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换着马甲追我》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摄政王换着马甲追我》作者:松乙 文案: 林奚穿成了书中极不受待见的小公主。原本,被欺压陷害是此女主的家常便饭。 穿来后,她不仅用淘宝系统逆袭打脸虐渣,迅速暴富,还谈了被宠上天的恋爱,日子越过越舒心。 直到某天,她突然发现宠妻男朋友马甲下竟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他还笑问:怎么,想用刚亲完我的嘴和我吵架? 于是,某人好不容易在火葬场追回妻后…… 林奚发现系统每天都在提醒—— 「摄政王好感度+1000000000000000000」 林奚:WTF?!∑(°Д° 可是她没接触过摄政王啊?! 和她谈着恋爱的死对头:和本王谈恋爱滋味如何? 林奚:头顶问号.jpg 于是,刚追到妻的某摄政王只好三度追妻,将皇后之位双手捧上,低声哄她。 ………… 她本以为,对她不怀好意的是她,没想到让她顺风顺水的是她,为她挡刀的也是他。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甜文 穿书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奚,时风┃配角:预收《选男二后男主急了[快穿]》求收~┃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所念,他都成全 立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1章 .1去他妈妈的礼貌 若我能再次睁开眼,请让我和我所爱的人,过得好一点……一点,就够了…… 北瀛六公主林奚屈辱而绝望地闭上双眼,只留给这世界一滴泪。 当穿越者林奚睁开眼,本书在此刻之前的前情提要立刻从系统传到了大脑中。 现实生活中,她20岁罹患重病离世。幸运的是,她成功中签绑定了穿书系统,死后来到了这里,成为了无背景无能力无金手指的三无万人嫌女主林奚。 也不能说万人嫌,起码还是有男主爱的。 只是男主爱她前可能只是千人嫌,男主爱她后才是正宗万人嫌。 带着淘宝的豪华穿书系统对处境悲惨的她只有一个要求:活着。 可是林奚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觉得自己活着都很难——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像是筋骨尽散。脖子处甚至被割破了,包上了厚厚的纱布。 “呜呜,少哥哥,我好怕,你说妹妹会不会醒不过来了……” 林奚这时才留意到有女人的哭咽声。 斜眼望去,床边坐了一男一女,男子正安慰着梨花带雨的女子。 似乎留意到林奚的动静,二人都看了过来。发现林奚已清醒,二人看起来都喜出望外。 这女子叫这男子少哥哥,他应该就是钟情于原身的男主少绚。 至于这女子… 不就是昏迷前叫人把她打成现在这个鸟样的罪魁祸首四公主吗! 你搁这猫哭耗子呢! 原身被群殴,最后被四公主用金钗刺入颈脖的画面在脑海里播放。林奚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四公主嫉妒原身虽位份不高,却能获得少绚青睐,没少给原身惹麻烦。 林奚与她没那么多恩怨,只觉得——这姐们下手也太重了!好痛! 少绚看着林奚心疼道:“奚儿,你身上伤痕累累,需要时日静养。我定会帮你严惩凶手的。” 凶手?就在你旁边坐着呢。 林奚无语地撇撇嘴。 “妹妹!你终于醒了,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四公主抹着泪扑过来要握林奚的手,被林奚躲开。 林奚虚弱地开口,但由于没习惯这具身体,只能发出气声。 四公主泪眼盈盈:“妹妹,你慢慢说,姐姐都听着呢!” 林奚咳了咳,终于发出了声音:“对不起啊,我看到你有点恶心……能不能请你暂时先离开?” 毕竟第一次见面,林奚想了想,还是要讲礼貌的。 少绚和四公主闻言都懵了。 还是少绚先反应过来,清俊的脸上震惊又忧虑:“奚儿,不得无礼。方才可是四殿下派人送你回来的!” “少哥哥,莫要生气。”四公主委屈巴巴地抹了把泪,挤出笑容扯了扯少绚的衣袖,“妹妹平常都不太喜我,我知道的。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够好…” 去他妈妈的礼貌。 林奚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坐起来,端起桌上本用来为她擦脸的一盆水,全数朝四公主泼了过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 你送我冬*天里的一把怒火,我就许你冷冷冰雨。 林奚忍着全身的剧痛站起身,认真地抱歉道:“闻见姐姐恶臭无比,一时没忍住想帮忙清洗一下,不好意思啊。” 一旁的宫人瞧见此景都大惊失色,忙找来毯子裹住讶然愣在原地的四公主。 林奚见四公主表情憋屈,不禁心中腹诽。 这位大姐,你打我一顿,我泼你一盆,还是你赚了好吧。 四公主很快反应过来,恼羞叫道:“你怎么敢!” 一向温文尔雅的少绚面露着急之色,正想说什么,被林奚用两根手指挡住了欲开的唇。 温软的指腹触感让少绚心尖一颤,顿时失了言。 林奚提起桌上水壶倒了一碗水,拔出四公主头上的金钗插入水中,竟有微微血迹融开。她再一狠心咬破自己的尾指往杯里滴血。 水中的血竟融在了一起! 林奚只是一赌,没想到这二百五真没处理凶器。 就这段位还做绿茶呢? 她故意扬了扬脖子,扯痛了伤口,痛呼一声捂住脖子。 在场的人都一目了然了,造成林奚受伤的凶手是谁自不用多说。 少绚虽仍不可置信,但见林奚痛苦便担忧地伸出手想要扶她,却被她侧身躲过。 四公主的泪马上再次涌上来,已准备好哭腔,可就在开口的前一秒,被林奚阻断了。 “什么?你说你还想狡辩?” 林奚做着夸张的表情看着四公主,又扭头看着少绚,无奈叹气:“你看她,非要和你聊天。” 她顺手推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二人往外走,嘴上功夫也不停: “你们真是的,大冷天的非要去门外聊天,这不是怪我招待不周吗?那咱也不好再留客了,二位慢走不送哈!” “拜拜了您嘞!” 砰的一声,林奚把门关上。毫不留情地把还有话想说的二人关在了门外。 少绚,你自己惹来的烂桃花,自己摘去吧! 把屋内的下人也遣走后,林奚又回到床上瘫着。 耳根终于清净了。 “累死爷了!” 大呼一声后,林奚召唤了系统。 “那个,我能买点万花油吗?活络油也行。” 系统:『……你没钱。』 没钱二字重重地敲在林奚心上。 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跟了她二十年的痛,现在当了公主还是不能摆脱。 人生中第一次没钱到连个系统都无语的程度。 没办法了,先想办法搞点钱吧。 - 涂了好些天难闻的药酒,林奚终于勉强能行动自如。修养期间她一直闭门不见人,少绚来了好几回都被拒之门外。 这天一大早就被外头的锣鼓喧天、鞭炮起舞声闹醒,林奚干脆走出宫外一看究竟。 她看着隔壁宫里那人声鼎沸、鼓乐喧闹的场景若有所思,随手抓了一个远远看热闹的宫人:“这在干啥呢?” 这宫人见是她,随便行了个礼,敷衍道:“回殿下,三公主殿下在办生辰宴呢。” 她点点头,丝毫不在意他礼数的不周全,忙跑回房间内一顿搜刮,又匆匆跑到办喜*事的宫外。 正凑着热闹、连连道喜的人们瞧见突然跑来的林奚,眼神都有了不同的变化,更多的是鄙夷与等着看笑话。 林奚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今日不仅是三公主的生辰,也是林奚母妃的生辰。但由于母妃在先帝生前本就不受宠,如今又已一心向佛,便不再大办生辰宴了。 如此一来,同是主子生辰,两宫的光景却是形成鲜明对比。林奚自己也觉得两宫一个像夏天一个像冬天。 如此对比本就已够丢脸了,她先前已拒绝了宴请还跑来这里,更是自取其辱,自然众人会想看她笑话。 嚷嚷人群中,一身风流黑衣的少年看着林奚,沉声问道:“那女子可是六公主?” “是。” 少年皱眉:“她宫里不是回绝宴请了么?” “小的不知。” 林奚知道,众人虽然面上都其乐融融,但不少人都在暗中留意着她的举动,等着看好戏。 那没关系,反而越多人留意她,她越高兴。 她大大方方地在地上铺上一块布,原地盘腿坐下,拿出方才翻箱倒柜找出的金银首饰排列在布上,在旁边竖了一块用纸皮简陋制作的牌子。 鼎沸人声一下几近消散,众人都不再隐藏自己对林奚关注的目光,满脸都是问号与黑线。 牌子上写着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亏本贱卖。 第2章 .2你是个好人。 林奚瞧着愣在原地的众人,吆喝道:“金饰1两一件,银饰7贯铜钱,象牙制与玉制的通通4贯。过了这村可没了这店,都来瞧都来看……” 她不尴尬也不扭捏,死皮赖脸地把在步行街上所听到的特卖用语尽数喊了出来。 反正她本就不招人喜欢,也不用在意什么形象。 她对这些金银珠宝没有丝毫兴趣,还不如以稍低价获利。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的也是最低成本的赚钱方式。 而今天这三公主的生日宴会,倒给了她绝佳的吸引人流的机会。 人群中不少宫人已蠢蠢欲动。 虽然这位六公主在皇室中地位不高,但她所用的金银首饰即使是皇家库存里的低等货,也已经是寻常人家的高级货。现在还以如此低价出售… 先别管这六公主是不是脑子突然瓦特了… 这羊毛不薅,合理吗! 本只在围观看热闹的宫人们跃跃欲试,却不敢向前。一位老嬷嬷率先走出察看货品。 有一人出头了,其他宫人都蜂拥而至,一下就把林奚的小摊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接踵而来的客人,林奚更来劲了:“瞧一瞧看一看呐,逢年过节送礼佳品,自用也是极好的。诶这位嬷嬷,别用牙咬呀,都是真的…” 熙攘人群中,黑衣飒爽少年不动如山,抱臂看着眼前一切。 不一会儿,摊位上的首饰都一抢而空。 林奚满意地拍拍手准备收摊,却见一人站在摊前。是一位盛装打扮的少女。 林奚明知故问:“三姐姐,你不在里头与大伙儿同乐,跑到宫外做什么?” 本*来想看热闹的众宫人都被三公主的侍卫遣散,里头的宾客都有头有脸,不会跑出来吃瓜。一时间四周已冷清下来。 “你也知今日是我生辰!”三公主抱胸怒斥,精致清丽的脸因怒气而扭曲,“那你为何说了不来,如今却来我宫里作乱?” “好姐姐,我没进你宫里呀,我这不是在外头嘛。”林奚厚着脸皮茫然道,“我也没作乱呀,我做的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你哪里是做买卖,你分明就是…骚扰我的宾客!”三公主恼怒地打断林奚无赖的发言,“你分明就是抢我风头”差点脱口而出。 今天她可是主角,可方才众人的焦点都不是她,这口气叫她如何吞得下! 林奚知道这三公主就是刁蛮小公主本主,与她争吵最终结果只会是互扯头花。 她耸耸肩,一脸无辜:“姐姐何出此言,买我首饰的都是看热闹的下人罢了,哪当得起姐姐的宾客。姐姐快些回去吧,别让里头真正的宾客等急了。” 正说着,林奚已不打算再理会她,继续收摊准备溜走。 三公主哪受得了这气,越想越气不过,直接抬起手就向着林奚刮去。 疾风掠过,一只有力的手格挡住即将打下来的手,又马上放开。 林奚和三公主一同看去,只见一袭款款黑袍的英朗少年正翩翩而立,气宇不凡。 这人…还挺帅。 林奚默默地在原身的记忆里搜索了一遍,发现她从前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少年向两位公主行了一礼,对三公主道:“方才卑职失礼了。” 他的声音沉静中带有几分低柔的慵懒。 本想撒泼发难的三公主见是他,收起了狰狞的面目,反倒有几分红晕爬上了脸。 “家妹不成器,我帮着说教罢了,让时大人见笑了。”三公主低语浅笑,面上是遮不住的娇羞。 哇靠,你这变脸比川剧都快。 林奚在心里默默为她精湛的演技鼓掌。 少年潇洒一笑带过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方才在里头,好像听见娘娘在寻殿下…” 三公主这才想起自己把母妃和宾客留在里头,羞愧地告辞后悄悄瞪了林奚一眼,提着裙子往宫里跑。 “谢大人出手相助。”林奚转身向少年道谢,“可是,为何要帮我?” 少年懒懒轻笑,阳光打落在他晕不开的墨色黑瞳:“不为什么,就不可以吗?” “你是个好人。”林奚郑重其事地认可他,紧接着俯身提起包袱准备走人。 身旁的少年轻笑出声。 她偏头问:“大人笑什么?” 他笑:“六殿下和传闻中不一样。” “有眼光。”林奚点点头表示满意,“大人慢走,我先告辞了。” “殿下方才为什么不怕?” 林奚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思索了一下道:“不在意,便不怕。” 少年漫不经心一笑,俯身告辞,目送林奚走远。 “去看看六公主宫里的用度有无被押扣,多照顾着些。” 暗卫突然出现:“*是。” 少年背着手,看着林奚远去的背影。 她,就是少绚想要的人? - 赚得盆满钵满的林奚把80%的钱冲入淘宝兑换积分。在淘宝商城购买了第一件商品——暖宝宝。 “得救了…” 把暖宝宝贴满一身的林奚葛优瘫在书案后的梨花木椅上,眼神空洞如咸鱼。 敲门声响起,刚摆摊回来的林奚并不想动弹,只懒懒应了句进来。 眼角瞥见进门的身影,林奚背脊一寒,坐直起来就假笑:“姑姑,你怎么来啦?” 这位莫姑姑是个厉害人物。 她是先帝赏赐给林奚当陪读丫头的,虽只比林奚大几岁,为人处世却干练不少,做事干脆利落,年纪轻轻已是林奚母妃宫里的掌事宫女。 她什么都好,就是太啰嗦,饶是她主子林奚都要怕她三分。加上她与林奚亲如姐妹,她俩私底下礼数已省去了许多,直来直往的,简直就像林奚的老母亲。 莫姑姑搂着大红云缎窄银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无奈看着她叹气。 “姑娘,你说你……” “我知错了!”林奚一下站起来,扑过去挽着莫姑姑的手臂,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看内务府老克扣咱宫里用度,想尽一下微薄之力赚点钱,才去摆摊的。好姑姑,好姐姐,就别告诉母妃嘛…” 莫姑姑见她这模样,拿她没办法,一腔话也无处说,只得叹气:“饶是我不说,娘娘也迟早会知道!倒是姑娘,这些日头怎么净学了些奇奇怪怪的。你有时间,倒不如去看看娘娘…” 林奚知道她的话痨开关又开启了,忙边打断边推着莫姑姑往外走:“姑姑,你不是一直说想给咱宫里晒些五谷。择日不如撞日,你瞧今天天气这么好……” 莫姑姑扶住门框停下来,做出又怨又恼的模样嗔道:“这段日子也不知怎么了,我一来就赶我走,姑娘怕是要嫌我了!我来倒不是来说教,是提醒公主明日别忘了替娘娘去灵云寺祈福!” 林奚差点忘了,这儿是有新岁第一日上香祈福的传统。 她摇着莫姑姑的手臂:“我向来都把姑姑当亲姐姐的,哪敢嫌呀。好姑姑,别生气了。” 姑姑是对她最亲最好的人了,她向来爱憎分明,明白该哄的还是得哄着的。 “好了好了,我可消受不起!”莫姑姑语气嫌弃,面上却在笑,“回头我遣人送点好炭火来。那内务府不知怎么的突然转性,给了我们一大箩筐好碳…” 在莫姑姑的嘀嘀咕咕下,林奚更疲惫了。 也不知姑姑这花一样的年纪,怎么就安了张七老八十的嘴。 - 翌日,宫中的灵云寺里。 “哟,这不是六公主么?怎么不帮着姐姐抄经,反倒打这儿来了。是不是姐姐那宫里比这儿还冷清,让公主不舒服了?” 愉贵人纤纤玉手微抬,用华丽的护甲掩嘴轻笑着,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身旁的容嫔也跟着掩面笑了几声:“那可不*。六公主真真是有心来祈福,哪像本宫那老四,天天都忙着学舞学琴,可怕她累坏了。” 说着,二人又一阵欢笑。 背后的金光大佛双眼微阖笑着,似乎正目睹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林奚静静地看着眼前二人。 不像原身,她很明白这些在深宫中寂寞难耐的女人的路子。 没了男人的陪伴,只能到处嚼嚼口舌凡尔赛一下,活动活动嘴巴。年纪轻轻就和她家里的三姑六婆一个样,怪可怜的。 林奚眼神中带着哀悯,看着她们叹了口气。 两位嫔妃见她没有像往日那样眼含泪水冲着她们反驳,然后哭唧唧地跑掉,反而摆出了一副奇怪的模样。 甚至……显得她们俩像丑角。 容嫔感觉有点难堪,但更多是气不打一处来:“公主,你这般无礼又是何意?” 愉贵人附和:“公主可别忘了,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你姨娘,位份还是要清楚的!” 林奚不紧不慢地等她们说完,凑近她们的脸,摩挲着下巴:“容嫔娘娘,您最近脸上是不是有点儿干,还会出现细纹?” 容嫔被她的突然靠近吓退一步,听了她的话更是花容失色,忙用手抚上自己的脸,惊恐道:“这么明显吗?!” 她忙转过身慌张地拉着愉贵人:“妹妹,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粉儿掉了?” “娘娘莫急。这是初老女人在这种天气的普遍状况。”林奚摸了摸袖子里的物品,“要是娘娘需要,我这里有极好的保养法子。” 容嫔听了,虽然心中急切与渴望,还是架不住要面子,咳了两声端起架子:“说来听听。” 林奚顺势拿出袖子中的两张面膜递给容嫔:“这是维生素E面膜,只要将其展开敷在脸上,干后取下再将脸清洗干净。长期以往,便会让脸水润紧致。” 别问为啥随身带面膜,问就是还没来得及藏就被莫姑姑请gan出来祈福了。 容嫔将信将疑地看她两眼,接过面膜与愉贵人一同查看。 “娘娘若不信我,可以先让宫女试用。若是觉得不错,可随时与我买卖更多。” 林奚在心里补充:意思是要给钱,不是白送的。 容嫔与愉贵人窃窃私语一阵,将面膜递给宫女收了起来,对林奚道:“虽不知道你是从何而来这什么维什么膜的,可若有用,本宫有赏。” 愉贵人别扭道:“若,若是有用,我也会来找你。也有赏!” 林奚行了个礼:“谢两位娘娘。” 果然还是女人最懂女人。 “还有个问题……” “娘娘请问。” “初老是什么意思?” “额……”林奚思索了一下,正儿八经道:“初老就是极美的意思。” 看着两位嫔妃极其满意地走远,林奚祈完福后也走出了灵云寺。 两片面膜就避免了一场撕.逼。虽然省了不少力气,可是……心好痛! 那可是她花重金向系统买来自用的! “奚儿。” 林奚向前走了好一段路,才意识到身后*的人在叫自己。 转身是长身玉立的少绚,好看的眉目间是淡淡的担忧,薄唇微抿,又为林奚的转身而带有一丝喜意。 林奚疑惑地看他:“少将军,你找我吗?” 少绚听闻她对自己的称呼,心里猛地沉下。往昔甜甜的“少哥哥”已然听不见,看来她果然对那日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而心中失望。 想到这里,少绚眉头微蹙,拳头握紧。 林奚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他神情凝重。 啊这,是那天将他扫地出门惹他生气了吗? 少绚理了理心情,温柔道:“奚儿,你昨日为何那般举动?若是有何想要的,大可与我说。你可以随时依靠我…” 林奚见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意识到他在直勾勾看着自己身后,她也回过头。 对上身后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瞳,林奚笑眯眯打招呼。 “是你啊,早上好啊!” 第3章 .3可把爷整懵了 “殿下晨安。”依旧一袭黑衣的少年文质彬彬,风采翩翩。 “你怎会在此?”少绚的脸黑下来,与方才判若两人,“你怎会与奚儿相识?” 林奚在心里擦了把汗。完了,这俩人像是有过节,不想变炮灰还是找机会溜吧。 “将军此话不妥。我为何不能在此,又为何不能与殿下相识?”少年挑眉轻笑,“就算将军与殿下已定私情,我与殿下昨日才相识,将军也不必担心吧?” 少年狡黠地眨眨眼,压低声音:“该不会……将军还只是一厢情愿吧?” “没有,没有私情。” 林奚下意识地解释,话说出口才想起少绚对自己情有独钟,只是因为她穿越而来,与他没有感情基础,她才一直忽略这条感情线。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少绚,他神情果不其然染上了神伤。 她猛然间想起,自己虽知道本书的前情,却对后续发展一无所知。如果少绚是男主,自己是女主,那么他们大概率会在一起! 林奚看向少绚,眼神中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夫君滤镜。 如此想想,他地位高,有前途,又有钱途,也对自己好。反正她也不打算在这个世界中和这些古人谈恋爱,只要过得好嫁给谁都一样。能有这样一段好姻缘,也是一种保障。 就当抱了条大腿了。 在几秒内完成以上心理活动,林奚铁了心,拍拍少绚肩膀,对黑衣少年认真道:“我和少将军,关系很好的。” 额,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越描越黑了。 黑衣少年真诚作揖道:“卑职也望与殿下结交,为表诚意,卑职愿意买下殿下剩余货品。” “奚儿,莫要……” “好啊。” 林奚与少绚同时开口。 感受到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她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忙对二位笑笑:“我只是想和这位大人交个朋友,大家都是文明人,咱们和谐友爱,好好说话~” 可少绚不悦的眼神与黑衣少年带笑的眼神依然在空中交织碰撞出激烈火花。 还好只是阴阳怪气了一*会儿,在林奚成为炮灰前,气氛奇怪的三人终于散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往黑衣少年追去。 “殿下,怎么了?”黑衣少年停下脚步,关切地看着追来的少女。 “这位大人,我们约个交易的时间地点呗?” 黑衣少年愣了一下,淡淡笑道:“任由殿下差遣。” 林奚仔细思考,提议道:“明日酉时,御花园木棉树下,如何?” “好。” 林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颈脖:“那个,大人,你是谁啊?” 少年仍保持着耐心而友好的微笑,林奚却总觉得他嘴角好像抽了抽。 “卑职在摄政王手下任职,姓时名风。” 那个大反派摄政王的手下?! 由于前情提要中并没有时风这个人的信息,她对这个角色一无所知。她只知道,那个大反派摄政王整天都想着把她抓回去威胁少绚交出兵权,着实居心不良。 那这个时风…很可能是接近自己的爪牙! “噢噢,哈哈是你啊时大人,久仰大名。”林奚违心地打着哈哈,心里在留着冷汗。 就干这一次!就和他交易这一次就断绝所有联系,明哲保身! 其实林奚的首饰库存在上次摆摊都已经售罄了,她应下这笔交易是打算在淘宝上进货,再高价转手。反正系统淘宝中的物价大概只是原价的30%,她只要以原价卖出都能获取暴利。 大讹时风一笔,然后卷款跑路! 这是她的美好构想。 然而事实是……夜黑风高的夜晚,她从酉时等到了戌时都无事发生。天欲雪,寒风凛,连个散步的路人都没有。 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难道连反派的手下都比较缺德吗?亏她还觉得时风眉清目秀、温声细语的,像个好人。 骂骂咧咧地回去后,林奚累的倒头就睡。 第二日醒来,外头果真洋洋洒洒下起了大雪。 反正也出不去,林奚干脆清点起自己的余额与库存,越数越心疼。 被时风鸽了以后,积压了一堆货品不说,余额都少了好几个零。 可恶,天道不公啊!她冬天的暖宝宝夏天的手摇风扇还有保养品化妆品,最重要的是购物车里的薯片辣条全都没着落了吗! 不行!必须得把这些货品转手出去! 她正在心里哀嚎着,眼角瞟见系统的角落里有个好感度的按钮,疑惑地戳了戳:“这是什么?” 系统:『本处的功能为:可以查看本书中所有角色目前对你的好感度。』 噢?有点意思。 林奚迫不及待地跳过新手教程,上下滑动翻看着好感度榜。 额……怎么全是负数。 正数的寥寥可数,其中一个还是……摄政王? ==? 这合理吗?这科学吗? 好感度不错的话,是不是不会抓她了? 林奚挠头:“可把爷整懵了。” 忽地一人从门外走入,高声道:“上回就有下人听闻堂堂公主自称什么爷爷的,我还不信,这回我倒真真切切听到了!” 林奚被吓一激灵*,忙收回系统,对着滔滔不绝的莫姑姑赔上假笑。 还好系统仅她自己可见。 莫姑姑再次恨铁不成钢地喋喋不休:“堂堂一国公主,花容月貌一小姑娘,本该斯斯文文、知书达理。这倒好,自称什么爷爷的,这不是书中那泼猴儿干的吗?若是传出去了可……” 林奚低头受训,默默决定以后再也不自言自语了。 等到莫姑姑终于说累闭麦后,林奚忙暗示外头的丫鬟为她斟茶,自己贴过去赔笑道:“好姑姑,好姐姐,别气了。我改,我全都改。” 莫姑姑一眼不看她,只自顾着替她收拾房间。 “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争气,让姑姑,让母妃脸上添光。” 莫姑姑看她一眼,依然板着脸继续整理乱糟糟的衣服堆。 林奚知道她面上硬,心里已软,便试探问道:“姑姑,你可知道少绚和时风有何关系?” 莫姑姑闻言一愣,沉默了一会儿道:“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林奚眨了眨眼:“想多了解了解少将军嘛。” 她知道这招对莫姑姑有用,因为莫姑姑是她和少绚的头号CP粉,在前情中,她总想着撮合他俩。 果不其然,莫姑姑笑了笑,眼神暧昧地看着她,把声音压了下来:“他俩啊,一直水火不容。据说两位大人刚入宫就结下了梁子,加上立场不同,已经针锋相对有些年头了。这话可别在外头说,两位可都是摄政王跟前的红人呢。” 林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勤仁宫内。 刚上完朝的众卿纷纷退下,留下那一帘幕布在暗风涌动的殿堂中微微飘动。 摄政王自接手朝政以来,一直都在幕布后上朝,就连与朝臣私底下议政,也是隔着一帘幕布。 当年先帝突然心梗仙逝,膝下又无子无孙,朝堂唯有把在民间的先帝的唯一兄弟扶上王位理政。那年,他才十七岁。 刚开始,因为躲在幕布后等怪异举动,总会有流言蜚语发泄对这位临时接盘的摄政王的不满,但后来他用实力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在他的治理下,政局和睦,举国安宁,欣欣向荣。 距今已三年有余,摄政王的雄图伟略早已被世人认可。但他本人似乎毫无登基的打算。 幕布后。 以幕僚姿态站在龙椅旁的时风轻咳了一声。 本坐在那龙椅上的人忽然起身,跪倒在站在一旁的时风脚下。 “卑职惶恐。” 时风把玩着玉玺,云淡风轻道:“下午我不得闲,若是有下臣求见,你切莫擅自接见,全数推掉。” “是,殿下。” 第4章 .4撒由那拉 挑了一个尚且没那么冷的日子,林奚重操旧业,在宫人们较为聚集的西五门摆起了摊,想要处理积压的库存。 泡了杯滚烫的红枣枸杞放在脚边,林奚端起手坐在小板凳上静默着等待,不时哈气暖手。 早已听说过六公主事迹的宫人们已见怪不怪,且在听闻其摊上物品物美价廉后,不少人都围了过来*挑选。不一会儿,林奚的库存就已少了大半。 摊位不远处忽然传来动静,围在摊位前的人群往后看了一眼后都自觉散开,各回各处去了。 林奚疑惑抬眼,一名手托浮沉,身着幞头袍衫的男子正站在摊位前,居高临下地眯眼看他。看起来是位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太监。 “这位公公,你……也要买吗?”林奚指了指面前的首饰。 小太监没有回答,一挥拂尘行了一礼,先是提起嘴角扯出一个笑,又迅速放下嘴角回归到面无表情:“公主,请您迅速离开。否则,休怪咱家不客气了。” “有规定公主不得摆摊吗?” “没有。” “有规定西五门不得摆摊吗?” “没有。” 林奚不要脸地笑笑:“那就行。如果是为了声誉什么的,我不在意。” “请公主迅速离开。” “为什么?” “请公主迅速离开。” 真是蛮不讲理。 林奚站起身围着他转了一圈,目测他并没有武器,且非常瘦弱,自己或许可能大概打得过后,又安然地坐了下来,喝了口枸杞红枣,继续摆摊。 只是……这位小太监,就这么安之若素地站在原地,连嘴张开的角度都没有变过,以3秒一次的频率重复着:“请公主迅速离开。” 这就是他说的对她不客气……?好吧,只要他不累,她也无话可说。 可是林奚渐渐发现,只要他在这里,就没人敢过来光顾。 真是令人头大。 她终于忍不住:“这位公公,你是机器人吗?” “请公主迅速离开。” “…我知道了,你是城管。” “请公主迅速离开。” “……” 就在林奚叹口气准备收拾包袱、改日再战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和小太监之间。 小太监瞧见来人,神色微动,但很快恢复正常。只是他不再重复那句话。 “全卫春,我们家公主做什么,你一掌事太监徒弟管得着么?”莫姑姑叉着腰怒嗔,年轻的脸上怒气冲冲,“即使她有何不对,也轮不着你来管!” 名叫全卫春的小太监对她的指责置若罔闻,只淡淡道:“好久不见。” 他俩……认识? 林奚困惑地眨眨眼,想伸手叫莫姑姑:“姑……” 莫姑姑回头对她笑:“本来是想来寻姑娘的,姑娘快请回吧,我还有话要和全公公说。” 莫姑姑在外头对她还是礼数周全、温柔可亲的。 但林奚从她瘆人的表情中可以读出另一层意思:老娘是来抓你的,你先回去,把这货收拾了再回去收拾你。 虽然被莫姑姑的架势吓了一身冷汗,林奚还是很感激她的护短。 这全公公欺负了她这么久,让他也尝尝莫姑姑话痨攻击的厉害! 正偷笑着,林奚眼角瞥见一个身影,也没多想就三下五除二把包袱打包好追了过去。 时风正搂着大氅悠哉大步地走着,忽地肩膀被紧紧扣住。 即使他表面身份只是小幕僚,再怎么说也是宫中红人,宫中怎会有人*对他如此无礼? 转过身,他对上了一张明明微笑着,背后却满满怨念的脸。 ……怎么有种自己对不住她的感觉。 “时大人,上回你为何没赴约呢?”林奚松开他,笑眯眯道,“时大人就是这么表达自己结交朋友的诚意么?” 时风脑子高速运转,想起了她所说的是上次约她做买卖的事。可…那只是他为了气少绚而随口说的。 眼瞧着眼前人看起来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时风使出了惯用伎俩。 他明媚一笑,俊颜生花:“那一日我恰好有事,没来得及告知殿下,实在抱歉。”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很赏心悦目,但林奚并不吃他的美男计。她才不会被糊弄过去。 林奚也回以灿烂的笑容:“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捕头做什么呢?” 日光璀璨,林奚目光晶亮,笑颜如花,让时风觉得很是晃眼。 虽然没听过这般言论,他依旧彬彬有礼:“所以,殿下是想如何处理呢?责罚卑职?” “不,这个就行。”林奚从怀里取出一两银子抛了抛。 她才不想和这个反派阵营还打不过的男人有过多纠缠,只要把说好的钱银结清,减少损失,她就万事大吉。 时风眯眼,了然笑笑,从怀里取出一锭金子递给林奚:“殿下看,这些够吗?” 够!太够了! 果然啊,跟着大反派混的人就是不一样! 林奚在心里嚎一嗓子,面上依旧十分淡定。 她面不改色地接过金子,塞进怀里:“嗯,勉勉强强吧。” 时风没有对她的话表示任何不满,依然言笑晏晏:“那卑职还有事,先告辞了。” 林奚明白他很想把自己打发走,她其实也不想在他面前再多逗留,只是收了他那么多钱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她想了想,把剩余的一包袱首饰抛到时风手里:“你给了钱,我交了货,咱们以后各走各路,撒由那拉!” 说罢,林奚哼着歌大步向前离开,看起来心情很好。 时风提着一袋子首饰,笑着摇了摇头也走了。他路过西五门时,莫姑姑与全公公仍然在争执。 说是争执,却一个面红耳赤,一个不动声色,很是稀奇。 见时风走过,两人都行了礼。 全公公和时风都是摄政王身边的人,所以两人熟识,关系不错。但论地位时风还是远高于全公公的。 时风没头没尾地问:“阿全,什么是撒由那拉?” 全公公愣了愣,缓缓开口:“撒…什么油?” “没什么。赏你点玩意儿。”时风眉目染笑,将手中一袋首饰抛到全公公怀里,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 全公公勉强抱住首饰袋子,困惑地立在原地。 莫姑姑看的着急,戳了戳全公公:“还不快谢恩。” 全公公反应过来时,时风已经扬长而去。 - 当林奚在好些日子后再次看到那些眼熟的首饰时,她有些怀疑人生。因为它们是在莫姑姑身上出现的。 “公主,还愣着干啥呀,可快去看看吧*!” 莫姑姑叽里咕噜一大堆后,摇了摇林奚,她才回过神来。 “姑姑,他将这些首饰送给你了?” 林奚指了指莫姑姑带着的银钗。 “嗯,对啊。”莫姑姑摸了摸银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硬塞给我的,不要白不要。” 林奚挠了挠头:“额……好吧,原来如此。” 莫姑姑花信年华,且容貌清丽,受男生喜欢也是情理之中的。林奚点点头,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八卦。 莫姑姑推搡着林奚往外走:“别问这些有的没的了,娘娘那般柔弱,哪能扛得住皇后娘娘责罚,公主快去瞧瞧吧!” 林奚的母妃与皇后在先帝还是王爷时就已相继嫁入王府,现在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虽然林奚的母妃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的,皇后却一直不肯放过她,从王府到宫里,一直在针对她。 已经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现在突然又向母妃发难,林奚猜测大概是因为自己摆摊的事八九不离十了。 她走入皇后的凤仪宫室,侍卫们好似对她的到来早有准备,派人去通报后就把她放了进去。 看来这是请君入瓮啊。 瞧这熟练的侍卫,从前皇后针对母妃时,原身林奚怕是没少过来解围。虽原意是解围,但从前两母女性子都那样懦弱,怕只是送羊入虎口,多一个把柄罢了。 林奚泰然自若地走入殿内,还不时四处打量。 真不愧是后宫之主的宝殿,整体装潢气派辉煌之余处处都是奢侈精致的装点。就连洒扫的丫鬟都穿的格外光鲜亮丽。 都是金钱的味道! 进入主殿内,向皇后娘娘叩安后,林奚以乖巧的姿态道:“今日我寻母妃寻不着,听闻在皇后娘娘这儿,便过来瞧瞧。不知皇后娘娘找我母妃可有什么事?已经解决了么?” 她抬起头,打量了下目前的局势。 皇后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正端坐在主位上,用指尖一下一下地为她怀中的白毛猫顺毛,不喜不怒地看着她。 坐在一旁的母妃虽年岁已大,却依旧能看出其绝代容颜与不凡气质。她表情平静,甚至带着丝丝笑容,似乎四周焦灼的气氛与她无关,她只是朵专心盛开的青莲。 更让林奚惊奇的是,皇后的另一边还坐了两个人——容嫔与愉贵人,正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她。 难道说,皇后找茬的事件是…… 皇后放走怀中的猫,朝林奚一笑:“奚儿,你来的正好。说起来,这件事也与你有关。” 她转身看向容嫔,振声道:“容嫔,劳你再和公主说一次原委了。” 容嫔点点头,看向林奚的时候马上泪眼婆娑起来:“六公主,自我用了你上次给我的面膜……我,我身上就起了疹子,奇痒无比。” 她用丝帕抹了抹眼角:“我知道,这不怪你。众人皆知,姐姐向来擅长用药。这其中掺杂了什么,或许你也是不知情的……” 林奚淡然一笑:“我知情啊。”* 第5章 .5你不要脸吗 容嫔一愣,她没想到林奚会如此干脆,这般回答。 还是皇后先反应过来:“奚儿,你知情什么?莫非,元贵妃真的往里下了药?” 元贵妃,即林奚母妃,一个一点儿也不受宠,却在后宫平安无事多年,还混成了唯一的贵妃的神奇人物。但即使她是贵妃,也已有名无实,宫中人受后宫风气影响都极不待见她们母女。 元贵妃正温婉笑着,目视林奚。没有丝毫委屈,没有丝毫怨念。 林奚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下被击中。 如此与世无争,如此平和一人,为何总被人盯着不放?难道就因为她不受宠却一路平安走来,还得了贵妃头衔?可她一点与她们相争的心都没有! 明明她们比任何人都明白,就算再精通药理,元贵妃也不会做出下药害人的事。 更何况,用如此低级的小把戏来布局陷害,分明就是在欺负她们母女俩强硬不起来,只能任人宰割! “母妃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孩儿送给容嫔娘娘的面膜,这就是孩儿所知的内情。” 林奚不卑不亢,直视皇后与容嫔。 皇后闻言眉头微皱,声音微微带了些狠厉:“奚儿,你是在承认此事是你一人所为?” “奚儿她不会做这种事。”元贵妃开口道。 林奚有点感动,母妃方才被那样指责都没有为她自己辩驳一句,现在却愿意顶着激怒皇后的风险,为了女儿开口违抗。 但皇后直接无视了她,只盯着林奚,等她的答案。容嫔与愉贵妃窃笑。 林奚对上容嫔咄咄逼人中微带得意的眼神。 快趁现在嘚瑟一会儿吧。 女人,你以为你抓住了我的把柄吗?不,你只是为自己打开了棺材盖。 林奚并没有回答,反而问容嫔:“容嫔娘娘,你可敢再一次确认,你身上长的疹子,是因我所给的面膜而起?” 愉贵人以为她要赖账,忙接话道:“我作证,那日确实是公主亲手把什么面膜的交到姐姐手上。” 容嫔仿佛因愉贵人的撑腰增长了底气,抬起下巴道:“不错。正是因为你那所谓面膜!” “我将面膜送至娘娘手上时,可有说过其用法?” 容嫔不知这一问为何意,迟疑了下:“是又如何?” “面膜面膜,顾名思义是用在面上的。我也向娘娘解释的十分清楚,面膜是敷在脸上的。更何况,面膜包装上也写的明明白白。”林奚顿了顿,缓缓发出疑问, “现如今娘娘面上安然无恙,却在身上起疹子,反倒怪上面膜。如此明显的牛头不对马嘴,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从前都只敢怒不敢言,只会委屈啼哭的小草包,现在居然在井井有条地反驳她们! 皇后不悦地看了一眼容嫔,容嫔低头掩饰眼里的错愕。不过,还好她早有准备。 她轻蔑一笑,朗声道:“本宫身上比脸上干燥,便用来擦身子了。公主可没说不可用在身上吧?”* 林奚开怀大笑:“这款面膜许多人都在用,从来都只用在脸上,鲜少听闻用在身上。也不是不可用在身上,只是……” 她收住笑声,目光如炬:“娘娘明明如此在意脸上的干燥却用于身上,是因为娘娘不要脸吗?” 在场的人似乎都没想到林奚会这么说话,一时间都屏住呼吸,鸦雀无声。 “你……”容嫔又惊又怒,看向皇后。 皇后也大吃一惊,指着林奚:“奚儿,放肆!你怎……” 林奚打断她们的话继续说:“还是说,容嫔娘娘既舍不得让脸起疹子,又想诬陷母妃和我,才出此下策呢?还望皇后娘娘明察。” 一下被反客为主,容嫔气急败坏,直指着林奚愤然道:“林奚,你可知现在被审的是你!你们两母女想下药害本宫,还好本宫只用在身上,否则岂不如了你们的愿!” 林奚平静地看着她暴跳如雷。 你脸上没长疹子还真是可惜,最好长在嘴里,让你消停一会儿。 “娘娘可真是用了我所给的面膜?可有用过的证据?该不会,面膜还完好地放在娘娘宫里头吧。” 容嫔闻言得意一笑:“早已备好了证据,公主可看清楚是否是当日亲手给我的面膜!” 正说着,丫鬟就将用过的面膜纸用盘子呈了上来。 皇后垂眸看了两眼,挥手让人拿走,端起茶盏问:“奚儿,你可看仔细了,它可是出自你手?” “的确出自孩儿之手。” 容嫔正想再次发作,林奚接着道:“正是因为出自孩儿之手,孩儿才有法子自证清白。这款面膜有一特性——能使用两次。即使用过一次,但一旦湿水,它便能恢复到原状,并拥有原来功效。” 闻言,众人一惊,各人脸上表情各不同,很是精彩。虽然心思各异,却无一人发言,殿堂中再次陷入沉默。 林奚看向母妃。她还是一如既往,那样柔美地笑着看着她。不同的是,这回眼中多了泪花。 林奚朝她回以一笑,乘胜追击道:“孩儿愿牺牲自己,以一试其中有无下毒。” 皇后扶额,微微阖眼:“不用,这种事让下人来办就行。” 待到测试的宫女太监带着意料之中的结果回来禀报时,容嫔脸一下垮了,手开始发抖。 皇后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面目冷冽地看向容嫔:“容嫔,你如何解释?” 容嫔愤懑都看着林奚,咬咬牙上前向皇后行礼:“或许是臣妾搞错了,可能不是公主所送的面膜所致。待臣妾再回去细细探查。” “不是可能,是一定不是。”林奚纠正道,又朝着皇后跪下来,“皇后娘娘,容嫔娘娘空口无凭便诬赖母妃,让她在此受尽委屈。如今真相大白,岂是一句‘搞错了’就能混过去的?望皇后娘娘明判,为后宫竖正直之风,让各位主子们今后都敢为自个儿讨个公道!” 把后宫都搬出来,谅你也不敢徇私枉法。 即使容嫔在一旁长跪*不起,即使心里再不乐意,皇后还是不得不应道:“本宫知道了。” 一直噤声的愉贵人只怔怔看着眼前情景,手心冒汗。对上林奚看过来的眼神,她赶忙看向别处。 林奚不再以吓唬愉贵人为乐,向皇后再行一礼:“那孩儿和母妃先回自个儿宫里,等娘娘还我们一个公道。” “去吧。” 得到应允,林奚上前去扶着元贵妃,携手慢慢走出凤仪宫。 她们云淡风轻地离开,却给这凤仪宫的主人留下一屁股麻烦事。 要对得力臂膀容嫔做出对各方都有交代的处罚,还要管住各处风声,够皇后头疼一阵子了。 回到宫里头,林奚正要告别元贵妃,却被她轻轻拉住了手。 “奚儿,母妃很开心你长大了。可下次,若不像方才有把握,还是要小心为上。”元贵妃眉头轻蹙,连担心都极其好看。 “其实这次也并不有十足十的把握……”林奚狡黠一笑,凑到元贵妃耳边轻声道,“能二次使用是我编的,那面膜只能用一次。” 说罢,朝元贵妃做了个鬼脸后笑着跑开了。用了这种冒险的手段,她可不想听这个念佛的母妃唠叨,那功力肯定比莫姑姑还要强。 元贵妃清婉一笑,摇摇头,在宫女搀扶下也离开了。 她为避世事,为他守灵,常日都在屋内念佛抄经,已许久不见林奚。 如今她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虽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这样也挺好的。 - 面膜的事在宫中掀起了一阵浪潮,众议纷纭。 林奚没有兴趣了解其他人的想法,她只想得到赚钱之道,安生地赚钱然后痛快地淘宝购物,过上稍稍像现代人的生活。 可她不惹人,人却要惹上门。 当少绚再次站在她门外时,她不敢再躲了。这门外站着的,很可能是她后半生的伴侣与依靠。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把与他相处当成任务,好像就没那么抵触了。 要是被她前世的姐妹知道,她总躲着一个条件完美的帅哥,铁定又被骂凡尔赛了。 林奚深呼吸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不仅仅是少绚,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 小少年圆圆的杏眼瞅瞅着她,又看看少绚。 