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雾》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春雾》作者:茶衣 简介: 寄居霍家的十年里,时雾一直认为霍遇无趣乏味,行事颇有叔辈风范,是她仰慕不来的人。 霍小少爷霍以南才是她的真命天子,两小自幼相识,十八岁情意相通,霍以南为她纹过身,打过架,翻过墙头买热奶茶,甚至放弃六十分作文,给她写下满卷情话。 童话般的开头,本该以共进婚殿为结尾。 然而,和霍以南结尾的是其他女人。 * 身为霍家少爷,霍以南无法避免联姻的必然性,他承诺说,他爱的人只有时雾,他不会和别人有肌肤之亲。 男人的话,听听就好。 婚礼上,时雾看见,他热吻新娘,相拥入房。 甜蜜得好似他们的曾经。 后来深夜无趣之际,霍以南拨过时雾电话,没来得及解释一句,听到那端女孩泣声连连,声音不断,他惊慌失措:“雾雾,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啪嗒-通话忽然结束。 房间里,系着浴巾的成熟男人一手把玩时雾的手机,一手按她的手,“要不要告诉他,是我。” 男主霍遇丨年龄差八岁丨双处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雾┃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只能是他的 立意:成长的过程中学会守护 第1章 .十岁带我走也行,她也要一起 雨下得极大,福利院旧房子经不起折腾,铁门边卷起的红色锈斑被冲刷掉落,在凹陷处溅起水花儿,屋内时不时传来孩子哭闹声。 简陋的地方,一辆黑色奔驰车出现得格格不入。 大些孩子从窗口探出脑袋去看,被防盗杆挡得只辨清半截车身,和一个影影绰绰的男人身影,高大挺拔,好像电视剧里生生走出来的人。 男人是外地人,黑色衣裤,衬衫干净挺括,神色清淡,薄唇紧抿,除去必要的话没多说一个字。 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从停在院门口的车来看,应该是个大人物。 院长夫妇对他格外热情,能招待的东西不多,把志愿者逢年过节送的糕点茶叶摆出来后,大人物没碰过,来这里只专注一件事,他要带走家里失散多年的孩子。 从男人的面相来看,年轻沉着,不像是有孩子之人,更不像是有个十岁娃娃的父亲。 好奇是好奇的,问又不敢多问,只能从男人以及随性的管家谈话中可以听出,他大概率是那孩子的叔叔,准确一些地说,是二叔。 手续没费什么时间就办成了,一切都很顺利,惟独在大家等到男娃子来的时候出现一点小意外。 小学一二三年纪放学挺早的,乡镇学校远,家长十一点就可以去接,没人接的孩子得花半小时走回来,这天下雨了,路道泥泞,耽搁的时间自然久一些。 回来的男孩,也比往常看起来要落魄清瘦。 瘦巴巴的小手举着一把破烂得只剩两根伞骨的花伞,本就漏雨漏得很厉害,能遮的地方还没遮到自己身上,反而倾斜到旁边的小姑娘头顶上。 两个小孩一起回来的,都没见过这场面,福利院里锁在柜子里的糕点居然被拿出来招待了。 那位客人衣着气质更是他们没见过的模样。 院长夫妇见他们停在门口止步不前,笑着招手,“十四,十五,来和叔叔打声招呼。” 十四和十五是他们的代称,也是来这家福利院的序号。 事发突然,没人提前告诉十四,他的亲人来接他回家了,他不再是个沦落在外的弃子,他是少爷,理应去过富足的生活。 可他的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大的惊喜,好似这个来接他的叔叔和之前那些领养人一样,他那张小脸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问话一针见血:“带我走也行,她也要一起。” 他说的,是那个叫十五的小姑娘。 他们间缘分牵扯不断,同年同月同日生,同被抛弃,从小一起辗转多家福利院。 两人感情好到,有一方被领养人看上,另一方总会要求带着对方。 可大部分家庭,是不想领养两个小孩的,所以他们哪怕身体健康,依然一直没有被领走。 这一次,十四没抱太大的希望。 他和小女孩的手紧紧牵在一起,就是表达自己的决心。 有她在的地方才有他。 * 后来,时雾总会想起那个雨天。 没有什么,比十岁的男孩那颗想和她一直在一起的心更真挚了。 * 第2章 .亲密陪她度过青春岁月的男孩,出轨了…… 最近不逢梅雨季节,天势却一直不好,上空乌沉沉的,空气弥散着湿润。 “咔——” “收工收工。” “那边的把幕布收一下,别一会儿下雨被淋湿了。” 怕突然下雨糟蹋设备,横店的剧组提前收工,所有人心头埋着高兴地去干收尾工作。 演员们都去换戏服。 主演和配角区别还是蛮大的,前者有专门的更衣间,后者的条件一般般,和群演一起排在一间临时搭建的棚子外,等待换衣服。 这是个拍宫斗戏的剧组,宫女繁多,时雾是其中一个饰演娘娘身边的侍女,平平无奇,默默无闻。 排队换完衣服后,她收到手机的特殊提示音。 [今晚回去吃饭。] 短短六个字,她盯着看了许久,看到旁边年纪稍大一点的女群演偷瞄一眼,笑着打趣:“男朋友啊?” 时雾下意识收好手机,支吾两声。 是男朋友吗。 应该是吧。 也不算是。 时以至今,是不是似乎没那么重要。 时雾握着手机,抬头看天,几滴雨落下来,没带伞,姑且用衣服代替下,勉强赶到公交站台。 公交来的时候,雨开始下大。 平时时雾都是一个人住,家里食材稀缺,速冻为主,霍以南好久没说来她这里吃饭,冰箱一直没有填补的机会。 赶着雨天,她去超市采购。 脚步总是不自觉地往他爱吃的食材那边去,不知不觉选了一推车,堆得快要装不下,路过酒水区的时候,她犹豫几秒,拿了打啤酒。 东西买多,回去路上吃亏,哼哧哼哧两大袋地往出租屋上提。 时雾租的是老破小,没电梯,拎东西爬到四楼,额头上的水滴往下落,雨汗交织,忙得很狼狈。 在外面耽搁久了,回到家时候不早,还要煲排骨汤,时雾顾不上去洗澡换衣服,拎东西去厨房忙活。 她厨艺向来不错,以前读书时,霍以南因为她和霍家闹翻,两人一起被迫在外度过一段时光,他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煮个烂土豆都要夸。 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太多太漫长,导致她每做一件事总能不经意地想起他,今天拍戏的时候被女主演员欺负,想的就是,这要是被他看到的话,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淋雨的时候也在想,他怎么可能舍得她淋成落汤鸡,一定会来接她的。 切菜切到手的话,他指定会心疼,一边安抚一边去给她买药。 这样想想,做事总归是有不少动力的。 七点了,排骨汤煲好,骨肉都炖得酥烂,人还没来。 先做出来的第一道菜都凉了。 时雾满打满算一番,可以让这些菜轮番去微波炉加热,这下待会他回来的时候还能吃口热乎的。 一轮热下来,人还没来。 天不好,时雾没打电话,解开围裙,先去洗洗再说吧。 衣服脱光,身子刚站到花洒下,就听到敲门声。 霍以南是有钥匙的,不过她说她喜欢敲门等待的声音,有种家的味道,所以他一直都在敲门。 实在敲不开,才拿出钥匙。 餐厅客厅连在一起,进屋就能闻到饭香。 没看到人,霍以南去厨房找,还是没有,只能来到卧室。 他唤一声:“雾雾。” 洗手间里的人听到动静,哗哗水声中断,几秒后,清晰女声传透雾气出去:“回来了?” “嗯。” “有点迟。” 霍以南解开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抱歉,刚和客户谈完合同,下次早点。” “嗯。” 一阵沉默后,时雾开口,“你能不能出去下?” “怎么了?” “我浴巾放阳台晒着忘记拿了。” 霍以南目光抬起,顺着直线过去,果然看到一条白色浴巾,他径直过去,取下来,来到洗手间门口,“我帮你拿了。” 过一会儿,门从里面开开,一只纤细手腕伸出来。 递过去的过程,门缝要大一些,视野更广,雾气环绕中,霍以南隐约看到女孩的上半截,肌肤雪白得像是牛奶,胳膊细细小小的一条,该胖的地一点没少,圆滚滚的,料头很足。 不过有浴巾和雾气挡着,没太看清,也正因如此,幻想空间极大,让人思维无限发挥。 霍以南有些口渴干涩,喉结处滚了滚,转过身去客厅。 时雾洗完澡出来,头发没顾得上吹,用干毛巾擦拭完后罩在头上,去忙活饭菜。 她炒了芹菜,拌了金针菇,还有蒸鱼和煲汤,都是可口的家常菜。 坐下后,她像个小妻子似的,看男人在对面一口接一口。 食客吃得多,也是对做饭人的肯定。 “和谁谈的合同啊。”时雾笑道,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把你饿成这样子。” 霍以南“嗯”了声,回答敷衍,不过因为在吃饭,不太让人看得出来。 算一下年龄,他们也不小了。 在商圈混迹多年,霍以南身上那股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息慢慢消失,近几年擅长隐藏情绪,各类发展都迫近于他家二叔霍遇。 不过没他二叔那般深沉和难以捉摸。 时雾有时候倒希望他学得像一点,藏得好一些。 “最近真的太忙了。”饭吃得差不多,霍以南给自己刚才的敷衍打补丁,“本来爷爷分工公平,给我一部分集团管理权,谁知道二叔半路杀出来。” 商圈的事儿,时雾懂得不多,只知道一点皮毛。 霍家不论人才还是发展趋势都是鼎立于其他大家族之上的,霍以南曾经作为私生子被人设计抛弃,后来被接回家,小小年纪便是大人斗争棋子,现在凭着自己本事有立足之地,各方面深得老爷子的喜爱,奈何上头还有二叔那方人压他。 霍家二叔霍遇和他是对立面。 和经验老道的二叔相比,霍以南确实弱势了些,不过老爷子现在态度不明确,最终继承权交予谁,家主落于谁方,都是说不准的事。 明知道时雾听不懂,霍以南讲的还是说商圈的事,好似最近他忙的都是这些,时雾也认真听着,好像信了。 餐厅光线打在她白净小脸蛋上,添了几分柔美。 时雾小时候不太出众,长大后才张开些,眉眼生得很漂亮,眼角轻轻上挑出媚意,眸子却是水水灵灵的,里头盛着一泓清水似的,清透透的明亮。 饭罢,看她要去洗碗,霍以南主动去帮忙。 这边厨房不大,两人挤在一起,难免身子靠近。围裙只有一条,时雾说他衣服会弄脏,让他离远一些,霍以南没听,衬衫袖子卷卷,人就挨到水池边,拿起一只碗去洗。 认真洗了很久,才见时雾一动不动,眼底笑意憋不住。 他问:“干嘛看着我。” “你可拉倒吧。”时雾把他手里的碗拿走,“这是我刚刚洗过的。” 回到霍家当少爷的时间久了,连生活基本琐事都不会做了。她记得以前的时候,十四别说刷碗拖地,农村最常见的土灶台都烧得利落,冬天也是生炉子的一把好手。 人总是会变的,变好变好,都是常事。 吃完饭刷完碗,他又陪她看会电视,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九点多。 时雾倚靠在沙发上,圈腿而坐,吃着手中薯片,随意地问身边的男人:“今晚回去吗?” “嗯。”霍以南看了眼腕表,起身而立,“公司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 忘记时间,都快十点了,他确实有事要做。 起身时忽地想到自己喝了酒,不宜开车,叫代驾要浪费不少时间。 时雾见他犹豫,便问:“不走吗?” “不走了。”霍以南轻笑,“要不今晚陪你。” 这次坐下的时候,离她位置靠得更近一些。 一顿饭吃完,时雾的头发差不多干了,散发着柑橘清香,和这夜晚格外搭配。 霍以南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不知不觉间,手顺势摸到她细软的腰,他声音低沉:“雾雾。” 应该不止是这个夜晚恰到好处的缘故,应该有可能是男人还没拿到猎物的征服感。 时雾感知到,他想要得到她。 他们从小就认识,对彼此最熟悉不过,但最亲密的那层关系始终没有捅破。 因为时雾不愿意。 二十一世纪,她依然保持着要将第一次留给新婚丈夫的传统思想。 刚开始他试图压她的时候,就被挣扎逃开了。 哪怕他们再熟悉,感情再好,但是想要她,就娶她。 他们年龄够了,足以去民政局领证结婚。 但霍以南是霍家少爷,娶一个人不是说说就行,最初的时候,他咬牙看着把自己弄出火来依然逃之夭夭的时雾,让她等着,等结婚那天有她受的。 霍家少爷没有自主婚姻权,但是成为未来家主的话,是有的。 又或者,他干出什么大成就来。 霍以南也确实有本事,从起初他父亲的棋子,成为能和霍家二叔抗衡的人,最近经常被霍遇针对,也是因为他成为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不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会结婚的。 时雾传统,一根筋。不是怕他不负责,不是怕自己嫁不到霍家……是觉着有些东西,留到最后总归是好的。 男人本色,和女人思想有着差异,尤其在霍以南想到浴室门口没看清的春色,喉间更干涩了,干脆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对视相望,声音低沉醇厚:“可以吗,雾雾。” 时雾穿的睡裙,这一坐裙子就像盛开的花,小腿别在两侧,两只手抵着他的肩膀。 她看着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男人面庞,漆黑双瞳定格在他的眼睛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霍以南纹丝不乱,“我会娶你。”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男人话音刚落,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一串串的铃声。 时雾离得近,掉头就能看到,霍以南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备注为“林思娇”的来电显示。 只看一秒,手机就被男人拿走了。 动作很快,且淡定,电话拿到手后没有一点慌乱,直接摁断了。 时雾依然坐在他怀里,就像没看见一般,问得随然,“秘书打来的吗?” “嗯。” “那你应该出去忙的。”她模样格外乖巧,额头蹭蹭他的下巴,“你陪我吃顿饭,我已经很知足了。” 一个月来,这还是他陪她吃的第一顿晚饭。 明明以前,他们都是形影不离的。 望着女孩天真懂事的笑脸,霍以南的心口似乎被什么石块压得喘不过气来,低头,吻她的额角,“以后我会经常陪你的。” 时雾笑得更开心了。 他又问:“你刚刚说要问我什么问题来着?” “嗯……”时雾说,“以后再问把。” 她不说,他便没当回事,女孩子嘛,问的无非就是你还爱我吗之类的话。 这种话,类似问一个瓜农,你卖的西瓜甜吗,去看看街上哪个瓜农说不甜? 但时雾的问题,并不是这些。 她的问题,已经在他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得到了答案。 这个陪她度过所有青春岁月的男孩,出轨了。 第3章 .可是别人的东西,为什么要来抢呢 林思娇这个名字,时雾并不陌生。 大约在两年前,她发现霍以南的异常。 那时霍以南事业处于起步阶段,年纪轻轻便以独到的眼光投资一块发展前景极为可观的项目板块,受到霍家爷爷表扬,揽下更多责任权的同时,工作更忙,两人从一天一次见面,慢慢缩减为三天。 再从三天,缩到一周,一个月,两个月…… 时雾起初以为是自己作为小女生的敏感期,总是怀疑这怀疑那的,不必要因为在他衣服上嗅到女孩子的香水味而胡思乱想。 直到上回发现他的车后座有个女孩的发卡。 霍以南从前就很受女孩子欢迎,皮相好,家境好,人又不是油嘴滑舌的那种,有种斯文,靠谱的感觉,自然容易讨人喜欢,想去搭个讪,坐个车也是常事。 只是异常多了,时雾不得不留意,这一查,还真的发现猫腻。 这两年,他身边出现过形形色色的女孩,大部分都是过客,除了林思娇。 这个人,时雾很久以前就有印象,后来每次想起,总怪自己太迟钝愚笨。 某天他们去看一场没什么含金量的电影,连时雾都看得直打瞌睡,霍以南倒是颇有兴致,末了还给她评价一句——“剧里的女配蛮漂亮,不演女主可惜了”。 不过是别人的事啊。 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时雾当他顺口之言,并未想过,有那么一天,霍以南会因为那点可惜人才的同情,给人投资剧本,而女主角,定的就是电影里的女配——没什么名气的林思娇,这个他觉得不演女主就可惜的女孩。 林思娇长得挺好的,鹅蛋脸,五官比例很好。 而且和时雾还有点相像,两人的眉眼都是偏细长又带点圆弧的。 不同的是,林思娇更单纯,这种不爱动脑筋,喜欢撒娇,有点作作的的女生,不难戳到男人心坎,所以他们的关系才逐渐发展到最亲密的地方。 霍以南的人和心应该全扑在林思娇的身上。 不然,怎么无视时雾到,哪怕她混到林思娇的剧组,他没有一丁点地察觉。 他已经不关心她了。 已经不像从前,轻而易举地看出她的心思。 人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时雾只能通过回忆和梦境,找到些许他们的曾经。 当初在福利院,他们一起被霍家二叔领回家,家里人都不太瞧得起他们,尤其是时雾,上上下下都在讨论,家规严格的霍家,是不可能养一个没血缘的小女孩。 霍以南的父亲,霍老幺对她嫌弃不已,想当场赶走她,可小小的霍以南死命不放——要赶就一起赶走。 小小年纪就成为大人眼中钉的时雾,最终在霍遇的建议下,由保姆阿姨办理领养。 至此,时雾开始长达十几年的寄居生活。 她和霍以南之间的关系,刚开始就命中注定不简单,霍老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期间用过不少手段逼他们分开,但最终都是无效的。 看他们关系亲密,还把她单独赶走,而处于叛逆期的霍以南不顾一切地跟随于她,比忠犬还要忠犬。 他无疑是疼爱她的,离不开她,可是。 可是呢。 时雾躺在床上,借月色看上方天花板,辗转许久未能入眠。 没碰到人依然选择抱着她入睡的霍以南本来睡得挺香,被她动作几次闹醒,眼皮抬起,黑夜中声色沙哑,“怎么了,失眠?” 被吵醒后,他并没有不耐烦。 时雾看着旁边人熟悉的眉眼,唇齿干涩:“口……渴。” 霍以南一句话没说,只是起身,去给她倒水。 递来的,还是温水。 杯子撒手后,他又重新躺下,胳膊挽着她的腰,“喝完早点睡吧。” 他待她,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时雾“嗯”了声,低头看了眼杯子。 水没有被喝,反而有一点液体,落了进来。 * 第二天,霍以南早早走了。 他留下一份外卖早餐,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些现金。 霍以南父亲之前说,时雾扒拉霍家不少钱就算了,现在连儿子也要给他扒拉走,女孩没脸到这种地步,以后还有哪个男人敢要。 时雾倒不是因为这些话,选择自力更生,没有碰过霍以南的钱。 她只是想尽量让他们的关系平衡一些,让金钱不成为任何衡量标准,宁愿自己拿先前当表演老师挣的钱去住老房子,也不想去住他给她买的别墅。 她坚决不接受一点施舍。 不过,霍以南偶尔会给一些。 说是来蹭饭的伙食费。 不然显得他是个小白脸。 这个理由,还是让人笑纳的,况且时雾最近混到剧组,确实没什么钱。 她一边吃早餐,一边翻看手机上的娱乐圈新闻。 时雾一直不太搞得懂,霍以南为什么看上林思娇呢。 林思娇长得不错,可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不算什么,和她时雾相比也该是差了一截。 起初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时雾照了半小时的镜子。 她这张脸,应该把对方甩下一条街才是,连霍老幺都说,天生狐媚子长相,偏偏眼眸又能装出一股子清纯感。 连网友们都在针对他们这部剧的宣传片进行评价,总是乐此不疲地讨论。 [林思娇演技差成那样子,到底是怎么混到《君王令》女主的?] [天天就知道瞪眼珠子和撇嘴,拜托,大姐你的脸只剩下这两个器官了吗。] [女主一号指定有背景,八成和投资人有一腿。] [现在剧组挑选演员的时候能不能走点心?哪有宫女比娘娘还要漂亮的?] [皇帝什么审美,我要是他,我当晚就翻小宫女的牌子。] [皇帝说,这不关我的事啊,导演组不让。] [小宫女叫什么名字?怎么没找到她的微博,不会只是个临时群演吧。] 类似的评论每天都要上演一回。 大家都在夸时雾饰演的侍女,希望她能在剧里多活两集。 现实则是,时雾常常受到林思娇的排挤。 林思娇入行多年,有过不少作品,但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之所以在网络上有知名度还是因为用力过猛的演技而被网友喷成筛子。 她自己又喜欢看评论,看完后总是憋一肚子气,借着带资入组的本事,开始对大家耍大牌。 耍大牌的不是一线女星,往往是这些不入流的,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身份。 但她能有什么身份,背后有神秘金主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时雾这天去片场的时候,便看到林思娇将头上的发饰扔在地上,“我都说这个丑死了,干嘛还给我戴上。” 她力道不小,这随便一扯,将造型师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发型给弄乱了。 副导演在旁边哄着,小祖宗啊,这发饰之前不是戴过了吗,怎么今天就不能戴了。 “我今天不想戴这个。”林思娇穿着娘娘的戏服,以为自己真有那股傲视众人的本事,“不行吗。” 带资入组,提的大部分要求都会得到满足,何况只是换个发饰。 得亏道具组的材料足够多,没有出现短缺的状况,提供不少像样的发饰到林思娇跟前,任她挑选。 《君王令》这个剧组没有人投资之前挺穷的,有钱的话也不会找林思娇这种演技不咋地,口碑也一般般的来做女主,从导演到群演都尽量按照低配置来,片场和道具以及拍摄摄影也都没有大剧组的好。 谁能想到林思娇来就来了,还带着千万投资,这对剧组来说是个大喜讯,出手也阔绰些,准备的道具相对能入眼,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塑料制品。 其中有几样,还是大几万的古董货。 林思娇挑来挑去,没挑到一样称心如意的。 只要看网友们的评论,她一天的心情都不好。 林思娇看着一桌的簪钗,流苏,扁方,金约,脸蛋上的不耐烦浮现出来:“这些怎么那么丑。”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 林思娇说:“还有今天的衣服,也比昨天的丑。” 副导小声应:“这衣服就是昨天穿过的。” “反正丑死了。”林思娇一屁股坐在化妆台前,摆出如果他们今天不能找到让她心满意足的饰品,那今天的戏就别拍了。 副导满是为难,别别身子,看看后面早就收拾好等待拍戏的宫女们,“大家早就准备好了……这要是不赶紧拍的话……” 一天的群演都是钱啊。 就算那小祖宗带资入组,但也不能像她那样挥霍下去。 林思娇拨弄头发,朝宫女的方向看了眼。 不知是不是太出众的缘故,时雾哪怕站在靠后的位置,长相也是较为出众的。 就像网友所说,比做娘娘的林思娇要漂亮。 想到网络喷子的评论,林思娇心头再次升起一团火,站起身走过去,看似审视宫女,大部分目光落在时雾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要是注意分配到自己这里的宫女演员长相出众的话,她早就把人给赶走了,现在戏拍到一半,除非让编剧改剧本,不然这个宫女还得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抢镜头。 化妆师给配角的妆可以说非常敷衍,但一点也没影响到时雾的五官,她本身皮肤白净,眉骨惹眼,素颜状态下也很上镜。 柿子净挑软的拿捏,她看见时雾头顶上的发卡,冰蓝色的,瞧着清静,“这个发饰还挺好看的。” 宫女的发饰稀少,时雾只别了一个,所以分外起眼。 “要不我戴这个吧。”林思娇看上去挺喜欢那发饰的,语气欢脱起来,“早点被我看到这个的话,就不用挑来挑去了,给我爸。” 别人的东西,说要就要。 大家也见怪不惊,林思娇不是第一天这样欺负人了,而且专爱欺负时雾,上次有个跪石板的戏,她经常ng,导致时雾跪了很久。 至于为什么欺负人,原因也很明确,怪人家抢风头呗。 大家猜测,时雾性子安静,老实,话少,可能家境不太好的样子,所以就算被欺负也没有怨言,只是定时领着自己的工钱。 “林小姐。”一直恭维她的副导再次犯难,“这是宫女的发饰,你这要是戴上的话,不就是穿帮镜头了吗?” 林思维一甩头发,毫不在意,“谁没事会在意这点小细节?” “大家眼睛都精着呢。” “我不管,我就要这个,不然今天我不演了。” 说罢,林思娇便抬手,想要取时雾的发卡。 时雾反应快,一个侧身就闪开了。 眉头蹙起,漠然望着眼前的女人。 摸空的林思娇瞪眼,“你做什么?” “是你在做什么。”时雾淡淡道,“这是我自己带来的发卡,凭什么给你随便用。” 而且都不说借,直接伸手就来抢了。 抢不到还理直气壮。 好久没看到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自己带的?”林思娇有些不爽,改口道,“那就暂时借我用一下呗,又不是不还给你,你以为我稀罕吗。” “导演说了,你不适合。” “行了。”林思娇阔绰地抬手,“多少钱,我买下来。” 她现在背后有金主,想要什么直接开口报价就行。 对方那脸傲然的模样被时雾收之眼底,她心平气和:“你买不起。” “还有我买不起的东西?” 话说到这里,林思娇也没觉得时雾那个不怎么起眼的饰品有多值钱,以为她说的买不起怕是和哪个男的定情之物,撇撇嘴,满肚子不爽。 她确实一直看时雾不爽,平时都是小打小闹的欺负,这次终于有点撕破脸皮的意思。 “反正我不管,你得先给我用。”林思娇蛮横无理,“不然你就别说在这个剧组呆下去,其他地方也不会有人要你。” 说罢,又要伸手过来去抢。 只是这次手刚伸到半空中的时候,胳膊忽然传来一股不小的力道,再一看,时雾居然把她的胳膊给拧住了,还朝着后背的方向拐去,她疼得眼泪立刻从眼眶里冒出来。 “不是你的东西。”时雾依然是文静老实的样子,“就不要来抢了。” 话说得斯文平叙,力道却是一点没减轻,把林思娇逼得痛叫约十几秒钟,才松开了手。 不止当事人,其他在场的都惊讶得面面相觑。 大家早就看这个娇里娇气的女主不爽了,上回因为她一个人的失误,害得大家伙儿在烈阳底下浪费几个钟头,心怀不满,迟迟没人说出,今日份总算见人帮忙出口气。 所以当林思娇回过神来,大呼小叫让人把时雾按住,报警送到警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理她。 连副导都没什么动静。 他也被这个小祖宗弄烦了。 林思娇的眼泪一直没憋回去。 这段日子被男人和剧组哄着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唇齿一时半会都吐不出话来,只用手指恶狠狠指着时雾,说了句:“你完了。” 嚣张跋扈惯了,哪容得下一个小配角这般欺负自己,要不是有人在场,林思娇怀疑自己的胳膊可能都被拧断。 她大眼瞪小眼,恼怒到极端,有些张牙舞爪地,吩咐副导,“你们都愣着做什么?没看到她刚才对我做什么吗?怎么还不把人赶走?” 戏都拍到一大半了,哪能轻易把人赶走,副导想要息事宁人,用言语哄着那娇小姐:“都是误会——林小姐想要什么发饰,我现在就让人给你买。” “行,你也是站在她那边的吧。”林思娇摸出手机,气得上头,“我看你们都不想混了,现在就把你们辞了。” 摸手机是要拨打号码。 她能打给谁呢。 想辞退人,无非打给能帮她撑腰的,这部剧的投资人。 也就是,霍以南。 时雾清淡的眉眼稍微有些起色。 她也想知道,他来的话,会怎么处理。 第4章 .他们新事件会推翻旧事物 事情的每个发展都是令人意外的样子。 在娱乐圈,没背景没身份的演员是最卑微的,时雾很幸运,第一次去面试就拿了个小宫女的角色。因为有戏剧专业打底,本身就有点演技,所以一切都很顺利,自己也默默无闻地干实事,配合演戏。 没人关心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是为了钱,出名,勾搭明星。 时雾看上去是偏第一种。 她之前被林思娇压制的时候也默默无闻,安静混口饭吃。 但她后面的操作,和前者完全不搭。 为一个普通的发卡,直接把小祖宗给得罪了。 林思娇的电话,确实是打给给她撑腰的金主的,且没有任何的遮拦,就是想要告诉其他人,她是他们不可以招惹的。 可惜的是,连续拨两遍电话,都无人接听。 林思娇越来越难堪,神色讪讪,又不意外,那个人的号码,向来是不容易被接听。 不过她也没急,这个时候,男人应该在忙开会,她继续打扰的话兴许让人厌恶。 电话没打通,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戏都快拍完了,临时换宫女不可行,意味着她们以后还有很多接触的机会。 “叫时雾对吧。”林思娇总算想起名字,“好久没看到这么有胆量的人了,行,你有本事就一直呆在这里。” 不想着把人赶走或者辞退什么,林思娇打算把人留在剧组,反正戏没拍完,有合同在身的时雾走不得,她干脆趁这个机会报复回来。 她那一个个小算盘在心里旋绕的时候,时雾安若无其事,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没太大的关联,该做什么做什么。 头发上的发卡仍然是自己的,没有被人抢走,但时雾不经意地取下来,放在掌心里静静看了会。 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甚至想要抢走的这种感受,并不舒服。 明明外面有那么多的发饰,为什么非要抢她的这枚呢。 时雾攥在手里,好似怕弄丢似的,没有再戴上。 她今天的戏份不多,没一会儿就配合着主演们表演结束了,挑了个阴凉地,坐着休息的时候,旁边一样闲着没戏份的群演默契地看她一样。 她们忍不住感慨一句:“你今天好勇啊,林思娇都敢得罪。” 时雾身上的是廉价衣裙,妆容也素净,和往常一样地低调安静,一笑带过。 “不过你这样子不怕惹到林思娇吗?”她们有些担心,“听说她背后的大佬挺有势力的。” “是啊是啊,你看她平时多嚣张,连导演和制片都被她压一头。” “她长得也不是天仙漂亮,找的大佬怎么那么厉害?到底是谁啊?” “是谁倒是不清楚,不过据听说和霍家那边有关系。” 听说和霍家有关系,大家神色更加诡异。 这个背景神秘又强大的家族,哪怕是在背后议论,都端着小心翼翼的姿态,免得给自己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好奇心驱使下,有人小声问一句:“霍家有什么人?” 言外之意,霍家有什么人,能看得上娱乐圈这边。 霍家人举止行为非常低调,还有信斋念佛的,整个家族都蒙上神秘的面纱,外面对此报道的新闻寥寥稀少,大家实在想不出谁能看得上林思娇。 “这怎么猜。”另一个慢悠悠地说,“霍家家丁兴旺,五世同堂的都有,沾霍家血缘的子子孙孙上百个,谁知道她攀的是谁。” 子孙上百个,叫得出名,有势力的却是不多。 能被人传得出名的,也就霍家那位掌权多年的霍老二霍遇,以及兴起新秀霍以南。 那二人家族内斗得厉害,自然不会找外头女人给自己添麻烦。 尤其是霍遇,哪怕外面从未有过关于他的任何报道,从未有过一张照片流露出去,众人对其议论度依然不减,没人不好奇,一个三十岁男人迟迟未婚的正当理由到底是什么。 按理说以霍家那样的家族,早婚早育,为家族添新生儿,更能讨得老辈欢喜,对未来继承权也就更有把握,不过那位霍家老二,始终没有传来动静。 熟人猜是和他以前在寺庙中修身养性的缘故,生人则去猜他八成是不太行。 不太行的话,就排除了他是林思娇背后金主的可能。 到底是谁呢。 是霍家其他叔侄还是拥有正统血缘的长孙—— 几个人就此展开投票讨论。 霍以南这个名字,时不时落入时雾的耳中,她有点定不住,起身走远一些,不再听这些人的八卦。 连别人都不相信,霍以南会看上林思娇。 她有什么好呢。 她的性格,并不是霍以南喜欢的。 时雾都是他就算怎么哀求都不可能随随便便娶进门的,更何况是林思娇。 时雾来到剧组,就是想知道原因。 也想知道,他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她曾看到林思娇每次演完戏之后都会给霍以南打电话,是小女生的口吻——呜呜呜,我今天又不小心扭到脚了,好疼啊,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呐,我们今晚去吃什么呢,你今天有没有想我呀…… 他们聊得很开心,不然时雾怎么会从林思娇的脸上看到春心荡漾的表情。 霍以南性格挺直男的,哄人时又挺会哄的,以前他们闹别扭的时候,他会拉着她的手,哄着说,雾雾,我错了,你看看我好不好,看着我的眼睛骂我也行。 等她真的去看他的眼睛,他又把她拥怀里亲吻,不给她骂他的机会。 这样的方式,他是不是也对林思娇用过呢。 他们拥抱的时候,心跳会加速吗。 他们接吻的时候,最长是多久。 他们做过吗。 每每去想这些,时雾的心就像是被蚂蚁筑了巢安了家,无时无刻都痒痒麻麻的,并且伴随着密密的阵痛。 这种痛不致死,只让人思绪混乱,彻夜难眠。 单单偷听他们通电话对时雾来说已经不够了,她想要知道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亲密关系。 到了夜晚,在车辆如不息川流的街道,霓虹灯扑面而照的商场,停满豪车的国际酒店门口—— 他们在一起的身影不断。 前后走着,牵手走着,相拥走着,步伐不快,磨着情人间快乐的时光。 他们专注于自己的世界里,不会发现有人跟踪。 不会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时雾,戴着口罩和帽子,像个路人,穿梭其中。 她满眼繁华,又满眼落寞。 * 时雾有记事的习惯。 她有一个破得比高三生还破的记事本,上面清秀的笔迹记录下一桩桩她每次跟踪他们看到的经过。 5月x日——打电话约他吃饭,他说在忙,可我看见他和她出入一家新开的西餐厅。 6月x日——我陪他们逛了街,看了同一场电影。 7月x日——他给她提了包包。 7月xx日——他们牵手过马路。 ……… 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被缩减成几行小字,印在纸张上。 时不时就有新鲜事。 新事件会推翻旧事物。 记事本翻到中间的部分,是他们高中生的日常,那时候记得细致,每一笔都洇着甜蜜。 某月某日,霍以南翻墙头给她买奶茶,陪她吃饭。 某月某日,霍以南陪她逛女人街,买了个洋娃娃,他说好丑,没她好看。 某月某日,他背着她的粉色书包,被兄弟笑话一上午。 某月某日,他牵她的手被校长看到,他替她跑了二十圈操场。 ……… 第5章 .霍遇转了个身,和他对上视线 《重庆森林》里有句台词——秋刀鱼会过期,肉酱会过期,保鲜纸会过期。 大部分东西都会过期的。 只是没那么多人去在意。 过期了——再换个就好了。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感情过期的话,怎么换呢。 也要换一个吗。 也只能换一个。 ……… 活了二十多年,时雾从别人嘴里听到对自己的评价就是,安静,文雅,一个不喜欢惹是生非的小姑娘。 这样评价她的人,其实对她没什么了解的。 她安静不是性子使然,是对自己不在意的人和事物处于漠不关己的态度。 她也不文雅,标致面孔和高挑清瘦的身材,就像一个展示出的广告板,徒有其表。 有时候类似的夸赞多了,她反而觉得霍老幺骂的话不假,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凭着和霍以南从幼年相识的经历,霸占他所有偏爱。 上学时期,她看到他收到过其他女生送的礼物,情书,表白墙经常出现霍以南的名字。 霍以南对她的爱是明目张胆的,可依然挡不住一些女孩子对他频频示好。 有些胆小的,看到他和时雾关系亲密,主动选择放弃。 也有一些胆大的。 抱着反正他们还没结婚,她们还有机会的想法,想方设法地接近。 放现在来说,就是高端绿茶了。 比如找机会一起补课学习,给打篮球的他递水,体育课的时候搬不动器械等等类似的方法,她们都用过。 如此简单又自然的接触机会,时雾如果因此生气闹别扭的话,倒显得小气了。 但她又是什么省油的灯呢。 一起补课学习的话就一起学习,多她一个不多,她还嫌椅子太硬,要坐在霍以南腿上让他教。 她们去篮球场递的水,大部分被她喝了,看她们瞪眼还一脸无所谓,说她会帮忙渡到霍以南嘴里。 体育课搬器械就更简单了,时雾主动上去“帮忙”,又不小心扭了脚,霍以南背着她去医务室的时候,自然会问起来事情经过,她再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表示,是某某某让她搬的,都怪她不好,力气小,没搬过去,还不小心扭了脚。 时雾婊起来,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现在呢。 她也应该回击才是。 今日不同往日。 不管以前霍以南身边多少桃花,他至少是在乎她的。 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像从前那样,笃定他对她的偏爱,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 他对她没感情的话,她把天婊下来都没用。 就像打一场擂台。 裁判从一开始就判对方赢的话,那另一方做什么都是徒劳。 * 时雾在网上看到过不少女孩子分享从一段感情中走出来的经历。 养一只猫或者一只狗,种一盆绿植,每天学习一道烹饪,经常去健身房,多和异□□流等等。 还有更洒脱一点的女孩子,去商场购物一次,什么坏心情都没了。 真好。 不像她。 她做不到那般若无其事,她还是每天去片场,去看林思娇。 两人明面闹过矛盾后,林思娇针对她的次数比平时还要多,算下来其实都是小事,时雾没放在心上,继续做自己的事。 戏份拍完,收工后,副导主动找上时雾。 他不是第一次找她,之前有过几次,问的和这次一样,想让她当个女伴,一同出入一个酒局。 局子上都是圈内的知名人物,是个小演员难得结识人的好机会。 前几次,时雾都拒绝了。 她不需要。 她又不是圈内人,没打算混下去。 就算有这个打算,那些所谓的知名人物,又哪一个比得上霍以南。 “不好意思副导,我今天有事。” 时雾敷衍出一个理由。 她扎了个散马尾,脸蛋托得愈发小巧,美人谋微微低垂。 在男人看来,颇有几分不愿染凡尘的清高意味。 又因为她上次和林思娇起冲突,辣得很。 清和辣结合,搅得副导心也痒痒的,说话语气连哄带骗,“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多少女孩想让我带我都没答应呢。” 时雾好像没听到话里抬举的意思,面不改色,“那你带她们好了。” “时小姐。”副导说,“说句真心话,我个人是非常欣赏你的,当初面试的时候是我一口把你带进来的,我觉得以你的样貌和本事,过几年在娱乐圈一定炙手可热,轻而易举把林思娇踩在脚底下。” 看似敞开天窗说亮话,实际上还藏着掖着,话的后半截意思就是,想混得出去,得豁得开,像她这种连个饭局都不愿意去的,以后注定是被林思娇这种人欺负的命。 副导的话不假。 哪个圈子里不是高个子踩死矮个子。 如果不往上爬的话,以后永远都是矮的。 时雾是聪明的,不可能听不懂副导的意思,但她并没有答应下来,淡淡一笑:“我没想过把谁踩到脚底下。” 林思娇这个人。 目前是她需要调查的对象。 仅仅是调查对象。 这种人还没资格和她抗衡,她只是想知道,霍以南变心到什么程度了。 “真的不去吗?” 最后,副导做出痛心疾首,非常犯难的表情,好似她这一次不去,相当于断送前途。 他已经给她争取攀爬的阶梯,是她自己不愿意上前。 时雾漆黑的瞳眸里是冷漠的坚决。 直到,副导又说了一句话。 * “这次机会真的挺难得的,听说霍家的大人物也在。” 车上,时雾回味着这句话。 彼时的她已经在副导的指引下做了发型,换了衣服。 素净状态下已经甩出去不少人,稍微做一点妆容,那张面孔仿佛天匠精雕细琢,毫无瑕疵,尤其是那双微微挑上的杏眸,美得惊心动魄。 时雾最终选择过去。 她嗅到霍以南的迹象。 她今天没调查出林思娇和霍以南去哪里约会的地点和方向,从副导嘴里隐约得知,原来他可能去参加饭局了。 不过霍以南那样身份的人,不是小小一个副导就能接触得到的,不会有同桌吃饭的机会,能得知他也在那家五星级中式酒店的消息就很不错了。 下车后,时雾望着溢出闪光的中式酒店,脚步坨住。 她忽然不明白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手机短信那一栏,呈现出的是她几个小时前给他发但一直没有回复的信息。 他说过很多次忙,没时间回信息。 她以前总听话地没去打扰他,不过还是每天没有中断地给他发早安晚安,希望在彼此没有见面的日子里,各自安好。 发现他的异常后,她的单人式问候才得以终止。 被副导提醒后,时雾往前走的时候,慢慢回味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霍以南既然来酒局,大概率少不了喝酒,这边又有专门的套房,不少客人酒局过后基本就暂时住下了。 迄今为止,时雾没找到他和别人睡过的证据。 她想去找,又怕自己真的找得到,索性就混沌着过一天是一天,现在不敢迈开脚步,是逼自己去面对事实。 乘电梯缓缓上去,打完一通电话的副导颇有兴致地告诉她:“霍家那位就在这儿了,运气好点,不知道能不能见个面。” 圈子的人和事靠关系网牵连,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搭个线牵个桥,差不多就算认识了。 他们这边也是通过层层关系,搭上圈内一个知名制片,姓谭。 来之前,副导和时雾说过,那位制片人脉广,认识的投资人多,和霍家那边还有点沾亲带故的意思,所以他也就能拿到霍家那位大人物今晚行程的消息。 他没说的是,这个谭制片好色又花心,放着家里貌美如花的老婆,总爱在外面偷吃。 这不是什么可强调的点,毕竟在男人心里,这不是缺点,他们会说“这是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来给自己开脱。 法不责众,嘴的人多了,大家慢慢觉得偷吃男理所当然,不是什么大事。 这边酒店于时雾来说不算拘谨,好歹在霍家呆了那么多年,世面是见过的。 只是她平时在剧组里的各类表现,都让人觉着她可能就是个乡镇出身的穷姑娘,没来过星级酒店,所以出电梯后,副导看她东张西望就去给她介绍,吃一顿酒局和住这里一间套房多少钱。 抵得上好多人一年的工资钱。 时雾连类似“这样啊”“这么多”敷衍都懒得说出口,视线继续寻找目标。 既想看见霍以南,又怕不知道如何面对。 随着步伐的前进,他们来到一个不小的包厢附近,还没过去,就听到几声夸张的奉承。 副导个子不高,踮起脚尖去瞅动静,惊叹:“这么巧,我们还真的碰上霍家那位先生。” 听到“先生”二字,时雾秀眉一蹙,“什么先生。” “霍遇先生。” 霍遇,先生。 并不是霍以南。 时雾的眉骨皱得更紧。 怪她事先没打听好,想调查霍以南的心太过急切,没确认所谓的霍家人是谁就过来。 白跑一趟。 也许比白跑还要更糟糕。 霍家家教向来严格,没被入籍,单单被保姆办理领养手续的时雾,在霍家看来也是其中一份子,这份子分的不是财产,也没有地位,算到她头上的,是严格的家教素养和传统的行事作风。 要是被人知道一个寄养霍家的小姑娘行为不检点,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出入娱乐圈酒局,霍家那边少不了风言碎语。 遇到旁人的话兴许还可以逃过一劫,偏偏是霍家二叔。 这位曾在寺庙度过清心寡欲,念佛诵经岁月的男人,向来律人律己,严谨冷肃,平时时雾和他没什么交流,少数留有的几次,都停留在他是最严长辈的印象。 生怕他抓自己回去面壁思过,时雾想都没想,回头打算逃离。 也怪她旁边的副导哪壶不开提哪壶,察觉到她转身的动静,硬生生问:“你干嘛去——” 这一声不大,但却引起不远处人或多或少的注目。 霍遇一如从前,一丝不苟的西衣裤穿着,衬衫严谨地系到最上端,他的存在使得其他人都成为陪衬,在这群酒肉啤酒肚中,宛如众星捧月的存在。 当他目光沉沉望过去的时候,时雾刚好转了个身,和他对上视线。 第6章 .解围这人出现得无声无息 这一眼,仿佛望穿到底,戳中所有心思一般,逼得时雾条件反射敛目,回避视线。 慌乱不择路的脚步也在瞬间,僵直停下。 这酒肉场上,众人都得恭恭敬敬唤那人一句“霍先生”,神态眉眼皆带有显而易见的讨好,他们对他俯首仰望,敬佩之余有待几分畏惧。 真去细琢下来,霍遇比他们要年轻,时雾不清楚具体年纪,大约猜到三十上下。 他们认识,也有十多年了。 印象里他出现在霍宅的次数不多,大部分都是逢年过节被老爷子勒令回家的,和她碰面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有一回记得倒是清楚,在她被霍以南父亲赶出霍家前不久,她去送霍以南出去。 那会他们腻腻歪歪,整天呆在一起都不会觉得腻,吃口蛋糕都要亲一下吃一口那种,一次短暂的小分别,霍以南哪舍得她,上车前抱着她不松手,要去亲她。 恰巧霍遇的车路过,又恰巧在附近停下来,他不算路过,因为他都没去看那对小两口。 可时雾还是情不自禁把霍以南推开——太丢人了。 她感觉在霍遇面前亲热,比在老辈人面前更丢脸面。 霍以南却说,反正他家二叔是个不懂男女之情的冷木头,他们大可不必有什么避讳。再者,他们在他跟前多亲热亲热,没准是好事,刺激下男人的荷尔蒙,免得爷爷总是为老二的婚事担忧。 时雾不太做得到,霍以南却以此为乐趣,导致他们和霍遇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亲热的状态,手牵着手路过都是常态。 不过也仅限于霍家二叔这里,因为他选择漠视,无视不了的话,也不会管他们什么。 似乎觉得,年轻人,任由他们胡乱闹腾。 但霍老幺不行。 作为霍以南的父亲,霍老幺是极其反感他们两个来往的,要是看到他们手牵手,不是克扣零花钱就是闭门思过,又或者,让霍遇带去抄写佛经。 其实这家中不止霍老幺一人不看好他们。 其他人也一样。 身份悬殊太多,时雾无父无母,一点背景没有,给不了霍以南任何的帮助,识趣点的,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 这一对比,霍遇的态度显得有些特殊。 看那两小辈手牵手腻歪无数次,他依然静谧不动,好似不入凡尘的佛子,清心寡欲,与世无争。 当然,这只是表面,女人好看有优势,男人也一样,面目英俊清秀,内心实则难以窥见。 这一点,时雾从霍老幺的态度可以看出。 她觉得霍老幺那种人放旧社会就是抠抠搜搜又富可敌国的老地主,阴险狡猾,能为利益选择一个半残疾的女人结婚,又在外搞出不少私生子来,最终选择霍以南这样一个各方面发展前景不错的作为棋子。 这样唯利是图的狡诈商人,视亲兄弟霍遇为第一竞争对手,可见后者实力一斑。 霍家的内部斗争远比外人猜忌的复杂难猜,时雾混迹多年也没弄懂皮毛,现在连霍以南也弄不懂了。 她突然庆幸,没在这里碰见霍以南,也好。 还能给她苟延残喘,为他开脱的机会。 * 事情想得出神,依次入座后,时雾才发觉,这次酒局,霍遇也在。 他的存在几乎让除她之外所有人脸上发着光,仿佛求来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恭维得小心翼翼。 没人怀疑霍家这位人物降临这次微小酒局的原因,全场存在感第二高的,也就是霍遇身侧那个姓谭的制片,自把人请进来后,嘴里的话没断过。 说是他三十岁生日,非常感谢表弟兄赏个脸一起喝个酒。 谭制作看上去是比霍遇大些岁数,实际年龄也大,但分得清尊卑,旁人恭敬一声霍先生,他总不能一口一个表弟,拉低人家地位不说,他们关系也没到那地步。 总之在他的言论之下,大家一致认为,霍先生过来,就是给远方亲戚赏个脸。 落座后,霍遇人瞩目,话鲜少,谈到生意圈的事,才说道几句。 时雾在斜对面的位置坐着,几乎和他没有任何的视线交流,旁人交流,她细嚼慢咽地吃菜,没抬过头。 霍遇声音十几年似乎没变过,她认识他那会儿他声色已经成型了,不如霍以南那般动听悦耳,是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声线,惜字如金,又句句在点。 男人们谈的东西,时雾兴致缺缺,旁边也有两三个女人,似乎是认识的,一直交头接耳地交流,外人也插不上话。 听见手机短信特殊的震动声,时雾精神提高两个点。 是霍以南回的信息。 [在外面出差,刚下飞机没看到信息。] [我过几天回去陪你,你好好吃饭,记得想我。] 几行字,时雾看完后没什么情绪,刚放好手机,忽听得有人叫她的名字。 是带她一起过来的副导,含玩笑的意思:“时小姐,刚刚谭制作问起你呢,让你做下自我介绍。” 在普通美容店随便弄一番,就能给时雾样貌显目的修饰。 但不论身上的衣裙还是妆容,都给人一种轻浮的印象,尤其是唇上过于红艳的廉价口红。 副导大概是故意让化妆师弄成这样,希望她成为最易注目的焦点。 导致现在连斜对面的霍遇,都投来探究的视线。 让她做一下自我介绍。 好像一个商品介绍自己的属性。 时雾想起霍以南那条不知道真假的短信,心中跃起烦躁感,对眼前事物都处于漠然的态度,介绍的话非常短小:“时雾,二十三。” ——哪有人这样介绍自己的。 其他人因着大人物的到来,心头那股热乎劲还没散,好奇地面面相觑。 场面气氛冷凝几秒,谭制作的夸赞忽地传来:“可以,时小姐很有个性。” 也就仗着今日份有人在场和那张脸,换做普通人,早已被轰赶出去。 “方便再问一句。”谭制作不愧是圈内有名的钓鱼高手,对美女态度总是温文尔雅,又横冲直入:“时小姐有男朋友吗?” 有的吧。 时雾经常以这个作为理由拒绝追求者。 她对外都是名花有主。 虽然霍以南从来没承认过她是他的女朋友。 以前他那些狐朋狗友都知道,还说要陪伴他们一起走进婚姻殿堂。 不过那些狐朋狗友都被霍老幺以交友不善给断得差不多了,社会上结交的这些,她都不太熟悉,也没什么存在感。 时雾抿了口杯中的液体。 以为是饮料,哪想是掺了果汁的烈酒,她呛得咳嗽两声,嘴里的那句“有的”,和酒水一起咽下去,变成了:“没有。” 两个字吐出,在场男性眼神更微妙了。 “时小姐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谭制作露出老狐狸的笑,“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这话接和不接都怪让人尴尬。 绅士礼貌的男人不会逼问到这个地步。 时雾没说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霍以南面对别人这样问的话,是怎样回答的呢? 她希望他回答是有的,这样也好让她心里好受些,是外头那些女的不知好歹,知道他有女朋友还凑过去献殷勤。 不知不觉,手边那杯酒水饮料,已经喝下去一半。 从她身上跳开话题的男人们,继续侃侃生意经。 不知是得到霍家二叔什么允许还是帮助,谭制作很有兴头,还站起来要给人敬酒。 自己站不要紧,也让其他人站。 霍遇推手婉拒:“不必。” 他鲜少抽烟饮酒,也不会真顺着他们干了他随便的意思,要么就都不喝,酒精不是好东西。 “霍表兄弟念佛诵经多年,过的都是清心寡欲的生活,酒水这东西,是我考虑不周。”谭制作没能碰到杯,给自己找台阶下,“我自罚一杯。” 其他人也跟着效仿,总归要把这酒给敬了。 只有时雾没动静。 副导有些看不下去,眼神示意一番,“时小姐,咱们相识一场不容易,你也给霍先生敬一杯,希望以后在圈子里承蒙关注。” 毕竟是他带来的人,不给面子实在说不过去。 他人都在望着,时雾指关节微微蜷缩了下,就势端起酒杯。 在霍家,她都没这么和这个男人正视过,更别说敬酒了。 面对如同长辈一般威严端庄的人,她只想着降低存在感。 端着剩下的半杯酒,嘴里应当再说点什么话。 时雾一时哑语。 这时,霍遇开口:“女孩子不宜喝酒。” 这一句,算是断了时雾要敬酒的过程。 另外两个女人以为她被拒了,脸面拉下来,暗自发笑,倒不意外,霍家这位大人物,对男人女人平等,不见得他优待过还是偏爱过谁。 他人都敬过酒,惟独她被冷落,副导在旁边看的直捉急,这是还没来得及认识就把人给拒之于千里之外。 时雾正要放下杯子的时候,又听那人话头一转,讲道:“可以以茶代替。” 伺候的服务生反应快,立刻备上一壶茶,轻袅袅地给续入杯中。 以茶代酒,这番流程顺利走完。 大家心里不是没揣着疑问。 总觉得不对,又一切顺其自然。 旁人都敬了酒,凭什么就那位时小姐敬了茶,哪有什么女孩子不宜喝酒的说法,同坐的两个女人不也喝的酒。 小异样没一会儿,又在生意经里消磨殆尽,大家很快就忘了。 ……… 时雾以前没碰过酒精,初次体验,不胜酒力,不小心沾了的那点在胃中肿胀泛酸,难受得很。 她借口去洗手间一趟,差不多算是提前离席。 趴在洗手池前呕吐的样子太狼狈,不忍抬头去看镜子前的自己。 旁边也有和她一起呕吐的。 不过那人眼泪都出来了,嘴里没东西吐出来,只能用纸巾擦擦,补了妆又走了。 为一口生计,大家都挺不容易的。 霍以南以前常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的,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买买买的贵妇,还是做自己的事业,他都会支持的。不过他不希望她太累,他希望她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说,他现在做的事情是他不喜欢的,所以她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 所以,大学专业,时雾放弃大众化的生计专业,选的是自己感兴趣的戏剧方面。 她成绩不好不坏,平庸得很,毕业后选择做一个表演老师过渡下,并不会想过真的踏入娱乐圈,没了林思娇,她不会去那个剧组。 他说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她最近喜欢的,就是看他们喜欢做什么事情。 时雾擦了把脸,想起给霍以南回信息,拿出手机,却迟迟不知道回什么好。 “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一道不算熟悉的男声传来,透着嬉笑意思:“和男朋友发甜蜜短信?” 时雾握着手机,抬头看去,谭制片那张脸豁然显现。 她吐了挺久,走时酒局差不多结束,现在基本都散了,大家少不了去趟洗手间。 时雾面不改色回:“不是。” 谭制作来到她身边,看似去洗手的,眼睛没少瞟她,过来人的姿态说道:“有没有都没关系,既然来混这圈子了,想做什么,心里都有数。” 时雾像是没听懂这暗示,扭头就走。 谭制片又说:“发卡不要了?” 回头看,霍以南送她的发卡还放在台子上,刚才吐的时候头发混乱,顺势给取下来,心事太重,不小心给忘了。 时雾回头取,谭制片拿起东西,没轻易给她。 “今天你也看到了,我谈到霍家那位的投资。”