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之变成泰迪熊后被室友看上了》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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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之变成泰迪熊后被室友看上了 作者 小福福
    文案
    变成了路人角色的玩具熊该怎么办？
    系统422因为意外滞留于位面世界，被迫成为了一个男性路人角色的泰迪熊玩偶。
    好不容易适应做熊的生活，却被突然告知这位男路人被剧本选中成为了主角，还即将被渣攻夺走贞操。
    费力守护室友不被渣攻摧残，他居然掉过头来深情地握着熊爪说出“我喜欢你”？
    华元：哪怕是熊，我也喜欢你
    熊熊：不行，我们有生殖隔离
    主空间：系统动情会有销毁警告哦～
    其他：
    1.表面社畜实则隐藏大佬受X外表冷漠实则骚话连篇路人攻
    2.1V1，攻受始终只喜欢过对方
    3.除了主角一对男男cp外，其余全是男女cp，雷者勿入哦
    4.攻作为位面世界的路人，前期会比较弱，有个提升的过程～
    第1章 我变成了玩具泰迪熊
    ================================
    阳光穿过主卧，折射到小卫生间的镜子上。
    镜子表面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被掩盖的画面之下，是一场血案。
    422空洞的双眼对准前方，他看得一切分明。
    地板上倒着一个女人，脸苍白得像鬼，头发和小半张脸都浸在血水里，红色的水在瓷砖上蔓延开来，从她脸对着的台阶上流下。
    她还没有死，眼睛看向422的方向，嘴唇开阖，好像要说什么，眼神里半是留恋半是灰败。
    422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紧紧锢住，力量强到要把他捏成两半。
    紧接着从上方传来声音。
    镇定的、清冷的男声：“我现在开始给你叫救护车，不会给你做处理。如果救护车来得快，你就能活下去，如果来得慢，就这么结束吧。”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在移动，视线不可控制地晃动，像坐车一样。
    他努力地把观察着一切能看到的东西，最后在一个立式镜子中，看到了一个清晰的人形。
    男性，黑色头发，白色T恤。眼睛微微垂着，脸型五官还算端正清秀，但不算惊艳精致。
    但那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形象。
    青年把手里的咖啡色泰迪熊玩偶放在床上，422就感到屁股下软软的，无法控制地后仰。
    自己现在的形象是……
    422沉默片刻，通过脑电波往系统工作群里发言：
    A27004世界，禹启省，《总裁把我***了》哪个系统负责的？一个女角色要死了还没人来救，脑袋上是红色预警标志。
    很快就叮叮咚咚跟上好几条消息。
    “妈呀，是我的是我的，我看一眼。”
    “老天爷，是女主，422你快帮我救一把，我在外头操作不了。”
    “我也没办法，我卡在这个世界了，”422平静地看着天花板：“现在就是个泰迪熊。”
    ——
    变成了一个泰迪熊。
    422找负责渠道的程序员，程序员秒回了两个字“在修”，之后就再也没有后续。
    一般这种情况回去的时间就靠命，快的话两个工作日，慢的话，两三年都有可能。
    这意味着他要在自己是个泰迪熊的情况下，远程操作自己的世界，麻烦地不止一点两点。
    但他烦，负责这个世界的系统应该更烦，那倒霉蛋女主都快没了。
    他听着年轻男人不急不忙地打电话，给对面报自己的位置。
    群里有同事在帮那个系统操作，预计救护车两分钟内就会赶到，男人在这个两分钟的时间里起了一次身。
    他这个姿势看不见男人去了哪里，只知道照在自己脸上的光被挡住不少，男人的声音从有些远的地方传来：“外面的阳光很好，可惜你要死了，再也看不到了。”
    422回想了下刚刚看到的那个剧本名，“***了”。
    那这个女主在这种生活下估计也不在乎什么阳光了。
    她生活的地狱，什么阳光都照不进来。
    两分零三秒后救护车准时赶到，众人慌乱的动作间，玩具熊被撞到了地上。
    从脑袋到四肢贴着地面的地方都变得湿重，422隔着镜子看着自己倒在血泊里，一双双脚从头顶上跨来跨去。
    眼看着一只穿着带小猪佩奇图案的袜子的脚就要往自己脑袋上踩下来，他下意识地想闭上眼，居然发现还闭不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苍白的手拽了他一下，让他逃过了临头一祸。
    视线挪转，422重新看回了男人的脸。
    这次他看得更清晰了，男人的表情也比刚刚生动了一些。
    准确而言，他在对方微皱的眉头和眼神中看到了“嫌弃”。
    “都沾上血了。”
    422心里叹气。
    是啊，都沾上血了，他还没有办法清洗自己，他也挺嫌弃。
    但是这是422该在意的问题，不该是这个男人该在乎的问题。
    一个大活人，而且是个五官精雕细琢的美女在你面前快死了，你居然还有空关心玩偶是不是沾上了血，你该反思反思你是不是太冷血。
    422努力往对方头上瞟，想看清光标的内容。
    每个有戏份的位面角色都会有个身份标识，涵盖了所处剧本名字、角色名字两种信息，越重要的角色颜色越鲜艳、字号越大，如果那个角色脱离了剧情太严重，还会像刚才一样在名字后出现红色警戒标志。
    这个男人的身份标识淡得近乎看不见，再加上对方设计感并不重的脸，可以判断他目前在任何一个剧本中都没有戏份，算作一个待开发的原生角色。
    这冷血程度，居然没有系统开发他？多好的一个冷酷变态角色的苗子啊。
    422在工作笔记中记住对方的名字：
    赵华元。
    好，等渠道修好回到主空间后下个剧本就找你。
    一个女人问赵华元：“你是病人家属吗？”
    对方淡淡地说：“不是，是她邻居。”
    “能联系上她家属吗？”
    “我跟你过去吧，”男人起身：“她没亲人了。”
    ——
    赵华元跟车来到医院，帮女主缴纳了所有费用，一路上都拎着熊，晃得422昏天黑地工作群里的消息都看串好几行。
    待一切都平静下来，他坐在走廊里的铁椅子上等医生传唤，熊坐在他脚边，靠着椅子腿。
    没有想到一个邻居能帮女主到这个地步，冷血中好像又带着点温柔。
    很好，人设够复杂，下一个剧本决定把他作为男主备选。
    工作群中有同事发：“男主已经过去了。”
    女主差点死了的倒霉系统连忙回：“感谢，回来请你吃饭。”
    下一秒就见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挑身影风风火火地靠近，身后跟着一打同样黑衣黑裤的保镖，男主大长腿往铁椅前一站，抓着赵华元的衣领子就问：“就是你伤的她？！”
    眼眶发红，表情狰狞，头发凌乱。
    好一个为爱癫狂、痛彻心扉的模样。
    只是赵华元不是伤女主的，而是救女主的，更何况按照这种剧本的套路，女主出事大概率还是因为男主那边的事。
    赵华元的表情422看不见，但可以想象得到肯定非常不好，只听他对霸道总裁回道：“不是我，我顺手送她过来而已。”
    该操心的人来了，他这个路人起身就要走。
    总裁伸手拦他：“你……”但总裁这句话没能说完，因为医生来找人了。
    总裁放开赵华元就扑过去，从身后边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她怎么样？还活着吗？”
    赵华元得以从这场原生角色不该掺和的剧情旋涡中退出。
    他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
    居然没忘记把熊带走。
    422被他拎着再次参观了医院风光，然后旅行止步在一个垃圾桶前。看着眼前放大的绿色可回收装置，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只听见男人自言自语道：“本来还想送给她的，但现在看来她不需要了。”
    422脑海中跑过一大串“草草草草”，立马在群里疯狂呼救：“谁有空！快点救下我！我要被扔到垃圾桶里了！”
    工作群：
    “小泰迪，遇事不要慌，要冷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晚上吃啥啊？”
    ……
    这群薄情寡义的混蛋！
    幸好同事们嘴上不着调，应该是已经有动作了。
    因为422正要从赵华元手中掉下去时，旁边就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了过来：“哥哥为什么要扔小熊？”
    赵华元跟422一起转身看向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穿着病号服，瘦弱而长相潦草，头上连身份标识都没有，是个普通npc。
    赵华元回答：“因为它脏了。”
    “可以给我吗哥哥，”女孩仰着脸，表情带着渴望：“我很想要一个小熊，可是没钱买。”
    422的身体被人举着向小女孩的方向伸了下，很快又被拿了回来。
    赵华元说：“我两天后再给你。”
    女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平凡的脸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她脆生生地回答：“好！”
    女孩抬起手，422以为她要像一般剧本中的孩子一样要跟赵华元拉钩约定，但她只是对他们稚气地摆摆手：“谢谢哥哥，哥哥可以来B楼三层第二个房找我哦，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哥哥再见。”
    她朝着医院大门跑去，融入一片阔大的晚霞之中。
    ——
    422终于逃过一劫，于变成玩具熊后的第一晚光荣躺进了一个脸盆里，享受位面土著居民的搓澡服务。
    烫水、温水、凉水，各种水温都感受一遍，已经被泡麻了。
    不知多少次后，赵华元开始搓揉它，把422的视线糊得六亲不认人畜不分。
    最后一次，422观察到从盆里倒出去的水没有泡沫也没有血色。
    赵华元把自己洗干净了。
    是不想小女孩收到带血的玩偶？
    422被两个夹子夹住两个耳朵，悬挂在空中，在隔壁的吉他乐声中与这个房子的主人两相对视。
    对方头发有些长了，刘海和耳边的头发有些湿，黏在苍白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郁。
    虽然不知道他开始为什么那么对女主，但他不是坏人吧？
    然而422正这样想，就见他起身，从电脑桌前拿起了椅子，然后高高扬起。
    “咚”的一声巨响，椅子砸在墙上，赵华元站在墙边，对隔壁说：“吵死了，11点了。”
    隔壁被吓得声都不敢吱。
    男人平静地放下椅子，进浴室洗澡、吹头、关灯睡觉。
    422在冬天的冷空气中晃荡，熊毛迎风颤抖，思考着在这个不正常的人身边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说：宝贝们绝对he，欢迎入坑～】
    第2章 想要玩具熊的小女孩
    ================================
    系统也是要工作的，哪怕因为不可控原因滞留在位面世界也要坚持打卡，而且他们还发明出了“锤锤”程序，你身体不在，脑电波也可以跨位面坚持上班。
    422通宵把滞留的工作远程处理完，等到最后一个剧本传送完，新一天的阳光已经照在了熊毛上，后背暖洋洋一片。
    赵华元起床不需要闹钟，悄无声息地鬼一样爬起来，当着422的面开始换衣服。
    皮肤很白，身材也不错，只看后背的话，不知道是哪个剧本里的男主。
    整理完后，他来阳台捏了下熊的右脚，看起来不太满意它的干燥程度。
    门被谁敲响，他去开门。
    门一拉开，出现个将近一米九、留着黄色朋克发型、两个耳朵上都打着耳钉的男的。
    那男的凶神恶煞地垂眼瞪着开门人，问：“昨晚砸墙的就是你？”
    被瞪者毫不怯场：“是。”
    男的低喝一声：“阿蛮！给人道歉！”
    然后那男的往旁边一站，把藏在身后的女孩拎出来。
    那女孩站他俩中间矮得跟小鸡仔似的，422只能看到她的裙角，只听她怯生生地说：“对……对不起，这橘子给你……”
    男的咧嘴一笑，拍了下邻居的肩膀：“哥们儿，对不住，阿蛮刚学吉他不久，手痒老想弹，她保证过了，再不犯了。”
    被道歉的人把男人的手拂下来，没有接橘子：“好。”
    随后把门一关，拒人千里之外。
    十分钟后，赵华元拿着钥匙出了门，让422在外头晾了一天，晚上回来后，这人也就在晒衣服的时候看了422一眼，就再也没管过他。
    他俩就跟快离异的夫妻似的，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对彼此毫无兴趣。
    赵华元生活得简单而单调，晚上11点准时睡觉，连手机都不玩。
    422一边在心里骂他睡前也不知道把自己从夹子上取下来，一边身残志坚地用信号不良的锤锤软件与泰迪熊的顽强意志完成剩下的工作。
    改剧本改到一半的时候，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床上的人睡得很不安稳，不停翻动，最后蜷缩成了一团。
    422身为一个阅尽千万剧本的系统，对角色的这种姿势非常敏感，立即用视角去查看他的情况——是的，经过他的努力，他开发了因地制宜的外挂，现在是个视角可以转动的泰迪熊了。
    果不其然，视角一放在男人脸上，就发现他额头上全是汗。
    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工作群里除了两三个比较卷的系统，其他的都已经休息了，赵华元不是任何一个系统一个剧本的角色，没有给他调动资源的权利。
    422想了下，戳了一个同事的头像。
    “最近有新的身体模型吗？能不能借我一个，有急用。”
    同事：“可以啊，刚好有几个新进的货，你要哪种类型的？”
    “不要实体，就那种灵魂体的有没有？”
    “啊？那种比较特殊，有点不好找。”
    “小姐姐，”三十六计，哄为上计：“你最好了，借我一下呗。”
    “滚吧你，”对面一通操作：“发到你的道具栏里了，看看能不能用，不能用太久哈。”
    点开道具栏一看，是个老剧本里的灵魂体，还是古装男。
    但现在也只能将就了，422感谢了同事一番就将脑电波连上灵魂体。
    他飘在半空中，黑暗中看着自己发白光的手。
    终于有手了，做人的感觉真好。
    无声移动到床边，眼前的患者眉头紧皱，嘴唇咬得死紧。
    掀开这人的被子，藏在里面的身体一只手抱着肩膀，一只手紧紧揪着腹部的衣服，像是想尽量让自己蜷得更小。
    422安抚性地抚摸了下他的头，手覆上他的手背，引导他将手松开，然后从道具栏里找出前一个剧本用剩的暖宝宝，撕开包装贴在他肚子上，观察他的反应。
    男人挣动了两下，将身体转向背对着422的一边，依旧尝试着蜷起来。
    422探头去看他的表情，发现他的眉头慢慢有舒展的迹象，似乎舒适了一些。
    看来应该就是胃痛。
    没办法，剧本里常发疾病之一，系统们都爱用。
    现在这位已经有了男主的病，还真是当剧本中男主的命。
    这个暖宝宝是系统的黑科技产品，比女主的爱抚还管用，过一阵赵华元估计就好了。
    422坐在床边，用看待未来热门角色的慈爱眼光看着床上削瘦的背影，构思着给他的剧本该怎么写。
    怎么写呢？
    不知道他是不是父母双全，如果是的话，女主出现的时候最好死一个。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兄弟姐妹，如果有的话，弟弟也该抢下女主，妹妹该嫉妒下女主，多制造点冲突矛盾总是好的。
    不知道他工作怎么样，如果职位太低得考虑叫统筹腾出一两个好的位置，最好总裁，最低经理，实在不行流落在外的豪门私生子也可以。
    思考间，未来男主动了动，又往422这边翻了过来，还往422身边挪了挪。
    422微微抬眼看了下他的脸，一定睛就惊出一身冷汗。
    这人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一人一鬼面面相觑，对方沉默地盯着他。
    就在422仓皇失措地准备调暗亮度隐身于黑暗的时候，这人把一只手从被子里探出来，轻轻捏着422放在床上的手，闭上眼睛睡着了。
    疑惑的系统如同石化，干坐在床边，一时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用的灵魂体。
    大半夜地看到男鬼坐在床头，他不害怕吗？还抓着自己的手。
    手背上人体温度滚烫，身旁的人睡得一脸沉静安详。
    第二日，赵华元依旧是那个定时定点起床的赵华元，422依旧是那个风中凌乱的泰迪熊。
    唯一的不同是，熊出门前被取下来了，被放进了纸袋子里。
    今天是实现与小女孩的约定的日子。
    赵华元这个嘴硬心软的男人居然还从便利店买了个粉色蝴蝶结，将此等猛男生畏之物夹在了泰迪熊的耳朵上。
    422自从年会被迫女装后就没受过这种侮辱。
    算了，人为刀俎，我为死熊。今天受的气，回主空间后都要找程序员还回来。
    纸袋子晃晃荡荡，422坐在里头围观了男人一整天的工作。
    巧了吗这不是，他干的工作居然跟自己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从事的是影视行业，负责的好像是跟踪项目进度。
    赵华元手下的都是女孩子，每个来找他的人都带着慷慨赴死的壮烈，稿子被打回去后，都不忘看一眼纸袋子的熊。
    “呀，好可爱~”女孩子们看到玩偶都会夸一句，紧跟着就问：“是送给女朋友的吗？”
    422的熊耳朵支棱起来。
    对，他未来的男主有没女朋友，这可是个重要的事，直接影响剧情走向。
    未来男主冷着脸说：“不是。今天所有的稿子都要写完，必须要过，后天就要出片。”
    女孩子们在颓丧和哀嚎中散开。
    422被围观了一天，中途还被演员拿去当了道具，才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
    赵华元带着熊来到了医院，按照小女孩说的上了B楼三层。
    女孩说的第二个房间没有说是东侧还是西侧，东侧人多，他就去了西侧，但西侧每个床上躺的都不是那个小女孩。
    他又返回了东侧第二个房，发现里面还是没有她。
    一个护士看他眼熟，叫住他：“欸，你不是那个，那个谁的邻居？”
    赵华元问这里是不是住了个小女孩。
    护士愣了下，半晌说了一句：“她今天早上就没了。”
    听到的人也有些愣了，说：“我前天见过她。”
    “她前天偷偷跑出去，昨天就发病，没熬过去，没了。”
    他没有再说话。
    护士注意到他手里的袋子和里头的熊，看着422神色有些异样：“这是？”
    “给她的。”
    “……”护士嘴唇开合了好几次，眼眶开始泛红，有些艰难地说：“她说有个哥哥要送她小熊，想等他来的，就是……就是差那口气，原来是你啊。”
    “她喜欢小猪佩奇、泰迪熊、小马宝莉这些。”护士嘴唇微微勾了下，似乎想起那个女孩还有些想笑，眼泪却落下来，被她用拇指胡乱抹去。411注意到护士的袜子带着眼熟的小猪佩奇的图案，工牌上边角上也贴着小马宝莉的贴纸：“我们想给她买她还不要，说怕花钱……现在她也用不着了。”
    “别哭了，让其他病人看见不好。”见到她哭，另一个护士过来小声劝她，这位明显经验更丰富，表情带着看惯生死的木然和平静：“还有其他病人等着。”
    在赵华元回去的路上，护士们大概说了些关于那个女孩的事。
    女孩刚开始生病时家里人还给她治一治，但是病情越来越重，花销越来越大，再加上她哥哥要高考，家里人就决定给她断药。
    但女孩有个好朋友，那朋友说什么也要救她，自己攒零花钱、搞水滴筹、求着校长办捐款，居然硬是凑齐了三万多块。
    可是近期一场意外让想救她的朋友自己也失明了，昨天女孩突然说想出去走走，偷跑出去后，回来就病情加重，直接走了。
    现在想来，她应该是故意的。
    她在听到朋友出事后就想好了。
    她是想把眼角膜和那三万多块钱用到朋友身上。
    最开始叫住赵华元的小护士哭得稀里哗啦，告诉他小女孩最后说对不起哥哥，让哥哥白跑一趟，说很谢谢他。
    赵华元走在路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一直是这样，两次面对死亡，他都如此淡然。
    422却不是这样，他是个在剧本中见惯了位面角色生死的系统，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就在前面那个垃圾桶旁边，女孩对赵华元和自己说再见，在医院大门前的无限晚霞中奔向了整个世界。
    她对整个世界做了告别，把夕阳下的城市装入眼中，把最后的美与爱记录下来，连同自己的眼睛一起，送给朋友做礼物。
    费用是自己的生命。
    如果说谁是世界上最大的杀人犯，格局大一点，跨位面思考的话，是系统。
    他们可以为了剧情需要随意规定某个角色的死期，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像是天文数字的三万，他们在面板前花两秒随便敲一个“三万元”就可以赐予她们。
    422关注的是剧本符不符合市场需要，剧本数据在排行中又取得了多少成绩。
    刚刚进公司时，他还会亲自来到位面世界扮演下角色感受下这些原生角色的生存模式、思维方式，成了老油条后，就会觉得，这些数据知道些什么，管好自己的生死才是大事，你心疼一串数据，你快饿死的时候谁心疼你？
    这是他近三年来，第一次再把目光投到这些原生角色身上，第一次再静下心来倾听他们的声音。
    他们，跟我们，真的有那么大不同吗？
    这个小女孩的感情，真的就是虚假的吗？没有一点意义吗？
    第3章 半夜发现房里有只男鬼怎么办
    ========================================
    经过422的不懈努力，他又在第三天晚上开发出了足以让程序员自惭形秽的外挂——泰迪熊自我控制程序。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个成熟的泰迪熊了，他能自己动了。
    就是手脚太软，大部分时间移动得靠爬。
    他开发程序的时候，赵华元戴着眼镜坐在电脑前面无表情地打字，422把视角贴过去一看，好像是在记录那个小女孩的故事。
    论一个制片的自我修养，别人死了还要想着把它写成故事。
    如果这人是系统，现在A组的组长轮不到422来当。
    赵华元把最后一个字打完，退出了文档。
    将近12点了，今天的事情让他睡觉时间往后延长了56分钟。
    看来也不算完全没有人味。
    房主一熄灯上床，422就把目光投到了电脑桌上。
    小女孩没能收到这份礼物，但赵华元也没有再扔掉自己，而是把他重新带回了家。
    他现在的地理坐标是在一个小木柜上，柜子靠着一边床头，电脑桌靠着另一边床头。
    他的目标是跨过床上熟睡的人前往电脑桌上的平坦地带练习走路，实在不行，练习下怎么爬得矫健也是好的。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泰迪熊才从柜子上爬到床上，以一种在旁观者看来既艰辛又励志又搞笑又诡异的方式在被褥间蠕动。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熊的脑袋要设计得这么大，一点都不尊重它们直立行走的梦想。
    422从床沿挪到赵华元脑袋旁边的时候，头上的大蝴蝶结还掉下来了。
    嗯，掉了一半，恰好遮住了一只眼睛。
    422大脑袋疯狂后仰，避免蝴蝶结整个掉在对方脸上。
    不然这人被砸醒后现场得多恐怖啊。
    午夜12点刚过，你的玩具熊从床头柜上莫名其妙跑到了床上，阴森可怖的熊脸就出现在你脑袋上方，还把蝴蝶结砸在你脸上。
    是正常人的话，这熊绝对不能要了。
    然而422刚庆幸自己反应快逃过一劫的时候，发现身边的赵华元却开始动了，他好像翻了个身。
