仔裤,两膝盖骨还破了个老大的洞。 寒风从我们身旁穿插而过,将它们吹出一片淡色的绯红。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膝盖的那一片淡色,用舌尖抵了抵上颚,突然感觉有点手痒。 甲乙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俩,发问:“你们打算这样相互沉默到地老天荒吗?” 我轻咳一声,缓身蹲在廖沐秋身旁。 没忍住,还是抬手覆在他的膝盖上,只不过没有手贱从那两破洞里伸进去,触感一片冰凉。 我抬头问他:“不冷吗?” 他垂眼看我,心中念念不忘的那颗红痣悄然落在我眼帘。 他微勾起一侧嘴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刚见面就揩油不太好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 我轻捏了几下他膝盖处的肌肤,略带狭促的笑着,看他的目光有些捉弄。 他不动声色回望我,眼神中透露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包容。 我看进他的眼底,里面深邃沉远,仿佛望不到边。 时间如同静止般,让我觉得爱情中的幸福永恒或许可以在这一刻得到注解。 我的手探进那两破洞,很犯贱的往上延伸了几寸。 他扣住我的手腕,抬眼看着倚在门框一动不动的甲乙。 甲乙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目光带着探量且玩味。 “看不出来,你是这么闷骚的人。” 我对上甲乙的眼光,无赖地笑道:“过奖。” 语顿,我故作下流的亲了亲揩油的手指,纠正她道:“明骚,不是闷骚。” 甲乙嗤笑,很是不屑的扭头走了,连声再见都没有跟我们说。 只剩下我跟廖沐秋的时候,我反而正经了起来,没有再对他动手动脚,只是站在一旁偷偷打量他。 我想搭讪,可是我有一些别扭,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天色已经很暗了,最后还是他开口问我:“你饿了吗?” 我顺杆往上爬,“没有,你要给我做吗?我还挺想念你的厨艺。” 他略带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我在这边请了家政,有阿姨做饭。” 我感觉有些遗憾,但仍然不死心的问他,“那你不给我做吗?” 他默然望着我,轻笑道:“我跟你分开后,没有再下过厨。所以这边没有任何做饭的材料,一般都是阿姨做好了送过来的。” 我看着他的笑容,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上了他的嘴角,胸腔里涌了一股情绪,让我感觉很难过。 最后,我抬手圈住廖沐秋的腰身将他压倒在摇椅上,摇椅承受不住两个成年人的重量发出一声‘嘎吱’的轻响。 他微侧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把头埋在他的脖颈,良久,才闷声道:“我很想你。” 我没有听到廖沐秋的回答,我只听见了他的笑。 从我耳边徐徐送来,漾开在我与他的呼吸之中,缠绵又悱恻。 - 我紧紧抱着他,在他的笑声中张口轻咬了一口他的脖颈,重复了一遍,“我很想你。” 他侧头,呼吸拍打在我的耳旁,“我也想你。” “可是你都不找我!” 我觉得很委屈,“我到处在找你,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你在哪里……” “因为我没有告诉别人我在哪里。”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 廖沐秋叹了口气,略带调笑的口吻:“你当时要有现在一半主动,我也不会走啊……” 我撑起身来看他,他眉眼带笑,漫不经心的语调,让我有点心神荡漾。 都说‘饱暖思□□’,我还没吃饱,就开始思□□了。 我撩开廖沐秋的T恤,毫无章法的在他腹肌上瞎摸了一把。 嘿!手感还真好! 这天冷,他的衣服都被我掀开了一大半,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生出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我没心没肺地笑了几声。 “干什么?” 他拿开我作恶多端的手,“耍流氓!” 过足了手瘾,我心里非常舒坦。 我慢条斯理地将他衣服放下来整理好,重新抱着他躺回了摇椅上,恬不知耻的开口:“我饿了。” 耳中传来了一阵悉索声,好像是他掏出了什么东西,随后就有按键声传来,之后再传入我耳中的,便是拨通号码的等待音。 他出声问我,“你想吃什么。” 我正欲回答,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通了。 他又问了我一遍,我叹了口气,感觉有点儿悲伤,他没听懂我的意思。 我用正常的口音没什么起伏的回答他:“随便。” 方便电话那头的人听得见。 廖沐秋随便交代了几句,说了几道我爱吃的菜名,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我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想吃你。” 他面色淡定的挂了电话,侧头挑眉,看我的眼神带着轻佻玩味。 我迎上他的视线,仓促地笑了两声,俯下身带着浓烈侵占意味的在他脖颈处咬了一口。 不重,我甚至听到了他不受控制的一声低吟。 我用舌尖抵在他牙印处浅描了几下,随后又重重吸了一口,再次重复道:“想吃你。” 他没有回答,我抬眼,看见他泛红的耳尖。 坏心思上来时,我在他耳边低声诉苦,“我很饿,这些都吃不饱。” 他不理我,只是仰头将手臂横挡住自己的眼睛,紧闭着唇。 我的视线被遮掩,只看得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勾人又性感。 我轻笑,张嘴含住他的喉结。 这个举动似乎击溃了他的心里防线,我听到了他不可抑制的低喊—— “南北……” 61、我是好男人。 阿姨送饭过来的时候,差不多晚上八点多了。 其实我不太饿,比起吃饭,我更想做其他的事情。 但万事不可操之过急,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毕竟分开这么久的第一次会面,该装的还是要装一装的。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怎么含蓄的表达自己的渴望之情。 当然了,这个渴望没有那么的正直。 我抬眼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廖沐秋,他吃的不多,甚至没怎么动筷,一直在刷手机。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了解我的喜好。即使我没有特意去说我喜欢些什么,但他总能从日常相处的方方面面摸索出来了,这大概就是对喜欢的人的偏爱吧。 很幸运,我是那个被偏爱的人。 我拿筷子随意拨弄盘中的菜色,开口装作不经意的问他,“你平时喜欢吃些什么?” 廖沐秋划屏幕的手指停顿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嗯?” “这些菜你不爱吃吗?” “哦。”他稍微拉长了尾调,手指轻弹了下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你来之前,我吃过了,所以不饿。” 我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手机,“你很忙吗?你在跟谁聊天?” “不忙。”他慢悠悠的回复我,挑眉道:“你猜。” 我默不作声的看了他几眼,不再说话。 与其跟廖沐秋打无意义的嘴`炮,我不如多花点时间,在心里想一下怎么在今晚绅士的当一位禽兽。 我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又问了他一遍之前的问题,“你喜欢吃什么?” 他看了我几眼,笑道:“你一直问这个干嘛?” “想了解你。”我诚实道。 “我也不清楚,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 他道:“跟你差不多吧,我爱吃辣不爱吃甜。” “真的吗?”我狐疑地看着廖沐秋,又问他:“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他微微挑眉,轻佻地笑了两声,仿佛故意似的突然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 “做—爱。” 他话间的暖流顺着气体涌入我的耳中,又痒又麻地侵犯着我的神经。 我侧头,不受控制地抬手扣住他的后颈,张嘴咬住他的下唇,警告道:“别乱撩。” 廖沐秋深深地看了我几眼,笑道:“你会害怕?” 我舔吮着他的下唇,“不怕,但会受不住。” “是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我笑了笑,道:“正人君子不会跟Reet做朋友。” 他挑眉,正欲说话。我用力扯了扯他的手腕,他没防备趔趄了一下,坐在了我腿上。 我低头,直接亲在了他嘴角,轻咬了一口,慢慢吻上了他的唇。 唇瓣的摩挲声很细微,却清晰无比地传送到我的耳膜。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问我,满眼的不可思议。 我迎着他的目光,撬开了他的牙关,吮住他闪躲的舌。 手从他的衣摆探进他的腰腹,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他的皮肤。 他的肢体有些僵硬,带着轻微的不自然。 眼神也开始躲避,漫无目的地飘寻,却始终没有推开我。 乖顺的像个胆小的兔子,好像我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我。 - 他的脖子上有我之前留下的吻痕,我低头,顺着印记重新轻咬了一口,手沿着他腹部的线条往上摸索。 我问他,“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拒绝我?” 他的笑声从头顶传来,“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我抬头看他,他亦低头看我。 “成年人的世界里面,最下流的欲望。” 我直白道:“这是我想对你做的事。” 廖沐秋打趣我,“你说话一直都这么文艺吗?” “这不是文艺,这是含蓄。”我反驳他。 他嗤笑,一把捉住我在他身上揩油的手,“你做的事情可一点都不含蓄。” 我挣开他的手,继续在他身上乱摸。 “这不重要,反正天都黑透了,该来的迟早要来,该做的迟早要做。早些面对,早些解脱。” 他好笑的看着我,“那我还得谢谢你?” 我学着Reet耍无赖,“你知道吗?好男人就是反复睡一个姑娘,一睡就是一辈子。” 我看向他,义正言辞,“我是好男人,我想睡你。” 廖沐秋挑眉假笑,“你是我认识的南北吗?你是Reet附身吧?你以前连情话都不会对我说。” 我被他呛了一下,讪笑:“以前不喜欢你。” “现在喜欢了?” “喜欢得不行。”我在他脖颈处亲了两口,“给个机会。” 他抬眼看我,眼中却压抑着一些神色,“给你表白的机会?” 我懒懒的笑了一声,“你想听我说情话?” “你追女人的时候,难道不说情话吗?” “说啊。”我大方承认,“但是我一般也不追女人,除非我特别喜欢。” 语顿,我又道:“不过我不是很会说情话,这个是Reet的长处,我并不拿手。” “是的。”廖沐秋点头回道:“骗子都说自己不是骗子,海王从来不承认自己是海王。” “……” 天地良心,我是真的不太会啊,我也没追过几个啊! “你……”我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后面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引用。”他回答:“就比如渣男从来不会坦白自己是渣男。” “……” 杀人诛心,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吧。 我叹了口气,低头轻吮一口廖沐秋的锁骨,“是我不好,是我不对,看在我找你这么久的份上,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侧头看我,语气却稍显冷淡,“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联系你吗?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喜欢我,你不是会为了爱而义无反顾的人,你心里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我的喜欢在你心里不重要,我没有份量。” “你跟Reet都是一样真性情的人,可是Reet拿得起放得下,你却不是。你心思细腻,一件事情你看似很快做决定,可却都是你算计过的。在我眼里你瞻前顾后,拿不起,也放不下。” “所以我一直都在赌,我既然不能成为你的不顾一切,那我就赌你的优柔寡断,我赌你的拿不起也放不下,我赌你心里那些放不下里,我到底能不能鸠占鹊巢。” - 我望进廖沐秋的眼底,褐色的瞳孔映出我的身影。他的眼中翻涌着很多情绪,像一汪深潭把我吸引。 我与他对峙,深陷于他眼中,好似瘾君子,无法自行脱逃。 良久,我才恍然初醒,听见了自己有些干哑的声音:“确实,我对于你,是一个比较差劲的人。” “我从来没觉得你差劲。”他回答,“你只是不喜欢我。” 我笑笑,问他,“我感觉我现在很喜欢你,那你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他反问我,“所以我赌对了吗?” “是的。”我点头,“我现在心里全是你。” 语顿,接着道:“我满脑子全是怎么追你、泡你、抱你、睡你。” “我从你离开想到了相见,从北方想到了南方;下雨天也想,下雪天也想,甚至在Reet想诓我去珠峰的时候,满脑子也全是爱你、抱你、想你、睡`你。你行行好,能不能圆了我这个伟大的梦想?” 廖沐秋听着我深情的表白,不予置否的挑了挑眉头。 他不说话,我便开始胡搅蛮缠。我不想听他提以前的事,更不想去回忆找他的那些日子,这些都只会让我难过。 我只想珍惜眼前,攥住当下。 他的手虚虚搭在椅背上,我握住他的手移到唇边亲了亲,放低声线,“好不好?” 他垂眸看我,“什么?” 他眼神不解的看着我,那一瞬间,我对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产生了怀疑。 果然,不能感同身受的情感,永远只能是自我感动。 我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了,内心跟吃了屎一样的难受。 廖沐秋看着我憋屈的神情,低笑出声,“你的追求方式就是一起睡觉吗?” 我大言不惭,“是的,我就是想睡`你,我憋很久了,劝你不要拒绝我。” 廖沐秋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手指在我手心轻挠了一下,似有若无。 我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了被挠过的手心,又从手心移到了他若隐若现的锁骨。 实不相瞒,我感觉他在勾引我。 思及至此,脑中便开始心猿意马,手也跟着蠢蠢欲动,臆想的情节里有一万种想入非非的姿势。 我一把扒掉了廖沐秋的羽绒服外套,衣服掉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他坐在我腿上,身上只有那件薄得透风的棉T。 我抬手,想把他仅剩的衣服一并扒掉。 他扣住我的手腕,眉头微皱,“我冷。” 我毫不畏惧,“那我们去床上。” 廖沐秋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两眼,迟疑道:“你真的今天就要?”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他定定地看着我,随后松开手,语气懒散,“没有东西。” “什么东西?”刚问完我迅速反应过来,“沐浴露也可以。” 他失笑,从我身上下来,直径回了卧房。 我连忙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不等他开口,就将他推到在床上。 我把他身上仅剩T恤扒掉,内心不禁一片诽然。 果然,在喜欢的人面前,没有什么正人君子,大家都是禽兽。 62、你说话好酸啊!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的时候,我接到了Reet的电话。彼时我已经神清气爽的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但廖沐秋还没醒。 许久不见,Reet也并未与我多做寒暄,很直白地询问我,“吃了吗?” 我同样直接地回复道:“吃了。” Reet贱笑两声,“滋味怎么样?” “非常好。”我感叹道:“从来没有过这么销魂的体验。” “贱人!”Reet笑骂道:“无耻!” “彼此彼此。” “咱妹妹还是心太软,让你这个禽兽着了道。”Reet说,“让咱妹妹听电话,看我好好教育他一番。” “没醒。”我如实回道:“第一次,没什么经验,折腾的比较狠。” “卧槽?!”Reet震惊道:“你这么拉胯吗?” “……” “你不会事先学习下视频里面前辈们的经验吗?” “道理我都懂,可毕竟没有实战经验,我觉得我可以被原谅。”我为自己辩解道。 Reet耻笑我,“实在不行,你就让咱妹妹上啊!咱妹妹经验丰富,一定不会委屈你,你只管躺在底下爽就行了。” “……” Reet继续埋汰我,“你这个渣男,你是爽完了,你考虑过咱妹妹的感受吗?你理解过咱妹妹的心情吗?咱妹妹都被你干到下不了床了……” Reet没忍住,笑骂道:“卧槽?你是狗吧?你不知道节制吗?年轻人,这么任性吗?” “滚蛋。”我骂Reet,“就做了两次。” Reet把不耻下问发挥到极致:“咱妹妹有过高潮吗?” 说实话,他真没有,Reet简直问到了灵魂。 我没有跟男人做的经验,也没有开发过处女,道理我都懂,过程也了解,可毕竟实战它不是小电影,又没有做足前戏,廖沐秋能有快感这话我都不信。 当然了,我是很舒服,他不想扫我的兴,全程都很配合。 Reet见我不说话,稍稍沉默了一小会儿,问道:“不是吧?兄弟,你功夫这么差吗?” 我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没经验,今天晚上我会继续练习。” “我操。”Reet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咱妹妹真可怜,你他妈真是个幸运儿,什么好处都被你捞着了。” 我笑了笑,回道:“你羡慕不来的运气。” 挂了电话,我转回卧房看廖沐秋。他还是没醒,睡得很沉,眉头微皱,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我在床边蹲下,凑近吻了吻他的眉心。 不过我刚亲完,他就睁开了眼。 我略微尴尬,“你怎么醒了?” “阿姨来送早餐的时候,我就醒了。” 他的声音有些怠倦,语气却难得温柔。 “那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吃早餐?” 他略带调侃的看着我,笑道:“你太猛了,我起不来。” “……” 我磨了磨后槽牙,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如果这句话是Reet说的,我还能调笑着反驳,可它是从廖沐秋嘴里吐出来,我总觉得这话的意思不那么友好。 - 等到廖沐秋起床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阿姨准时送了饭过来,我先坐在厅堂等他。我无聊的刷了好几个视频,他才洗漱完站在我对面。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座椅,面上带了丝犹豫的神情。 我略微沉思了几秒,张口对他道:“要不,你坐我腿上?” 他好笑的看着我,说:“我还不如站着。” 我稍显尴尬,摸了摸鼻子,正经道:“我是怕你疼,没有其他的想法。” “嗯。”他没什么表情的回应我,“那你给我拿个垫子就好了。” 我轻咳一声,假装没听见。 廖沐秋不动声色地看着我装模作样。 我跟他秋对望,十几秒后,我放低声线,故作撒娇道:“好哥哥,坐我腿上呗~” 刚说完,我便不可控制的轻笑出声。 他看怪物似的挑眉看我,“我这宅子确实有些年头了,你别吓我。” 我置若罔闻,笑着调侃:“好哥哥,快来嘛!奴家都快等不及了!” 他嗤笑,略带轻蔑的审视我。 我见他无动于衷,便站起身去拉他手腕,连拖带拽软硬皆施的把他抱坐在我腿上。 廖沐秋对于我这种死皮赖脸的举动非常不屑一顾。 “你非要我坐在你腿上,是打算喂我吃饭?” “可以啊。”我兴致勃勃的应道。 “谢谢,不必。”他冷漠的拒绝了我。 这一顿饭,我没吃多少,廖沐秋也没吃多少。 我主要是骚的,他主要是烦的。 在我抱着他四处揩油的时候,我收到了小橙子发给我的视频通话。 我把手机随意摆在桌上,接通了小橙子的视频请求。刚接通,小橙子的声音便透过听筒传来—— “大哥大哥!我好想你呀!”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兴奋,也不知道在哪里,背景还有点嘈杂。 我抱着廖沐秋歪头看手机,他那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镜头晃的我头晕,视频里面也没有小橙子本人,只有一大片衣角和乱七八糟的人群。 小橙子没听见我回话,跟麻雀似的大声重复喊道:“大哥大哥大哥大哥!” 这时候我坐不住了,“干嘛?” “大哥大哥,我来看你呀?”小橙子兴奋道。 “哟,你还记得你有个大哥啊?”我觉得稀罕,“我还以为你整天陷入了爱情的泥沼里面,无法自拔了呢!” 此时,我终于在手机里看见了小橙子的脸。他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半边脸占据了屏幕的三分之二。 我有些嫌弃的看着他,不禁把手机推远了一些,“能看个全脸吗帅哥?” 小橙子闻言拿着手机七晃八摇了一阵后,终于露出了他的尊容。 他举着手机朝着我笑,风吹乱他额前的刘海,霎时让我有种梦回十年非主流时代的错觉。 “大哥大哥,我来看你呀?”小橙子重复道。 我也重复道:“你还记得你有个大哥啊?我以为你整天陷入了爱情的泥沼里面,无法自拔了!” “大哥,你说话好酸啊!” “……” 我酸吗?我没有吧?我怎么不觉得?我现在也是有爱情的人了,说话怎么会酸呢? - 我伸手把廖沐秋拉到了镜头前,炫耀似的亲了一口,“看到没有,这是我的梦中情郎。” 小橙子瞪大眼睛,惊奇道:“大哥,你找到他了?” “废话。”我说:“怎么样,他长得帅吗?” “帅呆了!”小橙子毫不犹豫地拍着马屁,“跟我表哥一样好看!” 廖沐秋面无表情地睨了我一眼,我恬不知耻的抱着他又亲了一口。 小橙子瞪着眼睛看我们,目光躲躲闪闪,开口犹犹豫豫:“大哥……你能来接我吗?我、我不知道你们……你们在哪里……” “你给我发个定位。”我对小橙子道:“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后,小橙子把位置发在了我的微信上,离的不算远,他就在西街口,难怪周围那么吵。 “宝贝,我出去了。” 我掐了一把廖沐秋的脸,太瘦了,没什么肉,好在脸比较光滑,手感尚可。 他默默从我身上站起来,“早去早回。” “好的,宝贝。”我嬉笑道:“能不能给个送别吻?” 他闻言觎我,似笑非笑,“你是亲吻狂魔?” “这是我爱你的表达方式。”我维护道。 “大可不必。”廖沐秋说:“让人害怕。” 我乐了,无视他对我的各种不满,强行扣住他的手腕,在他嘴上咬了一口。 随后,立马撒腿夺门而出。 我找到小橙子的时候,他正蹲在一个套小人的摊位上,看别人套东西。他看的目不转睛,我没好意思打扰他,便站在他身后百般无聊的跟着看了几分钟。 后来实在忍不住,见他也没有要起身的打算,还是在他耳旁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可惜,他没听见。 我伸手拍了拍小橙子的肩膀,他一脸茫然地转头看我,懵了几秒,随后张开手臂惊喜地往我怀里扑,我差点被他扑倒在地。 “大哥!” 小橙子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喊了我一声,引得身边人群纷纷侧目。 我笑着摸了摸小橙子的脑袋,他也紧紧抱着我不撒手,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我问小橙子:“只有你一个人吗?陆泓钧呢?” 小橙子在我怀里瓮声瓮气的回答:“他今天忙,晚点来接我。” 我听后脸顿时垮了下来,“敢情他没空你才想起我的?我他妈就是个备胎?” “不是的。”小橙子扬起脸笑,“是想大哥了!” 我怎么就这么地不相信呢? 小橙子拖着我往前走,“大哥大哥快走快走,我想看你的小情郎。” 我听后开怀大笑:“什么小情郎,喊大嫂。” 小橙子一愣,惊讶地张着嘴巴看我,犹豫道:“这不太好吧?等下他生气了怎么办?我还是喊哥哥稳妥一点。” 我否定小橙子,“不会的,他脾气可好了,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喊。” 小橙子默不作声的看着我,满脸写着我不相信。 我无视他的各种情绪,拉着他就往宅子走。 期间小橙子一直试图劝解我,被我冷漠拒绝:“好兄弟不就是拿来坑的吗?如果不能为我两肋插刀,又怎么能跟我称兄道弟?” 小橙子憋了又憋,最后憋了两个字—— “真理!” 63、我一眼就心动了。 小橙子不负众望,进了宅子第一时间就站在廖沐秋跟前,声音洪亮的喊了一声—— “大嫂!” 小橙子真情切意,廖沐秋目瞪口呆。 唯我,在大门口笑得前仰后合。 但我也没能笑多久,因为廖沐秋的眼刀接二连三地朝我飞来。 我敛色屏气,没维持多久,背着他偷偷取乐。 小橙子眼神乱飘,在我跟廖沐秋之间流连数转,面色惊疑不定,语气犹豫不决:“我……我是说错话了吗?可是……是大哥让我这么喊的,他说这样你才会开心。” 我听后立马转身望着小橙子这个叛徒,指责道:“你怎么是根墙头草?” 小橙子回道:“你说让我为你两肋插刀。” “我让你为我两肋插刀,没让你捅我两刀。” 