谭制片说,“目前手头里有个不错的剧本,缺个女主角。” 时雾一脸漠然,好像在说,和她有什么关系。 “像你这种的,我见得多了去。”谭制片又说,“自恃清高,放不下面子和尊严,喜欢端着优雅的架子,实际上内心,比谁都骚动。” 仗着手里捏着她的发卡,谭制片多说两句话,还往她跟前贴近两分。 时雾一言不发,不是好脾气,不过觉着懒得和蛆一般见识。 她只说:“东西给我。” 谭制作看出她眼神里的坚决,估摸出这个发卡不是因为价格贵,而是对她来说有着挺大意义的。 发卡瞧着挺清新别致的,搭她那轻飘飘的长发。 “我不给能怎样?”谭制作问。 时雾缓缓呼吸。 “你看,我不给,你并不能把我怎么样。”谭制作一笑,“讲真的,今晚除了霍先生,属你最亮眼,那谁把你带来的瞬间我就注意到你了。” 话说得极其熟练,不知道对多少女孩子说过。 你最特别。 而男人这一生,遇到的特别,比头发丝还多。 时雾还是那两个字:“给我。” “急什么。” 越是这样,越让人知道,这个东西的非凡意义。 谭制作把发卡把玩在手里,兴致越来越大,一下子捕捉到的猎物挺没意思,慢慢钓来的反而别有一番味道。 他知道时雾性子不软,还有点刚烈。 果然,把人惹毛后,就见她直接挥手过来,想抢他手里的发卡。 谭制作有点虚,但到底是男人,没有第一时间被抢走。 眼前这女的,比他想象的还要烈。 刺啦一声。 是衣服被抓破的声音。 这不打紧。 打紧的是他的胳膊也被抓破了。 看到皮肤上的血迹,谭制作脑子一热,面目也狰狞起来,将发卡往后一扔,要动真格的。 浅色发卡在冰凉地砖上滚动几圈,最终落在一个男人的皮鞋处。 紧接着,修长手指将其捡起。 这人出现得无声无息,低调如斯,但从台镜中,可辨男人高挺的身躯。 刚才炸毛的谭制作看清来人,瞬间安静:“霍,霍先生。” 霍遇长身玉立,指间把着那枚刚刚捡起的发卡,神色不明。 第7章 .碰面霍以南和霍遇 霍以南送过时雾不少东西。 他从来不是吝啬之人,自己喜爱的,送给她,知道她喜欢的,也想方设法送给她。大大小小都有,从没去霍家之前,他就想着怎样给她买文具店里,那种漂亮的,带香气的橡皮擦。 岁月流逝,信物几乎不曾保留过。 发卡是少数留存之一。 可能它比较实用,日常随处可见,每天总会习惯性地往头发上一别。 也可能它是霍以南用自己第一次赚来的钱买的,几千块,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当时零花钱有限制的他们来说,是笔不小的数目,所以也珍贵很多。 时雾戴它很多年,戴到上面的花色都磨损殆掉。 前段时间,霍以南发现这枚发卡显旧,说要给她换新的,时雾没答应。 好说歹说也不答应。 毕竟是佩戴很多年的东西,掺了两人的回忆。 霍以南最终依她,没重新把发卡换掉,但是把上面的钻给换了,镶嵌一枚新的。 时雾知道他现在有资本,问他钻石买的多少钱,他当时没说出个数,只说不贵,让她安心戴着,丢了再换。 时雾哪舍得随随便便就那样丢了。 这次她被酒桌上那不小心当饮料的半杯酒弄得迷糊,才不小心叫人拿了去,当时就红了眼,急冲冲去争夺。 她人看着娇小,看着没什么威慑力,但真凶起来的话,没点本事也招架不住。时雾又是玩真的,被惹毛后,那指甲都变得尖利,直接将谭制作给抓伤了。 仿佛眼前抢她发卡的不是谭制作,而是林思娇,是其他和霍以南牵扯不断的女人。 那发卡设计漂亮,但瞧着还是个旧物,谭制作想不到没讨到半分便宜不说,自己也被这女的抓伤,最主要的是,赶巧不巧的,还被霍家那位碰上面。 不知他何时来的,知道多少,总归这情形对自己有害无益,谭制作眼珠子那么转一圈,开始给自己解脱:“刚刚和时小姐谈天的时候,听说她发卡掉了,我想着帮她找一找呢,想不到被霍先生先发现了。” 是不是说的这回事,不重要,难不成这二人其中之一还给拆穿了不成。 尤其是霍家那位,大抵是明白过程的,但没多言一二。 谭制作添油加醋:“时小姐人长得漂亮,这发卡和她很是般配。” 霍遇于他们不远的那儿站着,身子笔挺,明晰眉目透不出情绪痕迹,撂出去的话轻飘寡淡:“你最近很闲?” 谭制作哑愣几秒,随即明白些什么,讷笑二声,打马虎说自己还挺忙的,不过赶不上霍表兄弟忙,为了不打扰人,刚好他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行离开。 走的时候是边笑边退的,就像足疗店经过严格培训的小姐们,礼仪端得格外周到。 多事人一走,周围静谧不少。 时雾吐了些酒,脑子还晕晕沉沉的,胃中难受得很,一时半会没顾得上自己刚才拿命也想拿回来的发卡。 随意抬起的余光,见到身侧的男人,用一块深灰色方巾,慢条斯理将发卡擦拭干净,这边酒店服务生把地板比自家还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从男人动作来看,擦拭得倒很细致。 时雾想一会儿,“二,二叔。” 叫得不太利索。 霍遇闻出她身上的味,问:“喝多少酒。” 他让她以茶代酒之前,她就喝下去半杯。 这一问,是质问。 在霍家长大的姑娘家,去这样的局喝酒,被长辈知道的话,少不了说教。 “没多少。”时雾不太有底气,声音微小,“二叔应该不会把今晚的事情告诉别人吧。” 无缘无故,先把帽子给他扣上去再说。 对于霍遇的出现,时雾有点慌,又不那么畏怕,霍遇严格归严格,但只对他自己范围以内的人和事,像她的话,他应该是管不着的。 方才她在酒桌上勇气可嘉,仗的倒不是霍以南在背后撑腰,而是这位在场。 饶是她对他有几分敬畏,但那份长辈照顾小辈的安全感,她也是可以从他身上感受得淋漓尽致。 发卡擦拭完,霍遇递给她的时候,轻描淡写:“我答应你了吗。” “……二叔不是爱告状的人。” “是吗。” “……” 这感觉很微妙,微妙到时雾忘记去接发卡,让霍遇的手在半空悬停几秒。 他生了双极其漂亮的手,指节分明修长,清瘦的骨感又刚好匀称。 也只停留几秒。 见她不接,霍遇便将发卡别到她头发上。 短短的,几乎没有距离的触碰,等时雾反应过来,发卡已经别好了,她下意识摸摸头,放得刚刚好,是她以前常别的位置。 她今晚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还没从他的话和他的动作理清楚,又听男人微沉嗓音:“现在住哪?送你回去。” 他没过问她今晚为什么来这种地方,跳开刚才的话题,算是默认答应她,他不会告诉别人。 时雾迈动脚步,跟在男人后头,“现在住……”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霍遇接到一个电话。 她便噤声,在旁边默默站着,没想着偷听,可霍以南那熟悉的声音怎么都逃不开听觉的捕捉。 隐隐约约的。 “二叔你也在这边酒店?刚好我找你有点事……二十分钟后能去找你吗……一小时也行……看情况吗?都好。” 霍以南也在。 时雾的大脑思绪飘转得很快。 酒精催使下,她大脑很混乱,却依然记得他发她的那条短信,说人在外面出差,过几天才能回来。 实际上呢,就在这家酒店。 他可千万别直接看见她,不然就没法解释了。 那她对他这两年在外面沾惹花花草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行为,也掩盖不住了。 时雾拼命让自己迈动脚步,尽快离开这边,继续去自欺欺人。 可等霍遇挂断电话,她一步未动。 那双向来清澈的眼眸,多了迷惑,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如何开口让他带她去见霍以南。 是霍遇先开的口:“不舒服吗?” 时雾一愣。 她脸色确实不太好,呕吐后加上和谭制作抢东西,现在又被霍以南撒的谎言弄得精神不振。 霍遇又问:“能走路?” 时雾垂头,看自己的脚,绊上千斤秤砣似的,动不了。 “去医院看看还是——”他一停,把决定权留给她。 “我没事。”她下意识摆手,“只是头有点晕,找个地方休息就好了。” 她的状态,看着不是很好。 年长些的男人,考虑事情确实周全一些,霍遇没坚持送她回去,顺着她的意思,让酒店经理在楼上开了间套房,派专人照顾,等一宿过了再说。 带她去的是一间朝南的宽敞房间,设施完善现代化,是个不错的休憩环境。 酒店经理不敢怠慢,派的两个专业服务生来照顾人。 说实在的,时雾不喜欢自己的空间里被外人看着,哪怕她现在不太舒服。 “我没什么大事的。”时雾说,“睡一觉就好了。” 霍遇站在南面的落地窗前,俯看下面的车水马龙,语调平和:“那就去睡一觉。” “有外人在,我不习惯。”她直接把话点明,“还是让她们去忙别的吧,我不需要照顾。” “你不想让生人照顾,那你想让谁来照顾?” ——霍以南吗。 还是二叔。 他的话好像总留有一个缺口,引人无限遐想。 时雾哑口无言,答不出一二。 “先量□□温看看。”霍遇见她脸色异常,便让服务生去取温度计,“头很疼吗。” “……还好。” 时雾自己试了下额头,并不是很热,她只是不胜酒力,不应该酒精过敏,不过他说量一下的话就姑且量一下。 不知道体温计什么时候送过来,时雾和他不熟悉,没话说,便借口先去洗澡。 浑身有酒味,洗个澡的话应该舒服点。 就是她走路的时候都有些晃晃悠悠的,不知道洗澡的话会不会把自己磕着碰着。 怕他又让人跟着自己进浴室,说教点什么,时雾加快脚步过去了。 霍遇其实挺忙的。 忙她事的时候,还接到三两个商务电话。 交谈时间倒是不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她在场的原因。 成功男人大概都是这么忙吧。 她又开始为霍以南开脱。 他来酒店,未必就是和女人开房,也许就是忙生意呢,要喝酒,所以不想让她担心,没告诉她真相。 她过度揣测,就显得特别小人。 自欺欺人果然好用,一番设想下来,心里没那么难受。 脑子还是疼,晕乎乎的。 酒桌上的酒,后劲也大,她又没什么酒量,去洗手间吐过一次,冲澡的时候又忍不住呕吐。 吐完后,人的精力被抽走一般似的。 时雾裹上浴巾,靠在墙上缓口气,从对面镜中看见略微狼狈的自己,两颊被雾气还是酒意熏得桃红,白皙的肩头露在浴巾外,她身材线条比例很好,天生直角肩,人看着清瘦,料半点没少,浴巾有些罩不住胸前。 学生时代就同年纪的发育要好,那会儿霍以南年轻气旺,想占便宜的心思肯定是有的,不过时雾太容易害羞,霍家和老师们教导的传统观念,让她不止一次地拒绝。 放现在看来,成年男女之间,发生什么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什么都没有,反倒是不正常的。 时雾有时候去想,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霍以南在外面偷吃。 她不是很懂这些,只看其他女生分享的经历,估摸着,应该是有一些影响吧,任谁,憋久了总归是不好的。 可事情要是成定局,他沾过其他女人,那她又是不愿意的。 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雾隐隐约约听见门外的动静。 以为是服务生把体温计送来了,她便想着收拾收拾出去,发现这里没有换洗衣服,只有她穿过的,还沾有酒味,穿出去的话,澡就显得白洗。 她裹着浴巾,踌躇一下。 再细听,声音有些远,似乎是另一个房间传来的。 时雾来到门口,先是拧一条门缝,确定自己判断无误后,裹着浴巾放心出去。 不知是霍遇细心还是这里的服务生细致,在她洗澡的过程中,已经将换洗衣服准备在浴室门外的一个置物架上。 她去取的时候,脚步离房间的门近一点,离那边的声音也近一些。 近得她听出来那不是服务生的声音。 是霍以南。 他们大概是在外面谈事情,一句接着一句。 在自家侄儿这边,霍遇话依然短缺,多数是听旁人诉说的。 领导人喜欢讲话,但真正的掌权者,是惜字如金的,说出口的,往往是关键的字眼。 听得出来,是霍以南有事想求。 “听老谭说二叔准备投资他那边的一个电影制作……稀事,二叔也开始插手娱乐圈了吗……不过这边板块的投资回报高,风险也大,稍不留神血本无归。” “倒不是我想分杯羹,是想着给二叔推荐推荐合适的女演员。” “……朋友?算是吧,我看她身上有火的体质,打算推荐给二叔看看。” 时雾准备换衣服的动作停下。 刚刚热雾暖了她整个身子,霍以南的出现,如同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浑身都凉透了。 都不用他细说,她就猜到他要推荐的女演员是谁。 除了林思娇还能有谁。 他还真的挺为她着想惦记的。 他和霍家二叔是血缘相连,但在生意圈,也是攀比的竞争对手,他倒是拉得下脸,为林思娇的前途,特意找上霍遇。 霍遇到底藏得深,没直接答应,只说后面再看看。 他对娱乐圈的事不了解,对漂亮的女星也没兴趣,这次投资好像就是顺水推舟,看在和谭制作的那点皮毛亲戚关系上,给答应下来,或者算是自己对这个版块投资的一次试水。 正事谈完,霍以南也没走。 他平时说自己挺忙的,忙得连饭都没空吃,时雾以为他每天都在开会,看报告,和老油条们打交道,所以连给她回信息的空耳都没有。 实际上,空儿都是抽出来的。 他现在就在这儿,没事闲聊。 聊的不是正经事,是说这里的酒店服务,和另一家比起来,有点差。 听那口吻,是住过不少家酒店。 “我倒觉得还好。”霍遇回道,“服务往往看人下菜,你要是不满,可以投诉。” 霍以南让步:“哪能呢,怎么着也是二叔的地盘,就不给二叔惹麻烦了。” 骂完后又打了个拐,霍以南在这方面,有点随他老爹。 嘴皮子上的便宜和斗争,对霍遇来说不足放在心上,他望了眼另一个房间的门口方向,许久未听得动静,猜不中里头的人是洗完了,还是昏在池中。 “天晚了。”霍遇不动声色陈述,“你早点回去休息。” “九点,还早。”霍以南听出对方话中驱逐之意,没放在心上,“今晚喝了点酒,也在这边住下。” “不回十五那里?” “她啊。”听到时雾的小名,霍以南明显一顿,“最近忙,很晚才回去,她睡得早,不太想打扰她休息,所以我们最近不常见面了。” 这理由编得还可以,没有逻辑漏洞,时雾本人都感到赞叹。 可事实上呢,分明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来。 时雾倚在门口,情绪就在奔溃和冷静之间徘徊,随时都可能要爆发。 北边窗户没关,一阵寒凉晚风吹来,裹着浴巾,头发还湿漉漉的时雾禁不起乍起的寒意,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声音不大,但她为了方便偷听,身子紧挨着门,这一声喷嚏刚好够外面的人听到。 第8章 .二叔抱错 很明显,隔着一扇门,传过去的喷嚏,是女孩子的声音。 但听不出是谁的音色。 霍以南闻声看过去,神色诧异,流露出新鲜。 今天晚上还真是稀奇,来二叔这边溜达一圈,竟然还被他发现一件意外的事情。 他狐疑目光去看霍遇。 后者一脸平静,也没主动解释什么。 面对霍以南似笑非笑的神色,霍遇淡然如斯地在单人沙发一处落座,慢条斯理倒上一杯高浓度的红酒,暗红的色泽在这个夜晚显现出更加诱人的韵味。 越是如此淡定,越让人猜测那里面指定是有点什么,霍以南眉眼间,是暗涌波动。 不过细想一下,二叔有女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成年男人都是在所难免有需求的,尤其是到了他这个年纪。 让人质疑的大概就是,从来没听说过。 迄今为止,霍遇不论内外,都是单身的状态,宁愿被人说道猜疑是不是那方面不行,也不曾带个女人露面过,他不急,家中的长辈怎么可能不急,往往到这个时候,向来孝顺和敬重长辈的霍遇又只是淡笑带过。 “怪不得二叔让我早点回去休息。”霍以南也在一侧的沙发坐下,颇具深长的言笑,“原来是二叔想要早点睡觉。” 霍遇浅啜一口红酒,不言语。 “不过怎么从来没见二叔带过女人回家?”霍以南又说,“总不可能跟我一样,不方便带过去?” 杯子放下,霍遇反问:“你觉得呢。” “我倒是觉得兴许是,”霍以南说,“当然我也有猜得不准的时候,也可能,二叔另有隐情。” “说说。” “二叔这样的男人,大把的女的想要扑过来,总不可能去□□。”霍以南说,“那这不太方便见人的女的,不会是别人家的老婆吧。” 很难得的,霍遇笑了。 看着也不像是笑,薄削的唇际稍微抿了下。 有点嘲弄的意思,但他眼色又正经得很。BaN 这个玩笑开的其实不算很好笑,霍以南也有点伺机挖苦人的意思,霍遇没法接什么漂亮的话,便顺着意思,“嗯”了声。 他声线低醇,透着三两分沙哑,这一应有些不明所以。 “那不打扰二叔和佳人的雅致了。” 霍以南走之前,客气一番,眼睛视线若有若无落向客厅的各个角落,他知道这二叔做事向来严谨细节,不会露出蛛丝马迹,只要他不打开那扇门,是不可能发现什么猫腻的。 连气息都被他嗅得差不多了。 确实有女人的香气,是廉价香水的味道,还有酒味。 这一点,让他排除名媛闺秀。 刚才那话虽然是开玩笑,却不是没有可能,真要是别人家的老婆,倒是他调查的好机会,背负上这个名声的话,那霍遇离继承人的路远上一大截。 门合上,三两分钟后,霍遇才去叫房间里的人。 彼时的时雾已经换好服务生准备的干净衣裙,披散着带香气的头发,走过来的时候,双腿有些颤抖。 显而易见,她刚才什么都听到了。 又强行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霍遇什么都没提,将服务生送来的体温计往她手腕上一扫。 37.5。 有一点点的低烧。 霍遇皱眉:“刚才站在门口吹了多久冷风?” 时雾目光盯着出口门的方向,霍以南走了,不知道去哪里。 她把门看破,也看不到他的踪迹。 这眼神,俨然不是什么留念。 从刚才霍以南的话中就可以大致推断出来,他们两个最近的感情不比从前了。 放以前的话,他们不是这样的状态。 那时候是怎样的呢?小时候就腻歪着在一起的两个人,吃饭起床睡觉时间都要一样的两个人,谁都没留意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 感情的事情,霍遇没过问,只问她低烧的状态如何处理。 烧得不算厉害,她自己觉得没啥,不肯去医院,防止夜里高烧,只能让服务生候着。 他做事实在,倒是没说什么,要不通知霍以南一声。 “你们今晚在客厅守着就行。”霍遇对两个服务生简单叮嘱,“隔一小时量一□□温,有什么情况就通知声。” 服务生自当答应下来。 时雾坐在霍以南刚才坐过的沙发位置上,许久没有反应,人也有点呆呆傻傻的。 又醉酒,又低温发热,精神状态又不好。 今天晚上,确实挺难过的。 连霍遇叫她名字都没反应。 “十五。”第二次叫她的时候,霍遇人已经到门口了,“有事打电话。” 依旧是长辈的口吻。 其实他这个人是非常冷漠的,做事有点官方化的意思,对生人不会留有情面,大概当时雾是霍家姑娘,所以照顾了些许。 门打开,男人修长身形过去一半。 时雾突然唤一句:“二叔。” 男人停下来,门打开一些,没朝她看,但在等后话。 时雾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反问:“知道什么?” “霍以南的事情。” 她问的是什么呢。 男人到底是了解男人的,女的想方设法,当福尔摩斯侦察出来的线索不如他们酒局上吹的一个牛逼,时雾想从霍遇的嘴里探查一点霍以南的下落。 结果不尽人意。 霍遇只回她一句“别多想”就走了。 别多想。 男人的老套词罢了。 时雾怎么可能不多想。 如果只是怀疑就算了,可她亲眼见证霍以南和其他女的的亲密。 他们去做她曾经觉得甜蜜的事情。 她一直都懂,只是在自欺欺人,希望有人指点下,告诉她,是的,霍以南就是出轨了,你赶紧醒悟吧。 但霍遇让她别多想。 男人,不管多大年纪,都喜欢站在统一战线吗。 时雾深呼吸,依靠在沙发上,眼睛闭上,大脑仍然混乱。 这里的服务生非常贴心地提醒她:“小姐,您要是困了的话要不回房间睡觉吧。” 客厅的沙发舒服,但他们这边酒店的床铺更舒服。 时雾刚才洗澡后受了凉,低烧让她起身时脑袋晕得不行,差一点跌倒,好在有个服务生及时扶了一把,她太混乱了,都忘记道谢,托着沉重的步伐去房间里。 欧式大size床不论设计还是色彩饱和度都让人容易产生困意,她直挺挺倒下去的时候,眼睛也就闭上了。 今晚是个混乱的夜晚。 她依然一个人入睡。 霍以南呢。 会不会和别人睡觉。 不知怎么,只要想到这里,她开始犯恶心,头也疼得更厉害。 带着糟糕的状态入睡,做的梦很混乱。 梦到他们曾经的美好,都是很碎裂的片段,你追我赶,你笑我闹,哪个镜头切出来都溢出甜蜜。 就是这些甜蜜,到最后都化成泡影。 都不用戳,自己就破了,仿佛没存在似的。 ……… 一直以来,时雾从来没觉得自己不幸,哪怕她一出生就被母亲抛弃在医院了。 和霍以南这个私生子被抛弃的原因不同,她似乎是最普通平凡的原因——不太健全,从小携带一种基因缺陷的病,据说对以后发育有影响,无法孕育下一代。 那时候科技不发达,患太特殊的病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她自己本身没感觉出异样,能吃能喝能蹦跶,比起福利院其他残缺的孩子,她算是非常幸运的了。 更幸运的是,她还有霍以南陪伴,还跟着他去了霍家。 兴许是怕他们携带传染病什么的,回家没多久两个小孩就被送去医院体检,时雾的病也就被检查出来,那时候科技还可以,霍家有钱,顺利给她安排一次手术治疗。 如果没有霍以南,时雾的人生无疑是相当平庸的。 也许只是一个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个孤儿,上着普通的学校,运气不错能考上大学,再交往一个普通的男朋友,或因为大小事争吵闹别扭,但最终还是会有人陪她走进婚姻殿堂。 霍以南的存在,让她的生活有了起色,让她的世界变得光明有趣。 一旦没有他的话,几乎无法想象会变成什么样。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她抵在校园操场树干旁,耍赖似的让她叫老公,不然就在这里亲她的口吻,这情景历历在目。 她当时憋红一张脸,推又推不开,躲又躲不开,勉强叫了声老公,却还是没躲过他的吻,少年微凉薄唇印在她脖颈处,炙热呼吸烫遍每一处神经,强制又宠溺地说,我们十五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老是被骗。 社会险恶,她愚笨迟钝,这么容易被人欺骗,没他的话,以后可怎么办啊。 所以啊,他永远不会丢下她一人的。 他怎么忍心他的小姑娘被人骗走呢。 残酷的现实中,时雾尚且可以自欺欺人,混沌的梦境世界里,她的大脑不受控制地让她看见最不想看见但已成定局的场面。 那个说不会丢下她的少年,最终后背朝着她,和另外一个女人肩并肩。 他不要她了吗。 深夜,宽大的洁白床褥上,时雾侧卧着,两只手紧紧抱住枕头,额际溢出密密麻麻的汗意,双眸紧闭,眉骨间蹙起不安,唇齿间呢喃梦呓。 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导致当她怀里的枕头被人抽出来之后,变得更加紧张。 只亮着几盏小夜灯的房间,朦胧模糊。 时雾感知到旁边有人靠近,气息并不陌生,她眼睛无意识地睁开一点点,看到男人干净洁白的衬衫,和梦中仿佛一模一样,她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边角,人连带着有点坐起的姿态。 她大脑很热,刚刚又陷入深度梦境,意识不太清晰,凭着异样的感觉,去抱穿白净衬衫的男人,感觉到他在摆脱她的动作,时雾呜咽出声。 “霍以南……你为什么……不要我。” 尾声轻微颤抖,是极度恐惧和极度不安。 她将额头埋在他胸口上,整个身子的重点也在他这里,她生得太瘦了,好像没什么分量似的,差不多跟只猫趴在肩头上,两只手抓他衣服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可抓紧后,骨节处都明晰,怎么都不肯松开。 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也可能是发热,不然时雾怎么可能服软呢,犯错的人不是她,她是应该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他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卑微无助。 不过最终,她还是被这人给摆脱了。 动作弧度不大,她只是被推开一些,但她没什么支撑力,所以仰卧回柔软的被褥上,视线的方向对着天花板精致的吊灯。 早在发烧时被情不自禁解开扣子的睡衣像是蝴蝶翅膀似的敞开,女孩的美丽白皙在这个朦胧夜晚被格外放大。 霍遇是被服务生叫来的。 这边酒店的服务并不像霍以南说的那般,反而是周到有加,吩咐帮忙量的体温次数一次没落下过,而且还多量一次,并且在发现睡在这个房间里的小姐开始高烧后就立刻通知对应的人。 38.5。 这是个可以吃退烧药的温度,但她们不敢给客人随便吃药,所以叫了吩咐她们做事的男人。 整个过程都没有吵醒过熟睡中的女孩。 里屋的灯也没有开过。 霍遇进去之后,本该叫醒时雾去医院,忽地被半梦半醒中的她抱住。 等推开了,又见那副美妙的身躯。 没什么顾忌地呈现,落落大方,腰线纤细,骨肉分布均匀,两处轮廓生得很漂亮,白得仿佛那天上的半轮明月。 在灯亮起前,男人的手,掖好了被子,然后唤一句:“小十五。” 时雾醒了。 不是被唤醒的。 在感知到跟前一片清凉的时候她的意识慢慢清醒,逐渐分得清梦境和现实。这残酷的现实里,霍以南是不可能出现的,那么她刚才抱的就是别人。 她被推开后,那没有意识,宛若休克似的一躺,所展现暴露出来的,将自己的颜面全部清除殆尽。 听到霍遇的声音后,她好像红了脸,摸摸脸颊和额头,都烫得不行,不知道是那颗羞耻心还是过高的体温。 她只是应声坐起,藏于被褥中的身子慢慢蜷缩,像只乌龟,只露脑袋,也没敢看人,那句“二叔”,噎在喉咙间,迟迟说不出口。 第9章 .发卡你为什么……不要我 霍以南……你为什么……不要我。 时雾有点像苏州姑娘的嗓子,恼起人来也甜甜的,很好听,霍以南常说她凶不起人来,以后也没法做领导,时雾没想过做领导,做他的分内妻子就好了。 她从小到大,有他护在怀里,还没受过欺负。 哪怕是因为两人太亲密,被霍老幺强行赶出来,她也没感到委屈,因为他也跟着出来了,他说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看,被保护得太好,一旦离开的话,世界可就太容易塌陷了。 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 那掺杂着委屈,不安,紧张的哭诉,是前所未有过的声音,沙沙哑哑,让她整个人都变了。 霍遇转过身,系刚才被她扯开的衬衫纽扣时,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刚才的声音,令他眉头皱起。 刚才伺候的两个服务生已经联系私人管家医生,送来紧急退烧药物,送上来的时候,关切询问,“小姐?您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时雾迷茫望着。 她们解释说她现在的体温很高,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的话可能会发生危险。 “我发烧了吗……”时雾伸出一条细细的胳膊,给自己试了下额头体温,她的手心和额头一个温度,没感觉得到,等服务生给她量了体温才意识到真的烧得挺厉害。 她太难受了,分不清昏沉沉的头疼是因为喝酒还是发烧。 “我们这边也给您联系到去医院的车辆。”服务生继续询问,“您看您的打算是?” 大半夜的,去医院的话得挂急诊,要做很多检查,挂水吃药。 时雾不太想去的,再加上自己没感觉出什么异样,就摇摇头,还是先吃药吧,烧不退了再去医院。 她是这个打算,另一边的男人则给出建议:“现在直接去医院。” 听到这话的时候,时雾慢吞吞吃药的动作突然加快,直接将退烧药喝进嘴里,然后看向男人。 生病的缘故,她眼眸格外迷糊无辜。 霍遇眼眸里飘过情绪不明,那摁额头的的动作,大概是无奈。 她不想去医院,姑且请来私人医生粗略检查下情况,得知的结论大概是受凉,不放心的话去医院查一下血象。 没去医院,光在这里折腾一番就快两个小时,钟表指针指向数字三。 这个过程中,时雾差不多退烧了,体温恢复到37.5以下。 不过还是需要专人在旁边看着。 那两个服务生尽心尽责守了一夜,眼睛都熬出黑眼圈,霍遇同她们交代几句后,她们便出去了。 客厅里,检查完和吃过药的时雾坐在沙发上,毯子盖住半个身子,两只白嫩嫩的小脚还露在外面。 她以为霍遇走了,却不想开门进来的不是服务生,而是他。 本来在毯子外面摇摇晃晃的两只脚顿时局促,也不敢随便动了,指尖蜷了蜷,然后老老实实缩回毯子里。 “她们回去睡觉了。”霍遇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解释一句后没再多言语。 时雾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们走了,那换他来守夜吗? 不至于吧。 然而看他拿起一个笔记本电脑的时候,她的心微微塌陷,还真是? 时雾闭上眼睛。 烧退了,精神状态本该不好,但这会儿因为惊讶和这个男人的存在,导致她顾不上发热的身子,只有满脑子的混乱。 她裹紧身上的毯子,想着要不就这样回房间睡吧,她现在是个病人,不该去想太多。 最终熬不住困意,她踩上拖鞋,向房间走去,步子很慢,背对着沙发那边的男人,却总感觉他在看她,到门口的时候,时雾听到身后的声音。 “要不要喝点水。” 时雾回头,眼神疑惑。 霍遇指向眼前的杯子:“睡前喝点热水,不容易做噩梦。” 时雾愣了许久,忘记自己说了什么,回到房间后脚步很重。 她摁着脑袋,渐渐回忆起什么来。 她梦到霍以南。 又把霍遇当成他,给抱住。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现在是完好无损的,但之前,并不是这样的。 她睡觉没有穿内衣的习惯。 睡衣一旦敞开的话,那么。 时雾无法再设想下去,拿起一个枕头,将自己的脸给蒙住。 早上。 五点,时雾就起来了,自己量一□□温,已经恢复平常,头部的微微疼痛应该是酒后的后遗症。 这个时候,霍遇似乎走了,在客厅守着的是另一个服务生。 一声不吭地离开不太离开,因着夜间的小意外,时雾不可能心平气和面对面那个男人,只吩咐服务生说:“待会霍先生要是问起我的话,你就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服务生愣了下,有点疑惑,不过还是答应了。 起得太早,没通知任何一方,时雾出酒店后甚至没有办法直接回家。 这个时候只有早餐店是开门的,她身上没什么钱,手机剩的电量不多,只能去偏僻小巷的一家早点铺里,点一份豆浆和素菜包,香菇馅儿的,刚出笼子,热腾腾的。 铺子里人不少,都是早起干活的打工人,来了后咋咋胡胡,谈着事情,吵闹的声音让这里的烟火气更加浓郁。 时雾自己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吃完,来到街上,这个时间点,人还是不多。 她无法做到像别人那样大哭大梦一场,醒来后若无其事地吃饭工作。 过去太美好,她还陷在里面,很难走出来。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会,路过一家服装店,墙面干净透亮,她多看两眼,当镜子似的从里面看到自己,脸色微微憔悴,人似乎比之前还要清瘦一些。 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霍以南回来后也不会发现她的异常。 只不过。 时雾眨了下眼睛,忽然发现镜中的自己,少了样东西。 少了那个她恨不得拼了命也要从谭制作手里夺回来的蓝色发卡。 这是霍以南送的,以前她哪怕是洗澡都不曾弄丢过,却在这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弄丢了两次。 酒店房间里似乎没看到她的发卡,应该是睡着的时候落下,被人收起来? 在服务生那里,还是在霍遇那里。 如果是后者的话,直让人头疼地不知道怎么要回来。 第10章 .接她二叔,帮个忙 时雾的抵抗力不太行,生一次小病都要好些天才能好,以前她没感觉生病的滋味有多难受,反而怪有意思的,看霍以南少爷替她忙前忙后,满脸担忧,还亲自煲过一次汤。 轮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晕头转向的,往哪儿一躺,仿佛要昏过去似的,几杯热水喝下去仍然不见缓,嗓子被什么粘住似的,说话都嗡嗡的。 这几天,时雾没怎么去过厨房,早中晚饭都是随便应付,抽得空来,去电子秤上一站,嚯嚯,一下子掉了两块肉。 林思娇天天嚷嚷着自己要减肥,叫苦着困难的事情,在她这里,没几天就做到了。 不过这样掉秤终归是不好的,后面几天,时雾有些精神,起来给自己做饭,吃不得太油荤的,下一碗西红柿蛋面。 西红柿是超市里头的,硬邦邦的,太酸,她吃不到一半就放下,又去睡觉。 一个人瞎整着,居然就这么过来了,期间有几个电话打进来,送快递的送水的,还有个不太熟悉的电话,看着像是诈骗犯,她没接。 连领养她的保姆阿姨都打过电话,问最近怎么样。 而霍以南没打过一次电话。 信息倒是发了不少,说这几天降温,让她注意点,别感冒了。 他还说自己出差太忙,再过一周才能回来。 彼时的时雾拎着满是感冒药包装的垃圾袋,准备出门丢垃圾,对着手机信息,没笑出来,口罩一拉,眼睛低垂,谁也看不透情绪。 到楼下,忽见一辆熟悉的车。 紧接着,又见熟悉的男人身影。 一束浅蓝色的满天星呈现到眼前。 花束底下是男人精壮的手腕,别着一枚精致的机械腕表,再往上看,是这几天时常落入她幻想中的面孔。 霍以南看上去风尘仆仆的,身上有车载香气的味道,清冽的,很好闻,微微低头,嗓音直递她耳边:“是不是很惊喜?” 时雾看着那束花,似乎没一下反应过来。 过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一周后才能回来。 实际上呢,发这条短信的时候他就在路上。 这确实是个惊喜。 如果,时雾没在那家酒店看到他的话。 时雾多少还是有点演技的,情绪藏得很好,没露出惊喜,不过脸上的惊讶和诧异,让霍以南以为她还没反应过来,伸出手去摸她的脸颊,“瘦了。” 短短两个字,时雾突然好想哭。 她好想质问他为什么这几天说是出差,实际上却在酒店。 为什么不给她打个电话。 又为什么,和林思娇走得那么近。 只要他解释,说什么她都无条件相信的。 时雾的话最终还是被藏住了,眼圈却是没藏住,被他一下子看到。 惊喜得落泪了吗。 霍以南指腹抬起,从她眼角下方轻轻带过,本来是带着惊喜过来,想去哄她,温存一番的,这一下,整得他都有些懵懵然。 她无疑是爱他的。 “雾雾。”霍以南低声唤一句,抬手去抱她,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我也想多抽点时间陪陪你。” 时雾咬唇,不言。 他的手指,不知不觉没入柔软的发中,随意地安抚。 无意间,霍以南似乎感知到和平常有些不太一样,又揉揉她的头发,“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她平常戴的蓝色发卡不见了。 这枚发卡是他送的,算不上特别地有纪念意义,不过她很喜欢,几乎是天天戴着,很少有间断。 “发卡……”时雾想起那天晚上在酒店听到的看到的,恍惚摇头,“没戴。” “忘了吗?” “嗯。” 她没多解释,霍以南倒是能自我理解,看她手提垃圾袋,头发混乱,衣服也没怎么收拾过的样子,估计是刚起床。 发卡怕是睡着睡着不小心掉在枕头下面。 他没放在心上,问她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他语调平常,一如从前。 而心底知晓的时雾,看他的目光,无法再淡然如初。 ……… 回来后,霍以南只陪时雾吃了顿晚餐。 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过问,到底忙什么啊,怎么忙成这样,而他则去给她解释项目之类的,听着太复杂,她听不懂,只能干眼看着。 舍不得他走,又不得不让他走的日子已经过去。 小病一次,她已然可以独身面对很多事情。 剧组那边的事不多,她又是个快下线的角色,每次就算过去,也只是看林思娇怎么折腾工作人员。 林思娇这人矫情得没什么个性,和其他小十八线一样,打着对生活品质高的要求去折磨其他人,挑剔喝的水不够上档次,导致她皮肤长了个痘痘。 这种女生其实挺好的,人家有作的资本,放别人身上的话,谁会愿意伺候呢。 不知怎么,在确定她和霍以南的关系后,时雾看她身上的一些缺点,总能看成优点,想着,只有是优点,霍以南才喜欢的吧。 这天,林公主又开始嘚瑟。 时雾和她没什么接触,都是从别人那边听说来的,这位带资入组的公主小姐,要过生日了。 别人这样评价:“整得前二十年没过过生日似的。” 也有人半开玩笑,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人家说不定是最后一次生日。 他们还是对林思娇不太满意的,表面上恭敬谄媚,私底下调侃诅咒。 也难怪他们这样,本来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偏偏那位林公主说今天是生日,要休息一天,大家不得已只能放假,收拾收拾准备走时,林公主又表示暂时不休息。 这千变万化的态度属实惹怒其他人。 他们只当是她发公主脾气。 时雾大概猜出一二。 可能和霍以南有关。 兴许之前答应陪她一整天,又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耽搁,只能改成晚上,林思娇不开心,不能发泄到他头上,只能折腾剧组里的人。 等下午收工的时候,时雾站在一个隐秘的角落,从化妆室里听到的内容,和自己猜得差不多。 霍以南晚上要赔林思娇过生日。 定的居然还是她上次去的酒店。 他们去那边吃过饭后,会不会就地休息呢。 时雾不敢设想下去。 也不想再跟踪。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收工后没跟着林思娇,反倒是心平气和去公交站台等车。 这过程中,时雾给霍以南打电话。 一次,两次,没人接。 再打,第三次,还是没人接。 第四次的时候,霍以南回电话来,不过是他秘书的,问她有什么事。 “帮我问问他,他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吗。”时雾添一句,“我做了他爱吃的蟹肉煲。” 秘书客客气气答应下来。 没两分钟,电话回过来,秘书表示,霍少爷没有空,今晚要开会,下次一定不会错过的。 回答是意料之中的。 时雾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回过身,抬起头,去看公交公告牌上站点,横排竖排都是字,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眼睛酸涩得不行。 她抬起手,捂住眼睛,呼吸暂且中断,深呼吸,氧气还是有点供给不足,最终蹲下身子。 旁边人注意到她的异样,但只是递来好奇的目光。 公交车来了,人群蜂拥而上,时雾挡住人的路,无法撤退,稀里糊涂跟着上去。 坐上去,才知自己上的是以前上学时的那路公交。 周围还有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时雾没在下一站下车,跟着学生们,来到南城城西高中站点。 她很久没来这地方,周围发生不小的变化,以前的摊位都被城管撵走,取而代之的是门面窄小的店铺,很多都是陌生的,常去的关东煮铺子不知道搬迁到什么地方去。 现在是周五放学时,校门口进进出出,人员很多,还有家长进去帮孩子提行李的,时雾跟着人群,依然稀里糊涂地进去。 校园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早已不复从前。 操场没太大变化,时雾绕着走两圈,看见两对穿校服的小情侣,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扯出去很远。 她坐在观景台附近,静静地看着。 看到西边太阳落下,看到星辉遍布夜空。 高三楼亮起灯来,学子们为明年高考奋斗。 以前的他们也是如此。 不过霍以南学习成绩一直挺好,天天玩闹,成绩名列前茅,而她就普通得多,课上笔记没少记,成绩总归不理想。 她想自己肯定没法和霍以南上同一所大学的。 后者倒是一点都没着急,说肯定能的。 结果呢,确实能的,他为她放弃作文的分数。 他写了一篇关于她的情书,轰动全市。 情书里没有出现过她的名字,他运用语文常见的修辞手法,以优美国文,塑造一个她,塑造一个他喜欢的她。 那时多好,她和他手牵手,仰望夜空,仿佛已经过完一辈子。 霍以南啊霍以南。 晚上九点了。 时雾终究无法去看他和其他女人去酒店,第二次拨他电话的时候,借的其他人手机。 她已经脸不红心不跳学会撒谎了,拉住一个同学说,她手机丢了,能不能帮个忙,让她联系下家人。 同学很善良地给予帮助。 时雾也心平气和,若无其事地问那个熟悉号码的主人:“你在哪。” “雾雾?” 不想回答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给予另一个反问。 “霍以南,我手机丢了,身上没带钱,你能来接我吗。”时雾的声色在这个夜晚变得格外凄凉,“这里好冷……我好害怕。” “你在哪里?手机怎么丢了?” “你能过来吗……我真的好害怕。” 处理紧急状况的时候,霍以南还是有一手的,先去过问时雾的地址,而后安抚她不用怕,马上就来接她。 时雾问:“你现在过来吗?” “我现在马上让人过去。” “让别人吗……为什么不亲自过来。”时雾声音放低,越来越弱小,“这里好黑,我真的好怕,我不想看到生人。” 她这般言辞,就是让他本人过来。 霍以南似乎被说服了,语气颇有些无奈,但还是答应下来,让她呆在原地别动。 他妥协了,时雾的一整颗心都放下来。 她不知道的是,在挂断电话之后,霍以南就拨通另一个男人的电话。 “二叔……你今天不是在城西项目那边吗……能帮我接个人吗?” 第11章 .撒谎霍遇就像是从天而降 时雾听到电话那头的答应之后,心里不禁松一口气,没时间惆怅自己什么时候通过这种方式挽留一个人,只庆幸他今天晚上不会和林思娇有太多的牵扯。 把手机还回去的时候,那学生还朝她疑惑看着,时雾连道两声谢。 很显然,学生听懂她话里的谎,时雾没放在心上,好似不经意地提问:“你知道霍以南吗?” 学生点头,说知道啊,霍以南就是这个学校的,之前还作为校友精英回来给母校庆生,至于为什么知道呢,还不是因为他当年高考整出的大戏。 大家都知道他的高考作文是一篇文风优美但文不对题的情书,当年在网上传得火热,现在热度下去了,但不影响学生们对他乐津津的讨论,老师也常拿这个举例,让他们不要为了爱情放弃前途。 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过都不知道他的情书对象是谁,可以是时雾,也可以是,其他人。 ……… 刚才在电话里,时雾没给出准确的地址信息,现在把手机关机的话,霍以南就算来了也要找一会儿才能找到她。 她不是想看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只想强占他和林思娇的时间。 但时雾到底是失策了,独身站在许多车辆必经的十字路口,望了许久,红灯变黄灯,再变绿灯,反反复复很多次,依然没看见自己期待的车辆。 兴许是错开了? 两个人就像打电话,同时打给对方,同时都被占线。 他们可能是错过了,可能是车子过去,她没有注意到。 时雾这样安慰自己,像只无头苍蝇,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睛还是没从道路上移开过,这不仅仅是期待他过来,还代表另一种希望。 终于,她看见绿灯亮起,不远处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过来,车型是非常低调的,如果不看车标的话,兴许只是一款普通的商务车。 这不是霍以南的车,但车牌号特殊,兴许是他其他的车子。 看着车在自己眼前停下,时雾以为自己猜对了,唇角不免扬起来,这场赌局,她赢了,她得把霍以南招过来,让林思娇过个假生日。 她准备过去的时候,看见车窗缓缓下落,一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面孔出现。 大脑花两三秒的时间认清人之后,她嘴角的笑意慢慢地跟着消失,薄唇抿起,刚才还带光的眼睛在瞬间暗淡,显而易见的失望感。 她的情绪一点没藏着掖着,被霍遇看得一清二楚,他敛目,只说一句:“上来,这里不能久停。” 时雾不知道自己怎么上去的,浑浑噩噩的,连安全带都没系。 她是不是上错车了。 还是高估霍以南。 他在电话里答应的是会来接她,不过没说什么人,她强调说不想看见生人,他就不会派手下过去。 但是,自家的二叔,不是什么生人。 时雾闭上眼睛,理清楚了,又满是混乱,这回脑子里想的不是霍以南,而是上回在酒店里遭遇的一切。 她连发卡都没打算从霍遇那边要回来,打算老死不见算了,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 幸运的是她可以只当一次发烧而做的糊涂事。 不幸的是事情确实发生了,而且她回想起来简直无地自容,把人认错就算了,连霍以南都完全看到过她的身子,却被一个陌生男人…… 时雾别过脸,尽量不和霍遇有太多的交流。 霍遇在开车,饶是她递眼神过来也不会搭理,他不善闲聊,因此车厢寂静,自己心平气和,倒没觉得尴尬,只有副驾驶座上的人,左右摇摆不定,指甲缝里都能抠出尴尬。 看着车子的方向是要往市区走的,时雾的心凉了半截,顾不上什么避讳,问道:“霍以南呢。” 为什么不是他来接,他现在在干嘛。 “他说你手机丢了,问我顺不顺路,让我接下你。”红灯,霍遇停车,目光好似随意地往身边人一瞥,一不小心瞥到她手里完好无损的手机,淡定得没拆穿。 “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你问他。” “你不知道吗?” “我为什么知道?” 霍遇每一句都平平缓缓的,什么都惹不了他,看似温温和和的回答,字眼里都是糅杂着冷漠。 一不小心,时雾把霍以南没来接的气撒到别人头上,而后才觉得自己问话的语气太糟糕。 她太急了。 她现在可以想象,霍以南陪林思娇过完生日后,两人就去酒店开房间,他没从她这里得到的快乐,在其他女人身上淋漓尽致地享有。 “对不起。”时雾闭上眼睛,吸了吸鼻子,“谢谢。” 她也不知道霍遇为什么能来接她,可能就是顺路搭一趟,好心的长辈,是不该被她撒气的。 说完还礼貌去看一眼旁边的男人。 以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霍遇的侧颜极度俊美,借马路两旁的路灯打进来的光,辨认出立体的五官,轮廓分明,下颚线流畅优美,唇很薄,是薄情男人的标识。 他在专注开车,深褐色的眸在昏暗的包厢看得不那么真切,扶在方向盘上的左手戴着一枚腕表,深咖色真皮表带,和深黑色衬衫相衬。 和霍以南不同,霍遇从内到外都携一种成熟男人的气质,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魅力和味道,永远的不惊不慌,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但偏他这人又生得冷漠,若有若无,不曾存在过一般,不沾染任何情丨欲,只有在商场才露出真正的面目。 就像是没察觉到她的目光,霍遇目不斜视,一边开车一边问:“吃饭了?” 时雾略显迟钝:“还没。” 早已过了饭点还没吃饭,霍遇拧眉:“饭还没吃?” 他的潜台词像是在说,为了撒谎骗霍以南过来,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这是何等愚蠢的行为。 “中午吃多了。”时雾只好解释,“现在还不饿。” 话刚落,安静的车厢,响起两阵“咕咕”声。 时雾尴尬得脚指头挠地,都不敢去看霍遇。 后者没说话,也没笑,看一下路况,离市区还有一阵子,这附近没有餐馆,最快也要十来分钟才能找到吃的。 这十来分钟,时雾过得不太安分。 她并不想和霍遇呆的时间太久。 长辈嘛,偶尔礼貌问候下就行了,真让他们呆在一起谈谈天,是谈不到一起去的,何况她还有个社死的先例。 不知不觉,她和霍遇呆在一起,似乎把霍以南这个人给忘了,也把今晚上的任务抛到脑后。 像是认命了,就这样吧,她现在就算赶到酒店,没准还能看到两人不堪的一幕。 认命其实挺好,躺平了,不用胡乱猜疑,不用悲喜交集。 看车子拐到一个路口,时雾说话:“就在这里停下来吧。” 车速减缓,霍遇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这里?” “嗯……”她说,“我去这附近找点东西吃,然后再打车回去,就不麻烦二叔了。” “不麻烦。” “……” 时雾还是无法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并且看这个架势他可能还要送她去吃饭,要是提起上次在酒店的事情就不好了,她还是尽早撤离得好。 “真的挺麻烦二叔的。”时雾低声叙述,“你也看到了,我手机没丢,我是想让霍以南来接我……但是没想到麻烦二叔过来一趟……其实我自己能叫车走的。” 一番说辞下,霍遇的车停下来了。 常人不是没能听懂她的意思,可能确实是觉得麻烦人,但更多的是失望,失望为什么不是霍以南过来,为什么是他过来。 失望如果他不过来的话,霍以南是不是就能来了。 尤其是小姑娘刚看到他车的开心和喜悦,以及看到他这个人之后的失落,对比感非常强烈。 她其实是知道了些什么,又强装不知道,泡在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感情漩涡里,留念最后一点点温存。 他也就不方便打扰了。 “行了。”霍遇放她下车,“有情况打我电话。” 下了车,呼吸新鲜空气,时雾终于不那么压抑,微微一笑:“好的。” “号码你知道吗?” 时雾不知道,但她还是笑着点头:“知道。” “知道吗。”他轻描淡写,“上次打你电话怎么没接?” “什么时候?” “你走后的第二天。” “……” 那件事还是被提了起来,时雾的脸刷地红上去几个度,眼神飘忽不定,“哦……可能没看到。” 她走得太早,当长辈的问候一下很自然,没打通的话怪让人不放心,所以后面,托领养她的保姆问一下,得知情况没事的话,才让人心安。 怕他再提那晚的事,提她醉酒发烧后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雾的心悬起,小腿迈得飞快,找一家最近的餐厅,迅速躲走了。 落荒而逃的样子,仿佛十几个人在追她似的。 进去餐厅后才知道是一家烧烤店,这个时候,客人蛮多,都是热热闹闹,成群结队来的,以年轻人为主,拿着酒杯高谈阔论。 时雾不想吃烧烤,奈何人进来了,又不方便直接出去,她问老板炒一份蛋炒饭。 空桌不多,她勉强找到一个四腿的,坐下看手机。 好巧不巧的,手机还剩百分之二的电,幸好刚才付过款了,不然有点吃霸王餐的意思。 这点电,应该还能撑一会儿,时雾没继续玩。 蛋炒饭上来了,酱油放多了,品相看起来一般,她没胃口,吃不下,放一勺辣子也吃不下,小口小口地磨着一会儿时间。 旁边桌的是青年,纹花臂,光头,细黑的胳膊,看着有点不好惹,每说一句话就把祖宗给带上,闹闹嚷嚷,吵得周围人不舒服又不敢吭声。 估摸着霍遇的车走远,时雾没多逗留,起身打算走。 这条街不熟悉,又没什么人,惹上麻烦的话就不好了。 时雾也不笨,有霍以南和没有霍以南是两个世界。 有他的时候她连脑子都不用带,去哪玩去哪吃,做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几年他从她的世界淡出,她学会不少自力更生的事情。 时雾走到旁边桌的时候,那边青年忽然伸出一条腿,险些把她一绊,她反应快,给及时躲开了,回神后眉关不由得皱紧。 “哟呵,美女。”光头青年领头开腔,“这么快就吃完了?” “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蛋炒饭有什么吃头的,来吃点羊肉串?陪哥几个喝点小酒。” “这美女长得真好看,不是这条街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娴熟的口吻,看上去不是第一次搭讪陌生女孩了,流里流气的口吻更显得他们没教养,行为破败。 时雾抿唇,没去吭声,一顾地往前走。 “走什么啊。”身后有人喊。 几个青年你看我看一番,觉得就这样把人放走实在没什么意思,几个男人一起喝酒能喝出什么东西来,把她弄来听听大家伙吹吹牛谈谈天,没准还能往宾馆一拐,岂不乐哉。 念头几乎一致达成,有两个人起身去拉人。 时雾脚步再快也跟不上他们,只是勉强出了烧烤店门口,店老板和客人甚至路人都好像没看见似的,没人搭理,也不会有人多事地报警。 追过来的两个人一个把她前面的路给挡住了,另一个挡住侧面的路,露出流氓的痞笑,“来玩玩呗,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 “不早了。”时雾这个时候还能淡定,按住心中慌乱,“我想回家。” “这才几点?”他们笑两声,“等吃完后我们送你回家,你想回哪里都可以。” 时雾还是没听,往前迈开一步。 他们见此,跟着过去一步。 那架势,是不让她走了。 人生地不熟的街道,被地痞流氓缠上是很麻烦的事情。 时雾这会儿也淡然不了了,两只垂下的双手握紧成拳,不是恼怒,而是无助。 如果,如果。 霍以南在就好了。 他现在在干嘛呢。 在陪着林思娇过生日吗。 想到这里,她情绪又几近于奔溃,脚下生风似的往前跑,而后头的人刚开始说说笑笑,见她变脸也跟着变脸,立刻追过去,这下没客气,直接抓住她的头发。 疼痛感传来,时雾的脚步一顿,心中破碎的窟窿也越来越大。 这个时候,眼前忽然刺过来一道强烈的光。 拽她头发的两个人紧跟着闭上眼睛。 光是车前灯亮的光,车到之后,光暗了一个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辆车,以及从车上下来的人,身形颀高,投落出修长的阴影。 霍遇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没什么预兆地出现,映照在时雾的眼中,许久未曾消失。 第12章 .做客和二叔是一家人 兴许是他的姿态太过于闲适,没给人一种刻意强曲的印象,反倒是像是随意的过路人,以至于给时雾一种他不是来救场,他只是带她回家的错觉。 过于修长的身形一出现,将身边所有人都衬得地委矮小了。 率先抓住时雾肩膀的青年在看到来人时,不由得看向同伙儿,似乎想知道后到的这人会不会是这女的同伙。 这条街上全是他们的人,十几二十几的男青年,连初中文凭都没混到,天天只想着做大哥,成群结队拉帮结派的,哪里有弟兄,哪里就有底气似的。 因此饶是见到路人,也没轻易松开那只强制住时雾肩膀的手,还想拉她回去办事。 刚才一度陷入昏暗的时雾,见到不远处熟悉的男人身影,仿佛见到一道不灭的光亮,骤停的心跳慢慢还原,又莫名悸动,跳得比方才还要快。 她低声叫一句:“二叔。” 从未有过这一刻,二叔叫得如此真情。 声音不大,霍遇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神色变化不大,人是直接过来的,迈开的双腿长而笔直,从商业CBD繁华沾染出的矜贵气质,在这荒凉晦暗的街道,格格不入。 