    422慌中带稳地用视角去查看他的情况，想知道他到底醒没醒。
    结果就在午夜十二点左右的夜色中看到了一双睁着的眼睛。
    那双眼睛用清醒而可怕的视线锁住泰迪熊的方向，一声不响。
    似乎就在等泰迪熊露馅。
    422装作一无所知地躺在床上，试图想让对方误以为是自己把熊带上床的。
    双方僵持了1分钟左右，男人闭上了眼睛。
    422觉得这个人非常可怕，不敢轻举妄动，就耐住性子等了半个小时，直到真正确认对方睡着了之后才开始一厘米一厘米地往来的地方挪动。
    明天清醒状态下的赵华元就不好糊弄了，得让他觉得今晚看到的一切都是梦。
    出于谨慎422再次把视角放在了男人脸上。
    结果不放不知道，一放吓一跳。
    这人又是睁着眼的状态。
    这一次直接给422整破防了，手忙脚乱间不知道按到了那里，然后就感到脑电波接上了另一个端口。
    视角一转，422差点厥过去。
    好嘛，他连上了灵魂体的端口。
    现在是一个男鬼、一个泰迪熊同时出现在床上的状态。
    而且男鬼的姿势还非常诡异，他跨坐在赵华元的身上。
    被压的人直勾勾地盯着男鬼，半晌后，他将手伸向男鬼的脸。
    这种时候要再装什么都没发生已经迟了，422索性破罐子破摔，控制男鬼的身体抓住对方的手，将那只不安分的手压在枕头边，倾身向下，用仿佛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声音说：“别乱动。”
    男人眨了眨眼睛，沉默地看着他，模样居然出奇地乖巧。
    男鬼凉飕飕地说：“小心我吃了你。”
    “怎么吃？”赵华元终于出声，问题带着一般人不会有的脑回路：“如果你吃了我，我也会变成鬼吗？”
    “你不怕我变成鬼后报复你吗？”
    男鬼：“……”
    “你的吃是指要吸我的阳气吗？”赵华元又问，化身十万个为什么：“你们是靠吸食阳气生活吗？电视剧都这么拍，但活人的想象应该不是对的吧？做鬼的感觉好吗？”
    422对这种情况下还要进行生活满意度调查感到无语，但他还是一一回答了问题。
    “你们的电视剧电影里鬼怎么吃人的，我就可以怎么吃了你，”因为那些观念就是系统灌输给你们这种位面角色的。
    “不怕你报复，因为设定是被鬼杀死的人没有灵魂，不然就乱套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吸阳气一般是女鬼干的事，男鬼大部分看上的是你的身体想夺舍。”男男恋剧本除外。
    “做鬼的感觉，跟你做人的感觉差不多。你不管变成了什么，都和做人的感觉差不多。”都有诞生消亡，都有爱恨情仇，都有幸与不幸，所有生命或者带着生命特征的个体都是这样的，没有谁比谁高贵。
    赵华元认真地看着他，手再次伸出来，没有再试图碰他的脸，而是指尖插入垂落的发丝中，轻轻揉搓感受着鬼的头发质感：“你是在古代死的吗？因为什么死的？”
    现在攻势逆转，422变成鬼后气势大涨，闻言只是拂开这只对灵魂体来说过烫的手：“死就是死了，因为什么死的有必要记着？你转头。”
    男人转头。
    422说：“看到这头熊没？这头熊会动，是我高贵的载体。”
    然后422就又返回泰迪熊身上，活动了下胳膊抬了下腿。
    赵华元盯着眼前的一幕，估计是过于滑稽，他嘴角微微上翘，居然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身上的不近人情的气质倒是减淡不少，眼底带着丝柔色，422几乎预见到了未来他成为男主后万千女孩因他一笑而倾心的绝代模样。
    但现在这个笑并不让422多愉快，还勾起了他年会女装时的不好回忆。他用男鬼的手把人类的脑袋拧向自己这边：“笑什么笑，只要我愿意，一头熊也可以杀人如麻。”
    “真可怕，”人类就着这个姿势端详他：“不过你很好看，比我负责过的所有演员都好看，要不要考虑出演我公司最近的悬疑项目。”
    “疯了吧你？”
    遇见鬼还想着能不能当道具？工作入魔了吗？
    “那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赵华元没有因为被拒绝而失落，相反他今晚心情看起来非常好。
    “没有。”系统只有代号，哪有名字。
    “昨晚我胃痛的时候，是你照顾我的吗？”他笑道：“我摸了下，好像是用的暖宝宝，那个效果很好，阳间有卖吗？”
    亲娘啊，你那时候不是睡着的状态吗？
    “没有，阴间特产。”422冷着脸说：“睡吧你，明天不上班的吗？”赶紧睡，别打扰我练习直立行走。
    赵华元握住男鬼的手，指腹摩挲着这具身体苍白的指节：“谢谢你。”
    然后在该鬼魂威胁的视线中乖乖合上了眼。
    422抽回手。
    手背很暖和，活人强劲的生命力通过接触的地方源源不断地涌到了身体里。
    他深深地看了这个人类一会儿，把脑电波再次注入泰迪熊里面。
    这个男鬼的身体马上就要还回去了，他得习惯作为一只熊生活。
    熊躯刚动，一只手却伸过来，把他捞过去，塞进被窝里。
    “你也睡吧，如果你动我睡不着。”赵华元躺在身边，422脸对着他的下巴和脖颈，身上被男人的气息环绕。
    气息还算好闻，被子里也很暖和。
    自从滞留这个位面空间之后，422几乎每天都在超负荷工作，原本就很忙碌的工作现在因为各种不便加班甚至通宵才能做完。
    说实话，他也有些累了。
    练习的话，明天也可以吧？
    活人的身体接触起来很舒服，他索性往温暖源那靠了靠。
    男人似乎笑了下，手按住熊脑袋，将他往自己身上按了按。
    芙蓉帐暖，皇帝不早朝，虽然同寝者不是美女，但422因为他很稀有地错过了第二天的打卡时间。
    很好，全勤没了。
    422带着怨念处理着堆积成山的剧本。
    “这个女配怎么莫名其妙就死了，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好吧？”他对着聊天框一通输出：“剧情怎么这么扯。”
    对面的系统一头懵：“可是上次开会他们不是说按照套路走好跑吗？”“好跑”是系统们的专业术语，意思是剧本受观众欢迎，在排行榜上跑得快。
    “这就是最近大火的套路。”对方说。
    422微微愣了下。
    是，开会的确是这么说的。
    但……单纯地为了推动剧情就把这个女配写死……
    “80%吧，”半晌，他对组员说：“80%走套路，20%走创新走质量，全部靠抄别家套路的公司是没有未来的。”
    “你这篇走走质量试试，就用你习惯用的风格，我记得你面试的时候给我看过早期的作品，那些挺不错的。”422说：“如果主管问起来，你说是我让这么做的就行。”
    组员回复收到后下去改稿了。
    422坐在对熊来说格外巨大的床上，看向被放在电脑桌上的粉色蝴蝶结。
    这个小女孩只是位面世界库中一粒连沙子大小都够不上的数据。
    他今天因为这个小女孩而燃起的对作品负责的冲动，又能在现实的波涛下持续多久呢？
    变成熊的第四天，422处理完了积压的工作，终于不用加班了。
    他趁机把视角程序优化了下，现在至少能看到房子外整个小区的距离。
    感谢苦难，让他重燃了当年的程序员梦，估计等他再研究研究，都能靠自己回主空间了。
    422拖着视角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最后看到楼下花园旁。
    今天赵华元下班晚了，回来的时候已经一身夜色，视角正巧看到他往家里走。
    不知道因为什么，赵华元刷卡时顿了下，然后422顺着他的视线把视角拉向花园里。
    夜幕中，一个娇小的女孩抱着吉他坐在亭子里，戴着个大围巾，冻得把小半张脸埋进围巾里。
    她一边用脚打着节拍，一边练习着和弦，时不时地弹错重来，轻声哼唱着什么。
    正是那天在隔壁弹吉他的邻居，阿蛮。
    赵华元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阿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脸缩回围巾里，带着丝埋怨与委屈说：“练吉他啊，怕吵你，我出来练了。”
    “我记得我每次说的都是11点后不可以练，”男人满脸冰霜：“没让你出来练。”
    “但逼哥说只要你在家就不可以，”阿蛮咕哝道：“说你一看就是有正经工作的，可能下班也有很多事要忙，我一弹就容易打断你思路。”
    “11点前可以，上去吧。”
    阿蛮抱着吉他，提着她的小熊背包，匆匆忙忙地跟在邻居身后。
    上电梯后，赵华元站一个角，阿蛮站对角线上的另一角，估摸着是对上次的事还心存芥蒂，尽量跟他拉远距离。
    赵华元看着她不断搓手哈气，把手里的东西地给她。
    阿蛮大眼睛扑闪扑闪：“干嘛？”
    “热的。”他手里是一杯热腾腾的粥。
    阿蛮既惊讶又感动，手忙脚乱地把吉他背到背后，双手接过热粥，捧着这杯热乎乎的粥露出幸福的表情：“没想到你是个好人。”
    虽然这句话不动听，但422也是这样想的。
    赵华元居然是个暖男，真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说：收藏评论会让作者超级开心哦(???????)?*。】
    第4章 邻居情侣闹分手
    ============================
    阿蛮跟着赵华元上楼、进门，停在了自己家门前。
    抱着粥对着紧闭的门开始掉眼泪。
    赵华元开锁的手一顿，问：“哭什么？”
    “我没钥匙。”阿蛮捏着粥杯的手收紧，塑料袋摩挲着杯壁发出不安的摩擦声。
    赵华元看了她一会儿，尝试问：“你要不要先来我这，然后给你男朋友打电话。”
    阿蛮望了一眼隔壁门内干净空荡的房间，又收回目光，长长的睫毛盖住泫然的眼睛：“逼哥不在，我不会去其他男人的房间。”
    赵华元兀自进门，把东西放好，问她：“毛毯什么的要不要？”
    阿蛮摇摇头，蹲坐在房间门口，看着可怜兮兮的。
    “有手机吗？”
    阿蛮点点头。
    “怎么不给你男朋友打电话？”赵华元开着门，一边打扫一边问。
    “他不会接我的电话了。”阿蛮将头埋进膝盖里：“他说他不要我了。”
    扫地的人一顿，继续冷漠地干活：“哦。”
    扫到床底下的时候，可能是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面对着失恋的女孩回个“哦”终究有点说不过去，又干巴巴地添上一句：“分手了还能遇到更好的。”
    女孩音调立马高了起来：“逼哥就是最好的！”
    422越听越觉得“最好的”和“逼哥”两个词组合到一起格外违和。
    哪有好男人外号叫“逼哥”的。
    女孩怒气冲冲的，既难过又委屈，像是在对赵华元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逼哥对我特别好，特别特别好，晚上脚冷他都把我的脚放他胸口，每次吃虾，他都给我剥虾线，他还随身带头绳，因为我吃饭的时候头发老是掉碗里……”
    女孩历数着当年的点点滴滴，眼眶也往下坠着点点滴滴，每一滴泪砸中的，都是少女珍藏起来的粉色记忆。
    “我知道他肯定不想跟我分手，肯定是有苦衷的！”女孩把自己蜷成一团，无助又孤独。
    她似乎自己也不信，但又使劲想让自己相信。
    赵华元手拄着扫把，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拨通一个电话：“喂？回来一趟。”他扫阿蛮一眼，说：“你女朋友冻晕了，倒在门口这挡路。”
    “……”女孩仰着满是泪的小脸看他。
    打完电话的邻居给她扔了一包纸和一个毛毯后就关上了门。
    做人的最高境界，既有情又无情。
    赵华元换上居家的衣服，解衬衫的时候解到一半，看向床上的泰迪熊。
    “怎么忘了家里还有个人了，”男人把422的正面朝墙那边放：“不准看。”
    有意义吗？该看的都看完了。
    你一串数据我还能有什么肖想？我们有生殖隔离。
    赵华元换上黑色T恤灰色宽松长裤进厨房下速冻水饺，暖色灯光下男人的瘦削挺拔，侧脸在光晕中线条流畅，有着种特殊的美感。
    不是属于男主或者男配的、那种系统们费心捏出的美感，而是独属于赵华元的，融合了他这个人特有气质后的和谐之美。
    422甚至在想，如果他成为了自己的男主，要不要就这样？
    保留他的原生模样，不给他勾勒细长上挑的眼睛，不设计什么冷酷的薄唇，不管他是不是有八块腹肌。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已经让自己情不自禁把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赵华元一边把饺子用勺子推开，一边玩着手机，不知道刷到了什么，他轻笑了一声，把手机屏幕往卧室方向举。
    屏幕上是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泰迪熊。
    “哦，你看不见，”他特地放下勺子，不辞辛劳地走到床边，把422的角度调整回来，把粉裙泰迪熊怼到422眼睛前。
    “喜欢这条裙子吗？”对方微笑，眼底带着两分揶揄：“要不要给你买一套？”
    去死啊狗东西。
    同是雄性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正调戏着家里的玩具熊，门口那对小情侣也遇见了。
    逼哥又气又急：“怎么穿这么点就坐在这？大冷天你不怕冻死？唉！你！”
    422用视角一看。
    绝了，阿蛮不仅把赵华元给她的毛毯藏起来了，还把外套都脱了，抱着胳膊冻得小脸青白，嘴唇发紫。
    真的为了挽回拼了命。
    逼哥脱下外套一层层往阿蛮身上套，心疼地用大手捧着女孩的小手，把女孩的手放自己高热的脖子上。
    那只印有纹身的右手上，赫然是一条粉色头绳。
    阿蛮抿着嘴眼泪断了线地往下掉。
    逼哥看了好几眼房门，想把阿蛮带进去，又最终都放弃了，故意冷着脸说：“你别来找我了，我俩不合适，我有女朋友了，你一大小姐要什么男的没有。”
    女孩牙齿打颤：“你撒谎！你连那个女朋友的电话号码都不记得！”
    逼哥看起来也不擅长撒谎，结巴道：“她，她刚换的号！”
    赵华元一拉家门，对两人道：“要吵进屋吵。”
    两人齐齐回头，逼哥脸上表情变了又变，近乎感激地看了邻居一眼，对阿蛮说：“先进来。”
    阿蛮大喜过望。
    逼哥边往皮衣口袋里掏钥匙边强调：“不是说我俩和好了，懂了没，吃了晚饭就回去，省得我女朋友误会。”
    阿蛮知道逼哥还是心疼自己，乖乖地跟在后面。
    逼哥手在皮衣袋子里掏了半天，又在裤兜里摸几下，还掀起地毯角看了两眼。
    然后站起来，瞅着阿蛮一脸懵：“钥匙好像落大黄包里了。”
    阿蛮仰头：“大黄在哪？”
    逼哥懵逼：“人刚上高铁。”
    然后一高一低四只眼睛盯向赵华元。
    草。
    ——
    “早就说了我们邻居是好人。”逼哥捧着热腾腾的放满饺子的碗感叹道。
    他旁边同样冒着一团饺子汤的热气，女孩低低地说：“但是他以前老是凶我，说我弹吉他。”
    逼哥教育她：“那是你不对，要好好对人家道歉知不知道。”
    说着看到阿蛮的头发又快垂到了碗里，逼哥眼疾手快地把那缕头发撩起来，放下碗自然而然地用手腕上的头绳把阿蛮的头发扎起来。
    阿蛮乖巧地说：“好。”眼神中满是幸福。
    ……
    你们该道歉的人就在对面坐着，不觉得该转头看看他吗？
    赵华元以一个单身狗的淡定与漠然稳坐在小情侣对面，安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饺子。
    逼哥也知道装个坏人对他来说有点困难，索性放弃了挣扎，问房主：“哥们你这有小毯子之类的东西吗？阿蛮她有些怕冷。”
    阿蛮听到后脸色一变，生怕赵华元回答已经给过她了。
    被问的人一撩眼，一垂眸，冷声道：“没有，左手边那个衣架上的大衣可以用。”
    逼哥道了声谢，把女孩裹起来。
    女孩像个粽子似的，衣服里露出的两个眼睛灵动可爱，嘟着嘴说：“你明明还喜欢我，不喜欢我的话冻死我关你什么事。”
    逼哥拿她没办法，叹气：“阿蛮，你太小了，你不懂，哪有喜欢就能在一起的。”
    他指指天花板上的白灯，又指指灯下那个泰迪熊：“你跟我，就跟这个灯和这只熊一样，没可能。”
    什么狗屁比喻，我不过是路过灯下面，你俩恰好就进来了。
    422无语凝噎。
    阿蛮难过地说：“不就是因为我的身份吗？你还歧视富人吗？我又不是自愿生在这种家里的。”
    逼哥无奈：“你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我姐姐调查过你，她说你会有出息，你七岁那年就知道给奶奶做饭，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写歌，十二岁的时候被一个女孩扇了一巴掌你还……”阿蛮流利地开始历数逼哥的生平。
    “小姑奶奶！别说了！”逼哥瞪着眼睛，往第三人方向看了两眼，急道：“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赵华元平静地咬了一口旁边的红薯。
    阿蛮拉下他的手，目光坚定：“我姐姐说了，她决定继承家业大部分是因为我，她把一切该做的都做了，所以我要按自己想过的方式生活，要活得幸福，不然她的努力就白费了。”
    “如果家里人不同意，姐姐会逼他们同意，如果你觉得配不上我，你就努力做个配得上我的男人，”阿蛮反握住逼哥的手，这一刻，她的坚定如把利剑：“如果你喜欢我，就像个男人一样去争取，不要畏畏缩缩地觉得对我不好就把我推开。”
    “我选你，选的是我想走的路，如果我俩成功了，过得幸福，我的弟弟妹妹们就会知道有个姐姐想走自己的路成功了，他们也才敢走自己的路。”
    逼哥眼神闪烁地看着阿蛮，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眼中竟有泪光闪现。
    在旁边亮了很久的赵姓电灯泡适时地插了一句：“吃完没，我要洗碗。”
    逼哥才如梦初醒，从坐垫上腾地站起来，逃也似地喊：“我来洗！”
    然后麻利地收碗、抹桌子、清垃圾。
    逼哥关上门在厨房里忙活，赵华元戴上眼镜坐到电脑桌前打字，顺手还把享受灯光浴的泰迪熊拿到桌子上跟他一起接受电脑辐射。
    阿蛮有些不满地看着邻居的后背：“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完。”
    明明逼哥都快被打动了。
    键盘上的手不停：“你的洒脱是富人的洒脱，他总得想想。他是个男人，不想靠着你成功。”
    视角里的逼哥一边刷碗，一边偷偷流眼泪，粗犷的脸上涕泪横流，哭起来居然比阿蛮还要动情。
    不愧是写歌的。
    猛男柔情。
    422大概知道逼哥心里盘算的什么，就跟赵华元说的一样，他现在还没成名，跟阿蛮在一起，成名了别人会说是阿蛮家里捧的，不成名会带着阿蛮吃苦。
    如果成名了，阿蛮没结婚，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阿蛮，阿蛮结了婚，他也没算耽误人家。
    总而言之，逼哥虽然看起来不算个好男人，其实比大部分剧本里的男主对伴侣好多了。
    “为什么不可以靠我？”阿蛮很不理解：“女友出身于富贵家庭，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为什么非要苦熬？对于身边的优势，难道抛弃它比利用好它更高贵吗？那我们还生来就在和平的国家呢，怎么没见你们说要去叙*亚跟战区人民站一个起跑线？”
    “你们之所以在意别人的想法，是因为你们还没到最高的地方。”
    对啊，人人生来就不平等，而站在顶点之后，山底下的一片骂声，也尽数融入清凉的山风，不过是听不清的絮语罢了。
    422欣赏地看着阿蛮，欣赏她的恣意与狂傲，欣赏她还未被现实磨损也未被剧本掌控的天真，欣赏她二十来岁的笃定与勇气。
    但也明白逼哥的无奈，明白二十多岁的黄金年代之后，满地鸡毛的现实。
    而且422清楚地知道，像他俩这样的NPC，如果不是侥幸被哪个系统捡了做主配角，是永远没有办法获得世俗眼中的大成功的，主配角们的资源都紧缺，就算他俩凭实力获得了一些成功，都有可能因为剧情需要被系统赶走。
    ——
    两人在邻居房里磨了三个多小时，他们自己的房门才重新装好锁，出去的时候逼哥被迫牵着阿蛮的手，阿蛮温温柔柔地小猫一样跟在男人身后。
    422现在看到这一幕观感已经完全变了，不再觉得是《朋克猛男和他的小娇妻》，而是《白莲花驯犬记》。
    被年下小女友拿捏得死死的逼哥对邻居的收留之恩与开导之恩（虽然赵华元基本上什么也没说）非常感激，又跑下楼给人买了一大袋橘子。
    “多吃橘子好，”逼哥挠挠他耳朵旁的光脑壳：“那啥兄弟，别老吃速冻食品，你要懒得做，我这每天做的菜都吃不完，你不嫌弃的话我每天给你送点。”
    赵华元接过橘子：“有这功夫，不如教她弹好吉他，我不想下半辈子靠戴助听器过。”
    “哐”，冷漠邻居对您关闭了房门。
    第5章 赵华元的贞操危机
    ==============================
    冷漠邻居刚关上房门，就忍俊不禁地用手背捂住嘴。
    “太辣了，”赵华元说：“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你的眼睛。”
    422生无可恋地横陈在床上，也不愿意承认床上这坨白色胶状人形物体是自己造出来的身体模型。
    模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闭嘴。”
    “居然还会说话，”赵华元倍感神奇，凑过来搓了搓有些像下巴的地方靠上面点的那个小孔：“这是嘴巴吗？”
    被戳的白色物体怒从心起，狠狠地咬他的手指。
    男人歪头：“怎么了？要给你准备个奶瓶？”
    “安静点吧，”422滑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杀意：“玩偶杀人不判刑的。”
    “哈哈哈，”被威胁的人类笑得有些岔气，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明朗与欢乐说：“你别说话，越说话越搞笑”
    422横他一眼。
    然而横的这一眼，让他横出了点异样。
    他捧起赵华元的脸：“你怎么变好看了。”
    男人挑了挑眉，瞳孔墨如点漆，眼尾的痣风情万种：“被你衬托得？噗，你别离我眼睛这么近。”
    模型严肃地靠得更近，活像一桩冤案的丑脸几乎顶到对方鼻子上，目光幽幽：“你以前有痣吗？”
    再用软趴趴如同塑料充气玩偶的手搓了搓这张脸：“皮肤也变好了，毛孔都看不见。”
    赵华元把这两只乱揉的手拿开，从自家玩偶的外貌攻击下解脱出来：“好了我要睡觉了，你赶紧变回泰迪熊，不然今晚不可以上床。”
    鬼才想上你的床。
    不对，变成鬼也不想上你的床。
    422懒得跟这人计较，火速点开主管的头像，上去就问：“33姐，A27004世界禹启省的赵华元角色是不是被谁订走了？我记得我申请了预收。”
    主管头像亮了下，回道：“是的，公司最近有个男男恋的总项目，你那个角色被上头的系统选中了，然后被提走了。”
    他顿时有些发急：“提走了？剧本开始写了吗？”
    三十秒后，对面回复：“嗯，已经在提审大纲了。”
    “大纲是怎么样的？”
    “赵华元是受吧，设定我看下……唔，冷漠炸毛受，是最近比较吃香的年下类型，攻是他们公司新来的后辈。”
    422实在想象不出来赵华元怎么当受，接着问：“他怎么会当受？按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谁敢动他谁就等着死。”他可是一个美女死在面前都无动于衷的人。
    主管秒回：“所以是醉酒加用药情节。”
    422眼前一黑，这不就是强……
    “不可能，强也没有用，”422冷冷地说：“他只会恨攻，不会产生爱情。”
    “不，赵是被上司强，攻是发现后安抚他的人，抚平伤痕成功收获美人之类的。”
    “谁写的，”422发过去一行字：“这个剧本谁写的。”
    主管连忙说：“你千万别冲动，前面那种事不能再来一遍了，这是上头亲自给的思路，我们只负责润色，你不愿意也没有用。”
    “前面那种事”是指422刚进公司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422来公司的第三天就因为剧情跟一个资深老编剧大吵过一架，当时这事儿闹得连对家公司都知道，最后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