小橙子嬉笑,“谁让你欺负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廖沐秋身旁,语气单纯道:“大哥逼我喊你大嫂,我说要喊你哥哥,他用不跟我做兄弟威胁我,欺负人。” 小橙子的声音本来就干净,结尾的语气带着少年人的委屈,毫无压力的骗过了廖沐秋。 我震惊的看着小橙子,忍不住都想为他的故作天真鼓掌。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单纯没有心机的人,没想到,他竟然会利用自己的外表装可怜。这么危险的行为,我把错都归根在陆泓钧身上,一定是陆泓钧那个王八蛋带坏了他! 廖沐秋眼神无波无澜,语气不咸不淡的骂了我一句:傻逼。 小橙子听到后开怀大笑,模仿着廖沐秋的语气骂了我一句傻逼,我抬手给了小橙子后脑勺一巴掌,“再胡说八道把你送回去给薛稞。” 小橙子噤声,一脸恐慌的看着我,“大哥我错了。” “错的还算及时。”我恶狠狠的揽着小橙子的肩膀,“我原谅你了。” 小橙子对廖沐秋似乎有天生的好感,因为他老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有好几次,把廖沐秋看的都尴尬了,但他又不好意思发问,我也没有阻止,在背后偷乐。 我把小橙子留下来吃晚饭,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陆泓钧导航过来了。期间,他也发现了小橙子的问题,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陆泓钧可能是实在受不了小橙子那炽热的眼神,终于发问:“你老是盯着别人看干什么吗?他碗里有你喜欢吃的菜?” 我听后毫无形象的笑出了声,廖沐秋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经过一下午的煎熬,他估计已经习惯了,因此尴尬的神色很快就消失了。 小橙子后知后觉,转过头看陆泓钧,“嗯?” 陆泓钧无语的看着小橙子,眉头紧皱。他为小橙子夹了几道菜,告诉小橙子:“你一直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行为。” 我自作主张替小橙子解围,“没关系,我不介意。” 廖沐秋闻言淡淡瞥了我一眼,虽然没有表态,但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点轻蔑,让我有点不满。 我伸手薅了一把廖沐秋的脑袋,他果然皱眉看我。我无赖地对着他飞了一个吻,懒洋洋地喊了声宝贝。 廖沐秋没有回应我,小橙子两眼放光地对着我们羡慕的笑道:“大哥你们感情真好!” - 陆泓均神色莫测的斜了小橙子一眼,随后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但并未说话。 小橙子兴奋地看着廖沐秋,赞叹道:“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廖沐秋握筷子手紧了紧,有些不自在地对小橙子道了谢。 我存心逗弄小橙子,故作不满的告诉他:“你看了他一下午,现在又夸他长得好看,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我告诉你,你别妄想了,他已经有主了。” 小橙子的脸红了红,摆手解释,“不是的,我只是想……” “你不要想!”我打断他,“想也有罪!” “……” 小橙子不可置信的瞪着我,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看着小橙子吃瘪,当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陆泓均拿筷子敲了敲小橙子的碗沿,声音低沉,“好好吃饭。” 小橙子皱着眉头看我,不满地嘟嚷道:“大哥你好坏!你变坏了!你以前不会捉弄我的。” “也捉弄你的。”我笑着回复小橙子:“只是你笨,没看出来而已。” 小橙子小声地哼哼了几声,不再跟我拌嘴,但依然盯着廖沐秋看。 一顿饭吃下来彼此间的气氛也算和谐幽默,饭桌上只有我跟小橙子在嘻嘻哈哈,当然很大程度上都是我单方面与小橙子打闹,小橙子都快被我逗得气冒烟了。 廖沐秋跟陆泓均都是沉默寡言的人,讲实话,我并不喜欢高冷的人。我觉得这类人很难与我达到灵魂上的共鸣,因为他们不爱交流。 所以,也可以理解成我不喜欢廖沐秋现在的性格,但我又无法对他开口,哪怕是婉转的表达,我也没有勇气,甚至也可以说是没有资格。 我想了解他,可是他对自己的事情闭口不提,我只能学着他那样,从日常相处中去摸索。 可我并没有他的心细敏感,我无法靠这些单一又薄弱的线索去感知他,这让我感到沮丧又难受。 我在彼此相处间的无数个白天夜晚直白客观的对廖沐秋表达:我想要了解他。 可这些话题从来没有被他回应过,他甚至都不敷衍我,用沉默来应对我。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在心里这样想,虽然有点不恰当。 在感情里的某些程度上,我觉得我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但廖沐秋跟我相反,他是一个能忍受孤独的人。 当两个人沉默下来的时候 ,我就需要一直去找话题,说累了我就会去牵他的手,摩挲掌纹的纹理,感受他手心的温度。 有时候会亲吻他的唇,在他耳边聒噪,我感觉我都快变成Reet了。 追人真是太难了!我在心里感叹第一万零一次。 月尾的时候,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过年。我望着在弄堂摇椅上小憩的廖沐秋,不确定的犹豫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告诉我妈过几天再答复她。 我走到廖沐秋身旁,问他愿意是否跟我回去过年。 他缓缓睁眼,声音还带着困意,“去你家?” “对。”我点头,“去我家。” “你不怕?你家里人能接受?” “我家里人暂时不会想那么多。”我说:“如果要问起来,那就坦白,你怕吗?” 廖沐秋定定地看着我,随后轻声笑道:“我是怕你怕。” - 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在心里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最惨的下场就是老死不相往来,总不能真跟我断绝关系吧。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我只要多花点时间哄哄,哄哄就好了,我不相信我会那么悲惨,二老还指望我给他们养老呢。 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有一丁点牵挂,就做不到真正的恩断义绝。 我一直这么认为。 闲暇之时,我看到了甲乙之前提到了的我所谓的照片。 与其说是我的照片,不如说是廖沐秋自己的自拍。 晚上的光线很暗,他的五官在紫蓝色光影的照射下既糊又帅。 这照片不知道是他哪天打完游戏准备睡觉的时候拍的,我已经睡着了,照片里露出了我半边侧脸。说是侧脸都不太准确,因为只有我的下巴跟嘴巴,眼睛才拍进去一截。 要不是看照片背景是我的房间,我都不能确定那人是我,也不知道甲乙怎么认出来的。 他想拍的是我拉着他的手,我不清楚我为什么会牵他的手,还是在我睡着了的情况下,我怀疑是他刻意摆拍。 我对着照片苦苦钻研,连廖沐秋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都不知道。导致我回头转身的时候,被他吓了一大跳。 他看看我,又看看照片,语气平静的问我:“你觉得这照片拍的好看吗?” “非常好看。”我拍着马屁:“我一眼就心动了。” 他勾了勾嘴角,“我才不信。” 我在内心叹了口气,人虽然是泡到了,但他并不信任我也挺让我扎心的。 我伸手抱住廖沐秋,问他:“为什么不信?我都跟你在一起了,你还有什么顾虑,你跟我好好说一说。” 他给我的回应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我继续问他:“你可不可以让我多了解一下你?你跟我在一起很没有安全感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笑道:“我的爱让你无法信任吗?” 他的瞳孔因为我这句话急剧的收缩了一下,很快,他就垂眸掩饰了情绪的变化。 我抚了抚他的脸颊,仍旧笑着:“其实我没有想过你会那么快原谅我,你答应我的追求让我很开心,我以为以前的事情会一笔勾销,我们之间应该没有隔阂……” 我没有在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揉弄他的耳垂。 时间慢慢流逝,我等待着他的回答。 良久,我听到了他略微低哑的嗓音。 “你之前跟我说你是直男,让我多给你点时间,不应该逼迫你。” 他笑了笑,道:“我有家事没处理,不能跟你消耗太长的时间。逼你做决定是我的不对,但你把直男拿出来做挡箭牌,我觉得你是在怪我。” “所以,我还你自由。” “我不是同性恋,在没喜欢上你之前,跟我相处的对象也全是女性,我也是直男。” “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跟你直不直没有关系。” “我离开你,是因为当时我觉得你没有跟我在一起的可能。你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但凡你给我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你。” “我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个时刻,但不该留恋的时候我也会抽身离去。” “我不介意孤独,至少——” “比爱你舒服。” 64、咱们俩——般配。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内心有点紧张,“那你现在不爱我了吗?” “谁知道呢。” 他很狡猾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喜欢现在的我,可是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你就是了解我了又怎么样?你不会喜欢的。” 他摊手,“干脆一点直接跳过吧,接受我习惯我,这样不省事多了吗?” 没听过谈恋爱还能省事的,这不是歪理吗?要省事我为什么要谈恋爱? 我一个人过自由自在多好,可是我不敢说出来。 对待爱人我们需要包容,理智的去解决一切麻烦。 因此,我很狗腿的朝他笑道:“你说的都对!” 他很了然地给了我一个嘲笑。 晚上的时候,我发现廖沐秋一个人开始窝在房里写写画画。 我一靠近,他就把本子关上,面无表情的注视我。 我默默回视他,只觉得他这个举动给我幼小脆弱又敏感的心灵遭受了无法磨灭无法转圜的重创! 我要黑化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爱了。 我痛心疾首地询问廖沐秋:“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你都说这是秘密了,被你知道了怎么叫秘密?” 我无言以对,心灵上的打击又比刚刚深刻了一分。 他见我不说话,淡淡地开口:“你可以出去吗?挺碍事的。” “……” 我深深地感到了难过,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我,分分秒秒都对着我表白! 果然,只有得不到永远在骚动吗? 得到了,就弃之如敝屣! 这不就是渣男吗! 我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生气,愤怒地对着他吼道:“我们分手吧!” 廖沐秋掀起眼皮,冷漠地看着我:“有病?” “你骂我。”我无情地说道:“分手。” 他丝毫不与我废话,当即答应:“OK。” “不是。” 我立马认怂:“我的意思是——我每分每秒都想你。” “哦。”他抬了抬下巴,望着门口的方向,“滚吧。” 我在心里大致搜索了一番,内心又痛苦了三分,他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说滚。 我的难过不言语表,但我当机立断。 “好的,宝贝晚安。” 我这叫什么?当然是聪明人。 某日,我收拾着行李,准备回去过年,廖沐秋忽然将本子递到我手中,“有空看吧。” “这里面写了什么?”我问他:“跟你有关吗?” “我的以前。” 他说:“你不是想知道吗?我不想说,就写出来给你。” 我立马捧着本子跑到了他房里,迫不及待的翻开来。 可是我越看眉头越紧锁,越看心情越急躁,直到后来,我甚至只觉得难过跟心疼。 故事不算长,用词也很简洁,可我却花了三个多小时才把故事读完。 我不知道他写下的这些算不算完整版,即使只是片面的去了解,也让我忧心如焚,不敢戏谈。 我从房间离开,走到弄堂,看到他一如既往地坐在摇椅上小憩。 大冬天的,没什么太阳,偶尔有些细碎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在流杯渠里的水面上,折射得波光粼粼。 这点阳光根本挡不住冬季的寒冷,大风一吹,人都要冻得抖三抖。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喜欢跑出来吹风,这算一种文艺情怀吗? - 文艺它是种病,得治!不然外行人看在眼里多装逼啊! 装逼容易被人打,也就是我,心地善良,为了保护他,特意把他收入囊中,不计较前因后果,为他保驾护航。 哎,装过头了。 我走到廖沐秋身旁一言不发地抱住了他,把脑袋埋在他脖颈的时候,我甚至想就这么抱着他到天荒地老,不踏俗世,不问红尘。 这样,他就不会被别人觊觎,只属于我。 廖沐秋垂眼看我,笑了笑,但没说话。 他略带朦胧的笑声传入我的耳中实在暧昧。 我没多想,抬头便给了他一个吻。 唇瓣相贴的时候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温度,有点凉,不能老是让他呆在外面吹风。 “怎么了?”他先发问。 我叹了口气,“难受。” 我说:“你太抢手了,竞争压力好大。” 他笑道:“你以前都不稀罕。” “错了错了,现在的我稀罕你得不行。” 我捏着嗓子故作娇嗔道:“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守候一辈子。” 廖沐秋好心情的笑了起来,还顺带骂了我一句脑残。 我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正色道:“你不要老提以前的事,以前的事过去了,现在你有了新的生活,就不用画地为牢,牵绊自己。” 我强调,“不管是对我的以前,还是对你自己的以前。” 廖沐秋凝视我,一动不动。 良久,我才听到了他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嗯。” 我抓起他搭在摇椅上的手,抬眼望进他的瞳孔中,里面的我只有一个细小的缩影。 我笑着,语气却异常的认真:“众生有情,情之有偶;偶不与共,胜洽春风。” 他诧异地挑眉,“你这是在对我表白?” “是。”我大方承认,“这是我给你的专属情话。” “什么意思?” 我亲了亲他的手背,虔诚的回道:“于众生中有情,于情中有你我,你我都是不一样的人,但是能比春风还动人。” 他静静的听着,目光深沉地凝望我。 像这种深情又浪漫时刻,应当要有微风拂过,吹起院中不知名的小花。花瓣洋洋洒洒,倾泻而下落在我与他的肩头,好似天公也要相竞为我们作美。 可惜,天不遂人愿。院子连花都没有,大冬天的风呼啦往脸上直刮,唯一一棵梨树都快被它刮秃皮了。 我当然没有等来什么乱七八糟的花瓣,我只等来了一场暴雨。 这雨下的猝不及防,我望着顷刻间乌云密布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廖沐秋从容优雅地直径回了房间,招呼都不打。留我一个人在院中万千感慨,还要手忙脚乱的把东西搬回厅堂。 血亏啊!这可是我在他房里冥思苦想两个小时才想出来的情话啊! 我甚至都没有等到他的表态。 这天公不作美就算了,怎么还上赶着拆人呢? 我叹了口气,默默地把东西全部搬回了厅堂,又默默地进了廖沐秋的房间,再默默地走到了他身后,默默地抱住他。 我觉得很委屈,必须要哄。 如果他不哄我,从此我封心不爱。 - 廖沐秋当然不可能哄我,所以当晚我在床上狠狠地折磨了他。 我定了一月十二号的车票离开阳朔,在此之前,甲乙曾来跟我们道别。 但甲乙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 她的面容憔悴,神色也隐晦的显露出一丝崩溃,这种崩溃甚至在她冷漠的外表下都藏匿不住。 另一点与之不同的是,她的右脸颊上用细密的针线缝了一小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表皮,突兀的挂在脸上,形状类似蝴蝶。 她眼神飘浮,开口的语气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要离开了。” 我点头,告诉她:“我们也要离开了,回R市。” 甲乙嘴角扯了一抹淡淡的笑:“有缘再见。” “如果你愿意,可以保持联系。” 甲乙没有回答我,她的视线越过我看向廖沐秋:“谢谢。” 廖沐秋轻微点头:“有缘再见。” 我愣了一会,敢情她那句话还不是对我说的? 甲乙转身,背着夕阳离开。晚霞落在她的背影,周遭都染上了一片淡紫色。 我触景生情,感到了一层别离的难过。 离开阳朔的那天,早上接到了Reet的电话。大致内容是已经准备好为我们接风洗尘,只等回去一起把酒畅谈。 挂断的时候,Reet问道:“你的技术怎么样了?咱妹妹晚上没把你踹出去吧?” 我毫不要脸的回答:“我夜夜笙歌,爽不胜爽。” “哟!”Reet夸张的笑了两声,嘲讽道:“山鸡变的凤凰还挺猖狂。” 我笑了笑,回击他:“落水狗也会撩犬牙?平时憋的火泄完了吗?” “卧槽!”Reet痛心疾首,“我在叙利亚打仗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随后又骂道:“你这个贱人!可恨咱妹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看不清你这个禽兽的嘴脸!” “我有你禽兽?”我反问Reet。 Reet嘿了一声,乐道:“我真禽兽,你伪君子。咱们俩——般配!” 我笑了,“那不然咱们俩在一起吧,他们都不是真爱。” Reet哈哈大笑:“去你大爷的,太恶心了,拜拜。” 我订的高铁票,廖沐秋坐在靠窗的位置,我挨着他,对面坐了一对小情侣。 口罩把廖沐秋的面容遮住了一大半,我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侧脸,他则无动于衷地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 我偶尔手贱,会在小桌底下揩油。扒开他的大衣外套,把手探进去掐他的腰身。 过分一点的时候,会揽过他的肩头,扯下他的口罩亲吻他的嘴角。 对面情侣惊疑不定地用眼神打量我们。 我其实也没什么想法,就是单纯的不想看别人在我面前秀恩爱。 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 廖沐秋有时候会阻止我,在外人面前亲密他会害羞。我稍微碰碰他,他的耳根就红了。 太可爱了。 对面姑娘探究的目光由诧异转变成惊喜,不知不觉流露出逐渐变态的笑容。 我故意倾身在那通红的耳尖处吹了一口气,廖沐秋立马转头瞪我。 我迎着他的视线,声音不大不小:“我喜欢你。” 他的眼神不可置否地动容了,小声回应我道:“闭嘴。” 我无赖的笑着,伸手握住他的手。 脑海中突然闪过他之前写在本子封面的话—— 我将拒绝盲目的跟从 随波的放纵 一心漂流 去你不曾幻想的时空 不再高声论阔 或是低声附和 故意不与你说 心爱的姑娘 及厌倦的生活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番外会陆续更新~ 感谢所有追完文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有大家的陪伴真好,愿大家每一天都过得愉快~ 最后用文字的话作为结尾的谢幕词—— 众生有情,情之有偶;偶不与共 ,胜洽春风。 下本见——《高冷帅t对我热情如火》 廖沐秋 65、往事。 廖沐秋在十五岁的时候,堕落成纨绔子弟。 政治家庭出生的他不负众望,从牙牙学语的孩童优秀到出类拔萃的少年期。 然后,一脚踏入了深渊。 十五岁就能立足于金融市场的少年,除了不爱说话之外,几乎没有缺点。但优秀背后的压力也显而易见。 他从小受人瞩目,在家庭里也倍受关爱,不出意外的话,是一路顺风顺水的少爷。 可就是在这样温馨又让人羡慕的家庭里,偏偏性格扭曲,缺乏共情能力,也许还有反社会人格。 外界人一边对其父赞叹小公子的办事能力,一面惋惜他不懂人情世故。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廖沐秋非常喜欢自己的母亲,母亲很温柔,很关心他和爱护他。但是母亲也是给予他压力最大的那个人。 母亲对他说:“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容易拿去被人比较,你应当要比常人优秀,往后的路才能昂首挺胸的走。” 母亲温柔又慈爱的摸着他的头:“这样我才能放心,逢人也能理直气壮地向他们炫耀你。” 母亲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因为过分操心政治因素,维护人际交往,神经与身体带来的双重压力,让她在才三十几岁的年纪就患上了冠心病。 母亲的言语、身体的病情、情绪上的不稳定,都是对他无形的压迫。 十五岁的廖沐秋既不想让母亲失望,也无法自行消化生活及精神上带来的压力,听信好友谗言,在六月夏末的当晚,第一次碰了‘邮票’。 那晚天气闷热,他平静地接过好友递来的那些花花绿绿,烟雾燃起吸入他的口鼻,强烈的精神快感在脑海各处放纵窜嚣,使他一下子就陷入了如梦如幻般的云层。那里没有压力,没有攀比,没有炫耀,也没有关心和爱。 可是,那里让他快乐。 就这样一边保持乖巧,一边肆意放纵;金玉其外,也败絮其中。 两年的瘾君子,在十八岁生日的当晚,终于破败。 好友当时骗他有个新货,一起去试水。他没想太多,答应了。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佘岙对他有超出友谊的想法,只是他以为只要装作不知道,不回应,两个人便不会有出格的关系,也能维持友谊。 但是,他终究低估了一个烂人疯狂的野心。 两人本来约好在KTV碰面,不过他当晚有事耽误了,便与佘岙协商改成了酒店。 到达酒店门口,他意外碰见了杨芊绵。 杨芊绵是杨氏的千金,她知书达理,温柔贤良。十五岁情窦初开之时,曾是他喜欢的姑娘。 她看到他似乎很高兴,不过他不高兴。他碰那玩意的事,可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他皱眉问她:“你在这干什么?” 杨芊绵很诚实道是来找他的,并且还是佘岙让她来的。 他猜不准佘岙在搞什么把戏,心里只想把佘岙破口大骂一顿。于是借口让杨芊绵先上去找好友,他等会再来。 杨芊绵依言走了。 他站在酒店门口给佘岙打电话,佘岙笑嘻嘻的回应着:“她说喜欢你要来表白,缠着我不放我才告诉她的,不是我喊过来的。我让她在另一个房里呆着,你把东西拿走,回头你拒绝她就是了。” “如果你不想拒绝……”佘岙不怀好意地笑道:“反正我房都给你开好了,你就只管享受就成了。” 66、恍然。 房间里确实只有佘岙一个人,他斜勾着一侧嘴角,目光如炬地望着廖沐秋,指着桌上的东西道:“你先吸点,验验货。” 他坐在床沿,手指捻了捻从袋里倒出来的白色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杨芊绵呢?” 佘岙怪笑几声,“就在对面房啊!怎么了,你迫不及待了?” “你喊她来干什么?” “都说了,是她自己非要来的,她喜欢你嘛。” 佘岙嗤笑,“你万人迷。” 语罢,他微抬下巴,弹了弹左手旁的玻璃杯,揶揄道:“刚倒的,你喝点?” “什么酒?” “不知道。”佘岙回道:“别人来我们家送礼收的,你没来之前,我喝了点,口感还行。” 廖沐秋不疑有他,起身端过酒杯喝了几口,口感一般。 佘岙望着他滚动的喉结,轻笑几声,再开口时语气极为嘲讽:“她也配?” 不知为何,他感觉脑袋有些发涨,一时没听清楚,皱眉反问:“什么?” “她也配喜欢你?” 佘岙眼神阴鸷,“我天天跟在你身边给你当牛做马,都没得到你,她凭什么喜欢你?” 他压下心里的不适,淡淡解释,“我不喜欢她。” “可你也不喜欢我。” 佘岙顶了顶上颚,讥笑道:“我一直舍不得碰你,可是惦记你的人也太多了。我现在不想再忍了,你给我玩一晚上呗,宝贝?” 佘岙起身,眼神炙热又贪婪。他伸手扣住廖沐秋的腰身,调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我想跟你当兄弟吧?” 廖沐秋皱眉甩开了佘岙的手臂,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身体似乎也开始使不上劲。他往后退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却抖得连开门的力气都难以使出。 后知后觉,他才发现酒有问题。 佘岙慢慢逼近,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他伸手把廖沐秋桎梏在怀中,如同看宠物般看着他费力挣扎,满头大汗却毫无作用。 “别闹了,省点力气去床上。”佘岙嘲笑道:“给我玩一晚上,就当回报我。” “酒里有什么?” 廖沐秋深吸一口气,感觉全身血液好似在倒流般让人窒息,眼前一阵阵发黑,头晕目眩。可感官又极其兴奋,促使着他去做些什么,放纵宣泄。 两股情绪在他体内汹涌拉扯,压的他透不过气。 佘岙嗤笑着:“没什么,一些增添情`趣的东西而已。我也喝了,只不过你的酒里还掺了点其他的。” 佘岙凑近廖沐秋,轻咬他的耳垂,“你最爱的那些宝贝,它们是不是让你的神经很兴奋?” 廖沐秋冷眼看着他,用力掰开他箍着他的手腕,稍喘几口气,抬手朝着他的下巴勾了一拳。 佘岙猝不及防,硬生生接了这拳。 他冷笑着用牙齿抵了抵牙根处的软肉,立马挥了一拳回敬廖沐秋,趁他没反应过来之际,抬腿顶在他腹部。 廖沐秋当即被他顶得反呕。 佘岙揉了揉下巴,伸手扯过廖沐秋的衣领,近乎疯狂的扯着他往门外拖。 他将他拖到了杨芊绵所在的房间,语气嘲弄:“今天让她开开眼,看看她最喜欢的人,是怎么在我身下婉转承欢的。” 67、沉浮。 