少绚无奈笑道:“尹生,还不快向公主行礼。” “噢,原来这位就是公主姐姐。”名为尹生的小少年眨眨眼,“给公主姐姐请安。” 你怎么看起来有点失望…… 而且,公主姐姐又是什么鬼== 虽然林奚感到莫名其妙,还是很友好地笑笑:“尹生是吧,不必多礼。你们都赶紧进来吧,外头怪冷的” 少绚与尹生进来后,林奚马上关上了门,隔绝了寒气。 少绚将大氅解下,正想走去挂于木施上,却被接走了,双手空落落的。 林奚揽着少绚冰冷的大氅,朝他微微一笑,走去挂了起来。 少绚愣了愣,眉间嘴边都浸上了笑意。 尹生一脸茫然,自顾自走到炉子边烤手去了。 少绚看着*林奚为他整理大氅的背影,轻声开口:“奚儿,近日我都没能抽空来看你。一是因为军中事务繁忙,再来也怕你……” 怕你不愿见我。 他打住话头,笑笑:“罢了,没什么。” “没关系。男人以事业为重嘛,我懂的。”林奚走来,一副表示理解的模样拍了拍少绚的肩。 少绚温柔地注视着林奚:“我往后的日子也常常不得闲。尹生是我委派于沟通你我二人的。你有何需要尽管吹响骨哨,尹生会即刻赶到。” 林奚接过少绚递来的骨哨,看了眼满足于烤手手的尹生。 又是个毫不了解的新人物…… 尹生转过头,真诚问道:“公主姐姐,你重几斤呀?我怕将军让我扛你过去,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林奚:“……” 怎么哪哪的熊孩子都一个样?! 第6章 .6好的,公主姐姐 再三推辞后,少绚还是坚持让尹生做二人之间的内应,林奚拗不过,只好应了下来。 她总感觉少绚好似对她十分紧张,似乎他一不注意她就会被谁拐走似的。 送走少绚后,林奚把在时风那儿拿到的巨款存入了淘宝。 可还没享受个三两天,又有棘手的事送上了门。 林奚感慨,与接二连三的角色连轴转,当个女主可真不容易。 而且这次的麻烦可不小,因为要见她的,是太后,那个皇宫里权力最高的女人。 “你确定不是太傅也不是太保,是太后?”林奚再三向来传懿旨的太监确认。 传旨的公公被连问了好几遍,擦了把汗:“回公主,千真万确。” “好,劳烦公公您等一下。”林奚转身溜进了里屋。 公公叹了口气。 之前只听说这六公主只是性格懦弱,现在瞅着好像脑子也有点问题,听不大懂人话。 林奚抱着个盆从里屋出来,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走吧,烦请公公带路。” 公公看了眼林奚手中奇怪的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吞下了原本要讲的话,只躬身道:“公主这边请。” 他又叹了口气。六公主好像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林奚方才在脑海里回想了前情中太后的戏份。但这个女人的形象对她来说还是模糊的。因为原身与其关系不咸不淡,只有常规的请安与宴席才会问候两句,平日里根本没什么联系。 况且原身对政局与后宫事宜根本不感兴趣,因此对太后的了解少之又少。 只隐约记得,她是一位威严的老太太。 不过好歹是上一届宫斗冠军,定是个厉害人物,准备份礼说上两句好话总是错不了的。 虽然她知道,此次传召与她和容嫔、皇后的事脱不了干系,众人都在等着她被责罚,但她没在怕的。 进入太后寝宫时,太后正接受着后宫嫔妃们的请安,唠着些有的没的。 瞧见林奚来了,众嫔妃神色各异,大部分都是吃瓜的表情。而皇后与容嫔一党则瞥了林奚一眼,继续谈笑,却掩不住眼中的幸灾乐*祸。 错不了了,这林奚胆大包天,又是自降身份摆摊又是大闹凤仪宫的,闹得后宫人心躁动。太后此次传召,定饶不了她。 林奚虽明白各妃嫔的心思,但不确定太后在想什么,只得把桶放在一边,上去毕恭毕敬地向嫔妃们和太后请安。 “你们都下去吧,让哀家和小六说说话。”太后喜怒不形于色,很难从表情和语气中判断她的想法。 “是,臣妾告退。”众嫔妃起身行礼后,纷纷退下了。 虽是退下了,好些佳丽们其实都假装在太后寝宫外的御花园内赏花游玩,实则在观察、在等待。 梅园满眼红光中,一行几人尤为显眼。 “娘娘,今年梅花开的不错呢。”容嫔弯下一枝梅嗅了嗅,媚笑道,“梅花能顶住严寒,傲雪盛开,有人可能就不行了。” 皇后捧着手炉,垂睫侧目冷冷道:“待会瞅着点,适时上去求情,博得母后赞许,也能捡着些好听话。” 太后当年是如何在后宫三千佳丽中脱颖成为太后的,她们都略有耳闻。其冷血毒辣是宫内出了名的。 再加上,这些天她们一党轮流在太后身边吹了好些耳边风,这口恶气,这回应是可以出了。林奚,她逃不了。 梅园离太后谈话所在的安寿堂极近,仔细留意的话或许会听到里面的声响。但太后喜静,皇后一行人并不抱希望能听到什么。 “娘娘,好像有动静……”容嫔仔细听着墙内传出的响动,迟疑道。 皇后一惊,侧耳倾听。 “哈哈哈哈哈……” 这回声响之大,想听不到都难。 可是,这是……笑声? 还是……太后的笑声?!! 这么多年,别说笑声,曾看过太后笑容的人都屈指可数。这怎么可能? 皇后和容嫔一行人都不约而同地直接把耳朵逼近墙根,屏住呼吸,紧张地仔细听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行女人们都被这一串如雷动般的笑声吓得弹了起来,面面相觑。 “……” 她们相看两眼,都很有默契地赶到了寝宫的正门,侯着那个女子出来,仔细瞧瞧她的状态,确认清楚方才所闻不是在梦中。 等了好一会儿,寝宫门口才有动静。 林奚神情自若地从里头走出来,正如她走进去那般,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恭送公主殿下。”带林奚来的公公行礼送走林奚。他看起来神情恍惚,似乎受了什么冲击。 林奚刚走不远就看到了呆若木鸡的皇后一行人,困惑地眨了眨眼,行了个礼准备离开。 “林奚,太后她……没有罚你?”容嫔还是不甘心,忍不住叫住了林奚。 林奚迷惑道:“嗯?没有啊,皇奶奶为什么要罚我?我们玩的可开心了。” 玩……?! 看着渐渐石化的女人们,林奚摊了摊手离开了。 其实她们的心思她何尝不明白,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时候装疯卖傻能避免很多麻烦。 不过,她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方才太后意料之中提起来林奚摆摊和凤仪宫一事,但寥寥数语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林奚带来的桶上,似乎很感兴趣。 林奚便马上将她精心准备的太阳能按摩泡脚桶献上,并说明用途。 太后听后立马遣散了身边的下人,还告诉了林奚一个惊人的秘密—— 她也是穿书而来的,只不过她一开始穿的是以这个太后为主角的宫斗前传。 书中十年约换算为现实一年。 作为老油条,她已经在书中经历了几十年的光景。如今看到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物件,她便笃信林奚也是穿越者。这是她几十年来遇到的第一个穿越者。 二人确信了对方的身份后,马上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然后…… 一起玩起了泡脚桶。 玩腻了泡脚桶,太后软磨硬泡着林奚给她讲这些年发生的趣事,笑的她把林奚的大腿都拍红了。 林奚捂着大腿,看着眼前笑的前仰后合的老太太满脸震惊。 太后说,这是因为她把自己代入各大宫斗剧女主,沉浸于宫斗多年,太久没真心笑过,一旦笑起来便刹不住车了。 林奚十分庆幸自己穿成了不太需要宫斗的公主。勾心斗角什么的,太折寿了。 正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回了自己的云紫宫里。 忽地一个人影从屋檐上倒吊下来,正想得入神的林奚差点就亲了上去,吓得她连连后退。惶恐地抬起头,只见尹生正倒挂着,抱臂看着她。 “尹、尹生?你怎么来了?”林奚压了压惊,又后退几步,“有什么事下来说,小孩子不能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尹生一跃而下,落到林奚面前,努努嘴:“我才不是小孩子!” 林奚虽余惊仍未散,看他这倔强的模样只能无奈道:“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可是…你怎么突然来我这儿呢?” “少将军让我来问候公主姐姐,皇太后可有为难公主姐姐。” 果然是少绚派来的,他消息真够灵通的。 林奚朝他笑,摸了摸他的头:“回去交差吧,我没事。还有,叫我林奚就好。” 到底是年轻的小孩子,发质真不错, “好的,公主姐姐。”尹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 尹生转身准备一跃而上跳上屋顶,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转回来看向林奚,“公主姐姐,你洗手了吗?” “……” 尹生看着林奚满脸黑线,执着问道:“洗了吗?” “……洗了。” 尹生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跳上屋檐后飞檐走壁不见了。 看来他多来几次,这屋顶就要翻新了。林奚看着某块松动的砖瓦如是想道。 - 自从林奚以一个破桶逗乐了万年冰山皇太后之后,宫中对这位六公主的流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太后对这一款白天要服侍着日光浴,晚上却可以边泡脚边做足底按摩的神器破桶十分满意并在后宫大力推荐,各宫*的主子听到风声都上赶着来林奚的云紫宫里旁敲侧击,想要赶早试一试这同款享受。 林奚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赚钱好机会,计划趁着这波热潮大捞一笔。 各宫的主子本来想着自己身份尊贵,这林奚还不得巴巴地将这破桶双手献上。可没想到,这不识好歹的林奚不但不送,还要向她们要钱。 可当某位财大气粗的娘娘一口气买了三个之后,各宫都不再端架子,开始效仿购买。 终于等到容嫔宫里的下人别扭地来要泡脚桶时,林奚撸起袖子狠狠地宰了她一笔。 今日天气回温了不少,虽枝头丛间依然空落,瞅着却莫名颇有转春的迹象。 林奚奢侈地买了一包有穷鸡腿,端了小板凳在自个儿房前晒着太阳,边数钱,边大口啃着鸡腿。 “给殿下请安,不请自来,好久不见。” 磁性悦耳的男声顺着阳光落下,点点丝丝散开。 第7章 .7嗯,来啦 林奚抬起头,迎上俊秀脱俗的笑脸。 恍然间,她只觉他似一尊谪仙,一时间竟忘了他是谁。 好吧,其实是她真的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只依稀记得他是大反派摄政王幕僚。 林奚掏出手绢擦擦嘴,不好意思地笑问:“这位大人,冒昧问一下,你叫什么来着?” 时风依旧含笑,不急不慢:“回殿下,卑职时风。” 虽然他礼数周全,风度翩翩,却总让林奚感觉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 “噢噢。”林奚点点头,灵动的双眸抬起,“时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由于时风太耀眼,说话间林奚才发现时风身后还有一个人,被吓得后退几步,还被板凳绊了一下。 “是你?”林奚看着同样想不起名字的全公公,又看了眼时风,“你们俩是一伙的?” 全公公面不改色,躬身波澜不惊道:“公主殿下,咱家是遵摄政王大人之令,来向您讨个泡脚桶的。” 噢,摄政王也爱跟潮流。 林奚低头瞧了瞧自己满手的油光,朝着偏殿大声叫唤:“姑姑!” 这一声可着实把全公公和时风都吓了一跳。 马上就有另一把声音应声而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匆匆的脚步声:“您可贵为公主,怎的这样懒,多走两步怎么了?都说了多少遍了,莫要如此粗鲁喧哗……全卫春,你怎么来了?” 莫姑姑顿住脚步,看向全公公。 全公公并不回答,嘴角微微扬起以示回应。 林奚这才想起她们俩确实相识,又猛的想起自己卖给时风的手饰落在莫姑姑手里的事。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时风。 难怪跑来我这儿,不是想抓我,就是想追我家姑姑,没安点儿好心。 时风不解地接住了这个眼神,头顶似乎打上了两个问号。 林奚不理会他,转身对莫姑姑道:“姑姑,你去取个泡脚桶来,挑个好点儿的。” 莫姑姑看了她和全公公两眼,应了声是后便走入了殿内。 既然不好打草惊蛇向摄政王伸手要钱,*林奚便笑眯眯地打起了全公公的主意: “这位公公,你需要么?我可以便宜点卖,这个优惠只给你噢。” 全公公毫无波澜应道:“咱家就不必了。多谢殿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林奚扫兴地搓了搓鼻子。 一旁的时风轻笑出声。 林奚有些不满:“时大人,你又在笑什么呢?怎么的,你也想买?涨价了,得再添五十两。” 全公公有优惠,到他就涨价? 时风笑意更甚:“好,给我来两个。” “时大人爽快。”林奚眉开眼笑,朝身后梅开二度喊道,“姑姑,再多拿两个!” 不愧是大反派手下,估计也贪了不少,才如此财大气粗。 林奚把手伸到时风面前:“时大人,麻烦先付后取。” 上次被你鸽了,这次可长了记性,得先把钱拿到手。 可放到林奚手上的,不是银子,是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林奚接过信封,摸不着头脑。 时风面朝太阳,慵懒地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眼,伸了个懒腰:“卑职此次前来,原意就是顺路为四殿下捎来生辰请柬。” “原来如此,有劳大人了。” 林奚有点愧疚方才把他想的那样坏。 听到四公主,林奚又回想起她刚来的那个下午那些不美好的回忆。 一枚金锭子扔到了想的出神的林奚怀里。 林奚接住后,时风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似乎感受到身后的目光,时风轻快又懒散的声音传来:“不用找零了。” “那两个桶时大人不要了?” “送给全公公吧!” 声音已缥缈远去。 时风收敛了笑容,加快了步伐。 方才那四公主又缠着他,直到答应为她传信才得以脱身。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他才不会在此浪费时间。 还好这六公主易打发。只是稍有些与众不同,让他暂时捉摸不透。 不过到底是少绚看上的人,还是多少得留点心思。 - 不日,便是四公主生辰。 林奚早早起来吩咐丫鬟们梳妆打扮。 丫鬟们都以为她是对四公主上次欺辱她耿耿于怀,想要一雪前耻,在其生辰宴上艳压群芳。 她们兴奋地窃窃私语,把殿内最好的脂粉和华服都找了出来,供林奚选择。 她们的主子这回或许能争口气了。 林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无言地看了一会儿眼前各式各样的行头,然后疲惫地坐到梳妆台前阖上眼睛。 “就给我挑一套最不显眼的吧。” 由于困意,她口齿含糊不清,丫鬟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奚又重复了一遍,她们楞了一会儿才开始为她梳妆打扮。 梳头的丫鬟低声问道:“殿下,您想要什么样的发型与妆容呢?” 林奚睁开一只眼睛瞄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又阖上眼养神:“低调一点,正常一点就好。” 丫鬟们正疑惑又苦恼地交换眼神,莫姑姑就走了进来。丫鬟们顿时眼前一亮,或许莫姑姑能劝说主子打扮得华贵精致一些儿,为她们紫云宫里头也挣些面*子。 “姑娘真的决心要去?”莫姑姑瞧着镜子里困得睁不开眼的林奚,“姑娘从前都能避则避,这次怎么就往上赶了?那四殿下的性子姑娘不是没少受……” “放心吧姑姑,我自有分数。”林奚稍稍清醒了些,口齿也清晰了些。 “那我挑几个伶俐些的丫头跟着,也好帮公主打点着些。” “不用。你跟我去就好。” 莫姑姑闻言,心里总有些不自在,实在摸不透这主子在想什么。 丫鬟们也在暗暗猜测,这向来懦弱的主子最近变了个人似的,这次不知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实际上,林奚的想法很简单——去那儿露个脸,和大伙儿打好交道,有机会的话再推销推销。 这段时间的利用泡脚桶大赚一笔的经历启发了林奚。 从长远的想,要是能在宫里把生意做起来,淘宝都能成自家仓库,她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她要先和这群富婆老爷们处好关系。 虽然原身已经留下了极不好的印象,但她有信心挽回。 瞧着林奚闭着眼睛,莫姑姑忙向丫鬟们打眼色,示意她们给她好好打扮。丫鬟们都心领意会。 林奚的底子本就不错,如今巧施粉黛,芳脸匀红,更是佳人真绝色。丫鬟们好久不见主子这般打扮,瞧着是极美的,都喜上眉梢。 妆成后,林奚也不细看,只随意挑了套略显喜庆的常服,就准备启程往四公主宫里去了。 四公主与容嫔正站在宫门满脸堆笑着迎客,纷来杳至的宾客都夸赞着四公主今日的盛装与容光焕发的妆容,夸的母女俩合不拢嘴。 人头涌动中,林奚的到来在入场的宾客中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这每逢宴席必推辞的六公主,居然也出席了向来与她关系不好的四公主生辰宴。 这六公主明明穿的如此低调,却面若桃花,娇艳欲滴,让人不禁侧目。她面上似有若无的微笑更显超凡脱俗。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四公主与容嫔也看到了林奚,同时呆愣了一瞬。 “她……真来了?”四公主自言自语嘀咕着。 她只是借着让时风送请柬的由头去接近时风,没想到他所送的请柬还真请来了这位稀客。 “哟,六公主,贵客呀。前段日子三公主的生辰宴请不着你,怎的我们小四有福得你赏脸呀。” 容嫔将林奚拉了过来,以亲热的模样说着闻者难受的话,等着让她出丑。 容嫔忽地感受到一束攻击性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发现莫姑姑正冷眼瞅着她,那凌厉的眉目不知怎的让她有些背后发怵。 “我如此赏脸,怎的还换来容嫔娘娘阴阳怪气呢?”林奚打着哈欠,欣然接受了她假意的吹捧,“不是说我是贵客吗?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贵客的吗?” 容嫔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时语塞,面对着如此多的宾客,也只能赔笑:“奚儿你这讲的什么话,本宫哪有那个意思。” 四*公主也忙甜甜一笑附和:“是呀,妹妹怎的如此见外呢,快去里头入坐吧。” “姐姐你可搞错了,见外的不是我呀。恭贺姐姐生辰快乐。”林奚一勾嘴角,媚态在不经意间尽显,转身入了殿内花园。 本来还担心她再被人欺的莫姑姑仍惊异于方才精彩的推移中,喃喃道:“姑娘真的成长了不少。” 林奚心情极好,大步走着:“一般,世界第三啦。” 宫门附近一圈的宾客都目睹了这场明里暗里的争锋,还明显是草包六公主占了上风,都不由得一惊,各怀心事。 进入主殿,竟是一副比前段日子三公主生辰还要热闹的景象,处处张灯结彩,焕然一新。看来为了将三公主比下去,容嫔等人花了不少心思。 锣鼓喧天、鞭炮起舞间,林奚在人群中正寻着一个合适的位置落座。殊不知她已落入了一双惊喜的眼眸里。 “奚儿,你竟来了。” 林奚转身朝少绚笑笑:“嗯,来啦。” 她如幻的笑颜让少绚惊楞了须臾。 莫姑姑在一旁偷笑。 林奚点头告辞后,寻了个热闹的女眷区位置落座,开始加入富婆们的会谈。 不一会儿,她就成功打入内部,了解到身边的富婆有晋国公夫人、齐侯公夫人还有好几位亲王的夫人,与她们相谈甚欢。 夫人们见这林奚不仅不似传闻中那般古怪,还十分风趣健谈,都兴趣盎然地与她攀谈着。 随后果然问起因她而在宫中盛行的泡脚桶,林奚也开始大力推销,立马谈成了好几笔生意。 莫姑姑在外头不好说她,也只有在一旁哭笑不得的份。 另一厢,本想跟来保护林奚的少绚被四公主缠的脱不了身,只能不时遥望林奚,见她自得其乐,便也松了口气。 “摄政王到——” 拖长的一声划破了热闹,四周俱静。 第8章 .8搞定 万籁俱寂,鸦雀无声,全世界似乎只剩下那重重护卫与中间最尊贵那人的脚步声。 这摄政王执政以来鲜少露脸,更别说出席什么宴会。现如今却如此张扬地亲临四公主的生辰宴,让人猜测纷纷。 容嫔骄傲地环视了一眼吃惊的宾客们,这莫大的荣幸她们宫里可是独一份! 四公主欣喜若狂地迎了上去行礼,这时大伙儿才回过神来,接二连三地向那个男人行礼。 即使他尚未登基,但论实力论地位,他都是一国之君。 待到摄政王走到主位落座,只属于帘幕后那沉稳庄重的声音悠悠传来:“本王今日至此,是来恭祝四公主生辰的。你们都起身吧,不必行此大礼,都吃好喝好。” 众人闻言都小心翼翼地起身落座,但还是无一人敢高声言语。 自林奚来到这儿以来,所见过的地位最高的人仅有太后,从未一睹这位传闻中的摄政王的面目。 她抬眼朝摄政王看去,正好对上时风扫视全场的眼神。二人皆不躲闪目光,就这么穿越众人对视着。 时风似笑非笑*地弯了弯一双丹凤眼。 想逗我笑?早着呢。我玩对眼游戏从未输过。 林奚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时风嘴角微微扬起,握拳放在嘴边,偏头咳了咳。 正想继续发言的某位摄政王听到这熟悉的咳嗽声,一下被话噎住,转头朝时风看过来。 时风无奈地叹口气,以看似行礼的姿态转过身,给了摄政王一个眼神。 得到指示的摄政王清了清嗓子,目视众人道:“本王此次还为四公主备上了生辰礼。” 听到生辰礼,众人屏息凝神,都在等着下文。 摄政王不仅出席了,还备上了生辰礼,不仅让人感受到四公主的体面,更让人好奇这份礼物到底是何物。 四公主得意洋洋地环睨了四周一眼,傲然走上去跪下,准备谢恩。 “四公主,念你懂事乖巧,婉婉有仪,为天下人所赞扬,特赐你一桩好婚事。”摄政王顿了顿,“本王已应允西藩族的和亲请求,你将会成为西番族的王妃。” 四公主闻言猛然抬头看向摄政王,大惊失色。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林奚也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一脸平静地说着这些话的男人。 与西番族和亲怎么可能是好婚事!虽面上说得好听是西番族王妃,可西藩王已年近花甲,身边还嫔妃众多。再加上西藩国虽是大国,却为塞上民族,环境干旱炎热。 她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弱女子嫁过去,能否有安生日子可想而知。 这摄政王不但为了政治目的忍心奉献四公主,还要在她生辰宴上宣布,让她把这苦差当成恩典。 他到底是何等残忍! 容嫔也跪到了四公主身旁,提醒着依旧花容失色的四公主:“霏儿,还不快谢恩。” 她的声音微微在抖,气息很乱。 林奚无法想象,这个小半辈子为女儿而活的母亲是如何的绝望。 四公主眸中终于有了点神,愣愣地落下两滴泪,划过苍白的脸颊。自嘲地笑一下后,她眨了眨发红的眼睛,恢复到那骄傲的模样,高声谢恩磕头。 众人见状皆为不忍。 四公主常以挑逗少将军、时大人这一类美男为趣的事实众人皆知,现在让她嫁给一个都能当她父亲的老头,还不如直接送她去当尼姑! 这时宴席上的各式各样山珍海味陆续上来,虽菜品还是那样奢昂诱人,却无人举箸提樽。 摄政王朝着四公主摆摆手:“起身吧。”他环视四周,“今日可是个好日子,你们也别光坐着了,该吃吃,该喝喝。生辰还是要喜庆热闹的好。” 虽实在活跃不起来,但不好抗旨,众人只好举杯动筷,相互寒暄起来。 四公主起身后行尸走肉般,一步一顿走回内殿。徒留容嫔在强撑笑意接受着众人的道喜。 看着眼前这意料之外的场面,林奚只觉聒噪,这些虚与委蛇的话,都喧闹得狠。她想了想站起身,朝内殿走去。 林奚寻来时,并没有听到抽抽搭搭的哭泣声*,四公主只怔怔坐在湖边长廊的石凳上,双手用力攥紧拳头,无声地落泪。 四公主身后的丫鬟都手足无措,只能干看着,瞧见林奚来了忙到一旁行礼。 听到声动,四公主微微转头,余光瞥了林奚一眼,继续面如死灰地盯着湖面。 外头都已要入春了,这湖面还是结着冰,没有丝毫生气,连水鸟都不来了。 “我很可怜吧。你可以尽情嘲笑我了,笑完就快滚吧。” 四公主竟是直接摘下了平日的面具,再无那般狐媚但灵动的模样,声音冷冽如冰。 林奚坐到了她的身边,盯着湖的对岸:“是,我觉得你很可怜。但无论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嘲笑你。同作为女人,我实在无法嘲笑你。” 四公主闻言讶然,本以为会等来嘲讽,却听到这样的话语,并且语气还是让人无法质疑的真诚。 她转头看了林奚两秒,又回过头目视前方:“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如果只是来可怜我,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 林奚举了举方才在淘宝斥巨资买的拍立得,对她笑笑:“来送你礼物的。” 四公主看着这小小粉粉的盒子,愣了愣:“这是什么?” 林奚神秘一笑:“等着我。” 说罢,她快步朝殿外跑去。 待到她再跑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张小小的纸片。她将纸片递给四公主:“喏,给你的礼物。” 四公主迟疑地接过纸片,却惊奇地发现,纸片上赫赫印着她的母妃容嫔! “这……?!这是何物?!是画吗,怎的画的如此像?!画师是谁?”四公主捂着嘴,语无伦次地惊叫。 林奚见她停止哭泣,也很是开心:“它叫照片,是用我手中这个物品画出来的。我就想着,能让你将它带去西藩,想容嫔娘娘时也能睹物思人,不会忘记她如今最爱你时的容颜。” 反正很难和她解释清楚相机和拍立得的概念,林奚干脆含糊过去。 “照……片?”这般小的盒子也能用来画画,四公主只觉神奇,擦干眼泪后仔细端详一会手中母妃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入外衣里头收好。 她朝着林奚扯了扯嘴角,尽力笑了笑:“谢谢你。这是我最好的礼物。” 林奚从未见过她真心实意的笑,只觉即使满脸泪痕也是极为好看的,不禁也跟着微笑。 四公主忽地眼神躲闪,支吾开口道:“妹妹,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姐姐尽管说,能帮得上的我会尽力而为。” 四公主翼翼小心地瞅了瞅林奚:“我……还想要少哥哥和时大人的照片。” 林奚如果在喝水,一定喷了出来。 到底还是花季女子,这是多么实诚的愿望。 “好。三日内我会交到姐姐手上。” 想着应该不是难事,林奚一口应了下来。 “多谢!” 林奚伸手抹掉四公主糊到嘴边的口红,笑道:“今日姐姐可是寿星,怎能顶着这般花脸?快进去补妆,帮着容嫔娘娘酬酢吧!”* 四公主回以笑意,点点头:“那我先告辞了,妹妹随意走,随意吃喝。” 她在丫鬟扶持下往寝殿走去,还不忘回头道,“可别忘了……照片!” 林奚点点头,朝她挥手。 少绚的照片好办,只是时风的照片该怎么拍到呢? 林奚正思索着,没有注意脚下的小石阶,一下被绊住,就要朝冰面摔去。 她正猛然闭眼,护住怀中的拍立得,准备接受撞击。下一秒,她就被一股力量拉扯回去,落入了带着寒气的怀抱。 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还是被她撞上了。不愧是男主角,少绚来的还真是及时,林奚如是想道。 “多谢相救,少……怎么是你?”林奚从结实的怀中出来,却发现时风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怎么,不是少将军就不能救殿下了?”时风好笑道。 说起来还真是有缘,林奚记得上回在三公主生辰宴,好像也是他救了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林奚摆摆手,懒得和他解释,“感谢时大人相助,先告辞。” 她快步走着,绕到岸边,找了一处茂盛的草丛躲起来,举起相机,对着不远处那个男人按下快门。 “搞定。” 林奚满足地甩着新鲜出炉的拍立得照片。 一阵风拂过背后,从天而降了什么,带来了熟悉的男声:“搞定什么?” 林奚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的照片就被抽走了。 “时大人怎么偷袭弱女子,你不讲武德!请时大人把照片还给我!” 林奚伸手去够那张照片,却被时风一次次灵活躲开,还能游刃有余的欣赏着照片。 “好像是殿下暗处窥探我在先吧?卑职只是以防殿下偷袭我,才过来确认罢了。” 时风把照片递还给气的直跳的林奚,悠悠一笑:“原来这小盒子中取出的画叫照片。殿下为何要卑职的照片?” “我……不是,只是……” 林奚瞧着他摄人心魄的笑容,一时间居然不会讲话,拼凑着零散的词。 时风细长的眼睛眯起,薄唇微扬:“只是?” 明明她的身份更尊贵,为什么这一刻却感觉被完全压制了? 第9章 .9我信 “时大人的照片,是四姐姐所要的。” 林奚郑重其事地解释,但在时风狡黠的目光下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让林奚感觉到做狗仔的罪恶感。 “我说的是真的!!” 林奚一直都很淡定,但不知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却很容易破防。 林奚白眼都要翻上天,没好气道:“算了,你不信就……” “我信。” 时风轻描淡写地笑接道,悠然自得地看着她着急的模样。 雾凇使他浓郁似远山的眉间染上了淡淡白霜,与他点漆般的黑眸相映,徒增了几分英气。 林奚总觉着他在敷衍自己,心中很是不爽,不过也不想再与他耗时间费口舌。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她整理心情,恢复到平常冷淡生疏的口吻:“时大人,你应该是被派出来寻*四公主的吧。她没事,如无意外已经回去宴席了,你也可以回去交差了。多谢时大人方才出手相助,我先告辞了。” 说罢,她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身后的男声也恢复沉静,却没有再用敬语:“既有玉颜,便好好珍惜。” 是在说她方才做鬼脸的事吗? 林奚闻言愣了愣,回头礼貌笑笑,再点点头致意后款步离去。 这时风可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明明看似温润尔雅的翩翩公子,话里话外却都好像在游刃有余地玩弄他人于鼓掌。 她也不知她是怎么了,只这几面就有如此感受。 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绝非善类。 - 林奚静静地在房间内待了两天,逛了两天淘宝。本以为少绚会找上门,届时再寻着个机会去拍张照片即可。 但是整整两天都毫无动静,她也不可能跑到军中去寻他。 林奚微微叹气,走出房门,吹响骨哨静候着。 只刹那间,一阵风袭来,一个人落在了林奚面前。 “公主姐姐,有何吩咐?”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 林奚伸手拍掉他发丝上沾染的落叶,问道:“尹生,你可知你们少将军在何处?” 尹生诚实地点点头。 “带我去见他。”林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捂了捂别在腰间囊袋中的拍立得。 还没等林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在空中了。尚未等她开始惊恐,她又落到了地上。 抬头一看,竟已经是勤仁宫了。 “……” 林奚呆滞地眨了眨眼。 她耳朵仍因为高度落差而嗡嗡鸣响,甩了甩脑袋才稍微缓解。 “尹生,答应我,下次起飞前先知会我好吗?” 尹生乖巧地点点头,挠挠脸道:“少将军仍在觐见摄政王,公主姐姐先在外头等等吧。” “嗯,好。”林奚解下大氅,在勤仁宫前最高级的阶梯上铺下,抚裙坐下,抬头问尹生:“尹生,你待会儿还有事不?” 尹生摇了摇头。 林奚拍了拍身旁铺了大氅的地板:“过来陪我聊会儿天吧。” 尹生认真思索了几秒后,走到林奚身旁坐了下来。 林奚眯着眼看了看太阳,起了个话题:“尹生,你是少绚的手下士兵吗?” 尹生摇了摇头。 林奚偏头问道:“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尹生看着自己的脚尖,长长的眼睫毛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当林奚以为他不想回答时,他默默开口道:“我是少将军捡回去的。” 林奚震惊:“可是,你们年龄看起来相差不多……” 尹生摇摇头:“我是三年前在河边被少将军捡回府的。那日下着大雨,我昏过去顺河漂流,醒来时就已在少府了。少将军和少老将军见我会武功,便把我留了下来。对于被捡之前,我已毫无记忆。” 他清秀的面庞染上了黯然,似乎在努力回忆那天。 林奚本以为他如此忠心是因为从小伴着少绚长大,没想到他们在三年前才相识。 她伸手拍了拍尹生的背,柔和*道:“不记得也没关系,你现在作为尹生就很好。” 尹生偏头看她,吸了吸鼻子:“我以前也叫尹生。”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记得吗?!” 尹生一脸无辜:“可我知道自己叫尹生,衣服上也缝有字样。” “……” 喵的,不早说,浪费表情。 林奚忽地感到从背后传来的一阵温暖,缘是一件宽大的披风披到了她身上,还很细心地为她戴上了披风上的兜帽。 她和尹生一同回头看。看清来人后,尹生一下跳起,站到了少绚身后。 林奚也跟着起身,捡起地上的大氅,对少绚笑道:“早上好,谢谢你的披风。” 少绚也笑回:“晨安。如此冷的天,怎的突然跑来寻我?下回等我去见你就好。” “我这不是有急事……” 话说到一半,林奚的余光瞥见时风正披着斗篷,从勤仁宫中走出,一边笑看着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升起一股不爽的感觉,便扭过头不再看他。 “怎么了?”少绚轻声问。 “没什么。你先站着不要动!” 林奚郑重其事地吩咐他,随后将他身后的尹生拉到一旁,再飞快地到台阶上蹲下拿出拍立得为他拍了张照,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少绚走到正甩着照片的林奚身后低头察看,温柔笑问:“这是何物?怎么上头有我的画像?” 林奚正想抬头应他,却再次对上不远处时风戏谑的眼神,不爽的感觉再次涌现,回瞪了他一眼。 少绚正想顺着林奚的眼神回过头,却被林奚拽了回来,把手中的照片放在他眼前。 “这是我用这个盒子画出的画像,名为照片,好看吗?” 少绚只看着她笑:“好看。” “你都还未细看。”林奚把照片收起来,扬了扬眉头,“再说了,上头可是你的画像,你当然说好看了。” “好看,因为是你画的。” 难得听到如此一本正经的轻柔话语,林奚的脸一下就红了。她无法解释清楚不是她画的,只能无声默认。 少绚觉得林奚不好意思的模样格外好看,瘦小的身体在他宽大的披风里显得很是娇小可爱,让他有种搂她入怀的冲动。 他回过神,收回伸到一半的手,捏紧了拳头,温和道:“奚儿,我送你回去吧。” . 回到云紫宫后,林奚继续打开淘宝记账。 虽然因泡脚桶赚了不少,但再买几次诸如拍立得的产品很快又得穷的响叮当了。而泡脚桶的潜在客户该买的几乎都买过了。 不行,不能坐吃山空,这不是长久之计。 她的眼角瞥到角落的好感度按钮,想起自己已经有段日子没有看过好感度变化了,便点开了来。 虽然大部分好感值都还是负数,但许多都已有所增长。就连四公主和容嫔的好感度都增长了不少。 最稳定在高值并且稳定增加的,依然是少绚。 不愧是铁粉,林奚暗暗在心里道。 只是……摄政王的好感度怎么*也上升了?难道是她的口碑变化都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 林奚看着时风数值为0,变动为0的好感陷入了沉默。 果然啊,反感是双向的。 她毫无目的地来回翻动着好感度列表,停在了突然被她视线捕捉的太后一列,若有所思。 她好像有赚钱的新方法了。 - 将照片送至四公主宫内后,林奚马不停蹄地来到太后宫内。 自从上次逗得太后开怀大笑,太后宫内上上下下都已经认得林奚,见她来了也马上去通报把她放了进去。 太后见了林奚,寒如冰霜的脸像是马上开出花来,绽开了笑颜,忙来拉着林奚的手笑嗔道:“你可算舍得来看哀家了。” 林奚陪她聊了好一会儿后,朝她神秘兮兮地笑:“其实孙儿这次来,是想求皇奶奶一件事。” - 林奚的云紫宫继泡脚桶的热度高峰后,再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热闹场面。 云紫宫的花园内,搭起了一顶小棚,棚外排起了长龙。 “笑一个,笑灿烂点,诶,好!” “头不要歪……诶,好!” “这位集美别垮着个……脸,跟着我说:茄—子—” 棚内只有一台用新买的三脚架架起的拍立得,还有前前后后忙碌的林奚。 她刚拍完相片就递给一旁的莫姑姑甩,让刚拍完的人到一旁侯着,马上为下一位拍摄,脚边还放着一桶相纸与一桶电池。 莫姑姑可纳闷了,自个儿主子怎么突然捣鼓起一些看不懂的东西。之前的泡脚桶也不知从哪来的,问也被含糊过去。现如今又有了这叫照片的玩意儿。 不过,看着她久违的充实与笑容,莫姑姑心里只觉得幸福洋溢。 林奚也没想到,能在自个儿宫里的花园里开起了拍立得照相馆。 自从她为太后拍了几张拍立得后,太后喜上眉梢,合不拢嘴,马上换各种造型拍拍拍,最后还答应为林奚大力推行她的拍立得照片。 本来她只想让太后帮忙宣传,让她上各宫拍照赚钱,没想到太后说坐在家里就有钱收更香,让她在自个儿的云紫宫里开相馆,林奚不禁赞叹她的商业头脑。 宫里宫外的皇亲国戚听闻林奚这儿有个神奇的盒子会画画,画的那还叫一个栩栩如生,连铁娘子太后都赞不绝口,便都心动地跑来试试看。 因为顾客们的身份尊贵,大多都钱财万贯,她便将价格调的稍高,让他们能接受的同时,也会觉得这里所作的“画”有质量保证。 更重要的是——她能赚钱了!! 太后效应yyds!! 下午酉时,相馆准时闭门谢客。 林奚再次把自己的宝座小板凳搬出殿外,将一张宣纸平铺在地上,命人洗好毛笔磨好墨。 她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执毛笔,一手拿着刚买的周白鸭鸭锁骨,啃一口画一笔,煞有其事地设计着照相馆的招牌,准备明天正式挂牌。 林奚一下提起笔,吐掉口中的骨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 她偏头问身旁端着周白鸭的丫鬟:“好看吗?” 瞧着宣纸上那几笔儿童简笔画与歪歪扭扭的字,再瞧瞧林奚期待的眼神,丫鬟为难地笑了两声:“好看,殿下画的可好看了。” 听到了不错的答案,林奚惬心地点点头,又拿起一根鸭锁骨开啃,继续欣赏着自己的大作,看看哪儿能再添几笔。 头顶传来:“你是能画那个……照片吗?画的像吗?” 身旁的丫鬟也行了礼。 林奚头也不抬:“实在抱歉,本店已打烊,请明日再来,慢走不送~” 她突然感受到这把声音的耳熟,抬起头,只瞧见三公主正仔细打量着她的大作。 三公主嫌弃地皱皱鼻子:“这画的什么玩意儿?” 林奚想起上回在她宫外摆摊差点被她打的情形,收回了正要怼出去的话。毕竟这回,没有下一个时风恰巧过来帮她了。 她命正路过的丫鬟讲她的大作收起,然后将手中的骨头放入装骨头的袋子里,拿起一旁的湿手绢擦手。 “我画画的水平姐姐可看到了。”林奚边擦手边耸肩道,“若是要画像,姐姐另请高明吧。” 说罢,她边转着手绢边准备往回走。 “哎,妹妹,你先别走,我瞧过妹妹画的照片,才来找妹妹的……”三公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林奚回过头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就想问问……这回妹妹,会去轩园么?”三公主再三停顿,终于是把整句话都说了出来,面上带着不自然的表情,眼神飘忽。 有情况。 轩园是皇室在京郊的一处行宫,里头山湾水榭,亭台楼阁,乃至一草一木都是花了心思的。轩园不仅占地面积巨大,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其中建筑与山水更是美妙绝伦的。 每年春季年后,皇室都会在国君带领下前往其中踏青赏花,在重要的沐春日举办盛大的春日宴,为国家社稷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而现在已几近过年,轩园之行也不远了。 可这轩园之行并不是想去就能去,而是由国君钦点嫔妃、皇子皇孙伴行。 三公主极为擅长舞蹈,自然是每年都能随行去为大伙儿献舞。按以往来说,她应该很不希望林奚能跟去,并会以自己能去而林奚不能为荣,如今怎么还一副很想林奚能去的模样? 短时间内,林奚无法猜透她的想法,只能试探问道:“姐姐是想让我去为姐姐画照片?” 三公主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又好像很多顾虑,最终只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气,跺了跺脚,纠结郁闷地看着林奚道:“总之,我会想办法让妹妹去的。若是事成,自然少不了妹妹好处。” 话音刚落,她就提起裙摆带着一众丫鬟与侍卫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林奚抱臂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摊了摊手,边伸懒腰边走回去寝殿。 翌日,相馆的第一位客人也*是老熟人。 正忙着挂牌的林奚看到满脸不自在的容嫔与笑颜如花的四公主挽着手走来,也笑着迎了过来。 “欢迎欢迎,贵客呀。”林奚朝容嫔行了个礼,“让我猜猜,二位是想我画一幅二位皆在里头的双人照片?” 四公主点点头:“想带一张与母妃一同的画像到西塞,所以就来麻烦妹妹了。” 她的语气已没有从前那般装出来的笑意与刻意的温柔,很是自然大方。 看来这寥寥几日,她一定听了不少,想了不少。 林奚瞧见此景,心中舒畅,忙爽快应道:“得嘞,包在我身上。见二位花容月貌,就免了钱财吧!” 把照片交到四公主手上后,四公主朝林奚点头致意:“多谢妹妹。” 林奚知道,虽然她不再像从前那般笑,此话却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心多了。 原身与她二人本来芥蒂就不浅,不求关系变得多好,像现在这般不计前嫌地自然说话,也已很不容易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容嫔也直视林奚道:“多谢。” 林奚心里明白,她远不仅仅是为照片而道谢。 年近了,宫里头自上而下都忙碌了起来。 饶是冷清平静如紫云宫,都开始了布置与清扫。今年由于林奚格外受太后青睐,内务府今年往紫云宫里头送的年货与盆景花草等,再也不是别人捡剩下的,终于是开始有了些派头,紫云宫上下都乐开了花。 林奚的相馆也忙碌了起来。 