随着他的靠近,青年底气渐渐不足,手劲慢慢松了些许,但感觉到时雾伺机想要逃离,不肯轻易放弃猎物。 空气凝结生硬。 “怎么。”霍遇声线平淡如水,不起波澜,却有着极大的震慑和嘲讽,“还要我送你们去警局?” 那二人皆是一愣。 耗时太久,在烧烤店撸串的几个青年见同伙没出来,纷纷出来围观。 他们人多,时雾心底忽地没底,而来接她的男人,始终不慌不忙的,还真像是来随意遛个弯的。 “呵,你算什么东西。” 看起来像个头头的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嘲弄,抬手抚一把头顶黄色的毛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他们中间,个子矮,看人时还要仰首,一说话,唾沫星子飞到自己脸上。 仗着人多,不管三七二十一,黄毛抬手就是一个动作。 霍遇双眸微微眯起,不悦显现,侧身一下轻易避开后,反手拧起黄毛的后领,将其甩到遏制时雾那人的身上,碰撞之后那人松开手,整体动作都非常快速,时雾来不及反应,随着他们的惯性跟着要倒下去的时候,手腕被人握住,前面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拉了回来。 又因霍遇没料到她身子如此轻,多出去的手劲化为惯力,顺着这股力,时雾从后仰变成前倾,这一倾,直接跌入男人温暖的怀中。 刚下车不久,他身上是冷冽的雪松气息,后调小苍兰味,清淡好闻,是她在这惨淡的秋季夜晚,唯一熟悉的味道。 稳住脚步,时雾大脑还混混沌沌的,听见身边青年的叫喊声。 他们已经被人围住。 弟兄受损,他们自然不肯轻易放人离开。 不过因着男人刚才那两个动作行云流水,没个几年沉淀练不出来,吃不准底的青年们不敢随意乱动。 只敢嘴上逞威风。 “你妈没有教过你不要多管闲事吗。” “真他妈给你脸了,连我兄弟都敢动?” “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 “别说那么多废话,赶紧给老子弄死他。” “上啊,兄弟们。” “先别急,我去拿把刀,砍死他。” 气势庞大,但没有人上前第一个冲锋。 没人知道对方来头,不敢轻举妄动是一点,确信自己冲过去是送人头,也是一点。 时雾靠在霍遇身边,又不敢离太近,知道自己连累到他,既紧张又害怕。 尽管,霍遇似乎并没有当回事。 这时候不知道哪个不怕死的,第一个冲过来,随后第二个紧跟其后,两人一起过来,胜算明显大一点。 “二叔……” 时雾低叫一声,还没反应,人忽然被他拉到后面,恍惚之间,没能及时看清男人的动作,只有晃晃一道影子,和一阵烈风,那二人似乎是被制住了,并且其中一个哀嚎狂叫:“靠……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霍遇动作太快,没让她看到血腥的一幕,她睁眼的时候,那二人一个倒在地上抱着自己骨折的手,另一人连连后退。 惨叫声,响彻整条街道。 这声音,让其他人害怕又沸腾,他们不算亡命之徒,可又看不惯弟兄被欺负。 这一回,是齐齐上阵,蜂拥过来。 连路人都停下脚步,想围观个究竟,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警铃声。 这般声音对这帮青年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撸起袖子想要为兄弟复仇的个个,瞬间萎靡,不论战斗力还是气势立刻被拂去一半,领头的一声“快跑,条子来了”,他们马上开溜。 走之前没忘带上难兄难弟。 在巡逻警车过来之前,街道肃清干净。 些许秋风吹过,地上落叶翻滚,尘埃扬起落下。 满是人间烟火味的街道,时雾站在霍遇的身侧,愈显娇弱清瘦,她抬头,眸中倒影男人鲜明的侧颜轮廓,是印象里的模样,又不太像。 印象里的他,是戴金丝边眼镜,手握一只黑色钢笔,签合同的冷漠资本家姿态。 现在,冷漠中带着点血腥黑暗。 可怖,令人畏惧。 大家只听说过他常去寺庙修身养性,渐渡凡心,所以提到这个名字,便是斯斯文文的印象。 今日这回,时雾不得不推翻对他的观念,但不知道按什么上去比较好,正如霍老幺所想,霍家老二是让人捉摸不透的。 于霍老幺而言是坏事,对她来说,似乎并无影响,毕竟两人没有利益关系和其他纠缠。 想事情正出神,忽地听见他低唤一句:“小十五。” 时雾猛抬头。 霍遇低头:“看我看够了没?” 时雾:“……” 发呆太久,忘记自己一直盯着人看,她收起目光,脸蛋乍然通红。 看他脚步迈开往车子的方向走去,时雾犹豫半秒,跟上去,在副驾驶车门前顿两秒,还是坐上去了,她手机没电,又在陌生街头,不想遇到地痞流氓的话,赶紧走的好。 车子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时雾见他在看自己,问出心头盘旋的疑问:“我以为……二叔早已经走了。” 他接话:“不想看见我?” 她慌乱摇头:“不是……没有……” 确实,是这样。 不过事已至此,关心前因,属实无趣。 霍遇还是给出一个不错的理由:“本来想找个地方抽根烟——” 话一停,后面的话,她懂了。 又不懂。 他并不是嗜烟之人,甚至是常年不碰烟酒,只有逢年过节,陪家中长辈才有小酌。 时雾尽量不去想他,让自己思维集中下,想些别的。 许久不见车开,她眼神带有疑惑望去。 霍遇说:“系一下。” 时雾第一回 没听懂:“什么?” 他原本扶着方向盘的手,忽地抬起来,身子也倾斜过来,时雾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另一个方向退缩,一不小心,肩膀反而碰到男人的手。 他几乎是呈现出强抱的姿势,所以时雾惊慌失措,可定睛看去,才发现他不过是帮她系了安全带。 刚才心神未定,上车后连最基础的安全带都忘记系上了。 想起自己有点鸡飞狗跳的动作,时雾脸色又深一个度。 他一个长辈,倒不至于对小辈动手动脚的,况且,她还是他侄子的人。 安全带系完后,男人便收回了手,准备开车。 行驶的过程中,无人开口,一直保持沉静。 时雾想说两句,话到嘴边,什么都没有,她觉得霍遇应该不会觉得“谢谢”“非常感谢”“二叔真好”这类的词对他而言有多么的夸赞,听起来令人心情愉快。 她只能看看一路风景,斟酌一肚子的话,打算到目的地后再说,顺便告个别。 短短车程,时雾仿佛过一个世纪,漫漫长长。 到目的地,她说出自己精心准备的话。 “今天真是谢谢二叔了,如果不是二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真情实意地给他道谢,“以后二叔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话说得很官方,有点官场的意思。 想必他也听腻了,不会当回事。 霍遇盯着她面庞看一会儿,“行,记着了。” “……” 时雾嘴巴差点没合住。 还记住了? 不至于吧,她一个微小人物,能帮得上他什么忙。 终究只是客气客气罢了。 无意间,她看见男人的袖子口,有一道黄橘色的油渍。 衬衫太过白净,油渍分外明显,应该是刚才和青年交手的时候,被他们肮脏的手给留下来的。 霍遇是有轻度洁癖的,那油渍对他而言自然不可忍。 时雾心里升起丝丝愧疚。 她倒是想还这个人情,不过是真的没机会,人家霍家掌舵人,哪需得着她? 天色不早,她拧开车门,下去。 这时,霍遇也跟着下去。 看一眼腕表后,他问:“这附近有水吗?” 是个老小区,没有自动售货区,小卖部也开得分外隐蔽。 “想买水吗……”时雾想一会儿,指个方向,“那边右转后左转,有个便利店,这会儿不知道有没有关门,应该没有吧……” 自顾自说一番,发现他还盯着自己看。 左弯右拐说一堆,饶是听懂了,过去买水也是个麻烦事。 时雾迟疑,“其实不用买水的,我那边有现成的,二叔要不要上去坐坐?” 把她送到家门口,不请人上去坐坐喝杯茶,确实说不过去。 只是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影响不大好。 霍以南要是再回来的话,估计她也说不清楚。 但这会儿,且不说他到底会不会回来,饶是回来了,又怎样。 也是带着心里这股气,时雾请霍遇上门喝茶的决心也加重了,非常有诚意地说:“家里有龙井和碧螺春,不知道二叔喜欢哪种。” “太晚了。”霍遇淡淡陈述,“我上去做客是不是不太方便。” “方便的,我和二叔是一家人。” 适当客气之后,霍遇比她还先一步,来到旧式楼梯口,反客为主,说道:“那上去吧。” 第13章 .衣服在她卧室换衣服 嘴上客气一番,时雾没想到真的把人给请进家门。 现在时间近九点,说晚也不晚,对于其他年轻人来说更是相当惬意的时光,她不是,她只有局促,这屋子里除了霍以南,就没其他男人来到过。 好在她平时生活细致干净,房间各处都非常整洁,进门后,时雾从鞋柜里头翻找出一双男士拖鞋,递到霍遇的跟前,自己则慌慌忙忙地去准备茶水。 待客之道她是懂的,理应也按照这个来,只是不论这时候还是这人,给她带来的紧张感远远胜于其他人。 “二叔你先过来坐会休息下。”时雾加快脚步,让自己忙起来不去应付那边的客人,“我给你弄茶,你喜欢吃淡的还是浓的?” “晚上了。”霍遇说,“白水就行。” 晚上喝浓茶,是怕他睡觉太香吗。 时雾忙碌的步伐停顿,弄不得茶水,就少去很多事,她不怕麻烦,她怕的是和他独处的时光,眼下只喝白水的话,半分钟的功夫就弄好了。 一杯白水太不讲究,她又切来一盘水果。 霍遇坐在单人沙发上,脱下外套后整个人显得家常和随意些,比平时多几分亲和力,从她手里接过白水杯后淡声道一句谢。 这个出租屋于他这样的来说确实太寒碜,小客厅小卧室,盆栽是菜市场十几块一盆的绿萝和多肉,老房子隔音不好,总是传来隔壁狗叫声。 半杯水喝完,霍遇问:“平时就住这儿?” 时雾点头。 被霍老幺赶出来后她没有固定住处,哪里离学校和工作地点近就住哪里。 她有点傲骨,和霍老幺不对盘,自然不肯白白接受霍以南送的房车,免得真中霍老幺话里的道。 霍遇放下杯子,说:“老爷子上回提过你。” “提我做什么?” “问你工作和住处。”他说,“说你总归是霍家的人,最基础的生活,理应有保障。” 霍家老爷子,也就是霍遇的父亲,霍以南的爷爷,兴和集团目前董事长,本来因着年数上涨,渐渐退位给儿孙辈,自己和老伴安度晚年,但老爷子思想顽固传统,总担心儿孙辈搞砸事情,时不时还要对家里和公司的事情操心一二。 时雾寄居霍家的这些年,对老爷子的印象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中规中矩的,毕竟那老头子规矩太多,见她有一回穿条裙子都要叨叨好几次。 好的地方在于,哪怕老爷子记忆力衰退,偶尔也能惦记下她,可能是觉得霍家没姑娘,她也算霍家一份子,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过得太狼狈。 当霍家姑娘可以,好吃好喝招待着,但当霍家媳妇,就不行了。 老爷子虽然没明说,不过态度应该和霍以南父亲观念一样,都是薄情重利的商人,哪肯让一个普通人分走霍家的一杯羹。 不管怎样,被惦念是好的。 时雾抿出一抹笑:“我现在这样也挺好。” 她笑得有点假,不比以前灿烈,以前和霍以南住一下雨就漏水的房子也能笑得跟花似的。 霍遇直言问:“哪样?” 言外之意,就现在这样? 时雾便不说话,自己捧一杯水,慢慢细饮,消磨时光。 停顿好久,她缓缓开腔:“其实。” “我也想有个家。” 和住什么地方没关系,不是说住大房子就是个家。 家这个东西太难定义,总不能因为她无父无母,自小被抛弃就定义为再也没有家,她被收留到福利院,和霍以南在一起,和霍以南回霍家,和霍以南住出租屋,这些经历给她带来的感觉,就是家。 只是。 时雾又不吭声,笑不出来,也哭不出声。 “有没有想过。”霍遇像是随意提起,“找一下你的亲人?” “什么?” 亲人? 时雾听得懵懵然。 认亲吗?贴个寻亲启事还是什么。 她没想过。 哪怕被他提起来,她也没打算去做。 “没什么好找的。”时雾说,“我大概也能猜到我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以前既然是因为穷得没法帮我看病就把我丢弃,那么现在大概率也不会好过。” 她日子过得一般般,并不想去认丢弃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混得不好的话,没准还要卖感情牌来找她要抚养费。 混得好的话……她也不会原谅的。 所以没必要。 时雾没从霍遇神色里看出点什么,以为他只是顺势接一下话,茶水喝完,天色不早,该是差不多送客,但许久没听见他起身的动静。 这时间,也不早了吧。 男人都喜欢这么做客的吗。 她时不时瞥钟表的动作毫无掩饰,霍遇看在眼里,没放在心上,直说:“要请我走吗?” “……” 她想要解释时,他已然起身。 其实算算时间,加上爬楼时间,不过十几分钟罢了。 “溪水湾有套新别墅。”霍遇起身后,回头对她说,“密码回头我让人设置成你生日。” “什么?” “至于工作,集团下各类小公司都有,你想要什么开个口就行。” “……” 时雾听出来,他是给她安排基础生活,不由得抬头看去。 男人声色平淡,不急不慢地叙述着这些,没有任何的刻意和拨弄,实实在在地把事情给策划好。 这些东西,霍以南也说会给她,不过只是说说。 他会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别墅,买在哪里好一点,等他忙完后就带她看房子。 话挺多,实事一直没有干过,永远忙不完。 时雾知道他不是小气,不是不给她买,只是没放在心上,但经常说空话的男人,就是给人画大饼的印象。 “小十五。” 耳边,传来男人的低唤声。 时雾眼睫抬起去看他,有点迷茫,“啊?” “你和以南在一起的时候。”霍遇问,“也喜欢盯着人看,不说话?” “……” 不是…… 她现在只是有点懵。 摸摸脸上滚烫的温度,时雾不知看向哪里,收回去的目光周周转转,还是落到他身上,再次看见男人袖口的痕迹后,时雾不太定的下心神。 欠他人情太多,她却是个喜欢赶客人走的主儿。 刚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时雾顺势说:“我只是看见二叔衣服脏了……想着要不要换一件。” 被指点,霍遇低头望一眼。 确实脏了。 味道也难闻,烧烤料的气息,那些青年吃饭不干不净,手脏得很。 他问:“你这儿有衣服?” “有的。” 她会给霍以南买衣服,都是小品牌,有些他穿不惯,包装还没拆封就搁衣柜里沉灰。 时雾去卧室捣鼓一番,回来后手里多一件白衬衫,霍二叔和侄子身形差不多,尺码也应该是一样的。 怕他和霍以南一样排斥这类衣服,时雾提前提醒:“……之前随便买的,不太值钱,你可能穿不惯。” 他把衣服接过来,没有拒绝。 家里换衣服的地方只有卧室和洗手间,前者是私人领地,理应不该进才是,但这边洗手间太窄下,时雾还是把他带到卧室。 卧室和阳台,用一扇玻璃门挡着,为保持通风门是开着的,一眼可见阳台上晒晾着的内衣裤,她生活没那么精致,内衣裤不是成套买的,散件的,白色内衣和粉色内裤,放一起挂着,有一点喜感。 和尴尬。 时雾不知该上前把衣服收了还是直接放他在这里换。 去收衣服,动作明显,他一定会跟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届时只有更尴尬。 时雾只能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退出房门,“那二叔你在这里换吧。” 站在门外等一会儿,许久不见动静,她又隔门问:“二叔?” “小了。” “什么小了?衣服吗?” “嗯。” “不会吧。” 时雾意外,那就是霍以南平时的尺码,他们两人看着差不多,霍遇可能高一点,但不至于衣服会小了吧。 搞不懂男人的尺码,她拧眉想一会儿,“衣柜里应该还有,要不你再试试。” “哪儿?” “在那个……” 第三个柜门。 估计他也找不到,时雾迟疑地拧门,“我来找吧……” 门没锁,一下子就推开了。 晃入眼前的,是男人修长的身躯,腹部线条精美明晰,臂膀肌肉恰到好处,不夸张不突兀,整体宛若国际男模的标准身材。 时雾只看半秒,很快移开视线,背过他去衣柜前找东西。 一会儿,男人那张斯文英俊的脸挂着随然,“小十五。” “啊……” “找不到就算了。” 不过是一段车程,烧烤味也可以忍一下。 时雾还是硬着头皮找一会儿,“我再找找。” 找着找着,她感觉到眼前暗淡很多,紧接着,淡淡的男人气息从上而下投落。 霍遇在她一侧半蹲着,似在等待她能找出什么。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约摸之间还能再站一个小孩,但时雾的心跳急剧加速,一个抬手动作,使得肩膀不经意地触碰到男人坚实的胸膛,温热陌生的触感给大脑带来不小的冲击。 记忆回到那晚在酒店,她发着烧,抱着这个男人,不记得什么感觉了,只记得温暖可靠,所以认为是霍以南,卸下所有防备。 她思想浑浑噩噩,手下动作慢吞吞的。 霍遇则心平气和,从她手下拿过一样,“这件呢?” “这个……他穿过了。” “没事。” 时雾便把说的那件拿出来,起身后,以她的视觉刚好近距离看见男人麦色肌肤以及鲜明的八块腹肌,精瘦的腰似乎很有力,一看就是经常健身才有的效果。 不是没看过男人身材,只是头一回让她有一种悸动的感觉,兴许是辈分差别带来的神秘和压迫感,才让自己的感官放大到这个地步。 男人上半没什么好隐藏的,夏天时不少人爱光着膀子,游泳健将也在屏幕前光着呢。 霍遇直接在她跟前穿上了,这次的刚好,只是黑衬衫让人的气质更深邃一个度。 霍遇随口问,“你买给他的?” 经过提醒,时雾看向那件衣服,她喜欢霍以南穿白衬衫的样子,没买过黑色,再说,她对他的尺码掌握得非常了解,不可能把衣服买大了。 而霍以南自己,更不会买大。 那么,只可能是别人买的了。 时雾握紧拳头,心微凉,笑了笑,没法解释。 衣服换好,差不多该走人,还没等时雾送人出去,门口传来敲门声。 门铃坏了,咚咚咚的动静,像是唤醒人的闹钟,刺耳又突兀。 第14章 .反应大逆不道 敲门声极有节奏,三下轻一下重的,敲得屋里的人都停住脚步,耳边只剩这一个声音。 带霍遇上来前,时雾不是没想过霍以南来之后的情景。 其实没什么,自幼以来,他们两个一直把霍遇当成长辈,之间接触稀少,哪怕半夜三更共处一室,也不会让人多想,更何况,是霍以南主动提出的,让霍遇顺路的话去送一下人。 唯一诟病的就是,刚才换下来的衣服。 时雾深呼吸,像是去做长篇大论的解释。 霍遇则轻描淡写一句:“不是他。” “什么?” “他今晚不会回来。” 撂一声后,他去拧手柄,门开后,来人果然不是霍以南,而是隔壁的邻居,询问他们这边有没有停水。 “停水了吗?”时雾接话,人顺势去厨房拨弄水龙头,“好像是停了……” “又停水了。”邻居抱怨,“这房子住得真烦人,隔三差五就停水,也不提前通知声让我们准备准备,马桶都没得冲。” 边嘀咕边朝霍遇所站的位置看去,由于之前窜过几次门,邻居是熟悉霍以南的面孔,眼前这位俨然不是,八卦形审量一番,还是先走了。 时雾送霍遇下楼。 嘴上说的是路上开车慢点,晚上注意安全,心里想的却是,他怎么知道不是霍以南。 把人送到车门口,时雾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一句:“二叔,你是不是知道霍以南的情况?” “我知道什么?” “他是不是……”时雾呼吸中断,喉咙酸涩,实在提不开这口。 记忆回转,仿佛回到很多年前,那个小男孩拽住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两人不管怎样都要在一起的时候。 霍遇那时就是看客,现在也是,这个看客见证所有,也许知道的比她还要多,但她无法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 旁人说,调查男朋友是否出轨的最好方法就是从他身边的男性朋友开始调查,因为他们知道的最多,但嘴也是最严实的,宁愿自己家底被摸透也要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霍遇和霍以南竞争关系不错,血缘关系却是实实在在的,他就算什么都知道,也不会作透露。 时雾不抱希望,走之前忽地想到什么,“对了二叔,上回在酒店的时候,我有个发卡落在房间里了。” 她比划一个图案,“是蓝色的,你见过的。” “嗯。”霍遇点头,“很重要吗。” “挺重要的。” “行,我帮你留意。” “谢谢二叔。” 把人送走,时雾的心没什么底,照他话的意思,那发卡看上去是没着落了,不然酒店服务生应该第一时间联系客人才是。 真没了的话,那就没了吧,人都没了,还要什么发卡。 再次回到家,空荡荡的,空间窄小堆满物品,却让人感觉到虚无,时雾没给自己想太多的时间,先去忙活,晚上停水的话,生活起居确实不方便,没法洗澡洗衣服拖地。 她草草洗一把脸,打算换身干净衣服去睡觉,等明早来水再洗弄。 蹲马桶时,忽感觉裤间不适,翻看一看,无色物体黏在上面。 透明状的。 已经不是小孩子,时雾知道这是什么,之前和霍以南在出租屋被他抱着亲吻的时候,也是这样,后来渐渐习惯,只要不太过火就没有。 好些年都没有这种感觉。 哪怕是第一回 ,也没有现在感到这般羞耻。 太长时间没和霍以南接触了,所以,哪怕是看到男人的腹肌,也出于原始本能地掉点生物反应。 时雾捂着额头。 实在缓不过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亵渎神明。 霍遇只是平常换个衣服罢了,哪成想她会弄成这副样子。 时雾脑海里试图去想他平常模样,一身随意衣裳,静坐蒲团,诵经念佛,隔断世间凡尘…… 越是这般清静模样,方才所展现的男性魅力愈发明显,鲜明反差之下,让人格外好奇,那双漠视尘埃的眼睛里,染上欲情的姿态。 时雾去接两杯冷水,灌入胃中,才让心情平复下来。 伺机,又用饮水机里的水,将内裤洗了,比平时多搓两遍,似要洗清所发生的事实。 过会儿,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鬼使神差地接听,果然是霍遇打来的。 “发卡不见了。”他问,“你喜欢什么颜色?蓝色吗?” “颜色……”她也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下意识否认,“蓝色……其实也不是很喜欢。” 蓝色,不过是霍以南喜欢的颜色,不过是和他的名字同音罢了。 霍遇:“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粉色。” “好。” 时雾懵了。 “东西是在我那里弄丢的。”他继续说,“我赔个粉色发卡给你,可以吗。” “啊……不用……是我自己弄丢的,和二叔没关系,再说……” “我在开车。”霍遇说,“先挂了。” “……” 不等她拒绝,他那边已经挂断。 霍遇办事效率极高,她提出来后,路上已经询问酒店服务了,得知没线索后又给出解决方案。 大概是出于霍老爷子的叮嘱,对她的事比较上心,总归是没让她委屈和吃到亏。 深夜。 习惯一个人入眠的时雾这个晚上睡得不太好,翻来覆去的,迷迷糊糊中还感到有人过来了,摸黑去看,竟然是霍以南。 屋里屋外乌漆嘛黑一片,分不清几点钟,她哑着嗓子问:“你怎么来了?” 跟前的人不说话,解开衬衫后,膝盖跪在被褥上,把她抱过来,低头吻上她的脖颈,力道有点凶,像是刚刚逮住猎物的饿狼,直啃要害。 时雾力气小,三两下没挣扎得开,不知哪来的力,指甲在他胳膊上一摁,吃痛后,霍以南才松手。 两人隔着黑暗对视。 几个瞬间,她以为他什么都懂了,以为要坦白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她嗅到空气里弥漫着的,浓浓的酒味。 他喝酒了,所以意识并不那么地明晰。 霍以南抽烟喝酒是常态,她也知道生意场这些都是必不可缺的东西,说教过两次无果后就作罢,只是给他收拾烂摊子,这会儿本就不多的困意都被驱散干净,按亮灯起身,去给他冲醒酒茶。 烧水的时候她想,这人精力真是够够的,上半夜在林思娇那边快活过,下半夜又来这边,真是贱。 她也是贱,居然还想着给他醒酒。 那茶还是放到霍以南的跟前,他是半坐在床侧的,时雾站着,一只手端着杯柄,眉眼毫无波澜将人望着。 他一只手接过来,喝过后,声声黯哑至极,“十五。” 时雾这个名字是由编号十五转变来的,叫起来也顺口,霍家人以前都在前面加个小字,大了后自动忽略,也就霍遇可能因为这些年没联系,还把她当小孩子,前面依然加个小字。 时雾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话都不想说,“不早了,睡吧。” 她把灯一关,就此沉浸黑暗,就这样算吧。 霍以南没有消停下来,翻个身,就抱住她的腰身,唇间气息环绕在她的后背,嗓音比刚才还要沙哑,“十五,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娶到你。” 时雾身体僵硬。 给他点时间?出轨的时间吗。 她扭头问:“你今天晚上干嘛去了。” “应酬。” “和谁啊。” “你不认识。” “女的吗。” 他停顿,没给出准确回答,只是抱她的手劲更大了,“男女都有。” 她“哦”一声。 “十五,不管以后我做了什么,你要相信我。”霍以南似乎察觉到什么,沉声承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未来。” 许是醉了,他今晚的话分外多。 这些话,以前也说过,只是没这次如此真情茂意,每个字眼都被咬准了,以确保其真诚。 时雾知道,他这个身份在霍家想要站稳脚跟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要先应付霍老幺那边,所以即使时雾被赶出去,他能做的不是在霍家理论挣扎,而是陪她一起。 除去迎合霍老幺,在霍家立足,公司上下的事务也要处理,内部高管的刁难,以及霍老爷的考察,还有霍家二叔那边时不时横插一脚,对霍以南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 累是肯定累的。 时雾以前很心疼他,三思后行,尽量不让自己拖累到他,他在外,她不过问情况,不打扰他,他回家,她就像个贤妻一般伺候,水果和饭菜都是做好了送到他跟前,还自学一套按摩手法,哄着法子给他放松。 现在呢。 霍以南过来吻她脖子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是他的唇齿,早已和其他女人有染,他抱她的手,没准还进过别人。 时雾胃中泛起恶心,条件反射地避开,借口去洗手间为由,暂时避开。 她以前不排斥他触碰,女孩子似乎都比较喜欢拥抱之类的亲密,她也不例外。 这一次,应该是想到不干净的画面才如此反感,尤其对没经历过男女事,对那方面有洁癖的时雾来说。 时雾脖颈和锁骨的位置最敏感,刚才霍以南也亲了好一会儿,她却没感到生理异样。 底下的那块布料上,还是干净的,没有水渍。 反倒是霍遇在卧室换衣服的时候让她…… 那种感觉,自然不是怦然心跳,不过是最原始的生物反应罢了,成年人都会难以避免。 只是,如果她看片或者和霍以南接触,反应再强烈都不会让人如此羞愧不安。 偏偏yy对象是霍遇,这个令她从小见了就有点畏惧,看起来就清心寡欲的长辈。 这让时雾想起一个词。 大逆不道。 第15章 .我要是她见过最正经的男人 霍以南每次回来后住一晚上就走了,他们相聚的时间非常稀少,刚开始时雾惦念着他,又不敢多做打扰,发条信息都小心翼翼的。 热烈的少女心最终还是被浇灭了,只要想到他和别人有染,她不可能过得去心里那关。 所以呢,然后呢。 他们会分裂吗。 一起出生,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会形同陌路吗。 那种感觉,像是将自己身上某块肉撕开一样,届时一定痛不欲生,可如果不撕开,那块腐烂的人永远烂在心里,身上,永远地惹眼,会发臭,臭到自己都嫌弃。 丢,还是不丢。 时雾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甚至忘记自己持续关注林思娇的目的何在,只是窥探,并无打扰,她一个戏中人,反倒成了他们的看客。 林思娇生日的第二天,一切趋于平静。 时雾看到她在围脖上po出一张生日蛋糕和礼物的图片,红色玫瑰花束以及BIRKIN新款包,一看就是不小的手笔,粉丝们都在问她是不是男朋友送的,她回答说是的。 这就未免有点可笑。 时雾笑不出来。 她在给自己数日子,不知道死刑是哪天,但迟早要公开执行的,目前来说,她不想和霍以南撕破脸皮,不想听他多余解释,更不想,确定他和别人有染。 天气在降温,时雾抽空去商场给自己挑选两身换季衣服,有一套是娃娃领开衫,黑白配,导购给她挑一双短靴,可以露出俏生生的小腿,整体穿出来往镜子前一站,气质明显有所提升,朝气勃勃。导购夸赞说,小姑娘漂亮年轻就是好,往街上走一圈,说是初中生都有人信。 时雾是美人长相,笑起来两颊又显得圆润稚嫩,有种天生幼态脸。 心情不好的时候,购物确实能缓解压力,身上穿着一套,手里提着一套,阴沉沉的天空都变得开明起来。 这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 先前这个号码打过给她,没留存备注,但号码连贯,很好记,她知道是谁。 接通后,那端果然传来她熟悉的低醇男声:“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霍遇说话永远简短得开门见山。 有空就去,没空就下次。 不会磨磨蹭蹭问,你喜不喜欢,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这样那样。 “有空。”时雾说,“刚在商场逛街。” “我去接你。” 他话短,她也没磨叽,报了商场地址,而后才去想,他来接她做什么。 说来也可笑,她最近和霍遇见的面,比和霍以南的还要多。 当然除了这一次,其他大部分是巧合。 霍遇的车是黑色迈巴赫,低奢款,市面上白车多,黑色不那么出众,但车流中只要扫到那辆车,几乎就和人一样难以移开目光。 他没把车开进商场里头,时雾在非机动车道等的他,两人迎合之后,她直接上了车。 好心情是可以直接体现出来的,和之前不同,这次的她,活力和愉悦难以掩住。 霍遇朝她看一眼,“新买的衣服?” “嗯。”时雾摸摸发尾,“好看吗。” “很漂亮。” “真的吗。”她笑,“很难得听见二叔这样夸人。” 不是很难得,是从来没见过他夸过谁漂亮。 他能注意到她身上衣服是新买的,还挺让人意外,之前她买了新衣服,去霍以南跟前晃悠一圈,他跟个土直男似的,什么都不懂,还问她晃什么晃。 女孩子开心还是不难的,买点衣服,吃点好吃的,就能暂时忘记心里的一些烦恼。 车开去二里路,时雾才问起这次行程目的,“二叔是想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 霍遇没直言,目光平视前方,专注开车。 他身上还是没有更换的西装,衬衫纽扣系到上段,露出的喉结线条分明性感。这让时雾忽然想起来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的,说喉结是男人雄性魅力的象征,越漂亮勾人,床上功夫越厉害。 她不至于特意去观察人家的喉结,只是扫量风景的余光不小心瞥见,小心思升起来后,又逐渐被她强行压下去。人好像总有这种强迫症,越是不该想的不能想的,脑子里总是情不自禁地去想。 霍遇应该是她见过最正经的男人。 今日份鼻梁上还架一副斯斯文文的金边眼镜,他并不怎么近视,但开会的时候习惯戴上,对那些高管亲戚们,多几分震慑力,出门有点急,会议结束后,没有及时将眼睛取下,放回镜盒里。 严肃,冷漠,不近人情,应该是他的标签。 对外人是这样的,对霍家人,哪怕是表面,他多多少少是带有礼貌的。 时雾想他对她还是颇客气礼貌的。 也挺好的。 等到目的地后,她的猜想被应征了。 霍遇带她去的是一栋别墅。 上回霍老既然提过,那么就该执行下去,把她当成霍家一份子,最基础的生活保障不能缺少。 “这里地段不错,隐秘性高,内部装潢我也看了,应该挺适合你。”霍遇下车后,简单阐述,“你进去看看,不喜欢就换。” 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到做到。 时雾不太想欠霍家那么多,但人既然被他带来,不可能扭头就走,跟在他的后面,踏过院中鹅卵石小径,映入视野的是名贵的盆栽和绿植,更显目的是那栋白底黑檐的复式别墅。 里外装修风格接近于现代化,简约不失大气,家电都是智能的,还有个不实用的吧台和开放式厨房。一楼是车库,内含两辆车,一辆小跑一辆市区代步,二楼是卧室,书房,三楼健身房,最上面露台那边还有个天文望远镜。 可以说这套别墅就是特意为年轻人打造的。 参观完后时雾有点不适应,她对霍家没怨言,有幸被收养,即使被霍老幺赶出来她也觉得是命。 这命中,她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哪些。 一楼待客厅,霍遇接两杯温水,放一杯到她跟前,自己在对面沙发坐下,“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今天就可以搬进来。” 时雾握着透明水杯,笑笑,实在不知道该表达什么的好。 霍遇是按照霍老安排的,霍老这样做指定不是把她当孙媳妇,而是霍家姑娘看待的,那么她接受这个,相当于和霍以南划开暧昧的界限。 她搬进出租屋,有一部分是觉得自己命本该如此,另一部分原因,也想让人看看,她选择霍以南,不是霍家,而是他这个人。 “我挺好奇……”时雾吸一口气,抿唇,“二叔把我当成什么……霍家一份子吗,还是侄媳妇。” 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遵循老爷子吩咐,还是把她当成家人。 从男人嘴里套话是件不容易的事。 她自然听不到霍遇给出什么回答,反而听他淡笑问:“你觉得呢。” 他似笑,又不似,像是看戏人一般,半分调侃半分认真。 “我怎么可能了解二叔的心思,我连。”她吸吸鼻子,“我连霍以南都不知道……二叔不用看在他的面子上照顾我。” “嗯?” “我还不一定是你侄媳妇呢,霍以南现在已经……” 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他们都回不到从前了。 后面的话跟根鱼刺似的哽咽在喉,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上回在酒店,她把霍遇认成霍以南,所吐露的话,想必霍遇是知道的。 所以没什么好隐瞒躲藏的,她身边没什么朋友,这段时间的压抑,不是不可以诉说给这个长辈听。 “我以为我是幸运的,哪怕被父母抛弃,但身边一直有霍以南,并没有那么孤单。”时雾抿唇,让自己看起来很放松,“但现在,霍以南不要我了,我又没人要了……” 之前告诉他的时候脑子迷迷糊糊着,说出来容易,现在再重复出来,一字一句就像是针往喉咙里扎,每个字音都疼得喘不过气来。 对面的男人嗓音轻飘飘的,“是吗。” 时雾抬头,猝不及防,和那双湛黑双眸对上视线。 霍遇神色淡然,补充下句:“那如果我要呢。” 就像一句玩笑话。 又从他神色中,找不出笑意。 第16章 .面试家里小朋友在这里面试,他顺道过…… 那如果,他要呢。 许久过后,男人的几个字音依然飘荡在时雾的耳边,她怔怔然望着,明明可以直视,却看不透霍遇半点情绪。 像是安抚的话,给人营造出一个梦境般的错觉。 他要什么—— 她吗。 时雾自然不会曲解为其他的意思,仓促一笑,“二叔。” 这一句,他没应。 她拿起杯子,喝一口水,“看来二叔确实把我当一家人了,我就知道二叔是个好人。” “嗯?”霍遇眼尾微微挑起,“这就发好人卡了?” “……” 她无语凝噎。 再喝一口水,神色也没能缓过来。 她当然不是给他发好人卡,而是知道自己捉摸不透男人,连霍以南都弄不懂,更何况比自己大不少岁的长辈,一直以来,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严肃那一栏,在他面前,别说狐狸尾巴,连耳朵都藏得好好的,生怕被训斥指点出来。 霍遇那样的人,褒义点是深藏不露,霍老幺的话来说就是阴险无情,他大哥霍老幺就不是什么好人,被霍老幺那样评价,能好到哪里去,绝对是大尾巴狼以上级别的狡猾生物。 “你不会是一个人的。”霍遇言简意赅,“哪怕没有我和霍家,你也会有你的亲人。” “什么意思?” “你不想见见你的亲人吗。” 时雾不由得攥紧手心。 他说的是亲人,并不是父母,意味着,她还有一家子的亲人。 而且两次提起这个,说明,她的身世有了着落。 不过没有直接点明或者告诉别人,应该也有他自己的用意。 时雾又喝一口水,分不清跟前的坑是深是浅,便不说话,等他先开口。 霍遇薄唇轻启,欲言又止。 时雾定下心神,等待下文。 过一会儿,霍遇说:“小十五。” “嗯?” “别喝水了,你杯子空了。” “……” 低头,果然看见自己空空如也的杯子。 时雾的心有点烦躁,把杯子放下来,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主动询问详情,见霍遇已然起身要走。 他时间宝贵,还有其他很多事情要做,亲自把她送到这个地方也是忙中抽出空来。 “下午家政会派阿姨过来,你适当挑几个用。”霍遇走的时候叮嘱道,“有什么需求可以打我电话。” “二叔。”时雾跟在后面,“就不能告诉我一点其他的吗?” “你想知道什么。” “霍以南他到底有没有出轨。” 听到这句,霍遇脚步缓下,回头看她一眼,有点漫不经心的,像是看个小傻子。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还需要问别人吗, 难不成他说一句没有,就可以掩盖事实了吗。 “小十五。”霍遇答非所问,“人是往前看的。” 总不能因为过去太美好就止步不前,想的都是过去的事,做事也按照过去的方法做,毫无进步可言,且乏味无趣。 比起感情问题,霍遇确实是只想处理霍老爷给出的任务,保障基础生活,比如安排住处,还有工作。 他让她挑选工作,时雾挑不出来的。 目前而言,她还想留在剧组,继续观察林思娇。 当然婉拒的理由和林思娇无关,只说道:“我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工作方面可以自己解决,这年头总不可能饿死,不劳烦二叔操心,再说,走后门的话,我心里不踏实。” 话言之有理,霍遇便没多言。 他这一趟,让时雾想,到底是因为他是个好人,还是长辈的安排,所以事事都安排得这般妥当。 那小出租屋,她不打算去了。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带人进来后,可以直接看到阳台上晒晾的隐私衣裤。 而且那地方,霍以南鲜少回来,她一个人住着,冷清又寂寞。 * 霍以南对她的生活确实不上心了,搬出去好些天,他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只发过一条短信,说天冷了,记得多穿点。 给她发的是短信,给林思娇,则送的保暖衣物。 时雾在微博上看见林思娇晒出新买的换季衣服,最便宜的也要几大千,比她上次买的两套加起来还要多。 她不是觉得霍以南小气,他出手很大方的,只是她不肯接受,所以他也不怎么肯送了。 没戏份的时候,时雾也去片场,她存在感不高,没人注意到她,大家都赶着巴结带资入组的林公主。 林思娇是个直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掩掩藏藏的,穿新衣服挎新包包来的,少不了耍一阵威风,看那不顺眼,看这也不顺眼,要的就是吸引目光,让大家都看看她。 剧组里有部分人讨厌,也有部分人是真心巴结着人家,七嘴八舌地吹着马屁。 “思娇姐就是好看,穿什么都漂亮。” “这包包好贵的,好羡慕思娇姐有钱又有实力。” “下部戏不知道还能跟着了。” “思娇姐下部拍什么戏?能不能带我们混口饭吃?” “一看你就没怎么关注,之前不是传开了吗,要演那什么《都市》,听说兴和集团出资的,肯定很有前景。” “兴和?这不刚好嘛……” 几个人经过讨论,一致认为林思娇就是下部戏的女主角,毕竟兴和就是霍家的,而她背后的主儿,虽然没有露过面,但少数知情人都知道是霍家人。 这样的话,一切都水到渠成。 等她们都夸完了,林思娇象征性摆手,“哎呀,你们别瞎传,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出演什么,那个什么都市本,我还没去试镜呢。” 其他人立刻接话。 “这还用试镜吗,思娇姐这么厉害,导演不得求着你过去。” “是啊是啊,没有人比思娇姐更合适了。” “听说这个剧本投资很大,就算不爆也能将人捧火,思娇姐到时候火了,可别忘记咱们。” 左一个马屁右一个马屁地吹着,林思娇嘴上拒绝,实际上却非常受用,她们说的不错,没有人比她更合适那个本子,作为一个人气很高的新秀,正需要这样的作品来提升自己。 她和那个剧本的契合度也非常地巧妙,不用像这次带资入组,虽然自己投钱,但大头还给别人赚,这次是自家投资,更加让她为所欲为。 最主要的是,背后的男人,早已承诺过她,会给她这部戏女主的资格。 “行了行了。”林思娇得意忘形,“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不用猜了,那部戏呢,确实被我拿稳了,现在还缺合适的女配……” 一听说缺女配,刚才奉承她的人更加卖力地去刷存在感。 仿佛林思娇不是普通的演员,而是掌握选角机会的导演,制作,甚至是后面的大投资人。 虽然大家在剧组里经常受林思娇的气,但为一口饭吃,不得不低下头来,反正奉承一句没有坏处,没准真给她们混出个名堂来。 时雾在旁边听得乏味。 难得地,没听林思娇秀她和背后金主的恩爱。 不过也差不多了,这次秀的不是金主,而是金主给她的宠爱。 林思娇的话不假,霍以南应该是给出一定的承诺,上次时雾在酒店的时候,听见了谈话。 他为了林思娇,去找霍遇走后门。 霍遇当时是什么反应,时雾因为在门后面,没看清楚,也不太记得语气是怎样的。 答应了吗。 他那样的资本家,说话非常的迂回,不可能直接答应。 意味着这事不是没有转机。 时雾看了眼林思娇那副得意洋洋,享受鹤立鸡群的模样,心里不免发笑。 身侧,落下一个男声:“在这里坐着干嘛呢?” 时雾回头,看见了副导,他正打算用手拍她的肩膀。 不喜欢被接触的她不动声色退两步,避开了,神态和以往差不多,淡漠随然,“副导。” “你平时和林思娇关系也不好。”副导说,“你就算在这边听半天,也没法跟她混出点什么来。” “嗯……” “上次我不是带你去了个饭局吗,还记得谭制作吗?” 时雾点头。 从副导的反应来看,谭制作并未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过程告诉给他。 导致副导以为她可能是把人给拒绝了,总之两人没有实质性的关系,让他感到非常地惋惜,“我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有些机会还是要好好把握的。” 时雾抿唇,清亮眼眸略微不解,恬静安然的漂亮小模样,看得副导都悸动了,生出怜悯之心,“这样吧,你要是真想混下去,我再给你争取一个试镜的机会。” 他说的试镜机会,就是林思娇她们说的《都市》,也是谭制作手头里的资源。 给个试镜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时雾本该非常开心地感谢。 然而副导只听她说一句谢谢,并没有太过于欣喜。 副导叹息,以为她就是个不懂得把握机会的呆丫头。 呆点的话,没法在娱乐圈混得长久,不过对男人来说是好事,好骗,好上当,玩腻了也好丢到一边去,免得像那些心机女,想要爬床上位。 短短几秒,副导总结完时雾的一生,娱乐圈类比的人太多,他早已见怪不惊。 时雾对试镜没有半点兴趣。 本来就没打算混入这个圈子里,能否出演女主还是什么试镜机会对她来说都起不到波澜。 拒绝的话到嘴边,她又听副导自言自语:“试镜的时候霍家那位肯定在场,这个女主基本被林思娇拿稳,别人不可能有半点机会,不过幸运点的话可以混个女配。” 又是霍家那位。 上次时雾就是听到这样说才跟着去一次无聊的饭局,发生一些小意外。 再次听到她微微不耐烦,“霍家哪位?副导你说话怎么总是不喜欢说明白。” 她语气过于直白,副导不禁讶然,这姑娘家的口气怎么有点分不清上下尊卑的意思。 但他没在意太多,“能定林思娇角的还能有谁,当然是霍家少爷了。” 别怪他没指明是谁,且不说现在是白天哪哪都能看到人,就算两人在一起,谈到霍家也不可能直白地叫人名字,有时候连称号都不敢轻易吐露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时雾早已不耐烦,“霍以南吗?他又不是投资人,去那里做什么?” 这声音说出来还不小,唬得副导小心脏一跳一跳的,跟古代王宫里的太监,怕隔墙有耳,四处张望一番,没人听见后才挤眉弄眼地瞪她。 直白地把人的名字叫出来,被听见怎么办,被林思娇听见,又怎么办。 没人确定她的金主到底是哪位,但不管是霍家哪位的名字,直呼出来再多加议论,对自己肯定是没好处的。 “具体咱也不知道。”副导声音不自觉压小,“不过大概是霍以南少爷了。” 根据排除法,金主肯定不是霍遇。 那就是其他霍家人。 有那实力让林思娇拿稳女主的,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霍以南少爷。 何况按照之前这边的传言,那都市本应该是霍以南投资的,后来不知怎么又被霍遇名下的一家传媒以高价抢走,霍以南可能觉得一家人,不想伤和气,所以没竞价。 虽然不是自己投资的,不过因为私藏的小娇花想要女主,所以他去监察,无可厚非。 时雾大概捋清楚情况。 试镜那天,林思娇和其他演员一样,大概走一下过场。 霍以南过去,一来是给林思娇加油打气,二来是让导演和制片明白,那位是他的人,选她就完事了。 他过不过去其实都一样,其他人心底不清楚,但圈内上层有点消息的都有所了解,毕竟他也不是没带林思娇出席过酒局。 两人在一起,但又不算男女朋友,毕竟女明星想要嫁入豪门,过的不仅仅是男人那关,还有他背后的家族考验。 想清楚的时雾看向副导,“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过去试镜一下女配吗?” “不然呢。”副导直言,“上次你在谭制作眼前混了个眼熟,他应该也是认得你的。” “认不认得没关系。”时雾说,“我是想说,如果我想试镜女主呢?” “女主?” 副导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都是什么天方夜谭。 他已经把事情大概整理好告诉她,希望她有点下目标,从一个小角色慢慢爬。 而不是上来就是一个触不可及的目标。 “你别开玩笑了。”副导压根不信,“林思娇是女主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别说我们,网友们都差不多传开了。” 林思娇微博上动态关注《都市》官方以及编剧作者等等相关人员,营销号也放出她就是女主的信息,各方都开始进行资本炒作,现在就等着筹备策划拍戏了,所谓的试镜不过是走个流程,事实上哪有那么多正儿八经的试镜。 时雾的话无疑就是在给他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觉得她不太合适。”时雾慢慢拨了下自己耳际的长发,很随意,心不在焉的,“不想让她去演。” “你说不想就不想了?” 副导后面的话是,你算什么东西。 “人要有抱负的。”时雾听出对方的后半句潜台词,笑了笑,“我去试镜女主,也没有任何损失,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虽然她对娱乐圈没兴趣。 对这个角色也没兴趣。 对林思娇是否出演更没兴趣。 但她对霍以南有兴趣。 她想看看,她和林思娇同时站在他跟前,让他选一个做女主,他会怎么选择。 他们之间就像是隔着一面镜子,他以为她看到的只有自己,实际上那只是单面镜,他们所做的事情,所发生的,时雾都知道,而他还被蒙在鼓里,依然和镜中的人嬉戏玩闹。 时雾想,是时候该打破这面镜子了。 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躲一天可以,两天可以,可总不会躲一辈子。 * 试镜地点是在制片方的办公大楼里。 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可以看出,都市这个剧本女主角的竞争力是非常大的,而且个个都有点人脉,来的时候可能觉得自己的人脉不小,对这次选角也颇为有把握。 就像谭制作之前画的大饼,好像当时时雾要是跟他有一腿,这个角色就能手到擒来,实际上呢,还得看资本方的脸色。男人画大饼是常态,信以为真才是愚蠢。 这其中最有把握的应该就是林思娇了,打扮得仿佛是去参加顶级宴会,指甲缝里都透着精致,她以前就是个十八线,傍上金主才飞黄腾达,现在不爱把人放在眼里,好几个前辈主动和她打招呼也被傲慢地无视了。 看到时雾的时候,她眼里的鄙视劲半点没有掩饰。 “真是让人太意外了。”林思娇嘲弄的笑扬起,这么多人都没让她正眼看一下,只有时雾的到来让她仿佛发现新大陆,主动走过去,“你居然也能过来……你不就是那个谁……” 那个之前不借给她发卡的小宫女。 没钱没背景没人脉,但非常的有骨气,敢得罪她这尊大佛。 时雾的存在就像是给这胜券在握的平淡试镜添加非常大的乐趣,林思娇用手捂着嘴,怎么都掩盖不住嘲笑,“不是……现在的导演是瞎了吗。” 居然给她一个试镜机会。 她居然也有脸过来。 这放眼挑过去,哪怕最次的也出演过不少作品,稍有名气的女星,别说跑龙套的,连个新人配角都不敢轻易过来尝试。 “还是说。”林思娇大胆地推测一番,“你陪哪个导演睡了一觉才换来这个试镜机会?哎呀,真是可惜,新人就是愚蠢,这圈子里,给个试镜机会可不能代表什么。” 一个机会罢了,又不代表能入选。 何况这个剧本的内定,十个人有六七个是心知肚明的。 只要不出意外,只要她林思娇有手有脚没突发疾病和意外事故,她一定是女主角。 时雾一直都很淡定,没拿正眼看过,“说完了吗。” 林思娇依然不屑,“怎么,不服气吗?” “看不出来吗,我不想搭理你。” “哟。”林思娇一点没意外,“现在还这么有骨气啊,信不信,我让这里的保安把你丢出去,让你费尽心思弄来的试镜机会也没有了。” 被娇宠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非常有底气的,因为知道背后的男人会给她撑腰,哪怕是做出这样无理的举动,爱你的人并不会觉得过分,甚至觉得作得可爱,这就是护短和偏宠。 时雾这一次拿正眼去看人了,看的是林思娇,回忆的却是以前的自己。 怎么忍心呢。 怎么忍心把给过她的,又给别人。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许久的沉默,让林思娇以为时雾服软了,怂了,让她得意洋洋的同时也挺没意思的,撇撇嘴说一句“算你识趣”扭头走了。 识趣吗,时雾挺不识趣的,她懂点事的话就不该过来。 就像是等待凌迟似的,她手里拿着待会面试用的台词本,一边数着时间。 在面试开始前,霍以南,来了。 他现在不同以前,出门在外都是有司机和保镖的,到哪里都是一道瞩目的风景线,十分地惹眼,让人注目,当他迈入大楼的门槛时,早已有人迎接等候。 他是投资方的人,过来监察无可厚非。 不过时雾猜想,他过来的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林思娇。 只要他表明自己的态度,那几个导演和制片就会阿谀奉承,顺着他的意思定下林思娇。 有他一个人的存在,其他来试镜的人那些人脉,就显得微不足道。 他们去迎接的时候,时雾只是在旁边看着,她习惯平平无奇和默默无闻,存在感永远喜欢降到最低,在安静的角落,去看自己喜欢的人发光,这就够了。 这一次,他不是发光,他在将她按在他身上的光芒,一点点的剥离毁灭。 在林思娇凑过来的时候,霍以南没有拒绝,两人几乎是身近身地走着,亲密度显而易见。 后面的面试,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 这边试镜是开放式的,没那么封闭和严肃,制片方坐在对应的椅子上,试镜演员站在对面,没有灯光补充,只能凭五官和功底硬打。 林思娇觉得自己是最有把握的,所以把自己放在最后的压轴。 可惜她演技实在一般般,只会挤眉弄眼,哪怕前面的前辈也不是很突出,也将她衬托得一无是处。 她倒非常有自信心,还去问评委组,“怎么样?我演得是不是很到位。” 有金主在场,评委组怎么可能说得太过火,简单点评两句,挺好的,不错,很符合女主形象。 演技是好是坏可以一眼看出来,如果真的选她做女主的话,那这部剧不可能以正面口碑爆火,估计要被网友鹆恕?br/> 反正林思娇走的就是黑红路线,他们也无所谓,有人投资就行,有钱赚就行。 “霍总呢?”林思娇站在台上,两只手像是小松鼠似的抱在怀里,一边卖萌一边眨眼,“霍总觉得我水平怎么样?有没有让你眼前一亮。” 霍以南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这上面,她们试镜表演的时候他在底下看什么报告,他过来好像就是走个过场似的。 林思娇的表演,他也没怎么看,但和别人一样,评价一句:“挺好。” 林思娇故意问:“霍总觉得我哪里好?” 她这明显是在这边调情呢。 霍以南不说话。 “戏里戏外,我都挺好的,对吗。”林思娇眼尾上挑,“霍少爷?” 后面这声叫得非常嗲,是撒娇的口吻。 霍以南唇际微微扬起,大概在笑,他五官英俊端正,眼眸棕黑色,不比荧幕前的小鲜肉差半分,笑起来令人悸动,声音也十分好听:“行了,你赶紧下去,后面还有人。” 这宠溺的口吻,让其他人不由得直呼,怎么感觉有点甜。 林思娇干脆往评委台走去,“后面没人啦,我是最后一个。” 她正准备拉把椅子在霍以南身侧坐下的时候,一个轻飘飘女声响起:“还有我。” 开放式面试的坏处就是人有点多,时雾只要不说话就没人注意到她,但只要说话,大家都看过去。 时雾并不怯生,也不是没有演员的专业素养,在一道道目光之下心平气和地过去,没有台阶,但她站到中间的时候,气场拔高好几个度。 林思娇让自己成为压轴,谁这个时候再上去就是找不自在,其他旁观者都挺好奇谁这么喜欢不自在。 实际上,时雾过去之后,这全场上,最不自在的,当属这里地位最高的男人。 连林思娇都注意到霍以南的神色几乎一下子变了一个度,瞬间黑沉,那双眼眸五味杂陈,人同样坐立不安,随时都可能要站起来。 比其他,时雾淡然如斯,按照简历上的内容给自己做了自我介绍。 名字,时雾,年龄,二十三,职业,戏剧表演,作品,君王令。 她说的每个字都像是雷声一样轰打在霍以南的心上,无法再心平气和坐下去。 他几次要起身,底下的手又被林思娇拽住。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自己不是压轴的,见时雾要来抢风头,还满是不高兴,“这女的怎么又跟来了,阴魂不散啊。” 霍以南底下双手攥紧:“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剧组里的一个跑龙套的。”林思娇不满说,“她跟我好像有缘分似的,老是看到她,在片场看到就算了,上次我们去看电影的时候,也不小心和她撞上。” 女孩子心思细腻一点,可以注意到细节。 不过林思娇没想那么多,以为是冤家路窄。 殊不知身侧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差到极致来形容了。 