杨芊绵不在房间,她被佘岙关在了厕所。 听到了房里有动静,她拍着槅门朝外喊:“廖沐秋?是你吗?能不能帮我开下门?” 廖沐秋头昏耳鸣,胃部翻涌,只想找个地方吐了痛快。听到杨芊绵的声音,也是浑浑噩噩地往厕所看了一眼,还没弄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就被佘岙甩到了床上。 佘岙好整以暇地解着皮带,高声回应杨芊绵:“喊什么喊?他没空鸟你!” 他捉住廖沐秋的手按在自己的胯`下,恶意地朝着他的掌心顶了顶。 廖沐秋触电似的立马抽回了手,压着怒意道:“滚!” “滚?”佘岙仿佛听见笑话似的看着他:“这不正在准备吗?别急啊。” 隔间的杨芊绵不知道两人在干什么,不依不饶的敲着门板。 佘岙烦躁地朝着厕所吼:“他在我床上呢!别他妈打扰我们!” 廖沐秋趁机翻身反手肘在佘岙胸侧,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跑。 佘岙吃痛,咬牙往前一扑,撞在廖沐秋的后腰,“靠!想跑?老子□□烧得正旺,你他妈跑了,谁来给老子泻火?!” 廖沐秋被他撞倒在地,抬腿一脚踢在他的肩膀,“滚!” 两人扭打在门口,佘岙狠厉地将他摔在门把上,拳头接二连三的落在他身上。 他被佘岙砸的眼冒金星,喉头甚至涌上了一股腥甜。 佘岙掐着廖沐秋的脖子将他脑袋按在厕所的槅门上,语气嘲讽:“你不喜欢在床上,那我们就在这里做啊,这样她能听的更清楚。” 杨芊绵被门外的对话吓了一跳,语气急迫不断喊着廖沐秋的名字。 佘岙的手已经扒开了廖沐秋的皮带,沿着胯骨往下摸。 廖沐秋头皮都炸了,全身升起一股恶寒。也许是被佘岙的动作刺激到了,他一个手肘击在佘岙的脖颈处。 佘岙眼前黑了黑,手上力气松了不少。 廖沐秋翻身把佘岙压在门板上,按着他的前额往门板上撞。恰巧,佘岙的一只眼睛撞在门把上手。 佘岙痛得当即发出一声怒吼—— “我艹你妈!” 整个房间都是佘岙的谩骂混着杨芊绵的尖叫与哭喊,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廖沐秋没有恋战,他清楚自己现在的体力打不过佘岙,再拖下去他怕是自身难保。 他拧开门把手准备逃跑,厕所隔间传来杨芊绵的恳求:“廖沐秋,帮我开开门,我好害怕……” “廖沐秋……求求你了……不要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 杨芊绵的声音像射线一样穿透在他的血液各处,让他心烦气躁。 他什么都不想做,他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于是,他扔下了杨芊绵,头也不回的跑了。 街道的狂风叫嚣地刮在他的脸颊,他迎着刺痛狂奔疾跑。 他不敢停下,不敢回头,不敢面对。 他也害怕。 所有的不幸都仿佛降临在这一天。 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他原本应该假装快乐的过完这个无关痛痒的成年日,可偏偏上帝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这一天里,他痛失了所有。 68、风寄。 佘岙眼神阴鸷的盯着杨芊绵,凶狠地把她从隔间拖出来甩在床上,“他跑了,那你就来给老子泻火!” 杨芊绵反抗不及,只能认命的接受了佘岙的侵犯。 她的嗓子早就喊哑了,眼神空洞的望着房顶,努力忽略身上的异样。 突然,她四处涣散的视线聚集在房间的某处,开口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你竟然录像?!” 佘岙喘着粗气,抬手轻扇了她一巴掌,嘲讽的笑道:“别自作多情,你以为我想录你?” 杨芊绵紧紧地盯着一角的摄像头,忽然癫狂的笑了起来,“哈哈!活该!我们都活该!谁都别想逃!谁都别想好过!” 佘岙只以为她是受不了刺激发了疯,掐着她的脖子让她闭嘴。 与此同时,廖沐秋一回到家便直奔向浴室,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水流冰冷淹没他的口鼻,让他有一瞬的窒息。 门外母亲在热切的询问他,语气宠爱又关怀,祝他成年快乐。 母亲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到餐桌旁,为他点蜡烛,为他切蛋糕,为他带皇冠。 一切都这么的美好温馨,他笑着回应母亲,可是接蛋糕的手却在颤抖。 他许愿,希望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不要被发现。 不过,愿望终归只是愿望,他也终究不是一个幸运儿。 凌晨三点,警方敲响了廖家的大门,以‘吸毒’、‘强`奸`妇女’等罪名要求廖沐秋去警局接受调查。 不管过了多久,他仍旧能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场景。 父亲不可置信的眼光,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 活了十八年,他第一次收到了母亲的耳光。 母亲声泪俱下的质问他:“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我们是什么家庭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母亲哆嗦着嘴唇,却始终不愿意说出那两个字眼。 最后,她赫然晕倒在廖沐秋眼前。 救护车来的很快,他握着母亲的手被医护人员扯开。 临走之前,父亲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嘴巴张合着,却一句话也没说。 他呆呆地望着越走越远的救护车,直至在视线内消失不见,后被警员押送去了警局。 警局里的杨芊绵披头散发,全然没有以前的端庄温雅。 他问她:“为什么?” 她赤红着双眼怒视着他,“为什么?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救我?!” 她掐着他的肩膀,含恨的眼神又带着少许疯狂:“你说啊!为什么?!” 他仿若未闻,拂开杨芊绵的手,跟着警察往审讯室走。 杨芊绵拉住他的手腕,不依不饶,“你说啊!” 他回头,问:“为什么说我强.奸你?” 她从喉头发出一声很奇怪的笑,仿佛在嘲笑他多余的问题,“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你的喜欢,跟我有关系吗?” 他看她,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这个回答好似一个惊雷,震醒了她心底悸动的爱意。 半晌,她放开了手。 声音已经平静,嘴角的笑容恰到好处的嘲讽—— “一起下地狱吧,谁都别想逃。” 69、荣枯。 强`奸罪名不成立,吸毒罪名坐实了。 父亲费尽心思动用了手里所有资源才把这件丑闻压了下去,并与警方签订协议,连夜把他送去了国外的戒毒所。 他下飞机的时候,莫斯科正下着大雪。 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融化的水迹顺着脖颈的曲线划下延伸,凉意入骨。 跟他的心一样。 微信页面停留在父亲发来的定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收到消息,尽管已经压下风声,可是父亲因为他这件事情差点被打压下台。 他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很简短的表明了立意。 “我恨你。” 电话那头的父亲沉默。 良久,再开口的声音沙哑得可怕,语气不知是失望还是难过—— “你有脸恨我?我给你优渥的家庭,接受最高等的教育,你却自甘堕落,败絮其中!你凭什么恨我?” 他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鼻音甚至带着哭腔,“妈妈走了。” 父亲再次沉默。 他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幼兽,在陌生的领域里表达自己的暴躁跟不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把我送走?” 雪花落在他的脸上,与他的眼泪一起滑落。 他哽咽着,问:“为什么不让我见妈妈最后一面?” 与父亲差点被打压下台一道收来的消息——他的母亲由于受到刺激,加之有冠心病,血压过高,一直降不下去,不幸在医院里去世了。 他在哭声中听到了父亲点烟的声响,仍旧沙哑的喉咙,带上了强压着的悲恸。 “不把你送走,全家跟着完蛋。” 父亲声音颤抖:“小孩才有任性的资格,你没有。” “让你生活在政治家庭中,我跟你母亲一直对你感到歉意,希望你过得开心。当然你很争气,但我们从未想过,你解决压力的方式竟然是吸毒。” “我一直以为你的自制能力很强,但我终归高看了你。不过我们从未对你感到失望,就算你一无是处。” “做父母的,永远只希望孩子能够健康开心。你从小不爱与人交流,你妈妈就给双倍的呵护,她只想温暖你。当然你能出人头地,她会更加开心。” “我知道你爱她,你不想让她失望,可是你回报的方式错了。一步错了,你没有及时止损,那就步步皆错。” 父亲深吸一口气,沉默了少许。 “你失去了最爱的母亲,我失去了挚爱的妻子。”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也染上了一丝哭意,“你说你恨我,我又何尝不恨你?” “但我是你的父亲,我是你在这个家里最后的港湾。不管你做什么,我始终都需要包容你……” “你是我儿子,可你也是杀死我妻子的凶手……” 电话的最后,父亲已然泣不成声。 “这是你人生道路的血训,你就当做这是成长吧。”父亲说:“如果你能戒掉,我永远欢迎你回家。戒不掉,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莫斯科的冬天很冷,雪花铺满厚厚一层,踏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独自前行,脚印弯弯曲曲,每一步都陷进去很深,但又很快被雪花覆盖。 一步一声,跟心碎的声音好像。 70、回首。 在进戒毒所之前,他向父亲索问母亲的遗物——一个嵌着天蓝石头的藏银戒指。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东西,因为这是父亲送给她的结婚纪念物。 他在戒毒所里等了两周,父亲才把东西寄过来。 这枚戒指便是他在戒毒所唯一的寄托。 他上瘾早,所以用了整整三年,才彻底戒掉。 出来之后,他并没有马上回国。 他仍旧无法释怀,无法原谅父亲,也无法原谅始作俑者的自己。 他在莫斯科生活了一年,试着慢慢放下心底的怨念。等到他能平静面对往事的时候,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悄回了国。 在公司处理事情的时候,他碰上了一个人。 一开始并没有喜欢,只是看他因为迟到而讨好上司的圆滑殷献,觉得有趣。后来的相处里,觉得他说话幽默,气质稳重,不知不觉就被他被吸引。 后知后觉,他才思考,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可是南北是个直男,他不喜欢他。 他费尽心思的去表达,不顾一切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活了22年,他从来没有这么活泼过。 可是,他还是不喜欢他。 父亲已经知道他回国,希望他能回去接管手底下的生意。 他不愿意,但他又不想跟父亲翻脸,所以他只好逃避。 南北也拒绝他,他一腔热血散尽之后,就更加只想逃避。 逃避可耻,但逃避有用。 离开R市的时候,他碰见了杨芊绵。 他想了想,给了她一张金卡,算是补偿。 她将卡甩在地上,语气比以前更加刻薄,“四年过去了,你欠我的这辈子都别想还清!” 他漠然地注视她,“我什么都不欠你。” “佘岙进去了,你也应该跟他一样,在牢里呆着!”她疯疯癫癫地指责道。 “强`奸你的不是我。”他告诫她,“你应该早点认清事实,不要再到处造谣说我强`奸你。” 语顿,他又道:“我有喜欢的人,我不想让他听到谣言误会我。”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随即大笑了起来:“你也配喜欢人?!四年过去了,我没有收到你一句道歉!你不内疚我,竟然还怪我?” 她的声音忽然凌厉了起来,双目还含着恨,“你这个魔鬼!你没有心!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别人的爱!” 他不再去管已然步入癫狂的杨芊绵,她的辱骂声也离他越来越远。 坐在姥爷留下的宅子里,他不止一次会想起她诅咒他的话。 有时候他会自嘲的想,南北不喜欢他,会不会就是杨芊绵的诅咒应验了。 呆在阳朔的每一天他都在赌,赌他在南北心里究竟有没有位置。因为一旦他在他心里有万分之一的份量,他就会来找他回去。 南北这个人,好像什么都不想要;可是一旦真喜欢,他便什么都想要。 当甲乙把他带到宅子里的时候,他终日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他坦诚地告诉了南北所有的事情,只不过略过了杨芊绵的诅咒。 一种心理上的害怕,怕诅咒会应验,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爱情会飞走。 所以他不告诉他,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嘘,悄悄地,不要惊动它。 ——完 甲乙x童芮 71、怪咖☆1 桌上摆了一沓纸币,上面压着一把枪。 坐在她对面的老头嘶哑着喉咙,发出可怖的笑声,“二选一,你挑一个。” 她的视线停留在那把银色的枪身上,人却未动。 老头招招手,有人递了一瓶酒精跟纱布摆到她面前。 空旷的房间内回荡着老头的笑声,他的瞳孔浑浊又带着算计,“我难得发一次善心,看你是个孤苦伶仃的小娃娃,你是选择拿钱走只吃一顿,还是选择跟我走,吃饱一生?” 房子是随便选的一个据点,四面透风,呼啸着刮在她脸庞,吹得她又冷又痛。 她的衣服从火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被撕下了一个大口子,狂风止不住地从口子往里面灌。 最后,她哆嗦着拿起了手`枪。 老头如愿以偿的笑了,声音像毒蛇一样盘过她身体各处—— “从现在起,忘记你以前的所有。往后,你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组织里的杀手。” “你不再拥有名字,你的代号,叫‘甲乙’。” 这一年,她十二岁。 也正是这一年,一个叫甲乙的杀手,悄无声息地诞生于波兰的深冬,猎杀过波兰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她不是组织里最年轻的杀手,但她是唯一一个破格收入的‘干净’人。 老头培养了她十年,把她从一张白纸养成了一团黑墨。 她是他最锋利的刽子手,也是他最得意的左右臂。 老头给了她一个加急任务,金主花大手笔要求去莫斯科杀一个偷他画的贼。 她一时没忍住,问了原由。 老头卷着烟草,烟雾氲过她的面容,视线里的一切都有些看不真切。 “杀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尤其是干我们这行的。”老头缓声道:“他们给钱,我们照做,就是这么简单。” 老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与其追问原由,不如想一想任务完成之后,怎么快活。” 他的笑声一如既往的嘶哑,让人颤栗,“毕竟,谁知道我们能活多久呢。” 一个优秀的杀手杀人需要多久? 答案是五秒。 资料中的男人叫做廖沐秋,她跟踪了他两周,这是一个冷漠又孤独的人。 跟她一样。 她架着□□在远点,瞄准镜对上青年的额头,准备结束这个无聊的猫鼠游戏。 瞳孔里忽而闪过了一个女人的侧脸,她调整了距离,将镜头拉向了女人。 女人夜色下在奔跑,她的速度很快,将紧追在她身后的男人拉开了十多米。 她甚至能回头对追逐她的男人嚣张地吹几声口哨。 但她没能得意多久,因为在路过某个转口的时候,她被物体绊倒了。 她往前摔出了三四米,趴在地上不动。 男人离她越来越近,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军刺刀。 男人走到女人的面前,踢了她两脚,扬起手,把刀刺向女人的后背。 消音的子弹破空打入男人的手腕,男人捂着手痛苦地蹲在地上。 女人踉跄起身,似有感应,朝着她的方位看了一眼。 最后消失在夜幕中。 她皱眉,收了枪。 位置暴露了,只能下次再找机会暗杀。 她背着枪缓缓走出楼层,她的步伐很轻,呼吸都接近透明。 仿佛不存在。 她伸手拉过后背的兜帽盖在头上,耳边却突然炸开了一串笑意,声音清澈又悦耳—— “嗨~小甜心~” 作者有话要说: 百合篇,跟正文关系不大~ 喜欢的可以看,不感兴趣可以跳过滴~ 都有番外,会慢慢更,可以先养一养~ 谢谢看到这里的小宝贝,以后也请多支持~ 摸摸大~ 72、怪咖☆2 匕首悄无声息滑入她的手掌,她侧身用手肘卡住女人的喉头,刀尖距离她的颈动脉仅有2公分。 女人挑眉,双手投降,语气毫不紧张:“我没有恶意,我是想来谢谢你。” 她没有回答,只是持刀的手劲松了松。 “怎么找到我的?”她问。 女人伸出食指拨开刀尖,大大咧咧地笑道:“凭直觉。” 她不信。 但她并未再多问,将匕首收进手腕,一言不发地朝前走。 女人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打量她。 即使不看,但她都能感受到女人灼热的视线。 她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转头看她。 女人微勾起唇角,声音透了点兴奋,“你是中国人?” 不待她回答,又立即否定,“不对,你是混血?” 她凑上前,眼睛睁得很大,瞳孔里映着路边的灯光,闪闪发亮。 “我也是混血,真有缘分~”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人自来熟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最好还可以告诉我你的住址,方便我以后感谢你。” 她将她的手拂开,无视她的聒噪,在脑海里制定新的杀人计划。 她已经耽误两周了,今天的也是被浪费的一天。 她没有太多可以挥霍的时间。 女人见她不说话,沉吟了少许,随后又恢复自然,热情的发问:“你是干什么的呀?对了,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找到你的吗?你现在还想知道吗?” 她简短的回复:“说。” “那你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她狡猾的笑道。 她站定,转身伸手扼住女人的脖颈。 寒风穿插在她们周围,呼啸的呜咽声吹得女人头皮发麻。扼住脖颈的力道还在加重,她伸手想掰开桎梏,可惜对方却纹丝不动。 她望着对方的瞳孔,在里面看见挣扎的自己。她的唇形特别好看,可是吐出来的声音却毫无感情。 “离我远点。” 她松开了手,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女人的口鼻。她大口的呼吸,伸手顺了顺胸膛。 对方转身毫不留情的往前走,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凌冽又孤寂。 女人再次追了上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我虽然是混血,但我有中文名。” 女人笑着望向她,毫不在意的说着:“我叫童芮。”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女人问她,似乎对她的名字很执着。 身边好像落了一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真烦,她想着。 她破天荒的头一次告诉了别人自己的代号。 “甲乙。”她回答。 “甲乙?”女人的眼里闪过疑惑,“这是名字吗?” 她停下,偏头回视她。 女人朝她好脾气的笑着,“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字。” 她不语,面无表情的注视她。 女人迎上她的视线,语气大胆又热情,“小甜心,不要这么酷,你可以对我笑一笑吗?” 语毕,她又自言自语道:“或者对我多说几句话,你的声音好性感,我好喜欢。” 她伸手,竟然抚上了她的唇。 手指触碰唇瓣留下温热的余意,她听见她说—— “你的唇形很好看,适合跟我接吻。” 73、怪咖☆3 甲乙觉得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就像现在看着女人高兴的面孔,她也无法与之产生共鸣。 她没有体会过爱,更不理解喜欢。 她从小喜怒哀乐不言语表,家里人都骂她是个怪物。 没有生气,没有活力,更没有同情心——这是家人讨厌她的原因。 她的母亲是个混血,父亲是个中国人,两人感情破裂,在她四岁的时候早早离异。母亲不管她,父亲不喜欢她,把她扔给呆在波兰的爷爷。 但爷爷奶奶也无法接受她,她像个刺,哪怕是静静不动,似乎都能伤到人。 十二岁那年,爷爷跟父亲商榷,打算把她送给远在法国的母亲抚养。 母亲答应了。 她独自坐上火车,连敷衍的温柔都没有,亲情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笑话。 没有人愿意送她最后这一程。 眼前是倒退的风景,耳边是鸣响的汽笛。 这个世界鲜艳又灰暗。 却跟她无关。 她偷偷溜到车厢外的风挡处,趁着火车换轨降速的时候跳了下去。 波兰杀死她,波兰也重生她。 童芮的眼神热烈而直接,“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她皱眉,“你想被我杀吗?” 童芮笑笑,放低了嗓音,“我们还可以做其他的事情。” 她的手指再次攀上她的唇,似乎很迷恋这个位置,声音也变得缱绻温柔,带着勾人的尾音。 “我对你很有兴趣,不要拒绝我。” 她从未觉得人的躯`体可以那么柔软,这个女人像蛇一样滑行过她身体各处,火辣又性感。 她揽上她的腰,温热的触感隔着衣物烫得她手心发麻。 她没带她去落脚点,她们就近找了家旅馆。 有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扬起童芮眉间的发丝,她在她的注视下脱掉衣服,贴上她的唇角。 “一起洗澡吗?” 氤氲的热气升起在逼仄的角落,头顶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光`裸的躯`体上,她带着笑,“你可以主动跟我接吻吗?” 她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体各处,像是被蛊惑般,低头凑近小心又生涩的吻在她的唇峰。 热水自她们头顶流淌,漫过她们的脸庞,滑进她们交缠着暧昧的舌根。 她在她的嘴里尝到了爱的味道。 她的手指至童芮的胸侧划下,停在她腰眼处摩挲,语气难得柔软。 “你教我。” 童芮轻笑,温顺地牵过她的手。 她拥揽着她倒在旅馆这张小床上,偏硬的木板让童芮眉头微皱,语气却很温柔:“我的小甜心,对我温柔一点。” 莫斯科的旅馆,她人生第一个美妙的夜晚。 童芮趴在她的背上,手指在她蝴蝶谷处打圈,略带困意的嗓音听上去无比勾人。 “我的小甜心,你是杀手吗?” 她转头看她,没有回答。 “我猜的。”她懒散的笑道:“真酷。” “你为什么被人追杀?” “抱歉,我是个盗贼。”童芮凑过来亲吻她的嘴角,“我偷了他们老大的东西,被发现了,谢谢你救我,宝贝。” “什么东西?” “钱。”她直视她的眼睛,“你介意我的过往吗?我是他们老大包养的情妇。” 74、怪咖☆4 “那你为什么还跟我上床?” 童芮的指尖抚过她的眉眼,“原谅我,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所以暂时不能跟他分手。” “没什么。”她冷漠道:“反正我们也不是恋人。” 童芮的视线略过她的望向窗外的月色。 “你跟月亮一样,遥远又让人着迷。” 她笑着过来吻她嘴角,“我确信我喜欢你,你可以喜欢我吗?” “为什么?”她拒绝,“你有男朋友。” “我很快就能把事情办完。”她的语气似乎有些苦恼,“给我几天时间,到时候,你能跟我在一起吗?” 她还是拒绝,“我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 “为什么?” “我是杀手。” 她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身份,而这个身份带给她的除了杀缪,就只剩下无边的寂寞。 童芮仍旧笑着,“杀手又怎么样?我愿意给你爱。” 她没有回答。 童芮直视她的双眼,“跟我在一起,不要拒绝我好吗?” 最终,她答应道:“好。” 她在月色下向她表白,在旅馆里与她缠绵,在第二天清晨弥漫的雾气中与她道别。 她又变成了一个人。 可似乎,又不是一个人。 她一如既往跟踪击杀目标,偶尔路过那家旅馆时,会驻足回想。 回忆匆忙,她离开的脚步也匆忙。 她最近的状态很不好,导致她没有办法去追杀目标。 她的落脚点是一座等待拆迁的危民楼,这个楼层很高,人流稀少,她能隔着一条街时刻观察她的目标。 她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手自她的后背捂住她的双眼。 耳边声音带着笑,“让我看看我的小甜心在想我吗?” 她覆上童芮的手,大拇指不经意摩挲过她的虎口,那儿有处伤口。 她转头问她:“为什么受伤?” 童芮笑笑,动作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你不好奇我怎么找到你的吗?” 她迎着她期待的目光回应,“你说。” “我悄悄跟踪过你。”她在她身旁坐下,“但我感觉你应该知道。” “嗯。” “那你想我吗?” 她沉默了一会,才道:“想。” 童芮眉眼舒展,嘴角的弧度很大,“我也想你。” “特别、特别……”她停顿了两秒,加重了咬字的尾音,“想……” 童芮的吻轻缓又温柔地落在她的嘴角,唇瓣相贴的温度仿佛都能令两个人达到高潮。 她尝到她口红的香味,一股带着樱桃气息的甘甜。 她抬手扣住她的脑袋,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 童芮的笑声从齿间漫出,“我的小甜心今天这么主动,我很开心。” “你今天很香。” “是的。”