    ——可不能再来一次了，你再怎么被容忍，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不服管教。
    这是主管的潜台词。
    “不，姐，”422冷静下来，飞快地整理着思路：“至少在三十年内，男女都会是大众认可的主流，姐，咱们再稳一稳。”
    “枪打出头鸟，你别看现在这种题材随便出个剧本就能火，但一查下来，打也打得狠，咱们作为头部公司，有多少竞争对手就等着我们被打。”
    对话框里沉默了将近两分钟。
    这两分钟里，422迅速切换到昨天给他审稿的组员。
    “6778，你能不能这几天加急出个男女恋的剧本大纲，我把可以用的原生角色信息发给你。”
    然后422把逼哥和阿蛮的资料整理了下，传送过去。
    按照他对主管的了解，主管其实是向着他的，他刚刚的那番话对其他的上级说可能都没用，只有主管会认真想他说得对不对，可不可行。
    果然，422刚刚把资料都发过去，主管就回复了他：“上面给赵华元的剧本的预算是每分钟200系统币，你如果能够接到比这个翻倍的项目，我就尽量推掉这个剧本。男男向的剧本也必须得出，你们组是主力，这个潮流必须得跟，出剧本的时候兼顾质量与审核，确保后期不出事。”
    “尽量推掉这个剧本”，简单的一句话，主管不知道在上头要说多少好话、赔多少笑脸、顶多少压力。
    而且每分钟400系统币的项目并不难找。
    422感激涕零，马上说：“我现在就去对接项目，剧本大纲很快就能给你。”
    “好。”主管头像明灭了两下，发来最后一句话：“你也别太拼了，没回主空间前我都给你申请了自由打卡，只要工作时长达到规定时长就行，早上不打卡没关系。”
    他不知道怎么感谢对方，只得回：“多谢姐，回来请大家吃饭。”
    主管的头像彻底熄灭。
    下属的头像亮起来：“可以。”
    这是个额外的项目，下属势必要加班，他直接给对方转了3000系统币过去。
    对面没有收：“没事，组长，这个也是我想写的题材。”
    “收了吧，”422急速敲下一行字：“质量辛苦你抓一下，跑了之后我所有的提成都给你。”
    然后他推出聊天界面，把所有的甲方都挨个戳了一遍。
    在他疯狂挽救室友贞洁的时候，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头发上的水珠沿着诱人的下巴和脖颈往下流淌，最后流进锁骨处，积成片刻的小水洼，一路肤如凝脂、男色无边。
    亲娘啊这，这还是赵华元吗？
    对方丹凤眼朝这一扫，薄唇轻勾：“怎么还是这种样子，生气了？”
    是的，洗完澡后，他现在是有着丹凤眼的薄唇美男了。
    床的一侧往下凹陷，新晋男主坐在了床上，低头看向一旁的白色不明物体。
    他头发上的水滴滴落在422的脸上，赵华元将这滴水拂去，落下一条湿湿滑滑的水痕：“其实看顺眼了好像也可以，就是抱起来没有玩具熊舒服。”
    同志你自己都快被强抱了，您还想着抱我呢。
    但是现在这个形象确实辣眼睛，每次视角扫到自己身上都丑到打乱思维，422将这个失败的身体模型收起来，重新回到泰迪熊的身上。
    泰迪熊往床头爬了几米，端坐在枕头上，认真地问当事人：“你自己有觉得自己哪里奇怪吗？”
    这句话是通过赵华元手机的语音助手“小E”传出来的，男人惊讶地看了眼桌面的手机，又看了眼泰迪熊，笑道：“好神奇。”
    “感觉皮肤好了点，右眼尾确实多了颗痣。”他淡定地说。
    那是刚刚，你刚刚跟你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语音助手僵硬而神秘地说：“你接下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出门最好戴口罩，穿衣不要穿低领，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
    虽然33姐说现在大纲还在审，但显然统筹与美术们已经开始工作了，甚至他们还可能为了抢时间，在审核没有回来之前就提前走剧情。
    赵华元坐在床沿上擦头发，后颈上流淌的水珠浸入浴袍的领子里：“怎么了吗？”
    “会有人盯上你的身体。”语音助手凝重地说。
    他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谁这么不长眼？而且我又不是个小姑娘，动手不就行了？”
    一只手搭上赵华元的肩膀，刺寒入骨的温度让他身体一颤。
    那只手力气奇大，把他掀翻在床上。
    男鬼压住他，毒蛇般的吐息洒在脸上：“那你挣扎一个试试。”
    赵华元用力挣动着手臂，发现自己居然根本没有办法摆脱束缚。
    男鬼按住他手腕的双手愈发收紧，黑白分明的瞳孔在灯光的暗影下带着无尽的寒意：“有时候不是你想挣扎就能挣扎掉的，我现在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我可以，其他人只要有心，也可以。”
    赵华元怒视着他，唇齿微动。
    422察觉，立即用左手拇指强行隔开对方的牙齿，被狠狠咬了下：“咬舌自尽也太嫩了，如果有人下药，你连这力气也没有。”
    男人目光闪烁，忽然用舌尖舔了下对方的手指。
    422浑身过电似的一激灵，猛地把手抽回，喊道：“干嘛！”
    抽手时，床上的人却倏地行动，猛虎狩猎般弹起，右手按住男鬼的肩膀把对方整个扳下去，将这具冰冷的身体狠狠按在被面上。
    男鬼一脸惊愕，满头青丝水一般铺洒在白色的被褥间。
    攻势逆转，赵华元开口说：“如果那样的话，我就先顺从，再找一切机会毁了他们。只是付出身体而已，只要有命在，什么仇都可以报。”
    422也有些生气了：“好啊，你付出吧，你爱怎样怎样，我管不着。”
    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原来人家根本不在乎。
    赵华元愣了下，放柔声音：“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注意的。”
    哼。
    “别生气，”他有些生疏地安慰：“我印象中的泰迪熊没这么容易生气。”
    422推开他，一只鬼坐在小桌子上的布织板凳上，警告他不许靠过来。
    “你真的没有名字吗？”赵华元边换睡衣边问：“我给你起一个？一直不知道怎么叫你。”
    422查看着甲方们回的消息，心不在焉地说：“随你。”
    “这么容易生气，”赵华元说：“叫赵生气？”
    “去死。”
    “那换下顺序，赵其生？”
    “随便。”
    “那就赵其生了，”这人笑眯眯地：“我给你起了名，你还跟我姓，那我现在的身份对你来说就比较特殊了……你可以叫我‘爸爸’。”
    422站起身，抄起屁股下的小板凳：“受死吧神经病！”
    “哈哈。”
    一人一鬼打闹成一团，422用枕头捂住赵华元的脸，抬头瞅了眼挂表：“11点半了，睡觉去。”
    平常这个时间已经睡着了的人从枕头下冒出头来，眼睛眨了眨：“不去，明天不上班，今天不熬夜玩手机对不起自己。”
    422冷斜他一眼。
    亏他还觉得这人以前作息规律，不同凡响。
    但422也没跟他闹的功夫了，他要赶紧为隔壁那对未来的大明星夫妇拉资金、安排档期、做日程表。
    他索性把系统的工作面板显形，当着这人的面工作。
    赵华元看着对方惨白的脸上映着惨白的光，好奇地瞧对方快出残影的手指下打出的东西，问：“这个是地府的工作吗？看起来很高科技。”
    “是，业务考核，”男鬼面无表情：“敢打扰我我就把你的工作也毁了。”
    “做鬼真累。”赵华元倚靠在男鬼的肩膀上，打开平板看鬼片。
    安静的夜晚，莫名的祥和温馨。
    【作者有话说：日常期待评论的一天，嗷～(u??u?)】
    第6章 剧本下的行尸走肉
    ==============================
    “我以前也经常看鬼片。”
    “每次看到主角尖叫的时候都会想，对于鬼来说，主角是不是也挺可怕。它不过是正常地走在路上，突然就有人尖叫吓他。”
    “大部分时候，鬼死之前是很惨的，就是因为太惨了，所以变成了鬼。它生前就是苦命人，死了之后，也一直被人厌恶、驱逐、甚至还有人要把它那束魂也灭了。”
    “所以我就想，如果对鬼好一点呢？那鬼是不是反而会做我的朋友？”
    赵华元一点点拉着视频进度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422聊着天。
    工作中的系统懒得回他，直到最后一句，才说：“人那么多还不够你交朋友的？还得跟鬼做朋友？”
    人类调整了下压在男鬼室友身上的枕头，淡淡地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人。”
    “你能在这里待多久？一个人过其实很无聊，前面我还准备养些宠物，如果你一直在的话，我就不养了。”
    422在光屏上敲敲打打：“我很快就回去，你无聊就养只乌龟，运气好还能把你送走。”
    赵华元拉进度条的手顿了下，视频中的女主正好对男友喊道：“求求你，别让我一个人待这个房间里！”
    他笑了下，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把视频关了。
    这个位面世界的时间与主空间很同步，赵华元的休息日也是422的休息日。
    连续熬夜通宵好几天的系统难得睡到了将近9点。
    快醒的时候听到门外有敲门声，他懒懒地把视角往门外一放，看清来人，直接就清醒了。
    这不是五天前差点死了的那个女主吗？
    女主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门，大风衣领子底下露出蓝白相间的衣服布料，像是从医院偷偷跑出来的。
    赵华元在厨房里忙碌，听到声音后放下盘子出来。
    “你再睡会儿，”他将422肩膀上的被子向上捞了把，随手摸了下他的头发：“我去开门。”
    门开之后，女主打起精神看向来人。
    然后这双疲惫但依然漂亮的眼睛就陷入了凝滞的状态。
    两秒后她说：“对不起我记错房号了。”
    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住：“不对，没记错，就是这儿。”
    再返回来：“你好，你知道这家原来的主人去哪了吗？”
    赵华元冷着脸：“不知道，如果知道他的信息我可以帮忙问。”
    “好像叫赵华元。”
    赵华元：“……”
    422：“……”
    由此可见此人确实变得亲妈都难认识了。
    他皱眉：“我就是赵华元，你找我什么事？”
    女主怀疑地看了眼前的新面孔半晌，最后居然自我说服成功：“不好意思我有点脸盲，刚刚没认出来。”
    本来不是你的问题。
    现在觉得你确实有点问题。
    女主咳嗽了两声，在口袋里掏了掏，细瘦而带着针眼的手拿出一张支票：“其实没什么事，你那天不是送我去了医院吗？还垫了钱，这支票给你，可以随便填。”
    被给这种传说中的无上限支票的人却没有收：“你只用给我那天垫的钱。”
    女主微微笑了一下，嘴唇干裂泛白，但比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脸色要好多了：“那你只填你垫的钱数不就好了吗？不过这个外面真的好冷，我能不能先去你家坐坐，我家的钥匙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赵华元顿了下，微微侧身，低声说：“室友还在睡，我们去厨房。”
    女主睁大眼睛，笑了下：“以前好像没室友。”
    “刚搬过来。”
    女主犹犹豫豫地走进来，眼睛低低垂着，很识趣地并不到处看。
    赵华元租的这个房间是合租套房里条件最好的一个，主卧，带阳台、独卫、厨房，基本满足一个单身男人的生活需求。
    但如果有人进来的话就会有些尴尬，因为开门即可看到床，相当于别人进来了这里，就是进了他最私密的空间。
    赵华元从地毯上拿走一个棕色的布织小凳子放在厨房里，把门一关两人开始私聊。
    女主捧着热水轻轻地呼着气，迷蒙地笑道：“真好。”
    热水浸润着干燥的嘴皮，女主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因为舒适而泛着潋滟水光。
    水雾笼罩在她的眉间，似乎柔化了她眼中积蓄的痛苦与迷惘，给予了她片刻安宁。
    她看向赵华元，看向这个当时对她伸出手，又没有完全伸手的男人。
    男人高挑的身体被从厨房一侧小玻璃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照了半边，白色的T恤染上金色的光芒，很温暖的忙碌的背影，无声却胜却千言万语。
    “阳光真的很好，”女主指腹摩挲着杯壁，出神地望着洒落在白色瓷碗间、调料袋上、银色防油贴纸表面的冬日暖阳：“当时再怎么想死，再看到阳光的时候还是有些庆幸。”
    “只是过不了多久，就又会想死，”她有些凄惨地笑：“感觉再怎么美的东西，我都没法正常享受。”
    赵华元拿筷子戳了下红薯，把它们从蒸锅里拿出来，转身对她示意：“尝尝？”
    女主愣了下，说：“好。”
    一个红薯被纸巾包着放在了她手心。
    女主捧着红薯，因为太烫而不断换手，有些慌张地左右吹着，最后不得已放在了腿上，小心翼翼地剥着皮。
    一瞬间居然有些像十七八岁在地摊上买红薯的女高中生，表情中带着稚嫩的期待慌张与喜悦。
    422才发现女主长得其实很年轻，或许她真的只有十七八岁，只是经历了太多，眼神过于沉重，再加上穿衣风格的影响，让她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女主咬了一口红薯黄澄澄的流心，惊讶道：“好甜！”
    吃了一会儿后却无声地哭了，捂住嘴有些哽咽地说：“真的好甜呀……”
    422听着她越来越低的声音，莫名心酸。
    可惜在她面前的是个无情的男人，闻言只是说：“喜欢的话你就带几个走，不过我室友快醒了，他应该不想别人看到他的脸。”
    422：……
    女主点点头，问：“你的室友是哪里人啊？”
    “阴间人。”
    女主了然：“哦，银渐市的吗？我也有朋友是那里的。”
    ——这种聊天竟然都能接上。
    “他年纪跟你差不多大吗？”
    “好像差几百年。”
    “这差得有点多呀，”女主咬着红薯，思考了下：“但是如果相处得好的话，反而会比同龄人一起住更有意思。”
    ——女主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数字有点奇怪吗？
    “你俩之前就认识吗？是同学吗？”
    “昨天开始是父子。”
    ——422从床上起来开始找拖鞋。
    溯本追源的话他系统才是赵华元这种角色的父亲，他今天就要替所有系统教育教育这个罔顾人伦的不孝子。
    女主捧着红薯，第一次露出很开心的笑容。
    阳光肆意，少女笑靥如花，她抹去眼角的眼泪，恍然道：“你们真有意思。”
    她清理干净衣服上散落的红薯皮，站起来把小板凳放在厨房的一角：“你室友也该醒了，我先回去了，以后都不会再过来，想至少当面谢谢你，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救的，”赵华元说：“是运气救的你。”
    “所以才更要谢谢你，”女主真诚地说：“因为我那时候也是既想要别人救我，又不想要别人救我。”
    “我不想死，但又觉得只有死的这一刻，我才是我自己。”
    “活着的时候，怎么说呢，感觉很奇怪。”女主紧握的双手中，两只手的拇指指甲互相掐着彼此指甲附近的软肉，她有些茫然地描述着：“我明明不爱他，但又犯贱了似的舍不得走，理智告诉我不能原谅他做的那些事，可是大部分时候，我根本没有理智，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又原谅他了。”
    女孩重新流下泪来，绝望道：“我就觉得我是真的贱啊，跟他们说的一样，是个欠*的*子。”
    “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就想，”女孩勾起一个残破的笑：“如果这次运气让我活下去的话，再卑贱我也要活着，因为有一次我被天选中过了，它选中我肯定有理由的，一定是让我等等后面的幸福。”
    女主向赵华元鞠了一躬，安静地离开了。
    女主走后，422坐在床上，感觉胸口堵得慌。
    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他出于好奇找负责这个女主的系统要了她的剧本。
    直到故事的结局，她都没有脱离那个总裁的泥沼。
    她的故事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对于系统们来说很普通的故事。
    家里破产，她就打工还债。
    打工的时候被总裁误认为是白月光，她被强行掳走。
    后来总裁白月光回来，她便被送给其他的男人，那些男人再把她送给其他的男人，历经数不尽的折磨和侮辱。
    后来遇到男二，男二倒对他不错，但是总裁把人送走后又开始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心意，对男二多方针对，男二为了安全把她送走。
    以为再次被抛弃的她偷偷蜷缩在赵华元旁边小小合租房里，苟延残喘。
    终于在一个明媚的冬日，她迎来了被暗杀的终结，而这个死亡并不在剧本设计里。
    所以她没死。
    而因为这个必然的结局，所以她开始相信，或许再坚持坚持，再多忍忍，生活就会分给她一束属于她的阳光与幸福。
    毕竟她是一个吃了红薯，都会甜到落泪的孩子。
    剧本的结局，她接受了因为想留下她不惜自残的总裁，跟他生活在了一起。
    她是真的爱他吗？难道加害人自残、道歉，受害者就不会想起过去那些事了吗？她到底是因为对总裁产生了畸形的爱，还是因为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选择？
    赵华元端着电饭煲从厨房里走出来，把它放在小桌子旁的地上，问出神的室友：“想什么呢？”
    422转头问他：“你为什么给她送玩具，你喜欢她？”
    “你说刚才的女生？怎么可能？”赵华元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知道点关于她的事，刚好抽奖抽到个玩具，顺手送给她而已。”
    “那她快死的时候，你为什么对她说，‘如果救护车来得慢，就这么结束吧’这句话？”
    赵华元插电饭煲的动作顿了下，说：“那个吗？……她说过，如果出事了，希望我不要救她。”
    “有的时候，有些人是真的想这么离开的，”他搅动着电饭煲里的粥，往两个碗里各舀了大半碗：“比起理所当然地觉得‘你为什么想死？你心理太脆弱了’，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真的承受着生命难以承受之痛也是必要的。”
    男人看向阳台外的万丈黎明光芒和苍穹下忙碌而充满生机的城市：“但还是觉得可惜，因为活着是我们改变现状的唯一办法，哪怕让身体感受下阳光也是好的，结束很轻易，却断送了一切可能……你在做什么？”
    422坐在床沿上，俯身撩起赵华元一边的刘海，盯着他的眼睛：“不，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跟我到底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说：宝贝，留下评论可以让作者很开心嗷(?˙▽˙?)】
    第7章 如何驯服不服管教的室友
    ====================================
    赵华元和自己有什么区别？
    系统们持有的大部分答案是：高等文明与低等文明的区别、主宰者和被操控者的区别、创造者和虚拟数据的区别。
    但大家都觉得是这样，就是对的吗？
    在赵华元眼中，那个女主所有的情绪都是真实的。
    然而事实是，这种所谓的位面角色的真实感情在系统们眼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们能够随意改变与支配。
    女主之所以一次次地失去理性，原谅多次伤害她的总裁，是因为系统强行改变了她的想法，强行推剧情、造HE结局。
    而422之所以对赵华元被选中当剧本中主角这件事这么在意，是因为当他被写进剧本的那一刻，他的情感就不是自己的了，他会被另一股位面角色无法理解的力量推动。
    赵华元说，遇到侵害他会顺从，然后再报仇。
    可怕的是，系统们会让他报仇的想法都忘记。
    他最后也会像这个女主一样，只有在即将死亡的那一刻，脱离剧情的那一刻，才感到自己真正活着，其他时间不过是提线木偶。
    与此同时，422的另一个更恐怖的猜想也越发浓烈。
    就像赵华元不知道身边很多人是另一个高等生物的剧本中的角色一样，他自己也有可能是另一种更高等生物的创作产物，而他的所思所想、所有生活，都不过是那种生物随手敲出来的一行行字符。
    因为赵华元所从事的影视工作，类比到系统，不正是他们系统创造世界的工作吗？
    这是个让人背后发凉的套娃式猜想。
    赵华元凑过来，温热的指尖触碰到422的脸，让422浑身一激灵。
    他怔了一下，说：“叫你你怎么不应？你能吃活人吃的早饭吗？”
    422倏地抓住他的手，力气大得让对方惊愕，422极其认真地说：“这一周内你把我带去公司，不，你把泰迪熊带到公司，不要离那个泰迪熊一公里外，不，我今晚就把视角距离拉到两公里，不过那是保守起见，你最好还是不要超过一公里……你认真听我说。”
    “在听，”赵华元半跪着伸手抱住不安的鬼魂室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但你从昨天开始就在为我担心，你说的我都会照着做。”
    他亲吻了下对方冰凉青白的耳尖：“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那就行，”422冷漠地推开他的脸：“还有，别偷亲我。”
    “你知道吖？”赵华元被鬼爪推得唇齿不清。
    捏着这张男主才有的俊脸，422残酷地加大了力道，让对方嘴撅得像金鱼：“你一个男的卖什么萌。”
    幸亏没法吃他做的早饭，不然能都吐出来。
    赵金鱼眼珠子转了转，风情万种地对他抛了下媚眼：“木啊。”
    呕——
    可怜的男鬼，都恶心变形了。
    422直接被恶心到按错了键，脑电波飞到了那个失败的身体模型上，男鬼在的位置被一坨白色塑胶体所替代。
    然后因为这个身体模型的呕吐表情太诡异，成功地以毒攻毒把赵华元也恶心到了。
    大清早的，一人一系统对着吐。
    人类首先认输：“能不能以后不要放这个东西出来，我保证再也不卖萌。”
    系统得势不饶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这个东西，这才是我本体，男鬼和泰迪熊才是分身。”
    赵华元露出因室友超出意料的丑而无比绝望嫌弃的表情。
    他沉吟了一分钟，好像在努力地做心理建设，最后抬头认真地说：“算了，父不嫌子丑。”
    系统当即决定：“我想好了，以后就这么活，不优化了。”
    他提示对面：“你看看你手机。”
    赵华元拿起手机一看——手机屏保是这个身体模型的人脸特写。
    再滑进主页面，壁纸也是这张丑脸。
    甚至进入微信，聊天背景都变成了大片诡异的白色。
    一望电脑桌，屏幕上更是贴着一张巨大而清晰的类似于呕吐物的白色类人脸。
    这就叫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男人腾地一下站起来：“好，以后就这么过。”
    他搬来一个电脑桌前的椅子，再去衣柜里扒拉出一条绳子，接着把床上的白色模型提起来。
    这个身体模型还没往里填东西，拿起来轻飘飘的，在人类的魔爪之下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被提起了命运的后颈皮。
    赵华元麻利地把模型绑在木椅子上，让木椅子正对着镜子。
    “以后我就把整面墙都贴上镜子，”这人残忍地说：“反正我白天要出门，回来就关灯，我看谁熬不过谁。”