不知是谁先将从林奚这儿画的照片贴于宫内府内作装饰,这种行为忽然就流行了起来,各位皇亲贵族都粉粉效仿,小相馆的生意一下兴隆起来。 一直忙碌到年廿九,林奚才稍稍清闲了些。 这一日,恰逢京中最为有名的戏班子入宫演出,辞旧迎新,摄政王邀请众嫔妃与皇子皇孙一同看戏。 林奚想着难得闲下来,便也应了下来,去凑个热闹。 她方落座,就感受到一束目光从后面袭来。转过头去捕捉,发现少绚正站在大榕树底下看着她。 这些日子少绚虽忙碌,也挤出了时间找来几次。但由于相馆生意火爆,他都没能好好和林奚说上几句话。每次方寒暄几句话就结束。 现在想想,她也真真是冷落了少绚。 瞅着戏班子还未上台,摄政王也未到,林奚便溜了过去少绚身旁。 “你怎么来啦?” 少绚从怀中掏出一对翡翠玉耳坠,拉起林奚的手放到她手心里,将其手轻轻合上。 林奚抬头看他:“这是……” 明明身为将军,他却有温柔的眉眼,笑起来就像春风拂过。 “我在外头见着,寻思着很适合奚儿,便买了来。”少绚看着她,“我眼光不好,若是……” “很好,我很喜欢。”林奚将耳坠握紧,回以甜甜一笑。 少绚眼中闪起了光,白皙的面孔熠熠生辉:“当真?奚儿真的喜欢?” “摄政王在你身后。” 正想回答的林奚被耳边传来的这么一句吓得一*震,忙往身后看。 可哪见什么摄政王,只见不远处悠闲自得地走着的时风。 罪魁祸首一目了然。 林奚在心里擦了把冷汗。看来自己是被从前的“班主任来了”一类的话吓出阴影了,才会如此草木皆兵。 回过头,少绚正冷冰冰地盯着时风:“他就是如此顽劣又无耻。奚儿,离他远点。” 林奚对这段评价表示赞同,狠狠地点了点头。 “我真的很喜欢这对耳坠,多谢少将军。”林奚朝他吐了吐舌头,“我可要回去了,要是比摄政王还迟,我可摘不清了。” 少绚笑着替她理了理羊毛褂子:“去吧。” 林奚快步往坐席走去,边走还不忘对着时风翻了个白眼。 可不知是谁从背后使了把力,被推撞的林奚一下跌了出去。 前面走着的……正是时风! 第10章 .10你在大雪间寻春天 眼瞧着就要扑到时风身上,林奚慌忙把手伸到前头以减少冲击。 可下一秒,时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身,众人尚未看清,他已眼疾手快地将林奚接入怀中。 虽然惯性不小,林奚却没有感受到碰撞的疼痛。 时风的动作很轻柔,他的怀中带着点寒意,又微微蕴着他的体温。 林奚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丝丝缕缕的木兰清香。 区别于上一次落入他怀中,林奚这次的感受格外清晰。 林奚在大伙儿投过来的目光中从他怀中起身。虽然心内不痛快,面上也只能礼貌道:“多谢时大人相救。” “真难得,过了好些天,殿下还记得卑职的名字。” 他语气轻柔,字字清晰。 林奚抬起眼,看入他戏谑的双眸,勾起唇角:“不会再忘了。” 真是个记仇的男人。 一个瘦弱的女孩扑通跪倒在林奚腿边,声音中带着微抖的哭腔:“小女冒失鲁莽,冲撞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林奚低头看向脚边战栗的女孩,只见她一袭布衣,身旁还翻落着几件比她还大的戏班行头。 想来应该是方才匆匆忙忙地搬来,行头又较大,挡住视线,才不小心撞上她的。 她轻柔道:“起来吧,我没事。你快快将行头搬去,莫要误了正事。” 女孩忙起身,低着头不住地谢恩,又行了一个大礼后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行头,吃力地搬着离开。 “摄政王到——” 众人闻声都起身行礼。 “都平身吧。” 那个男人在团团簇拥下步步走来,停在林奚跟前:“六公主,本王都瞧见了。无甚大碍吧?” 林奚回:“多亏时大人相救,皇侄无甚大碍,望摄政王莫要去追究那女子的过错。” 摄政王沉默了一瞬,与时风对视一眼,淡淡道:“好。” 看着眼前这个伟岸而庄严的男人,林奚很难想象他对自己居然有不错的好感度。 林奚谢恩后,入席落座了,看热闹的众人也开始准备看戏,叽叽喳喳地闲谈起来。 林奚本以为那女孩也是戏班的角儿,可看戏时过了好几出*都没见着。想着应该是戏班子里头打杂的。 演过戏折子上已点的戏后,几位娘娘和亲王便开始轮着点戏相贺。林奚不想凑这趟热闹,便离席了。她绕到戏台子后,想着散步回云紫宫。 路上一阵小小的抽泣声引起了林奚的注意。仔细地听,似乎是戏台子的帘幕后传来的。 林奚本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她认出了这把声音——显然是方才冲撞她的那小姑娘的声音。 虽然此次意外对于她林奚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插曲,但是对于这样的打杂小姑娘那可是大逆不道之事,甚至会危及她的生命。 思及此,林奚掀开了后台的帘布走了进去。 刚走入后台,一阵杂物沉积的味道扑面而来,里头是木头搭建的简易阁楼,四处杂而不乱地摆放着一排排、一箱箱的行头与装备。 哭咽声随着林奚的进入中断,但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的小姑娘。 小姑娘头顶着一碗水,两手各端着一碗水,右脚抬起放于数十块砖头之上。她瘦小而苍白的脸颊上布满泪痕,一双大眼睛里也噙着泪水,因林奚的进入而带上了惊恐与无措。 见此场景,林奚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看着都好疼…… “别怕,我既已求摄政王免责于你,就不会来找你麻烦。”林奚边温声细语解释,边慢慢靠近她,“你这是在受罚么?是因为方才的事?” “殿下别动!!” 林奚停住了正想帮她取下碗的手,不解地看向她,一瞬后点了点头,只坐到一边看着她。 小姑娘见这堂堂一国公主并不很拘谨,反倒不拘小节,随便扫开灰尘便席地而坐,不禁大吃一惊,另眼相看。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林奚,只默默吸着塞住的鼻子。 “你叫什么呀?”林奚随性地开口,像与朋友谈心似的,“你是因方才的事而在受罚吗?” 听到林奚语气轻松,并不像责问,小姑娘的提心吊胆稍稍缓解。深呼吸鼓起勇气后,她小声开口: “他们都叫小女阿欢……小女并不是受罚,班主是为小女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林奚很勉强才能听清楚。 林奚正还想说些什么,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人掀帘而入,身上还穿着戏服,脸上带妆,但不难看出他的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班主……”阿欢低声道。 林奚震惊。她印象中的戏班子班主都是年过半百、胡子花白的形象,没想到这班主看起来还如此年轻,甚至还能自己上台演出。 多看两眼,林奚认出了他,他正是方才那出《龙凤呈祥》的男主角。 林奚站了起身:“这位班主……” 班主先是朝她行了个礼,尔后用毫无波澜、毋庸置疑的声音道:“阿欢她手脚愚笨,冲撞了殿下,理当受罚。若殿下是来求情的,还请回吧。” 他眉宇间尽是淡漠无情,很难想象方才台上那活灵活现的角儿竟是由他所演。 林奚不知*为何有种感觉,她若以强权命令他放过阿欢,他也绝不会应承的。 纵使她心中百般疑惑,又百般心疼,可最后空得百般无奈,只得点头离去。 离去前,她瞧见阿欢望向班主的眼里除了泪水,还多了几分隐忍与坚定。 看戏过后的第二日,便是年三十了。 每年的年三十,宫内都会举办一场极其盛大的晚宴,邀请皇亲国戚、达官贵族共度良宵、共享宴酣之乐,之后再一同守岁。 林奚觉得说白了,就是自个儿把春晚也演了的一场团年饭plus。 她以抱病为由回避了今年的除夕晚宴。这次宴席如此正式、规矩繁琐,即使她想扩大客户群也找不到机会,反倒还要带着微笑面具应酬,实在是得不偿失。反正原身请的假够多了,也不在乎这一次。 今年的除夕乍暖还寒,午后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一时半会儿似是停不下来。 傍晚时分,元贵妃来正殿陪着林奚用膳守夜。 偌大的宫中,某处喜乐喧嚣,某处静谧无声,各得其乐。 用过膳后,才守了一会儿林奚就困得开始钓鱼打盹,实在受不住正想回房睡,但又想着熬过初一看烟花,便起身打算出去走走。 正端坐在榻上绣花的元贵妃抬起微垂的眼皮,轻声问:“奚儿,外头风雪不断,你要往何处?” 林奚披上斗篷,戴上兜帽,垂眸笑答:“何处留我,就去何处。” 元贵妃清婉一笑,不再追问,也不阻止,只嘱咐她两句带上伞云云便由着她去了。 林奚在明亮灯火前撑开伞,走入落雪夜幕中。 下了好几个时辰的雪,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流出一串长长的脚印。 林奚接过身后丫鬟提着的灯笼:“你们回吧,我想一个人走走,莫要跟来。” 把丫鬟们遣散后,林奚松开手,手中的伞落在地上。她就这么只围着斗篷,带着兜帽,提着灯笼一直往前走。 可才过了一会儿……她的手里就多了一包辣条。 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边吃辣条边逛着,去探寻那些她从未亲身来过的地方。雪夜中灯火通明的皇宫,别有一番风味。 路过某个宫殿的角落,她依稀发现林中有人在悄悄烧着纸钱,估摸着大概是哪个宫人在偷偷祭奠亲人祈福吧。 她又想起她在现实生活中的父母早已将她遗弃,她是在社会的救助下成长的。还好她争气,摸爬滚打着长大了,还考上了不错的高校。她没放弃自己,谁也不能放弃她。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御花园中,穿越了山茶花树园,径直来到腊梅园,坐在了石墩上。将灯笼放在雪地上后,她搂紧斗篷静静地吃着辣条赏梅。 玫红的斗篷在雪间与梅花相映,本该是极美的。但若这幅画面是辣条味的,好像就不怎么样了。 不过这无法阻挡林奚对辣条的爱。但她觉得冬天最爽的,当然还是吃雪糕。 所以她手上理所当然地多了*个雪糕。 背后的梅树间忽地传来响动,把林奚吓得差点把雪糕整个糊在脸上。 她惊呼:“什么人?!” “雪仙是也,姑娘莫近。” 是一把从未听过的男声。但这声音极其模糊,像是伪音所致。 况且还自称雪仙,真是狂妄又中二。 林奚不想去追究这些,她只想知道他是否有恶意:“你来做什么?” “寻春天。” 林奚新鲜感被勾起:“你在大雪间寻春天?所为何?” “寻春天下酒。世间太无趣,再好的酒也难以下咽。” 林奚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下酒好菜,若雪仙不嫌弃,可以一试。” “愿闻其详。” 林奚把手中的辣条往后递去:“大仙你……试试看?” 林奚什么都没看清,手中的辣条就被一阵风掠了去,好似真有雪仙挥过一阵风雪。 片刻后,梅树林间传出:“确为好物。” 林奚认可地点点头。 “为报答姑娘,我带姑娘去一个好地方。” 林奚不拒绝也不答应:“什么地方?” 下一秒,她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掳去。 马声高鸣,马蹄奔响而近,林奚被带到了疾驰的马上,身后是强健的胸膛。 第11章 .11请你回答我 方才这么一来回,林奚真有点相信身后这位是仙人了。 “姑娘手中的冰要化了噢。”身后的男人提醒道。 林奚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有雪糕,但她鲜少骑马,此刻速度之快与颠簸之狠,让她害怕得很。她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马鞍,整个身子伏低,头都不敢抬,更顾不上雪糕。 想了想,林奚忙鼓起勇气,一口气把雪糕放到嘴里,双手紧紧抓着马鞍,才略有安全感。 只是……冰得牙直疼,疼得她直嘬起腮帮子。 背后一声轻笑,一双手将林奚环在臂弯里,手臂很是结实紧致,却也给林奚在双臂间留了空间,不至于太冒犯,但也让林奚像是绑上了安全带,安全感骤增。 林奚在他的庇护下渐渐敢睁开眼、直起腰,瞧见这马居然是直往宫外奔去,眼瞧着前方就是紧闭的宫门,她不禁暗暗担心起来。 平日宫门出入管理就已够严密,更何况今日是节庆,雪仙就算再有身份,想要在深夜把一个众人皆识的公主带出去,恐怕只是天方夜谭。 但是这雪仙速度并没有放慢丝毫,拉紧缰绳直朝着宫门奔驰而去,远远地就抬起手朝着看守宫门的侍卫亮了个牌子,侍卫便把宫门打开,二人一马顺利通行。 林奚讶然。 这个雪仙,有点东西。 出了宫门,马匹疾行在御街上,道路两旁灯火辉煌、流光溢彩,处处热闹非凡,让人目不暇接。 林奚眼都不眨一下,在雪仙的双臂间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识皇宫外的世界。在她的记忆中,原身也从未出过宫。 没想到,宫外的空气都是飘香的,四处都是新鲜的,道上繁华竟一点儿也不比现实世界中少。* “我们这是要往哪儿去?”林奚再次发问。 “秘密。” 身后男人在她耳边低声言语,轻柔的气息拂过林奚的耳朵,挠得她痒痒的,酥酥的。 林奚心跳极快,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可是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她们好像已经穿越了城区,正往郊区奔去。四处人烟稀少,光线幽暗。雪势也开始渐渐变大,视野变得更为模糊。 林奚心里有些毛毛的,慌乱了起来。 她迅速整理心情,让自己听起来很淡定:“大仙,我们到底要去往哪儿?还要多久?要是我出了什么差错,大仙可摘不干净。” 她方才差点就要忘了,这宫里要害她的多的是。 听到她义正言辞的话语,雪仙没有回答,只微微弯起唇角,似是心情很好。 林奚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听不见他的回答,心里更加七上八下:“请你回答我!” 随着她的高声话语,马匹停了下来。雪仙在她身后一跃而下。 此处极为昏暗,林奚伸手不见五指,惟能感受到雪不断落在自己身上。她已紧紧抓住缰绳,稍有什么变数她便勒紧缰绳疾驰离开。 四周忽而亮起暖黄的光,雪仙一手捏着燃烧的火折子,另一手朝林奚伸来。 他的手细长白皙,指节分明,在火光中是赏心悦目的美。 更让林奚在意的是,他的上半张脸戴着一张深蓝的金属面具,仅有薄唇露出,让林奚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发丝洁白如雪,没有一丝杂色,就像是真的雪中仙子。 “姑娘?” 林奚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扶自己下马,但依旧握紧缰绳,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 林奚凛然看着他:“我如何知道,你是不是想加害于我?” 雪仙微微侧身,将火折子伸至身后。 火光中,林奚依稀能辨认他身后是一座房屋,并且还不小,牌匾上写着“梨名苑”几个大字。 梨名苑?不是昨日来宫中演出的戏班子的名字么? 雪仙好似看透了林奚的想法,抿唇笑笑,走至门前用火折子点亮了挂着的两个灯笼,并拉起铁环敲了敲门。 他款步走回,温和道:“本该是亮着的,许是风雪太大,吹熄了罢。”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却让林奚提起的心一点一点地放了下来。 忽地门一声响动,应声而开,门内一名男子朝雪仙作揖行礼:“雪先生。” 他抬眸看到马上的林奚,平静如水的瞳中闪过惊异,又迅速恢复正常,淡然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林奚也认出了他,点头以敬:“班主免礼。” 第12章 .12外头要放烟火了,可要去看?…… 班主卸了妆后与上妆的模样相距甚大,但也是另一种模样的英俊男子。不变的是他眼神中的冷静与沉着。 这会儿林奚终于稍稍放下戒心,在雪仙的扶持下下了马。 班主牵着他们的马去马厩,雪仙领着林奚往里头走。 “你怎么会带我来这里?”林奚抬头问身*旁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的雪仙。 “待会儿姑娘就知道了。” 朦胧雪色中,难以看清雪仙的表情,只闻他柔和的声音,淡淡的,如雪一般。 “那……你和他们很熟吗?”林奚的手缩在袖子里,朝里头指了指。 “尚可。” 雪仙低头笑着睨她一眼:“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过了今日,我就不会再回答姑娘任何关于我的问题。” 林奚仔细思考,一本正经地问:“大仙是雪之仙子才名雪仙,还是姓雪名仙?” 雪仙笑回:“姓雪名仙。” “年龄?” “弱冠之年。” “为什么带着面具?” “脸上有疤。” “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 “天生的。” “在宫中职务?” “无。” “那你是如何在宫里自处的?” “秘密。” 林奚觉得自己颇像个查户口的,便打住了问题。转念一想,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 “可你为何直呼我姑娘……” “宫里的规矩,束缚不了我。” 林奚听到这句话,对他另眼相看,正想抬头看清他的表情,却被眼前的另一副景象吸引了目光。 她们来到了一个偌大的像是后院的地方,院子中间唯有一人在来来回回地踢腿,翻跟斗,还伴随着一声声的“哈”。 正是那日在后台哭泣的阿欢。 大片的雪花从墨灰色的天空悠悠落下,在她漂亮的动作间纷飞,与她相伴齐舞,极为动人心魄。 冰天雪地间,她仅穿着单衣,却丝毫不畏寒冷。 她留在班子里,远不只打杂过活。 她想成角儿。 “要过去么?”雪仙偏头问看呆的林奚。 林奚摇摇头。 雪仙示意了一下他们的另外一边。 林奚顺着看过去,只见另一旁也站了个人,默默地看着阿欢。就着雪光多看两眼,她才发现那竟然是班主。 她默默地抬起头看向雪仙,等着他的解释。 雪仙薄唇轻言,声音极低:“那日见姑娘有些在意,方才赶巧碰见姑娘,便想着带姑娘来瞧瞧。他们二人之间,远不止我们所见。所以,不必担心。” 林奚虽然纳闷他如何知道她的在意,可也没问出口,仿佛知道不会得到答案。 他们身后的屋子里头传出高声吆喝:“欢妹子,进来吃些酒暖暖吧!安娘子做了些煎堆,大伙儿已经开吃了,你也快来吧!” 正在练步子的阿欢闻言步子一顿,险些摔下,朝这边看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另一边沉静有力的声音先响起:“心这般不定,如何练好?还说想上台,先加练半个时辰再进来。” 阿欢定定地看了几秒班主,高声应道:“是!” 雪仙淡然道:“我们也进去吧。” 林奚收回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随着雪仙进了屋子里头。班主也跟在她们身后走了进来。 屋子里头应是正厅,摆了一张长桌,桌上摆了好几盘煎堆和花生等小菜,长桌两旁都坐满了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喝着酒。 瞧见二人进来,大伙儿都热情地朝着他们三言两语地打着招呼: “雪先生又来啦!” “还带了个小娘子,可好!” “雪先生带着姑娘吃好喝好!” 林奚朝着大伙儿笑笑。 这回她是真的相信,雪仙是真的与他们关系不错。 雪仙边应着大伙儿的问候,边从一旁拿了两个凳子,一个放自己身后,一个放林奚身后。 林奚道谢后坐下,加入了大伙儿的话题。 很快,林奚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从天南到地北,无所不谈。她的酒量极好,又毫不扭捏,非常招大家的喜爱。聊到兴起之时,甚至唱了起来,林奚在一旁鼓掌叫好。 雪仙不时地搭上两句话,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林奚和大伙儿聊天侃地。 班主则端着酒杯,默默地听着,偶尔一本正经地插话,逗得哄堂大笑。 屋内烤着火,暖洋洋的,加上饮酒暖身,大家脸上都泛起了潮红。 门突然打开,走进了小巧一人,带进了不少风雪。 阿欢忙将门掩上,跑到桌边拿起酒壶就是干,捧着酒壶的小手通红,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才停下喘气。 林奚被她的举动吓到,看来真把人小姑娘冻坏了。 大伙儿都笑着调侃起来。 “欢妹子,就你这酒量,可悠着点!” “欢妹子,饮酒可伤喉,回头到我屋里来拿点罗汉果、金银花泡水喝罢!” “我说班主,人欢妹子从小被你带着练,可都十几年了,你总得给人个盼头。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入个班底唱上两句!” 最后这段话又惹来嬉笑声与嘘声,这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可每次说出来调侃班主,他都脸不红,心不跳的,颇没意思。 班主一如往常地举起小酒樽一饮而尽,声音低不可闻:“那就从班底唱起吧。” “班主啊,可别回回都是这句……” 说话声戛然而止,因为众人都意识到了——这回,班主的回答不一样。 他说,让她进班底唱。 阿欢被酒气冲昏了头脑,只觉闹哄哄的,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像往常醉酒那般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女主角都睡喽!咱们恭喜的话都没处说呀。” 大伙儿又笑闹起来。 林奚看见,班主饮酒时嘴角微微上扬,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跟着扬起。 雪仙看起来也很高兴,朝林奚梦问道:“外头要放烟火了,可要去看?” “要!”林奚一下跃起,眼中是兴奋的光亮。她穿上斗篷,戴起兜帽,就推门往外走去。 雪仙嘴角含笑,紧跟其后。 林奚刚冲出来,夜空中就划过一道亮光,绽开了新年第一束花,是红黄相间的。整片天空被点亮。 雪仙走到林奚身边,笑着看她两眼,抬头看向一个接一个燃放的烟花。 屋子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走出来看,院子里一下热闹起来。 林奚抬头看向雪仙被烟花光芒映照的俊美侧脸,咧嘴嘻嘻笑道:“新春愉快!” 雪仙微微*低头,温柔应道:“新春愉快。” 身后一句高呼打破了和谐:“班主!外头有位将军找了来!” 第13章 .13下个雪夜再见 戏班子里的人闻言都在林奚二人身后闹腾起来,讨论着如何半夜来了位将军,是不是醉酒寻错了地云云。 班主看大家一眼,走去察看,但并没有绕近路,而是选择了从正厅穿过。 听到“将军”二字,林奚马上就想到了少绚,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是偷偷溜出宫来,并没有和任何人报备。如果真是他,大概是寻她而来。 她回头看着班主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逃不了。 她此刻真想淘宝里有任意门可以卖,让她马上回到房间里。 雪仙却置若罔闻,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头上燃起的烟火。 林奚想开口叫他,却不知该叫什么,想了想还是延续了一开始的叫法:“大仙,我该走了。” 雪仙看着天空,五彩的光勾勒着他完美的下颌线。 “是来寻姑娘的?” 他被照亮的这一刻,林奚忽然觉得他似曾相识。 她点点头:“我该去了。” 就在话音刚落这一刻,雪停了。 “第一年。”雪仙轻叹。 林奚摸不着头脑,扬眉问道:“什么第一年?” 雪仙笑答:“我们相识的第一年。” 林奚也笑。 是啊,第一年来了。 她来到这里,和大家相识的第一年。 “虽有第一年,却不知会否有第二年。”雪仙将落在肩头白丝上的雪拂去,“江湖远大,下个雪夜再见。” 虽彼此气场相合,林奚也觉得他很靠得住,可毕竟她不知他身份,相见不是容易事。说不定,这第一次便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林奚向他以朋友之礼作揖:“有缘再见。” 雪仙还了一揖后,林奚便也掉头往回走。 林奚再回过头想谢他今晚带她来这里,可一回头,人已了无踪影。 来无踪去无影的,还真像仙子那么回事儿。 林奚耸耸肩继续往回走。她不知有近路可走,也学着班主绕进了正厅。 此时阿欢正朦胧转醒,搂紧了披在身上的毯子,迷迷糊糊地朝着走进来的林奚笑:“多谢安娘子盖的毯子,阿欢会洗净还回去的……” 含含糊糊地说完最后几字,倒头又睡了。 林奚忽然想起方才班主在她前头走了进来,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帮阿欢将毯子盖好后继续往外走。 果不其然,门外头站着的是少绚。 幽暗灯光下,他正和班主说着什么。 见林奚走了出来,少绚紧皱的眉头舒展,握住林奚的双肩上下看了看,确定她无碍后松了口气,温和道:“我们回去吧。” 林奚点点头,看向一旁提着灯笼静立的班主:“今晚多有叨扰,多谢招待,先告辞了。” 班主回了一礼。 坐上往回奔驰的马后,林奚忍不住问:“为何不骂我?” 少绚只觉好笑:“为何要骂?” “我一未出阁的女儿家,深夜出宫不说,*还连夜跑到如此之远……” 林奚仔细想想,她的罪行对于这个时候的女子而言简直是不可饶恕。 “奚儿爱玩,我开心还来不及。”少绚紧了紧缰绳,加快速度,“奚儿从前太静了,我反倒担心。” “但,为何不怕我乱来?” 少绚想也不想就答道:“你不会的。” 马匹很快又回到了城区。即使夜已深了,周边市坊间依旧很是热闹,灯光恍惚,人来人往,马匹也被迫慢了下来。 少绚看着怀里泰然自若的人,只觉余惊未定:“晚上莫姑姑在除夕晚宴上找着我,说你不见了。我惊慌失措,却不敢惊动任何人,唯有自个儿悄悄地回府牵马寻你,在街上一家家地问你去向。奚儿,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林奚顾着看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商品,根本没听少绚讲话,听到他叫自己才反应过来:“啊?” 少绚苦笑摇头:“没事儿,想问问你是否饿了渴了。” 林奚神色自若:“我晚上吃挺好的,不用担心!” 少绚微微一笑后便静默了,只专心御马。 用不了多久二人就回到了宫里头,少绚方在云紫宫前放下林奚,就有一人走了出来。 林奚认得他,他是皇后宫里头的掌事太监。 “这位公公,该不会是来请我的吧?” 虽然语气随意,可林奚明白定是皇后抓着她此回出宫,要大做文章了。 “殿下聪慧,娘娘有请。”公公笑着弓起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奚毫不在意地搓了搓鼻子:“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请我了,本公主就赏你们娘娘一个面子。带路吧。” 公公:“……殿下这边请。” “奚儿……” 林奚朝满脸担心、欲言又止的少绚眨了眨左眼,示意他不用担心。 少绚似乎被什么击中,愣愣地后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怎么仅仅眨一下眼,杀伤力会如此之大? - 林奚在皇后面前行礼后,并没有被叫起来,一直跪着。 皇后没有说话,她便也不吭声。 良久,皇后才厉声道:“奚儿,你可知罪!” 尖锐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回响,无人敢发出重声。 林奚抬起头直视她:“孩儿不知何罪之有,请皇后娘娘明示。” “你,你……”皇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像是林奚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今日是大年初一,本宫本不想罚你,可你……” 她说不下去,大口喘气,以帕掩面,身旁的宫女忙上来帮她顺气,低声安慰。 林奚努了努嘴,这位大妈,戏演的有点过了吧。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杀人放火了呢。 不过倒也是,皇后做出这副模样,大家才会更加指责她不识规矩,刁蛮任性。 皇后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林奚哭诉道:“奚儿,你身为公主,毫不检点。有人见你深夜跟着男子私自跑出宫去,这你可认罪!” 林奚安之若素地接道:“孩儿确实深夜和男子私自跑出宫,可孩儿没有不检点。” 皇后*听后用中指按压太阳穴摇了摇头,闭上了眼:“先帝去得早,你母妃弃你于不顾,你才如此缺乏管教。本宫作为你姨娘自然是要帮着管你的!” “孩儿母妃不是在那儿么,哪有弃孩儿不顾?皇后娘娘慎言,您这是在绕着弯子骂孩儿有娘生没娘养呢。” 林奚一边不徐不疾地说着,一边看着皇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成功气成紫色。 反正皇后横竖铁了心是要罚她的,躲也躲不过,倒不如在这里少受些憋屈,稍稍痛快些。 皇后扶着椅子站起来,指着林奚,疾首蹙额道:“你这顽童,是无药可救了!先禁足三月,好好反省,待到知错了……” “摄政王到——!” 殿外传来的一声让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第14章 .14雪都停了,何来雪仙? 皇后马上反应过来,走到一旁迎接。 虽然她是皇嫂,可再怎么说他也是公认的君王。 摄政王在簇拥下缓缓走上正座,一挥衣袍端坐而下。 他身旁的时风正意味不明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奚。 皇后本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想着如何就惊动了他。可转念一想,惊动了他也好,林奚这回才是真的别想躲过去了。 她默默盘算好,转身朝着摄政王低眉不忍道:“摄政王,您瞧,奚儿她是初犯,想她也不是故意的……” 摄政王淡淡地打断道:“嗯。她不是故意的。” 皇后愣住,刚到嘴边那句“可该罚的还是不能免”又吞了回去,不知这摄政王是什么意思。 “是本王故意的。” 摄政王语气淡然,似乎只在说着什么稀松平常的事。 时风在一旁微微抿着笑。 林奚和皇后皆讶然看他。 皇后眉头紧蹙,喃喃道:“摄政王您这是……什么意思?” “是本王派六公主出去的,皇后可有意见?” 皇后没想到会成这种情形,又惊又懵,一时之间脑子快速运转,直接驳道:“可她是跟着一名男子出去的……” “嗯,就他啊。”时风随手一指旁边的一名侍卫,漫不经心地接道。 皇后看了他所指的侍卫一眼,是一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侍卫了。 她仍不死心:“可他们都说,是名年轻的男人。” 时风朝那名侍卫随口问了句:“你今年几岁?” 侍卫操着一口大烟嗓回道:“回大人,卑职年方二八。” 还真够能扯的,还十六岁,说他六十六林奚也信。 时风又转向林奚:“你瞧瞧,可是他?” 林奚本就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外援猝不及防,依然在深深地怀疑他们帮她的目的和理由。冷不丁听到这么一问,她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管他呢,有人奶她难道还推开。 时风朝皇后撇撇嘴,摊了摊手:“皇后娘娘都听到了吧。娘娘该不会是在怀疑摄政王吧?” 他就是要让她发现破绽却又无可奈何。 这是对她最毒的攻心计。 皇后当然知道绝不可能是这名谎称自己十六岁的侍卫带着林奚*出去,她是否是被摄政王遣派也有待商榷。可她没有办法,她无法质疑,无法反驳,只能隐忍,只能接受! 怎会如此!明明差一点就能让那个贱人的女儿尝尝苦头! 她低头数秒,将华丽的指套掐入自己的肉中,吞了口水,扬起稳重大方的笑脸:“臣妾当然不敢。既是摄政王所派,那便好。臣妾只怕奚儿遇到什么不测。” “嗯,误会解开就好。也不枉本王跑这一趟。” 意思是,本王专门跑一趟不容易,你可别再嚯嚯了。 林奚至此有点相信摄政王对她的好感度上升了,可他帮自己的真正目的仍未可知。他真的是单纯想帮她么? 摄政王离去时,没有看林奚一眼,让林奚更纳闷了。 倒是那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时风,走到她身边风流地笑:“还不起来,殿下是在地上找银子么?” 林奚站起来瞪他一眼。 这么好看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本宫乏了,你们都快走吧。”皇后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表情,但如果声音能杀人他们早就被千刀万剐了。不说滚字已是她最大的隐忍。 林奚与时风二人行礼退下。 走到外头,林奚本来想问为何他们要帮他撒谎,可想想又作罢了。只怕问不出真实原因。而且,摄政王从前就对本尊不怀好意,已经设计过好几次本尊以威胁少绚。 这次帮忙,未必真的是帮忙。 时风向林奚告辞:“殿下回去好生休息吧,卑职先告辞。” 本沉浸在思绪中的林奚看着他一开一合的薄唇,微微恍惚,试探问道:“雪仙?” 时风似乎觉得很好笑:“雪都停了,何来雪仙?” 林奚觉得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浪漫,自己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觉得他像体贴又潇洒的雪仙。 - 除了被皇后那么一闹,林奚安然无事地度过了年十五。 除了偶尔有需要拍照的和一些需要泡脚桶的客人登门,这十多天来云紫宫是门庭清净得很。 林奚手里的积蓄充足,也乐得清闲。每天一大早在外头啃着零食,晒着太阳,懒洋洋地看着宫外的人走来走去。 云紫宫较为偏僻,除了浣衣局和内务府的人几乎没什么人会来这儿。一来二去的,林奚和他们也很是相熟了,有时还会赏她们些辣条薯片的。 宫人们刚开始拿着辣条薯片都懵了,只当是什么打发时间的无聊吃食,并没有放心上,还心想林奚不如直接赏她们银两。 可当某一天,其中一位浣衣局的宫女打开了一包辣条,整个浣衣局的宫女都围了过来。尝了第一口鲜后,大伙儿都争先恐后地抢着要。 就这样,宫里的第一包辣条被秒杀而空,并且迅速流传开来,成为了一个传说。 收到辣条和薯片赏赐的人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的包装。于是,更多的人尝到了辣条与薯片。 这前所未有的独特口感与口味迅速征服了大片的宫人。 于是,每日有*了更多的宫人在云紫宫门前走来走去,假装经过,等着林奚出来晒太阳。 林奚知道事情原委后,干脆在云紫宫外开起了小吃摊,出售各式各样的零嘴点心,开业第一天就大获丰收。 日子越渐滋润的林奚从宫人口中听到了一个消息。 四公主要出发和亲了。 第15章 .15我嘴可严了 摄政王召集了皇子皇孙们共同为四公主送行。 虽说四公主对原身百般刁难,多番陷害,但林奚一想到此次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与她见面,她此后的命运也难得安生,就不禁唏嘘。 勤仁宫前的大广场上,送亲队伍声势浩大,装束齐整,蓄势待发。两旁都坐满了送行的皇亲国戚。 林奚趁着还未到上轿的吉时,赶到了勤仁宫后,四公主正在此处侯着。 她一袭喜服,好不喜庆。 身旁侍候的嬷嬷俯下身在四公主耳边低声道:“四殿下,六殿下来了。” 四公主闻言身形一顿,从红盖头后传出迟疑的声音:“六妹妹?你怎么来了?” 四公主本来以为,即使二人之间隔阂已然消去许多,但她之前对林奚下手如此之重,她定然不会想见她的。 可这回却是主动找来了。 “我给姐姐个宝物,姐姐好生收好,来日必有其用处。” 林奚嘿嘿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囊袋塞到四公主手里,里头是一把风力强劲的太阳能风扇。 四公主握着囊袋,用柔软指尖试探地摸索着:“这是何物?” 林奚神秘地附在四公主盖头旁道:“先不告诉姐姐,姐姐到了西塞再细看。使用说明已附在里头。姐姐若信我,便带在身上吧!” 四公主轻轻一笑:“我现在也没什么可不信的。多谢妹妹,我会带着。” 又佯装平常日子般聊了几句家常,四公主的吉时到了,该来的还是来了。毕竟,不是真的平常日子。 四公主离开前,对林奚说了一句极为凝重的“对不起”。 她这一声是对原身说的,林奚无法帮原身说原谅,只能笑笑。 林奚就那样站在日头下,和所有人一起,看着轿子在鼓乐齐鸣中带着这个姑娘走向余生命运,永无法回头。 她们这些人的命运,又会是如何? 管他的,只要一日有辣条薯片冰阔落,就一日有她林奚的安生日子。 林奚明白自己的零食小铺生意蒸蒸日上,红红火火,络绎不绝,可如今面前站的这位客人,却是意想不到。 正瘫着的林奚擦干净手上残留的油,起身行礼道:“容嫔娘娘,您也来买零嘴吗?” 本在小铺前聚集的宫人们和近日都常来的公主皇孙们见容嫔居然来此,都吓得噤了声,忙到一旁行礼。 自从四公主和亲之后,容嫔已有段时日没露脸。少有的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瘦的脱了形。今日一看,果真憔悴许多。 真真可怜天下父母心。 容嫔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看着信微微笑着:“你四姐姐她几乎给每个相识*的人都写了信,本宫把你的那封带了来。” 林奚接过信:“怎么劳烦娘娘亲自送来,随便派个下人来送就好。” 容嫔收起了往日的锋芒,显得理智许多:“本宫也有话想和你当面说。” 林奚闻言挥手命一名宫女帮着招呼剩下的客人,把容嫔带到了一边:“娘娘请讲。” 容嫔垂眸,低声道:“若是近日你能去轩园,切莫多加小心。” 林奚讶然:“娘娘此话怎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你莫要误会,本宫已多日不与皇后来往。”容嫔自嘲地笑笑,“本宫往日跟着她去斗,她让我斗你母妃,便斗你母妃,就算要斗太后也是要去斗的。都是为了给你四姐姐找个靠山。现如今孩子去了,本宫便也没什么好斗的了。” 林奚闻言微微叹气:“四姐姐定会平安和乐的。” 二人心里都明白,大局已定,当今唯有她自个儿才能救她自个儿。 她又转念问道:“那娘娘为何突然与我说这个……” 容嫔带着疲态的目光落在林奚身上,抿了抹悲允的笑:“本宫和你四姐姐从前对你和你母妃做了很多错事,最后反倒要靠你才给彼此留了照片,有个念想。本宫没什么可给你的,唯有给个提醒。” 林奚接受了容嫔的好意,可她对于容嫔的说法仍持有怀疑。毕竟依照原身的回忆,她一次也没有去过轩园。 可它却偏偏应验了。 不日便有旨意下来,说是今年摄政王轩园之行伴行的皇子名单中有林奚。 林奚想起三公主曾经说过,她会想办法让林奚也能随行去轩园。难不成,她真有如此威力? 接连几天,林奚都在设想,皇后会如何在轩园对付她。 她心里很明白,虽然原因不明,但皇后真正想对付的是自己那个连门都不出的母妃。而对付她林奚,只是杀鸡儆猴,强行为母妃找一个软肋来攻击罢了。 - 这一日,林奚正收拾着带去轩园的行李,莫姑姑从屋子外头走进来,帮着收拾道:“姑娘快出去瞧瞧吧,全卫春在外头侯着,怕是要带什么口信过来。” 林奚只觉奇怪,有谁会给她带口信? 在紫云宫外侯着的全公公见林奚走出来,毫无波澜地行了个礼,淡定道:“摄政王口谕,托殿下带上画照片的盒子前往轩园,为今年沐春节留下画像。” 林奚有时候真的觉得全公公很像个毫无波动的机器人。 她应声好便往回走,想着回去买好电池与相纸备着去。 “殿下。” 林奚回头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全公公依旧面无表情:“云香会随殿下去么?” “谁?云香是谁?”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宫里有人叫云香? “莫云香。” 她宫里姓莫的只有…… “……莫姑姑?” 全公公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依然站的笔直。 林奚还是第一次听说莫姑姑的真名,没想到这全公公倒知道的如此清楚。 难道说…… 她狡黠一笑,*走过去看着全公公嘿嘿地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啊,全公公。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试着把她拐过去吧~” 全公公面上依旧平静如水,白皙的脸颊却微微晕开了一抹红色。他点了点头,机械般道:“多谢,殿下。” 林奚忽然想起太监的这种心思是不好见光的,便贼兮兮地凑近全公公道:“放心吧,我嘴可严了,绝不会说出去的。” 全公公面不改色:“殿下说也无妨,咱家迟早也会说的。” 林奚:“?全公公你认真的?” 第16章 .16甚是好看 对于全公公敢作敢当的勇气,林奚十分敬佩,很想敬他是条汉子,可想想他又不是真的汉子。 虽然她后来知道,在这个世界中太监是被允许找对食谈恋爱的,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前几次回温都持续不久便骤降,让期盼春天的林奚誉为“脱裤子不放P”。 不过在皇室一行出发轩园的这一天,倒真的似有春回大地的迹象。迎面吹来的风不再刺骨,反倒让人感到和煦。 林奚这一日心情很好,脱掉了褂子,换上了薄氅子,权当公费春游去了。吃喝是皇家级待遇,住有大别墅,这等美差谁顶得住? 来到轩园,她被分在了玉榕轩的偏殿,主殿住的是年仅四岁半的小公主与她的母妃颦妃。 听说这颦妃是皇帝已逝白月光的替身,因此在先帝在时格外受宠,风光无限。林奚倒觉得颇有“宛宛类卿”的感觉。 林奚来到玉榕轩草草打点一下后便都交给莫姑姑和宫女们,自个儿出去溜达,见识所谓皇家园林去了。 在轩园里吃喝玩乐了一整天,林奚用新买的单反相机拍了数百张照片。虽然这台单反花了林奚一大笔,但前段时间靠着零食铺和照相铺狠狠赚了不少,林奚的存款尚且可观,便不怎么心疼。 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林奚对这句话的深刻认可更是在见识了轩园有多壕无人性后。 别人家的花园打个滚就能到底,这皇家后花园还能在其中游山玩水,划船爬山,光是宫殿便有三十多所,光是园林便有数几十个。 她徒步游玩了一整天,也才走完了三分之一不到。 吃完晚饭后,林奚又溜了出来,准备走一走尚未游玩过的地方。由于相机没电,电池太贵不舍得入,便还是带了拍立得。 绕过渺无人烟、连巡视的侍卫都没有的熙湖后山时,林奚猛然发现不远处的密林里有一缕缕的灰烟升起,却又不太明显。 她心中觉得不妙。难道是失火了?现在看起来尚未有火光,烟也不多,估计应该是火灾前期。 从此处跑回去找人仍需要时间,届时火势或许已无法挽回,而古代的灭火技术又较落后。 她在两秒之内做了决定,火速在淘宝上买了遥控的抽水泵,插上同时新买的加长水管,放置在湖中,随后拖着水管便往飘烟处跑狂奔。 不就是灭个小火*吗,她可以! 当林奚气势汹汹地提着水管,和正烤着无花果的时风面面相觑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在作甚么?” 