他们情绪千变万化的过程中,时雾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自己的试镜表演,她有背台词,有研究剧本,声情并茂,用心认真地去做这次试镜。 结束之后,她朝评委台这边鞠了一躬。 她的表演,让导演们挺意外的,可能是前面林思娇太差劲,所以时雾整体水平都明显高出一大截,可能没法和前辈相提并论,但绝对可以吊打林思娇。 林思娇终于发现身边男人的不对劲,不由得去拽他的胳膊,撇起小嘴问道:“以南,你干嘛一直盯着她看啊。” 时雾今天的打扮并不突出,甚至很清秀,只扎了条马尾,这是高中时期一直在留的发型。 脸也素素净净的,还朝霍以南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霍总,您觉得,我演的怎么样?出演女主的几率大吗。” 霍以南在台下,如坐针毡。 林思娇早已不爽,时雾抢风头就算了,还有意来抢她的男人。 最气人的是自从她来了之后霍以南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 本来林思娇没打算把自己是走后门的这事太过于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奈何再这样下去别人都要骑到她头上来了,当即立断用同样的口吻问身边男人,“霍总,你倒是说句话啊。” 霍以南薄唇抿着,并不言语。 在场还有其他人,林思娇不想有被无视的尴尬,轻轻用手拍了拍他,“霍总?” 霍以南皱眉:“做什么。” 林思娇问道:“你觉得,我和这个女的,哪个演技更好一点?” 看起来是在问演技,实际上是在表明自己和他的关系,只要霍以南肯定了她,那导演组那边也就偏向于她这边。 而林思娇有十足的把握,认为霍以南选择自己。 毕竟,时雾算什么东西。 没背景,演技也没前辈好,只能说一般般,比同阶段新人好一点。 身边是林思娇的逼问,台下是时雾似笑非笑的眼神。 霍以南夹在中间,只是轻描淡写:“都可以。” 很显然,他不想把定角的事摆在明面上说。 走后门,走的是后门,而不是前门。 太过于明显,会遭人议论。 偏偏林思娇不肯轻易放过:“你选一个嘛,霍总。” 作精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明知道霍以南为难,但为了自己的面子,硬是要让他做出选择。 林思娇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因为察觉出什么,但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关系,只是害怕霍以南会不会对时雾一见钟情什么的,抢角色没关系,男人被抢走,就得不偿失了。 导演组那边也发话:“这两个其实挺好选的,霍总。” 这还不好选吗,自家美人都坐旁边了,还有什么好犯难的。 霍以南起初是看着时雾的眼睛,到后面不知道在看谁。 不管他怎么选择,那点犹豫就让时雾基本确定了。 意外,又不那么意外。 身上好像卸下什么负担似的。 终于,结束了吗。 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为什么要来自取其辱。 还是她觉得凭他们之间的感情,能抵挡所有? 未免太可笑了。 好在她只是用这种方式试探,而不是什么绑架案,不然在二选一之间,她被抛下的话,那大概就只能用心如死灰去形容了。 虽然她现在也不好过,心脏仿佛被捅了个大窟窿,大把大把的凉风钻进来,钻得她浑身阵痛,又渐渐麻木。 导演组那边选择顺其自然,如果霍家这边选择林思娇,那他们大可以顺势投给林思娇一票。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声音或大或小,时雾站在台上,不知道该怎么下去。 双脚,很僵硬。 还是需要缓一缓。 她终于不再看霍以南,收起目光,准备走的时候,看见门口的方向,有人进来。 不同于霍以南的出场方式,霍遇的到来显得低调又意外。 他过来似乎让所有人都挺意外的,包括制片公司的高管们,更别说导演组和霍以南了。 “霍先生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评委组那边的人立马站了起来。 离门口最近的是公司的经理,非常意外男人的到来,过去迎接的时候都是弯着腰的,口吻小心翼翼的,“霍先生,想不到您竟然来了。” 霍以南也是霍家的人,他过来的话,相当于是霍遇的意思,代霍遇来的。 所以霍遇可以不用过来,忙其他事务。 事先也没提前关照,他这一趟来的,大家都有点猝不及防,不知道怎么接待,比起对霍以南的阿谀奉承,这位霍家人物,显然不吃那俗气一套。 经理只能哈着腰:“您往这边走,有什么事尽管说。” “没什么事。”霍遇摆手,整个人好像很散漫,口吻也随意,“听说家里小朋友在这里面试,顺道过来看看。” 第17章 .亲吻当霍遇低头吻她唇角的时候…… 比起霍以南的隆重登场,霍遇确实显得随意很多,没有随身携带的保镖,连助理都没有,但被公司各类高管热情围聚着,其热情度比上一位高出不少。 试镜什么的都是小场面,这位人物的到来才是大场面,谁都没胆子怠慢。 有人在热闹,有人在看戏,有人忐忑不安。 时雾站在人群之中,不出众得已经被淹没,没人注意到她的身份,是来干什么的,连刚才和林思娇的那点竞争事件都变得不那么让人好奇在意。 存在感几乎没有的她,其实早已在门开的时候,就被人注视着。 从她的神情到动作,每个姿态,都落入霍遇的眸中。 他也没分这是什么场合,只问道:“面试结束了吗。” 旁边的人毕恭毕敬地回答:“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的话,就没意思。 导演组那边立马表示:“霍总如果想看的话,他们还可以再表演一次的。” “不必。”霍遇没有这刻意麻烦人的喜好,“既然结束,那各位回去等通知就好。” 他有意疏散人群,不喜这太过于喧闹的人群和场合。 但他的到来又是十分难得的,他不比霍以南那般经常出入各类酒局,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圈内女明星,露面机会稀少可怜,想要巴结的人哪肯放过这个机会。 就连林思娇这样的人都知道动点脑子,从人群中挤过去搭讪。 霍遇是什么人,她是知道的,也见过霍家其他人,就是这位霍家老二还没正式碰过面。 “霍先生。”林思娇扭着腰身过去,声音比刚才和霍以南说话的时候还要嗲,娇声娇气的,“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林思娇。” 说罢,主动伸出手过去。 按理算的话,林思娇既然和霍以南有一层关系,那么和霍遇也是比较熟的,这样的开场白,应该是假客气。 偏偏这假客气,霍遇也没接纳,垂眸看了眼那只突然递到自己跟前的手,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握手是礼貌,但毫无瓜葛和缘由地伸出手,那就是冒昧。 场子突然安静下来,林思娇意识到自己冒昧之后的尴尬,连忙解释:“霍先生,我是以南的女……我是他的朋友。” 差点说漏点什么,她立刻改口了,试图通过霍以南这层关系去结交霍遇。 “是吗。”霍遇淡淡陈述,“没听说过他有你这样的朋友。” “以南他没说过吗……”林思娇脸上露出讪讪的神色,扭过头去找霍以南,却没想到评委席那边的男人突然不见了。 与此同时,霍遇也注意到,刚才一直站在台上,踌躇双脚的时雾,也不见了。 他眉宇间微微蹙起,转过身就走。 林思娇被忽视后,像是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该干嘛,周围则响起声声议论,大概率是嘲笑了。 上赶着去搭讪还被人这么明显地拒绝,女明星做到她这个份上,确实够丢脸了。 她也不想这样,没想到霍以南会突然消失不见。 明明他刚才还坐在评委席那边按兵不动似的,怎么突然又不见了。 应该提前和她打声招呼才是……再说了,他二叔来了,他难道不来迎接吗?真是奇怪,他到底去哪里了,什么事比这边还要重要。 林思娇不得不去询问周围的人,去寻找霍以南的下落。 …………BaN 时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动双腿离开那个热闹的地方。 他们的热闹是他们的,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本来就对这个地方不熟悉,毫无思绪,双目无神地凭感觉走动,来到一条长走廊。 这里是安静无声的。 时雾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还不等她定下神,不远处的拐角处,一个人影跑了过来。 两秒后,人已经到她跟前了。 从模糊的人影,再到熟悉的轮廓,时雾看着他,也只是看着,眼睛依然没有任何的光和神采。 霍以南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此时的心情,不是惊慌失措,也没有天塌下来的感觉,更不是心虚,他百味杂陈,千万言语混杂在一起,凝结不出一句合理的解释。 他抬手去碰她的手,却被直接躲开了。 时雾已经把头低下,不再去看他。 有些东西和事情就是无声的,一旦附加其他内容就变了味。 这个时候,就没有合理的解释。 彼此沉默兴许还有挽留之地。 “十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霍以南声音哑得不行,“但你要相信我,我和她没有什么。” “不用隐瞒,我早就知道了。”时雾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这么平静,不恼不怒,“你们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都知道,但还继续假装不知道,继续地过着风平浪静的生活。 她没想过主动戳破,这一次是机会摆到面前,想着,那就过来看看吧。 这一来,好像没什么意外的。 只是过分地难过罢了。 霍以南似乎意识到此时此刻任何的解释都等同于徒劳,只是低声唤她的名字,“十五。” 他想去拉她,想去抱她,但每个动作都被提前预判到并且躲开,时雾眼里的嫌弃之情令他眉头皱起,抬手强行拉住她的胳膊。 一推一拉,时雾被他按在墙上。 霍以南比她高出一个头,此时没有去看她的眼睛,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喷在颈窝,满满都是无奈的叹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雾雾,你要相信,我只爱你一个人,我有……” 苦衷的。 后三个字没说出口,一个巴掌声提前响起。 时雾想过他低头认错,想过他强行辩解,但就是不希望从他嘴里再说出爱这个字眼。 霍以南硬生生吃了一巴掌之后,没有再躲开,也没有任何的吃痛表情,垂眸安静地望着她,“雾雾……你再多打我几次?” 疯子。 时雾冷漠看他。 是多打几次就可以消除心中的愧疚吗。 她并不想这么做。 霍以南却不肯轻易放过她,好像就是要和她继续僵持下去。 而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林思娇打来的。 “以南,你在哪里?” 佳人呼唤,他不太可能继续停留。 时雾终于看见他收回手,神色也变得正常一些,用寻常声音去接电话。 他对林思娇说话的口吻,并不好,有点居高临下的。 但她电话打来,他便没有在这里多逗留。 临行前,他看着时雾。 时雾别过脸,全是厌恶。 他终于不再看她,也没多说一句解释,去林思娇那边了。 人一走,时雾好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瘪瘪的,浑身无力,腿脚慢慢放软,然后倚在墙角。 心口很闷。 很难受。 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嫌弃,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全部变成了难过。 没有人告诉她爱是会转移的。 他对她的感情,原封不动给了别人。 她无法走出来…… 如果那么轻易走出来的话,那么在几年前发现他和其他女生暧昧的时候,她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一想到他和林思娇的各种亲密,时雾感觉快要无法呼吸。 恶心,又疼痛。 她头低下,眼睛蒙在膝盖上。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脚步声。 是路人,又不像是。 “地上凉。” 是霍遇的声音。 时雾没有动,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很红,她不太想表现出来。 “小十五。”霍遇再度开腔,声音低沉,“地上凉,女孩子不宜久坐。” “别管我——” 她声音闷闷的。 跟前许久没有动静。 以为他走了,时雾慢慢抬头,上下眼皮露出一条缝,却见男人半蹲着身子,就在她不到半米的地方。 她通红的眼眸里,倒影着男人。 一张干净的手帕被递了过来,紧接着,霍遇低醇声线响起:“哭什么?落选了?” 她抿唇不语。 “都是自家人,既然叫二叔了,想要什么不是你开个口的事?”霍遇淡淡道,“没必要为这点小事……”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时雾吸了吸鼻子。 “霍以南?”霍遇像是慢半拍似的吐出这几个字,“又是他?” “……嗯。” “我以为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时雾哑然。 她也以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但面对事实的时候,还是忍不住。 根本就无法淡然面对这些事。 他们的曾经……太让人难忘了。 霍遇递过去的手帕迟迟没有被用上,他便不急不慌地自己手指攥住一些,然后用柔软的一面擦拭她的眼睛轮廓。 时雾没哭,只是眼睛红了。 这一擦,反倒让人格外委屈上。 小孩子跌倒的话没什么好哭的,但大人一旦心疼上,一旦关心起来,那他们也觉得自己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感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随意做好准备。”时雾抽了口气,“二叔是不是没谈过恋爱,所以说得那么简单。” 霍遇慢条斯理地叠着手帕,“嗯。” 所以说,他这种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感情的人,居然也来安慰她。 他也好意思来。 想到这个,时雾有点好笑,虽然她这个时候不太笑得出来。 “没谈过恋爱就不能教育你了吗。”霍遇忽然问。 “没有经验,二叔想要怎么教育?”时雾越发觉得好笑,“你不会没接过吻吧。” 霍遇不说话。 那张斯文英俊的面孔,因为面对她的提问,和平时不太一样,看起来没那么冷肃。 双眸又格外深邃有神,目光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时雾的小脑袋瓜转来转去的,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二叔真的没接过吻吗。” “……嗯。” “哇哦。” “?” 她这次提高音量:“真的没有吗。” “怎么了。” “二叔你是不是三十岁了?”她迫不及待地问,仿佛发现新大陆,“这都没接过吻的吗?不会吧?你不会是在骗我的吧。” “……” 见她好像从自己这里寻到了开心,霍遇便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 外界对于霍遇不是没有过猜忌,知道他一直没交往过女朋友,一直修身养性,然而因为他太过于神秘,大家以为可能是私底下有过女人,但没有曝光出来。 时雾同样是这样认为的。 但没想过,他居然真的…… 为什么不谈恋爱呢,是修身养性,还是,他不喜欢女人? “二叔。”时雾不知不觉中早已忘记霍以南这件事,心里早就被关于霍遇的问题给占满,人也站起来,“我能问你一个隐私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喜欢男的吗?” 霍遇眉头皱起。 怕他不敢承认,她特意补充:“我没有鄙视你的意思,性取向是平等的,喜欢男人和女人都没关系。” 霍遇和她一样,站于原地,看她的时候微微低头,背着光,神色显得暗沉,声音同样如此,“小十五——” 然而,在听说他三十岁没谈过恋爱后,时雾对他的长辈滤镜早已碎了。 外人面前,严肃的霍先生,无情的资本家。 在她看来,哦豁,三十岁处男。 眼里好像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这是她今日份唯一的乐点了。 时雾举起手,“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不是想知道我性取向吗,过来点,我告诉你。” “啊?” 霍遇仍然身长玉立在原地,十分有耐心。 时雾左看右看,就算她不过去的话,他小点声说就行了。 不过出于好奇心,她还是凑过去听。 只是人刚挨近一点,腰身忽地被男人单条胳膊搂住,往墙上一按。 还没定神,眼前晃过男人斯文的俊脸。 男女这样面对面平视,接下来发生的只有一个结果。 时雾不是不知道,她可能是没反应过来,也可能是心里作怪,当霍遇低头吻她唇角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的躲闪。 “二叔……” 她只是低声叫唤一句,尾音很快又被他的吻吞没。 第18章 .结束二叔还是不要这么随便的好…… 二叔…… 那声低弱宛如猫叫似的呼唤不起一点警示作用。 时雾像只搁浅沙滩的鱼,动弹不得,全身的呼吸被迫剥夺,窒息感陡然袭来,大脑空白一片,只能手足无措地被前方的男人抵在双臂和墙角的空隙中。 周身尽是他的味道,清清淡淡的,似乎是车载染出来后调的雪松气息。 不长不短的时间里,时雾仿佛度过一个世纪,思绪纷飞,无数个词从眼前飘过,第一个就是霍以南,随后又是林思娇,她想的不是他们的事迹让她难过,而是,他们是不是也这样接吻。 在各自有眷属的情况下,和其他异性亲密接触。 心头莫名飘过短暂的报复感后,她不经意地抬眸,看上男人的目光时,心里再度一塌,很显然,她的情况更……棘手一点。 她竟然,和霍以南的二叔…… 这要是被他知道的话,会怎样。 知道就知道了,分明是他出轨在先。 时雾胡思乱想很久,眼眸飘忽不定,小动作不一会儿被霍遇发现了,那张斯文淡漠的俊脸也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声调更是平和:“时雾。” “……什么?” 她双眸懵然显现,是疑惑和迟钝。 他比刚才低头吻她的时候还要有耐心,不急不慢地,伸出长指,刮过她鬓边碎发,动作极度温柔,再次叫她一遍,“小十五。” 时雾这回从乱糟糟的思绪里反应过来,“嗯……” 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忽然离开她的耳际,指腹划过白皙柔软的面庞,随后轻轻捏住她的下颚,听似温柔的语调似乎还掺杂着其他东西,“接个吻还想着他?” 明明是白天晴天,时雾却感到身边有一股黑暗感,脸没别过去,喃喃低语:“不是……只是在想……” “嗯?” “二叔刚才的话,有几分真假。” 她指的是,霍遇是否碰过女人以及性取向这事。 这事确实成为她刚才脑子里比较重点的思考对象,不过她现在对男人已经不信任了,是真是假都和她没任何的关系,哪怕思考,也占据不了太长的时间。 作为理由去应付他还是够用的。 霍遇好似轻笑了下,收手之前捏了下她的脸颊,“想知道吗。” “……也不是……” 他敛笑,保持不语。 被卖起关子,时雾秀眉皱了下,感觉到他话里有话,又不太吃的准。 总不可能又是让她亲自去试验性取向吧。 这次是突然凑过来接吻,下次呢,又是什么。 不敢想太多,她下意识否决:“……我已经知道二叔的性取向了……以后也不会乱怀疑的,二叔还是不要这么随便的好。” 接连叫出几声二叔,试图拉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这招对他来说似乎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依然面不改色,不像那些流里流气喜欢调戏女生的小开,霍遇面容正经得好像刚才被调戏的人是他,“你觉得随便?” 这一问连时雾自己都有点不知所措。 刚才的行为确实随便,但也是她挑事在先,在男人看来,被质疑性取向是一件较为严肃的事情。 时雾硬着头皮补充:“我觉得有点,不妥。” 毕竟他是二叔,且大出她好多岁。 似乎经过反思,霍遇点头:“是有点不妥。” 她正准备松口气,又听他说:“那你觉得你上回在酒店没穿衣服抱着我的事,妥吗?” “……” 这回,时雾彻底哑语。 脸比开水烧得还要烫。 太太太太尴尬了。 他是记得的,休想她胡乱躲过,借醉酒发烧一由避开。 百口莫辩后,时雾只能选择缄默,唇瓣闭上的同时,牙关咬紧些,是她大意,没想到老男人记忆那么好。 后面等霍遇被一个电话叫走后,时雾还沉浸在恍惚中。 回去路上,她回想起这一遭遭,一幕幕,很难逼迫自己去相信,在那个男人靠近的时候,她是有能力和机会躲闪的,甚至在两人亲密接触的时候,及时阻断都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最合理且最守女性贞操的行为就是在那之后再扇霍遇一巴掌,将他从敬重长辈一栏归为地痞流氓…… 可她并没有这么做。 时雾坐在出租车内,望向窗外风景,过上许久,摸着自己良心,意识到刚才和霍遇短暂片刻,她的心脏跃起怎样的跳动,不是惊涛骇浪,天崩地裂一般,像是交杂在冰与火之间,游离一种快*感,那是对霍以南叛变他们多年感情行径所产生前所未有的报复心。 但报复过后,是无止境的空虚和落寞。 那又如何呢。 且以后,都不太清楚自己如何面对霍家二叔。 好在他们交际不多,日后若有会面的机会,她尽量推脱掉就好。 * 不知不觉,时雾又回到之前住的地方。 入冬后的天色暗得快。 习惯性去小区超市买些食材,出来周身已经黑了。 老式楼区,上年纪的路灯吝啬着光亮,铺着灰砖的地面上,人影摇曳。 时雾对霍以南的每个动作都太熟悉,熟悉到他的影子都能辨认出一二,只是她反应慢,等想避开时,前方的人影已经看到她,不加犹豫地快步过来。 时雾在脑海里设想一下,根据影视剧情节,她应当扭头就跑,那这位男主角会跟在她后面,拉住她的胳膊,一根筋地喊——“你听我解释”“我和她没什么”。 若真是那样,她会不会配合地演一下,我不听我不听。 事实则是霍以南追过来后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拎过袋子,顺道问:“今晚吃什么。” 看,他其实是比影视剧里的男主更不要脸的,他还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时雾盯着他,笑两声,是嘲笑没准,就是不知道笑他还是笑自己。 袋子里的东西不轻不重,都是些瓜果蔬菜,还有些猪排骨。他们曾在小破出租屋里度过一段艰难的冬日时光,那时最爱窝在几平米的卧室兼厨卫客厅为一体的房间里喝浓汤,偶尔奢侈地做上一次玉米排骨汤。 时隔多年,冬日和汤的味道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两人再站一起,怎么都不是那个味了。 时雾薄唇轻抿,笑不达眼底,霍以南终是忍不住了,腾出一只手去摸她的发,低声解释,“雾雾,你总得给我一个合适的机会解释。” 言外之意,这不是三两句就说得清的。 时雾还是没开口。 她就像个哑巴观众,一句话没有,只想看看这个人怎么表演。 霍以南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犯了错,提她的东西,像个保镖似的跟在后面来到家门口,给开门,关门,找拖鞋。 他似乎没发现这个房子空了很久,很自然地去厨房。 他做什么事都不差,几乎样样精通,只是慢慢回归霍家少爷这个身份后鲜少再做些对他前途没益处的事情,包括进厨房。 今日份他难得做一顿晚餐。 大男孩围上她的碎花围裙,仿佛一切如常。 时雾也不捅破,在客厅里看电视,身子依靠着抱枕,盘膝而坐,时不时因为综艺节目里的搞笑片段而笑出声,眼神专注且认真。 窗外凉风渐起,屋内和宁安详。 是在霍以南发现家里调味的盐用完,边褪下围裙边准备去买,经过客厅时顺道看她一眼时,气氛才稍作改变。 综艺节目笑过便忘,回归现实,时雾不经意地一眼和霍以南对上。 平心而论,这些年他身上的少爷气质愈发浓郁,越发脱离烟火味,昂贵的衣料在犹如天生衣架子的他身上似锦添花,精致的面孔早已适应忙碌生活,眉眼间早已挂上成年人的薄凉。 不小时间的对视后,霍以南先打破平静,唇角上扬,仿佛还是当年风华正茂的少年,“没盐了,需要我带点什么回来吗?” “嗯……”时雾抿唇,好似想那么一想,“你和她上过床吗。” “……” 霍以南手中的围裙掉落在地。 谁能料到会问这种问题。 又是在风平浪静的时候。 盐买回来了,问题,并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在一桌热乎饭菜摆到跟前,双双入座后,霍以南才开那口:“我说没有的话,你是不是不会信。” 时雾筷子夹着鲜嫩的鱼肉,都不抬头看他,“嗯。” 他强调:“没有。” 她轻轻咀嚼。 其实有没有都不太重要了。 就像他开始解释,他是有难言之隐,因为,父亲依然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原因就太老土了,时雾也不意外。 她也能明白,霍以南夹在两难之间,所以想在霍老幺面前营造出一种他是花心少爷的形象,在她和其他女孩间周旋,这样,霍老幺就认为自己儿子不是个为感情耽搁正事的人。 花花少爷嘛,再正常不过。 霍以南最后还是说:“对不起。” 这是真心实意的,已染上资本味道的男人眉眼,此时此刻透露着愧疚。 时雾也不知道他对不起的是什么,隐瞒还是他和那些女孩的亲密接触? 她回应:“没事。” 哦,反正,她也和别人亲密过了,对方还是他的长辈。 算不算扯平。 霍以南的解释于时雾而言没起太大的作用,早在很久前她就想过,但想归想,释怀归释怀,不知道别人怎么定义的,在她看来,在所有背道而驰的理由中,不够爱是最绝对。 即使最后霍以南在温暖的室厅,紧抱她的身子,仿佛当年校园玉兰树下少年热烈的拥抱,且用那近乎哀求的语气一遍遍重复,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娶她的,嫁给他的人一定是她的时候。 时雾的眼神,还是没能亮起来。 反倒舒缓一口气,呼,结束了。 第19章 .相亲噢?没谈过男朋友? 《都市》的试镜过后没多久,时雾便看见网上流传着关于林思娇和霍以南的绯闻。 林思娇背后有金主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网友们并不意外,但让他们惊讶的是能和霍家的小少爷扯上关系,因此大瓜被爆料出来的时候,不少人持有质疑的态度。 有说霍家人怎么可能瞧得上这种小明星的说法。 也有说林思娇的脸都不算得上上乘,要样貌没样貌,要演技没演技,稍微有点品味的都不会看上,更何况霍家的。 因为没有石锤的证据和照片,大家只是听个乐呵,并且不少人认为这只是炒作罢了,毕竟林思娇团队的炒作水平一向了得,拍戏时指甲受个伤都企图上热搜,早已让网友们麻木习惯了。 这些事和时雾没太大的关系。 和霍以南摊牌后,她没试图忘掉这个人,刻意忘却反而让人印象深刻,索性撂下不管,任由自己偶尔触景生情。好在这出租屋里的物品并不多,仅有的蓝色发卡也被不小心弄丢了。冥冥之中,上天都安排她洒脱放下。 时雾足足睡了三天大觉。好似要把这些年的疲惫给补回来,先前在片场和各个地点当侦探属实是耗费她不少精力,卸下包袱后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再作以后的打算。 当然身处这个社会不可能有绝对安静的。 先是收到霍家那边的消息。 自从搬出霍家后,基本上没有太多的联系,偶尔逢年过节的时候被拉过去凑个一份子和热闹,大部分时候霍家那边的人都想不到时雾。 所以这次有人特意过来一趟通知她,时雾还是蛮意外的。 不是电话短信通知,反倒是霍老爷子身边颇为重要的管家先生特意过来一趟,恭敬礼貌地表示过几天有个家族聚会,霍老希望时雾回去一趟。 霍家的聚会常有,让她参与却是不常见的事情。 也不太可能是霍老想见她。 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自然不会是这个原因招人待见。 时雾是有着和霍家慢慢远离的想法,因此在心里盘算一番拒绝的话,还没盘算好,忽见管家后面的保镖拿出来几个礼盒袋子。 随后,管家耐心解释说,时雾小姐是霍家的一份子,品行和样貌都是出类拔萃的,若是好好打扮一番,不会输给其他家的千金名媛的。 言外之意,希望她过去不要给霍家丢脸。 时雾对霍家实属无感,聚会什么的更没兴趣,没找到好理由索性懒得去找,只说:“不好意思,我最近没时间。” “嗯?”管家面露疑惑,“时雾小姐哪天没时间?” 听这口味,怎么让人感觉要依据她的时间来安排聚会。 不论如何,时雾一概拒绝:“都没时间。” “这样么。”管家有些可惜的样子,“霍老最近身体不好,时常挂念小姐您,如果实在没时间的话,不知能否改天。” “爷爷挂念我?” “是的。” 管家并没有犹豫地肯定了。 时雾对霍老的印象不好不坏,作为上年纪的老人,刻板传统是必然的,且他又是流传百年家业的家主,常年严肃面孔,小年轻们和他的代沟太深。 想起霍老还因为她的事情叮嘱霍遇打点打点,时雾对这老爷子的印象较为复杂,加上管家这么一说,竟不知不觉答应下来。 不论如何她都是感谢霍家的养育之恩的,何况霍老一个大家主偶尔挂念她一个小人物,哪怕她要和霍家脱离关系,这份感恩之心她还是要谢的。 应了那管家的话,时雾看着摆放整齐的礼盒袋,揉了揉脑袋。 忘记询问管家家庭小聚上都会有哪些人,如果撞见霍以南无关紧要,他们两人先前没有正式的告白和在一起,也就没有正式的分手,哪怕见面也不会太尴尬。 但如果撞见那一位的话…… 想想就让人难堪。 一眼看去,这礼盒袋里装的都是大牌衣物,私人手工定制的礼裙以及高级外套等等……让人怀疑这家庭小聚的重要成分有点多。 不会是鸿门宴吧。 左思右想着,时雾的手机响起。 上面的号码,不偏不倚,正是她刚才脑子里所想要避开的那位。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也有一段时间,然而那时的情景随时随刻都能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管家一走,这人就来了电话,时雾很难不联系起来霍遇和聚会的关系。 她没想出解决的办法,便搁置到一旁,不去接那电话。 一次不接,那边便没再打来。 这一点让时雾舒心一些。 然时候没过多久,等她把两桩事件都忘却得差不多,入夜入梦时分,竟梦到那人模糊的面孔。 他一如往常清漠的神态,不急不慢地,问道,小十五,为什么不接电话? 梦得太真实,以至于时雾醒来,缓缓睁眼,坐起来东张西望,好像觉得梦里的人会来和她讨债。 魔怔了。她想。 * 到家宴这天晚,上空飘起细雨来。 霍老请时雾过去,还给送来配得上场合的衣物,可忽略专车来接她,于是时雾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裙,在路边等来一辆的车,入座后车厢里未散尽的烟味掺杂着廉价熏香卷席而来。 半路时雾想起灰姑娘这个童话故事,刚好管家送来的鞋也不合脚。 但和灰姑娘不同的是,她不会遇到什么王子。 霍家的位置她是熟悉的,到了后管家看见她,一拍脑袋称自己忘记这茬,这样差的天气,应该派车去接她才是。 管家是诚意道歉的,看来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时雾也不怪,毕竟她本来就在这里没什么存在感,至于小姐脾气,那更是不存在的。 她摆手表示没关系后,由着差事佣人带到主厅。 霍家主厅并不像电影里那般金碧辉煌,气势磅礴,也没什么现代化装潢,反倒各处比较陈旧,但也旧得自有一番韵味,哪怕外行人,也能看出随意一放的鎏金烛台散发着人民币的气息。 说是聚会,时雾没看到什么人,以为时间尚早,她抬头看向墙壁老式挂钟时,忽听见一阵苍老的声音。 闻声看去,正是前来的霍老,后头跟着大约四五个小辈,有男有女。 其中霍以南的身影,她自是认得的,视线平视,眼神安宁。 霍老那边瞧见她,便招手,唤她过去,一起入座交谈。 有年轻人的地方,声音杂乱得很。 除去哄老人家开心的,时雾还听见有人讨论她。 “那妹子谁啊。” “是霍家的吗,怎么从来没见过。” 两个青年议论着,而后插入一个女孩声音——“她可不是霍家的人,只是捡来的养女,从小没爸妈,大爷看她可怜收留的吧。” 只是平常议论,说者兴许无心,当事人难免入了耳。 不过这些年过来,时雾已然习惯,墨眸淡淡瞥一下,便同他们避远。 主厅的座位足得很,小辈们依照和霍家的亲近默契坐下,佣人们送来瓜果甜食,外头的雨拍打窗户,微弱的声音被霍老这边给掩盖:“十五你往这边坐坐。” 时雾不是没自知之明的,不沾半分霍家的血脉,哪有资格主动和霍家老家主套近乎,所以坐得远些,自觉得很。 霍老话一出,包括霍以南在内的小辈们便看向她。 她只好笑一下,走过去。 霍老身边坐的最近的是个女孩和霍以南。 当时雾过去时,霍老很自然地抬手指向最近的位置。 那位置是条老法式沙发,不大,只够两人坐,老人家指明让时雾入座,意味着女孩得起身让开。 那女孩算是霍家的远方亲戚,关系扯得较远,因着从小常来,在霍家刷足存在感,有些把自己当成霍家大小姐的意思。 看到霍老的手势,她不情不愿地撤离了。因为在这里,没人敢违背霍老的意思,哪怕是小事。 然而她离开后,时雾并没有在霍以南身边坐下,而是选择在他对面的位置。 整个动作她都很自然。 自然到可以忽视霍以南始终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他看出她在故意躲避。 双手不知不觉中交织,面色勉强温和,提醒道:“十五的位置是二叔的。” 意有让她坐回来的意思。 不等时雾给出反应,霍老摆手。 这会儿就甭管什么位置不位置的了。 老人家一改常态,和时雾缓缓叙起来。 时雾有些机械的回答,脑子里想的则是,霍遇不会也过来吧。 他要是过来,岂不是要坐在她这边。 与其如此,还不如坐在霍以南那边。 她不太想和霍遇有太多的身体接触……那样会让她不安……不是生理上的。 她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自己应了老人家哪些话,直到意识里的本能反应,在听到某几个重要词汇后,瞳眸重振:“什么?” 霍老不是个有耐心的老头,这会儿倒是难得,把话重复给她:“给你相了个很优秀的对象,待会不妨见见。” 相亲,对象。 时雾渐渐反应过来。 又许久没有任何的动作和语言。 对面的霍以南则微微蹙紧眉关,一秒后恢复常态,好似自然地搭话,“爷爷,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说声。” “怎么。”霍老也很温和,“我给十五相亲,还要提前关照你?” “爷爷。”霍以南摸了摸泛白的指节,笑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爷孙两看似和平,隐约间又有什么在抵触战斗。 其他小辈们一点没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凑热闹的附和,想不到今天还能看一场相亲会,不知道是哪家的俊少爷能被霍老看上。 且纷纷表示,霍老的眼光不会差的。 小辈们也就那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其他都奔三走,在家族和社会上被调成老油条,马屁功夫丝毫不差。 他们好像真的觉得霍老在给人相亲,又好像是在装的。 一声声议论中,迷乱中,时雾看见霍以南的眼神。 是痛苦,挣扎,不忍? 什么时候起,他眼睛里明明那么多情绪,可脸色毫无变化,唇角甚至微扬,还和霍老谈笑风生。 即使,时雾看到他的左手拇指,将右手虎口处,几乎掐出淤血来。 不过是相亲,有让他这么慌吗。 她觉得有些好笑,学着他的模样,很坦然地询问霍老详细情况。 说,没细说,霍老看了眼时间,表示人快到了。 等上几分钟,人还真的来了。 来之前,时雾没想过相亲对象是什么样子的,能让霍老在这里等。 看到人后,她似乎有点明白。 原来是个骄蛮少爷。 衣物有点不伦不类的,颜色黑脏黑脏,踩一双叫不出名字的鞋,跨步过来的时候,眼神还有些不耐烦。 脸蛋是不差的,五官俊秀,甚至有点嫩。 时雾旁边的位置就像是专门留给他的。 他过来后也坐下来。 饶是再玩世不恭,对霍老,他还是得放尊重,问候招呼,有问就答。 他们说了些什么,时雾没去在意。 她在看霍以南。 她看到她最熟悉的眼眸里,最后是无助。 无助呢。 就像她即将跳下悬崖,而他没能抓住她的手的那种无助。 为什么呢。 她就算今天没有这个相亲对象,只要他未来娶的人不是她,那她还是会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 时雾挺搞不懂男人那所谓的占有欲。 后半截,她才去听他们的谈话,了解到相亲对象姓陈名燃,家中独子,父亲似乎是从事新能源方面的企业。 “十五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从小性格安静,不闹腾不惹事,家里佣人都夸她懂事。”霍老就像是介绍一件商品,只说自认为优秀的属性,“性格也挺传统的,这几年都没见她谈过男朋友。” 陈燃心不在焉地听到后面,微微一笑,“噢?没谈过男朋友?这么纯。” 他眼神挺不怀好意,时雾没去看他,吝啬着笑。 总算明白自己的处境。 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关爱。 霍老这是把她当联姻工具呢。 哪怕她和霍家没什么关系,只要有点价值,都想要利用起来。 时雾低头吃着果盘里新鲜的水果,颔首垂眸的模样分外安静,好像怕生,好像容易害羞,好像没见过世面,容易被人拿捏的小姑娘。 陈燃对她没太大恶意,当然也没什么好感,养尊处优的少爷嘛,自然是瞧不上这种丫头的,但她也有自身好处,哪怕日后成婚,也没能力管得了他,这一点让人称心如意。 小聚过后,陈燃被霍老安排送时雾回去。 其他小辈们,则继续留在主厅。 他们要走时,霍以南也起身,说道:“不早了,我还有点公事没处理……” 他的脚步欲去跟上时雾他们,又被霍老喊住:“这么晚了还有什么重要公事?刚好和我谈谈。” 前头的二人已然离去、 霍以南眼眸倒影的,只有穿戴整齐的佣人和喧闹的同辈们,闭了闭眼睛,脚步只得返回到老人家身边。 外头雨势不减。 时雾步子很慢。 倒不是等霍以南来追,而是她不想和这位爷一起离开。 这位爷同样如此,从老人家视野中消失后原形毕露,“真他妈烦,浪费这么长时间。” 时雾想,确实是。 陈燃见她低头不语,嗤笑一声:“你不会真的想和我结婚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根就不是霍家的小姐。” 她还是不说话。 安静的性子,普通姑娘罢了。 只是那张面孔,并不普通。 淡妆,面容并不寡淡,眼眸好像天生镶嵌晶亮的珠子,细密的睫毛遮不住其生动。 陈燃盯着她看一会儿,兴致不高也不低,本想抛下她自己离开,但又有些顾忌,虽然老爷子不在,但他独行的事被知道的话,少不了被说教。 等到外面,他看向自己那辆侍者驶来的跑车,不无嫌弃也很勉强:“上去吧,今天算我好心。” 时雾没动。 陈燃皱眉:“你不会土到连车都不知道怎么上吧。” 时雾说:“我坐别的车走。” 不想带她是一回事,被她拒绝是另一回事,陈燃一直以来凭着人畜无害几乎男女通吃的俊颜在花丛中行走多年,哪会被女孩子拒绝过。 当然他不是对时雾刮目相看,而是更加地不耐烦和嘲讽,“你坐谁的车?除了我还有谁送你?” 还有滴滴司机啊。 时雾握着手机,知道自己说出来会被他笑话,沉默着。 片刻后,耳边隐约传来侍者恭敬的招呼声。 “霍先生要走了吗。” “雨下这么大,您慢点。” 没见到人,没听到声,只凭着感觉,时雾下意识回答,蓦然看到前一秒脑海里编织出来的熟悉面孔。 霍遇刚从侍者手里接过伞,也就是半秒的时间,他侧目,和时雾眼神对上。 男人余下的几寸目光,又落在她身边的陈燃身上。 第20章 .疼人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 来霍家的话,时雾不可能百分百和霍以南以及霍遇彻底避开,在此之前不是没做好过心里准备,只是因为霍老今天的举动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心不在焉的,以至于当看到霍遇的时候,她大脑一时半会忘记如何思考。 霍家人实在过于薄情重利,霍以南和他爹是这样,老爷子同样如此,那霍遇自然不可免俗,想到这里,她那颗排斥的心更加强烈了,本来就有和霍遇装陌生人的打算,偏见的加持下让她干脆选择漠视。 眼睛里只剩下不小的雨帘。 耳朵外则是陈燃的絮絮叨叨,不知道嘟囔的是什么,总归和对她的抱怨有不小的关系,他一个花花公子哥,家境优渥样貌担当,身边不乏美女献殷勤,他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时雾身上。 且看见那边的霍遇,陈燃已然把身边的女孩给无视掉,径直走过去打招呼。 公子哥是公子哥,生意场上的事他不能耽搁,不然哪来的钱供他花销。 在霍遇这里,陈燃对他似乎比霍老爷还要恭敬,简单的招呼里步伐尊重:“原来二叔今日份也在这边,刚才在书房没瞧见,还以为二叔又在加班公务。” 手里的伞没急着展开,霍遇长身玉立,目光没有全部注视在对话人身上,但并未给人不尊重的错觉,口味不温不淡,“工作再忙,家是要回的。” 说话之余,还有点余光,看向一旁试图将自己存在感降低为零的时雾身上。 意有所指。 时雾心里翻白眼,实在没必要阴阳怪气,这里又不是她的家,她来不来是她的事情。 老男人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她没答应的意思,那边男人又续话:“是吧,小十五?” “……” 直接点名她了。 时雾愣半秒,见陈燃顺着那男人的目光朝自己看来,不应是不行的,不得不讷笑声:“二叔说得对。” 对,个,屁。 这二人都不是她想要长时间交流相处的对象,眼下只想早些离开,避免鸿门宴落下的病根影响加大。 但她的动作慢半拍,陈燃见她要冲过雨帘的动作,一只手拦了过来,意外又有点挑衅:“你叫小十五?” 她这小名叫起来显得亲切。 尤其是对于霍遇这样的长辈来说。 据陈燃所知,霍遇鲜少对人温和亲切,从来都携一股陌生疏离的气息,倒是想不到他对寄居霍家的女孩搞特殊。 于是刚才对时雾那点不客气也收了回去,哪怕时雾没搭理他也不在意,“天色不早,我们走吧,小十五。” 继而牵过她的手,对霍遇说道:“爷爷让我们尽早回家,咱就不打扰二叔了,有空的话,再找二叔喝酒。” 他力道不小,时雾被他牵着走,挣脱不开,只是低声说了句:“喂——” “放心好了,我会把你安全送到家门口的。”陈燃扯出笑,“难不成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时雾皱眉。 “当然了,我们反正迟早是一家人。” 陈燃又去补充一句。 他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大,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先前以为时雾只是没人疼爱的养女,拿出来做棋子罢了,现在看来,时雾在霍家的分量比他出乎意料的大。 霍家二叔唤她那般亲切,想必也是当亲侄女疼爱的,那他以后娶她回家后,无需担心她只是个没用的绊脚石。 陈燃两句话道出他们的关系,行为上又略显粗暴,霍遇缄默片刻,终是开口:“现在回去吗,不留下来多玩一会儿?” 话自然是问时雾的。 闻言,陈燃也停下手头里拉拽的动作。 此时的时雾已经被他拉到车门前,身上溅落出些许的雨花来,她没回头也能猜到身后男人此时的表情。 看起来是救场,但她若是应了,又像是逃离虎穴又入狼坑里去。 和陈燃独处,或者和霍遇独处。 这二者半斤八两。 后者甚至不如前者。 陌生人的尴尬总好过熟人的尴尬。 于是她思考不过两秒就抬起手来摆摆:“不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这回不用陈燃催促,自己钻进他那辆花里胡哨的跑车里。 霍遇只是看着,未在劝说。 陈燃似乎从他眼神里看出担忧来,拍着胸脯保证道:“二叔放心好了,我会把她送回家的。” 霍遇还是不语。 “毕竟是我未来的新媳妇。”他笑笑,“我还能半路丢下她不成。” “嗯。” 霍遇应一声后,转过身离去,话题终止。 * 回去的路上,时雾心想,这天气真是应景,自己的心情和越下越大的雨一模一样。 所经历的事情糟糕到她回想一遍,心里就想错乱的线一样,烦躁和让人恶心,她固然感谢霍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但对其明目张胆利用她的嘴脸也感到极其排斥。 她是人,不是工具。 宁愿流落街头,也不去做什么名义上的贵太太。 已经能想象得到,日后联姻的话,她身边这位陈家少爷,早出晚归,花天酒地的情形。 甚至他们还没有什么,她便听见他一边开车一边接的电话声。 “燃哥哥,不是说好今天晚上陪我的吗。” “我这不是临时有事嘛。” “我不管,人家可是等了你好几个钟头呢。” “行了,回去好好补偿你。” “怎么补偿。” “你想要什么补偿?” “想要的是当然燃哥哥你多抽点时间陪我……” 他们一句是一句的聊着,时雾侧首看向窗外,本来心不在焉的,忽见他们这辆车和一辆卡车擦家而过,距离近的她眼瞳陡然增大,情不自禁叫出声。 这一声不大,但足以被陈燃电话里那边的人听见。 那边的小姑娘顿时不高兴了,质问他不是说有事的吗,怎么还和女人在一起。 这小姑娘是陈燃最近的新宠,疼爱得不行,时雾这一出声,让陈燃百口莫辩。 他耐着性子好说歹说,那边还是给挂了电话。 这要是搁以前的那些女孩子,陈燃都不爱鸟她们,被挂电话后,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相当的恼火。 “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好端端的叫什么?”陈燃冷声质问,“我还没把你娶回家呢你就吃起醋来了?” “……” 时雾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既觉得好笑又有点好奇,“刚刚那是你女朋友?” 有女朋友还相亲做什么?这不是摆明坑人的吗。 “算是吧。”陈燃不耐烦,“妈的,刚追到手没几天,这回不知道怎么哄了。” 时雾一副和她没什么关系的模样。 “现在的小女孩真难哄。”陈燃一边开车一边说,“不像其他女的,送点珠宝包包就开心得不行。” “你女朋友多大?” “不知道,在上学,刚成年了吧。” “……” 那得多小。 时雾翻白眼。 不过又情不自禁想起自己青春的时候。 吃起醋来……确实也不好哄。 也挺喜欢折腾,喜欢浪漫的事物,是那种有时候宁愿耗时耗力费劲功夫只为和喜欢的人看一场日出的小姑娘。 时雾心不在焉地问:“你为什么找那么小的?” “单纯。”他回答,“看着比我小那么多岁的,惹人疼呗。” “她愿意跟你?”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时雾耸肩,“只是随便问问。” “现在小女孩不是都喜欢大叔吗。”陈燃淡淡道,“年龄差十岁不算什么,她还说年纪大的会疼人。” 这一句差点把时雾整乐。 就他还会疼人。 气人还差不多。 “小姑娘脾气倔,看来你只能慢慢哄了。”时雾道,“你给她好好解释下我们的关系。” “我怎么解释?” “……” 毕竟,这不是误会。 这是事实,他是在和时雾相亲,毕竟有意和她联姻。 时雾则不以为然,“你就说你被逼着相亲的呗,然后没看上我,你只喜欢她一个。” “说谎只是缓兵之计。” “怎么缓兵了,不是事实吗?”时雾神色平静,“我们又不是真的要去结婚。” 这话一出,她感觉到车子明显颠簸了一下。 紧接着车速忽快忽快起来。 开车的陈燃正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没看上我?” “……” 他才知道吗? 时雾耸肩。 实在可笑,霍爷爷,他父母,以及他,三个人是不是都觉得她巴不得答应这次联姻,以享受以后的荣华富贵。 “我不喜欢出轨的男人。”时雾心平气和地说,“被背叛的滋味,这辈子,我体会过一次就够了。” 她的话在陈燃听来好像一场笑话。 好像在说,她需要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和婚姻。 然而这个在现代社会,他们的圈子里是一种不可能。 甚至拿出来都会被人笑话。 从古自今诗人们歌颂爱情的伟大,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一而终都变成了异类,连深情的人都被称为舔狗。 陈燃花费几秒的时间将时雾的话整理完毕,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当然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刚才电话的缘故,然而他不可能对一个刚见面几次的联姻对象保证什么。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如果时雾不答应的话,那他家里人还会继续找人给他相亲,他又要花费时间去应付那些有的没的。 以及时雾刚才的行为惹恼了他最近疼爱的小女友。 简而言之,他今天晚上一无所获。 车子一个急转弯过去,刚才就有点忍不住骂他车技的时雾忍不住喊道:“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 “刚才我叫出声也是因为你开车技术太烂,差点和卡车撞上你知道吗?有本事在老爷子面前和你女朋友煲电话粥卿卿我我去,搁这里恶心谁呢。” 时雾不在乎他和谁谁谁恩爱,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命,因为司机打电话而发生车祸的话,那她死得可太冤了。 “我车技差?”陈燃不屑一顾,“你不如打听打听最近一期的赛车比赛冠军是谁。” 时雾没说话,但口型是“幼稚”。 没见过这么幼稚的人。 更幼稚的是陈燃似乎为了报复她的行为,几乎在接下来的路道上,选择极限飘逸和各种擦肩而过。 眼前几分钟的惊心动魄,让时雾差点忘记呼吸。 她低吼:“附近有站点吗,放我下来——” 陈燃冷笑:“不用。” 两分钟后,时雾站在冷风冷雨中。 回想起他说的话。 不用的意思不是不放,而是不用找站点,他直接把她丢马路边上了。 周围都是疾驰而去的车辆,没有行人没有便利店,她抱着肩膀,和两旁的绿化木一起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时雾是有点后悔的,早知不说那话,害苦了自己。 同时又恶心陈燃的所作所为。 果然花心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最近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 真想换个城市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要见霍家的人了。 时雾颤抖着手摸出手机,不知道打给谁还是打给110的时候,一辆车慢缓缓地停靠在她的跟前。 起初她没抬头,不知道是谁来救援的,直到车门打开,熟悉高大的人影撞入眼帘里,她才抬头去看。 是霍遇。 他一如既往低沉的嗓音:“小十五。” 这一声就像是家长唤家里小孩回家那般。 时雾不知道此刻自己什么心情,只知道冷得发抖,腿脚不得利落,还是在霍遇的帮助下才上的车。 她身上早已被雨淋湿透彻,哪怕车里开了热档空调,一时半会依然冷得不行,喷嚏接连而至。 “冷就把衣服脱了。”霍遇说这话的同时,往副驾驶座上递上自己干燥温暖的外套,“先穿这个。” 时雾抬手去接的时候,他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头,不仅眉头皱了下。 他好像对她被陈燃丢在半路上的行为并不意外,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让她快点穿上外套,然后递给她一个保温杯,继而将暖气开到最大。 保温杯是私人的物品,他本意似乎是让她暖手,时雾冷得不知所措,拧开盖子便将里面的温水喝了下去。 他的个人杯子,她用起来倒是没有半点犹豫。 霍遇朝她没表情地望了会。 时雾的手脚都被冻麻了,大脑同样如此,好长时间才慢慢有了点反应,擦了擦眼睫上的雨水,看向男人的瞳眸也有点清澈,慢缓缓地问:“……二叔?” “……嗯。” “你怎么在这里。” “开车来的。” “……” 她沉默,“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顺路?然后看到狼狈的她,就接上了车? 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他这样解释的话,她是不信的。 当然霍遇也没解释,只是沉静望她。 现在时雾的大脑有点乱。 早知道如此,刚才还不如坐霍遇的车。 至少他不可能做出把她半路丢下来的事情。 尴尬点没关系,身体不受累就行。 这样想来,霍遇还挺好的。 就是年纪大了点,人肃重了点。 时雾揉了揉脑袋,她是被冷傻了,居然在想这些事情。 过一会儿,霍遇问道:“感觉怎么样,要是冻着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时雾摇头,一手抱着保温杯,一手捻着他温暖的外套衣,轻轻咬着唇,“……她说的好像对。” “什么?” “……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向来从容的面孔也出现前所未有的变化,似被这突如其来的意有所指给影射到,不无缓解尴尬地轻咳一声:“……你这小脑袋里都在想点什么。” 第21章 .嫉妒天色不早,睡觉 比起陈燃这样吊儿郎当的公子哥,霍遇显而易见稳重不止两三分,饶是心境略微被搅乱,车速依然安稳,以均速行驶在柏油马路上,和路过的车辆保持一定的距离。 前后者差距太明显,时雾先前还提心吊胆自己会不会死在车祸里,现在一颗心安稳放着,深处意识里都知道,身边的男人可以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大可对他的行事放心。 身子慢慢暖和起来,时雾指尖摸着保温杯,略微突兀地来了句:“谢谢二叔。” 谢他能在下雨的晚上能惦记到她,避免她淋成落汤鸡沦落街头。 