    422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妈呀，确实有点辣，尤其是被绑住之后，更加恶心了。
    千金跪求一双没有看过自己的眼睛。
    “兄弟，开开门，”适时，门外逼哥的声音传进来：“我这有点吃的，你看你爱不爱吃。”
    见旁边的人有所动作，422以为他总得给自己解个绑再开门，结果就见他径直走到门口，毫不遮掩地把门拉开。
    逼哥笑眯眯地给他端了一盘包子：“刚出锅，热乎的，阿蛮都说好吃。”
    阿蛮“啊”了一声。
    逼哥笑着回头：“阿蛮，你不是说有礼物给邻居？”
    阿蛮僵硬地收回放在422身上的目光，咳嗽说：“咳，是的……”
    逼哥又笑着把脑袋转回来：“阿蛮说你家泰迪熊可能需要……咳，”逼哥终于也看到了被束缚在椅子上的东西，笑容瞬间凝固，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嘴角抽搐地继续说：“可能需要点衣服……咳，唔，不知道你家的泰迪熊是公是母，她有些以前玩偶的衣服，没拆封，送，送你了！”
    然后逼哥把包子、阿蛮把袋子都塞到他的左右手里，双双逃走。
    “很好，”422不无恨意地说：“现在邻居们都知道你玩得很野了。”
    镜子就放在靠房门的那堵墙上，而椅子正对着门口。
    他觉得那俩人的眼神都快把自己娇嫩的塑料皮烤焦了。
    唯一的安慰是，不只自己一个系统丢脸，赵华元也丢脸。
    但赵华元似乎无所谓丢不丢脸。
    他把包子放桌上，开始拆阿蛮递给他的那个粉白相间的纸袋子。
    刚一打开，就笑起来。
    美男大悦，蓬荜生辉，422却骤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有个邻居还挺不错，”姓赵的从纸袋子里抽出来一个精致的塑料包装，抖了抖内部的东西：“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
    422也看到了那个塑料袋里的东西，排列本来就很诡异的五官顿时全部错了位。
    阿蛮！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能恩将仇报！！
    赵华元手里赫然是当时他刷手机时刷到的泰迪熊粉色裙子同款。
    “你要是坚持互相伤害，”男人将粉色裙子比向泰迪熊的方向：“我就让你的分身之一穿上这条裙子。”
    “我优化！”422嘶吼道：“我今晚就优化！你放下它！”
    双方最终达成协议，在男鬼分身不能用之前，把那坨白色不明物体优化到能看的程度，不然就一直用熊躯活动。
    他俩的内部争吵成功地消耗了一个上午。
    下午他们的时间利用效率才有所提升。
    422跟组员对着剧本思路，赵华元做着大扫除。
    赵华元清理电脑桌时不小心把放在书后面的粉色蝴蝶结碰到了地上，他捡起来，给它扑了扑灰。
    他问认真打着冥界键盘的泰迪熊：“病死的人也会去冥界吗？”
    熊爪顿了顿：“看运气。”
    如果小女孩在死之前或者死的那一刻被相中做一个恐怖剧本里的角色，那她就会有灵魂。
    反之，她的所有资源都会被这个世界重新分配，整个位面都不会有她的存在。
    在最后一个记得她的人忘记她之后，对于位面来说她从没出现过。
    赵华元将粉色蝴蝶结收入抽屉中，与阿蛮送过来精致可爱的粉色衣服、帽子等等放在一起。
    它们刚好色系很搭，凑齐了一小套衣服。
    活像一个小女孩躺在了抽屉中。
    唯一见她的那一面她穿着病号服，如果像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穿着这些粉嫩的小裙子应该会非常可爱吧？
    422情不自禁地凝视着黄木抽屉被关上，仿佛在目送那个小女孩步入葬礼，而自己则沉默地在送她最后一程。
    他想起桌上的电脑，想起某个文件夹里存放着小女孩的故事，突然好奇。
    “你明明写了那个女孩的事，为什么不发？”
    赵华元是影视工作者吧，作为做类似工作的系统，其实422也想过把这个故事做成剧本。
    对于触动自己的东西，把它化成作品的行动几乎是下意识的。
    赵华元继续清扫着其他的东西，弹着桌上那沓书上的灰，放在最上面的一本就是一个外国人写的《从现实到故事》：“那只是记录，不能用来发表创作，至少短时间内不可以。”
    “什么意思？”
    赵华元解释：“意思就是说……如果我用了这件事作为创作基础，哪怕是用了化名，只要不大改剧情，在离故事发生地、时间跨度如此近的情况下，别人发现这件事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风险会比较高。”
    “这样就有可能引发猜测、网暴，女孩的哥哥正在高考，女孩的朋友要接受角膜移植手术，他们在指责声中该怎么往下走？”男人垂眸：“我们看到的是女孩为自己的朋友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而在另外一些人眼中，是一双眼睛到底值不值得一条命。”
    一旦团体或者个人有了足够强大的影响力，发言者的一句话，可能便会给某些人的一生带来改变。
    小女孩用生命给朋友的宝贵礼物，可能在处理不当的情况下，变成别人网暴朋友的借口。
    赵华元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脑上被细分成好几个板块的文件夹，悠悠地说：“所以有些事，只有自己记得更好。”
    “比如你的丑照，”他指着桌面：“你自己欣赏就好，赶紧把我桌面换回来。”
    啧。
    【作者有话说：听说评论有助于室友间的关系和谐(+?°+??+?°)?】
    第8章 跟踪狂与变态应对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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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烦死了，要上班，”周一的清晨，某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你觉得我今天提离职怎么样？”
    “不怎么样，放开我。”422被他扼住喉咙，熊爪高举拍在他脸上。
    被袭击的人笑了笑，亲了口熊脑袋瓜：“差点忘了，今天你也要陪我一起上班。”
    身为影视行业的从业者，赵华元公司除了有拍摄需求的演员外，基本没人穿正装，赵华元随便套了件灰色高领毛衣和驼色风衣，戴上口罩就往外走。
    但即使这样，也帅得昏天黑地。
    戴上口罩后，越发衬得黑发雪肤，眉眼精致，风衣下的长腿和皮鞋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露出的那小截脚踝便怎么看怎么性感诱人。
    很少见美术出这么好的作品了，但凡他们平常有这种修形的水平，422也能少生点气。
    赵华元与隔壁的逼蛮情侣同步出门，逼哥背着吉他跟他打招呼：“哥们去上班呢？”
    阿蛮微微皱着眉，疑惑道：“你是不是去做了微整形，昨天都差点没认出来你。”
    逼哥捏了下女友的脸：“再瞎说今晚糖醋排骨没了。”
    阿蛮傲娇地“哼”了一声，杏眼转动，瞳孔突然亮起来：“呀，你给它穿上了，好可爱。”
    阿蛮凑到泰迪熊身前，笑着戳了戳它的脸：“小美你是不是也很喜欢这件衣服呀？”
    你在跟谁说话？谁是小美？
    泰迪熊想起昨天的仇，眼神不善。
    你那一堆衣服，也就这件毛衣能穿。
    “他叫赵其生，”赵华元把熊举到阿蛮够不着的高度，纠正道：“因为很容易生气。”
    “取的什么破……”阿蛮嘟囔。
    “阿蛮，糖醋排骨——”
    “……颇具风格的名字。”
    又开始闹别扭的小情侣与赵华元一起从地铁站C口进去，由于三人气质过于特别，连安检小姐姐都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
    上了地铁之后他们更是成为了整个车厢最出挑的存在，422用视角扫了下，十个女孩八个在拍，还炸出来一堆gay。
    攻觉得赵华元很受，受觉得赵华元很攻，各个私密群里赵华元的图疯狂流转。
    短短的十分钟，路人的社交软件上便出来了一大堆拉郎cp，占主流的就是极品帅哥X背吉他的可爱女生。
    阿蛮虽然还没有开始被美术整形，但她本身就是npc里颜值较高的类型，一米五几的个子站在一米八几的赵华元身边，看起来特别小巧般配。
    阿蛮心思灵敏，也感受到了路人们的想法，故意伸出双手环住逼哥的腰，树袋熊一样趴在逼哥身上。
    逼哥宠溺地抚摸阿蛮柔顺的头发，两人自成一个气场，把赵华元排除在外。
    路人的各种表情可以用两个字概括：天呐。
    地铁驶过某个中转站，车厢里的人也开始拥挤起来，赵华元伸手把熊往怀里拢了拢，低声说：“抓紧了。”
    紧接着422视角就瞅见前边扒着柱子的女生激动万分地在聊天框里打下一行字：“妈耶他在跟玩偶说话，啊啊啊啊我死了。”
    “好暖，呜呜呜呜，”跟这个女生仅有十几厘米距离的闺蜜秒回：“他对女朋友肯定也超级好。”
    希望你们真跟他一起生活的时候也能说出这句话。
    忽然，422感受到一束奇怪的目光。
    422将视角扫过包厢里的每个人，最后停留在一个可疑的身影上。
    那个男人慵懒地倚靠在角落里，目测甚至比赵华元还高，脖子和下半张脸都藏在宽大的毛衣领子里，连帽衫的帽子遮住了上半张脸，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饱含兴趣的视线全程放在赵华元身上。
    他头上有身份标识，前面剧本的名字还没填上，只有名字显示了出来：
    秦羽。
    一听这名字就是男主或者男配，422心头一紧，抓住身边人的脖子。
    棕色的熊毛蹭着下巴上的皮肤，赵华元感受到他的动作，抬了抬熊屁股。
    他俩比逼蛮情侣先下车，422一路上都在关注那个男人的动静，果然就看到那个男人跟着一起下了车。
    他赶紧发消息。
    赵华元拿起手机，只见微信文件传输助手发来一行字：你的后面有个跟踪狂。
    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敲回去：现在在哪？
    离你三百米左右。
    赵华元继续走起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已经到了公司附近，上坡之后就是公司所在的大厦。但他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往右边走了一段路，进入了地下美食城的入口。
    地下美食城的内部店铺错综复杂，而且还有直达公司的电梯，是个甩掉尾巴的好地方。
    果然，赵华元的身影一消失在街道上，那个男人就连追了好几步。
    但他恰好在十字路口边，为了追人在上班高峰期的时候不管不顾闯红灯造成了交通堵塞，搞得整个路口喇叭四起。
    七八个狂躁的司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他娘的有病啊！”“不想活了？”“神经病，草你*！”
    那个男人骂骂咧咧跌跌撞撞穿过路口时，赵华元早就轻车熟路地离开了地下美食城坐上了去公司的电梯。
    男人赶到地下美食城的时候，美人已然不知所踪。
    他冷哼一声，掀掉头上的帽子，露出让美食城的路人们忍不住驻足的帅气脸庞。
    只见他发如灿金，睫毛纤长浓密，五官刀削般立体锋利，诱人沉沦的眼睛中透出三分戏谑三分魅惑四分兴味盎然。
    修长的手指从口袋里掏出带某高端品牌logo的手机，该手机竟然是传说中绝顶牛逼还未公开发售的先导型号，只听见小提琴般低沉磁性的嗓音说：
    “喂，是我。”
    “你也劝我回去？老头子不是看不惯我吗？我这些天都不回去了。”
    “不说这些了，我要你调查一个人。”
    “呵，算是倒霉的时候的意外收获吧，是只很有意思的小黑猫。”
    “照片发你了，我今天就要他的所有资料，可以吧？”
    ……
    听完秦氏男子的所有发言，422只想把刚刚司机说的一句话送给他：
    你他娘的有病吧。
    但男子的出现证实了他不好的猜想——为了赶时间，主空间已经有系统开始安排剧本的制作了。
    “那男的暂时没跟着了，”他对身边人说：“进公司后小心你的上司。”
    赵华元进公司后，又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同事们都说赵部长过了个周末颜值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可以考虑换到外拍部去了。
    大家起了会儿哄，才齐聚到多媒体室开会。
    该公司每周一都有周会，用于各部门汇报上周情况、同步重要信息与相互提建议。
    而这周，周会直接扔下两枚重磅炸弹。
    他们公司两大支柱姚总临近生产、王总昨天晚上出了车祸，公司转交给姚总哥哥姚安亮代理。
    这个长得人模狗样、西装笔挺的男人友好绅士地跟大家打招呼。
    “伙伴们好，不用太拘谨，我经常听妹妹说起你们的事，你们都是这个行业的精英，”他狐狸一样的眼睛若无其事地扫过赵华元的脸：“后续得麻烦各部门负责人来办公室分别给我汇报下现在的情况，制片部负责人是——是赵华元先生吧，会后您先来办公室一趟吧。”
    422观察了下总裁办公室，给赵华元发消息。
    “等下把我也带办公室里去。”
    回复：“好，怎么带？”
    一个男人进办公室谈话还要带只玩具熊很奇怪。
    422在赵华元电脑文件里搜了下“玩偶”字样，说：“你这不是有好几个本子写的要用玩偶作道具吗？你就说希望后续公司可以充实下玩偶类的道具库，把我做个例子带过去，然后你出去的时候假装把我落在办公室里，后面你就不用管了。”
    多媒体室里的赵华元正开着会，看着手机上不断冒出来的一行行字忍不住笑了下，回422一句：还怪聪明。
    今天公司还来了新同事，正在做自我介绍，眼睛瞥到年轻俊美的制片部负责人笑了下，姑娘顿时小脸通红。
    姚安亮看着这个笑，瞳色亦更深。
    会后，赵华元带着422进入了办公室。
    姚安亮坐在落地窗边，亲自给他沏茶，赵华元推辞说自己早上喝茶胃会不舒服，没有碰那个水。
    恬不知耻的老东西就顺势拍拍他的肩膀，有意无意地用手指蹭过下属耳垂附近，坐到对方身边语重心长地说：“赵部长年纪轻轻就坐到了这个位置，肯定也不容易，但工作也不能太拼，现在有些胃病是吗？”
    赵华元不着痕迹地避开姚安亮的接触，简洁地说：“多谢姚总关心，周一我们部门事情很多，我跟您简单汇报下情况。”
    汇报工作时，姚安亮忽然拍拍下属的大腿，自然亲切地说：“别这么紧张，我不是那种很严肃的领导，我很想跟你们打好关系。”
    被示好的下属绷着一张脸。
    美术给赵华元修的眼睛其实并不是传统的那种丹凤眼，弧度线条古典之余带着独属于赵华元的凛冽与锋利，这双带着寒光的眼睛扫到姚安亮脸上：“抱歉，我一直是一个严肃的人，我已经汇报完毕，您有什么问题吗？”
    姚安亮尴尬地笑笑：“没有，你很优秀。”
    “那我先出去了，部门事情很多。”这位冷漠的制片部负责人站起来，对姚安亮点了个头，干脆利落地离开。
    赵华元走后，办公室里的姚安亮看向自己摸过对方耳垂和大腿的右手，在虚空中抓了两下，好像还在回忆刚才的触感。
    他眼角的笑纹与鼻子旁的法令纹皱得更深，锃光瓦亮的头发与因保养良好而油光发亮的脸部皮肤交相辉映，在落地窗前的阳光中生动地绘制出一幅猥琐中年绅士图。
    忽然姚安亮余光瞥见被落到沙发上的玩具熊。
    他把玩具熊拿起来，像在看什么奇珍异宝似的，然后他做了一个差点让422吐出来的动作。
    他把脸埋在玩具熊的肚子上，深深地、陶醉地吸了口气。
    422从业以来在各大位面世界吃的饭差点全呕出来。
    第9章 玩具熊杀人是不判刑的
    ==================================
    事实告诉422，位面角色与位面角色是有天壤之别的。
    其实姚安亮对他做的事，把恶心程度降低几倍，赵华元对他也做过。
    谁让他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泰迪熊，根本没有人权。
    没事就被摸一摸、抱一抱，已经是家常便饭。
    甚至就连跟姚安亮差不多的举动，上次被这个公司的外拍部接走当道具的时候，童演与女演员也做过，但依然不让422觉得恶心。
    可姚安亮的脸一埋进熊毛里，他整只熊都不好了。
    他清楚地知道，姚安亮是在闻味道，在闻赵华元残留在自己身上的味道。
    这种性质的动作，谁做谁变态。
    422本来忍不住，想给赵华元发消息，但这样他肯定就会过来，到时候出事会牵连到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姚安亮把熊拿起来，坐回到办公桌前开着电脑玩手机。
    秘书进来问：“需要帮您喊下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吗？”
    姚安亮温和笑道：“先不用了，我先处理下重要文件。”
    422被他放腿上，亲眼看见他点进取名为“禹上情*欲流”的微信群，处理所谓的“重要文件”。
    他发了一条消息进去：“我发现个极品。”
    下面立马有人回：“姚总又发现新货了？”
    姚安亮敲过去：“看一眼就半*了，三年里最好的一个。”
    群里起哄：“海狗丸得给咱们姚总安排上了”、“今晚给姚总送箱*”、“这积的子弹不就有可以用的地儿了，恭喜恭喜”。
    姚安亮眯起眼：“在我妹公司发现的，看起来不好对付，估计得下点东西才能用，王总你那还有好货没，成了咱都能享受。”
    名为“天道酬勤”的群成员回：“有，不过你得看着你家里那位，她上次闹得我也挺头疼。”
    “放心，她三胎快生了，没那功夫，您发个单子给我，贵点都没关系，要效果好。”
    他们说的好货就是在指药。
    赵华元再怎么样也是422看上的角色，这群变态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动系统的东西。
    现在是他被困在位面空间里，很多功能都用不了，不然暗中操作一下，姚安亮九族都能给铲光。
    422心里冷笑，黑进他们公司的电子设备，掐灭这间屋子的监控。
    姚安亮正亢奋地跟群友商量去哪个地方办事更刺激，忽然屏就一黑。
    姚安亮纳闷，甩了手机几下，不停地按重启，但这破手机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又掏出备用手机，跟撞了鬼似的，那个手机也没反应。
    刚说到关键处这不是扫兴呢嘛，姚安亮脸上的假笑都挂不住了，喊了一声秘书，让秘书给他加急联系个技术好的修手机师父。
    等修手机师父的时候，他有些坐不住，把熊和手机都扔桌上，出了办公室。
    装模作样地在各个部门晃了几圈，买了一堆吃的给各部门，才最终窜到制片部那，亲自拿了零食给最终目标。
    “赵部长，辛苦，有喜欢吃的吗？”姚安亮笑眯眯地，一看到赵华元的脸和身材就偷偷咽口水。
    422牙齿发痒，打开了姚安亮的手机。
    秘书听到办公室里的声，提醒姚安亮：“姚总，您的手机响了。”
    姚安亮一激灵，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聊天界面见不得人，连忙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到旁边的空椅子上，奔到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桌面上却只有一个手机。
    姚安亮纳了闷，循着声音绕到桌子前，才发现刚刚聊天用的那个手机掉在了地上，屏幕亮着。
    聊天界面却没有停在“禹上情*欲流”群里，而是切到了他老婆那，自己还跟老婆发了几张截图。
    他正要拿起来看个仔细，上方却传来异响。
    5秒后，整个办公区都听见总裁办公室里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
    秘书首先冲进来，看到姚安亮的惨状也发出尖叫。
    接下来兵荒马乱，更多的人从外面涌进办公室，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做应急的做应急，打电话的打电话。
    姚安亮捂着脸，躺在地上抽搐惨叫挣扎，脑袋不远处全是玻璃碎和血。
    赵华元也进了办公室，却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姚安亮的方向，便寻找什么似的到处看。
    手机振动，微信文件传输助手说：“我在办公桌旁边，快被踩扁了。”
    422被左一脚右一脚地踩得生无可恋，第一脚的时候还会骂句“卧槽”，到后面对蹬鼻子上脸这种事已经习惯了。
    终于，他听到一个清冷的男声说：“不好意思，我捡个东西。”
    第一次听到这声音这么高兴。
    被捞出苦海的时候，422看着自己鼻歪眼斜的惨状欲哭无泪。
    这熊已经不比自己做的那个身体模型好看到哪里去了。
    赵华元捡了自己就出了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扑灰拍脚印子，低声问：“疼吗？”
    声音居然还挺认真的，能感受到他的关切。
    422在手机上回复：“疼的是你们姚总。”
    听听都叫成什么样了，活该。
    赵华元坐回自己位置后，救护人员也来到了办公室，把姚安亮往外抬。
    周围的同事都在小声讨论这场意外，说是办公桌旁边的那个茶台出了故障，沸水横流刚好浇到了姚总的脸上。
    至于为什么常年出温水的茶台这次出了沸水，而姚总为何刚好又出现在了茶台底下，这谁也说不清楚，当时办公室就姚总一个人。
    大概听了下，赵华元也知道了是谁的手笔。
    “玩具熊杀人不判刑”，这话现在想想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他用文字问文件传输助手：“怎么做这么狠，他哪招惹你了？”
    422把刚刚发给姚安亮妻子的截图发进聊天框。
    一张长截图，里面清清楚楚地显示了姚安亮准备怎么对付赵华元。
    还有一系列短截图，是以前他们群里发的玩男人女人的证据。
    赵华元一一翻看完，下意识地下载保存。
    422却把记录全部销毁：“有人收拾他们，你不要留这些。”
    “你要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男人盯着桌子上这只憨态可掬、面带微笑、还被踩得惨兮兮的泰迪熊看了很久，眼神陌生得好像这才是他俩第一次认识一样。
    422有些恼怒：“怎么？玩具熊一有危险性，就觉得它不能留了是不是？”
    “前面不知道谁说的，‘如果你一直在的话，我就不养宠物了’，现在知道怕了？”
    “不过你也没法摆脱我了，你最好以后对我客气点，不然下一个被收拾的就是你。”
    赵华元忽然笑起来，春水化冰般和煦明朗：“是，小的知道的，回去给您洗澡，脏得都没法上床了。”
    既要费尽心思地打击惦记着室友的变态，又要完成系统的本职工作，422下午忙得飞起，回家路上赵华元找他说话他都懒得搭理。
    好就好在，422自认为破剧情破得还算彻底，现在没了上司放药这一步，就秦羽那逼样，赵华元要是能看上他422就戳爆赵华元的眼睛。
    日理万机中，422不经意地用视角看了眼离家还有多远。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他就直呼“我去”。
    这句“我去”还是通过手机的语音助手发出来的。
    手机主人正在超市里采买着鸡蛋、馄饨等日常食品，闻言戳了下泰迪熊的脑袋：“一只熊天天说话这么不客气。”
    但422的心情除了“我去”真的不知道该用何词来表达：“赵华元有变态坐你家楼下。”
    这句话依然是通过语音助手说的，引来附近路过的一男一女侧目。
    视角中，只见一个头发灿金的男生抱着膝盖蹲在寒风中，白皙的帅脸冻得通红，如同被抛弃的大型犬。
    很多好心的路人都跟他搭话，邀请他进楼，他只是惨兮兮地说：“不用了，我男朋友说要来接我的。”
    二十米外的小花园里，黑衣保镖躲在树后面，趁没人的时候对秦羽隔空喊话：“秦少爷，太冷了，您要不要先去车里暖和会儿？”
    秦羽冻得牙齿发颤：“你们他妈不是说他基本七点……七点左右到家吗？”
    保镖也茫然：“是，但是……”
    422无语。