时风笑着扬了扬手中戳着无花果的树枝回答了她,又看了林奚手中的水管一眼,“殿下又来作甚?” 林奚白跑一趟,再看着他悠闲自得的模样,心底更为不爽。 她努努嘴:“轩园明令禁止私自点燃明火,时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时风别过头,用手背试探了下无花果的温度,举起手中树枝递给林奚:“殿下,来吃吧。刚烤好。” 林奚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可闻到这诱人的香气,本来坚定的心又动摇起来。 真卑鄙啊,居然拿吃的塞住她的嘴! 时风眼含笑意,又摇了摇手中戳着无花果的树枝:“殿下不要卑职可吃了噢。” 林奚闻言放下水管,一把夺过,愤愤地看他一眼,另一只手脱下挂在脖子上的拍立得递给他:“那你好生帮我拿着这个。” 她可不想这么精美的拍立得粘上黏糊糊的无花果。 她走到时风隔壁坐下,开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撕着外皮。 时风则把玩着手中的拍立得:“这是殿下用来绘画的盒子么?” 林奚专注地撕开外皮,敷衍应道:“嗯。” “如此精细的玩意儿,殿下明白如何操作?” “很简单的,就按下最上面的键。哎呀说了你也不懂。”林奚终于吃上了第一口热乎的烤无花果,颇为满足,但还不忘瞪他一眼,“时大人,你可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检举你擅用明火。” 时风一手拿着她的相机,坐到了她身边极近的位置,肩膀已挨上了肩膀。 林奚满嘴无花果惊恐嚷嚷道:“里壤按忍么(你想干什么)?!” 时风淡定地举起相机,用镜头对着他们,并迅速按下了快门键,一气呵成。 林奚张着嘴,直到口中的烤无花果掉落一块她才反应过来。 时风面不改色地拿着拍立得吐出来的照片,像模像样地甩着:“如今画像作证,殿下也别想推脱。” 他到底是什么天才,看了这么一次,听了这么一句就会用了!最过分的是,他居然偷拍! 林奚气不打一处来,三下五除二把烤无花果全都塞到嘴里,跳起来就要抢时风手中的照片:“时大人,你可别太过分了!” 时风把照片举高,轻而易举地躲过林奚的攻击,还能悠闲地就着月光欣赏照片:“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可殿下吃了卑职的烤无花果却没什么表示,卑职便只好为自个儿着想喽。” 林奚见上回在四公主殿里的场景重现,明白自己斗不过他,便气鼓鼓地原地坐下来,把嘴里的烤无花果吞干咽净。 “我保证我不会揭发你行了吧。”林奚嘴撅的老高,心里委屈、不服气得很,“你可以还给我了吧。” 她也不是多么喜欢检举揭发的人,只是方才她那么丑的模样被偷拍了下来,她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照片在世界上存在的。 时风见状扬起衣袍下摆,蹲在她面前,轻轻勾起唇角,漆黑如夜的双眸带着笑意看她,语气温和轻佻:“这可是殿下说的。” 其实,她说与谁听他都不必怕。只是不知为何就想逗她。 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照片递出来,林奚一把拿过,护在怀中死死守住,恶狠狠地看着他。 “放心吧,既然殿下已答应卑职,卑职便不会再夺。”时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远处走,“只是殿下不必担忧,殿下的画像甚是好看。” 第17章 .17问你主子要去吧 林奚听闻他夸自己,心一跳。 他一个大直男居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平日里贱兮兮的这会儿居然能说夸人的话,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她那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好看,真会睁眼胡诌,花言巧语! 看他越走越远,林奚喊道:“你去哪儿,火还没灭呢!” 时风摆摆手,留给她一个背影:“殿下不是带了水么,就交给殿下啦。” 声音逐渐飘散于林间,林奚的拳头也硬了。 他怎么推理出那根水管作何用处的! 不对,应该问他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 林奚回到玉榕轩时已经累的不行,直接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方才好不容易赶在别人过来前把火熄灭,从林子出去之后还是不免被附近赶来的侍卫问了两句,只好说是他们看错了云云搪塞过去。 差点就帮那可恨的时风背锅了。不愧是能当上摄政王幕僚的男人,一肚子坏水。 林奚在心里咒骂他两句才稍稍解气。 想起时风,她从怀中拿出方才时风拍下的照片,举在眼前看。 照片里,她塞了满嘴的无花果,一脸惊异地看着镜头,像只受惊的懵懂小鹿。确实不能算丑,只能算……傻。 一旁的时风一袭青衣,眼带笑意,轻佻又风情,莫名有镜头感,在这种过曝的照片中显得风流又贵气。 林奚呆呆地看了两秒,回过神来“嘁”了一声。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伸手想把这张照片撕毁,想了想又坐起身,随手塞进了自己放在梳妆台上的记账本里。 毕竟是自己来到这儿的第一张照片,权当纪念吧。旁边那个碍事的家伙有空再撕掉就好。 这么想想,林奚便安心地留下了照片,去洗漱入睡了。 翌日,按照惯例是妃嫔们结伴游玩轩园的日子。 林奚正走出殿外想着随处走走,一个还没她膝盖高的小团子就撞了上来,险些摔倒,还好紧紧抱住了她的腿。 林奚低头看,抱着自己的是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肉嘟嘟的白嫩脸颊上,水灵灵的眼睛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这睫毛……也太长了吧! 林奚正弯下腰想和她说些什么,一边的阿嬷就追了过来抱起她:“哎哟我的小祖宗哟,跑的这么快可折煞了奴婢。” 阿嬷抱着正在吃手手的小女孩,向林奚赔礼:*“是奴婢看管失职,冲撞了殿下,奴婢有罪。” 从前她哪把这晦气的六公主放在眼里,可现在人摇身一变成了太后跟前的红人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到位的。 林奚哪里放在心上,摆摆手作罢。 她只觉小女孩很是可爱,伸手逗弄她软糯的脸颊,惹得她咯咯笑着躲开。 林奚温声细语道:“你叫什么呀?” “云意,还不快问姐姐好。” 一旁传来清丽温和的女声,林奚看去,一位顾盼生辉、袅袅娜娜的女子正款步走来,像是冬日里早来的春风,很是夺目亮眼。她应该就是住在主殿的颦妃,而这小女孩应该就是最小的十一公主。 待她走近了,林奚觉得这位颦妃眉目间居然与母妃神似。 她回过神,向颦妃请安。 颦妃笑着扶起林奚:“日前就听闻和六公主同住玉榕轩,今儿个可算见着了。云意,还不快问姐姐好。” 阿嬷怀中的小云意把口中的手指取出,奶声奶气地看着林奚喊了一句:“姐姐好。” 林奚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云意好!” 颦妃问:“六公主也是同去游玩么?” 林奚本来想单独出去走走,可现在见到如此美女和如此萌娃,便十分心动。 “正是。要是娘娘不介意,我想一同跟去,和娘娘们一齐游园。为各宫娘娘画些照片。”林奚眯着眼睛笑,举了举挂在脖子前的拍立得。 颦妃早就听说林奚这名为“照片”的玩意儿很是精彩,上头的画像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现在听闻她要去为她们拍照便马上欣然答应了。 林奚陪着各宫娘娘走了一天,虽然皇后一党几人总会让她不自在,可不影响她欣赏这美女如云的后宫佳丽——从此君王不早朝是有道理的! 她情不自禁就拍满了好些相纸,回到宫里一一整理好后派人给各宫送了过去,娘娘们收到自己的美照自喜不自胜,都珍藏起来。 这六公主今日与她们相伴时可不太像从前那般柔弱阴郁,反倒能言善道,还把她们画的比那宫廷画师画的还美,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林奚为了不落下皇后那边的面子,给她们一党几位主子都送了几张今天随便拍的过去,还故意挑了闭了眼,脸出油的那种。 她往人宫里送东西,也有人把东西往她宫里送。 当她看着时风捧着一盒精致的点心站在玉榕轩前,默默地咽了口水。 她眨了眨眼:“时大人确定摄政王想要送给我,而不是隔壁的颦妃娘娘?” 这摄政王无缘无故给她送什么点心,说是辛劳她一天随行各宫娘娘去拍照,让她手足无措。这真的是她所知道的心狠手辣摄政王? 时风眼眸弯起,看着眼前迷惑的女子:“殿下若想,卑职可以回去禀告,殿下说送她不如送颦妃娘娘。”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啊! 她一把夺过点心盒子,愤愤然瞪他一眼,朝他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走回 *去。 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卑职辛苦送来,殿下都不请卑职吃一个?” 林奚头也不回,厉声道:“问你主子要去吧!” 时风微微眯着凤眼,看着她身影逐渐远去。 本来只觉逗着她好玩,可多日不见,昨日重见后倒像上了瘾一般,今日无缘无故地想寻个借口来见上她一面。 大概是自己身边太久没女人了吧。 第18章 .18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沐春日在即,轩园里的各人虽面上一如往常,但其实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穿着打扮和节日上所献的才艺。 林奚倒没什么可紧张的。众人皆知这草包六公主从小便无甚拿得出手的,理应是不会叫她的。但若是有人别有用心叫到她展示才艺,她也不怕。 至于穿着,她并不打算争奇斗艳,也没有可为其容的悦己者,便也由着些下人自己拿主意。莫嬷嬷知道她这性子,想来没什么大碍便也由着她。 别人宫里忙得热火朝天,玉榕轩的偏殿里却有闲人正躺在草坡上,用一张硕大的树叶盖着脸晒着太阳。 “姐姐,你在干什么呀?” 听到耳边传来的小奶音,林奚一口气吹开脸上的树叶,对上那张从头顶看过来的倒着的小圆脸。 林奚伸伸懒腰坐起来:“姐姐正和周公公聊天呢。” 小云意不知道周公是谁,也不知道她睡着觉怎么聊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直小手想要林奚抱。 林奚一把把她抱起:“你来找姐姐干什么呀?” 小云意指了指主殿,认真地说:“想让姐姐看看,云意的裙子,漂亮!” 林奚闻言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好,那我们走吧,去看云意的漂亮裙子。” 云意的裙子是专门为沐春日而作,由三十位缝衣匠花费一个月手作而成,做工极为精细华丽,让人目眩神迷。 林奚夸了云意好一会儿,还顺带夸了云意比裙子更为漂亮云云,把云意逗得眉开眼笑。 从主殿出来后,林奚蹲下来问云意:“姐姐跟小云意来看了裙子,云意也和姐姐来看个东西好不好?” 云意拍拍手:“好呀!” - 沐春日当天,依照惯例在轩园最大的聆湖苑花园中举办盛宴。 聆湖苑内雕梁画栋与百花齐放相映衬,光彩夺目;普天彩云下灯笼遍挂,处处染绿;丹陛台阶上黄幔铺张,绿植遍地。一旁的帘子后头或虚或实有雅乐传出,琴音流淌与莺歌燕舞相应和,让人如听仙乐。 这场户外的盛宴,金碧辉煌中又带着春天的气息。 宴上已经设下诸席,席上陈列金器、茶酒、果蔬。 高台上的座儿是皇亲中的男眷。林奚则在女眷这边入座。 待到摄政王与各位嫔妃都纷纷入席,大家也磕过头与摄政王互敬过茶之后,宴席正式开始了。 一时歌舞升平,鸣钟击磬,烟雾缭绕。酒品佳肴牵五挂四呈上。 林奚来这儿目的有三,开眼界,放开吃,如果可以的话,拉一下*好感交几个朋友。 其中开眼界已经完成了,方才她眼花缭乱,看着这儿的气派不断赞叹,目不暇接地看着各种没见过的山珍海味纷纷呈上,口水差点儿就流了下来。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胡吃海喝! 经过一番繁文缛节,急不可耐的林奚虽然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但下一秒马上抓起了筷子伸向那满满当当的菜品。 但她的筷子尚未落在菜品上,就听到欢笑言谈声中传出了格格不入的哭声。仔细地听,好像就是云意的哭声。 林奚放下筷子,目光循着哭声探寻而去,只见云意靠在颦妃的怀里哭的满脸涕泪。 大家本当是小孩惯有的哭闹,没放心上,一笑而过。但云意越哭越大声,尖锐凄惨的哭声让大家不得不留神注目。 颦妃忙把云意交给旁边的阿嬷,站起来向大家解释:“各位该吃吃该喝喝,云意只是吃不惯这儿的菜一时哭闹,哄哄就好,劳各位挂忧。” 众宾客闻言纷纷表示理解,正准备继续,一旁抱着云意的阿嬷尖声哭诉道:“娘娘啊,你怎的如此善良,该讨的公道可不能少!别宫的是皇胄,云意公主就不是了么?” 众人听闻她话有所指,闻到了瓜的气息,纷纷侧目。林奚见云意也渐渐不哭了,便放下心来,随着大伙儿看过去等着吃瓜。 闹到这种场合上的,必然不是什么小瓜。 颦妃愣了愣,依旧面带平静:“这种没有证据的事,尚且莫要摆到台面上说……” 坐在主席上的皇后皱了皱眉,指了指抱着云意的阿嬷:“你上来说说,云意受了什么委屈?” 见此情形,摄政王看了静默在一边的时风一眼,随后默默地喝着茶,似乎默许了这一切。 时风背着手,看了林奚一眼,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闹剧。 阿嬷把云意交给身后宫女抱着,小跑着上去跪在皇后面前,不住地磕头:“娘娘可要为云意殿下做主啊!云意殿下本来就已哭肿了眼睛,方才在老奴怀中伤心过度,又不住地哭闹,老奴看着都心疼!” 众人闻言都倒吸一口气,这么小的娃娃到底受了什么委屈才如此伤心? 皇后向抱着云意的宫女勾了勾手指,宫女把云意抱了过来送到皇后怀中。 皇后面带心疼地看着满脸泪痕,吸着鼻子的云意:“云意别怕,皇姨娘会为云意做主的。”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阿嬷:“你且仔细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嬷把头磕在地上:“虽是大逆不道的话,老奴为了小殿下也是要说的!云意殿下本有一条准备许久的新衣裙,盼着今日能穿上,每日都要去看上两眼才放心。云意殿下才多大啊,六殿下竟狠心毁掉她的念想!她不仅毁去云意殿下的衣裙,还说,说,说颦妃娘娘是仗着像元贵妃娘娘才受的宠!她们母女都是贱蹄子,别想在她眼下过安生生活!” 她越说越激动,*声泪俱下,闻者揪心。众宾客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林奚。 吃瓜都能吃到自己身上。林奚看了眼皇后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阿嬷,原来容嫔的话是这个意思。 好一个皇后,这一招一石二鸟,若是成了,林奚和元贵妃都会遭受不小风波。 她面不改色,毫不在意地看着她们,仿佛方才被控诉罪行的并不是她。 皇后手指颤着指着阿嬷,厉声道:“你怎么敢说这种话!吓着云意你几个头都不够掉的!” 阿嬷把头磕在地上,不愿抬起:“娘娘不知,六殿下这话是当着云意殿下的面说的,老奴听的一清二楚,所以云意殿下才会被吓得哭个不住!望娘娘给我们殿下一个公道!” 云意好奇地看了她们几眼便没什么兴趣。她吮着手指,看着抱着自己的皇后脸上皱纹一条条绽开,伸出沾满口水的手指沿着皱纹一条一条地画,把口水都蹭到了她扑满粉底的脸上。 林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吸引了众人目光。 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第19章 .19一时没忍住 皇后抱着云意,起身呵斥:“奚儿,你如何还笑得出来!” 林奚走到主席前,行了一礼:“孩儿一笑云意年幼无心之举,二笑阿嬷不实之语,一时没忍住。” 皇后轻轻拨开云意想抓她头发的手,皱眉道:“你说她所说为不实之语,可有证据?” 林奚不紧不慢回道:“那阿嬷的指责又可有证据?” 皇后冷冷看向跪在地上的老阿嬷,后者忙惊恐地起身,柔声笑脸对云意问道:“小殿下的漂亮裙子,是不是破了?” 云意听到她提起自己心爱的裙子,小嘴马上嘟了起来,还未成型的眉毛一横:“漂亮裙子!破了!!” 她激动挥舞的小手一把将皇后的凤钗打落一半,吓得身旁的宫女忙上前理好。 阿嬷和皇后对视一眼,指了指林奚:“那,小殿下有没有带这位殿下去看过漂亮裙子?” 小云意看到林奚,忙挣扎着朝她挥舞双手要她抱:“有!姐姐!” 在座各人听后都哗然,没想到小云意居然真的指认了林奚,更没想到这位内向阴郁的六公主口碑尚且好上那么一点,又露出了别的狐狸尾巴,果然是狗改不了吃那啥。 皇后看林奚一眼,拗不过使劲扭动的云意,把她放了下来。 下地的云意歪歪扭扭地奔向林奚,林奚笑眯眯地睁开双臂迎接她。 看来这小团子挺喜欢她的,她的那几颗奶糖和巧克力花的值! 正无言看着一切的摄政王猛然一惊,因为他居然从一旁时风注视此场景的眼神中看到了几丝……温柔。 林奚正抱上扑过来的云意,皇后瞧见云意脸上的笑容深感不妙,忙开口命令道:“证据确凿,还不快拦下六公主,别让她伤害了云意!” 四周侍卫听令,马上围了上去。 众人本来以为今年沐春宴与往年一样,平和地喝喝茶吃吃饭,看看跳舞听听*音乐,没想到竟发展成这样的场面,纷纷站起来让到一边免得被误伤。 林奚一把把云意抱起,周围本要夺过云意的侍卫皆停住,不敢轻易妄动。 她给了一脸担忧又别无他法的颦妃一个眼神让她放心,对正准备再次下令的皇后道:“原来云意便是有力证据,那真相不得不大白了。” 皇后闻言一顿,厉声道:“你既已知道真相已成定局,便将云意放下,休要再胡闹犯错!” 林奚一笑:“那正好,孩儿便让皇后娘娘看看云意身上有何证据。” 既然你要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不顾亲情,如此置子辈于绝情之地,那她也没什么要顾虑的了。 林奚先是笑着把脸凑近云意,云意飞快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众人方才见云意自己跑去林奚那儿便觉得奇怪,她完全不像是抵触林奚。而现在她还亲了林奚,更是让周边随时拔剑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他们到底在防着些什么? 皇后缓缓走来,竟是要亲自来抱过云意的模样。 她可是寄托了很大希望在这一局,好好地让她们母女俩吃点苦头,尝尝受众人所唾弃的滋味。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林奚不徐不疾地逗着云意:“让我来考考云意,云意还记不记得漂亮裙子是谁破坏的呀?” 云意一听就来劲了,手指一指,激动扬声道:“是她!嬷嬷!” 众人随着她的手看去,所指之处竟是方才指控林奚的阿嬷。 第20章 .20您可一定要明察噢 “奚儿,你教云意胡说些什么?”皇后走到林奚面前,想要接过云意,云意却看皇后一眼后紧紧抱住林奚的脖子,死活不肯松手。 方才指认她的阿嬷也苦着脸哀嚎道:“六殿下啊,你这么教着小殿下,可是要折煞奴婢了!” “方才不是还说云意便是证据么,怎么这会儿就成了胡说了呢?”林奚一边安抚扒拉着她不肯放手的云意,一边从容道,“看来云意不太喜欢娘娘诶,还是孩儿抱着吧。” 皇后干脆不再理会林奚,瞥了身后的阿嬷一眼。 阿嬷领会其意,在云意面前讪笑着哄道:“云意殿下,方才六殿下姐姐教你说的话是不对的,不能乱说!” 云意毫不领她的情,直指着她认真道:“云意,对!嬷嬷破坏,漂亮裙子!” 小云意坚定地一口咬定,让老阿嬷一时面色难堪,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困窘地朝着皇后行跪礼:“娘娘明察,替奴婢和小殿下做主啊!小殿下是被蒙蔽的!” 本以为此次是手到擒来,可事情已经在如此多双眼睛,如此场面下脱离控制进展到这个地步,已不能回头。 反正她堂堂皇后,只要有个由头,想要治她一个落魄公主的罪又有何难? 皇后伸手扶了扶额,双眼微阖,毋庸置疑道:“奚儿你身为堂堂公主,却出言不逊,大逆不道,更是起了害人之心,本宫定是要管你的。只是今日为*沐春节,便暂时不多追究。来人。” “是。” 皇后慢慢走回主席:“先将公主带回玉榕轩禁足,日后本宫再酌情处理。” 林奚无语。本还以为还有多厉害的招数,没想到最终竟还是直接仗势欺人起来。 她在云意让她去看裙子的那天便已感到不对劲,云意绝不会贸然跑来邀请她,只是没想到这皇后居然在如此重大的场面上布局,看来她确实极有信心。 林奚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打拍立得的照片,慢悠悠地拨开早已懵逼的侍卫们,四处分发。 分发到正冷眼看着一切的摄政王面前时,摄政王尚未有什么反应,时风倒是含着一抹笑。林奚没有理会他。 她也将照片放到正跪着的老阿嬷面前,阿嬷抬眼看了几眼后大惊失色,双唇颤抖。 她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皇后娘娘找她的时候说过,定会保全她的安全的,一定没事的。可她还是不住地往外冒汗。 众人拿到照片,待仔细看清照片上的情形,都吃了一惊。宾客们没想到这个瓜不仅反转还有实锤,都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这六公主居然还有如此画像?看来是早已做足了准备,等着这一击呢。” “可不是!如此画像,若是没有实景怕是画不出。这回可难说清了。” “人六公主看着窝囊,里头装了多少心思你还不知道呢。” “难不成,这一局也是她自个儿演的,引皇后入局?” “难说,难说。真真最毒妇人心。” …… 本在走回主席的皇后听闻动静,转过身察看,却被已经站在她身后的林奚吓了一跳。 林奚将手中的照片全数塞到皇后手里,笑嘻嘻道:“皇后娘娘,您可一定要明察噢!” 皇后警惕地看她一眼,拿起照片看,只见照片像连环画一样清晰而详细地记录了老阿嬷用剪刀破坏云意衣裙的全过程。 皇后越看眉头越是紧锁,捏着照片的手不禁慢慢捏紧,将照片捏出皱痕。 林奚打了个哈欠,悠悠道:“孩儿那日觉着不对劲,趁着嬷嬷把人都支走了,孩儿便悄悄带着云意爬上了屋顶,掀开了砖瓦,画下了这些画像。因此云意所说是她亲眼所见,完全属实。皇后娘娘,老阿嬷信口雌黄,还栽赃嫁祸,您可要为孩儿主持公道啊!” 虽然她说辞真切,但语气却慢条斯理的,丝毫不像求人的样子,倒像在居高临下地嘲讽。 最好是把你这个幕后黑手也一锅端掉那种,林奚心道。 皇后深呼吸,阖了阖眼,摇摇头道:“这毕竟是画像,并不能证明其完全真实……” “这还不够真实吗?” 摄政王雄浑而低沉的声音一起,万籁俱寂。 他扶案而起,看着皇后振声道:“皇嫂是嫌今日这一出还不够大么?皇侄既已自证清白,皇嫂又何苦苦苦相逼?若是耽误了沐春日祈福,列祖列宗怪罪下来皇嫂可担的起?此事便如此了了*吧,皇嫂找机会处置了那陷害皇侄的毒妇便是。” 他说罢和时风对视了一眼,后者肯定地点点头。 时风神情淡漠地看着脸色逐渐发紫的皇后。她最大的屈辱便是当众接受失败,他再明白不过。 摄政王这番气势凌人的三连问一出,众人都明白今天这一闹剧已尘埃落定。本以为皇后想要定林奚和元贵妃罪的企图如此明显,摄政王还一直默不作声,便是他也默认了如此做法。没想到现今他还站了出来,还明显站到了林奚的一边。 皇后也被摄政王这气势吓了一跳,回过神冷冷地睨了林奚一眼,咬紧牙关,行礼应是。她始终不明白,胜利在即,怎么就成了这样!摄政王一直都对林奚无甚好感,怎的三番两次帮她?!到底又是哪里出了错? 即使没有摄政王这一番话,林奚也有把握能斗赢皇后,她又开始疑惑为何摄政王要给她这个顺水人情。 无瓜好吃后,宴席又很快恢复了正常。虽然心中各有所想,可众人还是很有默契,其乐融融地共同完成着剩下的盛宴。 时风看了林奚缺席的空座一会儿,也离开了宴席。 - 林奚将云意交还到颦妃手上后,便离开了宴席。 她好不容易将依依不舍的云意送到颦妃手上后,颦妃突然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打着哈哈含糊了过去,并不想深究。 这一出虽然颦妃看似也是不知所措的受害者,但如果没有她的默许,云意也不可能被拿来当枪使。 只是在掌握后宫生杀大权的皇后面前,颦妃她作为一个脆弱的母亲,她别无他法。 正想着,林奚不知不觉又穿越了密林,来到了湖边。反正宴席上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再吃不下了,况且免不了听别人一番口舌。如此这般,倒不如干脆出来散散心。 她正抱膝而坐,看着湖面发呆,恍惚间漫天粉白花瓣飘落,在她眼前,似有无数精灵纷飞舞动,如临仙境。 她回过神掐了自己一把,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真的在下着花瓣雨。 她起身抬起头,只见那白发翩翩的公子正如谪仙般从天而降。 第21章 .21先帝爱香,是因你母妃爱香。…… 林奚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白衣白发公子,迟疑道:“雪仙……?” 雪仙伴随着片片花瓣落在林奚眼前,眼底带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林奚指着将近落完的花瓣:“这是……?” 雪仙笑道:“我说过,下个雪天见。” 这纷纷扰扰的花瓣,确实很像纷扬落下的雪。这林子的树上连嫩芽都尚未出头,更别说开花了。也不知这雪仙是如何做到的。 不过确实很浪漫。 林奚笑了笑,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又坐了下来。 雪仙正想在她身旁坐下,林奚伸手阻止了他:“你这白衣,若是沾上黄土可不好了。” 雪仙拨开她的手顺势坐下,动作轻柔,正*如他温柔的声音:“不怕。” 林奚被他面具外嘴角上的柔和笑意晃了晃眼,马上别开头看向湖面:“你怎么会在这里?方才宴上好似没看到你。” “我不属于这里,你自然看不到我。”雪仙直接躺在了草地上,双手枕着头,“恰巧路过,见姑娘郁闷了,便想着来看看。” 林奚听他这一番话,讶异地转头看向他,对上他看过来的双眸。他若不说,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郁闷,仍然沉浸在方才皇后的闹剧之中。 雪仙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耐心笑道:“怎么的呢?” 林奚总觉得他温柔得快要让她陷进去,便在心跳继续加速前别开了眼神,默默开口道:“你说,为何女人之间的恶意那么大?明明一方已无心相争,到底是什么让另一方坚持这对抗?” “哪里有利益,哪里就会有冲突。”雪仙侧着头看了林奚的侧脸一会儿,“可是人很奇怪,只要是一时有利益冲突,便很容易一世也过不去这个坎。” 林奚点点头,看着湖面若有所思:“那到底是什么,让她们之间有如此深的芥蒂?” 她突然反应过来,偏头对雪仙笑笑:“不好意思,我又说了奇怪的话,请大仙不要放在心上。” 雪仙也跟着笑了:“如果是姑娘现在心中所想的问题,其实我有答案。” 林奚讶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雪仙点点头,起身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奚,突然将手伸了过来。 林奚看着他渐渐靠近的白皙的手,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躲开。 她正微微闭眼,想要偏头躲过,雪仙从她耳边的发鬓上取下了一片叶子。 她心如擂鼓,看着雪仙手指尖的绿叶,有点不好意思,便尴尬地朝他笑了笑:“谢谢。” 雪仙把树叶丢落,垂眸看她:“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带姑娘去一个地方。” 林奚想起他上次带自己去梨名苑,想必他能带她去的定是比较有意思的地方,便点了点头:“我等你。” 雪仙扬长而去后,林奚也躺在了草地上。 她百无聊赖地盯了一朵云好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时,感觉头下居然有软软的像枕头一样的触感,她舒服梦呓两声,翻了个身。 刚翻完身,她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忙坐了起来,只见雪仙正云淡风轻地看着她。 天色已暗,看来她睡了不少时间。 林奚想起自己方才还那样不客气地把他的大腿当枕头,本来就薄的脸更不知该往哪放,抱歉道:“对不起,我一定睡得很沉吧,劳烦大仙等我醒来,还给我当了枕头。” 雪仙瞧着平日满不在意又能咄咄逼人的她害羞窘迫的模样,不禁嘴角上扬,轻声道:“姑娘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示意了一下林奚身后:“我们进去吧。” 林奚转身,才发现他们站在了一*处庭院前,上面的牌匾已经落了灰,但还是能依稀辨别出上头的几个字:落晖园。 这里应该就是雪仙要带她来的地方。 她脑海里开始想象雪仙方才是如何将她抱过来,马上开始又面红耳赤起来。怎么心跳开始控制不住了? 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疑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雪仙走上前,推开虚掩的门,吹起火折子点亮了门前的两盏灯笼,取下一盏提着率先走入。 他边走边道:“姑娘可曾听说过,先帝还是王爷时,曾受过紧闭之罚?当时他尚未有王府,便被关于轩园之中。” 紧跟其后的林奚恍然大悟:“此处就是先帝当年被关禁闭之处?” “正是。只是此处无人敢住,多年来只有打理之人会来此处,久而久之便被遗忘了。” 雪仙随手将屋内的灯都点亮,视线一下清晰起来。这儿虽然空无一人,却不会年久失修,依然打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似乎马上就会有主人归来。 林奚正担心着他们如此擅自闯入会不会有违宫规,雪仙就好似看透她一般接着道:“这儿不会有人来,大可放心。况且,姑娘忘了我有万能腰牌了吗?” 林奚想起来,他好像真的有一块万能腰牌,甚至能带着她深夜出宫,现在这会儿应该算不了什么。这样想着,她便放下心来。 她们二人来到了一处像是寝宫一样的内殿,林奚前脚刚踏入殿内,便被其中的桃香味深深吸引。这一股桃香味浓而不齁,沁人心脾。 雪仙看她满脸陶醉,眉目柔和起来,解释道:“先帝曾亲手在院内栽种桃树,待到其开花结果,便提取其花果做成香料,混入了这里的墙壁与地板之中,这便是满屋香气的由来。” 林奚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没想到先帝居然有如此心思,如此看来,他真是一个爱香的精致之人。” “不,他确有心思,但爱香的并非是他。” “什么意思?” “先帝爱香,是因你母妃爱香。” 林奚闻言心中一惊,猛然抬头,看着雪仙一脸平和坚定,不像胡诌,便慢慢思考起来。 “你是说,先帝喜爱母妃?” 但这不对劲!她可听说,先帝心中有无法触碰的白月光。 她忽然想起白月光的替身颦妃与母亲很是相像。难道……母妃便是先帝的白月光? 可是,母妃虽是贵妃,却不受宠啊! 对她的问题,雪仙不置可否,指了指头一间房:“这儿便是先帝当年的书房,里面或许会有姑娘想要的答案。” 林奚看他一眼,满怀心事地朝他所指的那间房走去。 推开门,桃香味之中混杂的书本受潮之气扑面而来,让她不禁扭头咳了咳。 她仔细逛着里头的书架,上头都是一些典籍名目,或是治世之书。本以为这儿全都是这种他以前翻看的旧书,可忽然间角落处的一本书引起了林奚的注意。 这本书的装订与其*他书籍很不一样,因为它显然是用手工针线所缝起。 林奚小心翼翼地抽出这本书,抖了抖灰尘,将其放在桌上,用手指翻开已经僵硬的书页。 林奚突然感受到身后多了轻和的呼吸声,便知道雪仙站在了自己身后看,手一顿,不禁紧张起来。 但第一页的内容便吸引了她的注意,让她无瑕紧张。 这本书的第一页,赫然画着一幅女子画像。虽然有些地方的墨已晕开,有些地方有些模糊,但不难看出这就是她的母妃元贵妃。 她目中含笑,温柔敦厚,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小家碧玉。这幅画如此传神,可见其作者观察入微,花了不少心思。 继续往下翻,后面一页开始是文字记载。 这第一篇大概是说,作者对某个成日在大街小巷里跑的小姑娘一见钟情。在娇气的他赌气自己跑出来时,小姑娘还曾给他吃食,带他一起玩。从此之后,他便日日找借口过来看她,与她一同玩乐。后来还没来得及知道她的名字,他便要随母亲入宫了。但是在他第一次大婚这一日,他掀开新娘的红盖头时,发现这张脸与童年记忆中的完全重合。他欣喜若狂,在这个本子内许下誓言,此生只认她一人为结发妻子。 林奚没想到,原来先帝和母妃是这般结缘,更没想到先帝的初恋居然是母妃。 继续往下看,林奚慢慢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更牵扯了太多的家国无奈与世俗遗憾。 先帝与母妃大婚后,先帝发现母妃已无当日活泼神采,反而无欲无求,兴致缺缺。她低眉顺眼,也不再鲜活。他十分不解,便想方设法了解原因并日日讨她开心,为她栽下桃树,铺设桃香。可她虽从不拒绝他,却也从不迎合他。她不悲伤,也不欣喜。 直到后来他偶然发现,她曾经有私定终身的心上人,却被迫嫁给了他。在他们大婚前夕,她的心上人便因为她私闯皇宫而被处死。先帝心中很不是滋味,好似在生气,又好似在愧疚,便开始躲着母妃。太后为他与当今皇后定了亲,并立为正室,说是可助他登上皇位。他抗争无果,时隔多日终于去找母妃,想要她为他散解苦闷,她却笑脸相迎,恭喜他迎娶贤妻。 他震怒,不再愿意见她。自那以后无论太后或谁再让他去结亲,他都来者不拒。后宫渐渐充实起来,他却仍无一子。在太后多番催促下,他终于在一个雨夜醉后强要了她,她全程微笑着接受他的暴行。自那以后,他便再也没入过她的房,夜夜宿于正室与其他侧室房内。 他内心依然挣扎,不愿碰她,但也不愿将其他女人诞下的子嗣立为皇储。 林奚看到这里,突然觉得细思极恐,似乎明白了为何先帝死前皇子皇孙都只有公主而没有皇子。 第22章 .22我想试试这般爱你,然后*,让你爱…… 直到先帝登基那日,翻的第一个牌子是母妃,那一夜便有了她林奚,先帝一举把她直接升为贵妃。可自那以后,先帝也再也没见过母妃,直到驾崩。 林奚翻完这本日记的最后一页,看着那空白的纸张,心中依然激荡。她脑中的许多疑问都已有了答案,但心中很是唏嘘震撼。 她也好像能明白皇后的处境了。 明明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结发妻子,母仪天下的国母,丈夫的心却从未在自己身上。 而母妃不用争抢便可以一直霸占着皇后竭尽一生都得不到的,并且她毫不在意,毫不珍惜。林奚还听说,先帝登基后从未翻过皇后牌子,她便被指指点点说留不住男人,一代皇后却不能为皇室传宗接代。 这么一想,皇后的仇恨来源昭然若揭。 一阵风吹过,林奚缩了缩脖子。雪仙脱下白袍,覆在她的背后。 感到温暖后,林奚回过神,回头看他的眼神满是震惊:“为什么……?他明明那么爱她……母妃她,真的好狠心。” 雪仙不回答,只轻轻帮她搂紧外袍。 可转念一想,先帝这般是深情,可母妃这般,不也是深情?原来如果在世间能得一心上人,对人生影响是那样重大。 她未曾想过在这个世界谈恋爱,但她突然觉得,这样热烈地爱一次人,或被人爱一次,才是鲜活而真实的人生。 林奚轻叹口气,不禁喃喃:“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这样爱我,也不知道,我又会不会这样去爱人……” “如果可以,我想试试。” 雪仙轻柔的话语飘进林奚的耳里,她一下没回过神,抬头对上他在黑夜中晶亮而坚定的双眸。 他温雅重复:“我想试试这般爱你,然后,让你爱我。” 林奚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更没想到看似不染凡俗的雪仙竟会说出如此轻浮的话。 她也确实对他有好感没错,可是…… “我们才见第二次。”林奚回过神,试图稳住自己强烈的心跳,让自己镇定,“况且,我从未见过大仙的真容……” 雪仙听她这么说倒也不急,只轻轻笑了笑。暗黄的火光为他的金属面具镀了一层金光,让他看起来更可望而不可即。 林奚以为他生气了,忙道:“我没有嫌弃大仙的意思,只是这来的太快,太突……” 雪仙笑着接过她慌乱的话:“所以我说,试试。” 林奚一时语塞,只微微张口看着他。 他的温柔潇洒完全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型,但是她也真的对他一无所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雪仙伸手将桌上摊开的先帝的日记本合上,走到书柜旁:“姑娘以为我是一时兴起,其实我蓄谋已久。我会努力让姑娘相信,我是认真的。” 林奚看着他将书放回,又走了回来,还是没能想出该说些什么。 说好?她也已经与少绚发展着感情,再让他追自己,好似在吊着他,*让他当备胎。 说不好?她却不知怎的怎么也说不出,有个声音在说,她从心底里不想错过他。 雪仙也不着急,只挡在來风处,目光平和地看着她。 她咬了咬牙,做了决定,但想了想只是抬眸看着他问道:“大仙是何时有这般心思的?又是为何?” 雪仙垂眸低睫,唇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回忆。 是她被逗得气急败坏的跳脚模样?是她被无花果喂得鼓鼓的腮帮子?是她在新年夜时被烟花照亮的笑颜?是她那日在四公主生辰宴上那惊艳的面容?还是更早时,她古灵精怪地对付着他和她们的时候? 一点点地倒推着,她的画面像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闪过,回忆到底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他总觉得,好像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冥冥中就已注定要与她纠葛。 他答不出来,只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真的很喜欢。” 林奚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闹得小鹿乱撞,惊慌失措,忙错开视线挠了挠后脑勺:“嗯……” 她小声嘀咕:“那就……我们试试一起吧。” 他这一关算是过了。这是她从小说和电视剧中学到的——说不出来何时喜欢,为何喜欢,才更真情实感。 而且,打心底里,她也不愿错过他。 雪仙闻言慢慢走近她,帮她将散落的碎发拨到脑后,笑容和煦:“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林奚知道他一定听到了,便扭过头佯装生气,也借此机会不与他对视,生怕自己在他的眸中深潭里陷进去。 雪仙笑着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但它说,它听到了。” 虽隔着衣物,林奚还是能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一如她的。 但她是第一次谈恋爱,并没有经验,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只扭头看他问道:“那我能看看你的真容吗?我绝不会嫌弃你!无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都会努力接受。” 雪仙摇了摇头,握紧了她的手:“你会被吓到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将我的一切赤/裸/裸地为你展现。” 林奚闻言脸骤然通红,低头小声逼逼:“也不用这么快……” “想到哪了。”雪仙敲了敲她的额头,宠溺地看着她涨红的脸,轻轻拥她入怀,“谢谢你,愿意接受一个尚未能与你坦诚相见的我。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会用命去护你,爱你。未来某天,你一定会知晓我的一切。” “嗯,我相信,我会等。” 林奚不怕被骗被玩弄么?她当然也是怕的。但她更怕错过他。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即使看不到他的真容,对他尚且一无所知,却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强烈的安全感,他对她的真诚。 人生那么长,总该试一试。就放手赌这一回,若是被骗,她也认了。若是没有被骗,她有了可付真心的人,也不算白来一趟。 林奚释然,安心地靠在雪仙怀里,闻着淡淡的木兰香气。不知为何觉得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便抛到了脑后。 二人又相抱了许久,才一同走出了落晖园。 两个人之间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二人的手时不时碰一下,但林奚马上下意识地弹开,当做无事发生。 她觉得既然确立了关系,是应该牵手的。但她实在放不下脸皮主动去牵,而雪仙又像毫不知情一般,只泰然自若地往前走。 虽然有些恼,但林奚的心里是甜滋滋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落晖园,在心里默默感谢先帝和母妃的爱情故事赐给她一个对象。 “怎么了?” 雪仙偏头问她。 “没事。”林奚笑嘻嘻地答。 雪仙也跟着淡然一笑,然后不着痕迹地顺势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触感,林奚藏不住嘴角的笑,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林奚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可是,我要叫你什么呢?叫大仙好像怪怪的。” “叫我小五吧。这是我小名。” 林奚眼前一亮,前后摆起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嘿嘿,那你也可以叫我小六!” 雪仙笑着应允:“好,小六。” “可是,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什么都答应。” 