霍遇对她的感谢算是默认了,改口问:“老爷子今天和你们说了什么?” “爷爷他……没说什么吧。” “那陈家那少爷是哪来的?” 经过霍遇提醒,时雾想起在霍家的鸿门宴。 她之所以没印象是因为压根就没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她又没把柄在霍家手里,也不会追求金钱和地位的诱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去做一个联姻的傀儡。 等过些天找个理由回绝老爷子即可。 她没当回事,身侧开车的男人似是认了真,来探她口中的话。 “他啊。”时雾心不在焉地回一句,“只是在老爷子的安排下送我回家而已,这个人心高气傲的,在车上说他几句就耍少爷脾性,实在惹人讨厌。” “联姻吗。” 她没想到霍遇把话放在明面上说,迟疑半秒,点头,“算是吧。” 确认之后,霍遇略微停顿,“你的意见如何。” “我能有什么意见。”时雾自嘲一笑,“你们不过是想把我早点嫁出去,和霍以南断绝关系,顺便还能捞一波人际关系,于情于理,对你们来说都是一箭双雕的事。” “也包括我吗。” “什么?” 霍遇只是开车,面色平静。 他是霍家的人,时雾这么一揣测自然把他也算进去。 她猜不透他这边的想法,自然把他和他们拢到一起去,虽然,对霍遇而言,她的归处对他都没太大的影响。 车子继续穿梭在雨帘之中,水滴拍打窗面的声音淅淅沥沥,霍遇的嗓音伴随而来:“如果不愿意的话,离陈家那位远点。” 他还真的当了真,时雾略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他反问:“你愿意?” “霍以南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我总不可能为他一直守身下去,就算陈家少爷脾气不好,偶尔拿他来当挡箭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起霍以南在霍老爷子面前压抑着心口的烦躁的模样,时雾多少有点痛快,她知道哪怕他对她没有感情了,但男人天生的占有欲迫使他依然不肯轻易地放手,更不会允许她在短时间内就和其他男人亲密接触。 “陈家那位性格顽劣,不适合。”霍遇目光直视前方,语气不变,“缺挡箭牌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找别人。” 时雾问他:“还有谁?” 他薄唇微抿,有个字盘旋唇语间,又没吐露出来,而时雾这时又说:“当然只是开个玩笑,我还不至于幼稚到去报复前任的地步,山水将尽,我和他以后形同陌路罢了。” 这时的洒脱,是原先无数个日夜的煎熬所换取的。 * 等到目的地,时雾发现他送她来的地方,是之前送她居住的小别墅。 因着一系列原因,她最近没在这边住着,空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有家政人员打扫,因此陈设并没有脏乱。 也因为有家政的缘故,霍遇应当知道她没怎么居住的事情,但没多问,车停下后叮嘱她回去泡个热水澡,去去身上的寒气。 他说:“女孩子身子矜贵,要小心爱护。” 时雾手里撑着伞,身上是他的外套,下车之后因为外面的雨太大,水滴从伞上落下后,像是花朵一样在外套上弥漫开。 刚才的路程不短,因为下雨视线模糊的缘故,车速减缓不少,等到这里时间接近深夜。 等霍遇驾车回去的话,怕是又耽搁不少时间。 见她不走,隔着副驾驶的距离,霍遇问:“怎么了?” “这雨下得有点大,二叔开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是有点大。”他淡淡回,“尽量小心。” “什么叫做尽量小心。”时雾微微皱眉,“别拿人身安全开玩笑,必须得慢点开。” “小十五这么关心我?” “我……” 身上穿着人家的衣服,拿着人家的伞,又是被他半路捡回家的,时雾暗道关心一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偏偏她唇齿不清地:“我当然关心了……毕竟你是二叔嘛。” “真的关心吗。”霍遇把车窗摇下,沦落昏暗的雨夜中,面容略显模糊,借着散落的路灯光,眼眸却折出几分调侃的意思,“那怎么没听你说留二叔过夜的话。” “……” 雨天开车不宜,不嫌弃的话,要不就暂且留下来住一晚上。 类似的话,可没听她嘴里吐露半分出来。 还得他指点一二,时雾才有点醒悟,但眼睛眨巴两下,不知要不要顺从。 想想这房子还是他送的,自己能安全到家也是托他的福,留他过夜情理之中。 “我这不是怕二叔嫌弃嘛。”时雾打圆场,“我这地方太小气,怕二叔住不惯。” “常来就住得惯了。” “……” 于是时雾干笑着把人迎进去。 心里想的是,陈燃家的小姑娘,说的也不全对。 老男人会疼人不假,老脸也是十分地紧厚。 外套丢给她后,他身上只单薄的衣衫,天生衣架子,普通的白衫单从背影来看也仿佛是国际模特般,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下车后,很自然地进了门。 他向来没把自己当外人过。 时雾也不惊讶了,就当是一家人。 她这地方对女孩子来说很秀气,各方面设施都是数一数二的精致,不过对于男人来说确实有点不合适,马卡龙色的沙发在他的身形面前显得格外小气。 “楼上有客房,二叔应该知道在哪里吧。”时雾跟在他的后面说道,“都是一家人,我就不张罗了,二叔怎么舒适怎么来。” 她说的一家人,是她作为霍家一份子的一家人,不再是她是他侄媳妇的一家人,当然,也有另一种意思的一家人,看个人理解了。 经过之前的几次相处,二人之间难免带点尴尬的,时雾不过故作洒脱,假装忘记罢了。 霍遇行事作风更是自然,“好,那你早点睡,晚安。” 这边客房多的是,不怕没房间睡觉,时雾如自己所说那样,不需要太过于张罗,加上身心疲惫,早早回自己房间准备睡觉。 淋了雨,不过拯救的及时,她今天没有冻感冒,在浴池里泡澡的时候,不仅想起男人身上外套的余温。 没怎么见霍遇抽烟过,所遗留的气息都是干净清冽的,很好闻。 他最近的出境次数太多,时雾想不到他都难,且忍不住和其他男人对比,脑海里不由得假设,他未来的妻子是怎样的。 不过这些年没见他身边有过女孩子,兴许是个不婚主义,这一点,倒是蛮符合他的形象。 一个长辈的形象。 时雾不禁想起很久以前她和霍以南在霍家的庭院角落亲吻,最热烈的时候,不经意抬眼撞进远处霍遇的眼眸,那会的她就像是被主人抓住的一只喜欢偷腥的猫咪,心虚得不行。 而他没怎么看他们,但所投落的短暂的目光非常的冷漠,又具有深意。 哪怕时雾现在想起来,也有点不自在,揉揉脑袋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从浴池里爬出来。 换好衣服,准备去吹头发的时候听见放在床铺的手机响起。 过去一看,是霍以南的号码。 他打了十多个电话,因为她在洗澡,没听见,所以一直在拨。 时雾接通后,便听见那端近乎质问的声音:“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 时雾被他搞得莫名其妙。 霍以南的语气不无焦急和担忧,听到她接听之后那些情绪都转化成恼火和妒忌,“你是不是和陈燃在一起?” 她刚才没接电话,他不是没想过她指不定和陈燃在哪里亲热了。 男人的想象力也挺丰富的。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所有的假设都出来了。 而实际上时雾只是洗了个澡。 她既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可笑,“大半夜的你打电话过来就是问我和谁在一起的吗?霍以南,你就这么无聊吗。” 时雾没有否认,反而骂他,这更加让霍以南笃定内心的猜测。 早在霍家的时候他就已经乱了心神,此时此刻,心口更像是被一团烈火簇拥着燃烧着,炙热而剧痛。 霍以南问:“你没回家,你在哪?” 他这么说,显而易见他已经去过他们之前的出租屋了,没发现她之后就拨来这一通质问的电话。 关系坦白之后,时雾连敷衍都懒得给,“和你无关,我挂了。” “时雾!” 这一声,霍以南叫得迫不及待,压抑不住的嫉妒之火喷涌而出,“别告诉我你现在和陈燃在酒店里,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和他在一起?” “我和谁在一起,和霍少爷你有什么关系呢?” 时雾只觉得可笑。 他这回未免管得太宽了。 她还没表现出来点什么呢。 这就急了吗。 那假如她答应联姻,和陈燃步入婚姻殿堂,他是不是还要去枪婚了。 “你先听我说,陈燃他不是好东西,他睡过的加在一起能排一条街的队,你就算换男朋友,也不该找这样的人。” 霍以南仍然在劝说。 时雾越发觉得好笑,所以呢。 允许他和各种各样的女孩子在一起约会,亲密,就不允许她了吗。 他刺激她的时候有想过现在吗。 时雾情绪有点激动,一个不小心,手里的吹风机脱落,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她蹲下来捡起之后,平复自己的心境:“你说完了吗。” “雾雾……我知道你的眼光,你不可能和那种人在一起的。”霍以南似是自我安慰,“你现在是一个人,对吧。” 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和他有关系吗。 时雾懒得说谎,也懒得去刺激他,正要说话的时候,听见外面敲门的声音。 她“嗯”了声。 这一声是对门口的人应的,但霍以南以为她是在回答他的话,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来,所以,她是一个人吗。 卧室门口,霍遇长身站着,神色微微担忧:“没事吧十五?” 时雾刚才手里的吹风机掉落,所发出的动静令人产生一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霍遇声音不大不小,掺着雨声后,又混杂电波,传到霍以南那边。 霍以南没听出来熟悉的嗓音,但听出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刚才放下的心顿时又提起来,“时雾,你那边有男人?” 时雾回道:“是啊,怎么了。” “谁?” “和你无关。” 刚才还说一个人,现在又说和他没关系,霍以南这次彻底凌乱,她这般模棱两可的态度,足以说明她和房间里的男人关系不一般。 “雾雾……你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吗?那我们之前的一切算什么。”他沉声质问,“那个男人是谁,你们早就认识了是吗?” 他猜测时雾看不上陈燃,那么房间里的男人另有其人。 一切都是巧合,时雾没去戳穿这个巧合,轻描淡写,“我说了,和你没关系,我挂了。” “时雾!” “天色不早,我和他要一起睡觉了,拜拜,祝你也有个好梦。” 恨不得气死电话那边的人,她最后这么补充一句后,直接把手机关机。 气死他。 手机扔到床上,她手里拨弄着吹风机,准备按开关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霍遇也在。 转过身,他正神色异然地望着她。 时雾小脸浮现出讷讷之色。 “天色不早。” 霍遇薄唇慢悠悠重复她刚才的话,有板有眼地询问:“我们要一起睡觉?” 第22章 .舍得二叔还舍不得 是霍以南在电话那端说话的语气太气人,时雾才忍不住回怼过去,对他的所言所语既好气又好笑,一时脑热,倒忽略在这边的当事人。 她指尖轻轻拨着吹风机的按钮,双眼不知撇向何处,轻轻眨巴两下,任何动作都显得多余和尴尬,试图在心里斟酌词句,该如何解释一下的好。 刚从浴室里出来没多久,她身上散着清淡的沐浴香,未吹干的发丝上滴落着水珠子,沿着发尾慢慢往下,最终落在天鹅颈间,灯照之下,白皙皮肤上露着清澈的光泽,透出不易察觉的暗昧。 有时候人的感官确实神奇,霍遇先前不是没遇到过有女人趁着间隙来找他勾引他,穿着大红裙挺36D扭着蛇腰将语言描述得不堪的人更不在少数,只是鲜少有人能带来生理或者心理上的悸动。 而时雾不一样,哪怕她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呈现出的只有一小片锁骨,哪怕口中只一句说轻描淡写,半开玩笑的话,但配上那小鹿般躲躲闪闪的眼神,给人带来不一样的感官体验。 “二叔。” 时雾这一声,打破房间里的沉静。 BaN 她语言已经组织好了,小心翼翼地去解释自己刚才的冒冒失失:“刚才是霍以南打的电话,本来我不想理他的,他非说我和陈燃在一起。” 说在一起就算了,那语气还跟大爷似的来教育她,警告她不守女德,竟然在他们才分开之后立刻就找了其他的男人。 他好像忘了,先变心出轨的人是他,根本没有资格指责她一分一毫,哪怕她现在和谁结婚都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时雾知道自己现在还挺容易动气的,也有点小孩子脾气,没办法,如果是旁人的话就算了,偏偏是霍以南,偏偏说的话那么气人。 霍遇盯着她略显不安分的小脸望了会,明了又理解一般,“噢?” 她抬头,“嗯?” 他淡淡陈述:“我以为你早就把他拉黑了。” “……” 时雾哑口无言。 倒是没想过这件事。 其他情侣分手之后常常会闹得老死不相来往,她和霍以南一直以来都没确定过关系,相互的称呼也只是名字,不会出现亲爱的或者老公老婆这类亲密的称呼,以至于坦明之后,两人都是心平气和的,没做出删除联系方式之类的事。 但在旁人看来,不拉黑弄得她还对霍以南余情未了,对一个早已经变心的男人还心存侥幸,那她属实是天底下最傻的痴女了。 时雾于是顺着话接:“怪我最近太忙,忘记把人拉黑了。” “嗯。” 霍遇仍是静静看她。 没有任何的表示和肢体动作,但里里外外都透着一种,他要继续看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不是时雾不想删,而是哪怕如此,霍以南想联系她的话大可换个号码,她有点多此一举。 不过被人这样看着,她只好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那一栏,点到霍以南那里,然后选择阻止此人来电。 做完这些后心情莫名平静下来,回看霍遇的眼神也多几分底气,似乎在说,你看,我真的对他无感了,想删就删。 手机丢到一侧,时雾撩拨着头发,心不在焉地随口一问:“怎么感觉二叔最近对我们的事情特别关注。” “是最近吗。” “什么意思。” 霍遇哂笑:“好好想想,以前呢。” 他就站在那边,衣服还是正装,白净斯文,斯文又淡漠,看她的眼底又多些许笑意,像调侃,也有点认真。 时雾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她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 以前注意力大多数集中在霍以南身上,并没有注意其他人,对霍家二叔的印象保留得非常局限性,并且他们的交流也非常的少。 “与其说是我关注。”霍遇见她答不出来,自行解说,“倒不如说你两撞入我视野里,比如以前在霍家,那么大地方你两不去,非得在我眼皮子底下接吻?” 他叙述平淡,而时雾早已听得面红耳赤。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这一提,她就想起来了,又不敢深想下去,当初以为霍遇那样的忙人哪怕遇见,也会选择忽视,倒是没想到能记着,还当芝麻谷子似的一一抖落到她跟前。 男人对她此时羞愧面容继续点评:“怎么不说话?” 顿了下,补充:“很好奇,你们当时的感受是什么。” 青春男女,风貌正茂,荷尔蒙爆棚,光天化日之下喜欢追求刺激吗。 在回答不出别人问题的时候,反问是最好的压制方法之一,时雾憋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我不记得了,倒是想知道二叔当时什么感受?” 看到了,就当没看见了罢,谁曾想他能记着这么长时间,想必感受一定较为深刻。 “我吗?”霍遇薄唇微抿,目光锁在她身上,渐渐深邃。 印象里不止一次撞见他们两亲热,少女被少年压在树上吻得喘不过气面红耳赤的模样历历在目,作为家长,头一个想法应该是严肃处理或者警告,但他的思想却意外滑坡,年少时在寺庙里修身养性自渡的那些年仿佛白挨,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兴许是美□□引的缘故,毕竟是成年男子,没有反应是不可能的,只是后来经历再多事变,也很难有人再带来那样的视觉冲击。 “二叔?” 房间里,响起女孩的二次询问声。 “嗯?”霍遇敛目,很自然岔开话题,“过些天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到时你就知道了。” 他卖起关子来,时雾脑海里飘过一丝疑惑,经过霍老爷子的鸿门宴之后,她现在对这些事不是没有怀疑。 半开玩笑似的,她笑着调侃道:“不会和爷爷一样,是让我去相亲的吧。” 就像大家所说的那样,早早把她嫁出去,当免除一个整天惦记霍以南的祸害了。 霍遇否认得直接:“不是。” “哦?那是什么?”她撩拨头发,“大家好像都很想让我嫁人。” “不包括我。” “是吗。” “嗯。”他转过身,看不清面容上的任何神色,只留挺括背影,丢下轻轻袅袅的男性嗓音,“二叔还舍不得。” “……” 她恍惚之际,他已然离去。 这一夜时雾睡得不太安分,可能是霍以南的那个电话所导致的,受到他的影响,导致她原本安宁的睡梦中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景,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哪怕真的梦见,也该像霍以南所说的那样,她和陈燃顺利联姻结婚,和他各别两宽。 可梦里和她手挽手,出现在霍以南跟前的男人,竟然是霍遇。 幸好是梦,不然荒唐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 拉黑霍以南之后,时雾确实清净不少。 但也有霍家那边的人给她打电话询问情况,有意问及那次雨天的夜晚,她和陈燃的进展如何,时雾敷衍地糊弄过去,意识到霍家是认真的,心底开始盘算跑路的日子。 跑路前,意外看见网上关于林思娇的新闻。 前段时间林思娇揽下《都市》剧本的女主角色的消息被炒得沸沸扬扬,没有人怀疑真假性,粉黑做好等剧组宣传片出来的时候展开激烈的讨论准备,然而剧组官方却发声明否认了林思娇,并表明女主是个新人演员。 恰是这时,时雾接到原先剧组副导的电话。 那边开头一个恭喜,直接把时雾整得懵圈。 “你还不知道吗?”副导一改常态,对她嘘寒问暖,“小时你的演技和能力得到投资方的认可和支持,让你胜任女主一角。” 经过提醒,时雾这才想起之前确实误打误撞去过一次试镜,那正是她对霍以南死心的一天……也是她和霍遇一次不该接触……的一天。 由于那两人带来的冲击力太大,导致她把这事早已经忘得干干净净,根本不会想到误打误撞。 副导在电话里一顿夸赞,说她演技好长得漂亮,是个实力派演员,还说他之前就看出来她是个好苗子,精心培育果然不会错的。 这类客套话,时雾听听就好,并没有当真。 等对方说完,她才轻描淡写地表示,她没时间接戏。 “什么?你要放弃?”副导大惊失色,仿佛听到天方夜谭,“你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拿下这部戏吗?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说放弃就放弃?” “嗯。”时雾依然淡淡的,“我本来就没想进入演艺圈。” 她去剧组不是混眼熟也不是想成材料,只是为了监督林思娇罢了。 演艺圈什么的,她兴致不大。 她没什么梦想,一直以来都是跟在霍以南身后转悠的,以前也想过以后做个戏剧表演之类的老师或者编导之类的。 “我的姑奶奶啊。”副导痛心疾首,“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居然直接把这么好的几乎给放弃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见时雾心意已决,副导劝说不来,只能表示惋惜,让她去剧组那边亲自说明一下。 这个机会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难得,连林思娇都相反设法地挤进去,各种托关系,估计和霍以南撒了不少娇,但最后以失败告终。 时雾之前去试了镜,角色敲定的是她,突然懊悔拒绝的话,确实要去说明下。 可能副导提前打过招呼,她来到剧组工作室后,有专人接待。 和她谈话的,是先前碰过面的谭制作。 谭制作对她态度大不同从前,小心翼翼地仿佛把她当成慈禧一般,“时小姐,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时雾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不知谭制作态度为何如此大,小心眼地对这茶产生怀疑,所以没有动,语气也很疏离,“嗯。” “方便说明下原因吗?”谭制作抹了把额头,“我方便和领导交代。” “领导?” “是啊。”谭制作说道,“这部剧的投资方就是我最大的领导,时小姐不参演的话,他一定会过问缘由的。” “投资方是……”时雾停顿,“霍家吗?” 谭制作点头。 时雾似乎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敲定的原因了,单手托腮,有点好笑,谁说霍二叔冷漠无情公正无私的,这不是明显地让她走后门吗。 “原因的话……” 时雾正准备把自己离开这座城市的事情当成理由告知一下,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拍门声。 “让我进去——谁都被拦我——老谭你出来和我当面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林思娇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门被强行打开的动静。 时雾坐在待客室的椅座上,姿态自然,和眼前出现的人截然不同,林思娇来的匆忙且神色抓狂,没有半点以往营造的淑女氛围,她目光先是冲了下谭制作,看到时雾在,视线立马被吸引住,根本想不到,她会在这里遇见时雾。 谭制作刚才对时雾客客气气的,面对突如其来的林思娇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质问保安怎么办事的,居然把人放进来。 “我在和时小姐谈正事。”谭制作训斥,“不是别人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 干这行的,见风使舵,谭制作以前对林思娇也非常地客气,其因不过是因为她背后的男人,现在这般态度,要么可以估摸出林思娇有点失宠,要么就是说明时雾这个客人,更加地重要。 “时小姐见谅。”谭制作对时雾打着哈哈,“都怪我没把事情处理好……” 他起身,要去拨弄林思娇,想让她出去。 林思娇自然不肯,两人一直僵持。 “没事,既然你们有事,你们先谈。”时雾表现得很随意,并没有因此生气,仿佛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在她经过门口的时候,和谭制作纠缠的林思娇横一记眼神,“你怎么在这里?” “不行吗。” “你好像没资格来这里。” 戏里戏外,林思娇依然是傲慢的态度。 她这般行为,惹得谭制作很是头疼,把她拉过去,“好了好了,你有事赶紧说吧,我还忙呢。” 突然想起什么,他又补充:“如果是为了角色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上头领导就是这么决定的。”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都市》的女主定的是我啊。”林思娇忙活起自己的大事来,“指定是你们搞错了,我和以南已经商量好了,他也答应我了。” “你是不是忘了,这次投资方,不是霍家那个小少爷。”谭制作皱眉,“那小少爷至今无权无势的,他的保证能给你什么用?” “你,你……” 林思娇没想过谭制作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恼羞成怒得几近哑语。 时雾在旁边当热闹看着,她知道霍以南挺努力的,在外人眼里口评也挺好,但在行家眼里,似乎还差了那么点意思。 但谭制作话确实没说错,无权无势,确实是霍以南现在的状态,毕竟他被捡回霍家的时候,财权分割和局势已经定下来,他在公司做得再好,没有实权,也只是个拿高薪的经理。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忙,拼命往上爬,以及对他老爸顺从的意图了。 不过他毕竟是霍家少爷,如果没野心的话,其实是可以生活得很舒服的,爷爷和父亲尚在,等到他们老去,等到他四五十岁的时候,拿到家权也不是不可能。 转念一想,时雾又想到霍遇。 哦,还有二叔这样的竞争对手呢。 她脑子里给霍以南分清局势,林思娇和谭制作那边则继续为角色争吵。 “所以,让你们私定角色的女的是谁?”林思娇恼火得小脸通红,“说说看,我就不信比我还厉害。” 闻言,谭制作朝时雾看了眼。 见时雾没有阻止的意思,他实话实说,“是时雾小姐,不过……” 不过时雾拒绝了…… 然而话没说完,时雾轻飘飘地接话:“是我,怎么了?” “你?”林思娇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嗤笑,“怎么可能。” “不能是我吗。” “你不配。” “哦。”时雾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就是我。” 林思娇看向谭制作。 谭制作点头。 这个态度……说明时雾没有说谎。 林思娇的表情先后经过无数个变化,最后瞪大双眼,满是难以置信。 “真是天大的笑话。”林思娇的诧异转换成不屑,“前不久你还只是个跑龙套的,现在突然飞上枝头想变成凤凰,你觉得我信吗。” 她并不知道时雾为什么去跑龙套。 也不飞上枝头的是她自己,而那个枝头,现在也是时雾不要的了。 时雾微笑,不予一般见识,“信不信随你。” 说罢,转身离去。 “你站住,把话说清楚。”饶是不信,林思娇也不肯让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你凭什么拿到的角色?你和霍以南是什么关系?” 时雾没有回答,大步走得飞快,路过的保安给她让步颔首。 林思娇追了过去。 怕这女人恼火做出什么事来,谭制作忙跟过去。 外面,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靠在台阶前。 一个戴白色手套,西装革履的司机走到时雾的跟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的出现,提醒到时雾之前霍遇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的话。 是霍遇的司机来接的,当事人的话,估计没空。 司机对时雾的态度客客气气的。 跟在后面的林思娇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价值不菲的豪车以及专职司机,刚才想要质问的恼火态度变成不可思议和一脸茫然。 事情出乎她的所有意料。 那不是在剧组只配演宫女的配角吗,怎么摇身变成大小姐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林思娇皱眉,像是自言自语,“和霍以南到底什么关系……凭什么……” 路过她身边的谭制作,根据最近的种种,自我推测一句:“她……好像是霍遇先生的人。” 第23章 .身世不止刚才用亲吻让她闭嘴那么简单…… 霍遇先前说,带她去见一个人。 时雾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坐在他派来接她的车上时,脑海里阴影一片,她并不想过多的猜测接下来要见的是谁,但出于一种奇怪的反应,心脏的跳动频率明显要快于往常。 最后的目的地不出意料是一家繁华大酒店。 这家酒店是不对外开放的,属于只对高级领导使用的那种,门口也不像其他酒店那般摆设诸多的迎宾和男侍应生,只从阔绰和低奢的外表可见其身份不一般。 来接待的是一个经理模样的男人,接待时雾下车之后行礼鞠躬,随后便请她入门。 初登堂是复古风的红绸缎地毯,手工编织出的古埃及图案映入时雾的眼帘,踩上去软绵绵的,细致无声,一路过去,墙壁上没有过度的修饰,若不是顶上吊灯辉煌透亮,总给人压抑的错觉。 在一个包厢前,经理停下步伐,再次向她鞠躬,表示目的地已经到了。 初到一个陌生地方,时雾既好奇又有点拘谨,迟疑两秒没有直接进去,而这时包厢里的人推门出来,引得她连退二步,不一会儿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来了怎么不进去?” 时雾抬头,今天看到的霍遇和从前有点不一样,知道他常来都是正装冷肃的模样,鲜少见过他这般正式的衣着下,朝自己略带笑意的时候。 “里面都有哪些人?”时雾直言,“我不太喜欢呆在陌生人多的地方。” “没几个。”他轻描淡写,“你坐我旁边就行了。” 说罢,很自然地拉过她的手,引领她过去,动作果断且没有任何的犹豫,时雾被牵着走,到座位这边都没反应过来,抬头时发现几个陌生男人朝他们望着,脸上不由得烧起热度。 好在霍遇带她见的人并不像霍以南朋友那样喜欢起哄,没个正经,也是这时候,时雾忽然意识到她其实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个陪霍以南过个生日都是兄弟姐妹围聚一桌起哄亲一个的年纪。 这里的人都很拘束,侍奉陪酒的小姐们个个彬彬有礼。 长辈模样的男人微笑表示,初次见面,不用拘束。 霍遇也接话,同时将菜单递到她的跟前。 事先没说明白,时雾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来的,大概在心里估计了下,好像是以……女伴?不然总不可能是以霍家小姐的身份。 且这些人面容都比较和善,应该不是生意上的人,可能是些朋友。 果然,她一边看菜单的时候,从他们简短的谈话中,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到现在,霍遇还没解释带她见的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 而同桌的一共有三个人。 且年纪似乎都差不多。 稍微年轻一些的,好像比霍遇大不了几岁,人看着也较为精神,话里话外间和霍遇都较为亲切,一口一个老霍。 要知道能这样称呼他的,很少。 从别人交谈中,时雾大概了解到那个年轻些的人姓季,名向,听着分外耳熟,她合上菜单后,拿出手机简单搜索了下。 确实是她所了解到的那个,一个踩在互联网浪尖的年轻企业家,曾被评为十大影响人之一,名牌大学毕业,拥有聪慧的头脑和独到的眼光,创立迄今难以逾越的一个行业帝国。 资料上的季向只有三十八岁,不知道真假。 真人看起来确实不大。 时雾看一眼。 又看一眼。 慢慢地,她面色由原本的正常,逐渐转变。 再看身边的霍遇,仿佛若无其事,从容不迫。 时雾放在腿上的手慢慢地蜷紧在一起,眼睛的余光情不自禁地往季向所在的方向望去,是她的错觉吧,不然怎么会感觉季向和她的眉骨之间有四五分相似。 如果她不化妆的,那他们的眉眼至少是七八分像的。 时雾的眼睛偏上挑,有点狐狸眼,她不是很喜欢,所以每次化妆时尽量让眼瞳变圆润,拉高眼距,不那么显媚。 季向的眼睛,和她是有点像的,只是他戴着眼睛,显小,不细看并不能看出来。 时雾听不见他们在交谈什么了,明白了霍遇带她见的人之后,又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或者说,她自己该怎么做。 网络上没有季向的家庭状况,只曝光出他有一个女儿,是个网红,挺漂亮的,他很宠爱。 那几个男人的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她的身上,有一个搭话道:“时小姐,你喜欢这道菜吗?” 说罢,便将一道菜肴只占盘子二十分之一的菜转到她的跟前。 时雾停顿两秒,很给面子地试了两口,微笑赞美,实则食如嚼蜡。 “时小姐真漂亮。”那人继续搭话,“我一直以为霍总不喜欢带女孩子出来,没想到一带就带出来这么漂亮的。” 这一夸把二人都夸了下,同时也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暗昧不清,时雾不知他如何对他们介绍的,防止暴露,也就一笑而过。 霍遇没澄清,好像是默认那般,但也没让他们继续调侃着,找时机岔开话题。 过一会儿,坐在对面的季向接了个电话,暂时离开。 他一走,场面似乎冷淡一些。 时雾看向霍遇,眼神沉静。 他抿唇,似乎有所明白,没故意点破,只问她这边的口味如何,有没有很惊讶。 “还好。”时雾也答非所问,“如果告诉我菜是怎么做的话就更好了。” 认亲吗?也不像。 那个季向并没有认出她来。 而她也没有太惊喜,时隔多年,她现在对所谓的亲情没有感觉,哪怕亲生父母在眼前痛哭流涕说当初不该抛下她,求她无论如何要原谅之类的场面她也无动于衷,更何况,这些都没有。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霍遇淡淡陈述,“你喜欢就好,不喜欢,就换掉。” 换掉? 时雾不理解他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不一会儿,季向回来,接完电话的他情绪比刚才暴躁一些,旁边的人见状就问去:“你丈母娘又出幺蛾子了?” “就她那边事多。”季向忍不住发放情绪,“这回还和诗诗站在同一战线,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老人家思想前进,倡导恋爱自由呗。”另一人搭话,半开玩笑的,“不然你以为你当初怎么进他们家的门?” 提起这个,季向脸色微变,好像过往是他不该提的过去。 其他人继续顺着话说:“不过我是理解不了,霍家那小子哪里好了?招那么多女孩子喜欢?我女儿说他们班里的女同学,一半沉迷男明星,剩下的一半,心思都撂霍以南身上,他咋比明星还受欢迎?” “长得帅呗,现在的小姑娘,看脸。” “真的假的?看脸的话,咱老霍不比他侄子好看太多?” 他们的玩笑话,顺藤摸瓜就摸到霍遇的身上。 论长相,叔侄二人有点不分上下,论气质,各有千秋,霍以南在女学生群体是受欢迎的群体,而做叔叔的,在女人群里自然是争先恐后的对象,只不过没人敢明目张胆,饶是爱慕,也只能按在私底下。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你女儿要是非霍以南不嫁的,还真是件难事啊。” 季向闻言,皱着眉头,他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这说的完全是废话。 他和霍遇是朋友,他女儿喜欢霍以南,非要嫁给他,那做父亲的是两难,不论于内于外,他都不好做人,而且想要生意长久,必然是离不开霍遇这边的。 所以,只能找女儿下手,好说歹说,威逼利诱都行。 偏偏,女儿的外婆和他对着干,一心一意地支持外孙女。 外人只知道季向是优秀的年轻企业家,却不知道他拥有现在的产业,离不开丈母娘那边的人,甚至公司所附属的集团,还是丈母娘的名号。 今天这顿饭局上,季向有意无意向霍遇表明心意,他会劝说他闺女的。 “咱说句实在的,不论如何,咱和老霍都是兄弟。”季向这般说,“那丫头要是还倔强的话,我也不要她了。” 霍遇面不改色,并没有表态。 也没有为好友的忠心而感到喜悦,只是薄唇微微抿起,“再找人重新生个吗?” 他问的话,像是玩笑话。 所以季向愣了下,顺势接过来:“生个毛,再生的话,我就要个大胖小子,要什么闺女,净给我生事。” 他们有的没的一句接着一句,时雾漫不经心吃着自己的东西,信息量太多,她一时半会有点难以消化。 身边的男人一点都不惊讶,看样子早就对这些事了如指掌。 她数着时间,倒计时散局。 而这个过程中,季向朝她投来过几次目光,似乎有和她一样的想法,但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来。 他们眉骨间有所相似,但想要肉眼看出来的话并不容易,何况时雾还化着很普遍的眼妆,看上去只是个不太普通的漂亮美女。 他们走后,霍遇送时雾回家。 坐上车,时雾没急着系安全带,而是透过车子的透明玻璃,看向季向那些人。 她太淡定,以至于霍遇主动开口,“没有想问的吗?” “有啊。” 他朝她看了眼,“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时雾停顿,眼睛都没朝他看,“二叔的朋友个个都结婚生娃了,有的女儿甚至和我一样大了,而二叔还是个单身狗。” “……” 问得挺正经,她都没笑的。 但能听出来,这一波是嘲讽。 嘲讽谁呢,她不知道,反正没觉得霍遇是正人君子,他既然早知道这些,又和那帮人是朋友,总让她感觉他们是一路的。 霍遇也不恼,静静地望着她,显而易见,眼前的女孩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强,但有时候,又格外的脆弱。 “所以。”看着季向的车离开,时雾收回视线,慢慢缓缓地陈述,“我是季向的女儿。” 但年龄好像对不上。 季向才三十多岁,她如果是他的女儿,那他十几岁就和女人生了她? 但要说哥哥的话,更不可能。 霍遇只是问:“你有没有想过,我把你带回霍家的理由。” “这个……不是因为霍以南吗?” 霍遇静默,显然,是否恩了。 并不是。 故事要从很多年前说起。 如她所想,季向是她的父亲,亲生的。 从现在的成就可以看出,季向是个有野心和实力的男人,所以,当年他为成就自己的事业,倒插门进一个富家做一个改姓的女婿这事,并不稀奇。 名门季家,当初和霍家是数一数二的豪门,近些年因为夫妻两上了年纪,声望慢慢有所淡却。 放现在来说,季向是个很会撩的男人,凭本事撩到的季家唯一的小姐,让其倾心倾身,导致未婚先孕的结果,季家注重声望,饶是看不上当初只是穷小子的季向,也让他们顺利成婚,但小孩和女婿都得姓季。 时雾就是他们未婚先孕的结果。 她本该有着属于自己的大小姐生活。 可惜母亲生她的时候大出血而去世,外婆外公因为丧女之痛顾不上她,她起先是被第一次带娃的父亲季向带着的,但季向并不是什么好人,入赘季家之前还有个初恋,婚前婚后都有乱搞,在时雾出生不久后,初恋和季向的孩子也出生了。 初恋好心扒拉说一个孩子也是带,两个孩子也是带,季向当时忙于事业,于是将时雾也交给初恋照料。 后妈固然不好,何况初恋连后妈都谈不上,对小时雾自然不会好的,不过季向没多想,小打小闹无所谓,但谁能想到他有一次下班回家,初恋说小时雾死了。 在季向威逼利诱下,初恋又说把小时雾送到孤儿院了。 见季向想去找人,初恋咄咄逼人地表示,让他们的孩子当季家的外孙女,不然就将他婚外恋的事情说出去,谁也别想好过。 反正婴儿还小,季家外婆外公都看不出来。 他们做到了。 但季向不是不惦记小时雾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可又担心初恋把龌龊事说出去,到时候的话,别说把公司交给他,丈母娘非得弄死他不可。 所以忍气吞声下来,一忍就是好多年。 后来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初恋早就被他甩开了,他萌生寻找时雾的念头,但一无所获,托好友们的关系也帮忙寻找,依然没什么结果。 霍遇是委托人之一。 不过当年的他表示无能为力,并不想多管闲事。 但经打听后,竟机缘巧合之下,将时雾带回霍家。 现如今的时雾,才是真正的季家大小姐,而季向现在的女儿,只是个冒牌货罢了。 对于这些,当事人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真千金而太过于激动。 “当年,把我带回来的理由是什么?”时雾了解完真相之后,平静得可怕,“因为想帮你的朋友吗?” “我和他关系并不算好。”霍遇淡淡陈述,“偶尔有生意上的来往罢了。” “那为什么。” 同情吗? “不知道。”他神色依然清淡,“可能有预知之力……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要是不把她带走,兴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冥冥之中,天命既定。 “为什么说是正确的?”时雾像个好奇宝宝,不停地追问,“把我带到霍家能给二叔带来什么好处吗?没有吧,相反,我似乎还挺讨人厌的。” 霍遇发动车子,却见她安全带仍然没有系上,眼神示意无效后,开口,“不走吗?” 问题被忽视,时雾没善罢甘休,“不急,二叔先回答我的话。” “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二叔为什么总是对很多事情避而不谈。” “因为没必要谈。” “就算以后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也会觉得说喜欢是一件没必要的事情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时雾才有点激动,她不知道自己是想了解霍遇,还是因为他没能说出理由而感动恼火导致的咄咄逼人。 霍遇望着她的眼睛,还是没给出满意的答案,他不会回答她前面的问题,也不会回答她后面的问题,面色从容淡定,仿佛没听见一样。 很耐得住性子的一个人,看上去的话。 “时间不早,要走了。”他淡淡道。 “我想知道的更多,不想走。”时雾没有动,“二叔你今天要么把我的事交代清楚,要不就别走了。” “想和我过夜吗。” “……不是。” 霍遇淡笑了下,没顾忌她的感受,俯身过去,要去给她系安全带。 而他伸出去的手背,却被时雾的手给按住,她的掌心温温软软的,很小的一片,但按在他这里的时候是用足力道的,不让他随便动安全带。 时雾仍然倔强:“我想知道——呜——” 话没说完,唇突然被封住,完完整整的,几乎透不过气来,意外和惊讶来袭,感官充满刺激,逐渐地,被男人熟悉的气息所笼罩出丝丝恐惧感。时雾下意识挣扎,却发现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单只手握住,按在腿上,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眼睛了。 可她不敢睁眼。 等睁眼时,看到的男人依然是斯文且淡漠的面孔,唇际是和她交织过的痕迹,嗓音微微沙哑:“还想知道什么?” 这一声,像是审判。 审判她如果再倔强,兴许不止刚才用亲吻让她闭嘴那么简单了。 第24章 .季家揣明白装糊涂 男女力道悬殊极大,在这只有他们二人的空间里,时雾深刻感受到一种无法抗拒,如果对方真的想做什么,自己恐怕没有半点还手的能力。 待双手被放开,二人的间距仍然保持不到三十公分的位置,时雾眉眼低垂,长长细密的睫毛落下来,盖住眼底的惊慌失措,脸颊上是男人唇息间的细微,意外地发现,他此时远不比往常那般冷静。 好像被原始野性所掌握控制,所流露出的,和普通男人几乎一致的世俗欲丨望。 时雾哆嗦一下,抽出一只左手,把安全带给系上,听话的动作仿佛一只被驯服的小兔子,乖巧得不行。 她如此,霍遇的理智渐渐回来,重归自己位置。 车子启动,一路寡言。 一整个过程时雾不可能说没有一点不自在,她的脑子始终嗡嗡作响,从来没有设想过有朝一日和霍以南的叔叔会这样……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言语,不谈情说爱,但亲密次数却发生过很多,甚至比霍以南还多。 她不知道霍遇是习惯性和女人保持这样的来往,所以才对外不表露自己女友或者婚恋的情况,而她自己只是其中一员,被人耍得团团转。 到家之后,时雾下车,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车门前,眼睛盯着玻璃里黑乎乎几乎辨认不清楚的男人身影,“二叔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我知道这段时间二叔帮过我很多忙,我很感激,但是……”她低着头,尽管周围昏暗,脸颊依然恼火到泛红,“但是我们不该……就算我和霍以南没关系了,我们也不能在车上……” “知道了。”车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下次不在车上。” 语落,又是熟悉嗓音的一句“早点睡,晚安”,车子扬长而去。 留下时雾一头雾水,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不见踪影,而她咬牙,她刚才没听错吧,他刚才说的是,下次不在车上? 算是附和她的话,但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是她话没说清楚?还是对方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捂着额头,心头越发的乱糟糟的,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来到客厅,时雾躺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在车内的情景,隐约地去猜测他接下来的是什么意思,不止接吻……还能是什么? 他们的关系连接吻都不该有,更何况其他的。 当然,也可能是她误解了。 那车厢里,怎么可能轻易地去进一步发展…… 想着想着,她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一些不该有的画面。以前在出租房里,霍以南可能出于好奇或者怂恿她的想法,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些奇怪的片子,拉着她一起观看,虽说都是打过码的,可时雾还是看得有点心悸,也不想再看第二次。 但作为成年人,该懂的都是懂的,哪怕从电影或者电视情节里,也能捕捉到细节。 及时遏制自己的想法后,时雾去楼上卧室,褪下衣物准备洗澡时,见里裤的一小块布料上,沾有透明液体。 她拧眉,将其扔在垃圾桶里,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洗漱。 强迫自己的大脑还是有效的,时雾没再多想,取而代之的,是关于她的身世。 季向的资料,网上都是能查到的。 尽管他的人设做的非常好,但也不是没人扒出来他是上门女婿的事情,只不过鲜少人议论罢了,就像很多成功人士,只对外称其艰苦奋斗,不表明自己家底本就殷厚。 季向的女儿季诗诗,是个名气不低的网红,在INS和国内的社交平台都有百万粉丝,日常生活就是炫富,今天晒衣柜明天晒包包,要么就是和小姐妹参加派对或者其他高端场合,关注她的粉丝大多都是对有钱人生活的猎奇者,对其日常赞美便是姐姐好漂亮。 她晒出来的图片大部分都是精化美颜的,看似不起眼的动作实则蕴含小心机,每一张都体现出自己精致美的一面。 季向本身就是个美男子,他的女儿不会丑到哪里去的。 当爹的要是不漂亮,季家的大小姐,怎么会轻而易举被他拿捏,非他不嫁呢。 不过季诗诗总体评分来说是不如时雾的,姐妹两有点像,但同父异母,时雾常听见旁人的夸赞,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皮囊,只是没想过自己这样一个“孤儿”,会遗传谁的美貌。 现在问题迎刃而解,一个是能让父亲千金死心塌地的季向做父亲,一个是养尊处优本身基因就极好的母亲,想生得丑都不容易。 时雾没从季诗诗的照片上捕捉到她们姐妹两能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特征,这也说得过去,毕竟姐妹两一个走性感甜美风,一个是平平淡淡没有特色风,再加上现在妆容效果,常人很难一眼辨认,除非两个人都卸了妆,且放在一起比较,可能才有那么三两分相似。 姐妹两有一点倒是挺统一。 眼光这一块。 都不咋地。 时雾又想为自己辩解,这不能怪她,兴许她本身就是念旧的人,霍以南出现得正是时候,又守护那么多年,作为女孩子,动情是在所难免的。 而季诗诗的话。 时雾不觉得是季诗诗主动看上霍以南。 很大一部分的可能,是霍以南在先。 这样一来,刚好说得清,为什么她这两年警觉霍以南身边试图勾引他的女生,却没有捕捉到季诗诗的存在,因为人家压根就不是主动方。 她脑海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会不会,她所调查的那些女生,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包括最近得宠的林思娇在内。 她们都是霍以南用以遮挡季诗诗存在的一个幌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不敢再想下去,自己这些年,心思都用在什么人的身上。 时雾下床,踩着拖鞋,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了把冷水脸,心情才稍微平静一些,眼下这情况,儿女情长都是小事,饶是霍遇没明说,但她也不能当个傻白甜一样装作不知道。 她是季家的血脉,那个叫季诗诗的同父异母姐妹,和她的外公外婆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这些年,两个老人家都被蒙在鼓里,作下这一切孽缘的人正是她的父亲季向。 在真相揭示之前,如果有个和老人家当面谈谈的机会就好了。 当然那样子的话可能过于唐突。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时雾没吃准如何处理,想着暂时搁下。 后面几天,她以为霍遇会来过问她关于季家的事情,但一直没有动静,犹豫要不要主动问及的时候,突兀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接通后,那端传来一个轻佻的嗓音:“哟——” “你是?” “听不出来是我吗?” 这一句,时雾听出来了,这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把她甩下车的陈家大少爷陈燃。 他这人实在太没君子风度,别说联姻,时雾懒得看他一眼,从霍以南的事情之后,她心底不是不对那些花丛中过的富家少爷抱有排斥感。 陈燃这会儿给她打电话,自然不是心甘情愿的,他有一点是比霍以南强的,那就是喜欢把话明说,他不喜欢也没看上时雾,但很愿意和她联姻,并且有着婚后双方自由的打算,所以对待她的时候,没有假意悻悻的,有事说事。 他打电话找她,说是要找时间约个饭。 这当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时雾一下子就猜到估计是长辈那边的意思,不然这家伙给他十个美女也不可能主动来联系他。 想起上回他把自己丢下一事,时雾也不是小气的人,没有骂他一句就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和这种人多说一句废话都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然而那边好像是认真的,接连拨了好几遍。 从这行为可以看出,长辈那边的意思有多坚决。 她按了接听后,保持沉默。 心情早已暴躁的陈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接通的,自言自语的话还遗留在嘴边:“……我他妈真是服了这个女的,老子给她脸还不要了……” 随后发现时雾已经接电话后,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非常恭敬地说一句:“时雾小姐。” “……” 时雾淡淡陈述:“上次不是说明白了吗,咱们没可能。” 她不可能接受联姻的。 “时雾小姐可能对我有所误会,所谓感情细水长流,我其实只是想找你吃吃饭聊聊天,前几天在星月预约一个包厢位子,希望时小姐能给面子。” 估计长辈逼得紧,陈燃的话越来越客气。 他如此,时雾不难猜到原因。 陈家不会放过和霍家联姻的机会,即使她的身份并不正宗,但只要搭上一条线,有了那个名声,商界名流的身份地位就上升一层。 时雾边觉得陈燃的变脸实在可笑,边心不在焉地回答:“今天吗,没空。” “是明天。” “明天也没空。” “……” 陈燃估计憋了很久,一直没说话。 他应该算拿得出诚意的那种了,还专门订包厢位子,还在星月酒店。 星月是这座城市高端场所之一,很难预约,基本不对外人开放了。 想着想着,时雾又回忆起,她之前没记错的话,星月酒店是季家的产业之一,和季向没关系,是季家老夫妇从上世纪就在经营,名声非常地德高望重。 于是她改口,“星月的预约好像比较难吧,你是怎么预约得到的?” 见她语气好转,陈燃也来了精神,“这一点都不难吧,我妈和星月老板娘是麻友,要个吃饭的位子还是很容易的。” 知道这一层关系后,时雾渐渐有了底,刚才坚决的态度也有所改变。 不过还是端着一些,没让陈燃直接看出来她的小心思,表面上推诿着勉强答应,那就抽出一点点的时间陪他吃个饭好了,心底里想着,可以借这层关系,先看看外婆的情况。 第25章 .兄妹说是未婚妻 上次陈燃半路把人丢下,大概这次长了良心,竟然亲自开车来接她,问了时雾目的后便到她现在的住处。 这住处里里外外透着小资的奢侈和矜贵。 就算是假意包装,这也上得了档次,临近中午,陈燃倚着自己那辆炫酷的跑车旁边,心不在焉打量周遭的建筑,他个性马虎,但也能看得出来,这块地的含金量。 想想他自己得顺从听话地乖乖联姻,才能从老爹那里扣出家产来,先前看中一辆价值上千万的车迟迟没有苗头,而时雾现在的住处都抵得上他好几辆车了。 当然这不是时雾和他的差距,应该是霍家的差距,不得不承认霍家的家底殷厚,就算是没什么名分的孤女,也能给予如此待遇,倘若真的能联姻的话,那么日后在事业上两家必然少不了来往。 时雾性格又软弱,婚后肯定不会管他太多,他尽管在外头潇洒就行。 心里盘算这么多,陈燃一个不留神,不知时雾已经从小别墅中出来,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跟前,乍看第一眼,险些没认出来。 上次在霍家,大家都是奔着相亲的想法,没怎么细看,再加上是晚上,光线没白天透亮,他不会细致打量她,这一回借着清朗的天,她有点让人眼前一亮。 其实没刻意打扮,普普通通的冬日穿着,没有任何的金银首饰,耳环都没有,中短的头发随便扎起,蓬松又随意,露出一张精致白净的小脸,以及那双楚楚动人又清淡无情的漂亮眼眸。 “我收拾好了。”来到院前,时雾见陈燃发呆,便主动问,“还不走吗?” “哦……” 陈燃有点看呆了,匆匆忙忙应付一句,转手给她开了自动车门。 