童芮笑道:“我喷了点香水。” “你的嘴唇很香。” “是的。”童芮的笑意越来越大,“我涂了口红,牛血色的黑樱桃香。” 她顿了顿,特意强调般的开口:“都是为了见你而刻意打扮的,希望你能喜欢。” 心尖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又疼又麻,还很爽。 她难得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还不错。” 75、怪咖☆5 童芮似乎有种魅力,她像磁铁,吸附她为她沉迷,为她沦陷。 她跟踪目标来到一个偏僻的巷头,路口汇聚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烟雾自他们脸上盘旋而升,模糊了他们的轮廓。 她透过烟雾,在最里面的人群里,看见了童芮。 她依偎在一个高大男人的肩膀,笑得有些刺眼。 路口的混混们警戒地打量她,有人用俄语让她走开。 鬼使神差地,她拨开了人群,往童芮的方向走去。 后臂被人拉住,那人不满地骂咧着,她回敬了一句滚。 混混劈头给了她一个手刀,她扬手一拳打在他下颌。很快,有棍棒击打在她的腹部,她回身踹在那人膝盖。 人群轰然而上,棍棒落在身上的同时还夹着她听不懂俄语,猛烈地与她缠斗在一起。 她逐渐抵挡不住,口中泻出一声闷哼。 匕首从她腕中滑出,她就近割破了一个混混的气管,有几滴血液喷溅在她脸上。 她得空从怀里掏出枪,破膛的子弹呼啸驶出,穿透风声,落在童芮脚边。 人群随着枪响安静了。 童芮的目光从地上的子弹移动落在她的脸上。 她们隔着人群相望,她手里的枪正对着她的心脏。 “离开他,到我这里来。” 她说话的嗓子竟然异常地沙哑,扣着扳手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只不过,这些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外表仍旧冷酷镇定。 童芮身边的男人面色不善的朝她的发问,他们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交流,她脸上还带着笑,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情人之间的小打小闹。 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激动,童芮耐心地安抚他。 不知男人说了什么,她突然安静了下来。 男人递给了童芮一把枪,随后,戏谑地目光落在了她脸上。 她眉心一跳,握着枪身的手指蓦地收紧。 童芮回身凝望她,没过多久,她抬起手,枪口对准了她的胸膛。 她们举着□□无声对视,彼此的眼神晦涩不定。 她在童芮的目光里看到了担忧与歉疚,还没彻底搞懂,心脏便传来了一阵刺痛。 她听见皮肉绽开的声音,子弹夹着风声没入她的胸腔。 枪支从她手中脱落,砸在地面发出沉闷地声响。 她垂头,单膝跪在地上。 血液四处流散,寖湿了她黑色的便衣,她手脚发软,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 很快,她支撑不住,彻底倒在了地上。 可能会死吧。 她心想。 心脏传来阵阵绞痛,使她的呼吸都放得轻缓。 她听见童芮的声音,不断回响在她耳边。 好像很远,又似乎很近。 “满意了吗?”童芮笑着问男人,“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女人,我真的不认识她。” “但是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她只是个无辜的可怜人。”童芮说,“我打电话了,救护人员很快就会过来。” 男人默不作声的盯着她,目光凶狠又充满不信。 “她可能有精神病吧。”童芮耸耸肩,“我留下来清理现场,你们可以先走。” 男人皮笑肉不笑,道:“你最好赶紧把我的金条吐出来,不然下次我让这个可怜人跟着你陪葬!” “真的不是我。”童芮朝男人温柔的笑道:“不然我早跑了,怎么还会让你找到呢?” 76、怪咖☆6 她感觉有人蹲在她身边,她费力睁眼,可仍旧看不清视线里的人。 那人在说话,可她耳鸣嗡嗡作响,一句也听不清。 腰间被一双手抱住,她被圈在怀里,唇上的触感柔软又湿润,她用舌尖描绘她唇瓣的纹路。 有什么东西滴在她脸上,慢慢滑进她嘴角。 咸而滚烫。 眼泪的味道。 “抱歉,我的宝贝。” 她又吻她,更多的泪水流进她的口中。 她将她抱起来,声音颤抖:“我的小甜心,睁开眼睛看我,不要闭眼。” 她想摸她的脸,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在哭。 可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手指挣扎了几番,中指的指尖堪堪碰到她的拇指。 她有气无力的勾住她的手指,把自己蜷缩在童芮的怀里。 最后,她昏迷在她的哭声中。 中途,她也清醒过几次,童芮在给她处理伤口。 她的动作小心又温柔。 可是在简陋的环境里,用不专业的手法及残缺的药剂,缺少麻药的麻痹,再温柔的动作都能让她一次次痛晕。 又一次次清醒。 反复循环。 童芮没敢送她去医院,她怕她的身份暴露。她也没有身份住院,她的证件只要一细查,就能发现她是个伪冒者。 她不知道童芮什么时候离开,她再次睁眼时,入目的只有落脚点那盏昏黄的床头灯。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子弹已经被取出,但每次呼吸都伴随着轻微的刺痛,可能还有残留的弹片没处理好。 她偏头看着窗外,月色还是那样皎洁,如初见一样。 可惜她们的爱不一样了。 那枚子弹只偏离心脏两公分。 她不想去追究她朝她开枪的原因,她现在只有死里逃生的恨。 她的追杀目标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用了一周多的时间才调理好身体。 她在等一个机会。 她跟踪童芮,隐没在最高点架枪追视她,红点一次次锁定她的眉心。 可她终究没有扣动扳机。 波兰培养了最优秀的她,莫斯科造就了最失败的她。 她讨厌动情的自己。 最终,她收了枪,踏入了夜色。 她要离开这个让她难过的莫斯科。 老头发消息斥责她办事的速度,并告知她那个男人回了中国,让她尽快把事情办好,金主已经开始催促他们了。 她一一应付,着手收拾行李,明天就可以出发。 她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她的楼下传来了一阵机车的轰鸣。 有人在她楼下大喊,她一句也听不懂,可是她听见了他们口中的那声中文‘童芮’。 她摸过枪翻身下床,靠在窗边往下眺望。 楼下的人扔了个箱子在地上,箱子往前翻滚了两周,便岿然不动。 她下楼的时候,机车男已经走了,只留下这个密封着的纸箱。 她缓步来到箱子周围,朝下的那面似乎有液体在渗出。 在月色下,她看不真切,只感觉那像是血。 她快速拆开了纸箱,赫然在里面看见了童芮,她已一种怪异的姿势蜷缩在内,双目禁闭,浑身发抖。 她皱眉蹲下,想伸手触碰她露出在外的侧脸。 童芮似有感应般抬起了头—— 她呼吸骤停。 看到了这辈子都不想回忆的画面。 77、怪咖☆7 童芮的左脸高高肿起,表皮溃烂,成串的水泡覆盖在上面,还淌着未干的血丝。 眼睑至耳垂处甚至还有几道纵横交错的划痕,伤口扯着皮肉往外翻,破掉的脓水流进伤口里,又顺着她的下巴缓缓滴在地面上。 一声声‘吧嗒’,惊动了沉浸在悲观世界的两个人,更惊醒了甲乙藏匿在灵魂深处的暴戾悲恸。 她压着狠厉问童芮,“是那个男人干的吗?” 童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往日无比温柔动听的嗓音如今听在耳中尤为刺耳。声音断断续续,像一台即将报废的口风机。 “我的……小……甜心……” 童芮努力抬头看她,伸出手似乎想摸她的脸颊。 她的手早以不同往日般光滑细嫩,修长漂亮。 现在攀上她脸庞的这双手,跟她的左边脸一样难看又触目惊心。上面全是密集的血泡,脆弱得一碰就会破。 她甚至不敢捉住她的手,她怕她疼。 童芮带血的手指蜿蜒划过她的嘴角,她尝到一丝甜腥的苦锈味。 “不要……去找他……” 她的声音又干又涩,话说的还有些模糊:“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我……我只希望你、你能平安……” 她轻轻靠在她的肩膀,闭上眼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你……没事就好……” 童芮睁眼看她,眼神依旧深邃迷人。 “你可以……抱我吗?” “怎么了?” 她不知不觉中连声音都放轻了。 童芮发出几个仓促的气音,有心调笑她,可声音却染上了哭腔。 “我的腿……断了……可能……以后都走不了路了……” 那一刻,她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压抑;什么叫做难受;什么叫做悲不自胜。 她跪坐在童芮面前,低着头。 眼眶湿润,感觉有什么东西不断从她眼中滑落。 她喉头呜咽。 第一次,失声流泪。 她抱起童芮的双手都在颤抖,她有所感应般开口:“忘记吧……好好活着……” 她难得声音透了些哽咽:“我带你走。” 童芮颤声询问:“去哪里?” “我要去完成我的任务。” “好。”童芮笑道:“跟你……在一起就好……” “但我……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 “我偷了他的东西……” “东西很重要吗?”她低头问她:“为什么不还给他?” “很重要吧……”童芮有些歉意的笑着,“留给你……” “我不要。” 童芮望她,声音嘶哑:“本来、是想用来……拿去规划……我们以后的生活……” “我可能……等不到……我们的以后了……” 童芮的眼泪浸湿了她胸前的衣襟。 “我想让你……过安全正常的生活……对不起……” “可我是个贼……我没有钱财……不能支撑我的想法……” “我偷了他的金条……和一批钻石……” “我藏起来了……想留给你……” “钻石……是处理过的……你只要拿去卖掉……就可以了……不会被抓住的……” “这些……可以够你过正常人的生活……” 童芮仓促的朝她笑,伸手碰了碰她的嘴唇。 “不要……当杀手……” “很危险……” 78、怪咖☆8 她带着童芮来到阳朔,男人派来的雇佣兵穷追不舍。 她们为了躲避追杀东躲西藏,童芮不止一次向她道歉。 “扔下我……然后好好生活……” “闭嘴。”她推着她的轮椅快速闪入一条小巷,“声音真难听。” 她们身后紧跟着两三个黑衣人。 巷弄偏僻,人烟稀少,一个雇佣兵朝她开枪,打在她的手臂。 她反击,打中了其中一个人的小腿。 她趁机带着童芮拼命逃跑,路过一家古宅,大门敞开,弄堂上的摇椅躺着一个青年在小憩。 她咬牙,推开了门。 青年睁眼望她,但并未出声。 她的枪口对准了青年的眉心。 她竖起手指放在唇间噤声示意,带着童芮躲进了里屋。 不久,雇佣兵推开了宅子大门。 他们用还算客气的语气询问青年是否看见两个受伤的女人。 青年沉默的看着登堂入室的不速之客,最后,却摇了头。 他包庇了她们。 她们在他的宅子里养伤,这个青年是她要狙杀的目标。 她问廖沐秋:“你在莫斯科捡了一幅画,画在哪?” 他回答:“画不在我这里。” “画给你带来了杀身之祸。” “那副画是莫斯科的某个龙头老大无聊故意放在街口,目的就是猎寻一个倒霉蛋。然后高价雇用杀手追杀,最后再开个赌盘,以倒霉蛋的死期为押注,利用这场赌注来为自己洗黑钱。” “一命抵一命。”她告诉他:“你把画给我,我不杀你。” 画在一个鉴画师的手里,寄到阳朔用了五天。 拿到画的时候,她好心情的告诉他:“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了一个男人,跟你房间里的那个人很像。” 廖沐秋抬眼看她,并未说话。 她推着童芮在院里晒太阳,目光落在她已经结痂的左脸。童芮抬手握住她的手,朝她缓缓的笑了笑。 依旧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昔日美丽动人的妙曼女子终究不复存在。 她轻轻吻了吻童芮的嘴角,转头看向廖沐秋,“他在西街口买糖人,问大爷要了个‘秋’字,看了半天舍不得咬,可真有意思。” 廖沐秋仍只是望着她。 “我跟踪了他。”她又道:“你想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你这么确实是他?”他否认她:“你又没见过他。” “我是杀手。”她难得跟他开了个玩笑,“你是我的目标,我调查你,是我的职业操守。” “是他。”她看向他,确定道:“他叫南北。” “他住在哪里?” “暂时不告诉你吧。” 她将童芮推回屋内,临走之前,飘来一句略带笑意的话语。 “我帮你试探一下他吧,过几天带来还给你。” “你就可以安心跟他在一起了。” 廖沐秋望着她进屋的背影,沉思了很久。 她带着童芮故搬到南北租住的客栈,这个男人看到她的时候震惊了好一阵。 童芮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她的脸被开水毁容,声带也被烫坏。 她很少说话,她知道她嗓子疼。 夜晚她们拥抱入睡,童芮都会在她的额间落下一个吻。 她会回应,亲在她的嘴角。 她学着对她亲近,对她温柔,对她笑。 这样,能让童芮开心。 她们心知肚明,她的时日不多了。 79、怪咖☆9 南北对爱情的立场坚定,他追求随性自由,也保持深情专一。 他尊重情感,更尊重爱人。 他并不受她拨撩,哪怕他骨子里仍旧是个直男。 南北说她不懂爱。 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中她没有回应,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她认同。 童芮的呼吸急促又痛苦,夹带着微弱的呻`吟。 她像虾米一样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剧烈的咳嗽声犹如警钟一般,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大脑,在她耳中不断回响。 有血迹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慢慢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她伸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为童芮顺背。 耳边蓦地传来了她沙哑干涩的嗓音。 “你明天…能为我…准备一张纸,和一支笔吗?” “我想…给你…留点东西……” 童芮抬头看她,嘴角仍旧带着笑。她努力压抑痛苦,放轻自己的声音,显得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 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很难过。看着童芮,突然留下了眼泪。 童芮擦去她的泪水,笑道:“哭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她就是想哭。 时间从来都待她不温柔,逼她成为一个刽子手。 童芮摸笔的手不稳,总是颤抖,但她总能给她几近极致的温柔。 书写的时候,童芮会时不时望着她笑,但她不说话,她开口就会咳嗽。最近几天,她咳血的频率增多了。 她变得更加的沉静,连南北都询问她是不是有心事。 晚上,她为童芮擦拭身体,触摸到她背上结痂的伤痕。 她紧咬着下唇,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如果你死了,我就杀了他。” 她的声音毫无感情,甚至没有起伏。 童芮笑笑,牵起她的手掌在她手心写字—— 如果我死了,我只希望你好好生活。 她没有回答童芮,默默将她抱到洗漱台,自下而上的望向她。 童芮低头,与她接吻。 她的手指沿着童芮的脊背划入她的尾椎骨,可是她们却没有任何情`欲,极尽缠绵的吻都带着悲伤。 她抱着童芮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想她是学不会好好生活的。 最让人接受不了的,不是永远踏入黑暗。而是我看见过光明,却只能堕入了黑暗。 她寸步不离地守在童芮身边,尽量把她所有生动地表情都演示在她面前。童芮会亲吻她,偶尔夸奖她,说她从一个冷酷的小甜心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小甜心。 她能感觉到,童芮在夸赞她的时候,是真心为她高兴。 她努力去记清楚童芮的样貌,虽然她早已不是那个美丽迷人的女子,可她仍旧觉得她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性;她的声音尽管嘶哑可怖,可她还是觉得悦耳动听。 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么毫无疑问,她热爱她的一切。 窗外下了些细雨,她靠在床头擦拭枪支,童芮枕在她腿上,嘴角带着笑,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 她的手指沿着她皮肤纹理细细描绘,一遍又一遍。 她在她腕骨落下一个吻。 童芮得偿所愿地笑了笑。 最后,她告诉她有些累,想睡一会儿。 她转头沉默的看向童芮,见她轻轻闭上了眼。 在这个乌云密布的阴雨天里,再也没有醒来。 80、怪咖☆10 她在窗台第二间抽屉里找到童芮书写的信。 两个日夜,她特意写给她的信—— 我的小甜心: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走了。 请你不要难过,好好生活。 很遗憾我们彼此没有在一个好的时光相遇,我亦不是一位好的情人。 但是请相信,我是爱你的。 很抱歉我没有管住自己的双手,我是一个穷光蛋,还是一个小偷。 我想给你一个美好而丰富的未来,可是生活很现实,我的想法也很幼稚。 但我依然想实现它。 你在心里肯定会骂我吧?其实在无数个夜晚,我也会骂自己,真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傻瓜。 可是人生不能重来,再给我一个机会,也许我还是会做同一个选择。 我后悔过。 但不是偷东西的决定,而是作为盗贼这个身份给我带来的羞耻。 是的,羞耻,常常让我感到与你不般配。 你在我眼中那么的冷酷又完美。 甜心,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是你最疯狂的迷妹。 我给你的爱,是最温柔的狂热。 我跟上帝祈祷,希望他能再多给我些时日。 我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做回自由人。 我把金条藏在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旅馆,同一间房的第三排第四个板砖下面。 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尽管我不能再陪你共睹,但它们依旧灿烂。 带上我的祝福,去寻觅世间对你的爱。 它不仅仅只有爱情,终有一天,你也不再只是一个人。 这一辈子,我没能给你完整的爱,我时常恨我出现的时间太晚。 如果你愿意,下一辈子,我依然想爱你。 我会比现在更主动,更温柔,更狂热。 我会变成一颗糖,融化在你嘴里。 你的所有感官与味蕾,都是我自身的清甜沁香。 答应我,不要难过,好好生活。 也不要去追逐仇恨。 一直没有跟你道歉,向你开枪,迫不得已。 我怕他会伤害你。 我的甜心,你笑起来非常迷人美丽。 在往后的日子里,望你永远平安快乐。 窗外又开始下雨,雨丝透过窗檐飘进屋内,打湿了她手中的信件,圈圈点点晕开了字迹,好像谁的眼泪。 她抱着已经僵硬的童芮在客栈呆了三天,直到她的身体传出了一些刺鼻的异味。 她最后吻过她的嘴唇,眼底的留恋消失殆尽。 她找到廖沐秋,让他帮一个忙,给童芮买一块墓地。 她爱她,可是她却连替她蔽体下葬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爱情,不被时代认可,世俗嘲笑的可悲。 她们这种身份的人,似乎注定不能拥有幸福。 越是这样,她越要证明爱情的存在。 她做了一件极端的事情。 她划开下了童芮心脏位置的皮肉,撕下连着心口的人皮,把它缝在了自己的脸上。 针线穿透皮肤缓慢刺痛她的感官,血由针口滴滴渗出,从脸上淌落,好似她流下的眼泪。 一针一针,直到这薄薄的一层皮质与她的血肉融合在一起。 她轻轻触碰自己脸上的缝合口,仿佛童芮依旧温柔抚摸过她的脸颊。 81、怪咖☆11 她重新回到莫斯科,从旅馆中拿走了钻石跟金条。 她定居在当初的落脚点,把装备一一排开,一边擦拭检查,一边拟定计划。 她花了一些小钱收集了男人的资料,这个男人的身份让她有些棘手,她不敢保证自己刺杀完后能够全身而退。 她每日蛰伏在高楼,伺机而动。 同一个时间点,她向远在波兰的老头寄过去一份礼物——柯尔特的三颗子弹。 这是她的贴身手`枪。 三颗子弹——代表绝对拒绝。 她拒绝了这次猎杀的任务,也放弃了再回组织的身份。 红K的动作很快,收到消息之后立马对她展开追杀。 没有人,能完好无整的脱离组织。 老头打内线给她,他的笑声冷意入骨,一如既往的让人胆寒。 “你逃不掉。”他怪声怪调地开口:“现在回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K。”她喊他的代号,“我不会回来了。” “你知道背叛组织的下场。” “我没有背叛。”她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想脱离。” “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比谁都清楚。”K劝她,“主动回来吧,我让你少受点惩罚。” 老头似乎叹了口气,“当初有几个背叛者被活捉带回了,我记得他们是交给你处理的。那几个的下场,惨哦……” 她沉默。 “不过……”老头话锋一转,慢慢笑道:“你要是现在死了,我也可以不为难你。” “给我点时间。”她告诉K,“让我杀一个人。” 老头不再说话,他嘶哑可怖的笑声从听筒传入她的耳内,就像迎面扇了她几个巴掌。 “你的时间可不多咯……”老头自顾自说道:“我马上快到莫斯科了。” 他说完,便把内线挂断。 街道对面的某个房屋在播放一首俄歌,音响里的歌声忽远忽近的飘入她的耳膜。 她当初抱着童芮离开莫斯科的时候,计程车上的司机也放了这首歌。 《Детство》。 童芮告诉她歌名,她的手仅仅攥住她的手指,在她怀里小声哼唱。 她背着枪,下了楼。 男人今天会去他海边的别墅里搞派对,晚上鱼龙混杂,是她下手的好时机。 她找了个悬崖高顶,这里的角度对准了男人的卧室。只要男人回房,她就能第一时间击杀他。 海风迎面拍在脸上,她嗅到了一丝海腥味。 她一动不动地趴在地面,瞄准镜里出现了男人的身影。 好机会! 她扣动扳机,子弹从枪膛里飞速驶出。 可就在她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另一枚子弹,自她的身侧十五方向破空打入她的右臂。 她的弹道偏移了。 她遗憾地看着钉在墙上的子弹,以及男人一瞬间惊疑而后转为暴怒的面容。 她转头,朝十五方向的黑暗里定了定神,准确无误地喊出了老头的代号。 “K。” 老头自夜幕中踱步而出,面带微笑的凝望她。 她的三侧围满了红K的杀手,而她的身后,是一堵悬崖。 她明白,她无路可逃。 只是有点遗憾,没能杀死那个混蛋。 82、怪咖☆12 她若有所思的凝视夜色中深蓝色的大海,口吻不咸不淡:“K,放过我吧。” 老头把玩着手中的火机,机帽掀开点燃一束微弱的火光,很快就被海风吹散。 “跟我谈条件的人很多,但都无法拿出让我心动的筹码。” 老头问她,“你有吗?” “我的落脚点有一批钻石跟金条,你这次的损失,我可以用这些赔给你。”她回道:“其他的,我给不了。” 老头笑着:“这些可不够。” “我知道。” 她捂着自己受伤的右臂,血液透过她的指缝滴落。 “我求你,希望你能放过我。” 她望向老头,缓声道:“谢谢你,K。” 老头眯了眯眼,状似不解。 “谢谢你的收留,也谢谢你的栽培。” 她朝老头露出一个微笑:“再见,K。” 海风撩起了她的发丝,她向后纵入悬崖。 老头上前探寻脚下一望无际的海面,海水深沉,无波无澜,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一群人伫立在崖边,谁也不清楚彼此在想什么。 手下在一旁询问:“K,还追吗?” 半晌,老头才缓声发出笑意,“老了……追不动了……” 他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这么深的海,她活不了的。” “以后把她的名字从组织里划掉,甲乙死了。” 老头嘶哑的嗓音被海风吹得七零八落,又被风带走,好似能飘去很远的地方。 她落入深海,海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口鼻。 坠崖时,海风呼啸着刮过她的耳膜,听在耳中像是谁的呜咽。 她在急速下降的失重感中想到了童芮。 堕入海里的那一刹那,她伸出了双手。 海水环过她的四肢百骸,缱绻而旖旎。 就像童芮的怀抱。 她沉沦在这深海的迤逦婉转。 海水拥着她不断往下坠落。 “小甜心~” 耳边似乎响起了童芮的笑。 她的声音温柔如初。 “答应我,忘记仇恨。” “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去寻觅世间对你的爱。” “终有一天,你不再只是一个人。” “带上我的祝福,不要难过,好好生活。” 她似乎听到了童芮在她怀里唱的那首俄歌。 她睁开双眼,入目却只有无边无际的暗蓝。 永远,不要信口开河。 她在心里骂童芮。 你这个骗子。 她探出水面,夜色沉沉,海面倒映着皎洁的月。 她抬头看向月色,无端地感到孤独。 更觉得难过。 海边的别墅灯火通明,她朝着别墅游去,在那边上岸。 她翻进别墅,浑身湿透。 里面的人们依旧在狂欢,甚至都不会对她多投一眼。 以为她是跟他们一样,只是来这里参加派对的取乐人。 她抬头看向二楼的主卧,受伤的右臂开始泛着叫嚣的疼。 良久,她低下了头。 眼里恨意汹涌。 没有人会注意她流血右手,也没有人会奇怪她为什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最终,她捂着受伤的右臂,离开了这个极乐之地。 月色如丝如缕倾泻在她的身后,照亮着那一群人的狂欢。 她往前,一步一步,缓缓没入无边的寂寥与黑暗。 ——完—— Reetx郜旭 83、今日阳光正好 Reet原名不叫Reet。 最开始他是觉得自己一个开酒吧的,念本名听着有点土,想取个洋气点的名字。