    但是今天因为自己插一脚，姚总出了事，制片部的工作没做完要加班，所以这群傻子幸运地在外头冻了将近两个小时。
    “今天别回去了，”422发消息说：“去宾馆。”
    只要一直不回来，秦羽迟早会死心回车上的。
    “我们要一起开房吗？”赵华元问。
    “别说这种恶心的话行不行。”
    赵华元“噗”地轻笑一声。
    “不行，”他回：“我认床，而且容易失眠，换一个环境睡不着。”
    “那你跟变态一起睡吧，晚安。”
    “他只是在我家楼下，又不是在我家里，我不理他不就行了。”
    “呵，天真的人类。”
    他俩回去的时候，秦羽果然还蹲在楼下，不过比422刚刚看上去的还要惨，感觉他冻得气都快没了。
    赵华元果真跟承诺的那样，对于这一人间惨状目不侧视，径直刷卡、开门、欲关门。
    “等等！”秦羽颤抖着说：“求求你，让我借宿一晚吧……我……我真的要冻死了。”
    被陌生帅哥求助的人俯视着他，视线冰冷：“出小区三百米有宾馆，如果有需要，也可以联系人民警察。”
    “不……我……”秦羽一骨碌爬起来，想拉住门把手，但他长时间蹲坐在冷风里，站起来时被趔趄了一下，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玻璃门在自己面前无情地关上了。
    赵华元连头都没回，若无其事地绕过前厅，消失在转弯处。
    秦羽呆呆地站着。
    玻璃门内的大厅充盈着温暖的金色光线，玻璃门外的花园寒风凛冽，秦羽与厅中对着门外的画像木然对视，画像互相拥抱的古典男女似乎都在嘲笑他的孤独与落魄。
    秦羽发着颤，突然从牙缝里挤出几道诡异的笑声。
    “呵，呵呵，赵华元，”秦少爷目光狠厉地盯着空无一人的大厅：“你够无情，够冷漠，我一定要得到你。”
    救命，哪里来的古早总裁人设。
    一直关注着秦羽的422直呼绝了。
    就因为要快点赶上男男恋的热度，那群系统就能把剧本搞得这么草率吗？
    【作者有话说：看到这里的小天使要不要留下评论呢？】
    第1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赵华元回家后屁股还没有挨着凳子，合租房大客厅里的远程门铃就一直响个不停。
    422告诉他，这是秦羽在用楼下的呼叫机不停地按他住的这间房的房号。
    偏偏这还是合租房，你不能为了自己把远程门铃的线给拔了，但一直响又会影响其他人。
    从今天清晨开始就一直被骚扰的某人把外套扔床上，疲惫地说：“这就是当帅哥的苦恼吗？”
    422冷眼相待：“帅哥没这么惨，你现在的等级是极品帅哥，说了你太天真了。”
    也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泰迪熊被举起来，天花板上的白色圆灯刚好套在熊脑袋上，如同天父耶和华的圣光。
    赵信徒虔诚地说：“熊仔，你那么会操控电子设备，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泰迪熊也不是不好说话的熊：“是啊，有办法，想解决的话，喊我爸爸就行了。”
    赵华元磨牙：“爸。”
    422慈爱地说：“瞧把我们可怜的小儿子逼成什么样了。”
    紧接着大客厅恢复了宁静。
    新收的儿子勾起一个和善的微笑：“要不然怎么说我爸爸厉害呢。”
    422哪会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你要是想着怎么把便宜占回来，以后别想我再帮你。”
    “我是这样的人吗？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声音中饱含失落。
    是，你可太是了。
    赵华元左右手抓着熊的左右爪，在空中晃荡着熊身子：“好了，让我们去做点吃的，再洗个澡上床睡觉，帅哥营业太累了。”
    “放我下来，这熊太丑了，我要用另一个模型。”
    “挺好啊，哪丑了，这还看得过眼，那个看得过眼吗？”
    “赵华元！”422硬生生地用语音助手的机器音，通过合理利用电波，表达了他波涛汹涌的愤怒之情。
    422没再管这人放不放手，直接召唤出白色身体模型，抢过泰迪熊扔到地毯上，搬来电脑椅坐在镜子前就开始调整自己的长相。
    这认真劲儿，比女孩子出门化妆还精致。
    422戳着眼珠子，在镜子里看到某人还倚在厨房门口，歪头凝视自己，就挥手赶他：“看什么看，去做饭。”
    男人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只是忽然觉得，这样看我俩很像同居情侣，你在化妆或者护肤，我要做饭什么的……”
    一只棕色泰迪熊飞他脸上：“神经病吧你。”
    赵华元把凶器拿下来，线条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说：“我是说真的，我可以跟他们说，我已经有对象了，这样就能赶走一大批人。”
    “变态要是因为你有对象就不对你下手还对得起‘变态’这个称呼吗？”422翻白眼。
    感同身受的赵姓男子耸耸肩：“也是。”
    男人修长的身体倚靠着冰箱门，长腿闲适地交叠着，灰色毛衣明明款式普通，穿在他身上却赏心悦目。
    他嘴里叼着牛奶袋，手指间或滑过手机表面，随着屏幕上的光线变换，这张脸上也会出现不同的微小反应。
    对于喜欢他的人来说，这些小小的挑眉、轻微的咬唇、不太明显的嘴角勾起、睫毛的颤动，应该都会成为更沉沦于这张脸的理由。
    422对他这张脸也算满意，只要他不说话的话。
    “唔，你觉得这件粉色的卫衣怎么样？它是男款，你穿应该很合适……”赵华元敏捷地把朝自己脸攻击过来的靠垫抓住，半袋牛奶慌乱间“啪”一下掉在了地上：“怎么动不动就打人？”
    “不说话会死吗？”422收回扔东西的手。
    赵华元看向他：“我就是问问……噗。”
    赵华元嘴里仅剩下的半口牛奶也没忍住喷了出来。
    他赶紧伸手捞纸巾救急，边擦嘴边问：“你这是闹哪出？”
    422转头看了看镜子：“很奇怪吗？我感觉效果做得还不错啊。”
    “不是，”赵华元捂住额头，欲言又止，欲言复又止，仔细斟酌着措辞，最后形容出自己的感受：“你知道E·T外星人那部电影吗？或者毕加索的抽象肖像画吗？你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422看着镜子里闪亮的卡姿兰大眼睛，小如核桃的脑袋，瘦弱如吃剩的苹果核的脖颈，以及自己长细苍白到极致的手指，承认对方暂时占理：“你懂什么，艺术创作都这样，开头草稿都会粗糙一点。”
    赵华元扭过头不敢看，语重心长：“艺术可以冷门，但不可以邪门。”
    422皱眉，有点被打击到了：“真的很丑吗？这双眼睛是照着我本来的长相做的。”
    他做的时候还自认为还原得不错。
    “真的吗？”门口的人有些犹豫地靠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右手放在这个模型额头上、左手放鼻子上，只露出中间的眼睛。
    过分了啊，这忌惮的动作。
    该观众端详了一阵，开始品鉴：“其实单看眼睛的话，居然还挺好看的……你的眼睛是蓝色的？还是银色的？很神奇。”
    他凑得更近，呢喃道：“睫毛的颜色也很浅，是灰色的吗？很密的样子。”
    422捅他肚子一下：“靠太近了。”
    赵华元正准备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哥们你在吗？”逼哥在外面喊。
    422没有某人那么厚脸，顿时化作一只泰迪熊乖巧地坐在地毯上。
    忽然他的视角好像看到了一抹诡异的金色。
    不好！
    他阻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赵华元就拉开了门。
    “怎么了？”赵华元看到门口的三人，脸色也微微一变：“你们怎么把他带上来了？”
    是的，三人，逼蛮情侣把秦羽也带进门了。
    这见了鬼的剧情发展。
    “我们路过的时候，他在哭，”阿蛮叉腰道：“懂吗？在哭，大冷天的，冻得跟条狗一样。”
    秦羽满脸挂泪，本来演苦情戏演得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抬头：“怎么说话呢？”
    422视角看着他围巾里的一点食物残渣和加配的耳罩手套，就知道这跟踪狂中间还去加餐充电添装备了，还冻得像狗，他很狗还差不多。
    “你别说话”阿蛮训秦狗一句，转头继续说：“赵华元，现在在说你的问题，他不就大学的时候欠你三十万吗？至于记恨到现在不让人进门？小气抠搜的，他今天就是来还你钱的。”
    秦羽伸出充棉黑手套的三根手指，颤悠悠地说：“还三倍，连本带息。”
    阿蛮满意地点头，盯着自家隔壁一看就没什么朋友的邻居：“还了钱不就完了吗？大学的时候有朋友就该珍惜，你这么计较，到时候一个朋友都没。”
    逼哥站在媳妇身后，呈“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的赞同状。
    赵华元冷眼看着三人，总结了一句：“说完了吗？”
    阿蛮还准备加几句什么，敏锐地察觉到邻居又要关门，飞快地把一只脚伸到门缝里：“关门关门，天天就知道关门，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封闭，天天有事不知道沟通，别人怎么知道你是个好人。”
    逼哥也伸出一只手，扒住门沿，跟着媳妇的话点了点头。
    夫妻俩一幅咱今天偏要针对这件事给你们评评理的架势。
    赵华元跟三人僵持了两分钟，最终败下阵来，松开了门把。
    阿蛮立即拉着秦羽进来，轻车熟路地坐到上次一起吃饭的小桌子旁边，给每人都拿了一条板凳。
    见到地毯上的422，阿蛮还双眼放光地对他打招呼：“你好呀小美。”
    可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小美的鼻子怎么歪了？身上还这么多灰？她早上的衣服呢？”
    熊主人把它拿起来，拍了拍残灰：“你们聊，我去给他洗澡。”
    “坐下，你怎么回事？”阿蛮不满道：“现在说的是你的事，光我们聊有什么用？”
    秦羽乖巧无辜委屈，双眼包泪小眼神小心翼翼地瞟赵华元。
    这演技，不进军演艺圈都对不起他这天赋。
    金发青年带着愧疚、不安与忐忑说：“元元，我不是不想还你，只是，唉有些不好告诉你的苦衷，但我今天过来就是要赔礼道歉的，我还你九十万，不，一百万，你看够不够？”
    潜台词：一百万，买你够不够。
    “你认错人了，”故事主角之一冷漠地说：“我不认识你。”
    阿蛮举黄牌警告：“赵华元，你怎么又这样，他连你的身份证号都能背出来，还能认错？”
    赵华元深深地皱紧眉头，语气不善：“是吗？连我身份证号都能背？你还知道什么？”
    秦羽叹口气，泪将落不落：“你非要装不认识我吗？这么多年的感情就真的比不上三十万？”
    逼哥劝道：“小秦你也别这么说，华元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他可能也是有苦衷，我给你们做点吃的，咱们慢慢聊。华元，我借下你厨房。”
    赵华元转身：“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欠我钱也别给我钱，这里不欢迎你，你们今天要是在这耗，我去睡旅馆也无所谓。”
    秦羽“嘤”地一下就哭了，架势水漫金山。
    逼哥一看到人哭就乱阵脚，扒拉了下邻居：“唉！华元，你看看你！”
    阿蛮也看不过，但看不过的是秦羽。
    “你也是！遇到事情就知道哭！”阿蛮敲着桌子教训秦羽：“照我的经验，装可怜行不通就讲道理、说你的真心！哭没用了再哭就是娘，你这样像男的吗！”
    被训的人吸着鼻子，点头：“好。”
    水濛濛的眼睛看向赵华元。
    赵华元与422同时冷哼了一声。
    逼哥拍拍自家哥们的肩膀：“我做点家常菜，咱们边吃边聊。”
    【作者有话说：听说评论会让作者很开心嗷~】
    第11章 社会教你做人
    ============================
    让秦羽阐述事情经过就是在欣赏现编文学的诞生过程。
    两人误打误撞的相遇、互相欣赏的过程、毕业前相约一起去看海的誓约、再到因为钱与意外而变得黯淡的结尾，全篇跌宕起伏、绘声绘色、令人唏嘘、引人动容。
    要细节有细节，要高潮有高潮，就算个别bug圆不起来还能靠深深地一叹气来掩饰：“唉，分开太久，都记不清了。”
    422叹为观止，把这段实时录了下来，准备给后续新来组里的系统学习学习如何高效搭建剧本简纲，一瞅身边人的平板，好家伙，果然也在录音、画重点。
    打工人，打工魂。
    被骚扰了还在记录过程做素材，这种坚持，只有他们系统和影视从业者才懂。
    但秦羽这个狗东西也不老实，满口跑火车的时候，心里还不忘开车，手和腿想方设法地往赵华元这边靠。
    只是每次伸到一定距离后，都会接触到一坨毛绒绒的东西。
    三番五次都这样，也不是地毯的触感，秦羽忍不住朝小桌子底下看了一看。
    一只歪鼻子瞪眼的泰迪熊在朝他微笑，恰好处在他手下。
    秦羽皱眉，嘴上回答着阿蛮的提问，捏住熊耳朵往旁边一抛，然后继续前进。
    四指走了几步，又摸到熟悉的短毛。
    秦羽顾不上遮掩，再朝桌子下瞅了一眼。
    “怎么了？”阿蛮问。
    秦羽看着掌心中带着滑稽微笑的泰迪熊，声音发飘：“你们这个熊是可以动的？”
    赵华元扫他一眼，把422捞到腰旁边：“不是。”
    秦羽嘴角抽搐了两下，将信将疑：“哦，我看错了。”
    手安分了两分钟左右就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他这次谨慎多了，刻意瞟了下玩具熊的位置才开始。
    半分钟后，指尖再次传来那个诡异的触感。
    秦羽怪叫一声从地毯上跳起来。
    他指着桌子下的泰迪熊颤声喊道：“动了！它真的动了！这个熊真的在动！”
    “它刚刚不在这儿！”秦羽语无伦次：“它动了好几次！你们相信我！”
    赵华元看戏，阿蛮看傻子。
    秦羽现在真想哭却连怎么哭都忘了，熊脸正对着它，浑身发着冥光。
    422忽然坏心眼地在秦羽的注视下动了下熊爪。
    秦羽的惨叫差点把天花板上浮灰都震下来。
    阿蛮捧着杯子，“草”了一声。
    杯里的水居然在这道声波中发着颤。
    她转头，进门后第一次对邻居表示了理解：“不过也是，有这种朋友也挺麻烦的，但你不能因为他有病就抛弃他。”
    赵华元忍住笑，手在泰迪熊熊脸上捏了一下，大意是吓唬两下就得了，别闹出人命来。
    直到逼哥把做好的菜陆续端上桌时，秦羽还没能平静下来，坐得离桌子八丈远，躲在窗帘旁边不敢往这边靠。
    阿蛮和赵华元也是，都不是好人，明知道他怕，居然开始聊鬼故事。
    阿蛮俨然忘了自己的初衷是要劝邻居与他朋友和好，她指着那位可怜朋友靠着的墙阴森森地说：“前几天你隔壁那户邻居不还出了事差点死了吗？据说一个月前就开始看见不好的东西……”
    紧接着就见秦羽跟被鬼抓了下似的从墙边往前面跳，帅脸煞白。
    逼哥放下糖醋排骨，给秦羽主持公道：“阿蛮，再这样我下次就不做这菜了。”
    这天底下估计也就逼哥能管得住阿蛮，女孩摆摆手：“all　right.”
    见秦羽还一幅对周围的响动草木皆兵的样子，逼哥也招呼他：“小秦，来吃饭，他们吓你的，没那么玄乎。”
    秦羽战战兢兢地站在屋子中间，看了眼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又看了眼逼哥粗狂的外表：“我不吃。”
    金发少爷鼻子一翘，又怂又傲娇：“要吃就吃元元做的饭，像你这么丑的人做的饭吃了本少爷犯恶心。”
    “你说什么？”这句话捅了马蜂窝，坐在沙发前的女孩平静地说：“你再说一遍。”
    秦羽压根不知道危险即将降临，还真重复了一遍：“我不吃丑人做的东西，不干净。”
    阿蛮腾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逼哥连忙伸手想压住她，但哪是拦得住的？阿蛮抄起右手边的水就泼秦羽脸上：“你算什么东西？”
    猝不及防被水喷一脸，围巾里被灌得也全是水，秦羽愣了下，也炸了：“你这个丑女，居然泼我？！”
    阿蛮冷哼：“泼你怎么了？打狗还要看日子？”
    秦羽气得手指颤抖，指着阿蛮咬牙切齿地说：“我还不知道你？你家就是暴发户，你姐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上的位，你也就是个靠脏……”
    逼哥拍了拍赵华元的肩膀，示意他让路。
    赵华元心领神会地起身让开。
    逼哥跨过地上凳子，两只手把整个桌子连菜端起来挨沙发方向稳稳放定，在秦羽周围腾出一大块空间。
    他身高将近一米九，浑身肌肉，脖子上还能看见纹身的部分图案，向秦羽逼近时，对方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伸出右手对男人做出防御与警告的姿势，喊道：“干……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家是……”
    “道歉，”逼哥一手盖在拳头上，指节间发出“咔嗒”声：“对阿蛮道歉。”
    你说秦羽怂吧，这种时候又很勇，他伸着脖子就喊：“你他妈——”
    一拳头带着强劲的风从高处呼啸而来，秦羽话到一半尖叫道：“对不起！啊啊啊！”
    高速移动的物体骤然在空中停住，悬停时残风刮过秦羽的耳侧，把他头发撩起来好几根。
    秦羽惊魂未定地看着离自己脸仅有一厘米左右的戴着戒指的拳头，深知这一拳下来他就算人活着，脸也不在了。
    躲拳头时他身体下意识地往右后仰，平衡本来就是歪的，哪怕现在没挨打也腿软要往地毯上栽。
    刚刚要打他的手一把把他抓起来，提溜正，黄色朋克头的男人扫他一眼：“没有下次。”
    “哼，怂逼，”阿蛮坐沙发上，咬着排骨：“你以为逼哥这外号怎么来的？打架牛逼、唱歌牛逼。”
    逼哥的教育方式还算人道，讲理为主，拳头为辅，既然秦羽已经道歉，他也就没再说什么，对他说：“吃饭吧。”
    秦大少爷打出生以来哪受过这种委屈，在地毯上一坐，饿死也不吃这顿没有尊严的饭。
    三人也不管他，把桌子扶正其乐融融地开餐，女魔头还时不时发出声情并茂的感慨：“今天的排骨比米***餐厅、高**餐厅的‘四品一排’、‘古堡雪骨’都要好，这个汤也不错，味道有点像丹巴伯的‘春风’。”
    一连串的高端餐厅名字和特色菜名，都是富人圈子里久负盛名的美味，把没吃上饭的惨孩子馋得直吞口水。
    422瞅着被孤立的大少爷的凄惨的背影，看出来他现在是真委屈。
    离家在外，没人疼没人爱，在寒风中冻了好几个小时进屋后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
    逼哥听着他响个不停的肚子，到底是人好，对他们这个桌唯一的帅哥说：“华元，你给他夹点菜吧，也不容易。”
    秦羽揪着地毯上的毛，听见这句话眼泪又要出来了，似乎也觉得自己折腾这么多是为了谁，那个负心汉还一点都不心疼他、不帮着他。
    赵华元夹了一筷子火腿鸡蛋，挑眉：“怎么不容易？跟踪别人、撒谎骗人、得罪所有人不容易？”
    剩下两人听这话头有点不对，问：“啥意思？”
    眼看着赵华元要把自己今天的操作说出来，秦羽光速挪到小桌子旁边，端起空碗，命令逼哥：“盛饭。”
    阿蛮抬头就是一筷子敲他手背上：“自己没手？”
    秦羽张嘴就想骂，又忌惮逼哥，嘟嘟囔囔地抬起金躯，自己去盛饭。
    一碗饭，半碗洒在电饭煲外边，搞得地上堆起一圈小雪山。
    阿蛮如今看他哪哪都不顺眼，对赵华元说：“能跟这种人做朋友，你也是牛逼。”
    前面说“大学的时候有朋友就该珍惜”的也不知道是谁。
    有厨师颜值强迫症的秦少爷跟受刑一样吃下第一口排骨后，忽然愣住了，然后就开始悄无声息地不断夹菜，捧着碗一块接一块地吃。
    阿蛮阴阳怪气：“香吧？诶，饿死也不吃，现在香不香？”
    秦羽不理他，闷头干饭。
    解决了他的事，逼哥有些担忧发愁地看向赵华元：“华元，你这样老吃速食不行，我看你冰箱里就一些速冻水饺馄饨，都没什么新鲜食材，我给你放了些牛肉和菜，你自己也做点健康的。”
    赵华元淡淡地说：“不会做，也懒得搞。”
    阿蛮往杯子里倒可乐：“那你找个会做饭的对象呗。”
    沉迷干饭的秦某竖起耳朵，眼睛骨碌向右边的攻略目标。
    赵华元语气依然平淡：“他也不会做饭。”
    秦羽排骨放在嘴里忘了咬，逼哥停住往阿蛮碗里夹菜的手，阿蛮吞下喉咙里的汽水。
    “啥意思？”阿蛮瞪大了眼睛：“你有对象了？”
    秦羽放下碗，瞪她：“不可能！我查过他没！”
    逼哥笑道：“好事儿啊，怎么平常都没见着你女朋友？”
    赵华元把泰迪熊拎手里：“你们见过。”
    逼哥和阿蛮互相看了看，绞尽脑汁想最近跟赵华元又跟他们有过交集的人是谁，最后阿蛮试探性地问：“啊？你女朋友难不成是隔壁那个……她不是……”
    不是出意外了吗？听说血流得大半个房间都是，房东边清理边哭。
    赵华元懒懒地起身，说：“不是。我洗碗，你们吃完把这个人带出去，我跟他不认识。”
    第12章 你滞留的原因，是有人渴望你留下
    ==============================================
    阴沉而死宅又孤独的邻居居然有女朋友，逼蛮情侣得到了一个惊天大消息，哪还顾得上秦羽，追着问：“诶，你对象是谁啊？好看吗？”
    赵华元把泰迪熊放一叠书旁坐好，打开电脑上后台观测最近产出的视频素材的数据，大部分时间没搭理他们，偶尔会回答一两句：
    “看久了长相也能接受。”
    “脾气挺大的，骂人打人。”
    “不知道什么工作，挺忙的。”
    逼哥阿蛮不知道他是参照着422瞎编的，越听越担心，皱眉说：“额，你这对象也……”
    一言难尽，总之他俩的表情显示出不太看好邻居的这段感情，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们就没发表太多意见。
    但一个人有意见，意见可大了，语气特激烈：“这种又丑又懒又暴力的女的有什么好？你怎么看上这种货色？”
    赵华元停下给数据一个个截图的动作，冷声说：“你有资格说？”
    “小秦，我不知道你来自什么家庭，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背景，”逼哥也出声，表情非常严肃：“但你如果还想挽回朋友，就要明白一点，永远不要随便说他重要的人不好。”
    “如果是你，你会跟骂你家人、骂你女朋友的人做朋友吗？这是多少钱都不能解决的事。”
    “但那女的就是配不上——”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华元推开椅子站起来，第一次主动接近他。
    赵华元俯视着地毯上的秦羽，拿下秦羽手里端着的饭，然后将手伸向他的脸。
    终于能跟美人有肢体接触，秦羽还没明白赵华元要干嘛，就瞅着那只修长冷白的手绕过他的脸，落在了他衣领子上。
    进屋后大棉衣不方便，也无法展示自己完美的身材，秦羽把外头的衣服脱了，目前身上就只穿着件白色手工毛衣。
    刚逼哥提他的时候毛衣右肩膀处已经被捏变了形，这会儿赵华元又来揪他衣领子，赵华元手背青筋凸起，力气大得可怕，毛衣被扯的地方居然硬生生被拉长了十几厘米，把秦羽脖子勒得发红。
    秦羽一手还拿着筷子，另一只手应急地塞在脖子与衣领间，两腿乱蹬，被拖着走：“元……咳……你干嘛……”
    眼见着邻居把人暴力地往门外拖，逼哥阿蛮这次却没再拦着。
    秦羽好歹也是个准小攻，不像逼哥那么勇猛，但在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赵华元面前还保有战斗力。
    好不容易才进门，哪能让自己这么被弄出去，他也不顾形象了，鲤鱼打挺般翻卷弹起，抓住赵华元的手臂和衣服想要夺回主动权。
    但没有被药这种外力影响的赵华元显然比大部分剧本中的受战斗力强很多，单手往上猛提，宛若武神附体一般活脱脱将一百五十斤左右还处在挣扎中的男性整体往外拖了一米半，然后两手并用，直接把秦羽丢出了门外。
    “滚。”赵华元对秦羽扔下一个字。
    这一刻，仿佛他才是总裁攻。
    “衣服忘了。”阿蛮用手钩住秦羽落在屋里的衣服，给赵华元扔过去。
    赵华元接住，把大棉衣围巾手套都丢秦羽怀里，冷漠地说：“忍你很久了，出门右拐就是电梯，好走不送。”
    秦羽踉跄站直，扒住要关上的门：“你们会后悔的！”