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在睡懒觉,来她家接她的时候说还没收拾好,要等十分钟,向来知道女孩子出门前需要注重打扮的陈燃刚开始有点不耐烦,但又不得不等,谁知对方真的用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这是好事,还是能侧面反映他在她心里不够重视?要是和其他男人约会的话,她也是这样子吗?先前约好一起吃饭,还睡懒觉,等人来接她,竟然都没收拾好,即使出来,连个妆容都这么素淡。 美瞳和睫毛都不修饰下的吗。 陈燃这样想着,目光无意识地朝身边看了下。 这目光很急促,却被时雾敏锐的察觉到,皱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陈燃有张会夸人的嘴,不会吝惜对女孩子的赞美,连上了年纪的大妈都能被他撩得心花怒放,这会儿却半点不敢懈怠,没去说太过于轻佻的话。 来之前陈燃打算随便应付一顿饭,和长辈交差就行了,开车的路上,他心思略微变化,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时雾坐他的车总是惊魂未定,忍不住提醒:“你就不能把车开慢点吗?” 上次她也嘲笑他的车技,不出意外换来一阵怼。 这次对方倒是心平气和地,甚至意外地降了车速。 时雾没多想,看前方路段拥堵,估计他想开快也开不了。 正午高峰期,拥堵是正常的。 期间陈燃接了好几个电话。 就像上次那样。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他这一回没有选择接听,而是直接挂断。 气氛太过于沉闷未免显得无聊,再加上时雾知道自己还要借这人身上打听点什么,于是主动打破沉闷的氛围,似是玩笑,“又是你的小女朋友打来的?怎么不接了?” 陈燃这人挺滥情的,看得出来对每个女朋友都不赖,不然人家也不会那么黏他。 但薄情起来也薄情,再次挂断第三个电话之后,他选择拉黑,轻描淡写,“和她们只是玩玩而已。” 时雾有点接不上话,说了个“哦”字,就看向窗外。 两个人各怀心思。 目的地星月酒店在不尴不尬的气氛中到了,因为预订的包厢,早就有侍应生等候多时领他们过去,看出来陈燃是这里的常客,对路况很熟悉。 这里的酒店神秘又尊贵到不屑于同那些酒店去评星级,更不会为了迎合什么米其林的口味去改变地道的中式风味,但所展现出来的每道菜集聚古典风韵和特色,精致又美丽的同时呈现出最原始的菜肴口感。 这边没有菜单,主厨会过来和客人讨论当季最佳的食材,介绍烹饪方式,也问清楚客人的喜好和口味。 陈燃很熟练这边的操作,和主厨熟练对答之后也给时雾推荐几道他认为不错的菜肴。 他的所作所为比上回绅士得多。 时雾的偏见多多少少放下一点,颇为耐心听他讲解。 听他讲到他母亲和这家酒店老板娘的关系之后,表情明显更加感兴趣了。 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她状似很随意的问:“你说的是季家吗,我也听说了一点,这里好像是季家老夫人亲自操持的产业。” “差不多吧。”陈燃观量下四周,随意指了个博古架,“就那上面的小花瓶,估算下得这个数字起。”他比了个七的数字,又说:“这些都是季老夫人的藏品,可以说这里的所有,都是老夫人一手置办的。” “很厉害。” “可不是嘛。”说起自己知道的,陈燃的话匣子打开,“季老夫人年轻时候就很有本事,而且季家产业传女,产业都划在女孩名头上。” 时雾默默喝着茶,“是吗。” “可惜季老夫人的女儿走得早,孙女又有点不太管用,只知道吃喝玩乐……” 陈燃说得兴致勃勃,突然停下来。 而他的动作也被时雾捕捉到,本来不想笑的,又实在憋不出,抿了抿唇。 这家伙不是摆明了说他自己的吗。 陈燃也意识到这个,停下话题,有点讪讪的,轻咳了声,“我可不像季家那孙女啊,她是真的一榆木脑袋,迟早被男人骗走。” 季家的产业延续这么久,除了家底雄厚这一原因,也在于女婿挑得好,能帮衬很多,现在的季向就是不错的例子。 当然女婿再好,实权还是在女儿手里的,再大的家底,也禁不住随便挥霍,所以陈燃的话不是没道理。 菜上来后,时雾看着对方主动给自己夹菜,压抑住心底的诧异,只问关键的地方,“你和他们很熟吗。” “还行吧。”陈燃说,“一个圈子里的,差不多都是一起长大的。” 一个圈子里的,男人合作生意,女人逛街打麻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很熟悉,但也不算生死之交。 问多了,陈燃逐渐发现时雾的不对劲,“你好像对季家很感兴趣。” “有吗。” “没有吗?” 陈燃自问了下,季家也没少爷,她就算感兴趣也没什么意义吧,可能是他自己多想了。 时雾则给自己多解释一句:“我只是想多了解下。” 多了解下上层社会的关系,情理之中。 但在陈燃听来,她有一种想多了解了解他的意思,心底莫名炫起一股热风来。 季家聊完了,才聊起他们的正事来,不等时雾主动开口,陈燃已经露底牌:“其实今天找你出来主要是想谈谈咱们的事情我知道我们都不太想联姻,但毕竟是长辈的意思……” 他也不是不可以勉勉强强就顺从下去。 本想等时雾接话,却没见她有动静,陈燃于是继续说:“不管怎样,直接联姻的话,发展是在太快了,我觉得可以试着先了解下对方,你觉得呢。” 时雾迟疑看他,“不过我没有联姻的想法……” “我知道。”陈燃略急,“我也没有,只是说互相了解,当个朋友什么的……当然这么做的目的是应付长辈,你是不知道,我爸为了逼我相亲,直接把我财路给断了。” 他这样说了,时雾也只能顺着话点头。 了解下也不亏,她刚好借他了解更多关于季家的情况,而他为了不断财路,估计是想和她继续表面上接触接触。 各有各的心思和目的,谁都不是单纯的,但这种关系足够维持一种平和,至少二人见面不会像之前那样互相看不顺眼。 一顿饭的过程颇为愉快,陈燃有意预约下次见面的机会,时雾因为拿捏不准,便仓促敷衍过去,等她有空再说。 饭罢陈燃提议送她回去,她没拒绝,到停车位的时候,泊车员已经将陈燃的车行驶到跟前。 这样好的天如果单是回去的话未免太可惜,陈燃喜欢泡妞也比较擅长,这时候却有点不知所措,他习惯带妹子去的商场,酒吧之类的场所在时雾眼里估计不屑一顾。 而提出进一步约会的行为更是过于唐突,他拿过车钥匙后,站在原地,想着如何利用好时间。 他心思怀揣,时雾同样如此,今天可能是她问多了关于季家的事情,不知道下次再打听的话陈燃会不会像这次毫无保留地说出。 这样下去不是长久的事情,她还是应该问问霍遇才是。 二人都僵持不动的时候,不远处传来轻飘飘的打招呼声。 “燃哥,好巧啊,你也在这儿啊。”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陈燃无意识回头,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一前一后走来的人影,光线微微刺激,他眯着眼看去。 那二人很快就过来了,开口的仍然是刚才那道清脆的女声:“你上回那小女朋友几分钟前还和我告状说你不接她电话,原来是在这里和美女约饭啊,啧啧,快给我封口费,不然告诉她去。” 半开玩笑的口吻,把本来没有存在感的时雾注意力吸引过去,回头一看。 来的一共有二人,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季家目前唯一的继承外孙女季诗诗,她出现在这里毫不意外,星月酒店就是她外婆名下的,现在老人家上了年纪,督促外孙女时不时过来参与经营管理。 至于她旁边这位。 时雾只能说这个城市太小了。 前段时间被她知道了霍以南和季诗诗的事情,现在两个人就出现在她的眼前了,而霍以南看到她则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刚才时雾和陈燃正对着车身,背对着他们,单从背影来看的话,因为距离和光线的遮挡作用,并不能第一时间辨认出人,季诗诗认出陈燃还是因为熟悉又骚包的车子。 故人想见,难免一笑,可惜时雾笑不出来,一张脸几乎面无表情。 另外不相干的人并未察觉到气氛的微妙,陈燃和季诗诗是熟人了,说话的语气很随意。 季诗诗全身上下穿戴名牌,且用昂贵又漂亮的首饰装饰,好在人年轻,不然过分显摆的穿搭透露着土暴发户的味道,她对各路名牌都有所了解,所以一眼就看出时雾不是什么富家大小姐,身上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不过她没太意外,据她的了解,陈燃不是第一次勾搭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了,有时候那种乖巧又清白的女孩子最得浪子的喜爱。 确认对方身份要矮她一截后,季诗诗便没有主动凑上前套近乎,继续和陈燃搭话:“怎么了,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我真要告诉你的小女朋友了哦。” “告呗。”陈燃冷笑,“那就分了。” “啧啧。”他也不是第一天这么无情,季诗诗毫不意外,“那好吧,看来是这位妹子把你迷住了,不做个介绍吗?” 介绍的话是自然的,不过陈燃见时雾的表情有点冷漠,就顺从地说:“没必要。” “你不会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吧。”季诗诗故作惊讶。 她就是想戳穿陈燃的浪子形象。 也刚好告诉下妹子,她们跟的是什么人,如果知道他的秉性还跟他的话,那确实挺贱的。 “少胡说八道。”陈燃这次有点不耐烦了,“她是我未婚妻,不是外面那些阿猫阿狗。” 季诗诗满脸惊讶。 她身侧的霍以南视线几乎无一落在时雾的身上,听到这一句后,瞳孔重重一震。 他这样子,时雾本来想反驳的话也咽下去了。 未婚妻。 那就未婚妻吧,反正陈燃这么说是为了糊弄家里面。 “真的假的?厉害啊,燃哥。”季诗诗这次看时雾的眼光里充满一些崇拜和惊诧,“你们这么快就要成婚了吗?这速度比我还快啊。” “哪能比得上你。”陈燃淡笑,“你不是也和霍家少爷领证了吗。” “哎呀。” “婚礼定下来了吗?” “还没呢。” 他们两个有的没的说着。 时雾站在原地,双脚渐渐僵硬。 她是不是听错了? 还是说,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幻觉,只是一个梦。 不可能吧。 她知道这个消息才多长的时间,他们那么快就已经成事了……而前不久,霍以南还说他是有苦衷的……尽管她不那么地相信,可也不会相信他这么快就和别人的户口本扯上了关系。 “嘿嘿嘿……当然是我比较聪明,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子的话,谁都不能阻止我和以南在一起啦,我爸那边都要气死了,但没关系,谁让我外婆支持我们呢。” 季诗诗得意洋洋地说着,“你们呢,什么时候领证?” “暂时还没定下来。”陈燃继续夸大其词,“改天挑个好日子再说吧。” “挑什么挑啊。” “说起来,咱们以后还算亲戚呢。”陈燃看了眼时雾,说道,“他们两个……算是兄妹。” “真的假的?” 陈燃和季诗诗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什么话都说,见面之后一直没停下来。 时雾和霍以南同样如此。 然而他们见面之后,一句话没有。 时雾这次连霍以南的表情都不想再看了,是什么都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她闭了闭眼睛,不想再呆在这沉闷的气氛里,主动开口,“不早了,我今天下午有事,得线走一趟。” 见此,陈燃附和,“……哦对,差点给忘了,走吧。” 说罢好像要做给他们看似的,他很自然地牵起时雾的手腕,带她一起上了车。 而时雾没有拒绝。 没回头也能猜到霍以南此时此刻的表情,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上车后,陈燃问道:“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嗯,天生冷骨头。” 时雾抚上自己的手腕,确实感知到一片凉意,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没那么刻意,但他们车子离开的时候,时雾还是从车子的后视镜里看到霍以南的身影。 他早已不是她印象里意气风发,干净纯洁的少年,他的身上,是成年人在社会上摸滚带爬的污秽,是被世俗欲望所沾染的肮脏。 陈燃没见到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很随意地挑起话题,“没想到他们的速度还挺快的,说领证就领证。” 时雾抿唇,“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不知道吗?”陈燃意外。 “我很长时间没回霍家了。”她淡淡陈述,“而且那些事,霍家二少爷也不会主动告诉我。” 她称呼得非常客气。 这一点和对霍遇是不一样的。 虽然霍家没有很明显地帮派意识,但霍以南和霍遇还是两类人,也就是说,她应该是霍遇那边的人,和霍以南关系并不亲密。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陈燃说,“我只知道两人好像一直都有来往,但是因为季诗诗的父亲不同意,所以对外有所隐瞒。” “这样啊。” 所以隐瞒是很正常的,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没什么好想的,霍以南还在的时候个把月回来几次,她早就应该猜到他在外面不止只有那么几个女孩子。 “刚才我在他们面前说你是我未婚妻,你不介意吧?”陈燃问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毕竟想要应付长辈嘛……” “嗯,我知道。” 见她没有排斥,陈燃更进一步,“那过段时间他们要举行订婚仪式,到时候别人问起,我也这样说,应该也没事了。” “订婚……?” “是啊,我们作为嘉宾,肯定是要过去的。”陈燃说,“不知道那天你能不能和我一起,这样子我父母那边也好交代。” 闻言,时雾感受到心跳在加速。 不知道是因为霍以南订婚,还是因为她脑海里盘旋一件事情。 季诗诗订婚的话,那季家老夫人肯定会参与的。 这不失为一个接见的好机会。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去管什么儿女私情,她只想见见素未谋面的外婆。 事情顺利的话,季诗诗的假名媛身份是不是会曝光呢,那么……霍以南处心积虑想找个事业上扶持他的妻子,这个梦想是不是也破灭了。 这本该是件让她好笑的事情,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第26章 .贴贴霍遇问,贴贴是什么意思 后面几天,时雾总算将关系梳理清楚。 而她也顺利接到霍家那边传来关于霍以南订婚的消息。 没猜错的话,林思娇等那些人不过是幌子罢了,他们甚至不仅仅是对她来说的幌子,也是对其他人来说。 霍以南这些年在其他亲戚和公司高管的印象里要么是个有个非她不娶白月光的痴情汉,要么是个喜欢找娱乐圈小花做女朋友的浪子,总而言之,谁都不会想到,神不知鬼不觉中,他已经将季家最受宠的千金小姐给娶走了。 这个消息宣布出来之后无疑是震撼的。 没有人不在惊讶。 想必霍以南的父亲老幺应该是非常高兴的。 而时雾也大概猜到为什么霍老爷子会安排她相亲,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将她给赶走,以至于订婚礼能够顺利地进行,断掉她最后一丝念想。 他们太能算计,殊不知他们并不了解她,时雾没到那种非霍以南不可的痴情地步。 甚至发现霍以南变心的那一刻,她就做好失去他的准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比起去在意前任,时雾更应该盘算如何和季家老夫人和盘托出的事情。 俗话说,凡事讲究一个证据,即使她知道自己是季家的血脉,但是没有证据的话,只凭一张嘴,什么用都没有。 亲子鉴定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她的母亲已经去世,只凭和父亲的话,并没有什么用,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为保险起见,她还是提前询问霍遇的意见。 一个电话拨过去之后,那端倒是心平气和地提醒:“什么都不用做。” “为什么?” “不急这一时。” “为什么?” 他淡笑,“小十五怎么不去写一部十万个为什么。” “可是到底为什么。”时雾情绪微微激动,“就算我不想要什么,但季向是个骗子,我不想让老人家再被蒙骗,去疼爱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 “你想在以南的婚礼上揭穿吗?” 时雾一愣。 论道行,对方显然比她高出不止一点。 霍遇不是没看穿时雾想在婚礼上揭穿季诗诗不是季家亲血脉的事情,他依然心平气和地给出解释,那样做的话会给季家家业带来很大的波荡,而且季家老夫人上了年纪,突然放出这么个消息,对心脏并不好。 其次她没有证据,一张嘴并不能说明什么。 “难道二叔没有吗?”时雾忍不住问,“二叔一直以来这么帮我,其实就是想打倒霍以南吧,他娶了个假千金回去,以后的威胁对二叔来说就小了。” 一个是霍以南婚礼,一个是想见外婆的心,二者加在一起,时雾不是不激动的,且因为激动,导致她有点口无遮拦,心里设想的事情都被说出来了。 她有用小人之心去猜霍遇的目的,但不敢多想下去,这次因为他不让轻举妄动,一下子把内心真实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而电话那边的霍遇显然想不到她会如此真切地说出那番话,皱眉,低沉道一句:“小十五。” “……” 她自知认错,不敢吭声。 那边一句话没继续说,直接挂断了。 时雾愣了愣,再回拨过去,对方已经不再接听。 接连拨了好几遍,都没接。 生气了。 时雾揉了揉眉心,她真是昏了头去说那样的话。 不过是一时猜测罢了。 毕竟霍家的人一个又一个都是那副资本家的模样。 其实她知道,霍遇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他不需要绊倒霍以南就是最高最有权威的掌权人,他的实力不需要去讨好霍老爷和任何人,一切都凭自己的能力去说话。 时雾想和他说一句抱歉都没有机会了。 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短信。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接连发出去好几条也没收到任何的回复,时雾想着男人岁数上去了,脾气也不小,她只好继续发送。 【二叔,真的对不起,这次是我说错话了,我总是误会你的好意。】 【我相信二叔绝对不是霍以南那样的人,二叔为人正直善良,是个非常让人尊重的长辈。】 前面的话都太过于严肃,最后一句她想了想,编辑一句:【二叔最好了,贴贴。】 短信发送出去那么多条,始终没有动静,就像是石沉大海。 时雾扔开手机,算了不管了。 霍家的男人,怎么都一个德行。 * 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就到了霍家二少爷订婚礼的这天,是阴天,上空飘起了小血。 订婚礼其实不如婚礼讲究,但两方都是德高望重的人家,所以排面是给足了的,邀请而至的宾客只多不少。 冬日里,时雾喜欢睡懒觉赖床,以前和霍以南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勤快,早早起床洗漱学习做早饭,到点之后去被窝里把她亲醒。 想不到,一睁眼的功夫,世事变迁,眼看着他就要迎娶其他的女孩。 时雾的心头不是没有酸楚的。 不是难过他,是难过自己,难过她曾经拥有的青春岁月。 发卡丢了可以换一个,人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时雾深呼吸,就当做往常一样,画了个简单的妆容,衣服挑的也是很平常的,她还接到陈燃的电话,提醒她今天别忘记了。 她自然不会忘记的,作为霍家这边的人,她还要提早过去,看看今天的准新郎。 大喜事降临,霍家最近颇为热闹,连工作的保姆和保镖脸上都带有笑意,霍家出手向来大方,估计分散出去不少红包。 时雾过去后,是之前一个保姆来接的。 正厅没什么人,侧厅倒是有几个,是霍老幺和儿子霍以南。 他们谈的挺好挺愉快的,看得出来,霍老幺对自己儿子的行为非常满意,以前操心那么多,远不如一个踏实的结果让人放心。 他们的事情已经成了,霍老幺再见到时雾的脸色,比从前多了几分得意洋洋,鄙夷依然是在的,“时雾大小姐来了啊,还挺早啊。” 话里话外都有点阴阳怪气的。 时雾淡笑,就算是应付了。 “今天是以南的喜事。”霍老幺说道,“早早过来也好,沾沾喜事,是吧。” “是啊。”时雾淡淡道,“可惜今天是个阴天。” “瑞雪丰年,不打紧。”霍老幺的情绪压根没受到影响,“多沾沾喜气,想必用不了多久,时雾大小姐和陈家少爷的喜事也快了。” 霍老幺现在得意得不行。 他的能力其实不咋地,但是挺能搞小算计的,一直以来就在盘算把他们两个分开,但霍以南年少时不争气,导致霍老幺没少掏出棍子,现在好了,他心口悬着的石头总算能放下了。 他儿子和季家继承人联姻,那就是强强联手。 而且季家向来都有意把产业交付于女婿的传统,相当于不仅仅是娶了个除了时雾之外的女孩,还娶了一个大产业,同时获得老爷子的青睐,以后霍以南的路只会越来越顺利。 这一切都深得霍老幺的心意,即使现在看到时雾,也没之前那么厌恶着一张脸,毕竟时雾已经影响不到他们了,尘埃落定,他就不信她还能作出什么妖来。 从一开始他就很不看好时雾,多次对霍以南威逼利诱,一直无济于事,他那儿子性格还挺倔的,一心认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导致他多次产生放弃霍以南的想法。 好在霍家的男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长大成人后霍以南才逐渐明白利益要害,懂得取舍,不再像年少的时候那么幼稚,以感情为重,都不用他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劝说,自己就有了对策。 这次和季家顺利联姻,日后他们父子两不管是在外还是在霍家的地位都会上升一截,如果霍以南和他的媳妇再争口气,明年造出一个孩子来,霍老幺几乎断定,那孩子就是未来继承人。 毕竟他二弟霍遇一直持有不婚主义,老爷子多次劝说无果,拿他没辙,一个不结婚没后代的人是不可能有继承人的,那么霍家家产极大的可能是落在他们父子上。 俗话说隔代疼,如果霍以南尽早有了孩子,那这孩子就是霍家最小的辈分,注定生下来就是享尽宠爱的,注定被冠继承权。 越想下去霍老幺心情越发愉快,现在别说一个时雾了,就算十个时雾都影响不到他的心情,手机铃声这时候响起,他顺势出去接听。 走之前也朝他们两个看一眼,没多想,这时候了,他就不信这两人还能旧情复燃。 旧情复燃是不可能的,这一点,谁都清楚。 时雾本想着来霍家找找霍遇的,却一直没见到人影,还和霍老幺父子两个碰面,她看到霍老爷的鼻子翘起来都快飞上天了,一直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现在的他们基本上被划为两条线的关系了。 听到外面传来车子的动静,时雾估摸着可能是霍遇来了,便没想在这边逗留,自己直接过去找他谈话就行。 刚一转身,手腕就被人给握住。 “雾雾。” 霍以南再熟悉不过的嗓音自她背后响起。 时雾的内心依然平静无澜,她自己都挺意外的,当初察觉到他变心的时候以为这个世界都快要塌下来了,所有事物都变得黑暗起来,想过如果他最后娶的人不是她自己的话,她会不会难过得想要死掉。 就是没想过会这么的心平气和。 时雾想都没想就将他的手拨开,轻描淡写,“二少爷,请自重哦,你现在的是有新娘子的人,随随便便拉其他女孩子的手,要是被别人知道的话,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他拉她的手没以前那么用力和坚定。 这里就可以看出他的选择了。 或者说,他没理由也没脸面再去强留了。 “雾雾。”霍以南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即使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就像是自言自语自我感动一般地陈述,“从始至终,你都是唯一一个在我心上的人。” 他停顿几秒,“我想过我们的未来,我也在努力塑造我们的以后,我想和你做尽世间所有美好的事情,想为你穿上婚纱,一起蜜月旅行……” 即使是理科男,在这方面的诉说依然不输旁人,他所说的看似平常,却都是时雾曾经最想要最多幻想的。 因此她那双本不该动容的眼睛里已经慢慢低垂出黯然。 “但是……”霍以南又说,“我好像感觉不到你的感情。” 时雾终于抬头看了眼他,“感觉不到?为什么……别告诉我,是因为我们两个人没有发生过关系。” 霍以南没承认但也没否认,“我以为我们的感情足够我们去做亲密的事情。” 时雾眼睛里的温度渐渐消失了。 到底还是这个原因。 他好像把两人渐渐走远的缘由归咎于她的身上。 实际上呢。 她也不是拒绝他的意思,只是想要在两人结婚之后再确定那样的关系才最为合适。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观念,她知道现代社会不该持有那样古老的想法,但她一无法改变自己的心。 “其实不是这个原因吧。”时雾忽地一笑,“霍以南,你的未来里,根本就没有我。” “十五……” “从一开始我就是你光明前途上的一块绊脚石,你的家里人都不喜欢我,事业上也无法给你带来帮助。”她继续说,“再加上身体上好像也不能给你什么,仅以精神支持的话不足以维持你的欲望。” “不是的!” “在我和你的前途之间,你选择了后者。你现在,不过是因为两者无法兼得而感到惋惜和失落。”时雾情绪也不激动,不急不慌地叙说,“当然我不怪你什么,真的,我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 时雾有想过,如果他们发生过关系的话,局面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呢。 以霍以南的性格,一定会对她负责到底的。 可他们以后的路还长,走得会无比艰难,没准以后两人会有无穷无尽的争吵,最后将感情消耗殆尽,一无所有。 现在这样,也好,各走各的路。 她一脸冰冷,霍以南则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许久,眼里渐渐充满了失望,轻声笑道:“……你是这样想的吗……十五。” 时雾没说话,扭头就走。 这一次依然被霍以南毫不留情地拉了回来,他拽住的是她的肩膀,力道不小,时雾有点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放开我——” “十五,你冷静下,告诉我,刚才的只是你的气话。” 时雾没有气话,情绪渐渐被点燃到高涨,不想再呆在这里和他废话,“放开——混蛋——” 这一声有点歇斯底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外面的人听见了,门被人推开。 动静传来,霍以南无意识地松开手,两人距离也拉开了。 来人不是管家也不是提防着他们两个人的霍老幺,而是霍遇。 他依然是正统冷肃的黑色西装外套,浑身透着疏离清漠感,径直朝人走来的时候自带一种威严。 连霍以南的脸色都变暗了,恭敬叫一句:“二叔。” “结婚了就不是小孩子。”霍遇淡淡陈述,“不要再随便玩闹了。” “知道了二叔。” “爷爷在书房,说找你有事,你现在过去吧。” 三句两句,霍以南被打发走了。 即使走之前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眼时雾。 时雾翻了个白眼,有点没好气的,她真是服了这人,一言不合就动手。 刚才的胳膊都被他抓得有点疼了。 她轻轻揉着胳膊,身边的男人朝她留意几眼,欲言又止,过了几十秒时间,两人都没人说话,气氛一直沉静。 “你这张嘴……”霍遇停顿。 时雾皱眉,“怎么了。” 有话就说。 “春兴长得这么漂亮,触感也很好。”他好像认真又没有一点正经,“说起话来是一点不饶人。” 时雾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作势要去恼他。 刚过去,手没抬起来,就被他单只手按住肩膀,然后随意一转,她的后背被迫抵着沙发一处,跟前的是距离她只有二十公分的男人。 霍遇就像是个训斥小孩的长辈,言语带有教育又没有任何的严厉,“该改改了。” 对他是这样,对霍以南也是这样。 说的话,实在不中听。 时雾更是倔强:“不改。” “以南确实辜负你。”他淡淡陈述,“但他也是真的喜欢你,以前为了和你在一起,忤逆大哥,身上经常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家里棍子都折了好几根。” 回忆起以前,霍遇知道霍以南性格也挺倔的,他也亲眼看到霍老幺教育小孩没个章法,一巴掌直接扇过去,棍子也硬生生敲在脊背上。 偏偏霍以南那小孩真是万里挑一,不躲不闪,霍老幺问他还要见时雾吗,他不仅说见,还说要天天见。 这些事,时雾是不知道的。 后来他们学业繁忙,经常碰不到面,碰到了,霍以南也非常聪明地穿上厚衣服,把自己身上的伤给隐藏起来。 那么大人了,还挨老爹的大,富家少爷里,估计只有他这一个人。 他一开始是真的喜欢她,非她不要的。 所以不希望时雾说自己是绊脚石,是累赘。 她不是累赘。 她是他满身受伤也要喊着天天见的女孩。 “现在说这些……”时雾愣了不知道多久,眼神飘飘忽忽的,“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过去再怎样,结果就这样了。 “给你提个醒。”霍遇淡笑,“免得你以后对我也下嘴刀子。” “我……”想起电话里的话,时雾憋着一张脸,“我那不是给二叔道歉了吗。” “发一条短信?” “那怎么能说是一条呢,明明是好多条,我道歉态度很诚恳的。” “我比较喜欢口头道歉。” “口头道歉?”时雾抿唇,“所以是想当面听我说对不起?” 他没附和,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另一种口头道歉了。 时雾轻轻咬着牙关,她算是服了霍家这一个又一个的,还以为霍二叔给她气成什么样,没想到自己被一气。 都懒得和他纠缠,直接走了。 过阵子,霍遇的秘书敲门进来,说明一些事情。 今天毕竟是侄子的一件大事,霍家人基本都暂时搁浅下手头里的工作。 霍遇没例外,但也没轻易放下,该做的一件不落,秘书进来说一下最近和季家合作的事情,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季诗诗和霍以南在一起,作为好友的季向,大概率是要偏向霍以南那边的。 霍遇不诧异,好像早就预料好一般,让秘书待观察即可。 秘书要走的时候,霍遇突然叫住人:“对了,问你一个问题。” 秘书一震:“霍先生您说。” “贴贴是什么意思?” “贴贴?” 霍遇翻开手机,看到短信那一栏的信息,确定自己没问错。 “贴贴好像是网络用语,可能就是字面翻译,表示想亲近的意思。”秘书解释之后,问道,“霍先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 霍遇继续看着短信那栏的【贴贴】二字,眉眼间浅淡情绪流露,细看的话,是几分温柔。 第27章 .二婶和前任分手后做他二婶这件事…… 订婚礼汇聚地不是别处,正是季家附属星月酒店,这处外观不那么金碧辉煌却有着古典和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的地方,一改往常沉静的氛围,驶入数辆低奢型轿车,不同于富家公子哥的纸醉金迷,这里每一处无不透露着典雅和低调。 对外看,时雾算作霍以南的妹妹了,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一同被人从孤儿院带来的,关系总归不会陌生,不过她存在感一直都不高,饶是主动介绍,也不会让人怀疑他们的关系。 时雾大可安安静静以霍家小姐的身份介绍,且不让人低看。 她没那么做。 比起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当陈燃的女伴似乎更为恰当。 陈燃在这些场合都是熟门熟路的,带的女伴五花八门,就算里里外外介绍一遍,她也不会被人记住,反而可以借这个机会接触下季家那边的人。 时雾不是没在脑海里幻想一遍,如果她在这次婚礼上说出真相的话会怎样,宾客们大惊失色,季家老夫人又恼又怒又意外? 那样做的话,霍以南的美梦成为破魔,鸠占鹊巢的季家大小姐也会被撵出门。 一切倒是挺美好的。 BaN 其中利害关系太复杂,也只是想想罢了。 她想着远远看望一下素未谋面的外婆就行,如果能说上话当然更好。 过去的时候,时雾坐在陈燃的车上,脑海里想的都是和季家老夫人的事情,一不小心还把霍以南这个人给抛向脑后了。 还是正在开车的陈燃放下手里接不完的电话,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突然问她一句:“你和霍少爷的关系怎么样?” 时雾愣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陈燃面色迟疑,“就是听人说你们两个的关系不太正常。” 时雾笑了,“怎么不正常了?” 心底话是,你怎么现在才听说? 她和霍以南的事情没对外宣传过,但也没任何的掩饰,知道的人也就知道了,不会当做笑料对外说,不知道的人也不会把他们两个往不正常的方面去想。 “可能是他们瞎说的。”陈燃见她很平静的样子,“那些狐朋狗友,长了一张胡说八道的嘴,说你和霍以南关系不一般。” 他耐心等待下文,想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的有什么。 时雾笑得更厉害,反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她的表现都太自然了,没有一点的矫揉造作,根本无法让人起疑。 陈燃自认为看人挺准的,尤其是看女人,这时候一点都看不透她,他对霍家不陌生,从外人的口中以及自己对细节的把控,不觉得她和霍以南清清白白,但他们两个,不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我想应该不可能吧。”心里那样想,陈燃话不是那样说的,“虽然和他不熟悉,但这几年我们都看到他换了好几个女朋友。” 换了好几个女朋友,没有一个是她。 时雾明白,一直都明白,霍以南没有把她介绍给朋友。 她当时并没有怪他,知道他是怕霍老幺知道。 现在想想,果然女孩子退一步,只会委屈自己。 “是吗。”时雾到这里没什么谈话的兴致,轻描淡写,“我对他的事情不太清楚。” “是我多嘴。”陈燃说,“霍以南也不是很低调的人,谈的几个女的明里暗里都公开过,你们要真有什么,圈子里不是早传开了吗。” 顿了顿,他笑,“我每一任也都会公开,搞得我兄弟经常记不上名字。” 陈燃看来是对自己的渣心知肚明的,谈起这些并不忌讳。 他是渣,但他对每一任女朋友都挺好,都会公开,不会瞒着躲着。 这样一比,时雾突然觉得自己的前几年过得很没意思。 好像青春喂了狗。 实在要算值得回忆的怕是那学生时代,但时间过得很快,嗖地一下子快十年过去,记忆时长有限,再过几年,她也会忘记的,他们的曾经只是过往云烟。 是时候该换个人惦记了。 时雾看向旁边的男人,不得不承认,陈燃有着优秀的基因,长了一张非常漂亮的英俊面容,很招女孩子喜欢。 当然,她是没什么兴趣的。 他们两个现在在一辆车上,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到目的后,陈燃也表现出十分绅士的一面,邀请她下车,见到熟人,毫不避讳地和她走在一起。 按理说霍家和季家的订婚礼应该挺热闹才是,但季家这边人倒不是很多,估摸着是因为季向的缘故,他一直都不太认可这个女婿,或者说表面上是如此,倘若他邀请一堆亲朋好友来做客的话,置霍遇的面子如何,摆明是要和他反目成仇。 霍家这边来的人倒是不少,就是不太能热闹得起来,德高望重的两家在一起,分外注重颜面和礼节,因此那些打趣的话少之又少,存在于此的只有大量的场面话和中规中矩的祝福语。 唯一称得上热闹的当属未婚妻姐妹团这边,彩虹屁吹得飞起。 不是正儿八经的婚礼,只是走个订婚仪式,季诗诗打扮得仍然非常华丽,用姐妹团的话来说仿佛从天而降的公主一般,身上的每一寸都价值千金。 加上她是个名气不低的网红,拥有不少粉丝,现场还搞起时段直播来。 时雾跟在陈燃后面走过场,这里都是她不认识的人,没见过几次面,她先后被陈燃介绍给玩的好的哥们,保持得体的微笑,心里的思绪则飘得老远,眼睛所看的方向也是季家那边。 陈燃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怕她走丢,尝试着去牵她的手腕。 时雾今日份穿的平平无常,简单的白淡粉色,浑身透着一些稚气,站在这里显得局促不安,确实蛮让人担心。 陈燃伸出一只手,却摸了个空。 不经意地,时雾似乎看见不远处来了什么人,转身去看的间隙,两个人的手错开。 还好她不是有意的,陈燃也没有很尴尬,但怕自己再错过,便主动说道:“你要不要牵着我,不然走丢的话就不好找了。” 这边人多,他的话不无道理。 时雾愣了几秒,没有做出反应。 他干脆趁她发呆的时间,主动抓住她的手腕。 时雾还没挣扎,他便说道:“那边来的好像是你们家的人,我们去看看。” 她有几分是被他带着往前走的,加上这里人流涌动,便没去拨动。 陈燃停下脚步后,时雾也跟着停下。 他说的不错,后到的确实是霍家的人。 除去霍老,还有霍遇。 霍家当家人来此,场面多多少少安静一些,不如刚才那般熙熙攘攘,不少人趁此机会探个究竟。 霍老身体健康,精神不错,一身中式西装将他的严肃气质更加明显地衬托出来,而他旁边的男人,一如既往地中规中矩,成熟稳重。 场面上的话,霍遇说得并不多,以旁人主动招呼为主,他偶尔会作应答,低沉磁性的嗓音,让人不敢逾越怠慢。 时雾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甚至还隔着两拨人群,却意外和霍遇对上目光。 他好像有这种本事,能一下子在人群里找到她。 互视的刚开始是非常正常的,看不出男人的半点情绪,到后面慢慢地不对劲了,霍遇的目光往下移动,看见她和陈燃的手放在一起,面色平常,眼神却深邃下去几分。 时雾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对陈燃的存在与否是无关紧要的态度,她想看的,是季家那边。 霍家老爷都来了,季家老夫人还不到,难免让她哟偶点头疼,不知是季家老夫人的排场太大还是发生什么状况,这种场合也会迟到吗。 好几次听到季家亲朋好友那边的动静,抬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兴许是来了,但有事耽搁了? 时雾有点心急,没有继续干等下去,以去寻找洗手间为由,暂时离开陈燃身边。 她不知道这边洗手间在哪,没去问侍应生,自己一个人呆头呆脑的去寻找。 陈燃站在二楼看着人群中穿梭的人影,眉目不由得挽起,他是没想到时雾还有点社恐,都不和人搭话的吗,早知如此,他带她过去好了。 实际上时雾半点去洗手间的想法都没有,她只是在走路的过程上,路过季家亲戚这边,稍作逗留,短暂窃听一些谈话。 “应该是快到了,不是说一个小时前就出发的吗?” “这会儿路段堵车,慢点是正常的。” “不打个电话说声,怪让人担心的,谁能主动打个电话问问?” “得了吧,又不是不知道老夫人的性子,准她催别人,不准别人催她。” 时雾边走边回想那些人讨论的话。 季家老夫人应该是在路上了,不出意外的话就快到了,她慢慢等就好。 这样想,心里还是有点急,环顾四周,挑了个楼梯走廊的窗户位置,从这里往下看是路段,她应该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季老夫人的身影。 时雾的视线盯着没看一会儿,耳边传来轻轻袅袅的男声:“小十五。” 熟悉的声音让她抬头,没看到人,侧目去看,刚好撞见男人迎面过来,不由得紧张退两步。 霍遇格外平和地过来,“在这儿干嘛?” 时雾没说自己想看老夫人,只说:“太闷了,透透风。” “是吗?”男人淡淡说,“牵手也能牵闷吗。” “……” 时雾噎住。 她脑子里仔细回想一下才明白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酸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提的话她都快忘了这一件事。 “我和陈家少爷没什么的。”她随意解释一句,“逢场作戏而已。” “你想。”停顿,霍遇看着她素净的面庞,薄唇勾笑,“用他刺激以南吗。” “我……” 讲道理时雾没往这方面想。 但被他指点之后,发现自己确实存在这样的心思。 尽管意义不大。 “没有吧。”时雾否认得不是很有底气,“他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有什么好刺激的。” “是吗。” 被他的视线看得头皮发麻,时雾改口,“可能有一点点,就一点点吧……” 她不想独自一个人面对霍以南和其他女人亲密的场景,更不想被他看到那孤苦伶仃的模样,最好的话她并不想来,可越是躲避越说明心虚。 就算带着新欢过来参加订婚礼也是一件很幼稚的行为,可她没辙了。 “二叔你别这样看着我。”时雾摸了摸自己刚才被陈燃碰过的手腕,不安地叙述,“真的只是一点点……不然我真的想刺激他的话很早前就这么做了,和陈家少爷在一起根本起不到什么刺激的作用。” 霍遇收回目光,“嗯”了声,喜怒不明,“确实,和他在一起不行,想刺激的话,换个人更好。” “什么?” 他薄唇微微抿起,更加地难以捉摸了,“比如继续留在霍家,和他做亲戚,或者,做他的长辈,天天刺激他。” “什么意思……二叔不会是说……”时雾喃喃自语,又讷笑,“不可能的吧……” 尽管,和前任分手后做他二婶这件事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刺激。 但她压根就不敢往那方面想。 霍遇反问:“不可能吗。” “可能吗。”时雾眼神再一次躲避,“不可能的,我从来没考虑过二叔,也知道二叔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霍遇漫不经心反问,像是很随意地提起一件小事,“怎么确定,我没有让你做他二婶的想法?” 第28章 .算数就算所有人的嘴巴变成刀子,他也…… 越是这么轻飘飘的反问,越是让时雾心里很没有底,这次不仅仅是眼睛,连自己的手和脚,甚至整个身体都不知道放置在哪里才最为合适。 觉着对方是在开玩笑,可那话怎么是开玩笑就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哪怕真是的,那让她也无地自容。 她凭什么确定,他没有让她做二婶的想法。 换个角度思考,她无法捉摸他的心思,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什么,都是由他做主,其他人根本就猜不透。 这个时候,像“不会的”“二叔是在开玩笑”之类的话说出去的话,时雾自己都觉得尴尬万分,索性就保持沉默,不开口的话,也就无法知道她到底有多尴尬。 霍遇瞧着她那副打算锁死蚌壳的模样,倒觉得有几分好笑,但没真的就此笑出来,“十五。” 时雾还是装作没看见,扭头看向窗外,灵巧地岔开话题,“这季家老夫人的车怎么还没来?” “想见她了?” “……也没有。” 这话题岔开得很成功,霍遇沉着一会儿,说道:“要是放心的话,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 “二叔?”时雾愣了下,不知道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办法?寻找证据吗,最好的证据不是鉴定吗?” 只要有她和季家外婆的鉴定证明就好了,虽然不属于亲子鉴定,但有间隔的血缘关系应该也是可以认出来的,再者,季诗诗才是真正的外人,反向鉴定也不是不可能。 她想的自然简单。 霍遇并不苟同,只问道:“如果把季诗诗的亲生母亲找出来的话,是不是更稳妥?” 季诗诗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季向的初恋。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狗男女搞一起的话,时雾就不会有那么惨的遭遇。 对于这个人,时雾自然是不待见的,但听说季向发达之后就把这个人给甩开了,估计下场不会好过,就没多计较,这会儿听霍遇说把人重新找出来,不仅皱了皱眉头。 找到季诗诗亲生母亲的话,也不是不行,还可以当个作证,只是……时雾光想想就觉得有点头疼,她实在是不太想看到那个女人。 “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霍遇见她那么犹豫,改口补充,“最后的决定还是由你来做主。” 时雾迟疑。 他又说:“包括我刚才说的。” “……” 他刚才说的? 是什么? 不会是让她考虑做霍以南二婶这件事吧。 想到这个,时雾比刚才还要头大,正准备找个好一点的理由逃脱这里的时候,听见下面的议论声突然变大了。 整个地方都变得喧闹,秩序也开始混乱。 “怎么回事。”时雾下意识喃喃发出疑问,不由得跑近一些想看个情况,耳边传来的则是模糊不清的讨论。 “……怎么好端端地出车祸了呢?老太太人没事吧?” “哎哟,这么大的喜事突然来了个车祸,太让人意外了。” “人第一时间被送到医院,应该没事,大家放心好了。” “订婚礼还能不能继续举行了?” “肯定不能了啊,没有老太太,这婚礼算什么,人命关天呢,谁还有心思去关心这婚礼啊。” 几番议论下来,时雾听懂了事情的大概方向。 不同于他们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手指也变得冰冷,脑子里渐渐地开始变得模糊。 应该不会的。 她还没见过自己的外婆,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命运不会就这样捉弄人的,至少,会在她本来就不太顺利的人生道路上,安排一次认亲吧。 这种场合里她慌得不行,又不敢表现得太过于名目张大,只能摸着自己的胸口,试图安抚紧张不安的情绪,可是这些都无济于事,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太多糟糕的一幕幕。 从孤儿院开始,她被人抵触,再到跟随霍以南回家,继续被霍家某些人嘲笑……她的人生一直起起落落,没有一帆风顺过,这一次也不例外,上天就像是和她开了个巨大玩笑似的。 时雾差点站稳不住要蹲下去的时候,手指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紧紧握住,温热的触感传递过来,仿佛触电一样,全身都逐渐地被给予对应能量。 最终她还是站稳脚跟了,头没有抬起,只凭着感觉能知道牵着她手的人是霍遇。 和霍以南和陈燃不同,霍遇的手能给人安心,仿佛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都会帮顶着。 他甚至不需要多说一句话,不需要像霍以南那样给她画大饼说没事的,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他就站在她身边,就是最大的安慰。 霍遇简单明了:“走吧,去看看情况再说。” “我……” “老夫人的车设计得很高级,还有防弹功能。”他淡淡陈述,“普通车祸不会对她造成人身安全的。” “这样吗。” 时雾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还是真的如此,心里希望应该是这样吧,在知道事情真相面前,只能勉强找一些安慰。 她急着想去医院看看,又不知以什么身份是好,本想再跟着陈燃,转念觉得他应该不会去看望一趟,抱着不太可能的希望她重回人群,却意外听见季家这边的闹腾声。 “这么好的日子她怎么突然就发生意外了?” 季诗诗身上穿着繁重且华贵的订婚礼服,脸上精致的妆容让她的表情格外夸张,眉头紧紧蹙起,“这样一来今天不就前功尽弃了吗?太糟心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旁边的人安抚道:“大小姐别太担心,老夫人会没事的,择日再举行订婚仪式也不迟。” “都已经找人帮忙算过了,今天是最好的日子,如果错过今天的话还要等下个月。”季诗诗更加地不耐烦了,“好端端地这也太突然了,怎么不提前说声。”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大小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车祸来的那么意外,哪有提前说声的道理?可能是大小姐太担心老夫人所以有点语无伦次了。 于是大家更加地尽心尽责地安抚,季家其他人也在给这个现场善后,而霍家这边各有各的事情,霍老本来就是个挺忙的小老头,和季家老夫人的交情不是很深,于是把探望这件事交给儿子们去做了。 至于订婚礼什么时候再举行,需要等老夫人的情况安稳下来再做决定。 事情确实来得太突然,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季家和霍家的结合,男才女貌,里应外合,非常天造地设的一对,结果偏偏出了这档子事,稍微相信命运的一些老人难免会嚼舌根,都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的旨意还是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老夫人到底是德高望重的人,去探望的人不计其数,但不可能一大帮人纷纷前去,能过去的还要挑选一二,时雾作为外人,自然是没这个资格了,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霍遇这边。 来参加订婚礼,已经是霍遇这个做二叔抽出两个小时时间给的面子,再去探望侄子未来可能存在的丈母娘,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时雾知道这个理,但内心想法急切,言语上强加理由:“我知道二叔最近很忙,刚好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不如借此机会休息一下。” 霍遇看一眼腕表时间,很自然地选择无视她这句话。 “而且二叔是霍家未来的当家人,作为代表过去探望一下合情合理,旁人知道了肯定夸你识礼节。” “哦?”霍遇看她那张甜兮兮的小嘴,“你怎么知道我是未来当家人?” “这还用想吗?二叔这么聪明能干,你不是还有谁吗?” “除了我没别人了吗?” 自然是有的,比如头号竞争对手霍以南。 外人来看他们自然是竞争对手,实际对于霍遇来说没什么竞争对手的,或者简单来说压根就没把那个侄子放在眼里。 时雾那番马屁,好像跟没拍一样。 被反问后她瞪住双眼,实在不知说什么好,“那二叔到底去不去呢。” “你想去的话,怎么不跟着陈家那小子?” “我……” 她噎住。 弄来弄去他这是还膈应陈家少爷呢。 她怎么可能去找陈家那小子,陈家和季家又不是什么亲家,哪怕作为好友去探望,也应该是陈家夫妇去探望,轮不到他那小子,更轮不到她了。 “老实说,我和陈燃不会有什么的。”时雾诚实陈述,“二叔你也知道的,所以就不要用他来打趣了。” “是吗。” “当然了。”她很笃定,举起手指头,好像是在发誓,“我又不喜欢他。” 这话一出,又被男人盯着看了几秒。 时雾仿佛要听他薄唇问出下一句话,譬如说什么,那你喜欢谁之类的话…… 如果真的要是问出的话……她又怎么回答。 时雾心跳漏停一拍,不由得深呼吸。 好在霍遇并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带她去医院。 季家老夫人所在的是私人医院,这里消费极高,人员稀少,为了保密性,老夫人所在之处,包了一整层,前后还有保镖守护。 这架势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夸张,但过量的保镖反倒让人心里不由得猜测,这恐怕不止车祸那么简单。 更像是被人陷害,为防止万一,确保老夫人安全,多派几队保镖来守护。 核实身份之后,霍遇带时雾过去。 这边有专门的待客区,虽说有人数限制,来探望的依然不少,其中一多半是季家的亲戚,有的见老夫人昏迷不醒,干脆低声哭泣起来。 气氛紧张得让时雾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男人。 霍遇倒是心平气和,“听说没事,放心。” 这里的人之所以哭不少是做表面功夫的。 人还没死就哭,不知道老夫人醒来作什么表情。 时雾看向紧闭的病房门口,“还没有醒吗?” “再等等吧。” 等等…… 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时雾自己可以等,但她知道霍遇时间宝贵,这里躺着的人和他没太大关系,让他带自己过来已经够了,再让他陪着等的话,怎么着有点说不过去。 “二叔。”时雾主动开口,“要不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就好。” 霍遇没有动。 她又说:“有什么情况的话我会打电话告诉你的,这边人多,我也不想别人看到我们。” “我们?”霍遇淡淡勾唇,“我们在一起怎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时雾还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觉得这里人多,霍遇平时不喜欢抛头露面的,这时候和她在一起等季家老夫人醒来,给别人看到估计要嚼舌根。 她不希望看到别人嚼他舌根。 不过霍遇似乎是误解了,在接到工作上的一个电话后自然而然地离开了。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时雾解释的话到嘴边,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微微叹一口气,这可能是年龄的差距?还是辈分的代沟?总觉得和他交流的时候,两人所表达的意思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她倚着墙角,思绪飘扬,本来人在这里应该想想季家老夫人,满脑子想的却是他。 尤其是他说的话。 