林奚假装忽略他一本正经的情话,接着道:“我们要从明天才能算正式开始,我尚要处理一些事情。” 她说完之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立马甩开了牵在一起的手。 要做就要做全套,她可不能当渣女!即使她从未和少绚正式开始过,但也要等到与他划清界限后,她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另一个人。 雪仙愣了一瞬,但旋即恢复过来,笑答:“好。” 将林奚送到玉榕轩前,二人约好再见的时间地点后便分道扬镳了。 刚与雪仙分别,林奚就马不停蹄地来到书案前写着书信,然后认真包起来,从行李中掏出骨哨走出院外吹响。 不一会儿,那个许久不见的身影便落在了她眼前。 尹生揉着眼睛委屈道:“公主姐姐,这么晚还不歇下,找我来抓贼吗?” 林奚被逗笑了,将手中书信交给他,嘱咐他道:“尹生,将这封信交给你的少将军,然后就再也不会被姐姐召来啦。噢对了,还有这个。” 她将另一只手上的骨哨也一并放在了他手里。 尹生有点懵,呆呆地拿着信和骨哨:“姐姐不喜欢尹生了吗?” 林奚忙摆手:“没有的事!尹生是好孩子。” 尹生又问:“那姐姐是不要少将军了吗?” “也……” 她正想说不是,但发现这话也没什么毛病。尹生这孩子心思单纯,却一语中的。虽然这话听着不舒服,但大体上……好像确实是这个意思。 她心虚,不想多言,只轻轻推着尹生:“快去吧快去吧!少将军他会懂的!” 看着尹生终于越上屋顶离去,她松了一口气。 静立了一会儿,她正想回房,却听到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回过头,她看到了那张欠*揍的笑脸。 “殿下莫惊,卑职是来送东西的。” 时风看着林奚没什么好气的脸,有点儿懵。 方才他身边小鸟依人的女朋友呢? 第23章 .23还痛么 林奚抱臂看着时风:“时大人有话快说吧,我要准备歇下了。” 时风低头无奈地笑了笑,将手中的拍立得递给她:“卑职方才经过湖边捡到次此盒子,想着应该是殿下的,便送了来。” 林奚接过拍立得,仔细查看后确认确实是她的,大概是她今天在闹剧过后忘在了宴席上。 “多谢时大人,时大人慢走。” 时风看着她薄唇轻启,说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 林奚见他没反应,抬眸看他。 淡白缥缈的月光将疏影点点打在他脸上,虽看不清表情,却有种莫名的魅惑感。 时风走近一步,戏谑的笑脸亮于林奚眼前:“殿下身后这件外袍,当是男子的吧?” 林奚闻言一愣,搂紧外袍,似乎想起什么,低头一笑,出奇地没有回怼他,但也没有回答。 时风看着她的笑,眼皮微垂,也跟着笑了笑。 “时大人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 时风应声行了一礼,目送她远走回房,目光隐晦。 总有一天,他会在那龙椅上,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拥她入怀。 - 林奚一大早起身,院子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她看着站在面前的尹生,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瞬时觉得有点头疼。 该不会是少绚让他讨债来了吧? 她试探道:“尹生?” 尹生一如往常地认真道:“将军让我把这个给公主姐姐。” 看尹生的态度,他应该什么也不知情。林奚松了口气,他不是来暴揍她的。 林奚接过他手中的信,信中有一块鼓起的形状,约摸是骨哨。她心里五味杂陈,有种不好的预感。 “少将军有让你带什么话吗?” 尹生摇摇头,见林奚没什么吩咐后一跃直上,消失在晴空之中。 林奚将信带回房中拆开阅读,里面果不其然附上了她昨日才交出去的骨哨。 信中内容大致是说,少绚尊重她的选择,会祝福她往后的生活,希望以好友的身份继续与她相交。还提到说,希望与她见上一面,此后便一别两宽,有缘再见。 看到末尾,信中说少绚已然在轩园的白虎门侯着,希望她能赴约见面。 林奚心中一直有芥蒂,总觉得对不起他。如今他既已说尊重她,便也算放下心中的大石。只是赴约见一面,将事情说清楚,想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林奚忙起来拾掇拾掇便出门赴约去了。她想着这种私会的事还是不要让人跟着的好,让莫姑姑知道了更是麻烦,便把随身的丫鬟都遣散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短短路程内竟也能发生意外。 就在上一秒,一支穿云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眼前滑落,射中她的大腿,她马上跪到在地上。 忍着痛往上看,哪里还见什么人影*,只有几片孤零零落下的枯叶。 她动弹不得,因为抄的小路也无人经过,无法呼救,只得忍痛拔出箭,然后在淘宝买了一些纱布、药酒做简单止血消毒,无奈地坐着休息。 真不愧是女主,飞来横祸简直小菜一碟。 只是她实在纳闷,这会儿有谁想害她,却又不直接取她性命? 她轻叹一口气,扶着手边的树干,用另一只脚支撑着慢慢站起来,想要试试能不能扶着树干单脚走路。 可才刚站起来,她就已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扶着树干喘了好一会儿才稍微缓过来。瞧着慢慢渗出染红纱布的血,林奚只觉头晕。 看来,是不是还得买个拐杖? 她只觉头晕脑胀,正想放开手慢慢坐下来再想办法,身后就传来了一把男声: “殿下!发生了什么?!” 林奚正想回头看,一个身影就冲到了面前,是一个很是眼熟的侍卫。回忆了好一会儿林奚才想起他就是那天问她烤火事情的侍卫。看他整装的模样,该是巡逻来此的。 不过谁都好,她终于得救了。 林奚看着他惶然无措,不知该从哪下手的模样,对他笑笑:“无甚大碍,不过得劳烦小兄弟将我送回玉榕轩了。” 在侍卫紧张兮兮的扶持下,林奚勉强单脚一路跳回了玉榕轩,然后吩咐小侍卫去叫太医。 趁着他离开的空挡,林奚吹响骨哨召来了尹生,对他说明了事情原委,让他回去告知少绚不必再等。 等到太医开完药离开后,林奚朝小侍卫笑笑:“多谢你了。” 小侍卫剑眉英目的,看起来一身正气,这会儿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殿下言重了,这是卑职该做的。” 林奚在婢女的扶持下坐到了床榻上,看着他问道:“你也是随行而来的吗?好像没见过你。” “卑职是轩园内的侍卫,不是从皇宫而来。”小侍卫想着不要耽误了她上药,便行礼告辞了。 即使已经很低调行事,林奚遇刺的事情还是很快就传遍了轩园上下,一些与她尚且聊得来的妃嫔也送来了慰问。少绚也送了好几封信来询问情况。 皇室遇刺可不是小事情,大家都在等着上头那位摄政王的动作。 林奚倒像个没事人似的,该做什么做什么,腿脚不便倒落得清闲。 她也不是不放心上,只是这种不取性命的刺杀,明显只是想折磨她。这种把戏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毫无头绪,也别无他法,只能等,等那边的下一步动作。 是夜,她正换完药,下人方退下,就听闻窗上传来了敲击声。 该来的终于来了。 林奚装作毫不在乎地应道:“窗没锁,我腿脚不便,你自己推开进来吧。” 那抹意料之中的白在眼前亮相时,林奚的心还是忍不住突突了两下。这是她们确认关系后第一次见面。 那面具后的深邃眼眸将视线落在林奚的腿上,嘴唇微微抖了抖:“还痛么*?” “痛的时候你倒不在,不痛了才来问。”林奚撅起嘴,斜眼看他。 她从前觉得,情侣间这种小把戏很是别扭,现在轮到自己耍起来不知怎的却觉得很过瘾。 她一直用眼角偷瞄雪仙的反应。 第24章 .24不是他们,相信我 出乎意料的,雪仙收起了嘴角的笑意,伸手轻轻抚了抚林奚发顶,叹了口气,声音沙哑低沉:“小六,对不起。” 林奚没想到他会如此认真地道歉,一时不知该如何招架,只语无伦次道:“没,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 雪仙认真地看入她的眼睛:“无论是让你受伤还是你需要我时我不在,都不会再有下次了。” 林奚被他这股认真劲儿弄得一时不知所措,满脸通红,只看着地面点头:“只是……不找出幕后黑手,恐怕很难没有下次。” 雪仙抿了抿唇,眼底渐暗:“如果是射箭伤你之人,我已解决。” 再有人敢动你,我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他在心里补充道。 向来温润尔雅的他这一刻变得冷漠阴狠,让林奚吓了一跳。 雪仙恢复笑意,伸手揉了揉林奚耳垂:“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林奚摇摇头:“多谢你才是呢。所以你这几日没来,是去追查了吗?” 雪仙点点头,伸手探了探桌上茶壶的温度,又提了起来放到火上烧煮:“只是,他宁死不屈,不肯供出指使之人。小六,你有什么想法么?最近可有注意到什么?” “我本来想的是皇后一党,但马上排除了。她绝不会想要伤害我的身体,也不会在阴处使手段,她只会想着如何当面斗过我。况且,她现在与我不和人尽皆知,不会如此张狂……” 林奚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怀疑对象。” “谁?”雪仙眉头微皱。 林奚一本正经:“摄政王以及他的幕僚,时风。” 雪仙愣了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奚继续煞有其事道:“你可不知道这俩人。尤其是那个时风,成日在我眼前晃悠,居心叵测。况且,他们都以为我和少将军好了,兵权又在少将军手上……”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觉得不必点明他也会懂,只看着雪仙高深莫测的神情。 林奚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雪仙的表情很是微妙。 良久,雪仙才看着林奚淡淡道:“不是他们。” 林奚:“为什么?” “相信我。” 见他毋庸置疑的表情,林奚只好点点头。 二人又讨论了一阵后,还是没有得出答案,但林奚总觉得雪仙好像知道什么并且有所保留。 夜已渐深,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在窗边准备告别。 推开窗后,雪仙侧身坐在床沿,半边脸隐入了月色。 他朝林奚笑了笑:“小六,我要走喽。” “嗯。”林奚点点头,回以他甜甜一笑,“路上小心!晚安。” 雪仙没有动作,依旧好整以暇地笑看她,重复道:“我要走喽?” 林奚疑惑*道:“怎么又说了一遍?我已经听到……” 话未说完,雪仙披着月光俯下身,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额头上温润软糯的触感让林奚整个直接熟透,定在原地。 “你太不开窍,我只好亲力亲为了。晚安。”雪仙勾勾唇角,弧线完美的侧颜也一并被夜色吞没,消失在黑暗中。 林奚依旧呆呆地站立在敞开的窗前,没有雪仙的遮挡,冷风尽数拍打在她脸上。她只感觉到额头上被吻过的地方依旧是火辣辣的。 懂了,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 接连几日,摄政王都在轩园中大摆沐春宴,邀皇亲国戚们载歌载舞,举杯畅饮,共同游园。林奚因腿脚不便,把后面这几场都躲了过去。 摄政王也借着宴会宣布,他绝不会轻饶刺杀林奚之人。 其实林奚已经勉强能自行行走,只是她实在不想再被皇后找茬和她撕逼,便告病缺席了。 这些日子里,雪仙总会固定时间将她的窗敲开,进来陪她聊上几句,写写字,画画图。 她每每沉溺在雪仙温柔宠溺的目光中,都觉得自己挑男人的眼光着实不错。而且无论她的字画多像狗爬的,雪仙都会笑着称好,让她很是膨胀。 若是能一直过上这般小日子,倒也不错。但最大问题还是……她需要更多的钱,才能在淘宝随心购物。 这日,她一向冷清的偏殿被人急促地敲开了。 林奚纳闷,不是一向都等到晚上才见面么?当她匆匆赶来时,却发现站在门外的是满脸急迫的三公主。 “三姐姐?这是干什……” 她话尚未说完,三公主就握住她的双肩,急切问道:“你那个会画画的盒子,在身上么?” 林奚猛然想起在出宫前,三公主确实找过她说过拍照的事,自己这回能跟来轩园也是她的功劳。她现在找来,大概也是为了拍照的事。 她回头命人拿来了相机。她方接过来,尚未拿稳,就被三公主命人把她抬上了一旁的轿子,她自个儿也钻了进来。林奚还没坐稳,轿子就在三公主命令下开始全速前进。 林奚忙从颠簸中爬起来坐好,把相机抱在怀中,理了理衣冠。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她发现她们正往湖边林子的方向去。 “我们这是…去哪儿?” 三公主眉头微蹙,略施胭脂水粉的脸上都是不安。 她真是将所有表情都写在脸上呢,林奚在心里道。 林奚又问了一遍,三公主才回过神来,看着林奚讷讷地说:“我们明日就回宫了,对吧?” 林奚听到她不答反问,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回答她。 “你待会儿什么也别问,按我说的做。”三公主从袖中掏出一个厚厚的包裹,塞到林奚怀里,“事成之后,这些都是你的。” 林奚接过,在手里感受了一下,估摸着这里有几万银票了。想到拍一次照片就有了那么多钱,她的嘴角不禁扬了起来。 她想了想,补*充道:“前提是,姐姐让我画的照片不违伦理道德。” 三公主点头答应了她,掀开窗帘焦急地往外看。 “到了到了!”三公主急切地跳下车,再把林奚扶下来,拉着她快步走着。 林奚的脚尚未痊愈,突然被用力拉扯,痛的惊呼了一声。 三公主听到林奚的惊呼停下脚步,看了她几秒一拍脑袋,懊恼道:“对不起,你受了伤,我都给忘了。” 听到她居然破天荒地道了歉,林奚愣了愣,差点没站稳。 三公主忙伸手将林奚扶好:“你先等我一下,我找人来抬你!” 林奚正想说不用了,可她急匆匆地一溜烟就没影了。 她无奈地笑着叹气,果真是直来直去的急性子。 “殿下?” 林奚寻声望去,只见上次救她回去的侍卫正站在面前,见她转过头,忙行了个礼。 “……殿下?!” 他这一声是看着林奚身后叫的,伴随着脸色大变。 第25章 .25我负责啊 几个嬷嬷冲了上来,双双将林奚扶着站稳。林奚觉得自己不像被扶着,倒像被押着的犯人。 林奚冲她们笑笑:“我可以自己走……” 其中一个嬷嬷听了“嗐”了一声:“三殿下已经吩咐了,您还跟我们几个老婆子客气什么?” 几个嬷嬷纷纷应嘴,林奚说不过,只好干笑两声当无事发生。 一旁的小侍卫就这么呆若木鸡地看了三公主好一会儿,面上表情由惊异变成了忧虑,进而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三公主见了他,面上表情也定格了须臾,眸光闪动,但马上反应过来,咳了两声,恢复往常骄傲的模样免了他的礼。 三公主不再看他,指了指林奚手中的拍立得:“妹妹,等会儿帮我和他画两张照片。” 小侍卫站在原地,有神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欲言又止,张了好几遍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可他眼里闪着的除了震惊,还有泪光。 林奚刚从嬷嬷们的口舌之下逃脱,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样,疑惑道:“那……” 三公主听到她开口,脸色突变,马上应嘴:“说好不问缘由的!” 林奚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姐姐说的他是谁?” 她四周环顾,并没有发现这儿有她趾高气昂三公主能看上并想一起拍照的“他”。 三公主用眼角飞快地瞥了小侍卫一眼:“就他啊!” 林奚捕捉到了她的意思,但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是摸不着头脑:“哈?” 三公主咬了咬嘴唇,急得一跺脚指向小侍卫:“他!” 林奚看过去,和一脸复杂的小侍卫面面相觑。 看来此二位不简单。 虽然八卦之心按捺不住,但说好不问,林奚便收起了好奇心。 她点点头,拿起相机做拍照的架势:“没问题!那你们先站在一起,诶,对,对,再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 三公主别扭地瞅了眼身旁崩的僵直的小侍卫,在林奚的每一声“近一点”中把脚跟*挪过去稍稍。 小侍卫站在她身旁,丝毫不敢动,也不敢吱声,只在林奚最后一声“近一点”后往三公主挪了一大步。 此时他们二人正好偏头对视,一个讶异,一个紧绷。 林奚抓住此机会,马上按下了快门,相纸缓缓滑出。 二人听到拍照声都懵逼地转过来,刚拔出相纸的林奚马上又按下了快门,捕捉了这一幕,取出了第二张照片。 拍完后,两位模特对视一眼,便不再互相理会,一个站在原地,一个跑来催促林奚快些给她看照片。 林奚甩好两张照片后,满意地看了两眼,递给三公主:“姐姐觉着怎么样?很可爱吧!” 三公主拿着照片在各种角度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嘴角稍稍上扬了一些,又马上耷拉下来:“还可以吧。” 她又看了几眼照片,偏头朝着林奚极快地说了句:“谢谢。” 随后,她抽出其中一张,走到小侍卫面前,将抽出的照片一下拍在他胸前,然后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你可收好,不会有第二幅!” 小侍卫忙接住照片,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行了一礼高声应道:“是,殿下!” 小侍卫深深地盯了一会儿三公主远去的背影,低头看照片时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林奚正想去向小侍卫探探口风,却被嬷嬷们架着丢到了马车上,送了回去。 - 当天晚上,林奚向雪仙说起了这件事。 她正挠头不解,雪仙却抿着嘴轻笑起来,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好笑吗?”林奚撅起嘴瞪了他一眼,却因为觉得他笑起来的模样似曾相识而愣了愣神。 即使他只露出小半张脸,但这笑容却让林奚觉得很是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雪仙见她看他看得出神,弹了弹她的额头:“不好笑,欺负你比较好笑。” 林奚回过神,捂着自己的额头白他一眼:“总敲我,敲傻了你负责吗。” 雪仙唇畔笑意更深:“我负责啊。” 林奚被他这么死皮赖脸地一接,瞬时脸红心跳地别开脸,准备好的话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她纳闷,明明这个人从前是那般谦谦公子,怎么现在总觉着他越来越欠了? “好了,说认真的。”雪仙在桌上托腮,凑到林奚耳边道:“想不想听他们之间的秘密?” 他低哑的声音惹得林奚耳尖染红,她缩了缩脖子,同时还不忘点头。 林奚觉得自己好像被他操控在掌心一般,却很奇怪的不想逃脱。 第26章 .26安乐无虞 从雪仙口中,林奚大概明白了三公主和小侍卫间发生过什么。 原来这小侍卫从前是三公主殿内的侍卫,那时三公主突然指控他勾引她身边的宫女,他便被贬到了轩园内当侍卫。在轩园内当侍卫,不仅薪资微薄,更是属于底层且烦闷的工作,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结合今日发生的事情,林奚有两个猜测,要么就是三公主让这个小侍卫*背了锅如今过意不去,要么就是三公主后悔了当初的决定。 她能确定的是,三公主与他二人之间,绝对还有什么秘密内情。 虽然为何三公主要为他俩留下纪念照片依旧不得而知,但林奚知道,三公主这是在弥补小侍卫。 林奚朝雪仙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皇宫秘事?” 雪仙眼睛微眯,唇角飞扬:“我可是仙。” ……她怎么觉得他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不过他神通广大,知晓得多也不奇怪,林奚便也没再多想。 又谈笑一会儿后,二人如往日话别。 隔日清早是回宫的日子,计划上,皇室一行人会整装待发,准备出发回宫。 林奚在更早的时候溜到了玉榕轩外,鸡方打鸣,她就作势要往外赶。 可惜出师不利,她还没走几步,就被起早出恭的莫姑姑抓了个正着。 莫姑姑的眼神满是思疑:“这天还未亮的,姑娘这是上赶着去哪儿?这么着急?” 林奚自然接道:“去散散步!这不是要走了嘛,我好不容易来一次,这可不是得抓紧时间好好瞧瞧。” 说罢,她朝莫姑姑嘿嘿一笑。 “话是这么说,可你这腿脚才方好……” 林奚朝后面笑道:“全公公,这么巧啊!” 莫姑姑眉目微动,马上转过头,可哪有什么全公公,连个人影都没有。再转回来,这边也没了影。 莫姑姑叹口气,无奈地叫唤:“姑娘,你好生看着些!” 从莫姑姑那饶不了人的嘴皮子底下逃出来的林奚边扶着墙单脚跳,边窃喜。 小样儿,她虽然经常窝在殿里,可怎么会不知道她莫姑姑这几天和全公公正打的火热。 林奚迅速赶到湖边林子里,她大概能摸透,那个小侍卫就在这附近巡逻,好几次她都在这边撞着他。 果不其然,她在一棵树下发现了正在打盹儿的目标,便过去将他摇醒。 小侍卫睁开眼见叫醒自己的竟是六公主,且天边尚是鱼肚白颜色,吓得坐着往一旁爬了好几步,才行了个礼。 林奚哭笑不得:“你怕的像是我要把你丢到湖里。” 等到林奚说明来意后,小侍卫才略稍没那么抵触,但脸上总显得惴惴不安,与他血气方刚的外表极为不符。 他明白林奚想要帮他,所以在犹豫再三后,小侍卫模糊地向林奚讲述了他和三公主之间的故事。 原来三公主当年一直怀疑这位事事都格外认真对待的侍卫对她别有用心,便试探了他,可没想到一来二去的,二人竟成了好友。但由于阶级悬殊巨大,且已招惹了三公主母妃的注意,三公主只好找了个缘由将他送走。 林奚表达了自己对这段关系的惋惜,并且向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小侍卫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儿后接受了。 皇室车队出发吉时将近,林奚还未回来,急得莫姑姑像陀螺一般一直打转。 终于见着那人影在视线中出现,莫姑姑松了一口气。可定睛一看,*她居然是和一个未曾见过的侍卫孤男寡女二人共同从远处走来。 莫姑姑顿时又觉得头充血,脑袋很大。 不远处的皇后瞧见此景,侧了侧身对侍立在隔壁马车的时风道:“时大人可做个证,奚儿和这儿的侍卫孤男寡女亲密共行,还险些误了时辰。咱们俩可都见着了。” 时风眼神锁定在林奚身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开口:“要让娘娘失望了,卑职方才睡了一觉,什么也没见着。” 皇后:??? 另一厢,林奚带着小侍卫径直走向三公主的马车,没有理会想把她喊住的莫姑姑。 她不顾侍卫和婢女的阻拦,掀开三公主的帘子,在小侍卫的帮助下上了马车,二话不说将大吃一惊的三公主拉下马车。 三公主正想破口大骂,但瞧见小侍卫正站在一旁,马上收起了表情,站在原地懵圈了:“你怎么来了?” 小侍卫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看了林奚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紧握拳头,鼓起勇气上去向三公主跪下,振声朗朗:“徐某感念殿下当年之恩,往后无论能否再见,徐某都祝愿三殿下往后安乐无虞!” 四周的人都面面相觑,只有三公主虽仍倔强地咬着下嘴唇,眼中却有让人无法忽视的泪花:“你怎么擅自离岗,还不快回去!” 小侍卫愣了愣,应了声“是”,起身与三公主对视几秒后,抿嘴羞涩地笑了,行礼转身离去。 “你给我听着,五年内,我要在宫里见到你!” 听到身后坚决的话语,小侍卫大声应“是”,随后快速跑开。 目睹了这一切的人都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问,只默默收回眼神当无事发生。 三公主在婢女搀扶下再登上马车,掀帘而入前朝林奚笑了笑:“多谢了。真有你的。” 林奚朝她吐了吐舌头,她知道,方才的话语虽乍一听并没有什么别的含义,却是一个人的原谅,两个人的释怀。 若没有这一刻,只怕三公主这嘴硬心软的这辈子都无法放下这个包袱。 她心情大好地朝自己的马车走去,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与另一边看过来的时风对上了眼神。 他一身黑袍,闲适的笑意在晨曦下愈深,勾人心弦。 几乎在瞬间,林奚收起了笑容,瞪了他一眼就上了马车。 可她没想到,他们再一次的相见会来的如此之快。 方入宫,凳子还尚未坐暖,就有太监过来云紫宫宣旨,说是摄政王召见林奚。念在她身上有伤,便派了轿子来接她。 林奚心里有些忐忑,该不会是小侍卫和三公主的事吧?可待遇还不错,又不像是去领罚。 她看着自己的腿,福至心灵,大概是刺杀的事调查得有眉目了吧。 这么想着,她放心地上了轿子。 第27章 .27 第一相馆 来到勤仁宫后,林奚才意识到根本不是她想的这么回事。 薄纱帘幕后的声音沉沉响起,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说,可以让林*奚不限定于宫内,在京都甚至是全国范围内开照相铺,且一切费用皆可向宫内大司农报销。 林奚闻言讶然,这可是莫大的馅饼! 这个时代从未有过摄像技术,如果成功开辟这条道路,她将会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并且还是垄断那种。 到时候,还愁没钱花吗?躺着都能收钱! 林奚闻言极为心动,差点就要磕头谢恩。但转念一想,摄政王为何突然派与她这等好事?个中缘由肯定没那么简单。 她不卑不亢道:“皇侄不敢无功受禄。” 时风透过帘幕,看着那个瘦弱而坚定的身影,眼皮微垂,将手搭在“摄政王”的肩上。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再次威严开口:“自然是有条件的。条件是,将沐春日上或其他时候你所画下的皇室照片展于铺中,让百姓一睹皇家风采,扬我皇家美名。” 就……这么简单? 这简直就是白嫖了一个金主为她铺好发财之路,还能借皇室的照片唬人宣传。还好她之前拍了不少照片,除了送出去的还留有许多。 林奚大喜,行礼道:“皇侄领旨!” 时风透着白色帘幕,听着她欢快轻扬的声音,仿佛能想象到她弯起的眼眸与飞翘的唇角,也忍不住扬起了笑意。 他终于可以尽他所能,给她想要的。 林奚想了想,躬身作礼道:“还请王叔准许皇侄随时出宫,打理相关业务。” 她想要搏一搏,借此机会获得出狱的机会。她可不想再在宫里长草了。 时风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如此说,手搭在龙椅椅背,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低着头,勾着一抹笑。 “摄政王”早已备好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心底佩服着时风的先见之明,缓缓道:“自然是没问题的。” 方才的一阵沉默让林奚本以为他会因她提的要求而震怒,但如今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正想谢恩,“摄政王”又继续道:“此事的所有相关事宜本王已交给…时风对接,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找他,不必再过问本王。” 林奚的心沉了沉。 怎么会是他?她向来与他互看不对眼,他该不会处处挑刺,处处刁难吧?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绝不会允许这大好赚钱与自由的机会葬送在他的手上。 谢恩退下后,时风主动来找她商量开铺事宜。林奚一直防备着他,也准备好当他插科打诨时随时回怼。 但出乎意料的,时风全程都十分正经且仔细,除了开铺的事宜没有再提一句题外话。 林奚觉得,认真起来的他比平时顺眼多了。 二人有着意料之外的默契,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先在京都中选址开一家总店,再慢慢扩张至全国范围。 二人也一致认为,还要在自己的心腹中培训一批懂得运用技术的人,且这批人必须有一定的审美能力。这批人便是第一间总店的核心,极为重要。 商议完毕后,林奚觉得,*若他们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应该会相处的很好,只可惜互相不对眼缘。 接下来的好一段日子里,林奚把宫中的零食铺交给莫姑姑打理,自己开始马不停蹄地忙起了开相馆的事。 生活一下子忙碌起来,压力也逐渐显形。虽然每天忙的焦头烂额,但一切都井井有条,有序进行。该培训的培训,该选址的选址,该装修的装修,该进货的进货。 林奚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这些日子下来她几乎就没怎么心烦过。她认为这都要归功于雪仙的支持与鼓励,还有……时风的协助与配合。她不得不承认,时风的办事效率与质量是无可挑剔的。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相馆开业在即。 日光普照,春风花草香。 吉时到,林奚一把扯下掩盖牌匾的红布时,展现出上头铺满金箔的四个大字:“第一相馆”,底下还有一行小字:“皇家指定御用相馆”。打上皇家的名号便是最好的广告。 林奚欣慰地看着这熠熠生辉的牌匾。 看起来真霸气!也不枉她求了雪仙许久为她题字,还被他讹了一个吻。 要不是他死活不肯露脸,今天说什么她都要把他拉来一起见证这一刻。 林奚早早放出传言,称皇家御用画师会在京都最热闹的御街前开店。而御用画师用盒子就能作出栩栩如生画作的流言也早已经传遍了民间,且越传越神。 因此今日开张,相馆外已经聚聚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群,可谓门庭若市,万人空巷。 “这就是那家所谓的宫廷画室么?” “应该是吧!可‘相馆’又是何物?” “里面真的有御用宫廷画师么?” “真的是用盒子作画吗?怎么可能!我不信,除非给我亲眼看看!” “可是宫廷画室开业,怎的还没有舞狮和奏乐呢?如此没有排场,该不会是假的吧?” 林奚笑眯眯地听着底下众说纷纭,突然掏出在淘宝买回的“大声公”扩音器,朝着众人喊道:“百闻不如一见,欢迎各位入内参观,看上的赏个脸来画一幅,一幅只须一刻不到便可完成!”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之物,能把人声放大到这种程度,还如此清晰,都被林奚唬的一愣一愣的。 反应过来后,众人都互相招呼着蜂拥而上,往林奚的铺里走,去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林奚的相馆不仅挑的地段好,面积也十分之大。相馆共有两层,首层是相片展厅和登记处、休息区,二楼便是化妆和拍摄的区域。 店内装修由雪仙所构思,林奚亲自监工。虽并不夸张隆重,却低调奢华有内涵,处处都是设计感,让人耳目一新,高级又舒适。 众人进来后都如沐春风,赞叹之声从未停止。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如此标新立异的风格,虽不是金碧辉煌却有一种大家都从未感受过的美感,更加新鲜,更加迷人。 最重要的是,展厅里真的挂满了皇室的*画像与皇宫、轩园的摹画!这数量之多,是何等的排面与荣耀! 对拍立得一无所知的百姓们都对这些画作的精细、生动程度啧啧称奇,赞不绝口,都觉得如同做梦一般不可置信——这些画作,和现实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完全一致!! 第28章 .28辛苦了 百姓们正埋头沉浸在如此新奇的新世界中,忽然相馆外锣鼓声起,琴瑟和鸣,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乐声合奏中,一个俏丽挺拔的身影粉墨登场,一句词出便举座皆惊,满场叫好。其他角色也陆陆续续登场,将相馆前当舞台演出。 主角小花旦随着锣鼓声做着各种动作,由唱传字,由字传情。身段瑰丽,唱腔优美,引人入胜。 林奚淹没在人群中,跟着大伙儿拍手叫好,欢呼雀跃。 旁人可能只能认出来这是梨名苑的班底,只觉这主角是从哪儿冒出的新秀。只有林奚知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她便是厚积薄发,只欠一鸣惊人的阿欢。 林奚邀请梨名苑来演出,并且钦点了阿欢主演后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只有时风一人破天荒地支持她。 一开始,阿欢认为自己德不配位,并不愿上场。可神奇的是,林奚让雪仙去劝后她便应了下来。 说起来,她至今都不知道雪仙与梨名苑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终是完成了,辛苦了。” 头顶传来的慵懒男声打破了林奚的思绪,虽然不知为何近日时风不再那么欠揍,但既然他不再针锋相对,她的态度便也温和不少。 她继续笑看唱戏,自然接道:“时大人也辛苦了。验收成果,大人觉着可还行?” “像模像样,尽力便好。” 他答得很随意,林奚却总怀疑他在内涵她水平有限,但她没有证据。 她转头问他:“时大人日理万机,怎的如此有兴致赏脸莅临?” 明明前几日她问他会不会到开张现场来,他还模棱两可。 她抬头,对上他锋利清晰的下颌线和那微翘的薄唇,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她心底不禁一噔,马上回过头来。 怎么回事?她怎么看着他的下巴心跳加速? 磁性男声在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话中还带着迷离的笑意:“专程来看你的,信不信?” 果然,狗改不了吃那啥。 他直呼她为“你”便是大不敬了,居然还敢调戏她堂堂公主! 林奚往后给了他一记闷肘子:“放肆!” 时风轻松挡住她的袭击,低声笑道:“祝殿下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林奚的手肘被松开,回过头看时,已不见人影,目光之内只有熙攘人群。 罢了,毕竟他也帮了它不少,她不与他一般见识。 唱罢一折后,众人意犹未尽,但梨名苑的班子已经尽数退场了。 这一出让他们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花旦很是在意,阿欢的身价与地位一下飘然直上,成了梨园里的冉冉新星,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林奚在众人听戏后怅然若失之时,再掀波澜,搞起了开业摇号抽奖,可获免费或打折“画”照片的机会。 众人见这些名为“照片”的画作质量如此上乘,早已跃跃欲试,现在有机会免费获得,何乐而不为呢? 且百姓们都觉得这种叫“抽奖”的全新机制很是稀奇,参与兴致极高,乐在其中。 抽奖过后,被抽中的人像是中举一般欣喜若狂,没抽中的人群们失望之余甚至开始有不满的情绪,认为皇室的待遇他们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这会儿只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他们的所有反应都已经在林奚和时风的讨论中被全数料到,林奚这会儿只等着众人的反应愈演愈烈,达到高潮。 嘘声与风凉话都说尽后,众人都准备结伴归去,不再凑这个热闹。 林奚瞧准时机,再次拿起大喇叭喊道:“瞧一瞧看一看!皇家画室的质量,只是白菜的价格!不用一两黄金,不用一两银子,只要一钱银子便能画一幅!今日头一百位顾客以八折算之!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众人听到她说画一幅照片居然只用一钱银子,纷纷不可思议地回过头——这简直比普通画室还要便宜! 再听闻她说前一百名打八折,大伙儿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全数涌了过来,庆幸自己没有一走了之。 林奚特地培训的引导员本以为自己这种闻所未闻的职位不会派上什么用场,这会儿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马上上班工作,指挥纪律。 第一相馆开业第一日,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这家白菜价的御用画室在一日之内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奚在开业第一天就赚到了第一个月的业绩目标,把她乐得直到雪仙来了也合不拢嘴。 雪仙托腮,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真有那么开心?” 林奚翻看着今日的账本,喜上眉梢:“那当然啦,天底下不会辜负人的只有钱!” 雪仙凑到她身边陪她一起看,目光却离不开她,趴在她身边贱兮兮道:“还有我嘛。” 林奚已经习惯他如此不要脸的话语,只朝他吐了吐舌头,继续翻看。 “小六,你若真那么喜欢钱,大可不必如此辛苦。”雪仙看着她在灯光下柔和的侧颜道,“嫁给我,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林奚听到他又在一本正经地打趣,逗得她面红耳赤,抬起头笑嗔道:“我喜欢的不止是钱,更是我自己亲手赚来……” 她的话语渐渐小声至消失,只定定地盯着雪仙的下吧看,瞳孔骤放。 第29章 .29绝无欺骗 林奚迅速甩了甩脑袋,把脑中那个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她在想什么呢!他们俩性格毫不相干,日常毫无交集,他们俩怎么能相提并论,更别说联想成同一个人了! 往后回想起当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相信,还是不愿相信,反正她马上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雪*仙见她不对劲,直起身问:“怎么了?” 林奚看着他雪白的发丝衬得本就白皙的俊颜更不似真人,觉得特别不真实,她伸手想摸他的脸,确认他的存在,但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秒后还是默默收回。 雪仙眼神微动,抓住她回缩的指尖,轻轻将她拉入怀中,面具后的明眸闪动着不明的光:“这般神秘的我,是不是让你很没有安全感……对不起。” 他轻轻叹气,在怀中的人儿耳边低声温柔道:“小六,即使是在无理取闹,可我也要请求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这辈子绝不会负你,绝不。” 他的绝不说的很坚决,似乎是世上无可置疑的事实,让人心里听了莫名安心。 林奚枕在他肩上,眼神落在他耳后的一颗小黑痣,手抚上他的背:“我相信你。但是,你需得答应我,我们二人之间从前,现在,往后,都绝无欺骗。” 听她这么说,雪仙似乎松了口气,将头埋入她的肩颈间,轻声呢喃道:“好。” “小五,那我问你,你……是我身边的人么?”她在脑内纠结了一阵,还是很紧张地问了出口。 没有回答,传入耳内的只有平缓的呼吸声。 “小五?”她轻声试探。 林奚转过头将他扶起,他已然闭上了眼睛。 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仿佛能透过面具感受到他的一脸疲容,薄唇紧紧抿着。 就在她以为他已睡去,想要把他扶到一边的软塌上时,他忽然含糊开口,声音沙哑:“不是。” 林奚愣了一瞬才意识到他在回答自己的问题,正想说些什么,雪仙已睁开眼坐了起来,淡淡笑道:“对不起,近日有些疲累。” 林奚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声音,只觉心疼:“那你要不要在我这儿歇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 “不急,还没到那时候。”雪仙走到窗边,朝林奚狡黠一笑。 待到林奚反应过来,作势要去教训他,他已坐在窗边,向她挥挥手后一跃而出,消失在夜幕中。 林奚站在原地,看着窗外失神。 后来她才知道,有些疑心的苗头,一旦扎根,便再也无法拔出。 而有些没有来头的第一直觉,往往就是刻意不想承认的现实。 往后日子雪仙再来的时候,她的脑海中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出现那个念头,可马上又会被否决,一来二去的挠的她心很痒,很烦躁。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不合理的事,她的心里却始终放不下,人真是奇怪。 - 北瀛终于入了春,处处冷冰消融,尽显生机。 第一相馆的生意也如来势汹汹的春风般风靡了好一段时期后,进入了平缓的过渡期,人流量虽无之前多了,但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林奚见第一相馆逐渐运行的有条不紊,也没有再常往里头跑,常常是借着去第一相馆的由头出宫处处游玩,在京都各处吃喝玩乐,玩累了再回到第一相馆中落脚休息。 来这个世界那么久,她终于*能摆脱那皇宫的禁锢,过上一个正常少女的生活。然后她发现,古人没有手机电脑和网络,生活与娱乐居然也能是那么的丰富,更重要的是,这儿还有许许多多她从未尝过的奇异美食。 这会儿,她正捧着大袋小袋的小吃走入第一相馆,左手一串冰糖葫芦,右手一支糖人儿,嘴里还嚼着生煎包。 老板一看就知道她定又是逛累了进来歇脚,忙笑脸嘻嘻地迎上来帮她拿东西。 林奚觉得这位培训出来的老板业务能力是过关的,但美中不足是太爱拍马屁了,她连连摇头躲开他,示意她自己来就可以。 她刚走两步就停顿下来,定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位许久不见的不速之客。 少绚低头看她,一如既往地朝她儒雅笑笑:“好久不见。” 说着,他伸手想去帮林奚拿过手中的袋子。 林奚回过神,侧身避过,回以礼貌微笑:“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了。 上次本该见着的也没能见到,让那时本就带着尴尬的事件发酵得更是尴尬。以至于现在看见他,能让母胎单身的林奚感受到见前男友的尴尬。 不过林奚在极短的几秒内就想通了,她们俩从未正式开始,也谁都没有对不起谁,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少绚伸去帮她的手顿了顿,慢慢缩回,低头以笑掩饰眼底的落寞与一丝诡异的狠光。 