    但他没阿蛮的待遇好，赵华元眼都没眨，直接关门，秦羽“嗷”地怪叫一声，哪怕抽手还算快，指尖依旧被夹到了。
    保养良好、指甲修剪得当的手指被夹得通红，秦羽吹着手指，崩溃地在门外喊：“你们都会后悔的！”
    朝门里骂了几句，秦羽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就开始打电话。
    给他富二代朋友打。
    男人细长的眼睛里透着邪气，薄唇中吐露出带着危险气息的话语：“陈，帮我个忙，我要……”
    就在此时，手机里却传来一阵沙沙声，朋友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晰，信号传输不良。
    男人皱眉，看向屏幕。
    屏幕居然诡异地开始闪烁了起来。
    一亮一暗，一亮一暗。
    秦羽喉头滚动，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终于，屏幕慢慢恢复了正常。
    当他松了口气时，一张女鬼的脸毫无预警地挤满了整个屏幕。
    “啊啊啊啊！！”“救命！！”
    屋里的三人听见外头撕心裂肺的叫声，逼哥疑惑：“怎么了？”
    阿蛮不屑：“这货怎么还没走？”
    只有赵华元猜到些许内情，问桌上的泰迪熊：“你又吓他了？”
    该熊目光呆滞，宛如死物。
    外头被吓得神志不清的秦羽疯狂挠门，边挠边喊，一时分不出到底是鬼吓人还是他吓人。
    不过这场惨剧到底还是结束了，因为秦羽他爹派人来接他了。
    422通过秦羽手机联系了他家里人，让他口中看不惯他的老头子收拾他。
    可怜孩子被带走的时候已经完全没了昔日富家小少爷趾高气扬的样子，像个被吸走了所有生机的枯倭瓜，听到要回家也不挣扎了，甚至还很配合。
    回家吧，别来社会体验生活了，社会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最好也放弃在这种可怕地方猎艳的想法。
    ——
    鸡飞狗跳的一天终于结束，赵华元累，422也累。
    但好歹422完成了二杀，保住了赵华元的贞操。
    赵美人亲自服侍恩熊沐浴，洗去熊毛里的灰尘与疲惫。
    “怎么样，这力道可以吧？”赵华元盘着毛茸茸的脑袋，揉得泰迪熊满头白沫、短毛乱卷。
    422给予五星好评：“不错，下次还点你。”
    赵华元哈哈笑了一下，雾中微弯的眼睛仿佛盛着一汪水，波光潋滟。
    怎么回事，这角色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这样就算踢走了炮灰攻、正牌攻，只要赵华元颜值不往下降，麻烦也会不断找上来。
    就在他更加发愁的时候，属下6778送来了一针强心剂。
    一个绝佳的男女向剧本。
    422一口气全部读完，顿时觉得柳暗花明，前路光亮。
    系统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剧本肯定会火。
    他连忙发给33姐。
    11点左右，33姐回复他：“可以，剧本不错。”
    33姐是行业老前辈，得她一句不错，相当于这个剧本基本稳了。
    422连忙把这个消息转给下属，让他立即着手细化，同时同步各个部门重点培育这个项目，然后他试探性地打探赵华元的那个剧本进行到哪一步了。
    “你在说什么呢？”33姐告诉他：“那个你说完后当晚我就让他们暂停了啊。”
    “但是今天赵华元周围已经开始出现重要角色了。”
    “不应该呀。”
    两个系统便开始盘剧本、盘进度。
    结果很奇怪，确实项目已经暂停了，进度停留在美术做造型那，但没有开启剧情。
    而且422他们今天遇到的姚安亮与秦羽只有造型跟资料库吻合，剧情却跟设定的大纲有所出入，人设性格也维持在原生状态。
    “难道是哪个系统弄错了……啊，我想起来了，”33姐忽然说：“渠道部的程序员好像借过这个大纲，说什么修bug用。”
    渠道程序员修bug用赵华元的剧本干什么？422满头雾水。
    “因为你。”联系上程序员后，对方照旧惜字如金。
    “什么意思？”422没懂。
    “位面有人不想你离开，”程序员的解释带着不耐烦：“执念影响到了渠道。”
    位面世界的人对自己的执念影响到了渠道？
    这得是多大的执念？
    “不可能，”422看向不断传出水声的浴室，越想越不可能：“我滞留这个位面的时候还没有遇到赵华元，就算是因为这个也不会是他，我们才相处几天，不会有这么大的执念。”
    “会影响到渠道的位面角色至少得是主角吧？我这次下来也没有跟主角们有过太多接触，辛苦你们再排查下其他因素。”
    程序员那边却很肯定：“就是因为执念，具体影响源在排查，赵华元是目前跟你亲密度最高的角色，他属于预定主角，所以他第一个被检查。”
    “你们检查为什么要随便给赵华元安排剧情？”422不满：“这跟检查没关系吧？”
    “检查发现赵华元对你的执念在稳步提升，”程序员给422扔下一个句：“即将成为另一个阻碍。”
    这话什么意思？
    422细品了下。
    这程序员意思可能是，为了不让赵华元对渠道造成影响，他就自己去要了剧本大纲，私自调动了角色展开了剧情。
    任由变态上司拿药对付赵华元、让预备攻跟踪赵华元。
    这样赵华元被他们几个套住，就对渠道没影响了。
    一想明白，422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你不知道那些事可能彻底毁掉他？”
    “男人不会怀孩子，”程序员不以为然：“消除他们记忆不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422彻底爆发了：“消除记忆就行？你有信心彻底清理干净所有痕迹吗？如果没有处理好该怎么办？你当得起这个责？你上面是哪个系统？”
    程序员一直没有回复他。
    几拳打在空气里，422越想越气，马不停蹄地翻组织架构找到程序员上司，劈头就骂：“你底下负责修我渠道的那个程序员怎么回事，他新来的？你们现在是走剧情都直接不经过我们制作了是吧？”
    上司大半夜的被找上门一头懵，听完事情经过后连忙说：“不好意思啊，他确实是新来的，特殊选拔进来的，天赋挺高，就是……额，你也看到了，有点儿不按正常路子走。”
    “他怎么样我不关心，”422自己也是特殊选拔进的公司，从小身边都是天才，大伙儿是多少有点奇怪不错，但那不是乱做事的理由：“既然是在工作，沟通是第一吧？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就直接举报了。”
    “不好意思我会跟他说的，但他……额，他身份有些特殊。”
    “什么特殊？”422折返回去搂了程序员资料一眼，顿时就笑了。
    呵，他就说，一个小小程序员怎么胆子这么肥、权力这么大，合着是介绍他来的系统来头大。
    “是挺特殊的，”422在聊天框里敲下一行字：“下次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自己来。”
    那上司给422连发了好几条消息，422回都没回。
    糟心。
    在哪都差不多，不管是系统，还是位面角色，哪怕是位面角色自己创作的那些叫小说和电影的东西，都免不了这些恶心的事情。
    这样一看，真不知道所谓的主空间和这些位面空间有个什么区别。
    第13章 赵华元的恋爱观
    ==============================
    十一点半，赵华元结束一天的行动，上了床。
    散发着黄色温暖灯光的悬挂式夜灯下，赵华元抱着平板坐在右侧床头，泰迪熊操作着虚拟平面坐在左侧床头。
    沉默中，放在他俩中间的手机出了声。
    语音助手的电子音问：“赵华元，你为什么不找个伴侣？”
    不会做饭，生活也古井无波（虽然现在已经是过去式了），也没见他跟家里人或者朋友联系。
    在这个大城市里，没有一盏灯光等待晚归的他，回来没有顿热乎饭，哪怕是半夜突发胃病也只能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死扛。
    甚至连这个房子也是租的。
    他不会孤独吗？
    赵华元随意地拨拉着视频软件里的东西，从平板里不断传来浅浅低低或喜或怒或悲或狂的人声，从他眼下飞快掠过一种又一种与他截然相反的丰富多彩的生活。
    他的视线却始终是平静的，没有一丝羡慕向往。
    “因为不可能找到，”他说：“以前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为什么？”422好奇起来：“你想要怎样的伴侣？”
    位面世界那么多人，总有适合他的款吧？
    现在赵华元升到了预备主角，影响力提升了一大截，他如果跟自己关系太好的话确实可能影响到渠道，但422希望能为他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让他的注意力自然地转过去。
    “你想知道？”赵华元挑了下眉毛。
    422眼尖地扫到他平板上某只穿着黄色卡通毛衣的泰迪熊，在他说出下一句话前飞快接上：“没门。”
    “只要你……唉，没意思，”赵华元失望地把那只熊滑过去：“别人的熊让穿什么就穿什么。”
    “它们会说话了你们再试试。”
    “……”
    赵华元把平板放床头柜上，躺下来盯着自己家的泰迪熊，瞳孔中映着灯下惨熊加班图。
    他看了一会儿说：“我想要的不是人。”
    泰迪熊转过头来，明明表情就那么一个，硬是表现出了满脸疑惑。
    赵华元继续说：“我不想要跟我一个种族的存在做伴侣。”
    422无声地惊讶。
    明明是这么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您怎么能说得如此平静淡然呢%3F
    “但是又希望那个存在能懂我，可以跟我沟通。”赵华元补充说：“我是唯物主义者，知道这种存在目前不可能出现，所以就放弃找伴侣了。”
    槽点太多都不知道从哪开始吐起了。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是怎么会在一只可以说话的玩具熊面前如此自然地说话？
    “然后你就出现了。”赵华元神情温柔，目光缱绻。
    别！这不是你想的命定的相遇！
    赵华元这个问题不小，422停下手头的工作，准备给他做思想工作。
    “种族都不同的话是没法谈恋爱的。”没法结婚、没法繁衍后代、没法……总之隔阂太多了。
    “为什么要谈恋爱？”赵华元用‘你真奇怪’的眼神看他：“不是说找伴侣吗，不是只要能一直陪着自己不就好了吗？”
    422被他这眼神气够呛：“伴侣就是要先谈恋爱！”
    “伴侣不是指一起生活的存在吗？”
    “是那样没错，但大多数情况都是指爱人，爱情会比一起生活的人更加感情浓烈亲密。”
    “那恋爱是为了什么？”赵华元撑着脑袋：“难道不是为了一起生活吗？”
    “是，但是……”这混蛋，都快把他绕晕了：“但你没经历过恋爱，不知道它的感受，它跟普通的你说的那种伴侣不同，它更加……”
    “我不需要，”赵华元神色冷下来：“如果你想说的是那种轰轰烈烈、痛彻心扉、疯狂爱恋的感情的话，我不需要。”
    “在我眼中，友情亲情爱情都差不多，只是人找的感情依托，爱情唯一跟它们不一样的就是它能把繁衍种族的行为正当化。”
    “我最恶心的就是那个，他们都用这个当借口，”赵华元翻身，只给422留下一个背影：“睡了，你忙完关灯。”
    “赵华元？”
    没人回复他。
    好像是生气了。
    422用视角观察赵华元的脸。
    赵华元其实没有睡，紧紧抿着嘴，目光空空地望着电脑桌方向，徒然增添了几分孤寂脆弱。
    422关灯，滑进被子里。
    被子里非常暖和，赵华元新换的沐浴露味道散在布料间非常好闻。
    他说这个牌子的沐浴露logo都是一只熊，所以就买了，还跟422感叹前面那种沐浴露用了八年，一下子换了有些不适应，但这个新气味还不坏。
    422刚来没有几天，赵华元就给他添置了很多玩偶专用的家具，比如大枕头旁边的迷你枕头、用来帮助422下床的塑料梯子、地毯上的儿童椅子等。
    赵华元寂寞吗？
    一定是寂寞的。
    所以当有谁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后，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为对方做出种种改变，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敞开在对方面前。
    像极了好不容易有了朋友，为了留住对方把所有的玩具都往外捧的幼儿园孩子。
    他为什么不想与人相处？他之前又经历过什么？
    但凡是能当上主角的，要么就是已经经历过苦难，要么就是即将被系统们喂九九八十一难，赵华元现在是被系统挑出来的天选之子，也逃不过这个。
    只是从刚刚赵华元那番话和他的性格来看，他可能在422到这之前就开始经历磨难了。
    戳了人心窝子，就得负责哄。
    玩具熊凑到赵华元肩胛骨附近，顶了下他的背。
    黑暗中的男人睫毛颤动了两下，脑袋从枕头上往下滑了几厘米，然后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翻过身来与同样只在外面露出半个头的熊室友对视。
    熊拍了下他的鼻子。
    他也戳了下熊的黑鼻子。
    半晌他把熊抱住，温软的吐息洒在软绵绵带着烘干机余温的绒毛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接着他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422知道这事儿过去了。
    他把阻挡赵华元呼吸的一截被子扒拉下来，掖在他肩膀附近，对方的呼吸扫他身上，一呼一吸、一呼一吸，平静鲜活地不断告诉着422一个事实——
    他是活着的。
    不是团被搓扁揉圆也毫无感知的数据，而是活生生的生命体。
    不知不觉间，422也在催眠的呼吸声中睡去。
    打工人打工熊的第二天很快来临。
    昨天睡得太晚，赵华元起床时毫无精神，随便拾掇拾掇就出门了，连头发都没怎么打理。
    路上遇到他的女生都悄悄对同伴说：“你看到刚刚过去那男生没？好帅呀，就那种颓废感帅哥。”
    可见有时不帅确实怪不了发型。
    为了防止再出点什么意外，422这些天都陪同赵华元一起上班，继室友关系之后，422还成为了赵华元的工友，工位就是赵华元旁边那个空座椅。
    没了那两个变态作精，今天十分祥和。
    毕竟是影视公司，员工们也是见过世面的，对美男美女的适应度高。现在除了下属给赵华元汇报工作不敢抬头看脸以及外拍部负责人、统筹找赵华元沟通过两次是否转行当演员外，其他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但丰富多彩的位面世界，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个意外发生呢？
    就比如，被又又临时委托管理公司的新领导约好的早上一起开会，却迟到到中午要吃饭的时候才来。
    再比如，那个新领导有一头璀璨金发，比公司演员们还俊美的外形，一米八几长腿细腰宽肩的完美身材。
    看着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422心里直呼：
    行，是真行。
    秦羽没能成为赵华元的后辈，他直接成了赵华元的空降领导。
    422轻车熟路地去找程序员麻烦。
    “有病，”程序员今天态度更加不好：“不是我。”
    “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公司里？”
    “因为你昨天把姚安亮搞进医院了，你还把离家出走的秦羽送回了家，他爹为了惩罚他让他来暂管这个分公司。”
    “……”
    突然就不好说啥了。
    历史重演，按照昨天的流程，各个部门负责人要去跟新领导汇报公司情况。
    在姚安亮惨叫至今余音绕梁的办公室，秦羽与赵华元尴尬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赵华元汇报的一个项目中，女主是个被跟踪狂纠缠的白领，当赵华元面无表情地念出简介后，秦羽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422在椅子上看戏看得好好的，忽然，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谁抓住了。
    “阳哥，元哥还没回来，要不要跟他说一声啊？”从旁边传来一个女声。
    抓住422的手丝毫没有停顿：“小演员等着呢，懒得去说了，那个小萌，等下跟你们元哥说一声，我把玩具熊借走拍戏了。”
    立时天旋地转，422被头朝下塞进一个满是道具的布袋子里，他的一只脚还露在袋子外面，提东西的人也懒得管，匆匆用拉链卡住熊腿就喊着“等等我”朝电梯间狂奔而去。
    422眼睁睁地见自己与赵华元所在的办公室门口擦身而过。
    演员们拿着设备飞快地下电梯下楼梯开车就走，一路风驰电掣赶到订好的民宿那开始拍摄。
    今天小演员的心情不好，词背得特别不顺溜，感情也不到位，但项目客户偏偏就相中了她的形象。
    导演和助理以及演员们都尽力哄着她。
    好不容易到了三点多才终于把一个十几分钟的戏拍完，此时泰迪熊的毛里面已经有好几把鼻涕残液了，期间还被掉在地上几次，被人踩了几脚、被人一屁股坐床上。
    到这种时候，422才知道自己身为一个玩偶在赵华元那过得其实挺好的，至少赵华元从来不会这么对他。
    哪怕只是一个玩偶，赵华元也是会好好地珍惜别人和自己的东西的人。
    终于一切即将结束，当导演说出“就先这样吧，先去吃饭”的时候，不仅所有演员都松了口气，422也松了口气。
    身上粘着各种脏东西，422迫切希望回到赵华元身边让他给自己清洗清洗。
    然而当大伙儿收拾东西要走的时候，那小演员被谁打趣了下，突然发飙了，直接拿起旁边茶桌上的剪刀就开始剪手里的泰迪熊。
    “我说了我要芭比娃娃！我不要这种丑熊！我不要！”女孩尖锐的声音刺人耳膜，而锋利的剪刀也一下下地朝422的耳朵、脸、肚子上戳刺，很快把玩偶内部的棉花都挑了出来。
    周围的大人们都赶紧过来手忙脚乱地劝，生怕这小孩不小心用剪刀伤到自己。
    女孩挣扎着尖叫，被抢走剪刀后就用手狠狠地扯裂开了口的熊肚子，不停地拿熊出气。
    最后在众人的安慰中她嚎啕大哭，赌气把玩具熊丢去老远。
    又花了半个多小时，人们才把小孩稳住送回给她妈，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吃拖延了很久的午饭。
    面目全非的泰迪熊则安静地躺在满是灰尘的、狭窄拥挤的道具筐里，在后备箱中跌跌撞撞随车前进。
    第14章 熊丢了
    ======================
    才洗的熊皮、烘干净的熊毛，今天又变脏了。
    不仅变脏了，还变坏了，变得连肚子里的棉花都少了好多。
    422想起赵华元昨天把自己从办公室里拿出去的时候，扑着他身上的灰还会轻声问他“疼不疼”。
    现在他都不敢回去见赵华元了。
    慌的不只是泰迪熊自己，还有拿来泰迪熊然后把它弄坏的人们。
    摄影助理问：“这个不是元哥的熊吗？都坏成那样了，他肯定会生气的。”
    一开始被叫做“阳哥”的男演员无所谓地说：“这种熊哪里都是，我们回去的路上给华元买个差不多的。”
    这群人吃完饭后就在附近的商场里开始逛玩偶区，果真把一个玩偶带回了车上。
    422一看，发现这个替代品还真挺像自己的，只是它的尾巴要长一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它的出现确实证明了“这种熊哪里都是”。
    422忽然有种没来由的伤心。
    他不希望赵华元没有发现这个熊被掉包了。
    替代品买回来后，他们开始了下午的拍摄，打开后备箱时阳哥见到422这幅凄凉的模样，可能是怕带回去露馅，便把422拿了出来，随手放在了附近的垃圾桶旁边。
    422坐在垃圾桶下面，看着他们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那样吐槽上午难搞的小孩演员，争吵打闹，对戏拍摄。
    渐渐地，天上开始飘下稀稀拉拉的雪花，冰霜落在泰迪熊身上，把视线遮挡得有些模糊。
    这是一个下雪很罕见的城市，演员们以及附近道路上的人们都在庆祝拍照，只有流浪猫狗们才夹着尾巴在越来越残酷冷硬的黑夜中寻找稍微温暖一些的居所。
    演员们离开后，一只黑色的流浪猫在灯光下悄无声息地靠过来，蜷缩在了破败的泰迪熊身上。
    422幅度很小地抬了下手。
    流浪猫顿时警戒地抬起身体。
    422没有再动，假装刚刚是一个意外。
    猫身上落的全是雪，瘦骨嶙峋，绿眼睛大大地盯着熊，想知道它有没有危险。
    来吧，422在心里悄悄地说：我和你一样的，都是被丢下的。
    猫颤悠悠地叫了两声，如同回应422一般，重新回到泰迪熊旁边，把身体放心地放在熊破烂的肚子里。
    422抬起手，紧紧地抱住它。
    这一刻，不知道是自己在温暖猫，还是猫在温暖自己。
    是因为下雪了吗？
    为什么觉得今天特别的冷呢？
    视角的可见距离目前优化到了十五千米，而电子工具能有效控制的距离只有三千米。
    泰迪熊被扔的地方距离公司约十千米。
    422亲眼看见赵华元拿到熊之后立马就发现了不同，然后大发雷霆，连伞也不打就冲出公司找。
    说实话，他是有些感动的。
    因为这个无亲无故的世界还有个人为你愤怒、为你担忧，在你不见的时候冒着风雪外出寻找。
    秦羽提出来开车载他，帮他一起找。
    明知道对方对自己图谋不轨，但赵华元就像慌了神似的，连觊觎自己的变态都不防了，直接上了对方的车，朝泰迪熊所在的小区疾驰而来。
    怀里的猫在寒风里打着颤，422见垃圾桶上边还有个旧坐垫，刚好手边有根竖着的水管，应该能把垫子戳下来，就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在不惊动猫的情况下用管子把坐垫弄下来。
    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做，一只手把旧坐垫拿了下来，盖在了猫身上。
    拿坐垫的手小小的，冻得发红发肿，属于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单眼皮，厚嘴唇，脸上皮肤开裂发红，风把细头发丝吹得她满脸都是。
    她吐出一团白雾，在被抛弃的猫和泰迪熊旁边蹲下来，穿着红色袜子和红色凉拖的脚冻得脚趾蜷缩在一起。
    “真好呀，你们还有朋友可以在一起。”小女孩偏头看向猫和泰迪熊，脖子缩在旧毛衣里：“我就没有朋友。”
    小女孩脑袋埋得更深：“爸爸妈妈也不要我。”
    422想安慰她，但是有心无力。
    他连温暖一只猫都费劲。
    好在很快就有一个老奶奶从楼道里出来，走得近了看清地上有个小女孩，眯眼喊道：“欸，岚岚你哪么到得里（禹启方言：你怎么在这里）？”
    老人家把手里的垃圾扔桶里，心疼地捧住岚岚发红的小手：“哪么不回家？”
    “爸爸不让我进屋了。”
    老太太气得跺脚：“砍脑壳的，大雪天把娃丢在外面！造孽啊！”
    一边说着，一边把孩子往楼上带：“我帮你港他！完回屋里提！”（我帮你说他！咱回家里去！）
    小女孩一步三回头，抓住老太太的棉衣袖子，试探性地问：“张奶奶我可不可以把猫带回去？外面太冷了。”
    老太太有些为难，但还是同意了：“就恩着啊。”（就今天啊。）
    小女孩欢天喜地地跑回来，小心翼翼地把猫抱起来，而泰迪熊作为猫咪的朋友，也一起被好心带走。
    即将去往别人家里，422用视角看了赵华元一眼。
    他已经进入了三百米范围内，现在只要自己用手机助手给他发一个消息，就能准确告诉他自己的位置。
    但程序员的那一句“赵华元对你的执念在稳步提升”却适时地在脑海里响起。
    或许是时候告别了，在赵华元与他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的时候。
    赵华元已经被主空间注意到，以后成为剧本中主角的可能性很高，这样的角色对自己有了越线的情感非常危险。
    而比起赵华元，现在抱着自己的小女孩显然路人指数更高，更适合作为自己的临时落脚点。