恰巧那天看了一部欧美电影,觉得人家名字拉风,瞬间偷用了男主角的名字,决定以后在外就用别名。 可是去印名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印刷店的老板眼神不好,直接给他印成了‘Reet’送了过来。 Reet收到名片当场就跟老板来了一场battle。 老板拒绝了他二次更改的提议,退了一半工钱给他二话不说就直接跑路了。 留下一沓没用的名片跟怒气冲冲地Reet在原地冒烟。 最后,Reet还是憋屈地用了这个名字。 毕竟是他花过钱的。 回家的时候,路过一个油漆店,店门外的摊位坐着一位大爷,手里拿着一桶油漆。 他没多留意,埋头往前走去。 哪知他刚走到大爷面前,身上赫然就被泼了一身油漆。 他震惊地望着大爷,想开口质问。 一张嘴,油漆顺势往下滑落流进他的嘴里。 他只得悻悻闭嘴,用眼神愤恨地瞪着大爷。 打算用眼中的杀意震慑大爷。 可惜他的面容被油漆覆盖得一塌糊涂,大爷并不能与他产生共鸣。 大爷不仅没有体会到他强烈的杀意,反而还怒气冲冲地让他滚开。 Reet伸出手指对着大爷点了又点,暗悔出门没看黄历,净碰上些神经病。 实在倒霉。 最终他狠狠朝大爷呸了一口,愤然离场。 隔日,他在某家面馆吃面,对桌坐了一个长相俊俏的小白脸。 小白脸吃相斯文,动作优雅。 不知不觉,他开始模仿起对方的动作来。 小白脸吃面,他也跟着吃面;小白脸喝汤,他也跟着喝汤;小白脸擦嘴,他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纸巾朝着脸上胡抹一通。 可能是他打量小白脸的眼神太过炽热,模仿的动作也太过明显。 小白脸终于注意到他。 小白脸侧头看他,眉头轻皱,冷漠的从嘴里吐出一句:“变态。” Reet一时耳背,没太听清,出声询问道:“你说什么?” 小白脸默默看了他几眼。 “脑残。” 这句话Reet听清了。 但这小白脸的声音清冷低沉,传进他的耳中平添几分性感,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反驳。 Reet心想:活了28年,原来我还是个声控? 郜旭见Reet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盯着自己看,心里不禁多了一丝鄙夷,再开口时语气略带嘲讽。 “丑逼。” 这一句丑逼当场斩断了Reet沉浸声控的幻想。 他伸手指着小白脸怒道:“你骂谁丑逼?” 郜旭不再说话,站起身来打算离开面馆。 Reet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语气豪横,“你有种再说一次。” 郜旭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说道:“丑逼。” Reet吃瘪,只觉得自己英勇帅气的男性尊严受到了深深地打击。 他开口,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你陪`睡一晚多少钱?” 84、今日阳光正好 空气静默了几秒。 郜旭看着Reet,怒极反笑,“你觉得什么是有钱人?” Reet反问:“什么是有钱人?” 郜旭默默看了他几眼,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面馆。 Reet望着郜旭离开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但郜旭没离开多久,就提着一个手提箱回到了面馆。 与他一起提过来的,还有一桶油漆,只不过当时Reet没注意。 郜旭将手提包摆在Reet面前,动作利索的开了箱。 Reet看到箱子里摆放整齐的现金时,眼睛都看直了。 他有些激动地拿出一叠钞票,放在鼻尖闻了闻,感到了一丝不可置信。 没错。 Reet在心里想,就是金钱的味道。 郜旭看着Reet的动作,心里对他的鄙夷又深刻了几分。 他有些不客气地扬起一沓钞票甩到Reet脸上,声音冷漠又刻薄。 “就是有了钱,你才是个人!” 郜旭回答了Reet之前的反问,便提起地上的油漆桶,劈头盖脸地朝Reet泼去。 Reet在沉迷金钱味道的同时,毫不意外地被一击即中。 瞬间变成了一位会移动的黑色煤球。 郜旭泼完就跑。 Reet僵在原地,手里还拿着最心爱的钞票。 上一秒,他还在感受金钱的芬芳。 下一秒,金钱的芬芳就被这该死的油漆浇得七零八落。 Reet回神,一脚踢翻了手提包,撒腿朝着郜旭的方向追去。 迎面来的风合着粘稠的油漆吹得他睁不开眼。 他一边跑一边对着郜旭的背影声嘶力竭。 “你个龟孙!给你爷爷站住!” “有本事你别跑!看你爷爷捉到你不把你撕成千年王八汤!” “你有胆子泼你爷爷,你没有胆子停下来跟你爷爷正面对抗?!” “你个垃圾乐色搞偷袭!你玩不起!” “你给老子停下来!你个吃虎`鞭都不能勃`起的阳`痿`怪!” 不知是不是因为最后一句话杀伤力太大,郜旭竟然真的停住了脚步。 Reet气喘吁吁地指着郜旭,“乖孙,现在知道你爷爷的威力了?” 他得意洋洋地开口:“看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你也我磕三个响头,爷爷我就放过你!” 他本想上前跟郜旭评理,哪只刚走一步,重心不稳,左脚踩到右脚,急匆匆向前栽去。 好巧不巧,正好倒在郜旭身上。 郜旭的白t恤瞬间变成了黑t恤,脸部还晕染了几滴黑油漆。 Reet哟呵一声,乐了。 他从郜旭身上爬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他活该。 郜旭眼神懊恼,正准备回击Reet。 就在此时,一道怒骂横穿而来—— “你个不知好歹匹夫!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Reet定睛一看,竟然是前几天那个泼他油漆的大爷! 他伸手指着大爷,问郜旭:“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俩什么关系?合谋整我?” 郜旭没有出声,旁边的大爷拎着一桶油漆对着Reet骂骂咧咧。 “父子联手,天下我有!” “你别想动我儿子一根汗毛!孙贼!受死吧!” 说完,扬起手中的油漆就朝Reet身上泼去。 85、今日阳光正好 电闪雷鸣之间,Reet一窜三步远,隔着半条街冲着大爷怒喊。 “您有病吗?我认识您吗?上来就泼人油桶!您礼貌吗?” “你不要倚老卖老!我告诉你,你要是伤了我一块骨头,我讹得你全家没钱买裤衩子!” 大爷毫不畏惧,抬手向Reet的方位扔了一个油漆桶,隔空骂道:“好狗不挡道!还不快从我店门前滚开!” Reet气的七窍生烟,当即决定下午驱车去城北的高庙里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他一世平安,让佛祖赶走他身上的妖魔鬼怪! 这一天天过的,怎么就这么晦气! Reet对地连呸几口,脚尖一转,却回到了之前的面馆。 在动身之前,他要把那小白脸砸在他身上的钱给捞回来,毕竟白给的傻子才不要。 可是还没进去,就被老板娘拦在门外。 老板娘眼泪婆婆,怀里抱着装满钞票的手提包,神情似哭又似笑。 “大帅哥,你行行好,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老公更是不幸终身瘫痪!我一个妇女,实在是难抵生活的压力!你看,不如把这笔钱送给我吧!” Reet一口回绝,“我也上有老下有小,老婆不幸被车撞飞横死街头!我一介鳏夫,没比你好到哪里去!把钱还给我!” 老板娘鼻涕纵横,哭声悲恸,“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Reet鼻孔朝天,声音洪亮,“不考虑!不可能!” 话音刚落,身边突然站了一个人高马大,看起来就孔武有力的大汉。 他指着身旁的大哥问老板娘,“这个人是谁?” 老板娘羞涩的笑笑,“我老公。” “你不是说你老公终身瘫痪了吗?”Reet问道:“我怎么看他生龙活虎,能蹦能跳?” 老板娘假意抹了抹眼泪,“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愿不愿意当一个好人?” Reet沉默地看着身旁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大哥,半晌,声细如蚊的拒绝道:“不可能!” 他刚说完,口鼻忽而被什么东西捂住。 霎时,他只觉混身无力,脚底发软。很快便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在还有几分清醒的时刻,他从眼缝中看见老板娘三两步跨过他的身躯。鼻涕也不流了,眼泪也不掉了,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动作利索地把店门一关,蹲下来对他笑逐颜开。 “让你当个好人,你非要当个傻逼!看在大帅哥你之前对我那么嚣张的份上,我再送你个大礼物!” 老板娘站起身来使唤她老公,“把他衣服扒了,让他光腚感受下我们对他的感谢,想必大帅哥这辈子都会终身难忘!” Reet听后大惊失色,拼命挣扎,誓死都想捍卫自己的男性尊严。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他的衣物最终还是惨遭大哥毒手。 凉风吹在屁股蛋上的感受让他怒火攻心。 英勇潇洒的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悲泣,在昏迷之前用尽全力捂住了自己的大鸟以及他圆润的毛蛋。 最后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86、今日阳光正好 郜旭看着自己一身黑不溜秋,越想越暗悔,越悔越气不过。 他望向Reet消失在街角的背影,跟父亲打了声招呼,追了上去。 等他追到面馆的时候,只见Reet浑身赤`裸的趴在地上睡得酣甜,周围聚满了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群。 他忍着自己的一身不适,内心挣扎了几番,才面无表情上前拨开人群,默默脱下被Reet弄脏的白T覆盖在他屁股上。 有人好奇出声,“小兄弟,这人是你哥吗?他怎么光着屁股在街上睡觉啊?” “……” 郜旭赤着胳膊抱臂,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几下,内心发麻。 现在装作不认识还来得及吗? 他冷着脸把Reet扶起来,在万众瞩目之下,平静的招了招手,拦了一辆的士,带着Reet马不停蹄地绝尘而去。 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坐在出租车上的郜旭心里很后悔,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回到家后他把Reet带到浴室,秉着好人做到底的心理,又帮Reet冲了个凉,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随后就将他扔在客厅的沙发上。 期间Reet雷打不动,毫无反应。他观察了一分钟左右,径直去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Reet已然清醒,正东张西望地四处打量。 Reet看见他懵逼了好一会儿,才用着不太清醒的口吻问道:“这是你家?” 他擦拭着湿润的发梢微微点头。 Reet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的大裤衩,不确定道:“我们……不会吧……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啊?” 郜旭皱眉,“你在说什么?” Reet指着他只围着一条浴巾的下`体,“我们做了?你上还是我上?” 郜旭额间青筋一跳。 Reet自顾自说道:“我应该是上面的那个吧……我菊`花暂时不疼……” 随后他又淫`笑着问:“我的床上功夫很好吧?我曾经有个外号叫做‘一夜七次郎’。这不是吹牛,所谓‘台上一小时,台下十年功’,我……” 郜旭没等他说完,走到他身边,随手一扯便脱掉了他唯一一件大裤衩。 Reet一惊,忙不迭地捂着自己的大鸟,“你怎么没给我穿内裤?” 郜旭不说话,伸手扣住Reet的手腕想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 Reet半推半就,以为他要跟自己再度一次春宵。 笑容半是风`骚,半是淫`荡。 “孤男寡男,你不要这样跟我拉拉扯扯!虽然我是很优秀,但你也不能这么饥`渴啊!” “你放心吧~作为一个顶尖好炮`友,我肯定会尽量满足你的需求……” Reet多说一句,郜旭的脸多黑一分。 等到Reet终于被他拉到门外的时候,他朝Reet微挑眉峰,半似嘲讽半开玩笑的回击道:“你最多一分钟。” 说完,也不等Reet反应,扬手把大门一关,将他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Reet站在门口,凉风从他胯`下刮过。 将蛋`蛋吹得透心凉,心飞扬。 87、今日阳光正好 他打了个喷嚏,原地活血,对着郜旭的大门就是一套降龙十八掌加九阴白骨爪,连葵花点穴手都无法震住他威武高大的身躯。 “开门!”Reet边捶边喊:“你给我开门!我他妈光着腚呢!” “你有没有同情心!就这么放任我在这寒风之下自生自灭?!” “你快点给我开门!等会别人看见了,以为我是暴露狂!” “这种少儿不宜,成人不适的画面,他们可是会报警的!” “等会我被抓起来,你可别想好过!我全部都抖出来!咱俩到时候在局子里共度良宵!” Reet话音刚落,紧闭的大门施施然开了条不大不小的缝。 郜旭站在门口,皱眉望他,声音冷淡稍稍带了点怒意:“你要不要脸。” Reet当机立断,推开郜旭挤进房内,大大咧咧躺在沙发上,无赖开口:“我不要脸,要脸干什么,我难洗。” 郜旭绕过他,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 关门的时候,恰巧上次随意扔在冰箱顶上的画从中掉在地上。 郜旭不动声色的挡在画面前,可惜Reet眼尖,很快发现了他的反常。 “你的画好像掉了。” “嗯。” 郜旭淡定的点头,淡定的从地上捡起画,再淡定的放回原处。 Reet看着郜旭的背影,稍微沉思了小会,又把目光投到了画上:“我看着跟世界名画的流派挺像的。” “你看错了。” 郜旭转身回望Reet,一本正经地否决了他。 “我觉得我没有看错。” Reet发问:“画的挺好的,你是画家吗?” 郜旭缄默,觉得这个人有些棘手。 “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想夸夸你。” “我真的觉得画的挺好的,你有兴趣给我画几幅画吗?”Reet真诚道:“我开酒吧,我想挂在包座的墙壁上。” 郜旭扔了一罐啤酒给他,“你可以走了。” Reet接过啤酒,恬不知耻道:“我走不了,今晚在你家住下了,我没衣服。” 郜旭听后一言不发的回了房间,留下Reet一个人独坐在沙发上对着空气激昂慷慨。 郜旭从衣柜里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扔在床上,他的目光跃过床头定格在墙上挂着的档案中。 档案旁边贴了几张照片,分别是南北和Reet的个人资料。 廖沐秋回国的时候,付钱给他鉴别画的真假和细查南北的过往。 顺便,他把Reet也一并查了。 Reet是第一次见他。 但他跟踪过Reet无数次。 有次父亲来家里,看见了南北跟Reet的档案,直指Reet照片说看他不顺眼,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又撞见过他跟踪Reet,更加在心底证实了Reet是个不法分子的想法。 他跟父亲解释过这是他的工作任务,但父亲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打算。 父亲第一次泼Reet油漆的时候,他正好在店里,但没敢出去。 他震惊于父亲的举动,懊悔自己没及时制止,只能躲在门后看Reet平白无故被染得五彩斑斓。 行人们嬉笑路过,他看着怒不可歇的Reet,在心底替父亲默默道歉。 88、今日阳光正好 郜旭把房门关上,将手中的衣服扔给Reet。 “穿上,然后离开。” Reet吊着一只眼睛看他,态度坚决地吐出一句:“不!” “那你就这样滚出去吧。” 郜旭上前,二话不说扯着Reet就往门外拖。 “等一下,等一下——” Reet不依不饶,“好歹相识一场,对我温柔一点,我很金贵的!” 他把自己挂在沙发把手上,郜旭拽不动他。 “我可是身价百万的酒吧老板,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说完,感觉不对又纠正道:“你可以对我动手动脚,但不能把我赶出去。” Reet贼心不死,“不就是睡一晚吗?你至于这么小气吗?大不了我给你钱!你开个价吧!” 郜旭无动于衷,“滚。” “又不是睡你!”Reet说:“睡你家而已!” 郜旭烦躁地看着Reet,“我说了,滚。” Reet两眼一转,在沙发上原地滚了一圈,嬉笑道:“滚完了,你还有什么吩咐?” “……” 郜旭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只觉得遭罪。 他深深地剜了Reet一眼,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把墙上的档案全部取下来藏在抽屉里,又觉得不放心,找了把锁把抽屉锁起来。 随后,他坐在飘窗上,给廖沐秋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他率先开口:“你的画是真品。” “嗯。”廖沐秋低声回应:“有其他猫腻吗?” “画没有,你让我调查的人也没有。” “嗯,还有事吗?” “画真的是你捡到的?”郜旭再次确认。 “是的。” 郜旭伸手捏了捏眉心,“你在街上随便捡到一幅价值四百万的画,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还要带回来?” “我以为是假的,就带回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冷淡,“没想到是真品。” “还有一件事。”郜旭缄默几秒,说:“Reet看到了这幅画。” “没关系。”话筒里传来一道低不可闻的轻笑,“他不会想这么深,别太早暴露我们的关系。” “公司那边应付得来吗?”廖沐秋问他。 “还行。”他回道:“你爸让你赶紧回去。” 廖沐秋沉默了少许,才淡淡回应:“这个以后再谈吧,我先挂了。” “好。” 他出去的时候,Reet仍旧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刷视频。 见他出来头也不抬,“我有点饿了,你能给我搞点吃的吗?” 郜旭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你、可以滚吗?” “我跟你不是滚过一次了吗?”Reet故作疑惑,“怎么又要滚?” “你年纪轻轻,欲望太强可不好。”Reet笑道。 郜旭皱眉,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样吧。”Reet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我大方一点,请你吃外卖,你想吃什么?” 郜旭无视他的询问,默默走到沙发旁,拾起之前扔在软垫上的衣服就往Reet身上套。 Reet一面受宠若惊,一面抗拒到底。 这顿外卖最终还是没吃成,因为他被郜旭连拖带拽赶出了家门。 89、今日阳光正好 Reet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他经常想起一个人。 不是无止境的想,是那种断断续续的想。 刷个牙会想,吃个饭会想,打个电话会想;看个电视也能游离天外,屏幕里的画面与臆想融合;甚至是上个厕所放水的那十几秒,脑子不受控制疯狂生长。 全他妈是郜旭! 他觉得自己有病。 而这个病,只有看见郜旭才能好。 在被相思折磨的第七天,Reet终于按捺不住。 一大早,跑到了大爷的油漆店。 大爷看见Reet出现在自己的店门前只感觉不可思议,操起门口的扫帚直往Reet身上抡。 Reet一边闪躲一边大喊:“爸爸!轻点打!别真的打伤儿子!” 大爷扔下扫帚,瞪眼:“谁你是爸爸?” Reet握住大爷的手,真真切切道:“您!是您!就是您!我的好爸爸!” 大爷一把甩掉他的手,怒骂:“你个不要脸的龟孙!想占你爷爷的便宜!没门!” Reet不管不顾,再次上前握住大爷的手,问:“爸爸,可以把你儿子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大爷还未回答,身后插来一道疑问。 “你在干什么?” Reet眼神一转,看见了刚从车上下来的郜旭。 他兴奋地冲到郜旭面前,二话不说就将他紧紧抱住。 “宝贝儿~我想死你了!” 郜旭被Reet这句莫名其妙的爱语雷得胆颤心惊。 他一把薅开Reet抱住他的手腕,声音又恼又羞:“神经病吧?!” “我也觉得我病了。”Reet摇头道:“但不是神经病。” 郜旭正欲说话,Reet却伸手打断他。 “你是不是个贼?” “?” Reet见郜旭没回话,又问了一遍。 “你是不是个贼?” 郜旭额间青筋一跳,“你才是个贼,你全家都是贼!” “哦,不好意思。我用词不文雅,容我改一下。” Reet想了几秒,问:“你是不是个小偷?” 郜旭瞪着Reet,一字一顿:“我偷你全家!” “我看到了!” Reet忽然情绪激动,大声说道,:“我看到那副画了!你别不承认!我回家就搜了百度,百度说那副画叫啥‘伊丽莎白的眼泪’。” “眼泪你妈!”郜旭有种想锤死他的冲动,“你再胡编乱造信不信我打电话报警了?” “行啊!你报吧!” Reet从容不迫,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让郜旭吐血的话。 “你电话号码是多少来着?我先存个。” Reet动作利索地掏出手机,无视郜旭越来越青的脸,催促道:“快说吧!说了我给你报警!” 郜旭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揉了揉自己的手掌。 “给你个机会,三秒钟,滚出我的视线。” Reet无视眼前的危险,不依不饶:“你先把你手机号码告诉我。” 郜旭无动于衷,“一——” Reet讨价还价:“别这样,好歹咱们相识一场。” “二——” “就算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号码,那也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Reet放下手机,努力劝解。 “你看我们这么有缘分,要是还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 90、今日阳光正好 郜旭默默活动着自己的指关节,眼神在Reet脸上转了好几圈,衡量着是先打鼻子还是先打眼。 “佛祖说了,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个擦肩。” Reet态度诚恳,“你就算不相信我,那也应该相信佛祖吧?” 郜旭冷笑,无情吐出最后的通牒。 “三——” 他话音刚落,Reet立马蹲下去抱住脑袋大喊:“打哪都可以别打脸!” 郜旭看到Reet这怂样,深深地感到了无奈。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对Reet动手,只是他死皮赖脸的模样让他觉得聒噪。 Reet担惊受怕了几分钟,见郜旭没有实质性的行动,又开始生龙活虎了起来。 郜旭退回到店门口的摊位前,帮父亲守店。 Reet脚一跨,屁股一扭,跟条哈巴狗似的坐到了他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目光跟X射线一样仿佛能把他看穿。 没过多久,Reet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了。 他一会敲一下郜旭的油桶,被他打掉了手;一会扯一下郜旭的裤脚,又被他打掉了手;一会站起来拉一下郜旭的头发,再次被他打掉了手。 郜旭的脸色被Reet搞的越来越黑,偏偏他还没有一点要停手的自觉。 最后更是直接把手按在郜旭的脸上,还贼心不死的捏了好几下。 郜旭忍无可忍了,抬手一巴掌掴在Reet脸上。 其声响亮,方圆十里都能听见。 “你到底要干什么?”郜旭质疑。 “不是说了吗?我知道你的底细。”Reet回答道:“你是个贼。” 郜旭气结,“你才是个贼!” “不好意思,我又说错了。”Reet纠正道:“你是个小偷。” 郜旭重复之前的台词,“我偷你全家!” “你没那本事。”Reet摇头,“你偷不了我全家,顶多偷了我。” 郜旭怒极反笑,“我偷你什么了?” Reet笑笑,收起之前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回答:“我的心。”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他说:“但是这个想法只截止到上个星期前。” “我觉得我有病。” Reet看着郜旭的眼睛,缓缓说道:“而这个病——只有看到你才会好。” 郜旭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沉默。 Reet上前,试探性地拥抱住他。 郜旭动了动手指,但是没有推开他。 “我喜欢你,可以给我一个在一起的机会吗?” “如果我不喜欢你呢?”郜旭发问。 “每个人都有喜欢与否的权利。” Reet想了想,回道:“最好的表白结果,就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么我就努力,让你喜欢我。我会遗憾,但不会放弃。” “因为——我喜欢你。” Reet正经不过两秒,又死皮赖脸地笑道:“劝你不要拒绝我,毕竟像我这样的好对象已经不多了。” “我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多金倜傥、才貌双绝、温文尔雅、仪表不凡……” 郜旭无情打断他,“你说的这些形容词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不好意思,帅到你了,要赔钱吗?” “滚。” Reet摸着自己的左胸膛,厚颜无耻的开口:“你的人生好物推荐——我!”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接受,二是接受。