时雾不是没见过男人对异性表的白以及一些常见的情话,从来没见过有人用那样的方式去表达……像是在求婚,又像是在玩笑。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有点吃不消。 以为霍遇是个很含蓄的人,想不到他也可以那么直接。 时雾想得正出神,前方的灯光被人影盖住,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从上自下而来:“你怎么在这里?” 抬头,面孔也是非常熟悉的,不知是灯光还是场合的缘故,盯着看了会,又觉得十分陌生,陌生在哪里呢。 细想,可能是他那身非常合身且帅气的西装吧,是她没见过的款式,还有作为新郎不得不有的发型打理,都是她从没看过的。 没得到回答,霍以南又问一次:“十五?你怎么在这儿?” 不论以什么身份,她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突兀了。 时雾只说:“我不能来吗?” 霍以南看看左边又瞥右边,他们所在的地方人不是很多,他不得不压低声音:“你来这里找我会让人误会的。” 因为不知道她来这里的原因,所以觉得她过来,十有八*九是找他的,霍以南的想法,可笑到让时雾直接就笑出来了,“不是……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来找你的。” “那你来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来探望老夫人的吧。 时雾没有说出这个理由,但也说不出其他理由,她和老夫人素未谋面,素不相识,来探望的话根本不合情理。 “和你没关系。”她淡淡陈述,“我只是顺道过来而已。” “顺道过来?没有人带你,你怎么进来?” “这也和你没关系。” 说罢,时雾便要走。 霍以南紧跟过去。 今天是他和季诗诗的订婚礼,他知道时雾会出现,笃定她会过来,但无法肯定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的。 “十五。”霍以南语气压得沉重,“我知道你怨我。” 时雾停住,不动。 知道吗。 不,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态是什么,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早已不在他身上了,飞到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有可能,惟独他,再也没有可能。 “你听我慢慢说。”霍以南低声陈述,“一直以来我都想给你最好的生活,你应该知道我所做的都不是我心甘情愿的,长大之后才知道人生有很多的迫不得已……给我时间,我会……” 时雾冷冷打断:“会和她生儿育女然后等到七老八十再来和我再续前缘吗?” 他愣住。 “你不用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去面对我,我不怨你,过去很美好,但也仅仅是过去。”时雾淡淡陈述,“我们互不打扰就行了,希望你对你那个新婚妻子好一点。” 她声音不大,说得也很平静。 霍以南只是看着她,没有答应,两人过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一个女人身影。 两人都抬头看去,意外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霍以南的订婚妻子季诗诗。 “我在那边听了你们很长时间了。”季诗诗身上的衣服被换下来,却依然不输华丽和奢侈,她脸色惨白,一字一顿,“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早在霍以南过来找时雾的时候,她就一直跟着。 女人的感官是非常敏锐的,总是能嗅到一些旁人嗅不到的气息。 被发现后,时雾没有太大的动容,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也问心无愧,毕竟她并没有和所谓的有妇之夫纠缠,即使,她并不是插足者。 霍以南却格外的慌乱。 尽管表面上没表现出来,却讶然地望着自己那位未婚妻,“你……” “你把话说清楚!”季诗诗直接扑向他,“你之前谈了那么多女朋友,不是说都是假的吗,为什么还有一个是真的。” “她不是……” “那她是谁?” 她是谁呢。 是他没对人介绍说是女朋友的人。 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用澡盆洗澡本该最亲密无间甚至共度余生的人。 时雾不想理会他们的小吵小闹,头也不甩,转身就走。 没想到季诗诗根本不让,一下子拉住她的头发将人拖拽回来,“喂,臭碧池,谁让你过来勾引我男人的?” 季家的闺女,本该是名门闺秀,举止端庄,上上下下,每一代都该如此,然而到季诗诗这里却断了,她生来举止就粗,和雅字不沾边,即使偶尔表现出来的文静,也是装出来的,这一点,季家老夫人说教过很多次,仍然无济于事,因为只有这一个外孙女,索性作罢。 这也早就季诗诗更加野蛮的性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去惹是生非。 时雾没吃准对方来这么一下子,头发直接被拽散了,人也差点跌倒,这时霍以南及时伸手扶了她一下,才免得她摔伤。 而他的行为,更让季诗诗怒不可遏,醋意翻滚,说什么都不会让时雾就这样白白离开。 本来就混乱的场合,这时候又突然出现更加能搅和的人,霍家的老幺。 霍以南的父亲出现得很是时候,刚好看到霍以南扶时雾的一幕,不由得眉头皱起,快步地跑过来。 霍老幺和时雾一直以来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这会儿看到她在季诗诗面前还和霍以南拉拉扯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差点破口大骂。 看到霍老幺,季诗诗更加有底气了,一口一个爸,问时雾是什么人。 “诗诗,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霍老幺生怕把他们的喜事给搅和没了,连忙安抚,“这个女的和以南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她单相思,我们霍家好心收养她,她却想麻雀变凤凰攀高枝,经常缠着以南。” 在霍老幺的描述中,时雾成了那个最不要脸的,只想嫁入豪门的拜金女。 他那样说,心底恐怕也是那样想的。 霍老幺的话非常有效,季诗诗也信了。 女人在这个时候容易迷失自我,总觉得自己的感情发生矛盾是其他女人的错,鲜少去思考自己的男人会不会出错。 “诗诗你放心好了,我只认你这一个儿媳,其他女的压根进不了霍家的门。”霍老幺继续安抚,“霍家可不是一些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就能进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霍老幺每句话都像是扎了根针。 时雾静静地听着,可能习惯,并不觉得疼。 唯一让她不适的,是旁边的霍以南,选择沉默。 他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去反驳自己的老爸。 不会再卷铺盖和她浪迹天涯。 那种在一个出租屋里两人分着吃一个烤红薯的日子,不会再有了,时间一长,记忆受到磨损,连印象都不会有了。 被霍老幺,季诗诗,霍以南三个人围攻的时候,时雾本来就漠然的心,好像变得更加冰冷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没有办法没有说辞去解释什么。 解释说不是这样的。 一张嘴说不过他们。 当然她也不想去解释太多。 她只是觉得有点无力感,如果。 如果说如果的话,二叔在就好了。 他在的话,他们就不会那样说了,哪怕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那样造次。 他在的话,就算所有人的嘴巴变成刀子,他也可以替她挡着。 时雾慢慢地摸出手机,然后背过身去。 身后仍然是霍老幺的辱骂。 说她不知好歹,说她勾引男人,说她最好好自为之。 “这种女的心思是在是太恶毒了,以后只要有我在,霍家的门,她是一点都别想踏进来。” 霍老幺的话,还在身后响起。 而时雾,拨通了霍遇的电话。 没有哭腔,声调非常地平和。 “二叔……” “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我是说……做霍家二婶这件事。” 第29章 .霍太太晚上见 问完之后,时雾听见自己的砰砰心跳声,她知道自己在赌,不知道自己拿什么作为赌注。如果赌输了怎么办,谁能确定霍遇之前的话是不是玩笑话呢。 如果是的话……那她才是真正的笑话。 那端确实是惊诧一会儿,好像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但没多久呼吸又平稳下来,霍遇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尽管没从她口吻里听出什么端倪,但他不是不知道时雾的性格,很多事情可能会放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去思考,但做出来的往往不会让人太惊讶。 时雾只是咬着唇,“二叔之前的话……是骗人的吗。” 这一次,她很明显地听到那边没有任何犹豫地否认:“不是。” 霍遇紧接着又说:“我没说过骗人的话。” “那……” “小十五。”他依然耐着性子,“你要考虑清楚。” 有些事情不是一时脑热,不是一时冲动就要去做的,一旦做了,必须要承担后果,这是成人世界最基本的生存守则。 “我考虑好了。”时雾没有迟疑,“我就想知道二叔的话是不是真的……总感觉是糊弄小孩的。” “今天周几?” “周三好像吧……怎么了?” “我去接你。” “?” “领个证。” “……” 时雾懵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根本没有任何的时间去准备。 不对,她还没有思考到这个份上呢。 做二婶……不是先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吗,怎么是先领证?时雾的脑子难免有点嗡嗡的,“二叔……” 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那端倒是非常平和:“怎么?” “现在几点了?”时雾仓促地给自己拖延时间,“民政局那边应该下班了,就算没有……我们现在过去也差不多到人家下班时候了。” 停顿一下,怕他强来,她又说:“领证这件事一点都不着急,只要想的话随时都可以,但是咱们不能耽搁人家的下班时间,辛苦一整天了谁都不想留下来加班,二叔你说对吧。” 不知是她非常具有“诚心”的话打动霍遇,而是他这个资本家良心发现知道体恤员工了,总而言之点头答应下来。 时雾松口气:“嗯……不急不急。” 霍遇:“嗯,那明天。” 时雾:“??” 电话挂断后她还一脸懵圈。 说是不急,但谁说明天了? 算了算了,明天和现在也相差好长时间,这么长时间应该足够她好好思考了。 时雾心里乱成一团麻,这种感觉很微妙,虽然让人慌乱,却没有一点地不适和不安,和刚才被人辱骂的时候完全不同。 即使她练成精钢不坏的心,任人说教,但那些话积少成多,也会如同刀子一样击在人的身上,说不痛不痒是假的。 此时此刻,那通电话给她带来的心情,足以抚平刚才所有的不安。 霍老幺说她不能进霍家的门。 可惜了,不能如他愿,她不仅要进,还可以以另一种身份进。 另一边,季家老夫人这里,在医院专业的专家团队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老夫人脱离了生命危险,渐渐苏醒过来。 因为想要去探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时雾知道自己轮不上号,但听护士表示说伤者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就算见不到人也没关系,老夫人平安无事就好。 虽然没见过外婆本人,但之间所具有的血缘关系,已经让时雾惦念上了,比起那些小事,她只希望外婆能平平安安的。 这里人很多,霍老幺和季诗诗骂过她之后,好像得到不小的解气,时雾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们,但听见病房里嘈杂的声音,估计霍老幺那种喜欢攀高贬低的人,应该会表现出很关心老夫人的样子。 毕竟,他们还要指望季家呢。 时雾临走前最后看一眼病房门口,这次没看到霍以南,她回头走的时候,也就不知道拐角处,霍以南的视线,隐隐约约落在她的身上,但没多久,又被新婚妻子季诗诗给拉了过去。 * 出了医院的门,时雾本想去打车,却见不远处停靠一辆熟悉的车子,她不由得定睛看去,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那确实是霍遇的车。 他不应该还在忙吗,怎么会在这里。 心里的疑惑没解开,只见男人从车上下来,步步朝她走来。 霍遇面色平缓,语气也没太大变化,“上车。” 以为他是来接她回家的,时雾没多想,很自然地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这边医院的条件不错,医疗团队水平很高,季家老夫人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她一直都在自顾自地说着,旁边男人偶尔会应答她一两句,无意之中,她突然看见自己前方,放在挡风玻璃后面有一个本子。 好像是,户口本。 还是两个户口本。 带着心里的疑惑,时雾抬手拿来一看,不出她心中所想,这就是她的户口本,另一个,则是霍家的。 时雾疑惑地看向旁边开车的男人,“二叔?” “忘记和你说。”霍遇轻描淡写,“明天我可能会忙,为了防止忘记,今天把事办了。” “啊?” 时雾再一次蒙圈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短短几句话,又让她的心彻底慌乱。 这还给不给人思考的时间了。 “明天忙的话……”时雾犹豫,“其实后天也可以,大后天,大大后天,再或者一个星期一个月什么的,我都是可以等的。” “我不能。” “……” 他说他不能的语气,格外认真。 认真到时雾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感觉怪怪的。 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明天真的很忙吗? 为什么她有一种这个男人是怕她反悔所以今天早早把事情办完免得夜长梦多的感觉。 应该不是这样子的吧……虽然他这样顾虑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她今天可能真的是一时脑热才说的那些话。 “这个本子。”时雾拿着自己的户口本,“你还去了我养母那边一趟吗?” “让人送来的。” 时雾打着霍家的名字,但并不在霍家的户口本上,当然这不是霍家小气,不想让她牵过来,而是当初的霍以南似乎觉得自己以后的新娘子就是时雾,为了以后结婚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让她换个户口迁。 反正她以后的户口也是霍家的。 这是霍以南之前的原话。 现在向来,不得不说有时候霍以南的考虑还蛮正确的,判断也是无人能及的,她时雾,最终还是落在霍家的户口之上。 领证的过程很顺利,过了下班时间几分钟,但可能提前打过招呼,工作人员并没有甩着脸离开,依然为他们办好必要的业务。 整个过程时雾还一脸茫然,第一次领证,自然不知道手续,拍合照的时候笑得傻傻的,等看到照片的时候有些懊恼,早知如此,就摆个好看一点的笑了,偏偏霍遇说那样刚好。 “不行啊。”时雾还是有点后悔,“我笑得太傻了,万一以后被孩子看到怎么办?” 话说出口,自己第一时间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看到霍遇泛笑的眼睛,她不由得羞红整张脸蛋。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就是……”时雾越是这样解释越让自己变得慌乱,“哎呀……反正,我应该笑得更好一点的。” “很好看。”霍遇低声夸赞,“你怎么笑都好看,你不知道吗。” “……” 时雾捂着砰砰跳的心口。 现在的老男人,说起话来都那么动听的吗。 而且脸不红心不跳的,仿佛真的是那回事。 不过他既然那么说了,她信以为真好了。 拿到两个红本本之后,时雾的心情不知道用什么去形容的好。 过去的自己永远不会想到,自己会这样领证,且证件上的另一个人,是她根本无法触及的男人。 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既然领了证,那他们就是合法的夫妻。 霍遇今天还是挺忙的,领证的时候就接到过好几次的电话,领完证之后又接到一个,时雾见他实在有点忙得走不开,便洒脱地小手一挥,让他有事先去忙。 她自认为非常体贴地说:“证都领完了,咱们现在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你先忙吧。” “咱们现在没有。”霍遇淡笑,“以后是不是会有。” “啊?” 他没继续逗她,开车将她送到自己平时的住处。 霍遇住的地方十分幽静,倒非常符合他平时的行驶作风,不过平时因为工作忙,基本上不是住公司就是酒店,要么就近挑个地方,很少有家的归宿感。 这一次开车回来,却莫名出现那种感觉,那种让人知道下班之后要回的地方的感觉。 “那我先去忙了。”霍遇停车之后,侧脸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女孩,“这边的保姆我已经打过招呼,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吩咐她们就行。” 时雾看向窗外,还在观察这里的情形,“噢……” “那么。”霍遇轻笑,抬手掰过她的脸颊,注视一会儿,“霍太太。” 她一愣。 他低头,薄唇蹭了蹭她的额头,“晚上见。” 第30章 .主卧还叫二叔? 入了新家的门好一会儿,时雾仍然揉揉自己迷迷糊糊的脑袋,时不时低头看着手里攥着的两个红本本,不太敢去相信这不是梦。 这里的保姆都是经过良好素质培训的,知道她是女主人,礼节招待非常客气关心,询问时雾晚上想吃些什么,主厨会根据她的口味来决定今日份的晚餐。 因为还没适应,时雾仓促报了几个常见的菜名,目光看着的,是落地窗外面,霍遇的车子。 他是等到她进去之后才走的。 即使看不到人,时雾的眼睛依然看着车尾,思绪久久没有平静。 这里说是陌生环境,所有的装潢以冷色调为主,但没有给人太陌生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雾顺利在这里度过一顿晚餐时光。 保姆笑着表示:“霍太太,需要我带您去楼上参观一下吗。” 时雾点头。 参观一下新家? 准确地说,这是他们的住处。 按理说,刚结婚的新人应该有一套新的住处才是,不过他们的所有行为都太过仓促了,就算现在订房子,也得过个几个月才能入住进去。 时雾跟在保姆后面去参观以后要一直居住的地方。 待客厅,茶水室,还有健身娱乐场所等等。 “这里是太太和先生的起居室。”保姆将她带到主卧,这样介绍道,“里面的生活用品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因为时间匆忙,可能会有遗漏,如果太太有什么其他需要的话,我们会第一时间补齐的。” 他们的主卧…… 这是要睡在一起的吗。 时雾眼眸不由得放大,难以掩饰的意外,怕别人看出一样,连忙轻咳一声糊弄过去,心里暗道,自己还是不要太惊讶的好,夫妻两个,睡在一起不是挺正常的吗。 但是……得给她时间适应一下吧。 时雾甚至都没来得及梳理他们的关系就让两人的身份一下子变得从远到近,再不给时间思考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哪些过火的事情来。 时雾继续跟在保姆后面参观着这所房子。 从保姆的口中她得知,霍遇平时很少来这里居住的,他在这里的时间屈指可数,对房子可能都没有保姆对这里的熟悉多一些,楼上的一些休闲娱乐房间,他们没看他踏入过,倒是书房经常进出。 “先生是个认真工作的人。”保姆介绍道,“经常早出晚归,有时候几个月都见不到他。” 时雾点头,这和她对霍遇的印象一样,她之前也很少看到他。 也是最近她和霍以南关系破裂的时候,总是巧合地和他撞面。 抵达书房门口的时候,保姆询问她要不要进去看一下。 里面其实没什么可看的,无非就是霍遇平时工作用的数据资料,所设备的书籍大多都是法语俄语等理论书,一般人都不太看得懂。 时雾对书没太大兴趣,不过想看看他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所以还是推门进去。 不出意料,那人常用的地方都是冷肃严谨的,细节到这里的盆栽都恰到完美地生长,所有摆设相得益彰地和谐。 确实……挺无聊的。 时雾随便看了下摆放整齐的书架,没多留意,知道自己对这些书没兴趣。 书架上的每本书都摆放整齐,每一排没有任何的瑕疵和缺陷,甚至和对面相对称,在这样视觉享受的地方里,时雾的目光不意外地被一处凸出的地方所吸引。 这里也不是没有一本存在不合理的东西,比如她现在所看到的,相片薄。 这种古老的东西的出现,好像也不意外。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自己能看得懂的,时雾顺势去取。 身后的保姆只是在后面微笑看着。 如果是客人的话,随便乱动别人书房里的东西,实在是没有礼貌的行为,但时雾不是,她是霍遇特意吩咐过的,这个家的女主人,别说现在拿书,以后这里的东西她都有一半的话语权。 “这些照片看起来很古老啊。”时雾没怎么放在心上,随意地翻看,“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上学时的照片,突然好想看看……” 看看霍遇少年时期是什么样的,也是现在这样冷肃疏离吗…… 然而话到嘴边,突然噎住了。 她看到的,并不是霍遇以前。 而是她以前的样子。 确切地说,是她和霍以南在一起的照片。 霍家每年都会有对应的家庭聚会,小聚大聚都会有,也会有专门的摄影师来拍片记录小辈们和霍老家庭和蔼的时光。 本该去拍摄合家欢乐的摄影机,不知怎么,对准了一棵树。 又不巧地,树下站着的是霍以南和她。 按下快门的时候,时雾被霍以南手臂圈揽在树干和怀抱之间,她当时是有点不愿意的,平时的话亲密下没关系,但聚会这种时候,人太多,万一被看到的话,估计又少不了对她的辱骂。 所以当时时雾的眼神有些躲闪,小手也抵在霍以南的胸口,没让他直接亲到。 昏暗的环境,灯光暗淡,人影扑朔迷离,摄影机非常敏锐巧妙地捕捉到这一幕,将其记录下来。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总之是保存下来了。 时雾看着自己那时稚嫩的面孔,心情滋味难说,知道这张照片记录的是自己一刹那的青春,却无法去想通,为什么霍遇会一直保存。 总不可能他那时就…… 心怀不轨几个字,完全不符他的行事作风,应该是她想多了…… 时雾原封不动地将相片收好,和之前一模一样地给放回去了,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晚间。 事情堆积得心情难免郁闷的时雾去盥洗室泡了澡,浸在温热的池水里,她神经得到放松,伸出一只手戳着水面上飘着的泡沫,盘算着她不要想太多事情,等到季家老夫人身体痊愈,找机会相认即可,现在的心思,还是不要被男人打扰的好。 不知不觉地忘却世间,人在浴室,水流声淅淅作响,她没听见外面车子的声音,待到卧室的门被人拧开,才嗖地反应过来。 霍遇?回来了? 现在才几点? 她看他快傍晚才去工作,以为要留宿到半夜,十二点前不会回来,现在才几点?有到九点吗。 时雾仓促地从浴池里站起来,水滴顺着白洁的肌肤迅速滴落,在地面上溅出微弱的小水花,她赤脚踩在地面上,蹬蹬来到门口,想透过门缝查看情况。 奈何动静不小,卧室那边的男人早已听到动静,臂弯挽着刚褪下的外套,长身玉立站在不远处,动静传来后,顺声看过去,和门缝里的眼睛互相对上。 时雾忍住叫出声的冲动,低声地表示:“二叔,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嗯?” “没什么……”她轻咳两声,“那你帮我叫保姆帮我拿下衣服成吗?” 这边浴室设计得比较简单,没有隔离,衣服放在里面的话很容易被雾气打湿,她本来打算裹着浴巾自己去外面穿的,想不到男人这么快回来。 更想不到,霍遇用一种意外眼神看她:“什么衣服?” “……” 他好像在说,难道他没有手去拿吗。 时雾怕他觉得自己的话太见外,改口解释:“就是女孩子穿的衣服,我怕二叔你找不到,所以让保姆过来帮忙的话更好一点。” 停顿一下,她又仓促笑:“算了我自己拿吧,还是不麻烦阿姨了。” 为拿衣服让阿姨上来一趟的话未免矫情,而且他们是新婚夫妇,被阿姨看到的话也会觉得她完全可以让老公拿,不然就是有那什么矫情的大病。 时雾裹上浴袍,强装冷静地走出浴室的门,为了让自己表现地更自然,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很落落大方地从男人眼前走过。 而在霍遇眼里,自己那位小妻子可能受到过度惊吓了,腰间的带子都没系好,流露出的雪白晃得人很难移开视线。 霍遇暂且坐下,喝些水,保持淡定。 时雾忙里忙外总算整完了,换好睡衣后走出来,看到男人后摸摸鼻子摸摸耳朵,“……那个,二叔,我们今天晚上……” 男人等待她下文。 看她羞红一张脸问:“要睡在同一个房间吗……还是说我去睡客……” 霍遇路过她身边时,简短一句:“嗯。” 擦肩而过,他先去洗漱。 时雾脑子嗡嗡响。 嗯,她没听错,他说的就是嗯,两个人就是要在同一个房间睡觉。 虽说是新婚夫妇,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她…… 深呼吸,时雾安抚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也不敢轻易去床上,只是一个人盘腿坐在沙发上,找了本旁边的书翻了翻。 霍遇出来的时候,只见眼前的女孩,有模有样地抱着一本财经书翻看,而且还是倒着的。 不是猜不到她内心有多慌张。 他低笑一声,过去的时候,唤她:“小十五。” 时雾下意识抬头,“二叔……你好了啊……我们……” 话还没说完,男人忽然倾身,大手揽过她的腰,拉到怀里抱起来。 时雾人被托着,身子悬空,两手被迫搂着他的脖子,被动地和他仰视,低声喃喃:“二叔……” 男人温热气息贴着她的耳际,“还叫二叔?” 第31章 .情敌有一些话想要和你说 自他进门之后已经听见不少次的二叔,频率甚至比平常还要多不少。 时雾自然免不了被盘问一顿。 她身子本就娇娇小小的,和他站在一起都显得玲珑娇软的,被他抱起来更是将个头缩减一半,像个小孩似的攀附在他这里,所有动作几乎都呈现出被动的姿态,面对男人的询问也不敢不回答。 “那……”时雾硬生生憋红一整张面孔,“叫什么。” 不叫二叔叫什么…… 这不是从刚开始就保留的习惯称呼吗。 突然改掉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霍遇转过身,就这样把她抱到床尾,然后俯身轻轻放下人,就在她以为松一口气的时候,男人的长指递过来,在她脸颊上不轻不重捏了下,“好好想想。” “……” 脱离他的禁锢,时雾就没那么听话,不会那么乖巧地应答,别过脸脱离他的手,一个扭身就往后退了半米多,顺势拿起薄被,掀起来,然后半个身子钻进去,一系列动作完成的同时不忘闷声闷气丢出一句:“我不知道。” “……” 那模样像是及时逃窜的野猫。 领完证的第一天,任何事情都显得陌生和棘手,所以并不着急,末了霍遇只是暗了灯,没把她从安心的被窝里拖出来。 失去光线的房间,一下子暗淡了,氛围也变得微妙起来。 这样的环境里,时雾不可能直接入睡,翻身次数多的话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最终深呼吸一口气,试探性问一句:“那个……咱们的事情能不能先不张扬出去。” 她知道领完证是要办婚礼,宣告出去的,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可以。”霍遇很简短,“为什么。”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我想等安稳下来再说。” 至少要等外婆的事情安稳之后,她再慢慢整理这些。 “我以为你会第一时间宣告出去。”一侧的霍遇淡淡陈述,“尤其是对霍以南。” 毕竟,按照他对她思想的猜测,他不过是陈燃的更好替代品罢了。 “不是……”时雾情绪稍稍激动,“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更不会去做事情专门刺激他……” 这般解释后,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不是这个原因的话,那是什么。 霍遇显然也捕捉到话里的细节。 和他结婚不是专门刺激霍以南,不是报复。 那原因是什么,仅仅是……和他结婚吗。 仅仅如此吗。 时雾这边则不知道自己该去解释什么,迷惑地看向天花板,事到如今,她分不清她想要什么,一切好像是听从上天的安排和旨意,但更多的,她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此时此刻她的心告诉自己没有错,就像多年前她跟随霍以南那样没有错,谁也不知道未来的几年发生什么,能知道的只有当下,确定此时的自己是不会后悔的。 “反正。”时雾抿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我现在走的是自己的路,和别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希望我们以后,不会被霍以南之类的理由所阻挠。” 想起之前在书房看到的相片,她这样说,是说给自己听,更是说给霍遇听。 霍遇似乎懂了暗示,但没有更多的表示。 “霍太太。”他声线在昏暗的环境里更加富有磁性,“晚安了。” “……嗯,晚安。” 可能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让人听了格外安心,不一会儿时雾便产生困意,眼睛闭上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于她而言这是个平常的夜晚。 身侧的男人,倒是许久未能入眠。 夜空之中,调皮的月亮借过窗口的狭缝,慢悠悠探来一丝丝光,一不小心,看到屋里的男人轻轻抬手,帮身侧女孩抚去额前碎发。 短暂的时光,短暂的夜晚。 换了个环境睡觉,时雾并没有一点的不适应,到底是风水好还是他的床太舒服,整得她一觉睡到天亮,等人醒来之后发现新婚老公已经去公司了。 再看时间,八点半。 平时不觉得,这样一比较的话,自己属实是懒惰了些。 下楼和保姆唠嗑几句,保姆并没有觉得异样,细心问她有没有睡好,需不需要哪里改进的地方。 “我觉得都挺好。”时雾浅浅啜了一口消胃的青汁,旁敲侧击,“那个,他早上很早就走了吗。” “是的。”保姆点头,“霍先生每天都很早就出门了。” “哦。” 看时雾有点失落,保姆又说:“这是霍先生多年来保持的习惯了,太太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来比较好,女孩子多睡点美容觉对身体好。” 时雾点头,说的挺有道理的。 霍遇人走了,该吩咐的并没有落下,即使知道她不缺零花钱也将副卡给她,还配专车和司机。 之前照顾她是属于长辈的照顾,现在所给予的,完全是自家太太的标准。 时雾对花钱没什么理念,还是保姆再三建议,可以逛一逛商场,挑几身合适的衣服。 “以后和先生出行,也方便衬托嘛。”保姆笑着表示,“太太皮肤细腻,身材细挑,穿什么都很好看的。” 倒不是说时雾现在穿得土,只是她的打扮太寻常了,女孩子和女人穿的衣服,还是有不少差别的。 结了婚,似乎就从前者跳到后者了。 时雾便没有拒绝,下午天晴气爽的,便在陪同之下去一趟商场。 和一些品牌衣服对比,时雾穿的确实过于少女化了,颜色也有些暗沉,她耐着性子挑选一些适合自己的,也适合平时和霍遇出门相衬的,免得以后别人看见,还以为她是小孩。 选得差不多了,时雾把购物袋递给随行的保姆保镖,自己再去随便逛逛。 这时候,一个陌生电话突然打进来。 接通之后,时雾听见一个略微耳熟又不太熟悉的声音。 刚开始没听出来是谁,细听好长时间才听出这个人似乎是霍以南的新婚太太季诗诗,随后对方说的话再次应征她的猜测。 “我从以南的手机里找到了你。”对方说话很不客气,“找个地方,咱们约见一面吧,我有一些话想要和你说。” “是吗。”时雾没什么感觉,“但我不想听你说。” “你不要不知好歹。” 时雾浅笑,到底是谁不知好歹呢。 她对这个季诗诗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也不想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有太多的存在感。 “难道你不想更多地了解霍以南吗?”季诗诗使出自认为不错的杀手锏,“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这种自认为深情的痴情怨女,嘴上说着不在乎,心底其实在意得要死吧。” “……” 时雾实在是被这女的整无语了,想笑吧,又觉得没那么好笑。 “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要见一面,我有东西要给你。”季诗诗不亏是富养出来的大小姐,语气说一不二,较为强硬。 她说有东西的时候,时雾对此产生的兴趣都有比霍以南多一些,但也没有就此答应,随便糊弄一个借口,“不好意思,季家大小姐,我在这边商场逛街,没有空。” “你在哪个商场?” 时雾顺势就说了名字,那边微微愣一下,嘴里念叨着不可思议,好像她想不到时雾这种人也有钱逛那样的商场,为了迫切见一面,她直言道:“没事,等我几分钟,我去找你。” “……” “季大小姐有什么要给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时雾皱眉。 看着手机屏幕上对方已经挂断的号码,微微呼了口气,说实在的,还是有点好奇季诗诗会给她什么东西。 最近的意外事件太多了,什么东西都是有可能的。 她现在既然已经和霍以南结婚,秀恩爱之类的东西应该不会有吧? 当然这些都说不准,万一对方真的带了呢。 比如……验孕棒。 想到这个,时雾心底依然无波无澜。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不仅对霍以南失去兴趣,哪怕他和别人结婚,甚至生孩子,都不会给她的心情造成太多的影响。 时雾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并且认为自己猜得应该不错。 没等太久再次接到季诗诗的电话,约她在附近咖啡厅见面。 时雾有点想知道那个东西是不是代表他们爱情结晶的东西,于是和保姆打声招呼之后便过去了。 见面后,不意外地看见季家大小姐坐在靠角落的座位上等候,桌子上摆放着她的名牌包包,人还没走近便闻见浓郁的香水味。 时雾刚坐下,对方便递来单子,问她想喝点什么。 这架势,是要长话长谈了吗。 “你到底要给我什么东西?”时雾开门见山。 “急什么,你就这么想要吗?”季诗诗淡淡陈述,“现在天色还早,以南还在公司,我不急着回家。” “……” 话里话外都离不开炫耀。 时雾心想,说得她好像很急似的,她的二叔……准确的说,老公,也在公司,她也不急着回去! 这样一想,时雾便给自己点单了。 不出意外,季诗诗确实有长话长说的意思。 “虽然以南没有和我提起过你,但我还是调查了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季诗诗说道,“别那么惊讶的望着我,我想调查这些,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一件难事。” 时雾低头,“不是……我惊讶的是,我咖啡忘记放糖了。” 季诗诗一噎,“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你继续。” 时雾属于左耳听右耳出的类型,这里的咖啡和糖,甚至来回窜动的猫咪服务生,都比季诗诗和她的话要有趣得多。 “我知道你们两个算是青梅竹马,也能理解其中的关系吧。”季诗诗佯装出善解人意的一面,“而且,我也不会逃避你们指甲你的感情。” 说得那么洒脱,实际上她也逃避不了,霍以南和时雾认识那么多年,他们之间就算没有爱情,也是有亲情的,试问如果她们两个同时掉入河里,他到底会救谁。 “我一直以为我才是那个他想要隐瞒恋情的人。”季诗诗说,“没想到天外有人,你才是最神秘的一个。” 时雾抿一口咖啡,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所以呢。” “不过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你们。”季诗诗停顿,“就没有做过吗。” 时雾一怔。 这种事情自然是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按理说应该只有她和霍以南知道,不会有第三个人了解。 时雾淡淡陈述:“他和你说的吗。” “没有。”季诗诗耸肩,“我看出来的啊,他很笨拙,我们也算认识挺长时间的吧,但因为他的青涩,并没有进行到那一步。” 笨拙吗。 时雾倒没有感觉到,极大可能是霍以南装的。 她实在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眉间蹙起,已经有极大的不耐烦。 对方毫无察觉,还继续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好像知道你们两个不能长久在一起的原因了,男人嘛,虽然说得到之后就不会珍惜,但你不给他,他会觉得你没那么爱他……” 季家大小姐,到底是有点天真了。 她并不知道霍以南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她可能觉得霍以南选择她,是出于感情,而不是她季家大小姐的身份。 时雾这次笑了,很多年前,她也如此天真,总觉得人与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利益,还是有很多真情在的,直到现实狠狠给了一巴掌。 “所以季大小姐。”时雾深呼吸,“你这次来找我就是来炫耀你们两个之间完美的婚姻,以及批判下我和他的过去吗?” 被一语点破后,季诗诗急了,“不算是吧……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劝你离开这里的。” “离开?” “这也是我和以南父亲商量好的。”季诗诗说,“你不是喜欢攀富贵喜欢金钱吗。” 说着,她便拿出一张金色的卡,递到时雾的眼前。 看到这玩意,时雾总算明白对方说要给的东西是什么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的话,她是不会来赴约的,真是无聊又无趣。 估计霍老幺没少在季诗诗这里说她坏话,所以季诗诗拿出最老土的办法,试图用金钱把她轰走。 “你不是霍家的人,没有霍家的血脉,估计也不想随随便便嫁给一个普通人吧。”季诗诗看起来很好心的样子,“所以不如拿上这笔钱,去其他城市好好生活。” 这样子,就不会打扰到她和以南了。 给这笔钱,足够说明他们是没有底的,尤其是霍老幺,在医院看到霍以南和时雾的那一幕时,一颗心差点吓得跳出来,为了防止时雾破坏他的大计划,必须采取一定的方法。 把她从这座城市驱赶走,和霍以南再也无法见面,就是解决祸根的最好办法。 他们的算盘打得实在是不错,时雾像是看完一场好戏,慢慢站起来,冷着脸,“如果提前说的话,我是不会过来看季大小姐送这么无聊的东西。” “无聊?” 季诗诗看她走出去,立刻跟上去,“你居然说这个无聊?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吗?” 时雾没有回头,已经走出咖啡厅的门口。 季诗诗迅速赶到她跟前,恨不得把卡甩到她的脸上,“喂,你不要自恃清高觉得自己感情至上,觉得金钱玷污你们感情,这里面的两千万,你这辈子都挣不来!” 这时,随行的保姆协同司机走过来,站在时雾的跟前,低头颔首,毕恭毕敬地说:“太太,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回家吗?” 他们是经过训练的,为了防止吵到其他人,声音并不大,但其非常恭敬的态度足以让人看出他们是打工人,且身上的衣物说明主人家不是一般的人家。 时雾摆手说道:“走吧。” 在他们的带领下,时雾来到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前。 这辆车单是从外观来看就已经秒杀所有车型了,配置又是最顶尖的商务型,设施齐全奢侈,出门的时候时雾还惊讶一下,保姆则解释说这是霍遇的意思,这车宽敞舒适,很适合女孩子逛街购物。 在一群人伺候下,时雾进了车门,没有任何的停留和回头。 不远处,季诗诗手里拿着没送出去的卡,像个小丑。 那张卡里的余额,估计只能摸一下时雾那辆车的车尾。 她攥紧拳头,惊诧得久久不能平静,本想试图上演电视剧里狗血的一幕,可惜,没能成功。 第32章 .亲他你咬我,不算 本来是相当愉快的一天,偏偏半路来了个季诗诗。 时雾百般无聊地坐在位子上,微微闭目眼神,这咖啡喝得实在不算愉快,早知如此,她怎么着都不会过来一趟,她就应该压住自己的好奇心。 季诗诗那些废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隐隐约约只记得其中几句。 她知道成年男女的世界里,少不了那个字,只是当初的自己天真,并不觉得那会成为什么阻碍。即使她现在也不想相信,企不得不否认,没有性,他们之间确实少了很多。 不过就算有了,未必能给现在的结果带来更好的发展方向。 到半路的时候,时雾接到霍遇的电话。 他先是随口问她在哪。 “刚从商场出来。”时雾陈述道,“你呢。” 不经意地,她已经在和他说话的时候去掉“二叔”这两个字,尽管还没有熟练地掌握,甚至说话的语气带有不确定性,那试着改变的微小细节还是让男人注意到了。 “想不想去看望季老夫人。”霍遇语气温和,“我约了去探望她的时间。” “真的可以吗?” “嗯。” 时雾差点激动得跳起来。 她为了见季老夫人可谓是煞费苦心,先是从陈燃那边打探消息,又想从霍以南的订婚礼看一看外婆,可惜事与愿违,迄今为止她还没见到那个老太太。 她平常没怎么表现出来迫切的心思,霍遇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细节,并且在和她说的时候,没有刻意地去表示什么,好像真的如同他轻描淡写那样,是他约了探望的时间。 很显然,他是为了她才去约的。 时雾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连忙答应下来,时间略有些匆忙,她想着要去探望病人的话要不要准备些什么,转念一想,季老夫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表现得太异常可能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这些事外细节,霍遇已经考虑到了,只让她带个人来即可。 时雾这一路心情实在难以言喻。 到医院后,她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在等她。 下了车,时雾的脚步飞快而轻扬,连自己都没察觉此时的她有多开心,一路带小跑来到霍遇的跟前,好在及时刹住车,不然差一点和他撞个满怀。 她眼里欣喜藏不住,霍遇直言:“这么开心?” “是啊。”时雾没隐瞒,“终于可以见一见我的亲人了。” “外面传言,季家老夫人不比霍老爷和蔼多少。”霍遇淡笑,“你别被吓着就行。” “怎么可能嘛。” 时雾听到这里,也有点害怕,她没有一个合适会面的身份,不会到了之后被赶出来吧。 不由得,她离霍遇的距离更近一点,“那个,我们待会和她见面的话,我该说点什么好?” “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时雾抿唇,怕自己多说话会露馅,“我不太想说话。” “那就不说。” “那样的话会不会不太礼貌。” “不会。” 有了霍遇的笃定回答,时雾放宽心,那她就当个安安静静的哑巴好了,其实只要能见上外婆一面,她就心满意足了。 见季老夫人的流程还挺复杂的,十来分钟后他们才顺利来到病房门口。 因为约了会面时间,这个时候并没有其他嘈杂的亲戚。 霍遇此次前来是代表霍老爷子的,老爷子杂事繁忙,又上了年纪,就不想折腾乱跑,他的二儿子前来探望下,合情合理。 至于时雾的话,她是充当帮忙拎水果篮的人,乍一看,像是霍遇的年轻秘书,如果不主动提起询问的话,她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季老夫人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他们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处理公司的一些文件。 老人家虽然上了年纪,保养得却非常好,至少比同龄人年轻二十岁,发色偏黄白色,额前覆着一层纱布,脸色看起来并不差。 霍遇前去做简单的礼节温和。 季老夫人点头,招呼道:“其实我没多大事,你们犯不着个个都来探望我。” 季家和霍家的交情谈不上多好,有的只是明面上的客气,不过能让霍遇来探望,说明老夫人的威望还是很重的,外人来看的话,估计会觉得这可能是两家联姻带来的成果。 对长辈的礼节方面,霍遇并不疏忽遗遗漏,简单明了表达自己希望老夫人早些痊愈愿望的同时,有意指出这次事故的突发意外性。 “现在想想。”老夫人说道,“我算是劫后逃生了,那意外来得太突然。” 霍遇不直接表明态度,“警方已经在做进步一排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出来。” 老夫人说:“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认了。” 是天灾还是人祸,显得并不那么重要。 如果是后者的话,处理起来会更加地棘手很多。 光天化日,陷害旁人就算了,偏偏害的是季老夫人,那么不论是公还是私,都会尽最大的本事将凶手找到处置。 就目前的情势来看,他们似乎知道是谁在背后下的手,但都默契地保持沉默,没有捅破这层窗纸。 作为女伴来陪同的时雾听到他们的谈话,一头雾水,当然她也没想着听明白什么,只要外婆能平安无事就好。 季老夫人比她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确实不像其他老人和蔼,但比霍老爷要稍微温和一些,加上受伤的缘故,身上的犀利感没那么强烈。 时雾本想降低存在感在一旁观察,谁知在季老夫人和霍遇谈话沉默的间隙,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那边那个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季老夫人不亏是混迹商圈多年的女强人,眼光毒辣得很,而且有什么就说什么,目光直接锁定时雾,打量三四秒钟。 本来想八卦下霍家老二的私事,看到时雾的模样后,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也有点迷糊。 霍遇避重就轻,“季董猜猜看吧。” 知道对方不想回答,季老夫人微微一笑,“鲜少见你身边带女人,你若说她是女秘书,我都不会信的。” 而霍遇,干脆连女秘书这个理由都没用,寓意可见明显。 时雾则一直保持安安静静的状态。 她的脸,季老夫人统共看了三次。 人的外貌是可以遗传的,撞脸这种事会有,但在身边发生的几率是在是太小,季老夫人这几天身边发生的怪事实在是太多,如果放在平常的话,她可以有很好的时间去调查下时雾,然而现在的话……也只能先处理自己的事情。 不论看多少次,季老夫人还是打心底觉得,时雾和她过世的女儿,有着一张五六分相似的面孔。 甚至,和她那女婿季向,都有些相似。 她揉了几次眼睛,以前不肯承认自己上了年纪得了老花眼,现在不得不承认了,确实总是眼花。 * 会面结束后,时雾心里依然惦记着老人家。 虽然精神状态看着不错,但从他们的对话中,她隐隐约约猜到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车祸。 想事情出了神,甚至在和霍遇用晚餐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二叔,我外婆真的没事吗?” 对面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嗯?” “……” 她突然不知道他的反问是质问她叫他二叔还是真的没听清楚所说的话。 “我是说……”时雾硬着头皮,“总感觉有人陷害外婆,她不会有危险吧。” “目前在医院是安全的。” “你的意思是,出了医院后就不安全了?” “难说。” “啊?” 时雾顿时有些急了,不会吧,她的心刚放下来,一下子就悬空了。 “为什么啊?是不是有人要陷害她?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警方那边还没有线索吗?” 时雾接连抛出好几个疑问,不难看出来她此时心急如焚的心情。 霍遇始终不急不缓的,温淡的眉眼没流露出太多的情绪,轻描淡写,“你二叔我不知道。” “……” ??? 这话是什么意思? 时雾怔了三两秒后,隐隐约约反应出一些什么来,轻轻皱了下眉头,“你……” 你二叔我不知道……这句话强调的是谁。 她二叔不知道。 但是,她的“老公”就能知道了? 这这这。 未免有点心机和记仇了吧。 时雾轻声询问,“真的不知道吗?” 她那语气,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都让人不忍心再调侃下去。 不过霍遇还是没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只让她不用太担心,他会处理好的。 时雾不是不放心他,只是在这个处理的过程中,自己想知道一点细节。 “你外婆年轻的时候结识不少仇家。”霍遇说,“除了仇家想她死,身边的人,并不希望她好过。” “身边的人?” 时雾听得迷迷糊糊 季老夫人身边的人,会有谁? 警方调查结果没出来,但他们都有了猜疑对象,只有她是蒙在鼓里的。 绞尽脑汁,时雾都没想得太明白。 夜渐深,她抱着靠枕,在沙发上坐了很长时间,来思考这个沉重的问题。 这问题真是难为人,她对季老夫人身边的人又不熟悉,怎么知道会是谁。 托腮一会儿,看手机查资料一会儿,揉揉头发又是一会儿,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等得霍遇似乎没耐下性子,过来探望他这位很爱动脑筋的小妻子。 听到男人的动静,时雾抬头,“二叔”两个字刚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 还是不要喊了,他似乎不乐意听。 霍遇像是逗小猫似的,“还在想吗?” 她不乐意:“嗯。” “想到结果了吗?” “没有。”她撇嘴,“某人都不告诉我线索,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么想知道?” “嗯。” “套情报是要付出点代价的。”霍遇走过去,微微俯身,眼神里似乎溢出些许温柔,“你可知道?” “什么代价。” 时雾眨眼看他。 他俯身靠近,唇际气息快要贴着她的,两人之间几乎只有几毫米的距离,稍微往前一点点就要碰上。 但他并没有去碰,好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而为了“套情报”的时雾压住狂跳不止的心,主动靠近男人的薄唇,动作很慢,但一直都在缩减两人的距离,最终,她轻轻覆上男人的唇际。 虽然是她主动,实际又有点被动,她多少有点不开心,在靠近之后,微微张唇,咬了他一小口。 不重,霍遇察觉到了。 可见她的报复心不小了。 时雾迫不及待地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霍遇起身,修长手指慢悠悠松了下领带,口吻一览无遗地体现出老流氓的特性:“你刚才咬我,不算。” “……” 第33章 .至深却是男人的低笑声,“原来小十五…… 好奇心重的后果,总是让时雾多多少少吃一点亏,越是那般迫不及待的求知模样,越容易让对方唇齿封紧,转而生出调侃的趣味。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时雾转而变了一张面孔,双手抱胸好像恨不在意的样子,“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呢,我总不能帮老夫人去捉拿凶手。” 霍遇不温不淡看她,“真不想知道?” “不想啊。”她慢悠悠起身,“就算我想二叔也不会告诉我真相的,二叔的为人我不是不知道,就知道欺负人,一点长辈风度都没有!” 她属实是有点气着了,知道他不喜欢听,还一口一个二叔。 在心底打定主意,在她知道真相之前,天天叫他二叔,气死他算。 那小狐狸般的心思,难逃男人的法眼,唇际勾起丝丝无奈,在她经过的时候,抬手轻轻揽过柔软的腰肢,“行了,我告诉你。” 刚才还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时雾眼前一亮:“真的吗?” “嗯。” 他没之前说,而是转身去了楼上。 周围并没有值班的保姆在,不过时雾知道这种事情是较为隐秘的,被人听到的话不好,所以立刻加快小碎步跟过去。 到两人独处的卧室,霍遇目光凝视于她。 时雾总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又要卖起关子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绝对是要生气的,一次两次都这样,磨磨唧唧的。 