    赵华元的孤独，不是他这种系统可以安慰的。
    他渴望的陪伴，也终将会有一个能让他放弃偏见与尖刺的人给他。
    在422被女孩带进老奶奶家里之后，贴着倒福的木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赵华元的手正在推开小区门口沉重冰凉的铁门。
    “砰”“吱呀——”
    这两个声音成为了他们最终对彼此的告别。
    7天20小时37分08秒。
    这是他们目前为止相处的所有时间。
    虽然短暂，对422来说却有着特别的意义。
    他会永远记住这段时光，但他却希望赵华元能够遗忘，记住一个奇怪的泰迪熊对位面角色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老奶奶慈祥地在灯下给泰迪熊缝肚子、小女孩和猫咪烤着电火炉的时候，赵华元还一直在小区里找丢失的玩偶。
    大雪天里，围巾也没有围，手套也没有戴，穿着件毛衣把这个老旧的小区每个角落都翻了至少两遍，明明呼出来的都是水雾，额头上却挂着汗珠。
    看着他一个垃圾桶一个垃圾桶地找，焦急至极的模样，来帮他的秦羽都懵了。
    他手里提着件大棉衣，跟在赵华元身后想劝人穿上，结果那人根本理都不理他。
    秦羽实在是不理解：“那啥，华元，那不就是个玩偶吗？是谁送给你的吗？这么重要。”
    赵华元一声不吭地来到422曾经待过的垃圾桶旁边，前前后后看，怕自己看漏了，旁边的矮树丛和石头背面都要用手机照着看两遍。
    “可能收垃圾的已经带走了，”被叫来帮忙的保镖也说：“或者小区里的哪个住户拿走了，赵先生今天晚上先回去吧，我们这边帮您留意消息。”
    秦羽忙不迭地点头。
    “也可能不在这个小区里，”赵华元皱着眉把垃圾桶扶正：“对，如果他在这里，已经给我发消息了。”
    “他一定已经不在这里了，太远了他联系不上我。”赵华元把手机拿出来，用冷到僵硬的手指不停切换着界面，喃喃自语。
    周围保镖的眼神仿佛在说“这赵先生怕不是疯了吧？玩偶怎么会自己发消息？”
    离赵华元仅仅一百米左右的泰迪熊却因此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秦羽瞅着赵华元在旁人眼中神经错乱的行为举止与胡言乱语，反而察觉出了些什么。
    他靠近赵华元，试探性地低声问：“你那玩具熊，是不是有猫腻？”
    赵华元忙着找熊，根本不想搭他话。
    “你这很不好找，禹启省这么大，你上哪找熊去？”秦羽趁机把大衣披他身上：“你要实话实说，我就托关系帮你找。”
    “是。”赵华元简洁地回道。
    “哈！”秦羽夸张地张大嘴，叫道：“我明明看到它会动！你还骗我！”
    “不帮忙就滚。”赵华元此时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把衣服丢回秦羽手里。
    “帮，我帮啊，”秦羽连忙跟在急需他帮助的美人身后：“但你这样只会把自己的身体搞坏，到时候熊找着了，你人出问题了，不也不好吗？”
    “无所谓，”赵华元想找到对方，却又不知道该去哪个方向找，有些茫然无措地站在小区门口附近：“只要可以找到他，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又是一把利箭，精准地扎在了422的良心上。
    脆弱的美人是最让人有保护欲与呵护欲的，见他这样，秦羽真诚地说：“三天，三天之内，别说是只熊，就是根针，我都给你找着行不行？你先回去等消息，现在大晚上的你也不知道往哪找啊。”
    赵华元的手指机械而焦虑地在屏幕上划动，似乎寄希望于在语音助手和传输助手栏里收到一两条提示。
    然而大冬天的，连手机都撑不住了，被冻得非常卡不说，最后还直接关机不干。
    注视着掌心中的方形黑屏，赵华元眼中的光一寸寸熄灭。
    “好歹回去充个电呗，”秦羽适时地说：“不然他找你你收不到消息怎么办？”
    这一次，赵华元才终于被说动了。
    第15章 我小小的新室友
    ==============================
    赵华元回到家里后，第一时间把手机充上电，盯着屏幕跟失了魂似的。
    422不忍心再看下去。
    老奶奶把小女孩送回了家，而泰迪熊和猫都被留在了她家里。
    老太太针线活不错，虽然是重新缝的，但即使你扒开熊毛看，也没法找到原来裂开的那条线在哪里，线头全部好好地埋在了肚子内部。
    可是熊仍然没有原来那么好看了。
    肚子瘪瘪的，放在地上的时候不再像原先一样能够坐在屁股上，而是直接腹部对折，要么靠着背后的东西才能堪堪立住，要么大脑袋往前栽，对前面的人深度鞠躬。
    融入棉花里的线头像是埋进心里的小疙瘩，在无人知道的角落，成为了这件事磨灭不去的痕迹。
    老太太不仅把熊缝好，还帮忙把熊洗了洗。
    雪夜的自来水特别冷，老人家却很节俭，没有用洗衣机，也没有烧热水，直接用凉水洗，满是皱纹的手被泡得发红。
    见老太太连起身换个水都蹒跚，422很想告诉她不用洗了，他可以半夜自己来。
    老太太挤完最后一次水，从塑料板凳上起来，拎着熊自言自语，大意是老了，不中用了。
    她把熊放在烤火桌的搁脚架上烘，自己则坐在木椅子上看电视，不到十分钟脑袋就往下坠，连手里的遥控器快掉了都不知道。
    整个屋子里除了电视机的声音在回荡，没有一丝人气。
    老人这样睡着很危险，422把身体模型调出来，悄悄抽走了她手里的遥控器，想把她移到床上去。
    老太太却自己醒了。
    她咂咂嘴，浑浊的眼睛朝周围看了看，然后自己关了烤电炉和电视机，慢慢悠悠地进卧室。
    422从空房间里走出来，坐回到客厅里。
    看着空荡客厅里的倒福贴画与熄了声音的电视机，怅然若失。
    视角挪回到赵华元那里，已经十二点多了，对方却还没睡。
    手机偶尔叮咚响两声，他就会拿起来看。
    赵华元是一个很不喜欢社交与被打扰的人，他的手机常年静音，一般人下班后想找到他全靠缘分。
    他甚至连未读消息提醒都关闭了，你没能在他看手机的时候发消息与打电话，那么不好意思，他根本不会知道你曾经联系过他。
    而他的朋友圈背景与签名甚至是微信名都标着“有事说事”“不闲聊”“勿扰”等拒人千里之外的关键词。
    但现在他却开了所有的提示音，三年多没更新的朋友圈也发布了最新讯息：
    找家里的熊，特征是尾巴附近有一个印着logo蓝色的布条，有看见的人请联系我，重谢。
    配图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拍的清晨睡熊图。
    他本来就容易失眠，现在开着消息铃声更是不堪其扰，找熊的人没有，骚扰他的人倒是很多。
    跟他深夜表白的大学女同学、问他近况的高中朋友、想把他高价返聘回去的前老板……等一个接一个。
    422这才知道，哪怕是赵华元没变成预备主角前，他也是被很多人关注且在意的。
    只是他把自己封在小世界里，拒绝了别人的靠近。
    唯独那个会说话的泰迪熊，因为种族稀缺性，被他破格接纳了。
    赵华元一宿没睡，十千米外观察他的泰迪熊出于愧疚，也跟着一宿没睡。
    赵华元睡不着，起床边工作边等消息，电脑屏幕把他的脸映得近乎惨白，时不时发出几声咳嗽。
    422在老太太屋子的厕所里，黑灯瞎火地借着自己身体散发的微光在镜子里调整着鼻子与嘴巴的形状，由于过于诡异，动不动把家里的猫惊得叫几声。
    雪下了一整夜，他俩心里都搁着事。
    第二日，通宵的赵华元洗了把脸去上班，恢复了没有泰迪熊做室友的独居生活。
    而小女孩也在要上学的时候，收到了老太太给她补好的小棕熊，正式成为了422的下任室友。
    老太太起得早，也贴心，凌晨四点开电火炉烤熊，虽然把尾巴上的毛烤焦了一点，但女孩收到熊的时候，熊不仅没水还暖扑扑的，把她高兴得不得了。
    虽然是个捡到的旧玩偶，女孩却爱不释手，上学也拿着它。
    泰迪熊的下任小室友不止在家里没有好待遇，到了学校也是被排挤的那个。
    原因挺简单的。
    她长得不好看。
    不仅不好看，还坐在好看的女生旁边。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她旁边的女生头上带着身份标识，从文艺清新的剧本名看，应该是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
    小女主角名叫“龚珠”，小脸蛋粉扑扑的，小嘴水润润的，大眼睛每眨一下，都有一个男孩自愿缴纳所有零花钱。
    她像是放在鸟巢里的一颗珍珠般的蛋，在展翅高飞之前，轻风明月、暖阳朝露，这个世界所有的关注与美好都朝它倾泻而下，把它映射得愈发闪闪发光。
    而422这个叫“岚岚”的同伴，则是鸟巢里的一团干草。
    盛满灰尘、潦草平凡，雨水再怎么冲刷它，都那么不起眼。
    小孩子的嘴总是又真实又残忍。
    岚岚带了熊上学，碰巧龚珠也带了幅熊手套，班上的男生就在教室门口堵住丑的那个，嘲笑她模仿人家。
    气得泰迪熊恨不得张嘴咬他们一口。
    你们也不过是鸟巢里另一团草，哪来的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男孩们光讽刺还不够，他们把泰迪熊抢走，在同伙间扔来扔去，喊着“丑女配丑熊”、“熊这么旧，肯定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吴岚也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这些话。
    最后一个男生把熊丢垃圾桶里，露着一口小黄牙笑道：“垃圾就该待在垃圾该待的地方。”
    岚岚一口咬住拦自己的男生的手背，扑过来把熊捡起来抱怀里，眼眶通红。
    正逢此时，上课铃响了，被咬的男生骂骂咧咧地踢了岚岚小腿一脚，对她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后回到了座位上。
    你们才给我等着。
    怀恨在心的玩具熊暗暗回了一句。
    岚岚也回到座位上，摸着玩具熊低声说：“对不起”。
    422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在跟自己道歉。
    不要紧，接下来该道歉的就是欺负你的倒霉蛋们。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就在这节课上，她破了全年最高收缴记录。
    他们班八个男生的手机陆续响了起来，生怕没人发现他们带手机来学校了似的，声音大得整个教室都能听见。
    剿手机的时候，男生们在群里聊的不堪入目的、让人无法相信是小学生会讨论的内容暴露了出来。
    暴怒不已的班主任把课改成自习，直接提着人就走了。
    这操作，把他们心中的女神龚珠也惊到了。
    但事情还没完。
    男生们聊天的内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流到了家长群里，惊动了校长后，这事儿就大了。
    平常受那些男生欺负的学生也都纷纷出来告状，为群里涉及到的恶性事件的真实性作证，最后八位全部被停课处分。
    422发誓，他只是让男生们的手机挨个响了几声，其余什么都没做。
    但哪怕是小学，也是个小江湖。
    出来混，总要还的。
    在岚岚的身边，比在赵华元身边的确要安静很多。
    这件事情之后，422每天跟着岚岚，除了被带去隔壁奶奶家跟猫玩一玩（那只猫最终被留下了）、稍微教训教训其他欺负岚岚的小朋友之外，生活风平浪静。
    而岚岚自己的生活也非常规律，422只在来的第一晚见过她爸——一个一米六几、秃顶发胖、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之后她爸就再没回过家，岚岚则完全自己能照顾自己。
    她每天有10块钱零用钱，她会用它买一包速冻水饺或者速冻馄饨，在晚上煮熟，上学的时候热一点放保温盒里中午吃，回来再吃剩下的。
    每次见她踩着椅子上灶热饺子的时候，422都心里难受。
    每天就给孩子10块钱，然后甩手不管，她爸养孩子怎么就这么省事呢？
    电视柜旁边的那盒烟都不止10块钱。
    看着锅里冒着热气的熟悉饺子，422也会时不时想起十千米外的赵华元。
    他可能也在吃这些东西。
    明明已经是个有经济实力的成年人了，却吃得跟个可怜孩子差不多。
    以前的赵华元，会不会跟现在的岚岚差不多？
    不知道前任室友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能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不知不觉间，422来到岚岚身边超过了十天，比在赵华元身边的所有日子，还多了四天半。
    原来时间在普通的日常中，是一个流逝得如此迅速的东西。
    视角随时可以转过去查看前任室友的状况，但不明原由的，他刻意避开了对方所在的方向。
    终于在又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422忙完了工作，朝赵华元所在的公寓看了一眼。
    赵华元在吐。
    他的脸白得不像话，黑发被水濡湿粘在皮肤上。
    吐出来的东西全是清水，捏住水龙头的手骨节凸起泛白，肩胛骨也高高耸起，整个人的姿态非常痛苦。
    十几天前还好端端的，再见就是这副模样，422很吃惊，想进一步查看他的状况。
    然而就在此刻，岚岚的浪子父亲在离家十二天之后，大力推开门，带着一身雪和一个空的酒瓶子回来了。
    被酒水熏得通红的胖脸，透露着一丝狰狞之相。
    第16章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的避难所
    ========================================
    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进屋时，岚岚正在客厅的茶几上写作业。
    见爸爸回来，女孩的反应跟其他的女儿完全不同。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收拾作业起身，想回到房里。
    女孩对她父亲的恐惧明显多于思念，当一直不回家的爸爸出现在屋子里时，她如同寄居在家里的蟑螂，脸上带着窘迫和生疏的神色，遇到主人就躲。
    男人回来之后，先靠在门边，把空酒瓶往门旁边的木椅子上一放。
    接着歪歪扭扭地在门后边找拖鞋。
    眼睛花，他没找到，岚岚过去拿出一双蓝色男士拖鞋放在他脚边，带着讨好的意思。
    男人定睛看了小女孩两眼，嘴跟引擎发动一样喷出一串酒嗝，倏地把木门一关。
    关门时，声音大得骇人，门上的玻璃与附近窗户的玻璃都在嗡鸣颤抖。
    小女孩也被吓得小腿发颤。
    “小兔崽子——”男人转身去了客厅门右侧的一间储藏室。
    那间屋子里放的是些作废了的陈年物品，灯是坏的，平常岚岚除了拿衣架外都没怎么进去过。
    但当男人往里面走的时候，女孩像猜到了什么似的，尖叫着往门外冲。
    男人一把扯住女孩的头发，女孩瘦小的胳膊和腿疯狂地挣扎，不断喊着“张奶奶”。
    张奶奶现在在厨房洗碗，周围都是水声，又怎么能听到两扇门外的求救？
    岚岚用脚蹬男人，用手抓男人，但除了更加激怒男人外，没有任何效果。
    男人拽着她，如同拽着一只待宰的鸡鸭，直接往储藏室里去，熟练地在门后边摸出一根木棍子，关上门就开始打。
    女孩撕心裂肺地尖叫、哭喊，在废弃的冰柜、一堆纸箱子、生锈的铁烤火架中间老鼠般逃窜。
    当岚岚发出第一声尖叫的时候，422就已经用男人手机往最近的派出所打了电话。
    但男人的手机扔在了客厅里，没法把这边的哭喊声传过去，对面的民警不断地问：“喂？有人吗？”
    新做好的身体模型偏偏此时死也出不了声。
    没法再等了，422直接推开储藏室的门，抓住男人往下挥的棍子照着他脑袋就是重重一拳。
    胖男人被这一拳揍得趔趄倒在纸箱子堆里，头晃了晃，眯眼看着屋子里突然出现的白色怪东西，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岚岚用来挡头的胳膊下的眼睛也瞪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对于岚岚的心理阴影，422感到非常抱歉。
    他也不想以现在这种诡异的形态出现在岚岚面前。
    这个身体模型只有脸，没有头发，也没有耳朵。
    更甚者，连衣服皮肤骨骼什么的都没有。
    电影里的英雄们都是帅气的，但来救她的，只是一坨白色不明物体。
    咱没那条件，先将就将就吧。
    好就好在，这身体很能打。
    自从赵某人把这具身体轻易提起来绑在椅子上之后，422怀着深深的危机感放弃了相貌，优先调整了机体的结实程度，调整的结果经岚岚的醉鬼父亲验证，质量非常过关。
    白色不明物体单手拽着有硕大啤酒肚的中年男子的衣领，把他从一堆纸箱子里，扔白菜一样扔进另一堆纸箱子里，再双手举起墙边的冰柜，作势要砸对方。
    岚岚连忙跑过来，慌张地恳求：“别……”
    白色怪物狰狞的蓝灰色眼睛转向女孩，又转回去。
    瞳孔倒映出的可怜男人用滑稽的姿势倒在废品里，屋内坏掉的灯泡不断闪烁，明灭不定的黄色光线中，怪物徒手举着大冰箱，在他身上投下巨大的、可怕的阴影。
    死亡的威胁让他浑身肥肉痉挛地颤抖。
    在他女儿的求饶之下，怪物放下了冰箱，拉着女孩的手离开了储藏室。
    拿走围巾，取下外套，再顺走男人的大棉袄，422把这些行头一一套在岚岚身上。
    小女孩不发一言地收起作业，整理好笔袋与小书包，抱着棕熊玩偶，跟在陌生的白色怪物身旁。
    你懂我的意思吗？422用眼神询问女孩：你要跟我离开吗？
    女孩点点头。
    一系统一孩子关上木门，走到黑暗的楼道里。
    女孩跺了下脚把声控灯震开。
    她走到隔壁，弯腰，对着门缝底下小声地“喵”了两声。
    门内猫咪也“喵”了一声。
    女孩悄悄地说：“我跟着奥特曼叔叔走啦，帮我跟张奶奶说下‘拜拜’哦！”
    “喵，”猫说：“喵喵。”
    奥特曼不是他们这个世界里极负盛名的英雄角色吗？没有想到女孩把他看成了这么厉害的东西。
    岚岚走到422身边，头发被她爸爸揪得乱糟糟的，小脸被男款的外套毛领子遮住一大半。
    她试探性地朝这个救了她的怪叔叔伸出手。
    白色发光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捏着红色的冰块一样的小手，422蹲下身，把女孩头上跟发丝纠缠到一起的黄色绳子拿出来，给她系了个精神整齐的马尾辫。
    怪物朝打理整齐的女孩张开双臂。
    女孩愣住了，旋即疾跑几步，扎进他怀里。
    会发光的奥特曼把她抱起来，朝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空无一人的小区，飘着鹅毛大雪的天空，没有一个脚印的被白色占领的道路。
    广阔无垠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万千暖黄灯火里，是否有一盏是为他们亮的呢？
    听着积雪在脚下被踩扁的声音，抱着怀中的人类女孩，422只能想起一个人。
    他只能确定，那盏灯是欢迎自己的。
    而那盏灯下所照耀着的八十多平房间，与在那个房间里呕吐孤独承受着痛苦的人，是这个世界里，自己唯一的归处。
    寂静的天地间，小女孩举着伞，问抱着她的奥特曼叔叔：“叔叔你认识迪迦吗？”
    叔叔摇头。
    “那赛罗呢？”
    还是摇头。
    “我就记得这几个……”女孩靠着不认识的奥特曼白色脑袋：“原来你也不认识呀，你一定刚来地球没有多久，他们在我们这里超级出名的。”
    “那你会不会从手里biubiu地射激光？”女孩好奇地问。
    这他倒不会，但422也有会的。
    顷刻间，所有的路灯全部熄灭，半秒之后，从他们所站的位置开始，路灯如同光箭一般，朝黑暗尽头破空射去，光箭所过之处，阔大的金色地毯在白雪上次第铺开。
    地毯之上，如同动画片中会说话的汽车一样，路边停靠的几辆黑白小车自行点亮了车灯，音响里播放起“生日快乐歌”。
    今天是岚岚的生日，422从学校的资料里看到的。
    小女孩的头发丝、围巾上的绒线、黑色外套上的银灰色毛领全部都浸透在金色的光线里。
    歌声中，被光芒勾勒的她此时仿佛被神明选中的特别之人，小小的眼睛、肉肉的嘴唇、右眼下的斑点都变得明亮可爱。
    多么不凡。
    当所有的灯光为了讨她的欢心而亮起的刹那，鸟巢中的一束干草也成为了艺术家的杰作。
    故而让人不凡的，从来是爱与阳光。
    至少在这一刻，422不觉得岚岚比龚珠逊色。
    岚岚惊讶地张开小小的嘴。
    “奥特曼叔叔好厉害呀！”她高兴地叫道，情不自禁地搂住422的脖子，不停地说“好厉害呀！”“好开心！”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让422也跟着露出微笑。
    “请上车，”最靠近他们的一辆银色小车打开车门，发出邀请：“我尊贵的小公主。”
    每个字音调都怪怪的，有男声有女声。
    这是422从目前正在播放的电台中临时拼凑出来的一句话。
    饶是如此，岚岚依然很认真，很严肃。
    她从422身上下来，左手抱着小熊，右手牵着棉衣的底部，膝盖微弯庄重地行了一个礼，进入了车中。
    她的奥特曼叔叔也进了车里，给她系上安全带，然后连方向盘都不握，踩着油门就把车开走了。
    闲着无聊的时候，422开发了下控制车辆的程序，但是最长可控距离是十五千米，所以为了让车自己回去，开到十五千米外后，他们换了一辆车。
    当第二辆车自力更生自己关门找路线回家的时候，422来到了熟悉的小区门前。
    这是他滞留这个世界时，第一个收留他的地方。
    也是兜兜转转后，最后能回来的地方。
    出于某种奇怪的仪式感，明明楼下的锁拦不住他，他还是提前给赵华元的手机发了消息。
    只有两个字：
    开门。
    于是当他最终来到赵华元所在的那栋楼下时，便看到一个只穿着黑色薄毛衣的男人从一楼大厅的拐角处跑过来。
    他的意思不是让赵华元下楼，只是想让赵华元按下客厅里的电子门铃远程开个门，大意是想告诉对方，他回家了。
    可当那个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时，他猝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发那条消息，他的仪式感又是从何而来。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赵华元收到消息会高兴，而他也期待看到对方欣喜迎接的身影。
    如同倦鸟归林。
    赵华元下楼之前似乎刚洗过澡，头发上还挂着水。
    近距离看到他，发现他真的瘦了，从毛衣领子外露出来的一点锁骨比以往凹陷得更深，脸上也带着明显的疲惫。
    他看着小女孩，目光中呈现出片刻失望，而当他发现女孩怀里的泰迪熊后，眼睛却骤然亮了起来。
    这个眼神，怎么说呢。
    比方才422点起的那一路灯火还要明亮。
    “回来了。”他淡淡地说。
    女孩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赵华元关上玻璃门：“外面冷，进来吧。”
    两人进了电梯间，赵华元首先按了27楼，女孩拿着手上的纸条看了看，没有按楼层。
    赵华元低头，眼神在女孩的纸条上停留了一会儿，故意问：“你也是这一层吗？哪一户。”
    女孩说了一个数字。
    “是要找谁吗？”赵华元眸色更深：“我就是那一户的人。”
    女孩将纸条展示给他看。
    上面铅笔写着目标公寓的栋数、单元、楼层，与“赵华元”三个字。
    三个字歪歪扭扭的，赵华元瞳孔转向女孩手里的玩具熊，露出一丝笑意：“我就是赵华元。”
    电梯停下，一走到走廊中，暖气便从脚底升腾上来。
    赵华元住的虽然是合租房，但是比起岚岚住的六层老楼高端很多，岚岚跟在赵华元身后有些忐忑。
    赵华元开门的时候，逼哥和阿蛮也在客厅里活动，阿蛮斜躺在沙发的玩偶中间用平板看电视，逼哥坐地上调吉他，见到邻居带了个孩子进来，都挺惊讶。
    “你这下楼一趟，咋还顺回来个孩子？”阿蛮托腮懒懒地问。
    岚岚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进去。
    太闪耀了。
    他们三个人凑到一起。