你是选择接受还是选择接受?” “滚,傻逼。” Reet抬头看了看天上的艳阳,眯着眼扯了一抹吊儿郎当的笑。 今日阳光正好,何不艳遇一场。 陆泓钧x叶陈 91、One: 陆泓钧初次踏入‘扁舟’这家小酒馆时,他正跟家里的妻子闹离婚。 两个人是家族联姻,没什么情感,全都是利益往来。 相敬如宾了三年,彼此都感觉厌烦。 如今平衡点被打破,两人表面上是相互冷静一段时间,实际都在想怎么从父母面前开口。 他在酒馆中沉默地灌酒,窗外的毛绒细雪让他感到烦闷;旁边北欧人的嬉笑声也让他烦闷;手机屏幕上的工作电话更让他感到烦闷。 唯有台上驻唱歌手的嗓音,干净透亮,他被不自觉的吸引。 他们视线相交,他给了少年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少年叫叶陈,是他的追求者。 清茶浮动的白雾中,叶陈红着脸跟他表白。 少年人心事藏不住,满眼都是被他拒绝后的悲伤。 “你为什么不让我喜欢你?” 可能是哭过,他的鼻音很重。 他回避了少年炽热的视线,淡声回答:“我说过了,我结婚了。” “你结婚了,我就不可以喜欢你吗?我又没让你跟我在一起。”少年的眼眶绯红,声音哽咽却坚定:“我只是喜欢你,这也不可以吗?” 他望向窗外,“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愿意。”少年倔强道:“时间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不值得。” “值得。” 他抬眼看少年,少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 “大哥说了,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结果,只要努力,别让自己后悔就行了。” “我不想后悔。” 少年看着他,目光直白:“你也不要后悔。” 这句话像一把不太锋利的钝刀,缓慢地在他心口凿开了一道裂缝。 他垂眸,又一次躲避了少年的眼光。 可是他越逃避,叶陈就越执着。 他不是没被人喜欢过,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被小男生这么热烈的喜欢。 他用拇指摩挲着杯口,目光一直追随着台上忽明忽暗的身影。 少年似有感应,转头精准无误地与他对视。 少年人的欢喜不加掩饰,他无声地用口型念着他的名字,笑容灿烂,眼中折射着零碎的灯光,漾出一片明亮。 就这么若无其事,又明目张胆地,闯入他的眼中,闪耀且夺目。 他一口闷光了杯中的酒,喉口翻涌,涩口又上头。 他眯眼透过镜片看唱歌的叶陈,轻抵腮帮,尝出一丝醉意。 有时候,酒不醉人,人自醉。 在喧嚣嘈杂的酒馆中,他闭眼,少年的歌声透过周遭嗡闹蜩沸的一切,温柔的将他包围,肆无忌惮地在他耳边盘亘回响。 再拒绝最后一次。 他告诉自己,如果他仍旧能够矢志不渝的喜欢我,那就答应。 最后一次拒绝,他提出了离开。 但是在离开之前,他给叶陈留了他的微信,还有住址。 叶陈写给他的歌,他没听完,就走了。 他背靠车门倚在高速收费站的路口,通过叶陈的好友请求。 叶陈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他发了一段视频。 是那首他未听完的歌。 哈尔滨的雪落满他的肩头,他迎着凛风点燃一支苏烟,手中的视频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叶陈说,这首歌的名字叫:把月亮,都唱老。 92、Two: 陆泓钧将离婚协议书摆在妻子面前,“签了吧。” 妻子沉默地与他对峙,钢笔放在她的右手边,可她迟迟未动。 “签了。”他重复道:“你我都自由。” 妻子好笑的看向他,“我们又不是小孩,要什么自由?我可以签,你告诉我爸妈那边谁去处理?” “我去处理。”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淡漠开口:“你只管签字。” 妻子有些嘲讽的朝他笑,“自由很诱人,毕竟你都憋了三年,我又怎么好意思不成全,你说对吧?” 她话锋一转,又道:“最开始跟你结婚,我妈告诉你又帅又有才,我以为我能嫁个好人家,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你半点感情都不分给我,你甚至都不碰我。” “我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吗?”她歪头看他,“甚至,我带情夫回家,你撞个正着。到现在,你只字不提我出轨,半个解释都不要。” “你的心里,除了你自己,就只剩下钱了。” 妻子从他手中抢了那支未抽完的烟,叼在嘴里缓慢吸了两口。 “虽然我们是家族联姻,可我一直都想做一个好妻子,只是你不要。” “我在这个家里就好像局外人,你不允许我进入你的世界。” “我干净的时候你看不上,何况现在我不干净。” 妻子笑笑:“既然如此,我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她把燃尽的香烟按灭,“父母那边,你别说我出轨,就说咱俩没感情,过得不幸福。我妈还算明事理,比较心疼我,只是我爸那边你需要费点心思。” 妻子签过字,目光微愣的盯着面前的水杯,杯面扭曲地映着陆泓钧的身影。 她勾了勾唇,神色不明的笑道:“是个男孩子吧?听声音不大的样子。” 她抬头,直直望向他,“你昨天洗澡的时候,手机闪了几下,消息通知显示一条晚安。我就点开了你的微信,看了他发给你的视频,歌唱的很好听。” 陆泓钧回望她,沉默在彼此间爆发,谁都不想先开口说话。 最终打断氛围的是陆泓钧的手机,叶陈给他发来消息,说他已经下飞机。 妻子的目光定格在陆泓钧忙碌的双手,似笑非笑:“一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想到以前穿情趣内衣勾引你,你都无动于衷,还以为是自己魅力不够。” “现在看到结果,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你竟然不喜欢女人。” 陆泓钧转头看她,到底还是没有解释。 他把离婚协议书折好放在公文包内,披上大衣准备离开。 “要开车去阳朔?”妻子问,“我收拾东西至少要两天,你准备把他带来住吗?” “住阳朔。”他言简意赅,“不住市里,你不要着急。” 他驱车到阳朔时,叶陈跟南北才刚坐上来阳朔的客车。他花了点时间把新房收拾了下,又打开与叶陈的对话框,点开视频单曲循环了几遍歌儿。 南北打电话让他亲自去接人,他到客栈的时候已经近九点。 叶陈高兴地扑在他怀里,亲昵又害羞的偷偷亲了一口他的耳垂。 他避着南北,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陆泓钧,我好想你。” 93、Three: 陆泓钧告诉父母自己跟妻子离婚的时候,他爸当即给了他一巴掌。 “你知不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样的家庭?” 他爸怒气冲冲地骂他:“你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他爸这一巴掌下手重,他嘴角甚至有血迹缓慢流出。 他用舌尖抵了抵牙龈处的血,轻笑:“说得我好像一无是处似的。” “你不要以为自己开了两家公司,就能后顾无忧了。你那公司的运作、资金、策划,全部都有你岳父岳母的支持。你现在跟我说你要离婚,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撤资的后果?!” 他爸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指责他:“你一个人撑得起来吗?!” 陆泓钧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将眼镜取下来,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我就是没有女方家庭的扶持,一样能让公司风生水起。” “口出妄言!心比天高!”他爸瞪他,“我不准你们离婚!” “已经离了。”他戴上眼镜,语气平静:“我不是来听你们的意见,我只是来告诉你们结果。” “不管你们答不答应,我就是来知会一声。” 他若无其事地笑笑,“免得外界说我不尊重父母。“ 两方对峙,他爸这次被他气得不轻,茶杯摔碎好几个。他妈夹在中间两处为难,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丈夫,也不舍得打骂自己的孩子。 最后,只得忧心忡忡地先让他离开。 临走之时,他妈很是不理解地询问陆泓钧:“为什么要离婚?是两人相处的不开心还是其他原因?你总要告诉我们一个理由,不然亲家母那边你让我跟你爸爸怎么开口?” “不用你们去开口,我已经说了。”陆泓钧回答:“他们撤资。” 说到这里,他微顿,随后轻飘飘地笑了几声,“还骂了我一句白眼狼。”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母亲,眸色认真,一字一顿道:“离婚没什么理由,就是我要离婚。” 寒冬的风四面八方地从他身上穿插而过,他坐在楼下的花坛边,眯着眼仰望自家楼层。客厅灯火通明,仿佛能透过这些光亮看见坐在沙发玩耍的叶陈。 陆泓钧夹烟的手指被冻得通红,他在指关节处哈了口气,想起他妈问他的话:你不怕将来后悔吗? 他内心犹豫了一秒,嘴上坚定的答道:我如果怕,就不会离婚。 他孤注一掷,已经没有退路了。 抽完最后一口烟,陆泓钧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带着满身寒气踏进楼房。 他掏出钥匙在门外开锁,一门之隔,门内传来了叶陈兴奋的呼喊。 “陆泓钧!” 他勾了勾唇,故意没有回应叶陈。 房门打开,廊道的暗影被灯光吞没。 他看见叶陈明亮的眼眸,载满欢喜的笑意。 “陆泓钧!” 他又喊他。 陆泓钧关上门,站在玄关内静静凝望了他几秒,向前一步,抬手关掉客厅的灯。 整个屋内忽而陷入了黑暗,唯有窗外暗淡的月光,不紧不慢地倾斜袭来。 叶陈在黑暗中出声,带了些困惑与不解。 “陆泓钧?”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叶陈小心翼翼地朝他方位摸索过来。 他在暗中张开双臂,低沉的嗓音性感撩人,半似撒娇半似勾引。 “抱我。” 94、Four: 叶陈欢天喜地扑到他身上,他的呼吸拍打在他的颈侧,陆泓钧感觉微痒。 叶陈的语气软绵,勾了些湿意,说:“陆泓钧,我好想你呀~” 陆泓钧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手指拂过叶陈耳垂后的薄皮,当即惹他发出一阵咯咯笑意。 叶陈缩着脖子躲开他的手指,“痒呀。” 陆泓钧轻佻眉头,“怕痒?” 作怪的手指又绕道叶陈的后脖颈,摩挲着他的皮肉。掌下的温度微烫,油然而生出几番捉弄他的想法。 “开灯呀。”叶陈撒娇地亲了亲陆泓钧的脖颈,“看不见你了呀!” 陆泓钧轻笑,“自己去开。” 叶陈安静了几秒,有些委屈:“可我还想抱抱你。” “那你就看不见我。” 怀里的叶陈抖机灵说道:“你可以抱着我去开灯呀。” 叶陈的发尾似有若无的擦过着陆泓钧的唇瓣,他用舌尖抵着上颚,垂眸看叶陈的眼神有些危险。 “不行。” 叶陈有些不高兴地扭了扭,“行的。” 陆泓钧弹指打在他下巴,不予回答。 叶陈不依不饶,“你抱我去呀。” “为什么要看我?” 叶陈好似被他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半天没有回答。 陆泓钧松开叶陈,抬手扣亮了灯。 黑暗瞬间被灯光吞没。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刺目灯光,叶陈捂住自己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指缝中偷偷打量身侧的陆泓钧。 陆泓钧越过他径直坐到沙发上,滑动着手机不知在翻看些什么。 叶陈望着忽然冷落自己的陆泓钧,张嘴小声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但是陆泓钧并没有回应他。 叶陈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旁坐下,用食指勾住他玩手机的尾指,讨好的开口:“陆泓钧?” 陆泓钧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只是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你不高兴吗?” 陆泓钧的手指停顿几秒,状似不解的又哼了一声,“嗯?” 叶陈仓促地勾了勾他的手指,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他亦不动声色回望。 银色的镜边在灯光的折射下泛着一丝冷冽的光泽,显得疏远又高傲。 像是回到了他对陆泓钧表白的那个夜晚,酒馆内暖黄色的灯光照映在他的面庞,明明是平易近人的模样,可是他还未说完喜欢,就被他拒之门外。 叶陈有些难过,“不要这样,陆泓钧。” “不要不说话。” 少年讨好地凑过去想亲他的嘴角,可是还没碰到,就被陆泓钧拉开。 少年有些着急,声音染上了一丝哭腔,“不要这样呀!” 陆泓钧只是静静凝视他。 良久,他才开口询问少年,“为什么要看我?” 叶陈眨眨眼,望向他的眼神害羞,耳根也染上了一片红,“你长得帅呀。” “只有长得帅?” “嗯?” 叶陈似乎没有理解他的话,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陆泓钧问他:“你喜欢南北吗?” 叶陈立马笑开了,“喜欢呀。” 陆泓钧眸色稍深,“为什么喜欢?” “大哥对我好!” 叶陈高兴道:“大哥很幽默,很热心,很宠我!最重要的是,他带我来阳朔找你呀!” “所以,那我呢?” 95、Five: “你喜欢南北,是因为你觉得他对你好,会宠你,会带你来阳朔找我。”陆泓钧停顿两秒,“这些都是你喜欢他的理由。” “所以,我呢?” 他目光如炬,语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你看我的理由,喜欢我的理由呢?” 叶陈拉了拉他们交缠的手指,笑道:“你长得可帅哩。” 陆泓钧轻笑,“只有长得帅吗?”他神色不明,“还是说,长得帅的你都喜欢?” “不是的!” 少年单纯,一下子就被他带偏了,着急的解释:“是喜欢你!” “不是别人!”少年重复道:“是喜欢你呀!陆泓钧!” 陆泓钧紧咬不放,“理由呢?” 叶陈咬着嘴唇,声细如蚊,“我害羞呀……” 他存心要逗叶陈,“那你说喜欢南北的时候,怎么不害羞?” “不一样呀。”少年似乎有些纠结:“你们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呀!” 陆泓钧眉头微挑,转过头故意不搭理叶陈。 少年见陆泓钧不理自己,立马急了。 “不要这样!” 叶陈凑到陆泓钧面前,抽掉他的手机,可怜巴巴的开口:“不要不理我呀!” 陆泓钧的瞳孔颜色很深,看人时眼神冷冽,很容易让人生出畏惧感,不敢与他对视。 叶陈心性单纯,心里着急,但不会哄人,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尤其这会跟陆泓钧视线相撞,更是紧张得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陆泓钧是故意捉弄他,他喜欢看陆泓钧,平日里就爱偷偷打量。陆泓钧要是能回视他,他就跟孔雀开屏似的,能高兴一整天。 可是当陆泓钧一动不动注视他时,他又不敢与他对视。 不过他越是闪躲,陆泓钧越是逼他与他对望。 他一急,竟然鬼使神差的摘下了陆泓钧的眼镜。 陆泓钧的近视其实并不严重,只不过叶陈摘他眼镜的时候,镜脚划过他的眼尾,戳到了眼球,疼得他当即眯了眼。 叶陈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弄伤了陆泓钧,只见他蹙着眉头,微眯着眼,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 “你跟我、跟我说话……” 陆泓钧用拇指揉了揉发红的眼角,“不跟不乖的小孩说话。” 少年急得脸颊通红,“我明明很乖呀!” 陆泓钧瞥他,语气揶揄:“一点都不听话。” “听话呀!”少年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脖颈,强调道:“听话的!” 陆泓钧垂眸看叶陈,眼神灼灼,语气低沉,“往上。” 少年愣了一会儿,随后反应过来,听话的亲在他下巴上。 陆泓钧轻飘飘地笑了声,“再往上。” 少年抬头看他,还没对视一秒又把头低下去,目光专注的看着他嘴唇。 片刻,耳尖绯红的开口:“会害羞呀……” 少年扭捏了一会,仍旧轻轻咬住陆泓钧的下唇,嘴里还含糊地说着:“我很听话的呀……” 陆泓钧感受着唇瓣相贴的温度,奖励似的抬手捏了捏少年的后脖颈。 少年立刻欢喜地舔了舔他的唇瓣,“陆泓钧,我好喜欢你。” 陆泓钧默默凝望叶陈,头顶的灯光被少年遮挡,眸色在阴影中显得隐晦又危险,像是一头在暗中窥探已久的猎豹。 片刻,他强势地按住少年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略微青涩的吻。 “我也喜欢你。” 96、Six: 周四叶陈跑到南北那边去玩,晚上他们留在廖沐秋家里一起吃晚饭。 期间叶陈一直盯着廖沐秋看,美名其曰说人家长得好看。 陆泓钧心里说不上是吃醋,但多多少少有点不爽。 尤其看见南北捉弄叶陈,两人相互斗嘴时,这份暗暗不爽升级成大为不爽。 离开的时候,他们没有马上驱车回家,而是载着叶陈来到了一处江坝边吹晚风。 深冬的晚风吹得人精神振奋,他站在堤坝前,点燃一支苏烟,捉弄似的把烟雾吐在叶陈脸上。 叶陈穿的少,只穿了一件T恤裹着羽绒服就往外跑了,这会儿又吹着风,在江头冻得直打哆嗦。 陆泓钧夹烟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脸,触感一片冰凉。 烟雾自叶陈眼前袅袅而上,他小小吸了一口,好奇开口:“它的香味好特别呀。” 陆泓钧脱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他身上,“哪里特别?” “有种木头的香味。” 叶陈的鼻尖碰到他的手指,“好像你身上的味道。” 陆泓钧的眼神深沉,隔着镜片带来一层不近人情的冷漠感。 “喜欢吗?” 他的嗓音低沉撩人,勾得叶陈心里直泛痒,立马附和点头。 “喜欢呀~” 说完,还补充似的又道:“喜欢你!” 陆泓钧勾了勾唇,把烟凑到叶陈面前,好心情发问:“抽一口?” 叶陈摇摇头,乖巧道:“表哥不准我抽烟。” 陆泓钧漫不经心的笑了几声,“小孩。” “不是。”叶陈反驳,“我成年了。” 他不理叶陈,依旧打趣,“小孩。” “才不是!”叶陈有些懊恼的看着陆泓钧,“我是大孩!” 陆泓钧被他的回答逗笑了,“是大男孩?” “对!”叶陈点头,“我是大男孩!” “那我是什么?”他笑着,随意抽了几口烟,问叶陈:“说点好听的。” 叶陈歪头看他,似乎是在思考。 片刻,他咬着嘴唇张了张嘴,神色害羞,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 “你是……我……老、老、老……” 他耳尖红得滴血,半天也没把后边的字说出来。 陆泓钧不动声色地望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指尖的苏烟。 叶陈咬着唇,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声道:“你是我男朋友。” 陆泓钧好笑的看着他,“小声点。” 说完,奖励似的勾了勾他的下巴尖。 “还有呢?”陆泓钧又问:“你之前想说什么?” “我……我……” 叶陈支支吾吾地‘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陆泓钧问:“你之前想喊我什么?” “想……呃……” 叶陈难为情地看着陆泓钧,忽而灵机一动,眉眼弯弯。 “宝贝!” 他上前抱住陆泓钧,开心地又喊了一声:“是宝贝!” 语毕,又想到什么,抬头询问:“可以吗?” 他眼睛亮晶晶的,在月色的照耀下忽闪忽闪,可爱极了。 陆泓钧哼笑两声,“不可以。” 叶陈的情绪一下子失落起来,他有些难过道:“可以!” 陆泓钧捏了捏叶陈的鼻子,好笑地问他:“你之前到底想喊我什么?” 叶陈的眼神闪躲,呼吸也停滞几秒。 随后,他把头埋在陆泓钧的脖颈,不知是高兴还是害羞的开口。 “老公……” 97、Seven: 陆泓钧低头看着怀里的叶陈,眼神沉沉,克制又危险。 半晌,他捏了捏叶陈的耳垂,发出两声戏谑的笑。 叶陈在他怀里兴奋地扭了扭,抬头问道:“叫老公,可以吗?” 陆泓钧意味不明的轻笑出了声。 “不可以。”他弹了弹叶陈的额头,“小屁孩。” “可以!”叶陈生气地拂开他的手,“我不是小孩子!不准再喊我小孩了!” 他大声质问陆泓钧:“我们什么都做过了!为什么不可以?!” “你说要听好听的,我就说好听的逗你开心,你又说不可以。” 他委屈的看向陆泓钧,“你人真坏!” 陆泓钧夹着烟笑,“小声点。”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金球扔给叶陈。 “奖励。” 叶陈接过小金球,看了几秒钟,立马就被收买。 “费列罗!”叶陈开心的笑道。 “喜欢吗?” “喜欢呀。”叶陈问他:“你哪来的呀?” “买的。” 叶陈高兴询问:“是特意买给我的吗?” 少年的眼睛明亮动人,像极了一只等待主人爱抚的哈巴狗。 “对。”陆泓钧赞赏的摸摸他的头,“特意买给小孩的。” “不准叫我小孩!” 少年强调道:“我都说了很多遍了!我成年了!我是大、男、孩!” 陆泓钧戏谑的看着他,敷衍开口:“哦。” 少年剥开金色锡纸,将巧克力放进嘴里,开心的哼起了歌。 陆泓钧把燃尽的烟头扔进江面,转头问叶陈,“甜吗?” “甜呀~”叶陈亲昵地蹭蹭他的脖颈,“巧克力当然甜呀~” 陆泓钧漫不经心的开口:“那我跟巧克力,谁更甜?” 叶陈似乎没想到陆泓钧会问这样的问题,先是愣了几秒,随后红着脸小声说道:“你呀……” 陆泓钧面无表情,“听不见。” 叶陈咬唇,知道他又在捉弄自己,不过仍是乖巧的逗他开心:“你呀,你比巧克力甜!” 陆泓钧如愿以偿,哼笑出声,伸手逗狗似的勾着勾少年的下巴。 少年抬头看陆泓钧,他的面容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只有鼻梁上架着的镜片闪着冷冽的银光。 “陆泓钧,我看不见你啦。” 少年的声音干净透亮,如羽毛般轻撩他的心弦。 “不给你看。” 他故意放低嗓音,传进少年的耳中朦胧又性感。 “陆泓钧。” 少年又喊他。 “你坏。” 月亮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澄透的月色慢慢洒在陆泓钧身上,为他拂开脸上的阴影。 他的嘴角带笑,藏在镜片中的眼眸在月色的照映下也变得温柔如水。 “对,我坏。” 他大方承认,“我做其他事情的时候更坏。” “有些话,你留着我当坏蛋欺负你的时候说吧。” 陆泓钧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比如你的那句……” 他凝视少年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用气音轻声说完后半句: “老公……” 少年睁大眼睛望他,脸颊烧得一片绯红。 夜色缠绵地笼罩过两人,陆泓钧轻笑,忽然开口唱到—— 那就这样吧 今夜晚风微凉 再唱一首 月亮跟着我笑 那就这样吧 今夜星辰正好 最后一首 月亮被我唱老 少年惊喜地看着陆泓钧,江坝的风将耳畔的歌声吹散,载着它飘向更远的远方。 月亮在此刻又躲进了云层,好似害羞,也被歌声沉醉。 一切都这般美好,又引人遐想。 风,微凉。 月亮,在笑。 ——完—— 老吹x薛稞 98、(1):ING 21年开春,不记得是哪一天,那日下着小雨,丝丝斜斜,润湿地面。 老吹懒洋洋跨坐在他的小老婆背上——一辆改装的春风250SR。 他把头盔取下随意放在车尾,伸手接过好友递来的香烟。 山头风大,还飘夹着雨丝,打火机捏在手中,点了四次,才把烟点燃。 身后的车声轰鸣灌耳,透过烟火,他俯瞰山道,崎岖盘旋,蜿蜒而上,脚下的一切都变得渺小。 这是一条富家子弟集资修建的赛道,道路不长,依山而造,凿开了一条十八米的隧道。胜在刺激,开了赌盘,全程骑下来也只需要十五分钟一圈,爱玩车的各路牛马都往这里凑。 平时无聊的时候,他都会来这里过过手瘾。 他是集资人之一,身边时不时会围上一些阿谀奉承的小伙,和仪态万方的姑娘。 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应对几句。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像今天这样,空耳屏蔽一切杂音,叼着烟眯眼,看雨幕下的远山翠色。 等烟燃尽,人群也就自动散去。 山风混着雨丝拍在脸上,浸湿了他的发尾。后知后觉打了个哆嗦,竟然感觉有点冷。 他低头,把夹克的拉链全部拉上,缩着下巴埋在衣领里取暖。 鼻中忽而嗅到一丝冷冽的清香,若有似无的萦绕在他身旁。 他抬头,猝不及防地望进一双狭长的眼底,含着漫不经心的笑。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碎边破洞毛衣,脖子上挂着的银色五芒星项链时而泛出细碎的光泽,正缓缓朝他走来。 擦肩而过时,他忍不住侧头望他,男人头上的渔夫帽恰巧遮住他的上半边脸。视线盲及处,他只闻到他身上散开的冷香,与那带着戏谑的轻笑一道送进他的耳旁。 好友恰巧在这时凑到他身边,手里还玩弄着几颗青枣。 他指着男人的背影,询问:“他是谁?” 好友顺势而望,惊奇道:“你不认识?” 他摇头,夺了好友两颗青枣,咬在口中,又酸又涩。 “薛稞。”好友告诉他:“山脚下那家小酒馆里的老板。” 他把枣子还给好友,眼睛却一直盯着薛稞。 好友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声音染上了些许不正经:“你也被他征服了?” “什么意思?” “薛稞喜欢男的,你不知道?” “废话。”他皱眉,“我连他名字都才刚知道。” “别担心。”好友一脸贱笑地看着他,“你肯定有机会!” “你想什么啊!”他有些恼怒,“我就问问他叫什么名字!谁告诉你我喜欢他了?!” 一时没注意,他最后那句话的分贝有点大,不远处的薛稞闻声望了过来,他们的视线又一次在雨中相交。 山里下雨会腾升大量雾气,缥缥缈缈,隔着人群,他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可就是莫名其妙地,能感受到,薛稞似乎又朝他露出了那种漫不经心,戏谑的笑。 “他为什么总是笑话我?!” 他突然恶狠狠地开口,把好友懵了一跳。 “谁笑话你了?” “薛稞!” 好友看向薛稞的方位,否定了他的想法。 “我的亲哥,你肯定误会了!人家那是在跟他男朋友打情骂俏呢!哪有时间笑话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国庆人在外面一直没更新,现在接上 最后两篇番外,感谢大家的喜欢~ 99、(2):ING 山脚下的小吃街不长,十分钟就能走到头,酒馆也只有一个,名字叫‘扁舟’。 老吹就这样有目的,却没有勇气,来来回回在这条小吃街转了三四圈,也没敢踏进酒馆大门。 春风不温柔,脸跟手都被冻得通红。 在街上瞎逛了一个多钟头的老吹早就被冷风吹成二愣子,哈着白气哆嗦地站在酒馆门口发抖。 透过玻璃门窗,望着酒馆内的景象,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每个人的笑脸上,里面一派其乐融融。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伸手搭在门把手。还没来得及使劲,门却自己从里面推开了。 酒馆内的暖气铺天盖地砸在他身上,薛稞就这样毫无预兆出现在他眼前,上挑的桃花眼里仍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语调戏谑又懒散。 “进来喝酒吗?” 散开的暖气霸道而又温柔地迅速笼罩在他四周,这时摄取到了温暖,看薛稞的眼神也不禁多了几分大胆。 “嗯。”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喝酒。” 薛稞嘴角微挑,侧身让到一旁,默不作声地打量他。 他与他对视,却又紧张地别开了眼。 “进去呀。”薛稞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刚开春,外面很冷吧?” “还行。” 他将冻红的手指藏进衣兜里,故作冷静:“不是很冷。” 薛稞挑眉,下巴在暖光的映照下光洁如玉,眉眼却隐藏在阴影里。 老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目光却被那淡粉的唇色吸引。 那片唇色开合,吐出来的嗓音清冷性感。 “喝点烈的?” 薛稞倾身向前,面容暴露在他眼前。光线晕开至他身后,将他的周遭都映得温柔。 许是因为酒馆有暖气的原因,薛稞只穿了一件墨绿衬衫,领口微敞,两截锁骨若隐若现。袖口往上挽了两翻,手腕上有一条极细的K金手链。 他愣愣的盯着那条手链,也许是手链,也许是那只手。 反正他也不清楚。 神游之间,那条手链忽而移至到他眼前,与他的鼻尖只隔了0.01公分。 他抬眸,对上薛稞似笑非笑的眼。 薛稞在他鼻尖打了个响指,距离拉近时,他又闻到了那股沁人的冷香。 “长得这么帅,怎么这么呆?” 薛稞指了指他右手边的座位,打趣道:“总不能刚见面就被我迷住了吧?” “你想多了。” 他匆匆开口,顺着薛稞的方向入座,掏出手机掩饰尴尬。 拇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吧台高挑的身影中。 他感觉很荒唐,又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不然怎么会才见过一次,就翻来覆去地想念这个男人。 还他妈是个有对象的! 他心烦意乱地把手机甩到一旁,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连带着望薛稞的眼神都染上了一层狠厉。 薛稞似有感应,远远与他的视线又撞个正着。 老吹皱眉,心里的烦闷又多了两分。 他带着这些烦闷喝酒,越喝越愁。 千思万绪萦绕在心头,却找不出发泄的理由。 酒馆打烊的时候,薛稞晃晃悠悠地拎着一个二维码走到他眼前,语句慵懒,声音带笑。 “二百八,结账吧。”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眼前的二维码,每个条形编码都跟他内心一样弯弯曲曲,迷糊不清。 透过这个二维码好像看到了愁眉苦脸的自己。 他更加不爽了。 他迎上薛稞的视线,欠揍又真诚地开口。 “我要赊账!” 100、(3):ING 薛稞同意了他的要求,并且还与他交换了微信。 离开酒馆后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骑着他的小春风去山上跑了三圈赛道。 迅猛冷冽的夜风没有使他冷静,在这一圈又一圈的车程里,他想的不是自己竟然喜欢男的,而是他娘的为什么薛稞有对象! 二十年的直男生涯,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也极度渴望恋爱。 希望碰上一个有眼缘,自己喜欢的,并且也喜欢自己的,相伴过一生。 青涩也成熟的年纪里,他对感情还保留着真挚的深情。 可惜悸动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跟着他的春风250一道撞散在这深夜的春风里。 最后一圈,他骑到终点,背靠小春风,有些郁闷地点燃一根红双喜。 烟雾模糊视线,老吹眉头微皱,眯着眼,有一口没一口的蹉跎时光。 山顶的风狠,刮在身上刺骨的冰凉。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掏出手机默默点开了薛稞的对话框。 上面一片空白。 他心里憋了股劲儿,说不清也道不明。 好像是蛮横地倔强,又像是憋屈的无力。 薛稞的头像是他的自拍,似乎是几年前的,看着比现在稚嫩,风格既文艺又非主流。 老吹把烟叼在嘴里,空出两指将他的自拍放大,默不作声地盯着人家的五官出神。 照片是在酒馆拍的,薛稞坐在吧台,用手随意地支着脑袋,卫衣帽子压住他的刘海,面无表情地凝视镜头,眼神冷漠又懒散。 他就这样叼着烟,吹着寒风,用手指把薛稞的头像放大又缩小,缩小又放大,愣是整整看了十分钟。 直到天边开始泛白,他才回过神来。 看了下时间,已然快早上六点。 这山风一吹,竟然吹了四个多钟头。 他关掉了薛稞的头像,本想骑车回家,蒙头睡大觉。 可心里总是跟猫抓似的透着痒。 于是又开始对着对话框发呆。 他琢磨着应该跟薛稞打个招呼,毕竟人家好心答应让他赊账,他一句话也不说,这么高冷会显得很没礼貌。 老吹想着,就是单纯维护自己的形象,绝对不是因为那点见不得人的喜欢。 毕竟人家都有对象了。 自己也不至于这么禽兽。 如果非要追求,至少也得等薛稞分手之后。 老吹就这样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打字发送。 哪成想,手一抽,竟然把心里话打了出来,点了发送。 他登时惊得头皮发麻,差点没把手机给扔到山脚下。 本以为都这个点,薛稞应该早睡了。他还可以撤回,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回头薛稞若是问起来,只要解释发错人就好了。 可就在他准备撤回的时候,手机呼吸灯连闪两下,消息界面传来薛稞的回复。 西门吹雪:你他妈什么时候分手? XK:? …… 老吹对着薛稞发过来的问号一阵深深地无语,还没等他回复,薛稞的信息又轮番而来。 XK:刚认识就劝人分手?你一直都这么勇敢吗? 西门吹雪:手滑,发错了。 XK:? 西门吹雪:不好意思。 XK:没事,我们暂时很恩爱,没有分手的打算,谢谢关心。 …… 老吹用舌尖抵着自己的后槽牙,烦躁地关掉了对话框,还是没忍不住骂出了声。 “操!” 这个春天根本就没有春风! 101、(4):ING 虽然有了薛稞的微信,但老吹并不怎么敢与他聊天,尤其是在经历了那次社死般的聊天后,他仅存的几分勇气已经消磨殆尽。 但人总是有贼胆的,给薛稞朋友圈点赞了半个多月,到底还是耐不住寂寞,沉寂了一个月后,便急不可耐地往酒馆跑。 薛稞见到他有些意外,不过态度与之前无异,既不疏远也不亲近。 老吹与他对视,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台上的民谣与薛稞的嗓音一齐串进他脑内,听在耳中混乱又朦胧。 “好久不见,这次还想喝烈的吗?” 薛稞对着他笑,还是那样地漫不经心。 好像他的出现是很平常的事情,好像他一点都不重要。 老吹看着这双桃花眼,莫名其妙地又感觉到了不爽。 所以他干脆径直绕过薛稞,默不作声地走到吧台坐下。 吧台只有一个高脚椅,后面是开放式的操作台。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位置,既能观察薛稞,同时也离他最近。 老吹带着这些小心思,心安理得地坐在吧台。 薛稞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番,他视若无睹,一一忽略。 “你想喝点什么?” 薛稞试探性询问。 “随便。” 他详装镇定地回答。 薛稞皱眉,桃花眼里带了些不悦,“这个位置,一般不准坐人。” “那你为什么要放把椅子?” 老吹反问:“你既然放了椅子,不就是给人坐的吗?” 薛稞挑起一边眉头,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随后轻笑:“那是给我自己休息时坐的,毕竟站一天也挺累的,我总不能跟客人抢位置吧。” 薛稞不缓不慢地调着酒,“你想坐就坐吧,算你走运,我表弟唱歌之前把我椅子抽出去没送回来,不然这椅子在吧台里面,不会摆在外面。” 老吹的视线跟随那只白净修长的手指,看着它切青柠、搅冰块、摆薄荷、再装杯递过来后,才呆鹅似的缓缓应了声‘哦’。 这次酒不是烈的,但有着很辣的火红色。 温柔清爽的口感,后劲还带了点甘甜。 老吹没忍住,又多喝了好几口。 回味之际,他听见薛稞的询问。 “喜欢吗?” 他老老实实点头,“喜欢。” “喜欢红色?” “喜欢。” “那喜欢酒吗?” “喜欢。” 薛稞的桃花眼一弯,略微得意地笑了起来。 老吹陷在这抹笑意里,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红色?” “看到的。”薛稞回答:“你的机车是红色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心跳突然加快了频率。 老吹轻咳一声掩饰情绪的变化,“改装的,贴的车膜,漂亮吗?” “漂亮。” 薛稞大方赞赏,声线微低,撩人又性感。 “什么车?” “春风。” “挺酷的,下次兜风,带上我。” 薛稞说的轻佻又懒散,桃花眼里透着暧昧不明的笑,褐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好像此时此刻,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 老吹觉得自己醉了。 不是被酒灌醉的,而是被薛稞迷醉的。 102、(5):ING 薛稞有个表弟叫叶陈,就是酒馆里那个唱民谣的。 老吹注意到他已经有一阵子了,别的歌手下班了都是直接回家。叶陈不一样,他唱完直接上楼了。 打听过后他才知道,原来叶陈是住在酒馆里的。 天天呆在酒馆里喝酒老吹早就腻味了,可是除了喝酒也没有其他接近薛稞的办法。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第一次知道这个破酒馆竟然还可以住人。 二楼个有隔层,是薛稞专门为叶陈收拾出来腾给他住宿的。 偶尔,薛稞自己也在阁楼过夜。 老吹冥思苦想了好几个星期,最终决定把主意打在‘如何在酒馆住宿’这上面。 但这个问题并不简单,一方面他不想让薛稞看出来;另一方面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如何开口。 于是便只能终日盯着台上唱歌的叶陈看,眼睛都能把人家的身影盯得烧出三昧真火,心思却绕过叶陈飘到了东南西北。 搞得叶陈每次一看见他进来就开始埋头苦唱,声音都带着颤儿,觉得自己是个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白羊。 日子久了,连薛稞都发现了。 一日刚踏进酒馆,薛稞就跟捉奸似的杆在吧台边上,招着手让他过去。 还没走近,薛稞就直白开口:“你看上我表弟了?” 老吹听后懵了半晌,觉得很是荒谬,惊奇反问:“我能看上他?” “那你每天都盯着人家看什么?”薛稞说:“眼神跟个悍匪一样的,你吓到别人了。” 老吹有苦难言,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薛稞又问:“还有你的酒钱,你准备什么时候结?都两个多月了。” 老吹踌躇了一会,在脑内疯狂寻找拖欠的借口。 不是没有钱结账,就是单纯的不想给。等拖到一定时候,薛稞的脑子里就只能安心想着他一个人了。 他一个人的酒钱。 这是一个变态,又有效的办法。 老吹思绪放空,默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薛稞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眉头微挑,一声不吭地望向他。 老吹回过神,伸手握拳,抵在下巴处装模作样地轻咳几声。 “是这样的,我由于太叛逆,被家里暂时赶了出来,身上没多少钱,也没地方住。你看在咱俩认识这么久的份上,再让我缓缓。等有钱了,我再还给你,成吗?” 老吹一番胡言乱语刚说出口,便自觉编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只要薛稞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他就一定不会拒绝。 可能是老头开眼,薛稞也如他所愿,答应了他的请求,还询问他准备去哪里居住。 他压制住冲动,故作苦恼道:“不知道,但我手里有付房租的钱。你人脉广,有地儿吗?” 薛稞意味不明的轻笑,看了他好半晌,才慢悠悠的回答:“酒馆有地儿,你想住吗?折个友情价,一天算你60吧。” 老吹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欣喜若狂。 “谢谢你。” 薛稞嘴角轻勾,嗓音清冷性感。 “哦~有钱了记得还债。” 老吹就这样,带着他蹩脚的谎言、拙劣的表演、以及得意又激动的心情,住进了这个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地方。 103、(6):ING 住进酒馆的老吹,也没开心多少。 虽然离薛稞的生活更近一步了,但他发现让他更觉难过的事情——薛稞身边的暧昧对象真是太多了! 男男女女全都有,好像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死绝了,只剩下薛稞一个似的。 真他妈烦! 他每天都从各种地方打听薛稞的八卦,越听越气,越听也越不自信。只觉薛稞身边的莺莺燕燕那么多,他肩负的压力犹如夸父逐日般艰辛。 也不知何时他才能引起薛稞的注意,从这堆歪瓜裂枣里面脱颖而出。 老吹觉得自己爱而不得,欲求不满,因此暗恋就演变成嫉妒,围在薛稞身边的各路牛马都统一外号——叫‘歪瓜裂枣’。 尽管这堆歪瓜裂枣个个都风姿卓越,貌若天仙。 浑浑噩噩在酒馆里混了大半年,愣是跟薛稞一点进展都没有。 刚认识的时候,薛稞还会跟他调侃。住了半年之后,见他反而跟看陌生人似的,眼里一点温柔都没有。 原因是有的。 不记得是哪一次,他实在没忍住,当着薛稞小情人的面,骂了他一句骚狐狸。 可不是骚的嘛,一天之内就有六个男生来酒馆找他,还都是学生打扮的小年轻,估摸着不是高中生就是大学生。 是不是情人他不知道,反正个个都长不一样。语言暧昧,行为大胆,一律按地下情人处理。 最让老吹烦闷的一回是十月,国庆节的时候,他本来准备带着叶陈去近点旅游,结果没赶上高铁票,两人便只能灰溜溜的缩在酒馆看电影。 期间他听见了薛稞的声音,于是立刻从房里钻出来想跟他打个招呼,冷不丁在楼梯间却看见他跟别的男人抱在一起亲嘴。 老吹当时的内心,别提有多痛苦了。 好似被万千蚂蚁嗜咬,又如跌进火坑般,全身血液都在燃烧。 索性招呼也不想打了,就躲在阴影里专心看着那俩狗男男尽情发挥。 没啃多久,薛稞就带着那个男人进房了。 后面的内容老吹是看不到的,但窝在叶陈房里,一字不落的听全了。 很带劲,很刺激。 给他二十年的直男生涯染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浓厚色彩。 老吹不知道的是,薛稞房里的两人,并不像他们听到的那样激烈。 两人面无表情地一边玩手机,一边扯开嗓子乱喊乱叫。 演完一场情`事后,好友真心实意地夸赞薛稞。 “我就佩服你,为爱演0!” 薛稞笑笑,“小场面,不要慌。” “我知道他,压根不是圈里的人,也没听说跟谁谈过恋爱。” 薛稞挑眉,“看着挺老成,原来这么纯情。” “直男你都要去招惹,你俩一看就撞型号了。你还是放弃吧,人家可不是当受的料。” 薛稞赞成道:“是挺棘手。” 好友不解:“你微信里一百多个嗷嗷待哺的男高中生跟男大学生,你都不稀罕了?” “学生有什么稀罕的,直男可是个富二代!” 薛稞叹了口气,故作为难道:“生活太苦,我不想努力了。年纪大了,到了吃软饭的时候了。” “别闹。”好友翻了个白眼,“直男能喜欢你吗?” “有点苗头,但欠点火候。” 薛稞桃花眼一转,既轻佻又风流,“实在不行,那我就只好强势一点啦。” 104、(7):ING 老吹每日被心里装着的这些八卦吊得七上八下,还找不到人分享诉苦。 他觉得自己过得异常痛苦,精神极度崩溃。 终于,老天爷听见了他的祷告。 在一个漫天飞雪的日子里,酒馆踏进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南方朋友。 这个人叫南北,来北方寻找爱人。 起初,老吹以为他跟所有人一样,是薛稞某些不知名的地下情人之一。 所以他打量南北的眼神并不友善,不过,南北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抱着打探情敌的想法,他主动与南北搭讪。 庆幸的是,南北不认识薛稞。 南北性格随和,说话幽默,他们很快成为了朋友,终日腻在酒馆里面消磨时光。 新交了朋友,心里那些折磨了他许久的八卦便都藏不住,通通拿出来与南北分享取乐。 当然了,八卦的对象始终只有一个。 那便是薛稞。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到底是他倒霉,还是他真就运气不好。 每次与南北调侃时,都被薛稞抓个正着。 次数多了,他都觉得尴尬。 本来就不怎么敢与薛稞对视,现在好了,看见他都恨不得绕道走了。 生怕哪天薛稞一个不开心,就把他赶出酒馆。 某日,他从山上赛车回来,薛稞忽而冷着脸递给他一盒避孕套。 还叮嘱他照顾好自己,别为了那七秒的快感染上大病。 他惊疑不定地望着手里的避孕药,拿着觉得烫手,扔了又怕薛稞以为他心虚。 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无言说起。 最后只能听从薛稞的建议,愤愤上楼,去了他的房间。 不多时,薛稞悠哉悠哉地回了房,手里还拿着那盒避孕套。 靠! 老吹在心里骂道:敢情让我来他房里,好兴师问罪? 他内心虽然不爽,但面上不敢声张。 他第一次进薛稞的房间,好奇心也强,但是不敢过多打量。 老吹的目光绕过薛稞定格在身后的床上,脑海突然闪过他跟别人在楼梯抱着亲吻的画面,不由得有些吃味。 再看着这张床,总觉得全身都泛着不爽。 没节操的骚狐狸! 老吹又在心里骂了薛稞一句。 薛稞无视老吹的各种情绪,心情很好的问他:“喜欢黑丝吗?” 老吹以为自己听岔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对黑丝有欲望吗?” 老吹懵了,心里琢磨着薛稞话里的意思。 薛稞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扔了一个重磅炸弹。 “要摸一下我的黑丝吗?” “……” 这话一出口,老吹整个人都不好了,面色通红的看着薛稞,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 薛稞走近他,桃花眼带着笑。 老吹紧张得疯狂往后退,直到他栽倒在薛稞床上。 薛稞附身撑在他两侧,“帮我脱裤子。” 老吹愣愣的看着他,喉结滑动,视线不由自主往下移。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诱惑,伸手解开了薛稞的皮带。 裤子从薛稞腿上滑落,性感的黑丝包裹着白净的皮肉,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 薛稞直起身,抓过他的手覆在腿上,大大方方任他观赏。 细腻滑嫩的触感通过手指传播到神经各处,老吹红着脸,从薛稞的大腿摸到他的脚踝。 占有欲跟情`欲席卷过他的全身,他控制不住,一口咬在薛稞的小腿处。 薛稞居高临下的看向他,嘴里还咬着避孕套。 他开口,声音低沉动听。桃花眼往上翘,活像古代画本里专门吸人阳气的女妖。 “处`男的春天,好好体验。” 105、(8):ING 老吹觉得自己又一次被薛稞迷醉了。 薛稞带给他的直观感受,让大脑停滞思考,机能停止运作。 所有感官都仿佛失去了自我感知能力,遭到入侵,接收了别人的命令。 控制他的主人是薛稞,命令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感受快乐。 而他本人只是被困在情海里的傀儡,茫茫然接受薛稞的施舍与馈赠。 他舒服地发出几声喟叹。 头顶传来薛稞的轻笑,嗓音带着点暗哑。 “嘘,安静点。” 他吃瘪,有些窘迫的低声回复:“你别说话!” 薛稞垂眸看他,桃花眼带上一丝戏谑,故意放低的嗓音显现出一丝脆弱。 “好哥哥,温柔点。” 这话就像是一团火焰,猝不及防窜起,烧得老吹全身滚烫。 崩塌了他二十年直男生涯中,堆砌的所有高墙。 他面红耳热,舌头打结似的,话也说不利索。 “你、你不是很、很懂吗?” 薛稞故作不解,“嗯?” “你不是,交过很多男朋友吗?” 薛稞眨了眨眼,尾音带着懒散的倦。 “不告诉你。” 老吹听着薛稞这个暧昧不明的回答,心里有些烦闷。 只觉得薛稞是承认了自己的风流,不免嘴上又带了点醋意。 “骚狐狸!” 他语气凶狠地骂道。 “喜欢吗?” 薛稞云淡风轻地反问他。 老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薛稞又问了一遍,“喜欢我骚吗?” “……” 老吹懵了,半晌都没接上他的问话。 感觉薛稞的脑回路跟他不在一个频道。 老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定力的人,如果他自控力强,现在就不会倒在薛稞床上。 思即至此,只觉得薛稞真就是个没羞没臊的狐狸,专挑他这种单纯帅气的男人祸害。 他越想越气,索性抬手压下薛稞的脖颈,狠狠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没轻没重,也没打算温柔。 直到在彼此交缠的唾液中尝到了一抹腥甜,才松开了嘴。 薛稞没有反抗,被咬疼了也不出声,他的唇纹上染着鲜红的血迹,好像姑娘们涂在嘴上的那种咬唇妆。 老吹到最后都没有回答薛稞的问题,不是他渣,是他害羞了。 从房里出来之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把自己关在房里望天发呆。 脑子里混乱不堪,穿插着薛稞的所有画面。 最后,定格在他染血的嘴角。 半夜,他再一次敲响了薛稞的房门。 薛稞倚在门框似笑非笑地打量他,口吻玩味:“这么快就想我了?” 老吹伸手抱住薛稞,默不作声地吻上他的唇。 这一次,他很温柔,细细地感受着薛稞唇瓣的温度与柔软。 老吹不想先说喜欢。 因为他觉得薛稞风流成性。 他怕自己承认对薛稞的情感,薛稞反而会对他失去兴趣。 薛稞被那么多人拥簇,被那么多人追捧,又怎么会在意他的感受呢? 他就像一个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口渴饥饿的旅者。好不容易找到一汪甘泉,便急冲冲跑上去摄取它的水份,填补自身的需求。 老吹的嘴唇吻着薛稞,眼睛望着薛稞,耳朵感受薛稞,心里装着薛稞。 他想,他肯定是喜欢薛稞的。 只不过,他不敢表达。 这一次不是害羞。 是不自信。 106、(9):ING 老吹把小春风停在山顶,与好友打听薛稞的消息,顺便多嘴了一句。 “你觉得薛稞花心吗?” 好友询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有很多对象。” 好友不以为然:“现在这个社会,都是快餐式恋爱,谁没几个对象?” “我没有。”老吹认真道:“我在渴望真爱。” “快别渴望了!” 好友笑话他:“真爱在酒吧!” 老吹忽略好友的调侃,“问你薛稞呢?别打岔。” “我是在说薛稞,你自己要说真爱。” 好友有点疑惑:“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老吹眺望远山翠头,略显仓促的轻笑几声。 “看上了,又怎么样?” 有风从山顶袭过,模糊了他的这句笑语。 好友侧头看老吹,见他神色不似在开玩笑,皱眉斟酌了一会,才回答。 “可是据我所知,薛稞好像是1啊……” 老吹问他:“什么叫1?” “1就是攻。” “什么是攻?” “攻就是上面的那个。” “哦。” 老吹回忆了一下,赞同道:“对,他是上面的那个。” 好友看着他欲言又止。 “那你跟他在一起,要舍身当0吗?” “什么是0?” 老吹又问。 好友有些无奈。 “0就是受,受就是下面那个,挨`操的。” “?” 老吹一愣,反应过来立马解释。 “你误会了吧,薛稞才是0。” 好友看怪物似的看他两眼。 “你喝醉了吧,薛稞可是1。” “你想多了吧!” 老吹神色激动:“薛稞是0!我亲眼所见!” “你亲眼所见?!”好友瞪大双眼,“你在哪里见到的?” “我他妈在他床……” 老吹话说一半,连忙止住话头。 他对上好友疑惑的双眼,挥了挥手,有些烦闷道:“你别管!反正他不是1!” 好友见他不愿说,耸肩回道:“反正我不信。” “没有谁传过薛稞是0,你是第一个。” 好友又说:“山头风大,你少吹点。都神志不清、黑白不分了!” “……” 老吹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不再与好友争辩。 反正薛稞是0,是他身下的受。 自己虽然知道,但嘴上到底没耐住好胜心。 沉默了一会,老吹开口,最后一遍问好友。 “你到底信不信薛稞是0?!” 好友铿锵有力,坚定不移。 “我不信!” 老吹脖子一扭,长腿一跨。骑上小春风,二话不说绝尘而去。 尽管他们发生过关系,但薛稞对他的态度也没改变多少。 老吹只身坐在酒馆,默默注视薛稞。 薛稞有所感应,隔着吧台遥遥与他对望。 他没坚持住,硬着头皮走到薛稞身边,不自然地询问:“身体还好吗?” 薛稞云淡风轻的笑了几声。 “不好也得上班,我又没人依靠。” 他的眼神轻飘飘落在老吹身上,戏谑道:“哪像某些人,提上裤子,神清气爽地跑了。” 老吹脸皮一红,“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原由来。 薛稞没等他回答,又问他:“你是直男吗?” 老吹不假思索:“当然。” 薛稞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声音似乎也染上了些薄凉。 “直男都是胆小鬼吗?” 107、(10):ING 老吹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反复复的播放着薛稞那句质问—— 直男都是胆小鬼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呢? 他当时几乎是立刻就反驳了薛稞。 薛稞看着他的双眼,半似嘲讽半似认真地问他。 “那你为什么不敢说喜欢我?”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喜欢我?” 薛稞直言不讳:“我喜欢你。” “我才不会信呢!”老吹懊恼道:“你跟谁都能开玩笑吗?” “你看。”薛稞摊手,“我不说,你觉得我不喜欢你;我说了,你又以为我在开玩笑。” 老吹噤声。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带了点沙哑。 “你有对象,为什么跟我上床?” 薛稞似笑非笑,“谁告诉你我有对象?” 老吹皱眉,语气凶狠:“你他妈自己承认的!” “哦。”薛稞轻飘飘地笑道:“骗你的。” “我他妈还看见了!”老吹不信,“你在楼梯间跟别人亲嘴!” “嗯。”薛稞点点头,“做戏骗你的。” “放屁!” 老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再开口时竟然带了点委屈。 “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说你不是单身,你压根不缺对象!” “唔。”薛稞故作为难,“谣言,他们都在骗你。” “你胡扯!”老吹崩溃了,“他们有什么理由骗我?!” “明明是你在骗我!” 薛稞不笑了,收起戏谑的神情。 斟酌再三,最终对老吹道。 “我的风评不太好,确实谈过很多对象,但是我对感情也很认真。” “并不是我花心,是因为现在的人,大多数都喜新厌旧,我很少提分手。” “在爱情里,需要一直保持新鲜感;才有热情,才能维持的话…” “我不乐意,也不想要。” “相见恨晚这个词,说起来难免有些矫情,但却出奇的合适。” “我知道我在你的爱情观里不够好,甚至你会觉得我很烂……” “所以……” 薛稞眸色认真,声音难得染上了一丝紧张。 “我不敢先说喜欢你,怕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 老吹挥散了脑海中的对白,有些失神地从床上坐起来。 楼下的民谣似有若无飘进他的耳内。 他思考,薛稞现在在做什么呢。 想着想着,他就来到了吧台。 薛稞背对着他,忙着调酒。 “薛嫁雪。” 他张嘴,喊了薛稞的闺名。 薛稞闻言转身,略带不解地望向他。 老吹很喜欢他的小名,因为他的小名里面有个‘雪’,而自己名字里面少个‘雪’。 这么一想,他们俩岂不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老吹蓦地脸皮一红。 他掩饰性假意咳嗽,咬咬牙,还是对薛稞说出内心酝酿已久的独白。 “我喜欢你。” 这话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现在表白出口,内心也轻松了不少。 薛稞微愣,挑眉问他:“你不是直男吗?” “我被你掰弯了。” 薛稞扯着嘴角笑笑,声音懒散。 “掰弯了有什么,你还可以直回去。” “直不回去了。” 老吹看向薛稞,视线相撞之际他不再闪躲,第一次正式面对了自己对薛稞的感情。 “我喜欢你,直不回去了。” 他强调般开口:“喜欢很久了,早就不直了。” 薛稞笑着,桃花眼风流的往上翘。 “什么样的喜欢?” 老吹坦诚道:“想在一起一辈子的喜欢。” 薛稞沉浸在喜悦中还没来得及感受,老吹下一句话就毁了他好多温柔。 “正好酒钱也不用结了。” 薛稞面无表情地转身,不再理会身后的聒噪。 老吹毫无眼界,仍旧自顾自说着。 “薛嫁雪,你不要去祸害别人了!你来祸害我!我年轻!经得起你的折腾!” “薛嫁雪,你跟我在一起呗!正好我缺个‘雪’,你又要‘嫁雪’,可不是就在等我的到来吗?” “薛嫁雪,我特意去找算命大师为咱俩算过了,算命大师说:咱们俩,合适!” “薛嫁雪,你怎么不说话了啊?” …… 深夜的酒馆,跟往常一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似乎,什么也没改变。 唯有被风吹响的门铃,叮叮当当地敲着愉快的音节。 暗示性地,飘进每一个正在聆听故事的,人的耳中。 ——完—— 南北x廖沐秋 108、XBYN:1 某日下班回家,远远看见楼下停了辆黑色大众。 车门旁靠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正默默抽着烟。 我带着好奇的心思上前查探,男人正好转头,与我的目光交融。 怎么跟你们说,我与男人对视时心脏当即狠狠地扯了一把。 好半天竟然说不出话,只是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除了容貌苍老些,其他形态与廖沐秋七分相像,但是目光比他更加犀利明锐。 男人的面色不冷不淡,动作言语间都十分客套礼貌。 “你好。”他率先伸手跟我打招呼。 我连忙回握,笑道:“您好,你是来找廖沐秋吗?” 他微微颔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在吗?” “在我家里,要上去吗?” 男人随意笑笑,很快收回。 他没有正面回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他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我从兜里掏出烟盒,磕了根烟递过去。 “前几天从阳朔回来,天冷他穿的少,有一点点小感冒。没咳嗽,就嗓子哑了。” 男人接过我的烟,夹在指尖,“没给你添麻烦吧?多谢你照顾他。” 我承了他的谢意,继而问他上个问题,“要上去看看他吗?” 他望着烟思忖了少许,还是摇了摇头。 “不去了,就过来问问,等他什么时候愿意回家,你让他来看我吧。” 我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了心中的困惑。 “您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了吗?”顿了顿,我补充道:“否则您应该不会亲自找来。” 男人听后抬眼看我,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从他回国的时候,我已经在监视他的动向,他住在你家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至于你们的关系,郜旭有跟我说过,但我以为他只是想玩一玩。” 他把玩着指尖的烟,目光眺望远处,口气平淡,我听不出情感。 “也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他仓促地笑了几声,“反正他不想从政,就随他吧。” 他把烟放入了烟盒中,似乎有准备离开的打算。 “我儿子,比较任性,也不喜欢跟人亲近。” 他说着,按响手中的车钥匙,打开车门,微微倚在门框上回望我。 “难得碰上一个他愿意亲近,并且喜欢的人,我是他父亲又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呢?我已经失去了妻子,可不想再失去儿子。” “跟他在一起,还是得委屈你,多多包容他。他脾气虽然不好,但人还是单纯善良的。” 我想了想,虽然有些肉麻,但还是认真地告诉他:“其实是他包容我良多,他的脾气很好,是一个满分爱人。” 男人默不作声地笑了起来。 少顷,他忽而定定地看向我,语气轻松又调侃:“我过完年就退休了,以后的生活难免会寂寞,你要是有心,最好让他多来看望我。” “不然你们过得幸福,我一个孤寡老人过得太孤独,难免会做出棒打鸳鸯的错事。” “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好好掂量。” 他转身,进了车内。不多时,驾驶着汽车从我身旁离开。 我望着扬尘而去的车屁股,心里顿时涌现几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风从我耳畔拂过,吹散了汽车离开时的尾气,也吹散了男人关上车门时略带揶揄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篇番外啦,文章收尾啦! 109、XBYN:2 我打开房门的时候,廖沐秋赫然伫立在窗前。 那个位置往下,正好能看到我与他父亲在楼下谈话。 我一言不发走到他身后抱住他,抬眼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神色平常的询问我:“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开口的声音略微低哑,可能是感冒的缘故,还带了点勾人的小鼻音,听在耳中尤为性感,我特别喜欢。 我把头埋在他脖颈,轻咬了一口他的肌肤,如实答道:“他说想你了,让你回家看看他。” 头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只有这些吗?” 我叹了口气,故作苦恼骗他道:“还有,你爸说如果我劝不动你,咱两就别想在一起了。” 他听后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不相信问我:“他真的这么说的?” “也不全是。”我斟酌道:“他说他年后退休了,可能希望你回家跟他过年吧。” 他听后不再说话了,我静静地拥着他,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大概过了半刻钟,空气中再次响起廖沐秋的声音。 “你妈今天早上来过,让你晚上回家里吃饭。”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惊:“你怎么现在才说,都七点半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被我爸这事打岔忘记了。” 等我带着他风风火火地赶到老家时,早就赶不上晚饭了。 我爸没在家,估计在外头遛弯。 我妈客套地与廖沐秋打了招呼后,随便热了几个菜应付了我们。 吃饭时,我一直在想要不要跟我家里人摊牌,告诉他们我与廖沐秋的关系。 毕竟廖沐秋他爸都知道了,我这边瞒着好像有点不太磊落。 我妈平时也是个大大咧咧,崇尚随性自由的人。如果我真的跟男性在一起,她大概率还是会比较尊重我的意见。 我爸还好,一般来说只要我妈同意,他不会多说什么。 但关键就在于,我不太能保证我妈一定会同意。 我坐在沙发上沉思许久,心里不上不下提心吊胆地猜测了半天,也琢磨不出具体结论。 直至放下碗筷,深吸一口气,心想着不如放手一搏,跟我妈摊牌算了。 我让廖沐秋在我房里等我,自己独身敲响了我妈的房门。 我妈正躺在床上刷手机,看见我进来了头也不抬地问我:“什么事?” 我有些紧张,坐到我妈旁边,难得用撒娇的语气,道:“想您了。” “屁话。”我妈毫不留情的揭穿我,“有事直接说,不要打扰我玩手机。” 我哑然,思忖少许,小心翼翼开口:“是这样的,我……谈恋爱了……” 我妈听后语气平淡,没有什么惊喜的情感。 “什么时候带回来?” “呃……” 我卡在这里,思量着该怎么巧妙的告诉她,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这么犹豫干什么?你们不是真心相爱?”我妈好奇问道。 “当然是真心相爱!”我毫不犹豫的反驳。 “那你这么吞吞吐吐地干什么?” 我妈皱眉看我,“男人做事快准狠,你这么啰嗦我嫌你烦。” 110、XBYN:3 我深吸一口气,再狠狠吐出来。 “我谈恋爱了,对象是个男的!”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就静止了。 我妈的神色变化莫测,我尴尬的看着她不停开合嘴巴,却结结巴巴,一言未发。 最后,她才用唏嘘的神情给了我一句不知是赞赏还是嘲讽的话语。 “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每次都能让我大开眼界。” 不待我说话,我妈又问道:“这人是谁?” 我摸了摸鼻子,底气有些不足,小声回答:“廖沐秋。” “谁?”我妈惊讶的看着我,“小秋?” “昂……” 我妈瞪眼看我,半晌,才恶狠狠地吐出一句,“你可真行!” 随后,又扔了个枕头砸到我身上,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恼怒,“滚出去,烦死了!” “就这样?” 我有点呆,还有点乐,就说这些吗?这么简单吗? 我妈不耐烦地瞪我,“快滚开!不想跟你说话!” 我喜不自胜,立马站起身来,“那我可就走了啊?” “等一下——” 我妈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几眼,“你……你们……什么程度了?” “大概……能做的基本都做了吧。” 我有些好笑的望着我妈,“这不正在见家长的程度吗?” 我妈脸色阴晴不定,可能还在消化我的信息。 好半天,她又问我:“你也见他家长了?他们家能同意?” “还真同意了。”我语气轻松了不少,替廖沐秋拍马屁,“他爸不反对,他妈不在了,你没见他特别喜欢您吗?把你当妈呢,感受您带给他的温暖。” “你可少贫吧!”我妈稍稍沉思了一会,“他妈妈不在了?是那个意思吗?” 我点头,“是的,您不要拿这个刺激他。” “我是这么坏的人吗?”我妈瞪我,“小秋身世这么坎坷吗?小可怜。” 我被我妈这个形容词逗乐了。 “对,小可怜,所以上天派我来温暖他。” “你要点脸!”我妈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挫样我不清楚你吗?这恋爱可不是你主动的吧?” “嘿!还真被您说对了!” 我笑道:“您儿子魅力大,他追的我。我觉得他长得好看,刻不容缓地答应了他!” “见色起意说的这么好听!”我妈再次对我翻了个大白眼,“行了,不想听了!看见你烦!滚蛋!” “得令!”我将门打开,对着我妈嬉笑道:“母后晚安,愿您今晚做个大美梦~” 都说无事一身轻,我今天算是彻底体会到这种快感了。 隔日,吃早餐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我坦白过关系,我妈看向廖沐秋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不说她目不转睛,但也是全神贯注,连廖沐秋都看出了一丝不寻常。 我妈有时候皱眉,有时候偷笑,一个人在餐桌前演小品似的,脸皮千变万化。 最后,我受不了,拿了块纸板挡在廖沐秋面前,问她:“妈,你有什么开心或者不满不妨直接说出来。” 我妈一把掀开我的纸板,不满道:“什么毛病?吃着饭呢把人家脸挡住,你让别人怎么吃?” 语顿,又埋汰我道:“你真是没礼貌!” 111、XBYN:4 我反驳我妈:“是您吃着饭还一直盯着别人看。” “你的宝贝吗?” 我妈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还不让人看?吃个饭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 难道不是我的宝贝吗? 我憋屈的想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 当即扯过廖沐秋,竟然当着我妈的面一口咬在他脸上。 廖沐秋惊得筷子都掉地上了。 我意犹未尽,又在他嘴角亲了两下,对着我妈大喊: “这本来就是我的宝贝啊!” 我妈瞠目结舌的看着我,好半天才回神,又羞又怒。 “你好像有什么大病一样,赶紧去医院看一下吧!真不害臊!” 说完,她把筷子一撂,怒气冲冲地坐到了沙发上。 不过我妈心口不一,眼神一个劲地往我们身上瞟。 廖沐秋转头望我,欲言又止。 “你……阿姨她……” 我诚实相告:“我昨天把咱俩的关系告诉我妈了。” 他眼神复杂,凑过来小声问我:“你妈没打死你?” 我被他这个问题逗乐了,小声回复:“没有,我四肢健全,能蹦能跳。” 他小心的瞥了我妈一眼,“难怪阿姨今天老是偷看我……我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事惹她不高兴了。” 我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耳垂,“我解决我自己家的事,你什么时候解决你爸那事?” “我妈现在虽然没表态,但至少没反对我们。” 我提醒他道:“你爸可是明说了,我要是劝不动你,咱俩可没戏。” 他听后却又沉默了。 我一边跟我妈眉飞色舞,一边静观其变等待他的回答。 他犹豫不决十几分钟,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我:“你让我什么时候去?” 我内心沾沾自喜,面上不动声色,“越早越好吧。” 趁早把这堆破事结局了,我好安心幸福。 思即至此,我敲定道:“就明天吧,我陪你一起回去。” 廖沐秋有些无语的觎了我一眼,埋头扒饭。 我的兴奋不言语表,随便吃了两口就站起来跟我妈道别。 等廖沐秋放下碗筷,我就拉着他迫不及待地回了自己家。 一路上我也没少手欠,吃尽了豆腐,过足了手瘾。 尽管每天过的都很性福,但我依然不满足。 晚上,我以给他搓背的原由想跟他一起洗澡。但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还骂我好色。 我不懂,这怎么能是好色呢? 这难道不是在履行一个男朋友该有的职责与义务吗? 所以我丝毫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把自己脱光强`硬地挤了进去,挡在浴室门前,不让他出去。 我这个行为挺狗的,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是当条狗,又能怎么样呢? 廖沐秋骂我流氓。 我耸肩表示无所谓。 我本来就是个贱人,现在又是爱人的狗,再多一个形容词,不痛不痒。 人只要丢掉脸皮,就是无敌的存在。 我深深喜欢这句至理名言。 廖沐秋的发梢湿润,一滴一滴淌着水珠,吧嗒吧嗒地落到沙发上,汪着一小滩积水。 他不爱吹头发,冬天也不吹,感冒了也不吹。 有时候,倔强得要死。 我从浴室出来,看他耷拉着毛巾盖在脑袋上玩手机,背部线条拱起一个优美的弧度,脖子低垂拉伸地老长,像一只呆傻的白天鹅。 这形容词既幼稚又抽象。 我倚在门框上朝廖沐秋吹了声口哨,他不紧不慢地抬眼看我。 我逗他,问:“你属什么?” 他想也不想,“狗。” 讲实话,他属狗,在我意料之外。 我乐了好一会儿,才反驳他。 “不对。” 廖沐秋挑起一边眼尾觎我,目光高傲又温柔,透了些许自然而然地宠溺。 我特别喜欢这样的眼神。 从心理到生理,我觉得,我更喜欢温柔的爱人。 像被蛊惑般,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开口,深情得像个舔狗。 “你属于我。” 112、XBYN:5 我提了几盒补品来到廖沐秋他们家。 是一幢三层小别墅,很平常的装修,只不过地段在郊外。 他父亲似乎没想到我能这么快就劝服廖沐秋,坐在客厅时,还诧异地打量了我好几眼。 我品着他爸亲手给我沏的茶,心里暗自得意,只觉得地位应该稳了。 也许是许久不见,父子俩坐下反而相对无言。 我轻咳一声,打破沉默,笑道:“伯父泡的茶水挺香的,是什么品种的茶?” 他爸睨了我一眼,“绿茶。” 我突然觉得沉默挺好的。 时间无声流逝,他们俩泰然自若,喝茶的喝茶,看手机的看手机,反而我有点坐立难安。 憋着不说话,也太难受了吧。 我试图开口找话题,但是眼神跟他爸一对视,我又怂了。 于是我干脆学着廖沐秋,默默掏出手机,开始刷视频。 这气氛也太诡异了吧。 我一边刷一边在心里吐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视频看得都犯困了,耳边突然响起他爸的声音。 “你们两个今晚留下来吃完饭吧。” 他爸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头也不抬地询问我们:“想吃些什么菜?我好提前告诉帮佣阿姨。” 我看了看时间,心里直呼好家伙。 早上十一点,喊人留下来吃晚饭。 我没忍住,问:“那午饭呢?” 他爸回我:“中午的菜阿姨已经买好了,就不问你们了。” 语顿,他爸又道:“你回来这么久,给你妈扫过墓了吗?” 这话是对廖沐秋说的。 他玩手机的手一顿,淡淡回应:“刚回来的时候去过了。” “嗯。”他爸点头,“今天吃了饭,再去看看吧。” “好。” 我毛遂自荐,冲着他爸兴致勃勃地开口:“我陪他一起去。” 他爸给了我一个难以言喻的眼神。 我脸皮厚,全当没看见。 中午吃饭,摆了十几道家常菜和几盘海鲜。 我将菜色大致扫了下,总算知道廖沐秋喜欢什么口味的菜了。 他确实没骗我,爱吃辣,他们家连白菜汤里都放辣椒。 廖沐秋喜欢吃青椒炒肉和红烧茄子。 他爸特意把这两道菜摆到了他面前,还给他用另一个碗夹了几个大螃蟹。 我凑到廖沐秋耳边小声告诉他:“青椒炒肉,我会做。螃蟹,我也会蒸。” 说完,我用眼神暗示他夸奖我。 他含笑看了我一眼,“哦。” 我有些不满,用手肘捅他,“夸夸我。” “不。”他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他爸的眼神在我们俩身上流连数载,见我还欲再说,匆忙出声打断我:“吃饭的时候,不要交头接耳。” 语顿,又欲盖弥彰的补充道:“这是餐桌上的基本礼仪。”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老牛还是护犊子的。 他爸驱车送我们去陵园,中途路过一家花店,廖沐秋要求停车买花。 他长腿一跨,三两步进了店内,我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像一个尾随纯情少女的痴汉。 他爸则留在车内,磕了根烟独自在窗边点燃。 店员扎了一束紫色的满天星递给廖沐秋,并告诉我们: 紫色满天星的花语,代表——思念,想念。 113、XBYN:6 廖沐秋将满天星摆放在他母亲的墓碑旁。 我透过黑白的底照,不难看出他母亲生前是一位美丽端正的女性。 我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需要单独的空间。 所以我没有再呆在他旁边,反而走到他爸身旁,与之闲聊。 我问他爸:“您不去看看吗?” 他仓促地笑了笑,“我有空都会来,今天就不必了,让他跟他妈妈单独说说话吧。” 我没接话,掏出一根红塔山点燃。 但没抽,放在鼻尖闻。 他爸看了我几眼,突然问道:“你们两个,谁先提出在一起的?” 我笑道:“怎么了?” “好奇吧。”他眯了眯眼,嗓子低沉,“你们俩的性格,不太搭。” “为什么这么说?” “我儿子不爱说话,但你很擅长社交。” 他笑着,“我儿子以前,只喜欢安静的女生。” 我狡辩,“您都说了是女生,我是男生。” 他爸抽走我手中的烟,吸了两口,语气有些不自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让我有些不了解。” “人总是会变的。”我说:“没有哪个父母敢保证他们百分百了解自己的孩子。” “其实他很爱说话。” 我告诉他爸:“他第一次与我见面时,我以为他有社交牛逼症。” 他爸被我逗乐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您一定想不到,他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夸自己是‘风流倜傥俊俏无双的大神PDD’。” “PDD是什么?” 我故意止住话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廖沐秋,觉得很好笑。 我学着他当初牛逼哄哄的语气,回答他爸:“嫖-断-吊。” 他爸明显被震惊到了,“真的?” “不止这些。” 我卖着关子,决定把他的英勇伟绩全部告诉他爸。 “他还跟我说他是开公司的,你猜猜他开的是什么公司。” 他爸这时候有些不淡定了,“什么公司?” “您猜一猜。” 他爸摇头,很诚实的说:“我猜不出来。” 我贱兮兮地凑到他爸耳边,小声道:“情趣用品。” 他爸听后简直要石化了,愣了十几分钟,才憋出一句:“真是登峰造极。” 我与他爸的目光交聚到一起,相互对望了几秒,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也挺好。”他爸笑着说:“至少你可以逗他开心。” “那必须的。”我自恋道:“我可是能让他一见钟情的人。” 他爸朝我弹了弹烟灰,估计是被我恶心到了。 “本来一直想问你,对他有几分认真。” 他直言不讳:“毕竟,我确实不看好同性恋。” 我笑了笑,问:“那现在呢?” 他摇摇头,话里有话:“没必要,也不重要了。” 他的这句话在我耳中绕了很久,最后被风吹散。 我视线往后,略过他看向朝我们走过来的廖沐秋。 我抬手,毫不避讳地给了他一个飞吻。 他勾了勾唇,轻轻回了我一个吻。 我转头看向他爸,再开口时语气异常认真。 “爱情有很多种,但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 我顿了顿,朝已经来到我身旁的廖沐秋伸出手,他亦果断回握。 我举起我们十指相扣的手,朝他爸笑道:“最重要的不是计较白头,而是遵从内心。” 他爸皱眉缄默,应该是在思忖我话里的含义。 我抬头,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彼时,天很蓝,云很白,清风吹得也正好。 我的目光定格在爱人的侧脸,悄悄在心里补完剩下的后半句: 望你我都不必被性别拘束,大胆且自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再一次感谢追完文文的小宝贝们 谢谢你们的喜欢,支持,与鼓励 以后的道路也请多多支持 喜欢的话不要忘记收藏我~ 下一本见啦~ 爱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