不等她开口质疑,霍遇突然严肃问她:“我说之前,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嗯。” “我做什么心理准备,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凶手又不是我……” 说到这里,她微微愣了下。 不至于吧。 凶手应该不是她认识的人。 她还没去做什么心理准备的时候,霍遇已经将关键字点了出来,“上次和季向吃饭的时候,你对他印象如何。” 时雾不知怎么回答,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渐渐冰冷。 不可能。 凶手会是季向吗。 季家老夫人的仇家那么多,不是没有弄错的可能。 “我没什么印象。”时雾轻描淡写,“就算知道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但一直没有见过面,不会有亲情可言。” 虽然季向不是直接抛弃她的,这些年也在寻找,但他的所作所为都让时雾厌恶,哪怕知道他是她的父亲,依然没有任何从血脉上而生出的感情。 没有归没有,可如果知道他是嫌疑人的话,时雾的心里难免百味杂陈。 过多的内容,霍遇并没有透露给她,目前警方在抓取证据,也没有打草惊蛇。 季向的作案动机,时雾也没能从他口中得知,只能自己凭着感觉去猜测,季向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唯一的动机只能是季家的家产,那么为什么要在季诗诗订婚礼上对老夫人下手呢。 破坏婚礼?还是只是想挑个混乱的时机,置老夫人于死地。 其中缘由,时雾实在是猜不透了,手指托着下颚,闭上眼睛,慢慢地深呼一口气,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先去洗漱。 脑子里却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去思考一个问题,这些男人明明已经超越普通人不止一个高度,却依然坚持追求名和利,以至于常常迷失自我,霍以南如此,季向同样如此。 她身边的每一个,都是如此吗。 时雾做护肤流程的时候,偶然间抬眸去看霍遇。 他在接电话,应该是关于商务的。 他应该也是唯利是图的人吧,但给她的感觉和那二人完全不同。 “二叔。”时雾拍打着爽肤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霍遇停下接电话的动作。 她自顾自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的妻子和你的公司同时掉入水里,你会选择哪一个。” “……” 哦不对,是她问错了,公司这种东西又不是人,怎么会掉入水里呢。 问法错误,所表达的意思却没太大区别,无非是让他在公司和她之间选择一个。 女孩子好像总是热衷于这个问题,即使知道这很愚蠢,即使她们不问,但心里难免会比较一下。 见他不说话,时雾挑眉,“这很难回答吗?” “公司没了可以再做。”霍遇简短回答,“媳妇没了就没了。” “媳妇没了也可以再娶啊。” “不是喜欢的娶来有什么用。” 时雾摸了摸头发,眼神飘忽,不知道她可不可以理解为,他就是把话说给她听,明里暗里都是在说她。 不等她微微自恋一下,身子被人从背后轻轻抱住。 知道自己的问题过于愚蠢,时雾还想着给自己如何解围下,“虽然看出来你的求生欲挺强的,但是男人的话嘛……” 感觉到他掐着自己腰身的力道微微一重,时雾的心猛地一跳,后面的话也被咽下去了。 男人不依不饶,“我的话怎么了?” 不可信吗,还是不靠谱。 时雾感觉自己被他扭转过来,手里拿着的瓶瓶罐罐被迫跌落掉地,她还没来得及去心疼,跟前的人已经倾覆而下。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感觉脖颈微微一热。 他这次吻的不是她的唇,而是脖颈三分之二处,两端锁骨之间,最靠近大动脉的地方,每一寸气息落下的时候时雾不由得感到颤栗,两只手不由得抬起,抓上他衬衫一角。 其实没怎么用力,但他的扣子在刚才就被解开得只剩下三两个,那么轻轻一拉,险些就将昂贵的衬衫扯坏,即使幸存下来,依然没了遮挡的作用,肌理分明的八块腹肌在白色衬衫之下若隐若现。 论颜值,霍家二叔和霍家小少爷兴许不分上下,各有各的长相优势,论身材,前者要优越一大截,长期锻炼下霍遇的身形宛若国际模特一样标准,宽肩窄腰,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因此这也是他穿上正装后更显得冷肃的原因之一,不像个别的企业家,西装之下是油腻的脂肪。 时雾看着眼前古铜色的肌肤,倒吸一口凉气,小手立刻缩了回去,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头顶上却是男人的低笑声,“原来小十五比我还急。” “……” 没有的事!要怪就怪质量不好。 时雾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去,支支吾吾解释不出来,“二叔,你……” 一不小心说出的两个字刚好踩到地雷,即使男人有放她走的意思此时此刻也不会有这个打算了,时雾本来是坐在椅子上的,他稍稍俯身将她保持原有的姿势抱了起来。 被迫抵在男人怀里的时雾不敢睁眼去看,唇齿混乱,怕自己又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只感觉到他抱着她来到门口。 他难道是生气得想要把她丢到客房里去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太妙了。 显然她的想法过于的可笑和幼稚,霍遇只是去锁了门罢了。 锁了门…… 时雾的心砰砰跳着,来不及思考他锁门的意图了,紧接着眼前一黑,是灯被灭掉了。 人一旦陷入黑暗的话各处感官都变得敏锐起来,时雾不由得抱他抱得更紧,唇间喃喃,“干嘛现在关灯啊,你,你万一要是摔着我的话……” 她咬牙,“你就没老婆了。” 话刚落,她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人还真被摔了下去,只不过落地点是床上。 后背柔软的床褥并没有给时雾带来太多的安全感,反倒心跳声越来越快,她屏住呼吸,大脑混乱一团。 霍遇双手支在她肩胛两侧,面与面隔着昏暗相互对视,漆黑的眼眸将她全部收回眼底,“小十五。” “……嗯。” “你今天,叫了多少次二叔。” “不知道啊。” 他伸出拇指,捻了捻她柔软的下颚,温柔地笑着,“数不清吗。” “……好像是。” “想过后果吗。” “……没。” 老实说,她当然想过。 不过仅仅是觉得惹他不高兴罢了,并未想过自己有什么后果,眼下被他提起来之后,时雾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隐隐约约感知到什么,本能地想要逃离,却被他堵得死死的,连抬个手臂都费力。 “那个,二叔……”时雾一不小心又喊出不该说的,“我想,喝点水……你起来些。” 没办法,只能找个借口暂时溜走了。 尽管知道她这句二叔又将本来就旺盛的火势浇了几滴油。 以为他不会让开,时雾正要再找其他理由的时候,突然间眼前的黑影慢慢坐到一侧了,她心里松了口气,下意识蹦出几个字,“谢谢二叔……” 也是这一句,将所有的沉淀都激发。 时雾脚跟都没来得及着地,被一侧的男人原封不动地拉到原先的位置,她的脑袋刚碰到绵软的枕头,唇瓣就被温热所堵住。 就像是对待猎物一样,男人手抵着她的下颚,慢条斯理地吻着她的唇际。 不知不觉间时雾感觉到从上而下蹿来一阵凉意。 她心底不禁油生起阵阵害怕,那是对未知事件的担忧。 睡裙的裙摆和她腰间的位置所对齐,像是收敛得到的白色蔷薇花,害羞地蜷缩在一起。 本想要不要去推开。 脑海里响起的,却是季诗诗的话。 不仅仅是她的话,还回想起两个人的红色本子。 但更多的,是顺从自己的内心。 时雾思考呆滞的时候,霍遇察觉到她的异样,指腹安抚似的捻着她的耳垂,“不行吗。” “……不是。”她别过红透的面颊,小声地找理由,“我只是觉得你工作一天,会不会太累了。” “我不累。” “……” 他低头,吻她到至深。 第34章 .婚纱真的要举行婚礼吗? 早上。 可能是折腾得太久了,平时就喜欢赖床的时雾,比往常起床的时间更晚一些,翻过身拿起手机看一下时间,已经中午十点半了。 她深呼吸,呆呆地望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 闭上眼睛,脑子里情不自禁浮现起昨天晚上的情景。 甚至控制不住地去回味,细节到身体的每一处器官,每一寸呼吸都历历在目,还好现在周围没什么人,不然一定可以看到即使彻夜过去,依然面容赤红的她。 初次体验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相反的,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那种感觉仿佛第一次陷入爱河,情不自禁心甘情愿地沉浸其中……起初更多的是对陌生事情的畏惧和不安,后来逐渐地在他的温柔中慢慢放下所有的戒备。 就像一朵春天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微风的轻抚下,阳光的沐浴之中,胆怯又羞涩绽放了花苞,任由摘取亲吻。 起初自然是美妙的,但随后时雾发现自己的体能实在是跟不上男人的节拍,情急之中她甚至来不及去想,靠三的男人都如狼似虎的吗,又容易饥饿,狩猎起来又格外迅猛,反倒弄得她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羔羊,只能在案板上被宰割。 当时太累了,忘记看时间,总之是很晚了,晚得时雾以为快天亮了,就这种状态下,对方还状似很体贴地哄她,今天先到这里。言外之意,毕竟头一回而,暂时放过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遐想之中,时雾听见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不由得坐了起来。 体能消耗太多,起得又很晚,是时候去补充食物了。 她照例去洗漱,不料在起身后,双脚踩在柔软的拖鞋上时,神经感官传来片刻异样……是轻微的疼痛,不过没持续太久。 来到洗手间,时雾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平时没太大变化,又心知肚明,还是有很大变化的,不仅仅是从女孩变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心境的成长经历。 那是抛弃旧生活,适应新生活的心境。 时雾下楼去,楼下的保姆已经准备好早餐,恭敬问候一声太太后,便给她介绍今日份的早餐种类,尽管她起得很迟,甚至都接近午餐时间,但她们对于女主人的一日三餐和日常生活,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边吃饭的时候,时雾看到手机上跳出一条短信。 难得地,竟然是霍遇发来的。 可能觉得她这个时候在睡觉,所以没有打电话叨扰,短信问候她有没有醒来,不要忘记吃早饭。 挺琐碎的家常话。 很难想象是从这个男人这里问出来的。 时雾敲了几个字,回复道,早啊,刚醒。 霍遇问,中午了。 时雾:我知道啊,没办法,谁让我起得迟呢。 那边迟疑好一会儿,才回复一句:抱歉。 时雾看着那两个字,属实给自己整得有点懵了,他道歉做什么…… 转念一想,她似乎明白过来了。 那端也给出及时的解释:怪我,下次不会让你睡到这么晚了。 知道他的意思后,时雾摸了摸微微烫红的面颊,都不知道怎么回,只能敷衍一句:哦……那就别来那么多次。 霍遇表示:下次我会早点回家。 时雾:? 敢情这人的意思是下次早点做就能早点睡了吗。 同为中国汉字,怎么时雾感觉自己在鸡同鸭讲。 不对,还是对方装大尾巴狼。 想想也是,她那点道行,在他那里根本不算什么。 时雾甚至有点怀疑一切都是他的阴谋诡计,他带她去见外婆,哄她开心,晚上刚好把人拿下…… 可就算是阴谋诡计,也不是不心甘情愿上钩的。 * 霍遇在忙碌自己的公务之余,对她的事情,亲自着手处理。 没多久,他已经将时雾身世的问题处理完毕。 答应她的事情,他一概做到,且不需要等太多时间。 比起揭示时雾的身份,揭穿对方的假身份,是关键,其中最有利的证人,便是季诗诗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季向曾经的初恋,孟玉。 据调查得知,孟玉当年用自己的女儿狸猫换太子之后,一心想和季向重归于好,想要更多的荣华富贵,想要爱情金钱双丰收,然而想象终归是太美好,季向这种能把算计二字写到极致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身边存在一个定时炸弹。 万一他们两个的身份败露,惹得季家老夫人不高兴就算了,万一连女儿的身份暴露又该怎么办。 他寻找时雾这个亲生女儿的目的之一也是出于迫不得已,万一他们的身份暴露,至少他还有个和自己血脉相成的女儿,哪怕日后走投无路,这个女儿总不可能不管他。 可惜时雾没能被他找到,这其中缘由难以说清,像是天定,也像是人为,时雾的最终落脚点,是霍家。 这些年来季向的寻找没有断过,同时也在排除定时炸弹,将初恋孟玉驱逐出自己的视野里。 他给了孟玉一笔钱,并且用言语威胁,如果想要女儿好过的话就别回来。 孟玉当时年轻,怕事,被季向哄得一愣一愣的,不敢多说二字,再加上有那么多钱,足够她衣食无忧,也就听话离开了。 她暂时离开,不代表一直不回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胆子越来愈大,并且喜欢赌,还欠下一屁股外债,其中一多半,还是季向帮她还了的。 但人一旦上了年纪,脸皮总是比年轻时候厚很多的,孟玉仍然心不甘情不愿的,自己的女儿现在可是季家大小姐的身份,一个包包够她输好长时间了,她凭什么不能朝他们多要点钱。 次数多了,孟玉的行踪自然就暴露了,霍遇想要找人,只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季向看着越来越叛逆的季诗诗,以及时不时威胁他的孟玉,知道自己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的话,迟早被她们两个拖累死,于是动起歪念头,在季家老夫人知道真相对他动手之前,自己先下手为强。 事情连串起来的话,缘由很方便理解,季向是之前陷害季家老夫人的最大嫌疑人,作案动机是趁乱夺取季家家产。 而孟玉的动机也很简单,那就是要钱。 谁给她钱都一样,季向不给的话,那就别人给。 为了引她出来揭示真相,霍遇自然不可能没花一点代价的。 当然,对方也非常配合。 来的时候,连她和季诗诗的DNA鉴定报告都带来了。 在去探望季家老夫人的路上,时雾还是没忍住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这些事真是麻烦二叔了……不过我很好奇,二叔这么做,应该不止是为了帮我吧。” “早些年的时候,季向和我在生意上就产生不小的冲突。”霍遇言简意赅,“说是表面朋友也不为过。” 其中的冲突,他没细说,时雾只知道应该不小。 在两人有冲突的情况下,季向和季诗诗那边还要和霍以南联姻,相当于划清朋友界限。 是对方先摔盘子,霍遇自然不做被动之人。 不一会儿,他们车子抵达目的地。 本以为会去的公司或者私人庭院,却没想到他们来的是一家大型婚纱店。 刚下车,时雾被眼前所看到的门店而愣一下:“不是说要去探望外婆的吗……” 说完捂着嘴,一不小心说漏了。 霍遇并未多在意,只说:“季董出院后忙着照料名下公务,这家店是她一直在做的招牌,每周都会定时来亲自打理视察的。” 意味着,季家老夫人就在店里。 不愧是女强人,拥有数家公司,还会抽出空亲自去视察。 由于是婚纱店,本来就有点拘谨的事物在看到这里的摆设之后,更加地不安,下意识跟在男人的身后。 这边的店员先是礼貌招呼,知道是有预约之后,便去请老夫人,过一会儿,告知他们去茶水室即可见到人。 显然,季老夫人等候多时。 没多久再次会面,时雾依然没能缓解情绪,一是怕自己说出口又去叫外婆,二是总被季老夫人的气场所震慑到,头一回见到这样年纪的女人,穿着职业女式西装会这般飒爽。 季老夫人在医院住了不到一周就因为担心外面的事务出来了,彼时的她额前还带有轻微的擦伤,,不过并没有造成太多的影响。 在他们到来后,她轻声“哟”了声,随后目光便落在时雾的身上。 霍遇的到来挺稀奇的,但她的重心,反倒落在时雾的身上。 “季董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霍遇简短打招呼。 “托你的福。”季老夫人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清茶,“我还没被气死。” 这语气弄得时雾有点不明白。 随后再听二人谈话得知,孟玉已经找过季老夫人了。 那说明,老夫人已经知道真相。 然而她并没有任何的声张,因此她的假外孙女还在外面疯狂购物炫富,并不知道未来的她会面临怎样的结果。 老夫人此时冷静的态度倒是出乎时雾所料,想想觉得应该是老人家接受能力强,尤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后,对这些事情不足为惧。 “虽然那女人给我看的那份鉴定报告出自正规医院。”季老夫人淡淡陈述,“不过我已经专门托人去多做几分,这种事情,不能有任何的怠慢。” 霍遇表示:“老夫人随意就好。” 做多少份都一样,季诗诗和季老夫人,不会有任何的血脉牵连。 季老夫人这样做,无非是让事情更加的确定。 话说得挺硬气,情绪却并不那么乐观,微微叹一口气后,季老夫人只是喝茶。 理所当然的,给任何人,都有点难以接受,自己一直疼爱的宝贝孙女竟然是假冒的。 但她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以前就觉得那孩子不太像季家的人。”季老夫人说,“太能闹腾,宣扬,搞得我很头疼,不敢把公司过给她。” 她说的是季诗诗。 看来季老夫人之前就有所察觉。 在她印象里,她和她的女儿都不像是喜欢炫耀之人,怎么到孙女这里,性格发生大转变。 不过季诗诗有一点挺想她女儿的。 那就是恋爱脑。 因此在听说季诗诗非要嫁给霍以南的时候,季老夫人有点放心,以为是自己之前多虑了,这外孙女和女儿还是有点相像的。 谁知到头来,自己的猜测都是虚无的。 孟玉找到她的时候,她甚至不太愿意会见这人。 后来对方一一摆出证据。 再告知真相。 季老夫人听完之后差点晕了过去。 尤其是听说自己的亲生外孙女被丢在福利院的时候,她几乎想把孟玉这个恶女人送走。 理智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继续耐心等待着,看看这些小辈能作出哪些事情来。 待到现在霍遇带时雾来会见,季老夫人的情绪已经调节得差不多了。 称不上释怀,至少表面上是冷静的。 霍遇和老人家还算愉悦地交谈几句,时雾并没能听出重点来,就在她还想做一只安安静静的偷听猫时,那二人的话柄不由分说地落在她这里。 “今日还想托季董的福,给我的新婚妻子定制一款合适的婚纱。” 霍遇这话说完后,时雾大脑嗡嗡的。 嗯?不是说来探望季老夫人的吗?怎么她成了重头戏。 而且……还是婚纱? 季老夫人倒是没太意外,继续把时雾上下打量着,“我就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原来是你新娶的妻子。” “她较为害羞,我们暂时没有对外宣传过。” 季老夫人对时雾既好奇,又一点奇怪地怜爱,她先是答应霍遇的要求,随后要去给时雾量尺码。 “我……” 时雾根本想不到他是带她来做婚纱的,不知所措地,目瞪口呆。 居然不提前说一声,不让她做一下准备。 季老夫人这边则已经开始像对待客人那样招呼他们过去。 老人家的话,时雾不能不听,只是一边走一边时不时抬头瞪着男人,小声表示:“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声。” “嗯?” “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他轻轻拉了下她的手,“如果我说是临时起意,你信吗。” “鬼才信。” 临时起意是看到这里的婚纱后突然想给她做婚纱吗?鬼都不信的话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 比起婚纱,更让她意外的是,他们难道要正式举行婚礼吗。 好像挺让人期待又感觉有点…… “那我送戒指的话,也要提前和你说声吗?”霍遇又说。 时雾抿唇,沉默一会儿。 这个就不用吧。 他们说话声不大,谁知前方走着的季老夫人耳朵非常好,敏锐地听到了,朝后面看了眼说道:“过些天有个拍卖行,似乎会拍卖一枚不错的戒指,据说是从英国王室流传下来的。” 时雾不由得惊叹:“啊,那岂不是很贵重吗。” “确实。”季老夫人说,“我是之前听季诗诗说的,一直缠着我买给她,我没同意,估计这次会带着新婚老公过去。” 时雾本来想去凑个热闹的,听到这里,兴趣少了一半。 她知道自己是闪婚,所以没对婚纱婚礼戒指什么的抱有太大的憧憬,眼下这情况,也算是被迫去试婚纱。 尽管,这些婚纱都非常地漂亮。 季家所经营的都是中高奢侈品牌,季老夫人所视察的这家店更是只接受高端私人定制,婚纱价格是普通人望而止住的地步。 这边也有一些样品展示,还有图片可供浏览,时雾粗略地看着,有点眼花缭乱,而身侧的男人,倒是心平气和,耐心等待。 “那个。”趁周围没什么人的时候,时雾压低声音,“我们真的要举行婚礼吗?” “怎么了?” “我有点不太适应。”她轻声说,“我以为只是领个证的。” “所以呢。” “一旦举行婚礼的话,大家就都知道了……” 时雾的考虑之处在于霍家以及其他人的看法,且他们两的结合太让人意想不到,突然宣告出去的话,她估计要适应别人异样的目光。 “所以。”霍遇平心静气,“你是想隐婚吗。” “嗯……” “我知道了。”他说,“随你吧。” 时雾惊讶:“啊?” “如果你想不举办婚礼不对外声张,继续保持自己的单身身份,和陈燃这种富家少爷继续手牵手玩耍的话。”他陈述,“我依你。” “……”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时雾硬着头皮,“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沉默。 好像挺受伤的。 时雾只能继续道:“我挺想和你举行婚礼的,就是……” “真的吗?” “嗯……但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放在桌子上做摆设的日历已经被男人放置到她跟前,情绪一个大转弯,嗓音蛊惑:“那你现在挑个好日子……我觉得下个周一挺好的……” 看他眉角扬起的神情,时雾沉默:“……” 就不该心疼男人的。 第35章 .戒指一个从早到晚絮絮叨叨的小妻子…… 考虑太多的话,就很难快乐得起来,等到时雾去跟随这里的店员量尺码,试婚纱的时候,那些心事一下子被抛到脑后,不得不说,婚纱都女孩子的吸引力实在太大,琳琅满目的漂亮礼服一旦出现,很难从眼睛里移开。 何况这里的婚纱款式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不会和其他人撞衫重叠,而且这里的元素都格外新颖,做工精美细致,全是人工制作,需要耗时几个月才能完成一样作品,即使是走在一线的大牌明星想要从这里定制婚纱,也得有熟人才是。 时雾在筛选的时候,看到一张非常精美的设计图,是鱼尾长裙款,结合中式旗袍风,既显得仙气又不失古典韵味,她当即看中这一款,指着图片问旁边的霍遇。 男人对女人的衣服并没那么敏锐,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漂亮。 旁边的店员却露出难色,互相低声讨论之后,告诉他们,“不好意思,先生太太,这一款婚纱做工复杂,要很长时间的。” “需要多久?” “这个吧……还没有开工,半年可能都不一定等到。” 另一个店员跟着接话:“也可能要等几年。” 一个说半年,另一个说要几年,其中的敷衍意思显而易见,时雾感觉她们不太想让她看这一款。 细看一番,还是觉得自己挑中的这一款很漂亮,喃喃自语:“可是真的很好看……” 话刚说完,便见季老夫人慢缓缓走过来,接话道:“哪个很好看。” 店员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为难。 走近些,季老夫人看到时雾所说的那一款了,倒是没太多的情绪波动,“这个啊,我早些年设计的,一直没有做出来。” 怪不得店员们那样惶恐,原来是季董亲自设计的,那确实是很稀有的。 “本来是想给自己女儿做的婚纱。”季老夫人没有丝毫地避讳,“可惜她急着嫁人,做工没赶上,这画稿我涂涂改改好多年,现在看着有点四不像。” 二十多年前的婚纱画稿,和现在自然有不小的出入,但还可以看出来,底图应该是不差的,就算近些年加上一些流行的元素,也只是锦上添花的点缀罢了。 季老夫人看了眼时雾,难得一笑,“你要是喜欢,这款就给你做了。” “啊?” 时雾还沉浸在惊讶之中,哪曾想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连连摆手,“我再看看别的也行……” 仅有一个的婚纱款式,她有点消受不起。 “喜欢这个就不需要考虑其他的了。”季老夫人淡淡陈述,“你要是不要的话,以后被别人抢走怎么办。” “可这是外……是季董您给女儿设计的啊。” “她已经不在了。”季老夫人说,“本来想留给外孙女的,但季诗诗那丫头嫌弃它款式太传统,不够欧美性感风。” 因此,这个婚纱款式保留到现在。 既然季老夫人都这么说了,时雾恭敬不如从命,她的眼睛还有点舍不得离开精美的画稿,内心感叹自己和季诗诗的性格相差有点多,后者喜欢性感的,她则偏向于喜欢传统古典风,因此这款婚纱非常适合她。 刚才已经量过尺码,不过季老夫人还是要求亲自给时雾量尺码,毕竟,这是她设计的婚纱,做工方面她也会有所参与。 旁边的店员接二连三地惊诧,倒是没想到今天的客人牌面这么大,让季董亲自接待就算了,还亲自去量尺码,想必,是沾了身边男人的光。 然而霍遇并没有表态太多,季董对他的态度也平常无奇,其中的缘由让人匪夷所思。 更衣室里,时雾有些僵硬地配合季老夫人量尺码。 这里只有一老一少,她有点尴尬。 季老夫人波澜不惊,还和她唠起家常来,问他们结婚多久了。 “没多久。”时雾老老实实回答。 “是吗。”季老夫人说,“霍遇这种考虑再三行事的人,会和一个小丫头玩闪婚吗?” 时雾没听出来她的话什么意思,看似在怀疑,实际上透露出一个讯息,那就是男人蓄谋已久的事实。 显然时雾不如老人家懂算盘和画外音,没忘记给自家男人添彩:“虽然是闪婚,但他应该不是随便玩玩玩。” 季老夫人看她一眼,“这么喜欢他?” “……” 时雾顿时憋红了脸,“什么。” 老夫人眼神复杂,挺让人费解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容易恋爱脑。 “女孩子还是应该爱自己多一些的好。”老夫人陈述,“二十多年前,我女儿死在医院里,如果她没遇到一个混账,没在那么年轻的年纪产子的话,我也不至于现在连个接班人都没有。” 这句话透露的信息,时雾是了解一点的,但听老人家提起时,微微一怔,眼眶也渐渐热了起来。 怕对方看出来,只是背过身子。 时雾到底是有点马虎的,没听出来老夫人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和她谈起鲜少说给别人听的往事,也没从老夫人给她量尺吗的温柔动作里,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难怪的。毕竟,她现在的着重点,是婚礼,和霍遇的。 婚纱这边算是定下来了,不过因为做工需要时间,他们的婚礼自然不会太靠前,不过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 其中一项不可忽略掉的便是戒指。 时雾向来穿着朴素,身上最多的只有一个蓝色发卡,早在之前,发卡也丢了,所以从她身上找不到任何的首饰,而她对这些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有可无,不予太多的追求。 至于戒指什么的,有一个意思意思就行了。 霍遇并不苟同,尽管工作繁忙,但给媳妇买戒指的时间还是有的。 且季家老夫人的话被人留意住,那枚从皇室流传,由拍卖行特意拍卖的戒指,作为婚戒刚好合适。 时雾对此的说法是:“其实不必大费周折,戒指这东西戴着挺麻烦的,可能就是走着过场,平时谁会戴着钻戒出门。” 言外之意,她可能只在婚礼上戴一次意思意思,其他的时间依然和往常一样,对首饰无动于衷。 “所以呢。”霍遇回应,“在你看来,戒指没有发卡戴着舒心吗。” “……” 本来义正言辞理由充分的时雾被男人的一句话整得彻底无语了。 她这是从哪里找的男人?霍家吗?不对,分明是醋坛子里。 连这个都能做对比,她都快搞不懂男人的脑回路了。 且被他绕着绕着就成了,如果她不戴他送的戒指那就是还惦记着前任的发卡,一点都不用心。 于是时雾只能依着他。 并且怕他在拍卖会的时候胡乱买些什么东西,她还要亲自跟着过去。 到拍卖这天,时雾像个小怨妇,嘀嘀咕咕:“我查过今天要拍卖的珠宝,最低的价格也在百万浮动,这种装饰性的东西没有任何的实用价值,买回去只是图个好看。” 并且试图给他科普钻石骗局。 “你说的那些只是营销号博流量的手段而已。”霍遇淡淡陈述,“有市场的东西永远都有价值,即使是炒作出来的,况且今天这枚,是当今世界上最为稀有的粉钻系列。” “最为稀有?” “也不算是。”霍遇口吻不变,“在我看来,最稀有的并不是它。” “还有什么。” “一个从早到晚絮絮叨叨的小妻子。” “……” 他是怎么说出那样正经的话煽动情绪并且让她又羞又恼的。 总之在各种哄骗下时雾渐渐发觉戴着戒指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不像发卡,要别在头上,还要整理发型,寻找适配的衣服,而戒指只需要往手上一套。 到拍卖会现场的时候,时雾已经开始憧憬钻石的模样了。 不过那种东西最为瞩目,通常会作为压轴戏上台,至于前面的都是些小打小闹。 这次拍卖会所聚集的人员不少都是来自四海八方的富豪,还有一些外籍人员,并没有看到什么熟人。 时雾稍稍放下心了。 在婚礼举行之前,她还是有点担心自己和霍遇被人看见,这样的话她都不知道如何解释的好。 低调行事自然再好不过。 可惜她的心刚放下来,便看见隔着一行座位的前面,是熟悉的人影。 正如季老夫人所说的那样,季诗诗和她的新婚丈夫也会一同前来。 这种拍卖绝世珠宝的地方,季诗诗自然不会放过凑热闹的机会,她之前在社交软件上就预热过,看来对这里的珠宝很是喜欢。 让时雾稍微意外的是,季诗诗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以为自己是季家的大小姐,因此她才那么从容淡定地和别人打招呼,对待台上主持人爆出的惊人数字毫不惊讶。 紧张的只有时雾。 还好他们坐的是后面,前面的二人看不到他们。 希望别回头吧,也别注意到他们。 第36章 .欺负要不要告诉他,是我 俗话说,越害怕什么,什么来的越快。 就在时雾的心思冒出来没多久,便听一道陌生人的招呼声:“这不是霍先生吗?巧了,原来您也在这里。” 对方估计是一个名望还不错的企业老板,霍遇便同人寒暄几句。 霍遇素来说话声不大,威在声线不在音量,然而对方可能上了年纪,耳朵不太好,因此对别人说话的声音便不小,一口一个霍先生。 估计是以前和霍遇合作过,受过一些小恩小惠,因此短话长说了。 刚才还和霍遇坐一起的时雾,早已经把头别过去,表演得像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并不认识霍遇,然而还是不中用,那人也看到了她。 好在这周围环境是为了打造氛围感而调低了光线,那人没看清时雾的面庞,只笑着问:“以前只听说霍先生身边从不带女人,这次难得被我撞见了。” 边这样说边笑着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 “无妨。”霍遇言简意赅,“她是我妻子。” 那人快惊掉了下巴,刚才的大嗓门也不见了,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反应过来后,急忙给予真挚的祝福,霍遇则表示婚礼的时候会提前通知的。 寒暄后,再次入座。 时雾的心突突跳着,快到嗓子眼了。 男人这边极为淡定,掌心覆上她柔软的手背,“怎么了,这么紧张。” “这不是怕被人认出来。”时雾吞吐,“不过我应该是想多了,没什么人认识我,不然又要被说闲话了。” 寄养在霍家,却因为攀富贵而勾搭上霍家的人,这样的话,时雾属实是听够了。 霍遇没太放在心上,说道:“除了前面那两位,应该没人能认出你。” 他说的,正是霍以南和季诗诗。 刚才他们谈话的时候,季诗诗不知道在手机上看到什么惊奇的东西,拉着霍以南一起观看,因此没有注意到这边,对时雾来说,算是有惊无险。 拍卖会开始后,她的心慢慢放下来。 坐在前面座位上的人,只要没其他事,是不太可能回头看的。 时雾也没观察他们,唯一让人注意的,是季诗诗举了几次牌子,拍下一些收藏品。 这些收藏品对她来说小菜一碟,所以叫价的时候特别狠,别人五万五万的加,她直接加了二十万,务必要彰显出自己季家大小姐的尊贵身份。 实际上那些收藏品在时雾看来,有些太过于败家,可能是从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想法和大小姐有着不小的出入。 “大小姐有点败家啊。”时雾轻声说,“一下子就加二十万……这可是我以前的一年生活费了。” 身侧的男人看她一眼,没太多附和,依然轻轻碰着她的手背。 拍卖会继续进行,前面的都是些小件,最后一样才是大件。 一枚闪烁耀眼光芒的粉色钻石在灯光之下更加地璀璨生辉,当它出现的时候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去目光,主持人也微微惊讶了下,这种品质的珠宝,是极为稀有的。 它甚至不需要太多的介绍词,不像别人那样身上贴满广告,它只是简简单单地摆放在托架上,它就是全场最闪亮的存在。 时雾也不由得多看两眼。 漂亮的事物,总会忍不住多看的。 这枚粉钻起拍价是一千万。 它先后经历过欧洲各个王朝的变迁,身价只增不减。 看得出来,在场的人都有点蠢蠢欲动。 能来这种地方的几乎都是富商权贵,每个人都有钱,未必拿不出钱去拍卖,因此很快便有人叫价,加了二十万上去。 主持人介绍说这枚戒指是全场最特殊的,其上一任主人已经去世,之所以拿出来拍卖,是律师按照其委托,希望戒指所拍卖得到的数额,捐献给慈善基金会。 这种的话,更对各大富豪有利,哪个企业家都希望自己的名头上加点慈善二字。 不一会儿,这枚粉钻的价格就被抬到三千万。 坐在前面的季诗诗显然有点坐不住了,她心底无比希望得到那枚戒指,可惜和外婆商量过后并没有得到允许,而她手里并没有那么多的零花钱。 如今这情况,想要那枚戒指,只能让自己的老公去拍卖了。 她再次拽住霍以南的衣袖,“行了吧,等他们叫得差不多了,咱们直接一口价拿下。” 霍以南慢慢别过去,没让她碰自己,微微皱眉,“不急。” “你身为霍家继承人,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买不起。” 季诗诗还是难免有点急了。 她心底挺没底的。 尤其是知道时雾的存在之后。 她不是觉得霍以南买不起这个钻石,她是觉得霍以南并不情愿给她看。 但为了面子上好看,她又十分地想要。 霍以南一直没标明自己的态度。 这枚粉钻,他是有把握拿下的。 只是所送之人……目前只能送给季诗诗,日后……那就说不准了。 他还是需要时间去调整,在霍家继承权真正落在谁的手里之前,他不能有任何的马虎,即使爷爷知道他和季家联姻非常高兴,开始将公司大权交付于他,只是霍以南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他的脑海里,又开始幻想起另一幕。 他以这枚价值比蓝色发卡高出几百倍的粉色钻石去向女孩求婚的话……是不是一切都来得及,他会告诉她他的所有心意,她一定也能理解他的迫不得已。 霍以南陷入幻想的时候,主持人已经开始定锤价格:“三千五百万一次,三千五百万两次……” 眼看着就要定价,而霍以南还没来得及竞拍,慌乱之际,却听得一道熟悉的男声,“五千万。” 这个声音是他意想不到的,是从后面发出来的,他下意识回头看,辨认出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竟然是他的二叔。 霍遇身边好像还有个女孩身影,看着也格外熟悉。 霍以南还想细看的时候,被旁边的季诗诗打了下衣服,“喂,你在发什么呆啊,马上要被别人买走了。” 思绪强行被拉回来的霍以南眉头皱得更紧。 季诗诗不依不饶,“幸好刚才有人打断,估计咱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幸好? 霍以南不禁冷笑,哪来的幸好,也不看看是谁打断的,看到霍遇的那一刻,胜算已经没了。 即使如此,霍以南还是在未婚妻的要求下加价。 从五千万加到五千五百万。 下一刻,霍遇的价格已经抬到七千万了。 刚才还说季家大小姐二十万的加价有点败家的时雾,此时看着身侧的男人,沉默,再沉默,怪她把话说早了,她身边这位才败家。 在几轮加价后,钻石的价格已经飙升过亿了,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有记者发现竞价的正是霍家的,便知道有好戏看了,连标题都想好了,不知道这两人是故意抬价还是另有隐情。 另一边,发现情况不妙的季诗诗有点心慌,“你二叔怎么来了……还和咱们对着干,我的天……” 她不知道霍以南能拿出多少价,只知道他们胜算不大,但她又实在不想放弃。 “要不和你二叔私底下聊一下,让他把戒指让给我们,说你是为了送给我……”季诗诗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到霍遇和他身边的女孩身影后愣了下,“完了。” 霍以南手指蜷紧,“别吵了行吗。” “你二叔不可能让给我们的。”季诗诗瞳孔睁大,“他也是为了送给女的。” “女的?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但是那个人怎么那么熟悉……”季诗诗说,“好像是时雾。” 这话一出,还要继续竞价的霍以南愣住。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还是他们心知肚明不可能竞争得过对方,所以价格战打到这里就停止了,最终的价格停留在一亿三千万。 此时此刻的霍以南顾不上什么狗屁粉钻戒指了,直接起身,有记者挡路过来采访的时候铁青着脸让人过去。 他现在的心情难以言喻。 比空了还难受,比死了还疼痛。 “喂,你干嘛……” 后面是季诗诗的喊叫声,“你二叔不在座位上,他已经走了。” 钻石已经拍卖结束,后面的需要他们去办理手续,而且再不及时走的话会遭到大批记者拦截采访的。 霍以南依然冷着脸,去找他们。 粉钻拍卖结束,代表着这里的拍卖会仪式也结束,大家该散场就散场,人群窜动,并不好找。 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才在后台看到熟悉的人影。 是霍遇,还有时雾。 身边还有对应的秘书。 他们脸上带着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以前可能没发现,现在看他们两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契合度,即使两人没有靠的很近,也没有手牵手,甚至一个在和秘书说话,另一个在兴致勃勃观察戒指,却始终给人一种和谐的景象。 霍以南走过去,叫了一句:“二叔。” 听到声音后,这边的注意力才被转移。 时雾的心情看起来似乎挺好的,不像先前刚和霍以南断绝关系后萎靡不振,她化着淡妆,身上的衣服也是大牌的,气质不输季诗诗,整体还带着一种温柔如水的气息。 “怎么了?”霍遇问。 “二叔来之前怎么不和我们说声。”霍以南说话的时候目光死死盯着时雾,“早知如此,就不和二叔竞价了。” “是吗,我要是知道是你,也会把东西让给你的。” 对方揣明白装糊涂,霍遇一点都不输,老狐狸和幼狼的切磋,前者不可能不占优势的。 叔侄二人表面客气一番,霍以南才直入主题,“想不到二叔闲来无事会来这里消遣,还把十五给捎上了。” 他试图打探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然而时雾并没有搭话的意思,霍遇则简短表示自己只是凑个热闹。 “不知道二叔买那戒指是想送给谁?”霍以南又问。 这一刻,他的心是提着的。 霍遇淡淡回:“戒指不是送给心上人的吗。” “二叔有心上人吗?” “嗯。” “谁?” 霍遇看了眼时雾。 她没有表明自己的观点。 “过阵子就知道了。”霍遇也没有把话明说。 他们都不打算把话挑开,但两人一同来拍卖会,随后又一同来办理手续,且霍遇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算是傻子都应该了解一二。 但霍以南并不相信。 不相信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会突然消失,更不相信他们两个会在一起。 就在他打算刨根究底,务必要搞清楚二者关系的时候,跟随而来的季诗诗突然大叫一声。 这一声更让霍以南心烦气躁,想回头遏制两句,却见季诗诗接电话的手在颤抖。 “什么,你说什么?我爸怎么可能被警察抓走?他不可能犯罪的,不可能……更不会去害人的,肯定是被冤枉的。” 这是一个极坏的消息。 而更坏的消息是,她的所有银行卡和资产都被冻结了。 季诗诗收到季家管家发来的信息。 她的父亲季向不仅仅因为试图陷害季家老夫人而被逮捕,她本人也因为和老夫人毫无血缘的鉴定报告而被逐出季家,所有的资产在第一时间被冻结。 至于原因,就算不是老夫人的意愿,应该和季向有关系,可能是官方的意思,要调查季向的同时,也要封查他的女儿。 意外来得太突然,刚才还在拍卖会买买买的季诗诗,现在身无分文,一切仿佛一场梦,吓得她白眼一翻,扑通倒在地上。 她已是如此,霍以南只是在旁边看着。 霍遇和时雾准备走的时候,他还要试图追赶上去,却被男人冷淡拒绝:“你的未婚妻已经昏倒了,你不应该送她去医院吗。” 季诗诗,是他的未婚妻。 霍以南如梦初醒,又仍然无法去接受这些事情。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雾跟在霍遇身侧,一同离开自己的视野里,从始至终,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施舍给他。 回到家,时雾总算不用再伪装下去,欣喜地抱着戒指盒子,仔细观察。 实在是太好看了,粉亮亮的,在各种各样的灯光下能折射出不同的模样。 果然女孩子还是喜欢珠宝的,尤其是这种bulingbuling的东西。 她一天的心都被这戒指勾去了魂,即使被霍以南看到他们,即使霍以南后来追过来,她可以说毫无感觉,心里只想好好看看这个戒指。 所以一回到家就把戒指捧在手心里。 “不去洗澡吗?”霍遇看着眼前的女孩,意外地笑,“在展厅的时候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喜欢啊。”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太喜欢了。”她强调,然后准备去拆戒指盒,“我现在就戴上。” 刚有小动作就被男人轻轻抬手按住了。 她一愣:“怎么了?” “我来。” 霍遇说了一句,去取下戒指。 色泽纯度极高的粉钻,在精致戒托下闪闪发光,他动作小心,握她手的时候更小心,每个动作都像是放慢镜头。 戒指被完美套在她白皙的无名指上。 时雾盯着看了很久,心里百味杂陈,是奇奇怪怪的欢喜,是想不到的欢喜。 “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说。 “什么?” “你那个,说是心上人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觉得呢。” “看着像是逗霍以南的……”时雾不太确定,“我也不敢相信。” 霍遇轻笑,“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就是感觉……很奇怪,我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得太快了。” “在你看来,好像是几个月的时间。”他神色平静,眼底格外深邃,“却是很多年了。” 他惦记她,不是一两年了。 从她还是别人的人的时候,他已经上心了。 这些年,与其说他在等他们分手,不如直截了当地表明,霍以南是被一步一步诱陷的,如果霍遇不让着点他,不给他一点甜头,不给他一种只要他努力就可以继承霍家的错觉,他的野心没那么大。 实际上,霍家的权势,不是霍老一人说了算的,公司的各项运转,早已在霍遇的掌控之中,大部分的股东,也都是霍遇的内部。 像是步步为营,可如果霍以南坚守信念的话,那对方依然无缝插入。 在老狐狸面前,时雾就像一只小白兔,还懵懂无知地问,“多少年?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看到她和霍以南在树下亲密的时候开始?那这个男人未免太…… 霍遇不急不慌地把她抱起来,往浴室走去,“这么想知道的话,我慢慢告诉你。” “……” 浴室里的水花,一波接着一波。 纵情到深夜,时雾疲惫到不行,那男人倒是精神好得很,还给她擦擦,用浴巾裹好放到被褥上。 时雾很困,想睡觉,架不住男人的亲吻,低声哀求:“不要了……” 怪她没能好好锻炼身体,体力实在是跟不上。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时雾就像抓到一个救命稻草,不知道是谁直接借机接听,只听那边传来霍以南的声音:“雾雾,你在哪?” 这个声音一传来,覆于她上方的男人微微皱着眉头,唇齿在她锁骨下方咬了口。 时雾低叫一声,有些痛苦的难为情。 霍以南似乎没听出异样:“雾雾,你怎么了,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 时雾简直想钻地洞。 她还没说完,手被人一抬,手机不知道跌落到什么地方。 她想要寻找,眼前上方的男人,却慢条斯理地按住她的手,“要不要告诉他,是我。” 第37章 .余生都要霍太太你来指教(正文完结)…… 天气晴朗的一天,时雾被季家老夫人邀请去做客。 自从订了婚纱后,季家老夫人对他们的态度比其他人要亲密得多。 这一次是邀请去家里做客,时雾还没去过季家,出发之前怪紧张的,挑了身见长辈的合适衣物,妆容也以清淡为主。 由于是只打电话让她过去,所以时雾没和霍遇说,但和保姆通知了下自己的行程,防止霍遇担心她。 先前她一直住在霍家,霍老爷子喜欢古典风,因此所有的装潢都带着典雅的韵味,然而季家更是如此,大概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怀旧,而季家老夫人格外偏爱民国风,一直保留下来。 时雾过去的时候,季老夫人正在花园里收拾当季花树。 虽然上了年纪,但给花树裁剪的手艺一点都不差,爬梯子的动作也很利落,但保姆和管家看得心惊肉跳,害怕得不行,“老夫人,要不还是让园丁来吧。” 老夫人压根不理他们,自顾自地剪裁。 时雾怕自己出声惊着她,所以在旁边没出声,等老夫人下阶梯后才礼貌叫一声:“老夫人。” 老人家看她一眼,面色浮现出不悦,“所以,你们这些年轻人想要瞒我多久?” 时雾微微一愣,“什么?” “你们和我也见过不少次面了,一次两次可能是不熟,这后面的五次六次怎么了?对长辈的称呼都不会叫吗。” 时雾还处于懵圈中。 不会吧,季家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吗? 她并没有告知任何事情。 因为季向那边出了不少事,怕老夫人被杂事堆积,所以她想着缓缓再说,谁知已经被老夫人猜到了。 “那我叫什么……”时雾硬着头皮,“我觉得老夫人挺好听的。” “……”这次老人家彻底是生气了,“爱叫不叫。” “……” 时雾讷讷跟着后面。 心里还是纳闷,这老人家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 惹怒老人家可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她本意并非如此,于是只能跟着老夫人的后面。 一路走来,园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让人沉醉。 “这些花树,是我女儿栽种的。”老夫人说,“她生前喜欢养花,但是手不好,总是养死。” 在的时候,总是把花养死,等人没了后,这些花树反而意外地存活了,并且保留到现在。 时雾看着眼前的老人家,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是好。 哪个母亲不疼爱儿女。 老夫人就那一个女儿,最后却落了个不好的下场。 时雾可以想象,老夫人应该是极其讨厌季向的。 但因为季向的女儿是她的外孙女,是她唯一的血脉,所以只能和平相处。 然而最后事情败露,季老夫人不可能留下季向这个祸害,时雾知道,季向被判了不少年,即使出来,以后也不会有作风作浪的出路。 至于季诗诗,下场倒是没她父亲那么惨,一直以来她就是个傻白甜,什么都不懂,坏心思倒是没太多,看在这些年的相处感情上,季老夫人并没有做太绝。 但她依然只认真正的血脉。 “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你。”季老夫人拨弄着花树上的枝叶,“我就知道你和她的关系不一般。” 可能是天生的感觉,也可能仅仅是因为她们相似的长相。 时雾的出现像是巧合,又冥冥之中注定于此。 庆幸的是,季老夫人是在知道时雾的存在后,才发现季向和季诗诗的异端的,否则的话,被她知道自己的外孙女是假的,女婿有害人之心,她这个老人家都不知道如何度过难关。 “我……”时雾迟疑,“其实没想瞒着您。” 是觉得老夫人周边的事情太多,想压一压。 当然,她也挺害怕自己去认亲,结果被扫地出门。 “是霍遇那边的意思吗?”老夫人问。 “啊……和他没关系。”时雾说,“是我……我怕您太惊讶,对身体不好。” “你外婆还没到那种地步。” “……” 确实。 老夫人身体健康,能爬能跑的,干什么都不在话下。 “是不是觉得我这人看着凶,不太好相处。”老夫人直截了当,“和其他和蔼可亲的外婆不太一样,所以你不想和我相认。” “……” 时雾囧死,她哪有这个意思。 不过老夫人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的外婆不一样,也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和蔼可亲。 老夫人白她一眼,“算了,你这孩子和你妈一样,话都搁肚子里咽。” 也是因为这种性格,时雾母亲下场不太好,她当年是因为生产去世,却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因为发现季向和初恋的事情而产生心理压力的。 老夫人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外孙女重蹈覆辙,去做一个恋爱脑。 “霍家的男人其实挺不可靠的,不过你们既然都结婚了,我也没什么好干涉的。”老夫人说到这里i,“你要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的背后是季家,咱要是受了委屈,绝对不能往肚子里咽。” 于是就是一番教育。 不怪老夫人如此,实在是失去女儿给她带来不小的打击。 她只希望这个唯一的外孙女能过得好好的。 时雾在季家待了挺长时间,想着要不要找理由溜走。 然而季老夫人似乎要留她过夜长谈的想法。 就在这时,外面的管家过来说外面停了辆车。 霍遇来了。 时雾眼前一亮。 这个小动作被老夫人看在眼里,皱眉,“这么高兴的吗?” “啊,不是……” “你和我多长时间没见,和你老公多长时间没见。”老夫人停顿,“要你选择的话,你还是会和男人一起走。” “……” 因为季向的事情,老夫人对男人没太多好感了。 时雾只是尴尬地笑着,心里为霍遇捏一把汗,估计他来之后,也要被教育。 不一会儿,在管家带领下,霍遇已然前来。 老夫人摆起冷肃的表情,不等她开口教育,霍遇已经笑道:“我来得是不是不凑巧,外婆和小十五聊得很投机啊。” 这声外婆叫得,干脆利落。 老夫人都有点懵了,刚才还要使绊子的脸色,非常平和,“还行吧。” 时雾目瞪口呆,这男人叫外婆叫得太顺口了吧,她还没叫呢。 霍遇走到她跟前,揉揉她的发,“和外婆说声招呼,我们要回家了,下次再来。” “哦……” 于是时雾顺着话,“外婆,我们走了,下次再来。” 霍遇不仅自己叫外婆,还让时雾也听话地叫了。 这外女婿,似乎有点东西。 总算听到自己想听的,老夫人心情愉悦,顺着话说,“走什么啊,留下来吃饭吧。” 本来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霍遇便也顺着话和时雾留下来。 这一留,自然是哄得老人家开开心心。 饶是季家老夫人这样身份的人,小辈们欢喜叫一句外婆,也是打心底地开心,心情愉悦,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就不在话下了。 而霍遇,也顺理成章地把婚期交给老夫人定夺。 老夫人表示,“这种事情你们年轻人商量下就行,再说,你父亲那边。” “外婆的意见更重要。”霍遇简短表述,“外婆就十五这一个外孙女,您不替她做主还有谁替她做主。” 刚才还让时雾小心男人不要被花言巧语糊弄的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于是算算日子,把他们婚期订了,那个时候,时雾的婚纱刚好也做完了。 几个回合过来,老人家算是心花怒放。 时间不早,他们走的时候,季老夫人送到门外,叮嘱一路顺风。 坐在车里,时雾心情也不错。 毕竟,有人帮她搞定外婆了。 本来她还以为自己和外婆的相处是一个慢过程,毕竟她们不熟悉,只是有血脉关系,突然拉近的话会让人尴尬。 倒是没想到融入得这么快。 “真好。”她情不自禁地感慨,“以后就没有烦恼了,安安静静地做个季家大小姐。” “不止。”霍遇边开车,边补充,“还是霍太太。” “也对。” 她坐直身子,好奇看向身侧男人,“对了,你是怎么哄老人开心的,有什么手段吗,教教我呗。” “这有什么手段,你外婆就是我外婆,让她开心不是很正常吗?” “没有什么技巧可学的吗?” “没有。”他淡笑,“我还要你指教我呢。” “指教你什么?” “余生。”他口吻认真,“都要霍太太你来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