一旁的老板见气氛好似不大对,满脸堆笑地走上来解围:“林姑娘,方才少将军寻您不着,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作为第一相馆所有者,林奚是公主的真实身份并没有对外透露,就连培训的店员伙计们也不知情,只觉她是皇亲国戚中的哪家千金小姐,都称她为林姑娘。 老板说完,林奚少绚二人都没有开口,气氛一时凝固,只剩殿内的人语背景音。 老板挠挠头,他总觉得他的话把气氛闹得更尬了。 林奚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气氛,想先开口打破,扯了扯被尬的僵住的嘴角,客套问道:“少将军来此何事?来拍照吗?” 少绚深邃的眼眸倒映着她:“听闻你开了第一相馆,便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怎么净说些搅和得更尴尬的话! 林奚忙打断他:“啊少将军你来的真是时候,作为本老板的好友,就勉为其难地赏你个免费的优惠怎么样?” 少绚入神看了她须臾,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发觉的晦涩,进而温雅笑应:“好。” 林奚吩咐老板继续看店,忍痛先放下手中小吃后,领着少绚上楼去拍摄。 背对着少绚,林奚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方才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不然她得尬到用脚趾抠出布达拉宫了。 少绚今日是穿着铠甲而来,应是练兵方结束马上就过来了。这样的他在本来温文儒雅的的形象上更添了几分英气,惹得相馆里的女子频频侧目。 轮到他拍照时,他十分正经,身体崩的僵直,面上*的表情也僵硬严肃,显得十分端庄。 本还因怕尴尬而躲到摄影师后面的林奚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本来还只是抿着嘴偷笑,然后看着他越来越别扭,实在忍不住开始捧腹大笑,惹来许多目光。 少绚看她笑,表情也变得柔和,眼角和嘴角都弯了起来。 多位摄影师都趁着这个机会,纷纷朝着少绚按下了快门,一时间店内所有的拍立得都同时吐出了照片。 林奚本来想去教他应如何做表情与放松,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让他放松地笑了。虽然过程很尴尬,但好歹达成了结果。 她随手接过身旁摄影师甩好的照片,本想看看如果没有太大硬伤,就给少绚把他打发了,但这一看把她给看愣住了。 照片上那个英挺硬朗的军装男人,五官线条干净明朗,身姿挺拔,却又带有绕指柔般的笑意,让人一下移不开眼。 少绚见她看着照片没有反应,关切地走了过来:“怎么了?对不起,我第一次来画像,要是有何差错……” “不!”林奚一手捏着照片,一手搭在他的肩,“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30章 .30你小心 当林奚提出要把少绚的照片复刻得大大的放到店里当成模特宣传照时,少绚虽然听不大懂,但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林奚不想白嫖,便让少绚提个价位,或者定期给他分红,都被少绚一一拒绝了。 少绚临走前,林奚为表诚意,还亲自把他送出相馆,再三道谢。 “奚……殿下留步,送到此处即可。”少绚回身看着林奚,“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虽然他生疏的客套和眉眼间淡淡的忧愁林奚无法视而不见,但她并不会心软,他们二人至此就好。 属于少绚的林奚,也和她上一世一般罹患重病,却没有对外告之,早已在她到来之前就已悄然消逝。 现在的林奚已经想明白,不会再顾忌男女主角的身份,也与这里的任何人互不相欠。她是重新开始的,有自己人生的林奚。 少绚迟迟未离去,欲言又止,犹豫良久还是轻声开口试探地问:“时风……对你如何?” 林奚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她和时风之间有一腿?他莫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控制住表情后转念一想,他所指的应该是这次她和时风合作开第一相馆。 虽然不知道他如何得知他们合作的事,但林奚还是很认真地回答:“还行,怎么了?” 确实还行,起码在合作的过程中二人都相安无事。 “无事,愿你生意兴隆,后会有期。” 少绚表情依旧,只在告别转身后,嘴角流露一抹自嘲的笑。 他什么都比不过他,就连她…都还是跟了他。 - 自从林奚在淘宝店铺中将少绚的照片翻印放大,再放入店中当宣传照,第一相馆又重现初时那人群熙攘、络绎不绝的景象。 其中大多数都是羞红着脸来的女子*,慕名而来为自己也拍上好看的照片。但也不乏男子来拍同款照片,不知是仰慕少绚还是想将他比下去。 但无论如何,其中获益最大的一定是林奚。 当林奚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向雪仙说起自己这个聪明绝顶的绝妙主意时,她并没有发现雪仙越听脸色越不对劲。 她神采飞扬地继续向雪仙描述着自己发现商机后的进一步计划:“我打算再找一名女子画一套宣传照片,和少将军凑成一对金童玉女,吸引更多顾客。人选我也想好了,我想找阿欢来试试……” 雪仙抱臂耐心地听她讲完,偏头温声细语问:“你就没想过,再找一名男子?” 林奚一头雾水:“嗯?为什么还要再找男子?我认为有少将军就够了……” “不够。”雪仙斩钉截铁地打断林奚的话,不容拒绝,“你就没想过有谁比他更合适?” 林奚多少听出来了,他在吃醋。 她鸡贼地朝他一笑:“那有什么办法,最帅的都不愿露真容,我便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雪仙轻轻捻了捻她耳垂,看入她的眼眸,语气随意:“试试找时风。” 时风?怎么又是时风。 他和少绚接连提起时风,让林奚有点头疼。她不想想起这个人。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时风的容颜与身段都比得过少绚,确实不失为做模特的好人选。 烛光为雪仙透白的发丝蒙上一层微黄的绒光,像是极贵的丝绒,林奚取出一束在手指间绕着把玩:“怎么突然推荐他呢?你们认识?” “认识。”雪仙应得很快,还顺便伸手接住从林奚发丝上滑落的缎带,放到桌上,“他适合。” 这两个答案都让林奚惊讶,一时之间有很多想问的,却又不知要从何问起。 雪仙似乎看出她所想,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老相识罢了。故事往后再慢慢同你讲,好好休息。” 送别雪仙后,林奚忽然想起之前雪仙为她披上的外袍还未还他,便从衣柜里拿出,挂在木施上,想着上次定不能忘。 她低头细嗅,上头还惨残留着丝丝淡淡的木兰香,沁人心脾。 - 阿欢十分爽快便答应了做模特的请求,说是上次托林奚的福稍稍有了些名声,这是该回报她的。 林奚一早就在第一相馆选好一间房,在其中指挥搭好专门的场景棚,吩咐好摄像师,烛光打光师和化妆师后,来到相馆门口侯着阿欢的到来。 早市开市后,街上人声渐渐沸腾,往来人流开始熙攘,第一相馆的生意也开始来了。 现在的第一相馆还开辟了外景和旅拍的业务,每日登门的客人更是源源不断,摄影师和相纸也常常供不应求。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林奚朝着和煦的初阳伸着懒腰,眼前的光线忽地被一个黑影挡住,抬头一看,缘是一个高大略胖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正面无表情地居高临下打量她。 林奚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礼貌地朝他笑笑,让开了身子让他进去:“这位客官,可是来画像的?里头请。” 男人无视林奚,往里张望着扯着嗓子就喊:“你们这儿谁是老板?让他出来!” 他这高声一喊让店内店外的人都频频侧目,窃窃私语,有的还带有恐惧之色。 林奚深感不妙,为了趁这种不祥的预感还在摇篮里而抓紧时间扼杀,她咳了两声将男人的注意吸引过来,耐心笑道:“这位客官,有何事与我说就好。” 男人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鄙薄地看了她两眼又继续往里面看,语气敷衍:“你算个什么东西,作个什么数?叫你们老板出来与我谈!” 若是在平日林奚早就不干了,直接正面刚上去。但现在她的身份不宜张扬,便咬咬牙忍了下来,眨眨眼用微笑掩饰烦躁:“我就是……” 男人不等她说完就直接将她推开到一边,朝着里面变本加厉地大声叫喊:“叫你们老板滚出来!他是聋子吗?” 他这震耳欲聋的一声吓得里头好几个客人都连连出走,街上的目光也都有意无意地往这边聚焦。 林奚一下跌坐在门边,磕得腰生疼。 店内的伙计见状忙过来扶她,今日老板有事告了假,店内一时竟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林奚将身边人推开,强撑着腰慢慢站起来,走过去操起架子上的大喇叭就直怼过去男人的耳边喊:“我就是老板,你有何贵干!有事说事,无事不送!” 你以为只有你最大声么?!爷没输过! 男人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名区区女子闹得震耳欲聋,捂着耳朵连连后退几步。 意识到林奚在说什么后,他看着她鄙夷一笑:“就一瘦弱女子也敢在此开画像馆?传言有靠山当是没错了。老子今日来,就是奉劝你们这些二世祖,不是做生意的别在这里闹腾,快些滚回去吃你们的金大米!” 林奚一直微笑着听他的说辞。 他气势汹汹地说完,似乎还很得意,又补充道:“特别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可别为了蝇头小利在床上谈生意!” 林奚深呼一口气,举起喇叭在距离他耳边极近的距离歇斯底里地吼:“滚!!!” 此声一出,狮吼功都失了色彩,举座皆惊。 沉浸在自得中的男人因这一声而振聋发聩,只觉耳膜发胀,隐隐作痛,用手捂住耳朵,表情痛苦地皱着脸,朝林奚嘶声叫吼:“我草.你大爷!老子饶不了你个婊.子!” 他抡起手就要朝林奚打来,林奚早有准备,为了不引起店内恐慌,往外跳了出去。 男人果然追了来,林奚朝着他的下.体就是狠狠一脚,疼的他把林奚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再追林奚,而是往店里走,操起门口的花盆就开始四处砸,边砸边问候林奚的妈妈。 店内的客人见状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聚成一团缩在角落,怯生生地看*着这边的混乱。 林奚吩咐一个伙计去衙门找捕头后,绕到男人身后,趁他双手举起花瓶时一把将他的裤子扯下。 一条明晃晃的花内裤暴露在众人视线里,本来害怕得瑟瑟发抖的人们都忍不住笑了两声。 男人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只又大喊了一句粗鄙之语后一脚将脚边的凳子踹向林奚。 林奚躲过后想往外跑将他引过来,不料他手极快,下一个花瓶劈头盖脸地就朝林奚扔来。 花瓶扔来的速度极快,林奚看见它时已在极近的距离,似乎她连闭眼都来不及就会砸到她脸上。 就在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看时,突然传来花瓶破裂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寂静。 林奚抱着头,眼睛紧闭得皱起,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面前挡了一个高峻刚健的身影,一身黑袍,正背着左手而立,朝着前方作劈掌手势的右手满是血淋淋的红。 地满是狼藉沾血的陶瓷碎片。 众人皆惊,他居然在空中徒手劈碎了花瓶! 那打砸的男人见此状也懵了片刻,可下一秒又放了好几句狠话如小白脸、狼狈为奸云云,自信地朝着林奚前方的时风就是挥拳。 时风用满是血渍的手应付自如,还不忘回头朝林奚低声道:“快走,去安全的地方。” “你小心。” 见时风点了点头,林奚马上向人群中躲去。 时风对付那男人,不仅压他一头,还游刃有余地耍着他。 他只优美有力地格挡与侧身,并无出击就已把男人耍得体力不支,晕头转向。众人拍手称快,啧啧称好,其中不少姑娘都揪着手帕边看边红了脸颊。 男人见实力悬殊,咒爹骂娘起来。他一时气不过,大喊一声举起破碎的陶瓷片就朝着林奚甩了过来。 林奚尚未眨眼就已被护在宽厚的胸膛前,抬眼是时风凌厉清晰的下颌,他正面无表情地用两根手指夹着飞来的陶瓷碎片。 他犀利阴鸷的眼神落在男人身上,男人说不上为什么,可就是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下一秒就被飞来的陶瓷碎片扎中肩部,痛得他跪了下来。 “还好吧?” 时风眉眼松懈,低头放轻声音问怀里的人。 林奚眉头紧锁,一把将他推开。 他身上,是那木兰的香味。 第31章 .31可否让我为你画张像? 时风虚搂着林奚的手慢慢收回,眼底难以察觉地暗了暗,又马上如平日般云淡风轻地笑:“怎么,殿下被卑职迷住了?” 林奚心底的异样感马上被他的扯皮冲淡不少,白了他一眼后朝他微笑:“多谢时大人出手相救。此处狼藉时大人也见着了,大人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今日是他一月一度来巡视的日子,也幸亏他来的及时。她很感激他的救场,但眼下看着他贱兮兮的模样实在没有心思酬谢,便想着快点把他打发走,往后再找机会送礼答谢。 “殿…林姑*娘,发生了什么?” 刚刚到来的阿欢刚越过一地的混乱杂碎,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凌乱不堪的场面。 “没事,刚才时大人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林奚毫不在意地指了指旁边的时风,“阿欢,上头已布置好了,我带你去画像。” 说着,她便牵着阿欢往楼上走去。 这一跤摔得可真够猛的,阿欢离开前同情地瞥了时风一眼,与时风对视后朝他宛然一笑。 时风听到林奚的说辞也笑而不语,只往一边瞟了一眼,发现那受伤的男人已然不见了身影。 店内的伙计迅速分工,将一楼大堂做了简单的清理,也安抚了正在登记或排队的顾客。外头的人见已经没有热闹可看,便也逐渐散开。 就在每个人都以为已经安宁下来的时候,那个闹事的男人不知何时为伤处绑上了绷带,正赤身站在门口处。 众人见他去而复返,不由得开始害怕起来。 他没有凶神恶煞,只嘴角微挑,眉毛扬起,指着里头吆喝一句:“金哥,就是这里!” 伴随着他的声音,一名高大魁梧的壮汉走了进来,面目凶恶,脸上还有几条令人生畏的伤疤。 壮汉走进来四处打量了几眼,极不耐烦道:“就你们还敢和我老金的人抢生意?还不快滚出来给你爷爷我磕头!” 那受伤的男人站在他身旁,得意地用目光审视着这里每一个害怕的人。 正欲跟着林奚上去的时风还没迈上第一步台阶,就被身后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去。 他朝那震摄全场的壮汉看过去,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壮汉看了他几秒,似乎确认了什么后,朝他一步步走来。 那受伤的男人也跟了上去,还边走边愤愤不平地为被称为“金哥”的男人解说:“金哥,就是这狗娘养的刚才把我给打了。您瞧我平日也不想麻烦您,这不是他瞧不起我,您想我可是您一手带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脚步逐渐停下,像石化了一般定在原地,表情木讷地看着自己一直敬仰的金哥居然朝着那个男人缓缓跪了下来。 “金……哥?” 金哥瞪着他,让他咽下后面的话,一把把他拉了过来:“过来,跪下。” 那男人不明所以,但也不敢不从,只得到金哥身旁跪下。他抬头看了眼时风,后者微微笑着,目光如炬,正好对上他的眼神。男人马上低下头,一脸茫然不安地瞥着金哥。 金哥没有理会他,只抬头朝着时风抱拳,煞有介事地朗声道:“五哥,小的不知手下冒犯了您,该打!五哥开店,小的理应来贺,眼下却冲撞了五哥,小的自知该死,改日定登门送礼致歉!这回实在是事出突然,小的回去马上将这天杀的处理了……” 原来这金哥混了多年后有了自己的势力,还找了个上头的靠山,便将这条街上的店铺几乎都盘了下来。这街上无论什么店,背后几乎都是他的手下,都得*尊他一声哥;想要在这条街上开店,几乎都得去请他喝口茶,打声招呼。 可没什么人知道,他能有今时今日,都是幸得当年时风带着他混,就连那上头的靠山,都是时风给他找的。 那受伤的男人见自己最钦佩尊敬的金哥居然对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低眉顺眼,世界观瞬间崩塌,但又害怕至极,只跟着金哥一齐向时风磕头。 时风懒懒地垂眸看着跪在脚下的两个人,随意地摆了摆手,转身边上楼梯边道:“将你的人带走,永不得再踏入这里半步。” 那金哥连连称是后,眉头紧锁地抬头看向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他知道,时风这般处置是因为他并未触犯到他的切身利益,已经是极度宽恕他。他应该心怀感激地离开,但还是满腔愁绪无法消散。 从前那还未有现在荣华富贵的时风,比现在的他恣意潇洒多了,多年未见,他憔悴了许多。如果他没有走上这条路,该是多么耀眼的少年。 楼上的摄影棚内,林奚正指挥着这边的摄影师们为化好妆的阿欢拍照,时而又跑去为阿欢指导动作,忙得不亦乐乎。 时风悄悄走了进来,并无打扰,只在一边含笑看着她忙上忙下。 从午间忙到了几乎是日薄西山,林奚和阿欢总算完成了好几套造型的拍摄,坐下歇息。里头的伙计忙完后都被林奚准许出去用膳休憩,用作摄影棚的房间内一下只剩林奚、阿欢、时风三人。 林奚早就注意到时风的到来,但她偏偏不去叫他,让他自己在那干站着,想着他自讨没趣便会自行离开。不想他居然一直站到了现在。 她无奈地撇撇嘴,叹口气,迎上时风的笑眼,拍拍自己另外一边的空座。 时风竟一点儿也不像站了好些时候,倒像装发齐整、刚刚到达的贵公子模样,悠闲地到林奚身边坐下。 林奚面向阿欢,将背影留给了时风:“阿欢,今日辛苦你了。若是他日有帮得上忙之处,尽管向我开口。” 阿欢羞涩地笑笑:“哪里,能帮得上殿下才是阿欢的荣幸。” 她越过林奚和时风对上了眼神,似乎收到什么信息般眨了眨眼,然后站起来对林奚一本正经道:“殿下,阿欢就此告辞了。天色不早了,今日早练没赶上,得回去赶趟晚练了,不然班主该罚我了。” 林奚起身想将阿欢送至楼下,却拗不过阿欢的连连推脱,给了她一套她今日拍摄的照片后放了她一个人下楼离去。 房内只剩两人,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林奚转过身,正准备向时风告别,映入眼帘的是那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少年,和他轮廓完美的侧颜。他眼神因蒙上窗外撒入的金色夕阳而晕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高挺的鼻子和冷峭的下颌线因逆光而只剩撩人心弦的剪影。 眼前的画面唯美至极,却让林奚不免有些触动。 虽说她不太看得惯时风*的作风,可把他放到她前世的时代,也不过是在校园里欢笑奔跑,在父母膝下耍小脾气的年纪,可在这里,他已经是独当一面、身处高位的高官了。他能走到今日,在短短的二十年内,一定也经历了不少。 她正想得入神,那染上忧愁色彩的少年忽然看过来朝她笑:“不知卑职是否有荣幸请殿下共进晚膳?卑职知道,这条街上有一家食过返寻味的好店。” 她朝时风微微一笑,细声道:“时大人,可否让我为你画张像?” 她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笑容定格在脸上。她似乎能感受到气氛越来越凝滞,还有种莫名的暧昧。 肯定是受到雪仙推荐他来当模特的影响,加上方才她被他有那么点姿色的容颜蛊惑,才让她鬼使神差地朝他说了那么奇怪的话。 完了,这样的话时风听了肯定得变本加厉地打趣她了。 她正想出声含糊过去,时风眼神却渐渐柔和,接过她的话:“好啊。” 第32章 .32殿下似乎对卑职的脸很是着迷…… 平日伶牙利嘴的他温柔起来,倒让林奚有些不知如何招架。她甚至觉得他眼里似水的柔情让她有种熟悉的沦陷感。 林奚不太自然地收回眼神,伸手去点亮室内用以照明的拉住稍稍化解尴尬。 “噢……好。那时大人需要上妆么?” 既然都问出口了,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不可撤回,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时风毫不客气地坐在梳妆镜前,笑眯眯地看着林奚:“那就有劳殿下了。” 林奚总觉得他在顺着杆子爬,但看见他魅惑人心的脸又拿他无可奈何。 当她半蹲着准备为时风描眉时,她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就默认了是她亲自来给他上妆! 不过凑近仔细观赏这张脸,才发现他近看也很耐看。五官几近完美,挑不出瑕疵,根本不用怎么修,直接涂个口红便可完事。更过分的是,他的皮肤甚至比她的还好,几乎看不到毛孔。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如此精致! 林奚有点郁闷,直起身放下画眉的石黛,拿起胭脂纸递给他:“先抿一抿,完了我再帮你上唇脂。” 时风倒是很听话,二话不说就用修长的手指夹过胭脂纸,放在嘴上轻抿。 待他抿过胭脂纸,林奚操起唇脂拧开盖子,用右手的无名指在上面点了点,然后伸向时风的唇。 这一系列动作太自然,一气呵成,以至于将手指放于时风唇上的林奚一时呆愣不知所措。 她还是第一次摸到男人的嘴唇,软糯水弹的触感让她指尖有种奇妙的感受,甚至有点上瘾,很想一直去触碰。 她连忙把这些胡思乱想丢掉,专心致志地为他抹唇脂。 时风半张着嘴任她在唇上为所欲为,目光一直落在她近在眼前的脸,感受着她的指腹在唇上那绵软温热的触感。 他面上波澜不惊,还带着浅浅笑意,底下的手却捏紧了拳,控制着*自己在紊乱边缘的呼吸。 她的呼吸似有若无地轻抚他的面庞。 他真想轻轻含住她在他唇上游动的手指,再吻上她近在咫尺的脸。 可到最后,他只喉结微动,对停止动作直起身的林奚翘了翘嘴角:“殿下好手艺。” “别动。” 林奚一下捧住他的脸,满脸严肃地上下左右打量着他涂抹完唇脂后的效果,然后露出满意的笑。 时风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脸,笑侃:“殿下似乎对卑职的脸很是着迷。” 本来唇红齿白的时风让林奚被美到失了失神,但他这一句马上把她拉回了现实,一下放开了捧着他脸的手 她方才,又闻到那散发于两个人身上的同一种木兰清香,其实并不浓郁,须得仔细闻才能闻到。但这味道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所以一闻便能闻出来。 林奚的手松开后,时风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 得救了。方才……差点就要吻上去了。 看着时风玩味的笑容,林奚嗤了一声,顺手拿起草纸抹去无名指上的红色唇脂:“时大人,你未免太过自负。二十岁未娶,你还是先找找原因吧!” 她说完开始上下打量起时风。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黑袍,但不得不说他是她见过最适合黑色的人。 黑色中的神秘、贵气、奢华都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却又能同时具有有异于黑色的张扬、潇洒。 很好,就这一套便很完美。 她操起拍立得朝布置好的场景比了比,指了指中间的一个点:“时大人,你先站在这块布置好的背景区域,然后随意摆出一个姿势。” 时风闻言,随性地点了两下头。 他挺起修长挺拔的身体,右手白皙细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插入墨色发间,朝林奚露出大半张侧脸,眼皮微阖却目光有神,薄唇微启,欲言又止。 林奚本来不抱希望时风这种直男能做出什么拍照姿势,但他却出乎意料地适合当拍照模特,不仅摆起姿势来像模像样,连神情都极其到位。 虽然好看的人无论怎么拍都好看这个道理林奚也懂,但时风熟练得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有在家里悄悄对着镜子研究过自己怎样最好看。 时风捕捉到林奚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惊诧,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如之前合作开店一般,二人依然有着一种出乎意料的默契,这次的合作也比林奚预想中要顺利许多,在天色完全黑下来前二人就结束了拍摄工作。 时风看着整筛选整理照片的林奚,弯下腰轻声问道:“卑职可有幸请殿下共用晚膳?” 在明晃晃的烛火下,二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却足以感受到对方的温气。 时风的轻言慢语一下一下地落在心上,很酥很软,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哄着她,诱她上钩。 林奚心微动,但马上咬咬牙逼自己全神贯注地继续看照片:“不必了,大人自行用膳吧,我还有事。” 说着,她朝他扬了扬手中的照片*。 不得不说,这时风真的很会撩!若不是一直想着雪仙,她差一点就沦陷了。还好还好,她心神清明。 不过这倒让她迷惑起她方才用以怼他的话——这样各方面条件优秀的人20岁仍未娶,是为什么? 时风直起腰,笑容里带着自嘲的意味,但林奚无暇抬头看他,自然没有看到。 他既嘲自己,又为她心酸。 她在为一个具有不确定性的人,死守防线。而他不甘心于只有夜晚才能有那一点温存,居然想去破他自己的防。 可笑,可笑! 他的心忽然像千疮百孔般剧烈疼痛,拳头渐收紧,心底更坚定了某个信念。 他面上笑容不改,向她作了深深一揖,悠缓道:“那卑职先告辞了。” 林奚抬头朝他真诚一笑,娇媚如花:“时大人,不论如何,今日还是得谢你。今晚也有劳你了。” 时风回以她一笑,离去的时候不禁加快了脚步。 再不离去,恐怕真要破防。 这日回去后,林奚本想向雪仙报喜,向他展示自己为阿欢与时风所拍的照片,然后求个表扬。但雪仙一进来,就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抱得很紧,却又不舍得用力让她疼痛。 林奚不知所措,伸手回抱他,问了好几句他都并不回应,只抱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声请求她让他抱一会儿。 林奚没有言语,只一下一下地用手去抚他的背。 虽然并不了解他的生活,但他一定也过得不容易,她常常都能感受到他的疲态。 刚与他在一起时,她也会有所忌惮,有所担心。但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逾矩的言行,也真的一直将她捧在手心呵护着。她现在几乎已完全接纳了他,把他当成了亲近的人。 她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心隐隐作痛,只希望自己能稍稍传递给他力量。 她鼻尖传来淡淡的木兰香味,让她心神安宁,在昏暗的房间内不顾一切地与他相拥。 - 如林奚所料,阿欢的宣传照策略大获成功,京城内的不少女子光临第一相馆都指定拍阿欢的同款相片。阿欢名声大噪,点戏的人也多了不少。 但出乎她所料的是,时风的宣传照居然是直接在京都内引起轰动。他那日见义勇为的英姿已被在场的人传开了个遍,不少人都慕名来第一相馆想透过他的画像一睹其风华。据说,凡是看了他照片的人都马上在第一相馆排队拍照。 时风一下成了宫内外万千少女追捧的对象,时大人的英名从女子口中说出总会伴着脸上的红晕。他走在宫内外的路上,所路过的女子都羞涩低头不敢看他,待他走过却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他的背影。 林奚觉得如此盛况实属夸张,这和她那个时代的明星效应简直并无两样。时风那家伙现在应该把鼻孔都翘到天上去了。 但她并无不悦,倒十分乐享其成,每日都有创新高的钱银进账,何乐而不为?她倒想时风能一日之内*火遍全国,让全国各地的人都慕名而来! 林奚忽然福至心灵,萌生出一个想法——不用全国各地的人远途而来,她可以将第一相馆开到全国各地去! 她因自己这个想法而感到激动。打铁趁热,她忙拾掇拾掇就准备出门去找时风商量。 刚出门就遇上了恰巧找来的全公公。 林奚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全公公可是来找莫姑姑?” 她最近看着他们俩的感情日渐升温,许多莫姑姑不太自然地外出的时候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却被她正正撞上了。 林奚本以为他会害羞,但他却面色如常,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道:“殿下误会了,咱家是来向殿下讨第一相馆的账本的。” 林奚有时候很想剖开全公公,看看他是不是一个满载零件的机器人。 不过她完全忘了今日是要呈上账本给摄政王过目的日子,如今全公公替他来问来取,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她招呼全公公进来:“公公进来取吧。” 带着全公公走入书房内,林奚走到书架旁抽出上月的账本,却见全公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前几日转移到书房挂着的外袍,像是在思索探究着什么。 那是雪仙为她披上后没再取回那件。 林奚嘿嘿笑着打趣道:“全公公可是看上了我这件袍子?不过实在很抱歉,我这件可不能赐给你,就算你出高价我也不会卖的。不过如果价格及其可观……” 她朝全公公使了个眼色。 全公公直白地说出心中所想:“咱家只是奇怪,此一件为太后娘娘赏给时大人的貂皮鹅绒长袍,天下独这一件,怎的会在殿下这儿还有一件。” 林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第33章 .33这意味着,她即将再次面对时风。…… 她的心底又升起那个被她彻底打散的荒谬猜测。 现在这个猜测再次在她脑海里浮现,牢牢地禁锢着她,让她心神大乱。 全公公见她像中了蛊一般瞳孔放大,神情呆滞,紧紧揪着手中的账本,心中疑惑:“殿下?” 林奚回过神来,账本已经被她抓得皱在一起。 她抱歉地朝全公公笑了笑,将手中账本交给全公公:“有劳全公公了。” 全公公接过账本后奇怪地看了她两眼,告辞回去交差。 林奚极快地理了理思绪,带着与方才完全不一样的心境,重新出发前往时风在宫内的寝所。 寝所外洒扫的小厮见堂堂公主居然亲临区区大臣的寝所,吓得忙进去通报。 林奚仅仅等了一会儿,就有婢女来领她进去。她被带到了一个装潢简洁,暗香浮动的房间内,看起来像会客室。但房内一个人也没有。 领她进来的婢女向她行了个礼:“大人吩咐过,若是殿下来访,便带到此堂屋好生伺候着。大人眼下该是在勤仁宫,已命人去通报,还请殿下稍作静候。” 这个婢女穿着显然比其他的更为亮丽,应是这里的主事婢女。 她点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就坐:“好,我就在此处等你们大人回来。你们先出去吧,我不需要服侍。” 那婢女吩咐几个外头的婢女留在外头随时听命后让房内的下人都退下了。 林奚用手摩挲着把手,四下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儿的风格和第一相馆很相像,没有任何冗赘多余的装饰,简单无奇却也不落俗套。 她内心的某种感觉更为强烈,脑内格外清醒却也格外混乱。 因为第一相馆,是雪仙为她设计装潢的。 她随手拿起一本桌上的书翻看,里面讲述的都是治国策略一类,应该是在此处会客共商国事时所落在这里的。时风在上头写了不少批注,字迹隽秀有力,可见出所写者很有气度。 她聚精会神地细细看着,觉得时风每一个批注见解甚至都比原文内容更为透彻,若是能作为本书补充就真真是锦上添花。 由于太过入神,她并没有发现时风已在门外,气喘吁吁地站着平复着气息。他听说林奚来此后,便马上快马加鞭从勤仁宫往回赶,飞奔回来。 等到平复得差不多后,他缓缓推开门,若无其事地向林奚行礼,像是方才并不是风风火火跑回来,而是优哉游哉地走来。 林奚合上书,让他平身。 好些日子不见,他似乎在众人爱慕的滋养下更加眉清目秀了一些。 她看着他,不知怎的越发觉得他的下半张脸与雪仙简直如出一辙,完全一致。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感觉越发强烈。若他真的是他,她该怎么面对……? 她不停地暗示自己,他是时风,仅仅是时风,先把要紧的事谈妥,不可得不偿失。 婢女们端上了热茶与茶具,时风优雅地为林奚满上了一杯,推到她面前:“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林奚强迫自己暂时忘却那荒诞无稽的猜测,向他提起了自己想要在别的城市里开分店的想法,时风几乎不假思索就一口答应,表示支持。她本来准备好的一腔说辞全部落空。 林奚诧异:“就……如此草率便决定了?” 时风轻抿了口茶,不急不慢道:“这是迟早的事,殿下不提卑职也会建议。眼下瞧着时机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可以将第一相馆扩张了。” 林奚点点头:“我初步的想法,是先在一个邻近的州和一个繁华大州中分别开一家分店试行,观察第一相馆在不同环境下的状况。” “这不就巧了,卑职也是这么想的。”时风放下茶杯,被茶浸湿的唇抿着一抹笑意,“殿下放心,这几日卑职会将符合条件的州及地图送到殿下手里,也会尽早筛选一批人选供殿下培训。” 林奚满意地点头,虽说时风常常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她心里很清楚他比谁都靠谱,他办事她很放心。而且,他意外地很懂她。 她忽然想起此一行志不仅在此,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他懂她,可能不仅仅是个*意外。 林奚假装侧了侧头往时风的侧方瞅了瞅:“时大人,你脑后的发间好似有脏物,你转过头,我帮你取下。” 时风眼神流转,笑道:“好,那就有劳殿下了。” 趁着他偏过头的空隙,林奚在袖中拔下一根线头握在手里,再把手伸向时风的脑后假装在帮他取下什么。 她目光紧张地落在时风的耳后,没有发现料想之中的那颗黑痣。 “好了。” 林奚将手中的线头展示给他看:“时大人,怎的如此粗心?” 她抓过时风的手,将线头放置于他手中,有意无意地点了点他的手心:“我要回去用膳了,后续事宜待我理清再择日来找时大人商讨。” 时风渐渐握紧痒痒的手心,在她起身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行礼:“卑职恭送殿下。” 幸好他在来时察觉到此行可能并不简单,有备无患,借了大宫女的脂粉将耳后的痣给抹了。 就差一点,他今日可能就要失去她了。 这让他更加为难,该如何向她揭开这层纱。 走出时风寝所的林奚用双手捂住口鼻,用力嗅了嗅,果不其然上头带着暗暗的木兰芬芳。 方才虽然没有见到那颗黑痣,但是他耳后那块皮肤的颜色显然与周围的皮肤颜色有所不同,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原本被板上钉钉认为是谬论的那个想法,越发在林奚心底生根发芽,让她心潮涌动,思绪混乱。 她回到云紫宫后回想起很多往昔与雪仙和时风相处的片段,竟意外地发现了许多有迹可循的蛛丝马迹,但从前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究竟是真的不对劲,还是只是她一直在暗示自己? 她的心情复杂到让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她究竟希望他是他,还是不希望? 这一夜雪仙到来时,提前很久做好了心里准备的林奚虽然心底心神不定,但面上还是一如往常,向他提起了自己想要开分店的想法。 如从前任何一次一样,雪仙毫不犹豫地表示支持。 林奚却没有像从前那般雀跃起来,只笑了笑,低头掩饰眼底的勉强。 雪仙以为她心情不畅,将她搂入怀中,为她提了一个建议,却让林奚本就乱如麻的心神更为恍惚忐忑——他说,林奚可以在开业酬宾之际,将她从前大受欢迎的零食作为光临的礼品。 她从未向他提起过自己从前兜售的零食曾大受欢迎! 但她还是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 只是这一夜的木兰香气不再定她心神,反而让她魂不守舍。 - 接连好些日子,林奚都被脑中这个想法纠缠得坐立不安,食不知味。她苦于完全没有办法去确认这件事,列了无数个方案都立刻又被她亲自否决。 好几次,她差点就直接问了出口,或者直接就把他的面具扯了下来。 她只有将自己投身于处理分店的事,才能稍稍从这种猜疑不定的紧张情绪中脱离。分店的事也因此进行得水到渠成。 由于林奚每*次都在精神高度集中时强迫自己去工作,所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分店的选址就已经定了下来,培训工作也在有序进行,就差和时风商讨落实到实处去建设。 但她每日应付雪仙就已让她身心俱疲,再加上还有逃避心理,她十分不想见时风。 雪仙很快就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可怎么问她也只说是生理期身体不适。 可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 就如刚刚,摄政王命人来宣旨召见林奚。这意味着,她即将再次面对时风。 第34章 .34就让你享受最后的温存 原来摄政王传召林奚,是让她向他解释汇报第一相馆的开业状况。明明从前都只是提交账本让他过目即可,这次却整的好像要突击检查似的。 虽然很纳闷,但林奚默默回想一遍,确认了自己的账本上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能体现出第一相馆的蒸蒸日上。 想到这里,她从容不迫地开始向着眼前的帘幕介绍起第一相馆的近况。 即使隔着帘幕,她还是能感受到帘幕后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并且确信,其中一束必然是时风的。 时风站在帘幕边缘,趁着风撩起帘幕一角时,温情脉脉的目光落在那个娇俏的身影上,然后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神,不动声色地站回龙椅背后。 近日来她好似很不在状态,却又不肯向他透露丝毫,他唯有用此计才能看出晚上刻意隐瞒的她背后的那个稍稍真实的她。 她看起来比想象中要精神,他松了口气。 林奚正讲到一半,全公公就急忙从外头弓着腰小碎步走进来,在林奚身旁行礼道:“启禀殿下,吴大人、侯大人在外头候着了。” 林奚被打断后适时停了下来,等着帘幕后的人发令让她离开,主要是让她在和时风正面接触之前离开。 帘幕后的时风轻抬右手扶额,用拇指和中指轻轻按压太阳穴,阖上眼深呼吸几次后,俯下身在“摄政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近日来,边疆冲突不断,西藩国接连的骚扰让北瀛十分被动。再加上兵权仍掌握在世代皆为将军的少家手里,底下的大臣不仅为边疆的事吵得热火朝天,更成日地进谏建议收回兵权,好像这只是动动手指便可完成一般。 接二连三的破事让时风好些时日不得安宁,每晚在林奚那儿的时间已成了他极为珍惜的疗伤时光。 这些日子,他心中压力不断,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但瞧见她也神思恍惚的模样,便也没向她倾泻负能量。 她近日来本就精神不佳,不能再让她受这些事情的波及。 受到吩咐的“摄政王”果不其然让林奚先返回,改日再来汇报。 林奚领旨后迅速离开,一刻也不想多留。 - 入夜后,那一向准时的敲窗声并没有响起。林奚静候在床边许久,直到过了她就寝时间好一会儿了都没能等到。 就在她以为雪仙今日不会来了,正准备去沐浴*就寝时,那窗终于被敲响,甚至比平时力道重了很多。 敲了几下没有反应后,那窗被暴力推开,把林奚吓了一跳,忙赶到窗边把窗关上。 “姑娘,里头发生什么事了?” 莫嬷嬷果然被惊动,带着一群宫女赶到了门外,想推开门察看情况。 平日里林奚都是到了就寝时间,等到门外的下人都散去后再和雪仙相聚,这会儿她们都集中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她大声应道:“无事,窗被风吹开罢了,你们都下去吧,不必守在门外,我想一个人静静。” 确认门外人影都已散去后,林奚再次把窗打开,想察看发生了什么,却被外头一跃而进的人扑倒,圈在他和身后的桌子中间。 他的身上,第一次带有浓郁的酒气。 他的面具也带的歪歪扭扭,眼神迷离,唇莫名红润,呼出的热气中满是酒味。 林奚想从他怀里钻出,去为他倒茶,却被他一把钳住肩膀,逼她与他对视,动弹不得。 “小五?” 他揽她入怀,把下巴枕在她发质松软的头顶,软语温言道:“小六,对不住……我知道我不该以这副模样来见你,但是我不见你,我会更受不了,你知道吗……” 酒后的他话语莫名缠绵悱恻,让人耳根酥软。 林奚听着他沙哑断续的声音,眼眸中的光逐渐柔软,心疼地伸手抚上他的后脑勺,为他顺毛:“我知道,我在呢。” 得到她的回应,他浑身像是放下戒备般松软下来:“他们的话我全都有听,都有在做,我做的很好,我一度觉得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我对不起你,小六,我对不起你……” “什么意思?为什么对不起我?” 林奚搂着他的后脑勺,紧张兮兮地发问。 良久,他没有任何回应。 林奚把他推开一点,只见他双眸紧闭,呼吸虽急促但均匀,显然是因为醉酒而昏睡了过去。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搬运到了一旁的软塌上,帮他把鞋袜脱去,将身体平躺摆好。 她盯着他覆着面具的脸若有所思,心中因某个突然升起的念头而激荡澎湃。 过了好一会儿,她下定决心似的咽了口水,抬起微微颤抖着的手,朝着那映着烛光的面具伸去。 这个过程极其漫长,好似过了几个世纪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面具冰凉的边缘。 这时,时风忽然抬起手,吓得林奚骤然缩回手,整个人站起来后退好几步。 雪仙抬起的手伸向自己的头发,像是很不舒服一般呢喃几句,将自己一头漂亮的白丝揉散。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林奚确认方才只是虚惊一场,他仍在熟睡后,再次轻手轻脚地凑近到他身旁,把手伸向他的面具。 不同于方才,这次她当机立断,迅速把他的面具掀开。 她手中面具掉落,沉默地看着面具后的那张脸,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许久,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觉得鼻头有点儿酸,摇了摇头*,抬头抿抿唇,让自己恢复正常。 虽然结局早已显而易见,但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现在赤裸裸的现实终于残忍地摆在她面前,她没有预想当中的震惊与崩溃,只有满腔的委屈与可笑。 又呆坐了好一会儿,她动作轻缓地为他重新戴好面具,整理好混乱的头发,再为他宽衣解带,最后为他盖上了一层薄被。做完这一切后,她自己也默不作声地去洗漱,然后上床入睡。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似乎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翌日,林奚睁开眼时,发现床边坐着一人。 她几乎是马上想起昨日发生的事,坐了起来朝雪仙,不,应该叫时风,泰然自若地莞尔一笑:“早。宿醉好些了么?” 雪仙有些恍惚,他依然记得他们第二次见面。那时她正应付着少绚的纠缠,然后笑颜如花地朝他说了句“早”。 他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温柔的弧度,回了和那时一样的话:“晨安。已经没事了。” 林奚下床伸了个懒腰,伸手揉了揉他显然今早重新梳理好的头发:“你快些回去吧,昨夜醉成那样,今日回去好好休息。”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了,但是想要回血可以…… 雪仙朝着林奚张开双臂,软语温言道:“小六,过来。” 林奚心中另有所思,但面上依旧如往常一样嗔他一眼,怨声道:“你昨日还没洗漱呢!” “我重新洗漱后再来的。”雪仙笑着指了指窗口。 林奚惊道:“既然走了,怎么还回来?” “还不是怕你担心,还有……”他重新朝她张开双臂,狡黠一笑,“这个。” 林奚无可奈何地作势要打他,但最后还是把头埋入他的怀中,抱紧他。 雪仙轻搂着怀中温软的身体,一下心安不少,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她装的很成功。 行,就让你享受最后的温存。 林奚眼底闪过不明的光:“我今日要去找时风。” 抱着她的手一顿:“找他干什么,因为开分店的事么?” “嗯。” 林奚从他怀里出来,朝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还有一些私事。” 他眼中迅速升起疑惑,闪过一丝不安:“什么私事,你们怎么了?” “无甚大碍,你迟早也会知道的,晚些再告诉你。”林奚一边脱着上衣的纽扣,一边朝他魅惑笑笑,“还不走,是想继续看下去么?” 第35章 .35他忘了 雪仙虽然知道她时常会调皮扯淡,但她方才那般妩媚又自然地说着这样的话,手上解扣的动作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向来觉得自己脸皮够厚的他也不免被撩拨得脸一红。 他抬起手放在嘴边,咳了咳:“那我走喽。今晚见。” 平日晚上雪仙这么说的时候,林奚总会甜滋滋地回答一句“明晚见”,可现在,她只笑而不语,目送着他从窗外离去。 用过早膳后,林奚如她说过的一般,再次来到时风的寝所外,还装模作样地带上了她为开分店而*做的功课。 因为今早预告过,所以这回她被请进去后,时风已在里头侯着。 如果是从前,林奚会觉得这是个巧合,但现在她只觉得好笑。 被请进去后,她神色如常地向时风讲解着自己做的功课,表达着她的想法,也专心地听取时风的意见。 本就默契的二人很快就打成了一致的意见。 “后续工作殿下就专心交给卑职吧。”时风讲林奚带来宣纸卷好,和本子放在一起,“殿下就等着开张即可。” “好,有劳你了。”林奚自然而然地接下去,“小五。” 时风预判了她的回答,本打算欣然接受再打趣她几句,但尚未开口,他就反应过来她方才喊了他什么。 他猛然看向她,眸中由惊诧变为极其复杂的情绪,微张的嘴一下失去了伶俐的口齿,欲言又止。 林奚不重复,也不打算往下说,就这么静静地微笑着看他,等待他的下文。 他好似已放弃解释,闭眼长叹,再睁开眼时,那样张扬、无所畏惧的一双多情桃花眼中,居然满溢着从不会出现的恐慌与哀求,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 他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朝着林奚一步步试探地走来,似乎稍稍一过激,她就会原地消失。 林奚不做动静,只默默地看着他走来。 他看到她没有回避,那脆弱易碎的眼里浮现一丝惊喜,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手。 那样耀眼的少年,此刻卑微到尘埃里。 林奚站起身,躲过他伸过来的手:“到此为止吧,我很累,你也需要休息。” 她想了很久要以什么姿态去面对。她做了很久的心里斗争,觉得自己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与他的欺骗,无法选择原谅他,但也不想互相伤害,就此一刀两断、不再纠葛便是最好结局。 她曾经说过,她可以接受他任何面貌,但不能容忍欺骗。 当她问他是不是他身边人时,他说,不是。 是身边人也罢了,这个人还偏偏是时风。 时风发抖的双手从背后环住林奚,将她揽入怀中,头伏低在她耳边,不住地哑着嗓子低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抱得那样用力,好像一旦放开,林奚便会远去,再也不会回来。 林奚也不挣扎,只默默低下头:“是,你对不起我,你不该骗我。但选择你的那日我就知道该承受今日的后果,是我咎由自取。我们互不相欠。” 时风像听不懂一般,只一直用唇去吻她耳朵,声音中带着颤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奚理了理思绪,冷静理智道:“我爱的是雪仙,不是时风。但若时风也是雪仙,我也会试着爱他。可我现在心底暂时还无法接受雪仙的欺骗。” 她去掰开时风不远放开的手,但只是徒劳:“我们分开吧,再见面时,我希望只谈的是合作事宜。” 林奚越是想要挣脱开,时风就抱得越紧:“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没有勇气让你接受你不喜欢的我。我怕你离开,我太怕了……” “我确实不喜欢这样的你。时风,我们都需要冷静。别为分别徒增尴尬了,我不想更加讨厌你。” 话音落下,林奚很轻易地摆脱了时风,应该说,时风终于放开了她。 他的手松开的瞬间,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她刚才的话,应该伤了他不少吧。 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一眼也没有留给他。 她以为她会因失望而绝情,但不知为何但她的心痛得可怕,甚至很想回头看看他。 只不过,话都已说出口,覆水难收。 - 林奚本以为,他和时风之间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直到这天晚上,敲窗的声音依旧准时响起。 时风不抱希望地轻轻敲打窗棂,然后习惯性地后退一步等着她打开窗。意识到自己的习惯已是徒劳无用后,他自嘲地笑了笑。 她坐在那日他曾躺过的软榻上,看着那淡淡映在窗纸上的身影,咬了咬唇,转过身在纸上继续筹划分店的布置事宜。 直到她洗漱完,走到床边坐下,目光又自然地落到那扇窗上时,那个身影犹在。 林奚心一横,吹熄烛火,爬上床用被子蒙住头。 可这夜却怎么都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总是浅浅地入睡后做起了各式各样的梦。这些梦中,都有雪仙和时风的音容笑貌,可就是重叠不到一起。 终于,林奚忍不住猛然坐起,烦躁地穿上木屐,可刚走出两步,又咬咬牙回到床上闭上眼逼自己入睡。 管他做什么,是他自己要等的! 一连好几晚,那个身影都会按时出现在窗外,且一站就是一整夜。 某一夜,林奚终于忍无可忍,从床上起来点亮了房内的灯,气冲冲地走到窗边一下把窗推开:“你到底想怎么样!” 本背靠着树闭目养神的时风听到动静,惊喜地睁开疲惫的双眼,眼中满是血丝:“只要看看你,就好。” 这几日的朝政琐事让他应接不暇,头痛欲裂,他深知睡觉休息对他来说只是徒劳,只有她才是他的良药。不顾一切,他也要见她。 林奚听着他疲倦不堪的声音,心里一抽,可还是面无表情地对上他多情的眼眸:“现在你看到了。” 时风扯出一个笑容,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溢温柔:“见到了,我满足了。好好休息。” 说罢,他无限依恋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林奚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渐隐于夜色中,只觉心底抽着抽着疼,情不自禁用极小的声音开口道:“你……” 不知是风也在帮着传送,还是时风感应到了什么,他回过头来看着林奚。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惨白的脸上,额前凌乱的碎发随风飘动,棱廓分明的脸镌刻般清晰。 林奚偏偏头,不忍再看他:“你也好好休息。” 时风朝她一笑,暖暖的,在这样的氛围下格外格格不入:“好。” 从那夜以后,每天晚上林奚的窗外都*会准时出现一个人影,但她的窗棂再也没有被敲响过。 她的灯熄灭之后,人影也会不知不觉消失。 就好似,看到灯熄灭便是陪伴着她,看着她入睡。 这些天来,林奚每每向时风交接第一相馆和分店的相关事宜,都是派人来回,逃避着直接接触。 一来二去的,林奚已经好久没有再亲眼见到过时风,除了晚上准时出现的影子,这个人好像就在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般,再无音讯。 她的心好像渐渐能平静下来,仿似做了一场大梦,却又好像从某个时刻以后就被挖走了一大块,空落落的。 她以为,这样下去,只要二人再无交集,她很快就可以忘记这个人。 直到日光和煦的某日清晨,林奚再次遇到了他。 虽然遭到莫姑姑的强烈反对,但她还是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晨跑习惯,还会有意无意地绕去绝对不会遇见他的路线。 但就在这条绝对不会遇到他的路上,她遇到了他, 他依旧一身玄青,眉目挂笑,若无其事地打招呼:“殿下晨安。” 林奚边喘着气,皱眉:“不要再这般刻意地……” 时风先一步打断她:“卑职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他说罢利落地行了一礼,快步离去。 他自然得像是二人之间完全没发生过什么,或者只是他放下了。 他放下了。 林奚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低头一笑,继续晨跑。 第36章 .36我就是恋爱脑又何妨。 放下与否,看他今晚是否前来便可知。 不过这也已经与她没关系了。 可虽这样想着,林奚接下来的跑步路程中,满脑子浮现的却都是时风方才脸上那让人无法忽视的黑眼圈。 难道是因为他每晚都来她的窗外?那他身体可还吃得消? 不想了!与她何干! 林奚甩甩头,不再想他。 殊不知另一边,那“摄政王”看着时风明明黑眼圈深重却依然神采奕奕,百思不得其解。 摸不着头脑的,还要算林奚一个。 她本不想再让时风出现在她脑海里,可他总会偶尔刷一下存在感,在她的世界里左右横跳。 若说时风已放下,可他仍打卡完成任务般每日准时出现在窗前。 若说他没放下,他又不再主动找她。 更奇怪的是,林奚自从那日偶遇起,总能不时地遇到时风,让她总是在忘记他与记起他的边缘徘徊。 她怀疑是时风的套路,但是每次相遇时风都只是礼数周全、温文尔雅地向她问好,一句越界的话都无。 他的眼神永远带着公式化的笑,让人难以看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虽说摸不透他的林奚总是劝自己不要在意,在意就输了,但她每遇到一回都会纳闷一回。 很快她就有了答案。 还是一天晨跑时。 自从林奚在那条偏径遇到时风,她便换了条晨跑的道。虽然这条道上人多了不少,他们看到堂堂公主居然一大早辛苦劳累地跑着都议论纷纷。 可是她宁愿被一群人看*,也不愿看见那一个人。 这一日,林奚一如往常地跑在这条路上,唯一与平常不同的是她在转弯时把刚刚入宫的永宁公主撞了个趔趄。 这永宁公主虽不是先帝亲生血脉,却是他生前极为宠爱的义女。 林奚凭着她的腰牌勉强辨认出永宁公主的字样,连连道歉,并提出会登门送礼赔偿。 永宁公主的随从吓得忙过来扶她,还有一个熟练地走上前准备掌掴林奚。 “罢了,先别打。” 永宁公主嫌弃地拍拍林奚撞到的那边肩膀,上下打量一身轻便朴素穿着、微微冒汗的林奚,眉头紧皱: “你是哪家的?和本宫道歉也不知道跪着,真不知规矩。还登门赔礼,你赔得起吗?” 林奚行了一礼回道:“我是……” 永宁公主撇了撇嘴,转眼又玩味一笑:“罢了,你是谁本宫没兴趣。本宫这身可是皇奶奶赏的,摔坏了你十个头都不够砍的。可若你跪下给本宫磕一百个响头,本宫就轻饶了你。” 早已对永宁公主的娇纵冷漠又性格怪癖有所耳闻,可今日一见林奚才明白那些传言并无夸张。 林奚对上她妆容精致的眼睛,礼貌一笑:“姐姐你误会了……” “姐姐?!”永宁公主捂嘴细笑了两声,后头的随从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不仅无礼,还不知廉耻尊卑。可是谁都能叫本宫姐姐的?”笑完后,永宁公主轻蔑地看着她,“你说说,叫本宫姐姐,你怎么敢?你要能圆上,便免你十个响头!” “她还真能称呼殿下为姐姐。” 温润磁性的声音传来,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时风款款走上来,一甩衣袍彬彬有礼地行了个礼:“向二位殿下问安。” 永宁公主本来看到时风眼前一亮,可听到他的话又皱起了眉头:“二位殿下?”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奚。 林奚点点头:“姐姐好,妹妹是林奚。” 她知道时风在看她,但她偏不理会,不动声色。 永宁公主一听是那个草包,又松了口气,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六妹妹。” 毕竟林奚名义上还是公主,她一个外戚不好责罚林奚。但既然是林奚,她也不必给她好脸色看。 她又转头向时风:“这位大人想必就是名动京城的时大人吧,久仰大名。” 时风谦逊有礼地作了一揖:“殿下言重了,不敢当。” 接下来永宁公主颇为感兴趣地一直和时风攀谈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将一旁的林奚当成了空气。 林奚看着二人相谈甚欢,不知为何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几次想要插空向永宁公主告辞都没能成功。 她无奈地望天时,时风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林奚看了眼时风面上那千篇一律但依旧摄人心魄的笑容,准备不吭声掉头就走。 看来他又要用这惯用伎俩去攻略下一个目标了。慢慢聊个够,她没这空闲奉陪! “真的吗?就她?!” 林奚方欲走,就被*永宁公主尖锐的叫声刺痛了耳朵,偏头看去,永宁公主正一副天雷滚滚的模样用手指着她。 然后,她对上了时风笑意盎然,耐人寻味的双眼。 怎么他一副说了她坏话的模样。 什么情况?不会吧不会吧,分手后被前任踩的剧情居然被她遇上了? 她正郁闷着,永宁公主忽然说了一句让她五雷轰顶的话:“你们……已经私定终身?” “噗。” 时风不徐不疾地看了林奚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深:“殿下误会了,眼下只是卑职一厢情愿逑淑女。” 时风说完这话后,永宁公主的态度急剧转变,不再兴致盎然地抓着时风谈天说地,只三言两语敷衍几句就离开了。离开前,她还高傲地瞥了林奚和时风一眼。 帅有什么用?充其量是摄政王身边的一条走狗罢了。 目送永宁公主远去后,林奚也准备继续晨跑之路,可经过时风时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我说,我爱你。” 语气坚定。 林奚没想到这一出,局促地别开眼神,咽了口水:“你胡说些什么?” 时风垂下眼睑,温柔而有力的话语从薄薄的唇中流出:“我没有胡说。我的确爱你。” 林奚被他说得不知所措,无语地看他两眼后便飞快地跑开了。 可虽面上嫌弃,林奚心里居然舒坦了一些。 不行!这是他瞧准了她无法招架而使出的卑劣手段,好马不能吃回头草。林奚如是告诉自己。 - 近日,宫外传来了边疆苦战一月后终于大捷的喜讯,少将军带领的军队大获全胜,他也被摄政王封为一品大将军。 这面上虽是喜事,却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底下的流言都在传,摄政王迟迟不登基,就是在忌惮少家手握兵权。而如今少家的地位越来越高,不少的人都认为摄政王与少家迟早会有一战。 林奚也在愁,却不是在愁这件事。她的愁绪近在眼前。 时风依旧每晚准点准时地来到她的窗外,从未缺席。她本以为时间流逝他迟早会放弃的。可他非但没有任何放弃的迹象,就连最近的雨天他也如期而至。 她就想不明白了,就这么站在外头不被理睬,图什么呢? 他真的有爱她那么深? 这一晚,林奚站在窗边听了一夜雨声,却没有听到一墙之隔那人的任何动静。 她叹了口气,还是轻轻推开了那扇窗。 窗外的人听闻响声,本来闭上的双眼微微睁开,微笑与林奚对望。 他虽然打着伞,身上的衣袍却依然湿了一大片。可他面不改色,安之若素,只透过淅淅沥沥的夜雨和林奚对望,好像全世界只剩他们俩。 林奚投降:“进来坐会儿吧,把身体烘干。” 时风摇了摇头,目光贪恋地落在她身上:“不了,在这里就好。我浑身已湿,就不染污里间了。” 林奚看他两眼,转身走开,又很快走了回来,手上多了一条丝帕。 她将丝帕递给他*:“那……擦一擦吧。” 时风接过丝帕,手指无意间划过林奚的手背,将丝帕连同那份指尖感受到的温热一同紧攥手中。 林奚蹙眉看他,再次轻叹一口气:“你何必呢?值得么?” “值得。”时风模糊的笑容里满是宠溺,柔和至极,与从前张扬轻狂的少年判若两人,“你愿意见我了,值得。” 他的话让林奚的心揪了一下,胸腔内好像堵上了什么,声音也变得飘飘然:“你……明明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没想到还是个恋爱脑。” “恋爱脑是何物?” “就是……你把爱情实在看得太重,生活都在围着它转。” 时风一手打伞,一手敲了敲林奚的额头:“那我才不是恋爱脑,我可是大有作为的。我的时间很拥挤,除了想你和见你外,都在忙。” 这一刻,林奚仿佛又看到从前那个鲜活的少年,失神了一瞬,但马上回过神来笑:“知道了,大忙人。你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定是不易的。” “你夸我,我很开心。”时风眼内闪着温和的光,笑容徐徐绽放,“但若对象是你,我就是恋爱脑又何妨。” “可别。” 林奚捂住他的嘴:“你前途大好,可千万别做恋爱脑。我最看不起恋爱脑了。” 感受到手上的温软,林奚马上把手缩了回来,定定地看着他笑意渐浓的眼神:“我的意思是……” 时风温暖的笑容在这个雨夜格外耀眼:“好,我不做恋爱脑便是。你快些去歇下吧,我也得回去了。” 林奚点点头,说了句“路上小心”后将窗掩上。 时风看着那灯熄灭后,举着伞转身离去,低头抿起唇笑。 恋爱脑吗?他才不是。他只想做个守妻奴。 - 因为要开分店,林奚便想让少绚、阿欢他们拍一套新的宣传照,放在新店宣传的同时也把主店的宣传照更新一波。 选了阴雨连绵的梅雨周后的某个晴天,林奚将少绚和阿欢都约了过来进行拍摄。她纠结了很久,还是没有约时风。 少绚拍摄完毕后便说有急事先离开了,临走前还约林奚有空到他府上喝茶,林奚只当是客套话应了下来。 为阿欢拍好后,本想回宫的林奚却被阿欢留了下来,说是带她去逛京都。 阿欢有些内向,能主动邀约,林奚自然欢喜:“就我们俩吗?” 阿欢神秘地笑笑:“不,还有俩人。这不,他们来啦。” 第37章 .37她无法还嘴! 顺着阿欢的眼神,林奚转身往后看,只见时风与梨名苑的班主正并肩行来。 这个组合让林奚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从前时风还是雪仙时,曾经带她去过梨名苑,他和班主确是相识的。 她现在,好像还是无法将雪仙和时风画上等号。 她看着进来后眼神一直在她身上的时风,心生一计。 既然来都来了…… 于是,时风就这么被拉着利用今日搭好的摄影棚拍了一套新的宣传照。 价值就是用来榨干*的! 林奚满意地看着手中照片上俊美绝伦的人。 看着乐呵呵地拿着照片的林奚,时风也跟着扬起嘴角,眼神不禁柔和起来。 一旁的班主瞧见他这副模样,暗暗在心里叹了叹,看来恋爱会让人变傻。 又磨蹭一番后,一行四人的奇怪组合踏上了游玩之路。 说是阿欢带着林奚去玩,但其实一路上几乎都是时风在带队,穿越了不少京城中难以被发现的街头巷尾,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尝了不少特色小吃。 且渐渐走着走着,就成了阿欢和班主走在一起,林奚好几次都和时风走到一块去。 每每和时风凑近,林奚就开始浑身不自然,忙跑回去拉着阿欢。 路过一个精品首饰的小摊前,阿欢停下了脚步在摊位前头猫着腰细细观看,而身后的班主虽然不感兴趣,却也耐心地看着她挑选,不时为她提意见。 站在一旁的林奚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几千瓦的电灯泡。她看了眼独自走开的时风。 ……算了,还是自己待着吧。她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主动过去找他。 “小六。” 听到这个称呼,林奚心神微动,看向站在隔壁烧烤摊前的时风。 这一刻,眼前的时风好似和记忆中的雪仙重叠在了一起。 时风透过飘烟含笑看着愣神的林奚,温柔地重复:“小六,过来。” 说着,朝她勾了勾手。 林奚像得救了一般小跑了过去,可是站到了他身旁,却开始因为他刚才喊她的话不自在起来。 一旁的时风正瞧着班主一手拿着小白兔糖画,一手为阿欢隔绝开身后的人群。 “爱情会使人变傻吧。” “什么?” 时风摇摇头,指了指烧烤摊:“想吃什么?我请你。” 林奚努努嘴:“时大人,你越来越不知礼数了。” 时风轻笑出声,垂眸看着身旁局促的人儿,又看了眼正烧烤摊老板和其他客人,颔首低眉,凑近她耳边: “殿下想吃什么?卑职请你。” 他喷洒微弱的气流,惹得林奚颈脖一痒。 她正想瞪他,但眼珠一转,心生妙计。 她伸手勾着时风的脖子,在时风惊愕的眼神中将唇凑近他白里染红的耳尖,在似有若无的触碰中柔声低语:“时大人点什么,我便吃什么。” 说罢,她轻轻放开他,指尖还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后颈。 她还是第一次在运筹帷幄的时风脸上看到不知所措的木讷神情。 小样儿,她才不会落於下风。 时风很快回过神来,嘴角轻轻勾起,狡黠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林奚扫了一眼烧烤摊上的食材,没有什么雷点,便自信道:“嗯,我说的。” “在此处等我,很快回来。” 时风敲了敲她的额头,趁她还未反应过来反击,就火速穿越人群来到老板跟前点菜,还不忘隔着人群对气急败坏的林奚扬了扬眉。 时风伸手摸了摸后颈脖,无奈地笑着叹气。 方才她一主动,他差点就把持不住了。摸爬滚打*多年,还以为自己早已波澜不惊,没想到还能居然有一人让他轻易破防。 今日这一行,他策划已久,终于让他逮着机会托阿欢帮忙。为了不让阿欢当电灯泡,还特意找了班主来。那家伙虽面上毫无波澜,可听说阿欢在还不是一口应下。 无论如何,他终于能和她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了。 时风拿着刚点好的烧烤串,仗着身高优势一眼就看到林奚,从容不迫地走了回来。 林奚接过时风递来的一大把烤串:“这么多?!时大人,你喂猪吗?” 时风笑:“这可是殿下自己说的,卑职点什么,殿下就吃什么。” 林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时风一打响指,低头看着林奚:“差点给忘了,卑职还为殿下点了一样。” 林奚无语:“还有?时大人,你知不知道浪费食物实在可耻……” 她的话被唇上覆盖的温软打断,油烟味间飘来沁人心扉的木兰清香。 时风只是轻轻在她唇上点了一下便缓缓离开,笑看她惊愕的脸在眼前慢慢变小。 “殿下吃完了,可不就不浪费了。”时抿抿唇,好似在回味方才的吻,“殿下自个儿说的哟,卑职点什么,殿下就吃什么。” 也许是在这儿很少人大胆到在街上亲吻,也许是俊男美女接吻实在养眼,周遭不少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加剧了林奚的脸红。 林奚回过神来,用手狠狠地锤了时风一拳。 时风被锤得一个趔趄,可笑意依旧不减,因为林奚的表情告诉他,这个吻没错。 林奚虽然面上恼怒,可心里却不争气地甜了起来,让她更为恼羞成怒。 时风抢在她开口前道:“殿下,难道你舍得用亲完卑职的嘴来骂卑职吗?” 他表情极其无辜,本就多情的双眼微微下垂,更是惹人怜爱。 林奚气不打一处来。 这回他赢了!她无法还嘴! 她不想与他的巧嘴滑舌争辩,也不想在这人潮汹涌的街头闹得面红耳赤,怒目瞥他一眼后便回过头去找阿欢和班主,把时风留在身后。 时风本想她如果骂自己再用三寸不烂之舌哄回来,可眼下她非但不与他吵,还一声不吭,他倒开始急了,忙追了过去。 林奚正把手中的烤串分给班主和阿欢,感受到身后的人追了过来也无动于衷。 由于唱戏需要嗓子,要戒油戒辣,班主只拿了两串,也让阿欢只能拿两串。 林奚正苦恼,时风忙扬起笑脸,乖巧地凑过来指了指自己:“卑职可以帮着吃。” 林奚看着手中的烤串,置若罔闻:“太好喽!这全都是我一人独占的!” 时风:? 一路上,无论时风怎么旁敲侧击还是迎面直上地讨好林奚,林奚都毫无反应,直接无视他,好像不存在这个人一般。 班主和阿欢都感到了不对劲,试探着问了好几次都被林奚含糊过去。 阿欢:“殿下,你没听到时大人在叫你吗?” 林奚:“这儿的狗吠真吵。” 时*风:??……汪。 阿欢身旁的班主咳了咳,更加笃定爱情会让人失智。 一直逛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行四人才找了个酒家落脚。 这酒家并不是什么上流华贵之地,顶多算是一个较有排面的大排档,四处都是大声谈话、大声欢笑的人。因此也并没有什么美貌侍女来服侍,只有一个店小二过来送了菜单,叼着牙签插着腰,扬声问:“客官要来点什么?” 时风托腮抬头,懒散道:“今日例牌来一份,然后上老三样。” 小二记了下来,又问:“要酒么?” 时风下意识地看了眼林奚:“还是不……” “要。”林奚看向店小二,“先来两坛。” 店小二看向时风。 时风点点头:“两坛。” 店小二再次记下后就离开去厨房报菜了。 林奚终于看了两眼时风,因为他方才点菜的熟练。 阿欢瞅了林奚两眼:“殿下你可不知道,小五哥从前在京城混的时候,相熟的地方可多着哩。” 林奚很难再装作不在意,又瞄了一眼时风,问阿欢:“怎么说?额,你放才叫他……小五哥?” 班主终于也忍不住笑了:“小五,你可把所有人都瞒苦了。” 听了班主的话,林奚更为不解。 他除了瞒她,还瞒了多少人?还瞒了什么? 时风的眼神略过林奚的脸,朝班主笑着摆摆手:“你这家伙,陈年往事就不要再拿出来打趣我了。” 他这么一说林奚反倒来劲了,故意笑着与他视线相撞:“怎么不说呢?既然有趣,就说来听听,也让我笑笑。” 班主闻言和时风对视一眼,后者垂眸轻叹,点了点头。 班主收到他的信号后,看了阿欢一眼,阿欢马上心领神会。 “小五哥从前,并不叫时风,也没有人知道他叫时风……” 阿欢娓娓道来,林奚却越听越不是滋味。 原来时风从出生便被遗弃,被当时梨名苑的老班主捡回去,才得以苟活下来。在老班主当时收的徒弟中时风排最小,顺数第五,便被叫作小五。 在梨名苑里,他声音不适合唱戏,便只能学习杂耍,每日都到天桥底、闹市间表演赚钱。那时候梨名苑并不如现在,常常都会吃不饱饭,甚至掀不开锅。日子好时,也只能用几粒米熬一大锅粥,就着几个红薯下咽。 时风为了让大家吃饱,一到饭点会自己躲起来,等到大伙儿吃完了再出来。他饿得不行了,就会从院里的狗洞钻出去,和那些街头的小毛孩混在一起,四处要饭,或是帮别人搬一搬重物、犁一犁田,赚个几文的,买个饼几个人分着吃。 他偷溜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被老班主发现了。老班主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心疼又气恼,罚他禁足半月。可就算是禁足,他也不愿去与大家争抢口粮。 直到后来他喝醉了大伙才知道,他心底一直把自己当外人,且不能唱戏赚不了几个钱,所以觉得自己不配与*大家分吃。 后来,老班主实在奈不了他何,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随着时风在梨名苑逐渐长大开窍,为人处世也圆滑精明了不少。加上挨打挨得多了,基本功练扎实了,也练就了一身好身手。就这样,他渐渐在道上混出了个名头。至少在京都一圈内,街头道上的人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虽然混的是野路子,他却很是独特,生在梨名苑却莫名地喜好读书,常常没事就跑去书肆一泡就是一整天。 再后来,老班主去世,梨名苑已经逐步起来了,时风不好意思再赖着,便悄悄一走了之,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后来,我被亲生父母找了回去。”时风云淡风轻地接道,好像这个故事说的并不是他。 饭菜和酒都陆续上了来,时风站起身,仔细稳妥地为每个人都装上了饭,乘上了酒。 听完故事的林奚心里很不是滋味,拿起刚装满的酒一饮而下。 她方才,怎么会用“有趣”来说这个故事。 她不去看时风,只又倒满酒,再次喝下。 时风默默地把酒坛子移到了别处。 他看着她,眼睑微垂,眼睫毛微微颤了颤。 下一秒,他马上扬起笑脸:“我那会儿过得可开心了,比后来回到家里还开心。” 林奚拿着酒碗的手微微抖了抖。 阿欢看了眼时风,马上会意:“小五他这人可不知道有多喜欢我们呢,还化名什么雪仙的,为我们梨名苑投了一大笔钱,没事儿还总往我们这儿跑。我们也被他骗到了上月他才说出的真相呢。” 她说完好像觉得很好笑,还自顾自笑了一会儿。 班主瞧见阿欢笑了,也淡淡地抿了抹笑:“可不是,他可怀念那会儿了。” 林奚微微舒了一口气,抬眼笑,撞入时风的眼神:“没想到,时大人从前这般风流啊。” 她的眼中,明暗交杂,泪光闪动。 时风举起酒碗笑着敬她:“小小趣事,博殿下一笑。” 说开以后,四人开始吃菜饮酒,从天南到地北,无所不谈。就连平日不喜开口的班主,也不时地插嘴讲笑。 纵使时风明里暗里万般阻挠,林奚一时兴起还是喝下了不少的酒,甚至还想再叫两坛。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班主和阿欢同情地目送着时风一边被打,一边背着林奚渐行渐远。 第38章 .38嘶……甜,真甜。 在忍受着林奚不断的拳打脚踢、酒嗝攻击和胡言乱语后,时风终于能把她放下来,松了一口气,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 他把她带到了自己在宫外盘下的府邸中。 这么晚了,他一大臣把她堂堂公主,还要是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公主送回宫里去,免不了节外生枝。上一回被皇后刁难,他就已吃一堑长一智。 他将手舞足蹈、吵吵闹闹的林奚安顿好后,取下林奚的腰牌走出房外,命人拿着腰牌回宫通报,就说六公主直接在第一相馆歇下了。 吩咐好后,他再次*把门推开,被站在门前神情迷乱的林奚吓一跳。 林奚朝他笑了笑便往前倒。 在她倒下来的前一秒,时风一把把她接住。 “时风……嘿嘿。” 怀里的人眼神迷离,正嘻嘻笑着用手指指着时风的鼻尖。 时风一手从背后环着她的肩不让她倒下,一手轻轻抓住她的手指放下,无奈又温柔:“怎么啦?你终于肯对我笑啦?” “嘿嘿嘿……” 林奚一笑,红扑扑的脸上鼓起两块真如苹果似的苹果肌,像个年娃娃似的。 时风摇头笑叹了口气,俯下身一把把林奚打横抱起,走回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来,平稳地安置在床上。 早知道,他打死都不会让她沾上一滴酒。 不安分的林奚马上又坐起来,朝着时风傻笑:“时风……” 时风把手放到林奚脑后,以防她随地倒下来磕到头:“在。” “时风。” “在。” “时风!” “在。” “时风~” “在。” 林奚似乎觉得他耐心地有求必应很好玩,开始“咔咔咔”地哑声笑起来。 时风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开心的模样,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帮你擦擦脸,然后乖乖睡觉,好不好?” 林奚忽然一本正经地指向他,但眼皮依旧耷拉着:“我告诉你!” 说完,还摇摇晃晃地打了个嗝。 时风轻笑出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我今天没有输!”林奚又打了个嗝,“我现在,就还击你……” 时风只当她在说胡话,可下一秒酒气扑面,她捧起他的脸就将她透红的唇送了上来,撞在他的唇上。 时风感受着她拙劣地在他的唇上肆意妄为,唇角扬起,伸手覆上她的后脑勺。 看来有时候,喝点酒也不是那么坏。 他猛然惊醒。不行,她现在并不清醒,而他是清醒的,他不能任由她妄为。 他正想推开她,林奚却一下用额头撞上了他的额头。 怎么那么烫? 他忙把她和自己分开,看着她通红的脸,眉头紧蹙,用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额温,又抓起她的手。 额温极高,而手又冰冷,大概是染上了风寒。 时风忙轻手轻脚将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地眯起眼的林奚放倒在床上,快而不乱地吩咐下人分别去药铺抓药,去地窖取冰,去烧好几壶水。 他将林奚扶坐起来,拿起桌上的一壶水和茶杯坐到床边,喂她喝水。 一整夜,他都在连轴转。 下人找不到开门的药店,他就亲笔写信,让人拿着腰牌到宫里找“摄政王”,求助太医院。 地窖的冰送了上来,他就不厌其烦地为林奚换了一次又一次的冰敷毛巾。 他拼命地喂她喝水,每每她要呕吐或上厕所,他就在外头寸步不离地守着候着。 府里的下人很少见自己的主子来此处歇脚,这回一来还带了个姑娘闹了那么大动静,着实把他们都吓着了。 等到他终于为她将脸和手脚都擦拭干净,喂她喝上*了厨房煎好的药,换上了新的冰敷毛巾,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看着她红彤彤还带着一抹迷之微笑的脸,他的心依旧悬在嗓子眼放不下。 · 破晓之际,第一缕晨曦透过纸窗打在他脸上,他取下林奚头上开始滴水的毛巾,拧干水后放入刚换好冰的桶内。 他第无数次用手去探了探林奚的额温,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是让人安心的温度,终于舒了一口气。 到了即将上朝之时,他不得不走了。 他将写好的纸条放在林奚手中帮她握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出门一跃上马,疾驰而去。 - 正午的阳光赤。裸裸地越过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的窗,毫不留情地把林奚唤醒。 这一觉睡得极为绵长又深沉的林奚不满地翻伸了个懒腰,哼哧了两声,眼睛眯开一条缝。 她正想翻个身继续睡,忽然意识到自己从眼睛缝里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猛然坐起身来。 她眯着眼用力思考了一会儿,才回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而且……她这回宿醉起来居然没有头疼? 感受到手里有张折起来的纸,林奚疑惑地拆开察看。 那隽秀有力的字体映入眼帘。见字如面,不用想她也知道这是谁写的。 信纸上的内容很简短,大概是说时风昨晚不方便把喝醉的她送回宫,便让她在他的府邸借宿一晚。她昨夜还发烧了,现在虽然退烧了但仍要吃药。药和吃法已吩咐厨房,只让她写信回宫报平安后,今日在此乖乖听话,按时喝药。 看完信,林奚看向周围,还有来不及收拾已经融化的冰桶,桌上放了好几个茶壶和药碗。 看到这些,她隐约中好似有朦胧的印象,时风的脸昨晚好像确实一直在她面前晃悠,带着担忧又温柔表情。 ……她还以为又是自己的梦来着。 她捏着手上的纸,若有所思。 时风和雪仙,两个身影好似渐渐重合起来。 这时,房门被敲响。 “进来。” 门开,一名端着盘子的丫鬟走了进来,盘子上是还冒着热气的药。 丫鬟恭敬地将手中的盘子递向林奚:“小姐,喝药了。” 看来,他没有暴露她的身份。 林奚接过盘子上的药碗:“好,我会喝的,你先下去吧。” 丫鬟无动于衷。 林奚重复:“你可以下去啦。” 丫鬟面不改色:“主子吩咐,须得看着小姐亲口喝下去才可离开。” ……这个时风。 她的确是想着现在没什么事了,便偷偷把药倒掉,不受这个苦。 他怎么连这都留有一手? 她看着手中黑乎乎的药,深深咽了口水,闭起眼屏住呼吸一口闷完,开始大喘气缓解舌头上的苦味。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苦味了! 丫鬟看着林奚喝完药好像遭遇什么劫难的模样,在心里暗叹自家主子预料得真准。 “小姐,这是主子给小姐喝完药吃的。” 丫鬟递出手中包装好的蜜饯。* 林奚愣住。 她好像从前在玩笑中和雪仙提过一嘴,她最讨厌吃苦味,每次喝完药都必定要吃蜜饯。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记住了。 她接过蜜饯,隐藏不住嘴角的笑意:“好。你们主子什么时候回来?” “回小姐,这个说不准。”丫鬟如实相告,“主子一般不回此处,咱们做下人的也摸不准。” 也是,时风常年住在宫里,她们一年都未必见上他几面。 将丫鬟打发下去后,虽然味蕾上的苦味散得差不多了,林奚还是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将蜜饯放入嘴里。 嘶……甜,真甜。 - 时风推门而入时,天色已暗。 他本以为林奚已经离开或者正在用膳,没想到房内静悄悄的,林奚正一如早上那样躺在床上。 她……没醒来?那用药了么? 万一一直没用药,又复发了怎么办? 他心中大叫不好,忙走过去伸手探向林奚的额头。 他白皙的手才刚伸下来,林奚就一下从床上掀开被子弹坐起来,用手唬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时风松了一口气,波澜不惊地看着她笑:“惊喜,意外。” 林奚撇撇嘴,扫兴地看他一眼:“你看起来一点都没被吓到,不好玩。” 他伸手为她整理翻起的外领,夸张道:“当然被吓到了,快被吓死了。” 林奚依然不爽:“那你说,你哪里被吓到?” 时风眨眨眼:“我可被吓坏了,还以为你没有乖乖吃药,在我这里出事,为我徒增罪名呢。” 林奚瞧着他一副无赖的模样说着让她暖心的话,一时间又无法应对,只扭过头岔开话题:“你看你,时大人,你又不知礼数了。有你这么和公主说话的吗?” 时风不急不忙地重复:“卑职可吓坏了,还以为殿下没有乖乖吃药,在卑职这里出事,要赖着让卑职负责一辈子呢。” 林奚:“……” 你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时风补充:“那样可真是太好了。” 林奚亮出拳头:“我出事你觉得很好?” 时风没有回答,只悠闲地起身,用桌上干净的茶碗装满满一碗水递给林奚:“让卑职负责一辈子,那样很好。” “你想得倒美。” 林奚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乖乖地拿过他手中的那碗水一饮而下。 时风懒懒应道:“卑职想的一直都很美,殿下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林奚喝水中途还要抽空白他一眼。 从前那个深情款款的人呢?他的脸皮呢? 接过林奚愤愤然递来的碗放好后,时风坐到了床边,俯身向林奚。 林奚仰身往后靠,惊恐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时风从她背后捡起了什么,在她眼前亮了亮,原来是她方才吃蜜饯拆下的包装纸。 瞧着林奚羞愤涨红地脸,时风只趁着转身仍包装纸时偷偷笑笑,不再打趣她。 “卑职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殿下。” 林奚成功被吸引注意:“什么?” 第39章 .39怎么和公主说话的 听到时*风说所谓的“好消息”是两家分店开张的事都已经敲定,摄政王也已批了下来,林奚方才的恼羞成怒马上烟消云散,喜出望外道: “日子选好了么?什么时候?我要什么时候出发?” 时风听到她的连问,没有回答,只沉默地垂眸抿抿唇,又抬起头:“是后天,五月廿七。” “这是最近的吉日了吗?怎么这么赶。”林奚摸着下巴思考,“那我这几天得抓紧准备准备。” 时风直视她,神情认真:“小六,别去了。那边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 特意挑的那么近的日子,就是让她毫无准备、措不及防,没有办法过去。 林奚看着他那么认真的神情,有点懵:“为什么?怎么了?” “你忘了上次被刺杀的事了?你自己也说过,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若你离开京城,便又是他下手的好机会。”时风顿了顿。 “这也是摄政王的意思。” 林奚皱眉:“这么久过去了,我还不是好好的?我自个儿开的店开张,我去瞅两眼都不行了?” 时风哪敢说这些日子来他都派暗卫守护着她,而且他自己也是一有空就往她这儿跑,这才平安无事了几个月。 他重复道:“这是摄政王的意思。” 林奚神情坚定:“好,那我找摄政王。” 时风隐隐叹了口气,觉得眉心有点儿疼。 - 说找摄政王,林奚绝不含糊,当日晚上就出现在了勤仁宫内。 上禀完自己的诉求后,林奚毕恭毕敬地行着礼,静候着帘幕后那沉默的男人发声。 只是这沉默持续了不知多久,殿堂内的气氛怪异而焦灼,站在一旁的全公公也垂着眼皮看林奚一眼,别过了头叹气。 “可以,但是。” 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在寂静的殿堂里显得很清晰。 全公公不着痕迹地瞄了帘幕一眼又马上低下头。这位说一不二的主,居然也有妥协的时候。 “但是须得让本王安插人,随时伴你左右。本王再派时风参与接送。这样可有问题?” 虽然最后是个问句,可听起来却是沉甸甸的,不可置否。 应允她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把自己身边的红人派去监视她,她哪敢说不行? 郑重地谢完恩后,林奚便退了下来。 方走到御花园,身后就有跟过来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林奚也知道是谁:“届时有劳时大人了。” “好说好说。”时风上前,走到她身边,“是卑职的荣幸。” 此时虽是春夏交际,但气温依旧凉爽。 御花园内的枝干立满花蕾,含苞待放,那叶儿也似等不及迎接花儿似的一簇赛一簇绿。 耳边传来小孩的欢笑声,越来越近。 林奚马上判断出这是小云意的声音。 果不其然,一个小不点儿屁颠屁颠地跑向她,抱住她的腿:“姐姐!” 林奚朝她笑,将她一把抱起:“好久不见呀云意,云意还记得姐姐呢。” 云意自豪:“记得!” 时风看着她们俩相看一笑,觉*得画面很是和谐好看,面上也染上了笑意。 如果孩子是他们的就更和谐了。 那他应该不会舍得让她亲手抱孩子,不舍得让她劳累。 云意看了看旁边这个朝着她笑的帅哥哥,突然指着他大声喊:“夫君!” 林奚和时风相看两眼,直接爆笑出声。 这不就相当于她那个时代的小姑娘们直接喊男明星老公么!夺笋啊,也不知道这小妮子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看着时风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就开心。 可还没等她笑多久,小云意又指着她:“娘子!” 笑声戛然而止,林奚和时风面面相觑。 现在的女娃娃这么小就开始喊老婆了吗? 小云意似乎觉得还不够过瘾,又来回指着他们俩:“夫君!娘子!夫君和娘子!” 气氛一时凝滞,这次轮到时风笑出了声,林奚醒悟过来后瞪了正在笑的时风一眼,捏了一把小云意的脸: “你啊!都是从哪里学的!” 这么小就会磕cp,长大了还得了? 小云意也跟着时风一起“咯咯咯”地笑起来,林奚叹了口气,也被气笑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非要和老奴玩什么捉迷藏,可折煞老奴了。” 循声望去,一位老嬷嬷满脸着急地找了过来,瞧见林奚和时风后马上战战兢兢地行礼。 看来上次轩园事件后,小云意的贴身嬷嬷也换了人。就是不知道颦妃娘娘怎么样了。 林奚把怀中的小云意交到嬷嬷手上后,拉住她问了一句:“颦妃娘娘近来可好?” 嬷嬷叹口气:“娘娘现今每日把自个儿关在房内写字画画的,说是清心静欲,已经好久没出过门了。” 她这么一说,让林奚想起了自己的母妃。 难道深宫里这些亡夫妃子们,都注定围着膝下子嗣转,无欲无求地过下半生么? “想什么呢?” 时风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林奚回过神来,才发现嬷嬷和云意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摇摇头,好像又想起什么,偏头看他:“时风,你能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时风收起玩味的笑,认真地看入她的双眼:“你尽管说,我知无不答,绝无欺骗。” “上回刺杀我的事……”林奚顿了顿,盯紧他的眼神,“是你么?” “不是。” 他答得很爽快,很笃定。 林奚点头:“好,我信你。” “小六,你怎么会这么想?”时风将她鬓边落下的碎发拨到耳后,“我护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 林奚故意拨开他的手,朝他吐舌:“时大人,请注意身份,怎么和公主说话的?” 时风饶有兴味地弯下腰,正面看她:“知道了,娘子,下次不敢了。” ……这家伙,小孩的话都要拿来打趣她。 林奚白了他一眼后推了他一把,转身气冲冲地大步离开。 “娘子,这两天好好休息,做好准备,后天见!” 身后传来清朗悦耳的男声,林奚却捂紧耳朵,四周顾盼瞧着没有人听到后,趁着还没*社死快步走起来。 时风看着那人影渐渐从视线里消失不见,面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其实,他大概能猜到暗杀背后的凶手是谁。那人的目的绝无那么简单,他须得亲眼看着她安全,才放心。 这一行,得花点心思。 - 出发那日一早,林奚让有力气的侍从们将大件的行李先搬去马车上,自己再慢慢走过去。 本来是有派轿子来接她的,但她没有那么娇气。平时外出去第一相馆较远可以坐轿子,现在只是去宫门,只当补上今天的晨跑跑一跑就能到了。 可她一走出门,就看到一匹似曾相识的马。 抬起头,时风正迎着太阳朝她笑。 林奚没有理会他,掉头就走。 可没走两步,就被背后下了马的时风一下抱起,放到了马上。 林奚不会骑马,不敢乱动,只瞪着时风:“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时风一跃上马,坐在林奚背后,手从林奚两侧环上来,将她护在了怀中,不由分说地一挥缰绳。一声“驾”后马匹飞驰而出。 有了上次共骑的经验,时风将林奚安全平稳地护在怀里,让她减少恐惧。 可林奚还是害怕地抓紧了马鞍抗议:“时风!!” 风声很大,时风只好伏在她耳边温声道:“云紫宫太偏,我不舍得你走那么远。尚且,你这两天可有的是劳累的时候。就任性这一回。” 林奚虽然有一腔的抗议之词,但是这会儿她无法宣泄,只好全部咽下去乖乖坐在马上。 云紫宫确实比较偏,骑马也差不多要一刻钟才到达宫门。 时风把林奚抱下马后,着看这个脾气不小的小姑娘一言不发,气鼓鼓地钻到一辆马车里。 他笑着摇摇头,也跟着钻了进去。 林奚不爽地撇撇嘴,指了指外面:“好几辆马车呢,怎么硬要和我挤一辆?” 时风在她对面落座:“有美人相伴,何乐而不为?” 林奚不再理会他,只抱臂看着窗外。 时风也不再和她搭话,用笑眸扫她一眼后也看向窗外。 清点完毕,得到命令后,马车出发了。 因为时候还较早,太阳角度较偏,林奚被一下射进来的阳光晃了晃,眯起了眼睛。 时风微微起身,伸手将两人之间的窗的帘子拉上。 他那好看的手晃过林奚的眼前时,她甚至觉得这手白得比太阳还耀眼。 拉上了窗帘,林奚没得看风景,无聊地静坐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和他搭话:“时大人今天很闲吗,怎么有一整天可以送我?” 明明从前还是雪仙的时候,忙到每次都只有半夜才有时间来找她。 时风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掩嘴咳了咳:“对,刚好这几日较为清闲,摄政王就派我来了。” 其实他是前两日熬夜将所有进谏的帖子和奏折都看完批完后,只将简单的盖章工作留给那位“摄政王”,再吩咐他处理不了的事就先含糊拖延,这才空出了今天的时间。 而且,将她送到那边之后*,他马上就要回去了…… 从前陪她去逛去玩的时间,都是他这么挑战极限换来的。 虽然劳累,但看着她平安,看着她的笑颜,看着她骂自己,他就很满足。 舟车劳顿了大半天,天色都暗了,终于是到了第一家分店。 虽然林奚第二天还要转场第二家分店,但两个州相距不远,时风又派了数十个精挑细选的安慰潜伏在她身边,他便就稍稍放心地回去了,等到第二天再来接她。 等到侍卫叫醒昏睡在马车里的他时,已经是深夜了,马车也抵达了宫里。 他揉了揉太阳穴,下车走入勤仁宫,为了明日的空闲开始处理政务。 第40章 .40值了 两天分别去完两处分店后,林奚在和时风约定的地点等候,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的踪影。 该不会,又被他骗了吧? 林奚无奈地撇撇嘴,直接吩咐启程回宫。 还未走出去多远,林奚的马车停了下来。 她正想掀开帘子看看什么情况,面前的帘子就掀了开来,一个人影跃了进来。 就在她想尖叫出声时,那个人影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在她头顶轻声道:“别怕,是我。” 二人的距离极近,时风的鼻息洒在林奚的额头上,痒痒的,她的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木兰清香。 感受到手心间的温润触感,时风缩起了手,咳了咳掩饰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落座到林奚的对面。 看清来人后,林奚先开窗朝外面发令:“重新启程吧!” 马车再次行进。 “对不起,来迟了。” 他抱歉地看她一眼,低头等着她的指责。 昨晚出发前手边发生了棘手的事,让他不得不抽出一些时间筹谋预备。但是迟了就是迟了,他没什么好解释的。 “没关系。来了就行。” 听到林奚少有的温柔话语,时风抬眸看她,与她含笑的视线相撞,他的眼角也染上了笑意。 林奚看着他极度自责的模样,能看出来不是装的。他从那边赶过来已极不容易,她能看出他的疲态,她心中只觉心疼,方才以为他爽约的不爽已经烟消云散。 时风笑起来有种魅惑人心的魔力,林奚马上别开视线看向窗外:“时大人长途奔波而来定是累了,稍稍歇息吧。” 时风抱臂,半垂着眼皮看她害羞转移视线的模样,轻笑了一声,点点头合上了眼。 林奚看他闭上了眼,终于舒了一口气,急促的心跳也放慢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林奚坐得有些不舒服,稍稍挪动了身子。 估摸着已过半程了。 “若我今后还去敲你的窗,你会开么?” 时风闭着眼,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低沉中带着沙哑,颇染上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林奚被问得愣了一愣,心跳又开始加快起来。想了好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回答,但同处于这么小的空间内也不好无视他的问题。 她心生一计,撩开窗帘朝外喊道:“先停下,原地休息一会儿吧。” 马车*应声停下。 林奚朝时风笑笑:“我坐得腰酸背痛的,先下去走走,时大人继续休息吧!” 说罢,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就直接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时风笑着摇了摇头,掀开一点帘子用钩子挂上,方便他时刻留意那个身影。 下了马车后,林奚朝着太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她四周环顾,发现这里进入了一片广阔的林地,一眼也望不到头。 瞧着不远处的树根上站立着一只肥美的小雀,林奚玩心大起,便想小心翼翼地过去逗一逗她。 她慢慢地踱步到小雀的身后,准备绕个弯过去。 忽然,身后传来不寻常的响动,林奚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猛推了出去。 重重地着地使她感受到衣物底下被磨破了一大层皮,马上传来了火辣辣的赤痛。 随着她倒地声响起的,还有另一声倒地声。 她顾不上疼痛,忙爬起来察看情况。 只见时风正倒在一棵树旁,眉头紧锁地慢慢扶着自己靠着树干坐起来,而他的左胸口处正插着一支箭!就在那离心脏极近的位置! 林奚连忙连扑带爬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血慢慢渗出染红他难得穿上的白袍,手足无措,只能惊恐地往后喊叫:“来人啊!随行御医呢?随行御医在哪儿?!” 时风脸上颈脖上一直在冒着细汗,嘴里的喘气声越渐粗重,但他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容在喘息间歇朝她摇摇头:“我没事,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 林奚只觉得自己从前学的急救知识在这一刻全数喂了狗,急的焦头烂额。想要帮他按压止血,可手方伸过去就被时风缓缓抬起的手止住。 时风看了眼提着药箱赶来的随行御医,用双手握住箭,咬紧牙关,布满层层细汗的额头青筋暴起,一用力将箭整根拔了出来。可紧跟着来的,是新一轮更为猛烈的大出血,白袍上那一片鲜红触目惊心。 林奚闭起眼别过头,不忍再看,只默默地流泪。 随行御医马上上前去帮他解开层层衣物,拿出药粉、药酒和胶布准备帮他处理伤口。 时风的喘气声越来越大,林奚转回头看他坚强隐忍的脸:“疼么?” 一滴泪划过她的脸颊。 时风抬起手将那颗落下的泪珠轻轻抹去,轻笑了声:“傻瓜,我没事。” 还说没事,出口全是气声了,还说自己没事?! “真好啊。”时风眯眼笑叹,一边喘着大气。 林奚边哭边骂:“好什么好?!你是不是傻了!” “我赶上救你了,不好么?” 林奚的泪流的更凶了,一把一把地抹着眼泪,紧紧咬着唇,别过头看向别处。 “报告!”有一名侍卫跑了过来,跪倒在他们面前,“那边发现了几句尸体,经核查应该是我们的人。” 林奚一惊,连躲藏起来的御派暗卫都被干掉了!难怪方才除了时风没有人上来救她!到底是谁?! 帮时风处理伤口的随*行御医打紧绷带的结后叹了口气,摇摇头:“回殿下,太深了,这伤口实在太深了,现在只能做简单处理,须得马上抓紧回宫进行下一步处理。可是,路上也不得颠簸。切记,要让他保持清醒。” 林奚点点头,慌忙命令一人快马加鞭回宫先让太医院准备好,然后吩咐重新启程。 “等等……” 林奚担忧地看向时风:“怎么了?” 时风艰难抬手,指了指林奚:“你的伤口……也要处理……” 他不说,林奚都要忘了自己身上也带着伤。她又感动又心酸,拼命摇头:“你个笨蛋,当然是你要紧!” 她回过头用力大喊:“马上启程!” 时风依旧和她一辆车,一来她的马车空间是最大的,二来她要亲自照顾着他,才能放心。 林奚用她的外衣铺在长座上,让时风屈膝躺下,将头枕到林奚的腿上。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虚弱的模样,想到还是为了就她而造成的,泪就止不住地流下。 “真好,受个伤,还能……让我躺在你怀里……”时风嘴角微微勾起,眼睛半眯着,断断续续地说着夹杂着气声的话语,“值了。” “你个笨蛋,在说什么胡话!”林奚不忍打他,只带着哭腔高声骂了他一句。 她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好受一点,可他知不知道,她听了更不好受了? 她看到时风浓密的睫毛快要将眼睛盖上,猛然想起方才随行御医叮嘱她一定要让他保持清醒,忙擦了一把泪,捏了捏他的脸。 时风眼睛的缝稍稍睁大了一些,喘气声的频率越来越快,可他还是用气息喃喃着:“没事,小六,我没事……” 林奚忍住崩堤边缘的泪意,问他:“以你的身手,怎么会中箭?箭的目标不是我么?” 时风张了张嘴,声音很微弱,林奚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去听,入耳的声音气若游丝:“他射你……那箭,没有射中……又,补射了,一箭……” 林奚点点头表示了解,流着泪咬牙切齿道:“后面那箭明显就是针对你的!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连毫不相干的你都想要直取性命!” 时风闭起眼摇了摇头。 可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里早就跟明镜儿似的,凶手是谁,目的为何他心底早就有数。只是,碍于大局问题,且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和有力证据,他根本无法动作! 不过,这回一定要开始着手收网了。这次有他替她挡箭,下次,他不在的时候,无法说准到底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象! 林奚见他闭眼,惊慌失措地拍了拍他的脸:“时风,很快就到了,你先别睡,你先别睡!陪我聊会儿天,我可无聊了,快陪我聊天……” 她着急得语无伦次,任泪一直流。 时风清晰感受着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心里明白应该撑不了多久。 可见她为自己着急,又是开心又是心疼,忍着剧痛鼓起力气*发出微弱的声音:“小六……” 林奚听到他发出声音,喜出望外:“在,我在,我在。” 她俯下身,把耳朵靠近他的嘴边,柔声问:“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时风低沉粗哑的气声拂过她耳畔:“如果……我再去敲你的,窗,你会……开吗……” 林奚听到这个问题,破涕为笑,捏了捏他的鼻子,心酸道:“开,下次一定开。只要你好好的,你来我就给你开。” 时风也笑了,但已没力气,只能将笑蕴在话里:“你说的……” 林奚连连点头:“对,我说的!” “你回去……”他顿了顿,喘着大气。 林奚用手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额头,温言道:“不急不急,你慢慢说,我回去怎么了?” “回去……记得,处理伤口……” 林奚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愣忙点头答应:“好,我回去马上就去处理伤口!” “还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林奚又朝他贴近了一些,耳朵几乎要贴到她的嘴唇上。 “你能不能……答应我……” 这句话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消失,林奚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音,方才急促剧烈的喘气声也听不见了。 她慌忙坐直,发现时风已经闭上了眼,安静地沉睡着,面目俊美惨白不似常人。 林奚急慌慌地拍打他的脸:“你还没说答应什么呢,怎么能睡!快起来!” 时风依旧毫无动静。 林奚终于掩面崩溃大哭起来:“我答应你,只要你醒过来,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 宫内焦急等候的莫姑姑就那样看着下车的林奚面如土色,还带着一身灰,忙上来问:“怎么了?” 林奚只目光呆滞地摇头,跟着早已候着,正用担架抬着时风的太医快步跑远。 第41章 .完结篇(上)…… 时风被送到太医院后,由于早已听闻的摄政王已经下令动用一切资源都必须把他治好,多名等候已久德高望重的太医令马上为他进行了一场紧急手术。 手术出来后,林奚忙上前去问首先出来的一位老太医令:“张太医,时大人情况如何?” 张太医面上的皱纹微动,但依旧没什么表情:“伤势太深,我等已经尽力,接下来的就看他自己了。” 林奚的心一悬,整个人失魂落魄,被赶过来的莫姑姑带着像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云紫宫。 这一晚,林奚几乎彻夜无眠。也是这一晚,她终于在心底确认了什么。 - 第二日一早,天仍未亮林奚就起身,来到厨房亲自熬起了猪肝汤。 天微微亮时,她就带着熬好的猪肝汤出发来到了时风的寝所前。 一位一看就是新来的洒扫门童正在寝所前熄着夜灯,瞧见林奚来了也不行礼,只呆呆地看着她:“小姐可是来寻大人的?大人卧病在床,不方便见客。” 林奚睁起疲惫的双眼,笑道:“对,我来找你家大人。我知道他卧病在床,我只想进去看*看他。他若醒着,必定会见我的。” 门童疑惑地眨眨眼,三番斟酌后,还是将林奚引了进去。 由于这里的其他下人都已经眼熟林奚,她轻车熟路就来到时风床前坐下。看着他安然俊雅的睡脸,她轻轻叹了口气。 他看起来真像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下凡仙子,可是,她宁愿他回到世俗,对她笑。 她将用陶瓷盅装好的汤放到桌面上,轻轻将他扶坐起来,然后打开盅子勺起一口汤后在盅子边缘刮一下,再放到嘴边吹吹,最后用唇稍稍碰一下感受到温度合适后,再慢慢送进时风嘴里。若是有汤汁留了下来,她便拿出帕子帮他小心擦拭。 如此循环往复多次,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耐心地将一盅汤喂完。 从这一日开始,她几乎天天都来,好几日过去,时风寝所上下都已经认识她。 她喂着喂着,开始和时风说话。有时说说近日发生的趣事,有时说说宫内八卦,讲得不亦乐乎。 她没有注意到,她在说“再睡下去,我快要把你喂成猪”时,时风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所以这一刻,她看着他微微一笑的嘴角,整个人陷入呆滞,手中的匙子掉落在盅子里,激起水花,将她惊醒。 她鼻子一酸,声音微微颤抖:“时,风?” 时风双眼依然紧闭,只是唇畔笑意更深,微微发出一声:“嗯。” 林奚听到了,她听到了,这不是幻听! 她放下手中的盅子,一下抱上去搂着时风的脖子大哭起来,但又马上放开: “对不起,有没有弄疼你?噢对!太医,去叫太医!” 她又咋咋呼呼地跑出门叫人传太医,又迅速跑回来。 和时风微微睁开的眼眸对上时,林奚的泪再也忍不住掉下来:“你怎么才舍得醒!” 时风想要说话,却无力发声,只朝她眨眨眼。 林奚喜极而泣,寻了根橡皮筋,细心地帮他将散落的发丝扎起来。 时风柔笑着阖上眼。 太医来诊断过后,说是这些天换药及时,且营养跟得上,恢复速度非常喜人。 但是由于他本身太过疲惫,精气不足,加上昏迷这几天没有正常进食,所以非常虚弱。 送走太医后,林奚舒了一口气。 她插着腰像老母亲一样问时风:“你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劳累过度?这跟你和我说的不一样啊?” 时风轻笑,摇了摇头。 - 又过了一两日,时风终于能开口说话下地走路了。 但是在林奚每天的严苛要求下,他每天必须在她眼皮子底下好好吃饭,按时睡觉。 时风总是乐呵呵地接受,唯她是命。 某日饭桌上。 时风站起来为自己勺了一碗汤,也为林奚勺了一碗:“小六,你可还记得?” 林奚已经懒得纠正他的称呼问题了,只一边吃着饭一边懒懒应:“嗯?什么?” “你在马车上说过的。”时风将汤推到她面前,“只要我没事,只要我醒来,你都答应我。” “原来你那时*候能听到啊!”林奚讶然。 “可你当时也没说,你现在说吧,本公主今儿高兴,勉为其难地答应你。” “那太好了。”时风狡黠一笑,手覆上林奚放在桌面的手,“我们重新开始吧。” 正在喝汤的林奚差点一口汤喷出来,好不容易咽回去后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咳起来。 时风伸手帮她轻拍背:“怎么那么激动?” 林奚白他一眼:“我看你是好了痛就皮痒了是吧?” 时风摸摸她的头:“好啦。我开玩笑的。如果你实在不愿,我会一直等到你……” “谁说我不愿啦。”林奚接过他的话,“请你自信一点!” 教训完他后,林奚得意地扬了扬眉。 其实她早就想清楚,她真心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这是无论他换什么身份都不会变的事实。只是她心里过不去被欺骗的坎,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时风的话戛然而止,定定地看了她几秒,转而弯起眼睛,看着她的眸中快要拧出浓情的水来。 他摸着她头发的手顺势滑下来,捏了捏她的耳垂:“谢谢你。” 林奚别扭地转开头,小声嘀咕:“谢啥呀,好像我赐你似的……” 时风顺势接话:“谢殿下隆恩~” 还是免不了挨林奚两下假打。 - 当天晚上,林奚的窗棂时隔多日又被敲响起来。 林奚推开窗后,先把时风扶了进来,再皱眉抱臂质问他:“你是不是不想好了?这才刚醒来多久?你的伤口那么深,万一又撕裂了可怎么办?你怎么就不好好为自己……” 时风从背后揽上她的腰,止住了她的话。 果然还是这招最奏效了。 他贪恋地轻嗅她的发丝:“卑职这不是迫不及待,怕殿下反悔么?” 林奚被他一抱脾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软了下来:“若你再乱来,不好好养伤,我就反悔。” 时风放开她,行了一礼:“遵命!” 林奚佯装要打他:“可以了!可以不要再用那一套了!” 在一起后总是卑职、殿下地叫,听起来跟玩什么角色扮演似的…… 时风笑着假装中了她的打后,开始假装叫疼。 林奚才不理她,给他装疼的地方又假意来了一拳:“话说,你从前怎么可以在黑白发之间随意切换的?” 时风敲了敲她的小脑壳:“我那头可是仿真白发,紧贴头皮的,可难戴了。你说我为了见你多不容易,连那晚喝醉了都贴好再来。本来只是戴着去忽悠梨名苑的家伙,后来……”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戛然而止。 “噢?后来忽悠我是吗?那我再看看,你这头是不是假的。” 林奚作势就要上手去掀。 “娘子,饶命!” “你又叫我什么?” …… 天气渐暖,云紫宫里的花,终于是开了。 - 宫里头久违地热闹了起来,主要是久未办喜事的宫里迎来了皇后的寿宴。 虽然这一次皇后也邀请了林奚,可她现在见到林奚都会视而不见地走开。 林奚偷笑。 这*一是因为上次轩园一事过后,摄政王以监国之君的名义斥责了她,而更多的主要是因为…… 那日和雪仙一起看完先帝和母妃的往事后,林奚写了一封信给她。 信中详细内容她已记不大得,只记得大致是告诉皇后,母妃与她无异,其实也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此次寿宴一直到了晚上,才迎接了摄政王的到来。 摄政王一行人来后,林奚悄悄地坐到了时风身旁的空位,朝他一笑后,在桌布底下握住了他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轻轻画圈。 看着时风面色如常地和同桌的公主娘娘们说笑,鬓角却微微湿润,喉结总会偶尔上下动一动,林奚心里的小人就会在拍桌狂笑。 总觉得,颇有种偷情的快感。 晚宴吃到一半,林奚站起身来想出恭,却被时风在底下的手一把拉住。 她不动声色地甩开他的手离了席。 等到她回来,意料之中地见到时风候在了长廊的转角处。 “好啦,回去不闹你就是了。”林奚走到他跟前。 可他的反应却不在她意料之中。 “殿下就那么想与卑职亲近吗?”时风狭长多情的眸微微眯起,步步逼近林奚。 林奚看着他勾人心魄的眼,后退一步,却发现已挨上廊柱:“时,时风,你想干嘛?” 时风顺势将整只小臂抵在她头顶的,额头抵上她额头,低哑魅笑:“殿下不是迫不及待么?” 林奚还未出声,就被一个吻封住了口。 与以往不同,这个吻是带侵略性的,时风正不由分说地攻城略地,宣示着占有权。 “唔……会被人……看到……” 林奚的声音被时风尽数吞下。 不知过了多久,时风正引导着林奚加深着吻,微微睁开眼时瞧见不远处三公主正捂着嘴,大惊失色地看着他们。 时风勾勒着林奚的唇,朝三公主玩味一笑。 三公主瞧见这画面又是惊异又是惊艳,花容失色地捂着嘴往回跑。 从此,某两人被迫官宣。 …… - 某人不仅情场得意,事业也顺利得不可思议。 第一相馆无论是主店还是分店的业务都蒸蒸日上,来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宣传照也换了一批又一批,更新迭代极快。 挑了个明媚的好日子,林奚又将阿欢和少绚约了出来拍新的宣传照。这回当然也约了时风,只不过是约在了晚上的闺房内。 帮少绚拍好之后,他暂不离开,说是要等到林奚帮阿欢拍完后和她吃顿饭。 林奚想着孤男寡女不太好便拒绝了。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说是即将要远征边疆,此去生死未知,想要和林奚好好地吃顿饭以作告别。 林奚听后想着他与原身那么多年情谊,只是吃顿告别饭,便应了下来。 送走阿欢后,林奚稍稍收拾妥当,朝少绚道:“走吧,少将军!” 少绚走到她面前,眼神柔和:“奚儿,先忍一忍……” “什么?” 林奚还糊里糊涂的,下一秒就被一块湿*帕子捂住口鼻,失去了神智。 第42章 .完结篇(下)…… 林奚再次睁开眼睛,是在一个笼子里。 笼子所在之处,是一个极大的像院子一样的地方,看起来像是练兵或集训的地方。 她托着又重又疼的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隐隐约约记起来,自己在昏倒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少绚。 她扑上去抓着笼子的铁杆朝外喊:“少绚!少绚!是你吗少绚,你在哪里!” 空荡荡的大院里回荡着她的叫喊声,可少绚并没有出现。 就在她不再做徒劳无功的挣扎,准备观察环境摸清楚状况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她的眼前。 “少……” 少字刚出口,林奚才发现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少绚,而是许久未见的尹生。 尹生依旧面无表情、一如往日那样看着她:“公主姐姐,你可有事?” “瞧你问的,你见我这样,能没事吗?”林奚看见尹生像见到救兵一样两眼放光,可看他又只无动于衷地站着,“还站着干什么呀,快想办法帮帮我!你不是少绚派来救我的么?” 少绚派来…… 她猛然想起在昏迷前,好像就是少绚用帕子迷晕了她,还叫她先忍一忍…… 尹生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我不能救。” 林奚被心中那个想法吓到,脑袋一阵轰鸣,只觉眼前眩晕。 她扶着铁杆,看着尹生试探地问道:“是……少将军把我抓来的么?是他让你,来监视我?” 尹生十分爽快:“是。” 林奚闭上眼,深呼吸两次后,逼自己颤抖的双脚站稳:“那,为什么?他可有说是为什么?” 尹生摇摇头,往笼子里扔进去一卷用绸带捆好的信纸:“将军只让我把这个给公主姐姐。” 林奚捡起信纸,拆开查看。 越读下去,她只觉得脑中越是混乱,抓着信纸的手也情不自禁地紧紧攥了起来。 强撑着把信读完后,林奚缓缓蹲下,将信揉成一团,发泄似的将信用力扔了出去。 原来……那两次暗杀,全都出自少绚之手! 看了信,林奚对少绚温雅外表下的多疑和占有欲细思极恐,原来他从她和时风第一日见面起,就开始怀疑他们有染! 少绚说,那日在勤仁宫外,他看到了林奚和时风的眉来眼去;那日在三公主生辰宴上,他看到了她们打闹;那日在轩园,尹生刚走时风就出现…… 少绚说,从时风入宫以来,自己什么都要低他一等,什么都争不过他,连他从小深爱着的她,最终都还是跟了他! 他不愿相信,因为他和她曾经关系是多么要好,或许一切只是他的错觉,所以他要试!他派人伤她,果不其然,时风马上像发疯似的灭了伤她的人! 既然已经失去林奚,他便开始经营自己手中唯一剩下的,唯一不会辜负他的——兵权。反正走完最后一步,她迟早会是他的。 少绚在信上说,他不是没*有心软过,不是没有给过机会,是他们硬要把他逼到最后一步。第二次暗杀时,他的目标不是林奚,而是后来引出的时风!他想着,以此解决时风,去除摄政王的臂膀,只可惜当天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身手高强的太监干扰射手,差之毫厘他就没能去除时风。 而他所作的这一切准备,居然都是为了今天——为了今天起兵造反! 原来他一直在偷偷养兵练兵,早有筹谋逼宫!! 在信上,他不再是当日那个会叫她奚儿的温柔男子,他是那个会说“天下无王,吾将王之”的刚烈男人。 他说,为了不错伤她,便先让她忍一忍屈身于此。等到他事成,会给她荣华富贵,让她做皇后。 林奚看完只觉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似乎有人一直在把她的心当成面粉一样揉成一团,不停地捣弄。她能说他有错么?这是他的抱负,他也在为他自己的利益而战,且一直隐瞒的很好,在他的立场,他一直都很优秀,做的不错! 可惜,少绚从来都无条件信任的那个林奚,早已不是她。 对不住了少绚,你要怪只能怪此林奚非彼林奚,他们立场,从来都不同!没有孰是孰非,可走到这一步,必定是要落到你死我活的下场! 看信上所说,少绚现在应该正在起兵造反,也不知道时风和摄政王那边如何了。不过肯定无人有暇顾及她了,她要赶紧想办法出去! 林奚马上若无其事地调出仅她可见的淘宝系统,买了一只某动画同款的麻醉型手表藏在袖中。 久未调出的系统忽然弹出一堆消息,消息中的内容全部相同——摄政王好感度已满,仍在持续增加! 林奚瞥了两眼后无暇顾及,马上收起系统,在袖子里悄悄按开手表上瞄准镜的盖子。 她装出虚弱的模样:“尹生,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尹生看她两眼,方才已确认过她身上并无武器,他思索片刻后走了过去。 林奚也往笼边靠近,将手表喷射麻醉针的口对准袖口,再把手指挪到发射键上方,保持一触即发的状态。 然后她抬起另一只手伸向尹生:“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见尹生犹豫,林奚补充道:“是从前少将军给我的,我用不上,但觉着挺适合你的,别浪费了。” 听到是少绚所给,尹生想了想后把手放在了林奚的手上。 林奚抓准时机,抬起另一只手的袖口对准他的手,当机立断按下发射键,一根微不可见的银针射入尹生的手内。 林奚放开他的手,朝他调皮一笑:“嘿,我又不想给你了。” 尹生迷惑地收起手,下一秒他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然后蓦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指着林奚:“公……你……有毒!” 话音未落,他就顺势倒下。 这个麻醉针的效果最多只能持续半小时到一小时,而尹生身体素质好,指不定还要更短,她*要抓紧时间! 她从铁栏缝隙间伸手去够到尹生的衣摆,咬咬牙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拖了过来,然后在他怀里摸到了一把钥匙。 她不慌不忙地从第一把钥匙开始试。 时间流逝,钥匙试了过半数后,铁笼的第一个锁总算是开了,后头还有三个等着她来试。 她擦了把汗,拿起手表朝着尹生又补射了一针。 就这样试一个锁补射一针,折腾了大半天后林奚总算把四个锁都开了来 每射一针,后一针的持效都只会更短,而林奚现在手表内只剩一针了,她必须得抓紧时间跑。 她推开铁门后便开始跑。她方才听闻太阳落下的方向有人语声,应该是道路,她便往那儿跑。 这个院子极大,她跑到开始累了都还未找到门。 “啊!” 她撞上了一个硬朗的身体,往后跌坐去。 抬起头,她对上尹生冷冽的神情,身体不禁开始发抖,袖中的手握着手表蓄势待发。 “公主姐姐,你手中是什么?” 尹生背对着夕阳,她仰视着他,只觉高大得让她透不过气。他毫无温度的话语落入她耳中,让她更为绝望。 尹生将手伸向她藏着手表的那边袖子,林奚连连颤抖着往后坐,边咬唇摇着头,大汗淋漓。她明白,现在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了。 就在她准备鱼死网破拿出手表射向他时,尹生身后忽然从高处背对着夕阳跃下一个矫健的身影。 尹生听到风声方想回头对付,就被从天而降的人从后重击一下,晕倒过去。 被吓得不轻的林奚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看着长身而立在自己身前的人。 “全公公?” 林奚惊异,然后忽然想起少绚的信上有提到一位武功高强的太监,这么看来应该就是全公公。 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全公公逆着暮光,林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朝着自己伸出了一只手。 林奚腿有些软,扶着他后终于能站起来。 “全公公,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林奚迫切地问,“少绚造反了吗?京都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全公公不着急回答,只行了一礼:“殿下,失礼了。” 林奚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全公公一只手带起跃于屋檐上,开始飞檐走壁。他的轻功,完全不亚于尹生。 全公公一边毫不费力地带她飞,一边镇定自若道:“陛下早已知晓少绚养兵准备造反的事,自然也知道他在哪里练兵,所以咱家能找过来。” 林奚恍然大悟:“所以,他一直以来不是不登基,也不是对少绚掌握兵权不着急,只是在等他自投罗网的这一日?” 全公公言简意赅:“是。陛下也早就在暗中练兵。” 林奚赞叹:“不愧是摄政王,这盘棋缘是这般大。你方才说……陛下,他已经称帝了?” “是的,但陛下还会择日登基。” 不过细想也是,平定了最大的动乱,消灭了隐患,收复了兵权,加上他本来就是最有*资格的人,他也是时候该坐上那个位置了。 又飞了一会儿,林奚再次赞叹:“全公公,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 全公公平静自如:“殿下过奖。” 林奚嘿嘿贼笑:“那我以后就能放心把莫姑姑交给你啦。” “额咳咳咳咳……” 全公公白皙的脸在夕阳照耀下像颗熟透的鸡蛋,两人忽然急速颠簸了数米,惹得林奚呜哇乱叫。 好吧,她不敢再逗他了。 - 回到皇宫后,意料之外的没有见到一片狼藉,而是平静如常得仿佛这就是一个一如往常的平凡日子。 林奚不解,这真的是刚打过仗吗? 还是说,今天还未来得及打仗少绚就被拿下了? 不知不觉走到时风的寝所,却被深色不太寻常的下人们告知林奚不要再来此处,却又不说缘由,让林奚更疑惑了。 她又走到勤仁宫,外头把守的人见了她居然不拦她,但也不去通报,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方走进去就看到那一帘幕布已被撤下,而时风正襟危坐在那龙椅上,在亮堂的烛光照亮下颇有种君临天下的不怒自威感。 她忽然觉得上面这个好像不是他,不是她认识的他。 他正严肃地和下面跪着的人说着什么,透露着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得威严。 她一步步缓缓走近,眉头紧皱。 发生了什么,他真的是时风么?他怎么能安然自若地坐在这张普天下最尊贵的椅子上?可她为什么,却觉得这画面和谐得理所当然。 她走得很近了,专心讨论着什么的时风才看到她,然后面上表情像变脸似的一瞬间柔和下来,朝她灿烂一笑,把那几位跪倒在他脚下的大臣都吓了一跳。 时风恢复尊贵肃穆的模样,朝大臣摆摆手:“先退下吧,明日上朝再说。” “是,陛下。” 大臣们都低着头从林奚旁边离去。 林奚不再走上前,躲过时风过来拉她的手,眉头紧蹙:“陛下?” 时风依旧笑着,却遮不住那几丝无处可藏的疲惫:“嗯。” “你又骗我?” 时风不再给她像上次那般离去的机会,伸手把她禁锢在他的怀抱里。 “放开我,你又骗唔……” 话未说完,她又被他的吻堵住了嘴。 她挣扎着躲开,却始终难逃时风的紧追不舍。 时风把她吻得没有力气挣扎后,轻轻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听着她的小喘气:“小六,你尽管像上次那样逃,我一样可以像上次那样追回你。” 林奚听着他狂妄的话语,正想推开他和他骂战三百回合,可时风依旧紧抱着她,话语声越渐轻柔:“可是,你随时玩累了回来,这里都有皇后之位等着你。” “姓时的,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你这样欺骗天下百姓,今日揭发时不会引起民愤么?大臣们不会抗议么?” “早有传闻说摄政王是靠着幕僚才有仁政,且今日假摄政王也拿出当日我与他的协议,向天*下布告我才是皇亲的事实。我称帝,既合理,也实至名归,谁敢反对?”时风感受到她渐渐放松,稍稍放开她,对上她晶亮的眸子。 “而且,我不姓时。我真名祁照,普照的照。” 林奚只觉信息量巨大。这不是之前那个摄政王的名字么?这么说,他们竟是互换了身份?!他到底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时风好似看透了林奚在想什么,在她推开他之前先一步轻吻上她的鼻尖,松软的唇一开一合,若即若离:“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我再不会瞒你一分一毫。” 他吻着她脸颊低声轻言:“且我永不会在你面前称朕,在你面前,我就是我,不是天下帝王,只是你的我……” 林奚被他沙哑性感的低音撩拨得浑身发软,不仅无力再与他争,也无力再说出一句话,只得跟着他的节奏去呼吸。 他依恋地嗅着林奚的暗香,深情的眼眸看入她的:“做我的皇后,好么……” …… - 北瀛国泰民安多年,百姓安居乐业。 那年不足一提却成为当朝君王一段佳话的小动乱过去了许久,可街巷里头还是能听到说书先生慷慨激昂的夸张讲述。 新年又要到了,又是一年年廿九,皇宫里头又请进去了梨名苑的老板们,值得一提的是还请到了红透一边天的欢老板。 林奚坐在下头第一排,看着当年那个小丫头在上面有板有眼的身段唱腔,只觉赏心悦目,很是自豪。 这折戏中,她的夫君出场了,出来一瞧,也是熟面孔。 林奚看着神情生动的班主,越发觉得他台前台后的反差真好玩。 台上两人演着夫妻档,台下是真的夫妻档,也算是真真的美满了。 一名如出水芙蓉般娇嫩的小姑娘跑来林奚跟前:“姐姐,我想去玩儿,可皇叔叔不让!” 林奚瞧着生气告状的小姑娘笑出了声:“去玩吧,回头姐姐帮云意教训皇叔叔。” 云意喜笑颜开:“好耶!谢谢姐姐!” 小丫头急不可耐地就跑开了。 林奚笑着摇摇头。让小孩子静下心来看戏,枯燥程度比得上让他们去念书。 斜后方传来声音:“你啊,可别宠坏了她。你瞧她,连你的称呼都不讲究了。” 林奚微微回头看向皇太后,当初的皇后,笑道:“这有什么的?是我让她喊姐姐的,显年轻!” “就你能耐!” 二人又笑了一会儿后,林奚想要寻莫姑姑,让她帮忙去问问那位到底什么时候来。 可看了一会儿都没见着她,有些纳闷。 “听说,有人要教训朕?” 众人闻声皆起身行礼,林奚也站起身看过去,无奈地看到莫姑姑正站在全公公身旁说笑。 真是乐不思蜀的家伙。 她收回眼神,对上了一双笑眼。 他款步走到正中之位,一挥皇袍坐下。 “皇后,到朕怀里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