    如今阿蛮和逼哥的剧情已经开始，他们成为了男女主。
    在422的叮嘱之下，他们的外形没有改得太浮夸，但主角的气场天然就让他们很耀眼。
    前两天他俩去了一个学校表演，得到了热烈的反响，后遗症之一便是整个客厅里塞了一堆疯狂大学生送的玩偶，让这里看上去就不像正常人住的屋子。
    而赵华元哪怕身体不适，也丝毫不影响他外形对普通人的冲击力。
    在这么个风格奇怪的主角窝门口，岚岚会怯场是理所当然的。
    “没事，他们都是好人，”赵华元拉着女孩进屋，借着帮女孩拿书包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把玩具熊顺到手里。
    第17章 赵华元脖子上的可疑红痕
    ======================================
    赵华元拿到熊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它的状态。
    果不其然，捏到了熊肚子处明显的空虚。
    他微微皱眉，近乎安慰地用食指挠了挠泰迪熊的下巴。
    熊爪子扒拉了他一下。
    这个小小的回应让赵华元眉峰倏然舒展了很多。
    “啊！小美回来了！”阿蛮注意到这坨熟悉的棕色，翻身下沙发飞快地穿上拖鞋跑过来，眨着大眼睛问：“在外面吃得不好吗？瘦了好多。”
    身为普通玩偶根本没有进食这种特异功能的玩具熊：“……”
    逼哥放下吉他，走过来拍拍邻居削瘦的肩膀，欣慰道：“找回来了就好，先把头发吹干，待会儿感冒了。”
    赵华元颔首，带着岚岚进房间。
    他将女孩安置在沙发上：“先坐会儿，我吹个头再过来。”
    说的是吹头，却把女孩的玩具熊一起带进了浴室。
    赵华元把熊拿到浴室取暖灯下，仔细查看：“摸着有些怪，重新缝过？尾巴也有地方烤焦了，味道也变了……”
    正说着，浴室门自动关闭，一道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
    白色身影伸出手，撩起男人额上湿冷的头发：“刚刚怎么在吐？”
    声音是从语音助手里发出来的。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沟通过了。
    男人握住脸旁的手，模型的手没有什么温度，而自己的手则又凉又木，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没什么大事，医生说是胃受寒，加上压力大，”指腹滑过质感陌生的模型皮肤，赵华元摩挲着422的手臂内侧，低声说：“应该很快就会好。”
    语音助手“小E”毫不客气地怼他：“天天就吃那几样，人工厂是把刀架你脖子上不许你吃其他的了吗？你不病谁病。”
    冰箱里常驻的饺子嘉宾是什么馅422都能流利背出来，无非是些什么韭菜鸡蛋、玉米猪肉。
    要是换着口味吃营养也还均衡点，偏偏赵华元就吃那几种。
    一想心里就没好气，422把暖宝宝调出来，粘在赵华元腹部，黑色毛衣上出现两个突兀的方形贴纸：“你跟隔壁逼哥学两道菜会死吗？”
    被训的人乖巧得不像话：“好。”
    “好点没？”
    “好多了，”赵华元转身，嘴唇蹭了下模型的额头，带着丝满足的意味说：“你回来的时候就好了。”
    模型石化半秒，推开他：“干嘛呢你？”
    当熊的时候，被搂搂抱抱偶尔亲一下是玩偶的义务，现在这是422自己做的模型，以后要当在这个世界的身体使的，是能随便亲的吗？
    赵华元闻言，眉头耸起，表情痛苦，做作地娇弱道：“唔，胃又开始痛了。”
    422差点没忍住辣手摧花，把吹风机扔给他：“快点吹，岚岚在外头等着。”
    小姑娘在你家里怪尴尬的，零食饮料一样没动，在沙发上干坐着。
    “没吃饭，手拿不动。”
    “……”422冷眼看他表演，把吹风机杵他脸上。
    赵患者只好病体亲劳。
    边吹头发边看向身后两手交叉于胸前、倚靠在门边的白色类人物体。
    “你的脸全部调整好了？”赵华元勾唇说：“竟然怪好看的。”
    垂直放在镜子前的手机屏幕上，文件传输助手发来一条消息：
    那当然，人女孩夸我像奥特曼。
    赵华元噗地笑出声。
    但旋即，他嘴角的弧度垂落下来。
    文件传输助手上，除了这条最新消息，以及刚刚收到的“开门”外，其余所有消息都是赵华元对着空气发的。
    “能看到消息吗？”
    “其生？”
    “在吗？”
    “你在哪？”
    ……
    全部询问都没有得到回复，如若石沉大海。
    如果不是422今天因为意外回来了，按照赵华元对沐浴露、饺子等东西的执着，这种无望的对话可能至少会持续一年。
    被这些聊天记录无声控诉着，422为数不多的良心感受到了刺痛。
    犹豫了一下，他从门边走过来，拿过赵华元手中的吹风机，一手穿过温热细软的发丝，一手顺着发梢的方向吹拂着最后几缕还有些湿意的头发。
    赵华元挑了下眉，享受地低下头，白皙修长的后颈从拂动的黑发与毛衣领子间显露出来。
    忽然422注意到了黑白间一小块异样的色彩。
    粉色。
    他心里咯噔一声，把赵华元背部的毛衣领子沿着粉色痕迹揪下去，关掉吹风机，急问：“这是什么？”
    这个身体模型的bug已经修复，说完422才发现他自己能出声了，但现在他根本不在乎这个。
    赵华元还没说话，他就又跟上一句：“什么时候弄的？跟谁？”
    难不成他不在的时候，赵华元已经跟秦羽发生过关系了？
    还是其他的人？
    赵华元看着战斗力没那么低啊，才过十几天怎么会……
    赵华元转头，捂着自己的脖子有些茫然。
    他凑到镜子前，艰难地用余光瞅了半天，才发现了后颈与右肩膀处的那块可疑红痕。
    愣了下，倏而眉笑颜开。
    “笑屁。”这个笑如火上浇油，422感到身体里没做出来的心肝肺都在烧：“说，到底谁？”
    哪个小兔崽子不长眼，动他的人。
    赵华元听到自己被骂，却越发开心，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有病。
    422横他一眼，握住门把手就要走。
    大不了他自己查。
    赵华元按住他的手，把开了两厘米的门缝又推回去，就着身体模型在门旁的姿势，从后方堵住他。
    男人右手支着木门，左手覆在紧握门把手的手背上，将勃然大怒的某人整个圈在怀里。
    灼热的呼吸洒在白到发光的后颈上，他故意将脸凑到对方肩膀旁，沉声问：“你觉得我脖子上的痕迹是这么来的吗？”
    继而在跟自己身上红痕位置差不多的地方，轻轻印上嘴唇。
    这一嘴下去，422整个模型都不好了。
    赵华元的触碰仿佛一把柔软的淬火的剑，被刺中的地方在短暂的冰凉之后，骤然升起一团邪火，以被亲处为中心，周围的肌肤全部灼烧起来。
    灼烧的表层之下，利刃刺破肌体深处，近乎撼动灵魂。
    这样下去可还得了，422也不再管赵华元是不是病号，反手抓住这人的衣领子就往地上摔。
    今时不同往日，一个两百多斤的胖子他都能跟甩白菜一样地扔，更何况是连晚饭没吃的赵华元？
    坐在沙发上的岚岚突然听见浴室里传来一道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以及轻微的痛吟。
    岚岚想了下，隔着门问：“叔叔，您还好吗？”
    赵华元好死不活地回：“没……事。”
    施暴者踢踢赵华元的手臂：“下次再敢这样，腿给你打断。”
    “大人饶命，”赵华元从地上爬起来，欲哭无泪：“我只是举个例子啊，你心里不就那么想我的吗？”
    “脖子上的东西，你到底知不知道？”是自愿的，还是被无意识时被留下的。
    “该知道但又不知道。”
    “说人话。”
    赵华元把掉在地上的暖宝宝重新贴回衣服上，无奈地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什么意思？”
    “工作过度的时候，这里会疼，”赵华元指着右颈肩：“偶尔会贴药贴，所以会留下痕迹，不信的话，你可以闻下。”
    422将信将疑地凑过去，在红痕附近嗅了嗅，果然沐浴露洗发水气味之外，还有一股类似于薄荷草药的味道。
    “怎么不早说？”422质问。
    “我想说，”赵华元揉揉肩膀，露出一个笑：“是你太急了。”
    到头来这事居然还赖到了自己头上。
    422发现赵华元这人就是有种特异功能，每次你想好好对他的时候，他总会给你揍他的理由。
    就像现在，422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不惜开走马路上的车也要加急赶到这个公寓，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过来揍人的。
    “你真好看，”赵华元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又夸了句422现在的长相：“你本来是长这样的吗？”
    “不是，”被夸的人绷着脸说：“我原来的脸不发光。”
    但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蓝到近乎透明的瞳孔、惨白的皮肤、被同事吐槽生来就像是会说刻薄话的嘴唇，这些全部照抄的原生长相。
    “限你三秒内出来。”422懒得跟他再废话，打开门朝岚岚走过去。
    关门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开门的时候奥特曼叔叔也现身了，岚岚好奇地朝浴室看了一眼。
    毛巾和几个瓶瓶罐罐掉在地上，里面有些狼藉。
    “那个叔叔没事吧？”岚岚有些担心地问。
    “把脑子里的水摔出来就没事了，”奥特曼叔叔摸着她的头说：“今天我们暂时在这里休息，明天我送你去上学。”
    岚岚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好。”
    赵华元没有吃晚饭，岚岚听闻之后，非常懂事地说要给他做夜宵。
    打开冰柜，果不其然里面全是饺子。
    两位饺子高手就什么品牌的饺子最好吃、下饺子时到底要不要再加一次冷水等展开了深度交流，居然很快熟络了起来。
    看着厨房暖光灯下的一大一小，422觉得有些意外。
    无论是赵华元还是岚岚，这都是422见他们第一次跟谁聊得这么来。
    是因为性格类似吗？
    正思索间，岚岚问：“叔叔，你跟奥特曼叔叔是什么关系呀？”
    只听赵华元流畅地回答道：“我是他在地球上的爱人……”
    422熟练地去鞋柜那里拿拖鞋，朝着厨房直奔而去。
    第18章 一家三口
    ========================
    “下次再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话，小心我揍你。”饭桌上，422恶狠狠地说。
    赵华元一脸无辜：“什么话？我是你爱……我错了。”
    放下举起的巴掌，422趁机教育岚岚：“以后遇到这种说出格话的男生，第一时间就告诉老师，长大了之后，能动手打就动手打。”
    赵华元连忙道：“你这教育方式有问题，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你脾气大，不能带着孩子也这样。”
    要不是逼哥来送菜，他俩又得吵起来。
    知道是岚岚把泰迪熊送来之后，逼哥特别感慨地说了一句：“多谢你了小朋友，他这阵子找那熊都找疯了，要不是你送过来，估计又得去医院。”
    “别说了。”赵华元打断他。
    逼哥笑笑，岔开了话题，转而像所有的成年人跟孩子搭话那样，问岚岚“多大了”“上几年级”“住在哪里”之类的问题。
    当岚岚回答出自己家的住址后，赵华元的筷子却突兀地停住了。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始夹菜。
    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除了422。
    而422也在他动作停顿的瞬间，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对于自己那些程序的功能，哪怕422从来没有跟赵华元解释过，对方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些。
    不然在泰迪熊丢失的当晚，赵华元不会说出“太远了他联系不上我”这种话。
    可当岚岚说出自己家的住址时，便证明了，那天赵华元冒雪找熊的时候，422其实是知道的。
    知道一切，但保持沉默，这才最伤人。
    泰迪熊被放在电脑桌上，从玩偶的角度只能看到赵华元的背影，422刻意收回视角，没有细看对方的表情。
    他知道这次是自己做得过分了。
    岚岚明天要去二十几千米外的地方上学，大人们吃完饭之后就开始给她准备洗睡要用的东西。
    今晚的安排是岚岚睡赵华元房间，而赵华元睡公共客厅的沙发。
    夜深人静，赵华元忽然对着空气说：“其生，你能听见吗？”
    没有回应。
    “其生。”赵华元又喊了一声。
    被叫的对象出现在了另一节沙发上，发光的身体像个人形夜灯。
    赵华元伸出手，温声说：“你坐近点。”
    人形夜灯朝他挪了三厘米。
    赵华元叹口气，主动起身，裹着被子蹭到422身边。
    骨节分明的手从被子底下伸出来，覆盖在半握的白色手背上，他用掌心捂着那个手背，暖暖的体温渡过来。
    赵华元靠着对方，低低地说：“现在我能确定你真的回来了。”
    “……”
    “是因为我生病回来的吗？”赵华元柔声问。
    虽然不全部是，但也的确有这个因素，422点点头。
    男人软软地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细软的头发摩挲着422颈项与下巴处的皮肤，黑暗中的声音很沉静，既没有责问也没有埋怨：“回来就好。”
    “我在这里有些睡不着，你能陪陪我吗？”
    422望着玻璃窗外大型建筑与街道商店上或红或黄的模糊灯光，回复了一个“嗯”。
    很难得，哪怕是在沙发上，赵华元还是很快睡着了。
    这人难受的时候，习惯性地会蜷缩起来，422的手就被他带着揣进胸口，挨着心脏。
    人体的温度，稳定的心跳，以及疲惫的脸。
    终究是让422觉得心中有愧。
    422把他的身体展开，给他换了个姿势，掀开毛衣查看了下他腹部的暖宝宝。
    这傻子居然贴着皮肤贴，把附近烫得通红。
    他把暖宝宝撕下来，赵华元轻微弹动了下，口中溢出些呓语。
    “唔……其生，”他偏过头，黑发拂在脸上，含糊地念着他给自己取的名字：“其生。”
    腹部的肌肉也因空气中的凉意而紧绷颤抖，暖宝宝留下的红痕比肩颈处的痕迹还要夸张，仿佛被凌虐了似的。
    422将手放在这大片灼伤之上，给他降着温。
    掌心下，鲜活的位面角色的皮肤滑腻如上等丝绸，肌肉起伏若平缓的沟壑山峦，身体的主人无意识地伸出一只手，虚软地握住422的手腕。
    既像要推开他，又像要按住他的手让他停留得更久。
    422忍不住想弹他一个脑瓜崩。
    他到底有没有自觉，有没有警惕心，如果现在在他面前的不是422，而是秦羽姚安亮之流，今晚不发生点意外才意外。
    掰开他的手，422给患者重新换了暖宝宝，坐在沙发上盯着窗外。
    一直盯到纯粹浓稠的黑夜转变为半昏不暗纱布般透光的黎明，一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422赶紧拍旁边的赵华元。
    “起床了，赵华元，送岚岚去上学。”
    赵华元皱着眉，不满地蠕动过来揽紧他的腰，嘟囔说：“就只睡五分钟。”
    人类最爱说“就只睡五分钟”这种谎言，422怎么可能上当，直接把被子掀开，拔萝卜似地把人拔起来。
    赵华元眯着眼，凑近他。
    眼瞅着这人越靠越近，很快就要亲上来，422已经准备好了他要是敢动嘴自己就动手的准备。
    但赵华元非常机灵地停在了最后一刻，捏了下422的脸，说了句早安就从沙发上起来，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去敲自己的房门。
    岚岚也早就醒了，不仅把床折得整整齐齐，洗漱穿戴妥当，甚至还连早餐都已经做好了，就等着赵华元和奥特曼叔叔起床吃。
    开门后，把赵华元感动得不行，发出了养女儿原来真的很好的感叹。
    一大一小快速整理好，临出门前对422打招呼。
    岚岚非常可爱地摆摆手：“奥特曼叔叔我去上学啦。”
    赵华元提着垃圾：“其生你进屋去睡吧。”
    两人相携匆匆出门的时候，竟给人他们是亲生父女的错觉。
    电梯里的赵华元问岚岚：“觉不觉得刚刚我们有点像一家三口，我俩出门跟主母告别？”
    岚岚还没回话，赵华元大衣袋子里传出语音助手的声音：“你是不是有病。”
    赵华元笑道：“他让我们路上小心。”
    岚岚：“……”
    ——
    赵华元去公司之后，422出于不放心，还是把视角放在了他身边。
    结果没安静五分钟，秦羽就派秘书喊赵华元去办公室。
    不知道这个变态又要作什么妖，422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紧盯着办公室的一举一动。
    秦变态一见到赵华元，就特别热情地招呼对方坐下。
    本意好像还想跟着坐在同一条沙发，但赵华元的眼神实在太吓人，只好讪讪去了对面的竹椅上。
    看到这里，大概能确认他们十几天里关系并没有什么进展，422松了口气。
    转而听到秦羽说：“赵部长，听说你的熊找到了？”
    昨晚赵华元发了今年第二条朋友圈，宣布“熊已经回来了，谢谢大家。”
    赵华元脸色稍霁，“嗯”了一声。
    秦羽也面露喜色，围着这件事说了一大通，又是问熊还好不好，又是反复强调熊丢的时候自己也在尽力帮忙找只是没有找到，来来回回唠叨了将近十几分钟，赵华元不耐烦起来：“秦总到底想要说什么？”
    想表达对你的关心攻略你呗，还能是什么？422满心不屑。
    秦羽扭捏地坐在椅子上，手在腿上交缠纠结了半晌，说出了跟422的猜测差不多的答案——
    “那啥，赵部长，能不能请你们家的熊大师帮我算一卦……”
    ？？？
    这是什么奇怪发展？
    见赵华元一脸崩坏的表情，秦大少立即举手表态：“放心！钱绝对不会少！你也知道明年是我本命年了，咱们生意人就信点这，我一眼就看出熊大师不同凡响……”
    赵华元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冰冰地说：“他不接活。”
    继而教育自己领导：“脚踏实地工作，比搞这些封建迷信强。”
    秦羽哪肯放过他，跟在下属屁股后面恳求他放自己见熊大师一面：“这哪是封建迷信，你都跟鬼住一块了还说我，你说你是不是自私？你……”
    “砰”一声，赵华元当着秘书的面把新来的秦总关在办公室里。
    422啧啧称奇。
    这个男主攻是不是有个什么大病。
    不仅自己觉得他不行，赵华元对他的嫌弃也溢于言表，他们两个不可能发生什么。
    放下心后，422没有再管赵华元在公司里的动态，专心沉迷于工作之中。
    快下午的时候，赵华元留在家里的备用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来自联系人“亲爱的”：
    公司要办新的工资卡，可以帮忙把身份证拿来一下吗？爱你。
    422手动把备注改成“傻逼”，回复：
    我怎么过去？
    熊没法过去，身体模型也不完善，他这状态出不了门。
    半分钟后，赵华元说：“阿蛮在客厅里不是挂了排假发吗？你戴一顶出门。”
    “……”
    ——
    一直在黑暗与特定区域中活动的身体模型第一次上街见人，422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路人全部都转头看自己，甚至还有更过分的，都已经走过了还装模作样地回来找东西，就为了偷瞄他正脸。
    在这些异样的目光中，他尴尬得无地自容，把赵华元暗暗骂了几千遍。
    好不容易熬到公司门口，正巧撞到他们的统筹制片出来。
    小姑娘一见到他，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去。
    口齿不清地问了422的来意之后，她把人带到赵华元所在的楼层门口，扔下客人，神态癫狂地跑开了。
    有这么吓人吗……422皱着眉用他们公司门上的玻璃打量自己。
    衣服穿的很整齐，手部没做好的皮肤也用手套遮住了，头发的颜色有点奇怪但客厅里只有这个短发是适合他用的，其余都算是正常啊。
    不至于个个看到他都是这种反应吧？
    只见视角中的统筹制片冲到赵华元的工位旁，对着他就试图行跪拜之礼。
    赵华元被吓了一跳，站起来说：“怎么了？”
    “赵部长！”统筹制片紧紧抓住同事的胳膊：“我们三年同事之情，我没求过你什么吧？”
    “什么？”
    “我们一直合作得很愉快吧？”
    “还行，到底什么事？”
    “那门口的小哥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我有个角色想让他演，多少钱都好说！”
    赵华元和422同时惊住了。
    “他已经过来了？”赵华元朝门口走去。
    “呜呜呜赵部长！”腿上的人形挂件苦苦哀求。
    赵华元无奈道：“这种事我做不了主，你直接问他。”
    两人来到公司门口，隔着玻璃门与外面的422对视。
    赵华元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勾起一个笑：“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第19章 出乎意料的外貌效应
    ==================================
    赵华元把人拉进公司，手背试探了下对方脸颊上的温度：“外面冷吗？”
    一旁的统筹制片欲言又止，422直接堵住她的话：“不可能。”
    “小哥哥，我们其实……”统筹制片垂死挣扎。
    “小姐姐，使不得。”又一次果断的拒绝。
    赵华元抿唇微笑，握住422的手，带他来自己的工位。
    一路上，所有的员工都会探头看赵部长带来的男生一眼，就连沉迷剪片不理世事的剪辑师们也被同事提醒看向这边。
    这公司像个狼窟，每个人投到自己身上的眼神都仿佛在看猎物。
    在强烈的危机感下，422从口袋里拿出赵华元的身份证放桌上，说：“我回去了。”
    赵华元握紧他的手腕：“一起回去，我很快就下班了。”
    周围的同事们也连连搭腔“对呀，等等赵部长嘛”、“留下来坐坐嘛”，拿零食的拿零食，端水的端水，送数据线地送数据线，把422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仿佛进了海底捞火锅店的系统被这群位面角色的热情搞得一脸懵，赵华元起身，警告他们：“我去办个卡，你们别吓着他。”
    所有人都答应得好好的，但赵华元前脚刚走，后脚同事们就如狼似虎地围过来。
    “小哥哥的眼睛好特别，是美瞳吗？还是是外国人？有兴趣赚点外快吗？”
    “其实我最近准备写一个剧本，我忽然觉得剧本的主角很像你。”
    “弟弟叫什么名字，跟赵部长什么关系，实际上，半年前赵部长就答应过帮我物色个不错的男演员但是一直没兑现……”
    外面的骚乱甚至惊动了总裁办公室，秦羽烦躁地拉开门，喊道：“嚷嚷什么？”
    越过人群，422与他四目相对。
    短暂的空气凝滞之后，秦羽突然站直了，整理了下西装领子，肃穆道：“咳，都给我回座位上去。”
    员工们不甘心地作鸟兽散。
    秦羽迈开长腿，不经意地露出手腕上的伯爵名表，优雅高贵地走到422身边，斜倚在桌子上：“弟弟是来我们公司应聘的吗？”
    一旁的员工立马小声地给他科普该男生的身份。
    秦总摩挲着下巴，璀璨若宝石的双瞳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薄唇微启，嗓音低沉磁性：“原来是这样，赵部长的朋友吗？不愧是他的朋友呢。”
    他微微一笑，绅士温柔：“外面太吵了，来我的办公室休息下？我会让赵部长尽快下班的。”
    不管他在自己面前装得多么成熟，422也永远忘不了姓秦的追赵华元时那痛哭流涕的样子。
    而且现在秦羽这是什么状态，怎么感觉如此恶心又如此熟悉，像极了当初他看上赵华元时那浑身油里油气的样子。
    对变态，他向来没有好脾气：“滚远点。”
    秦总在全公司的员工面前，被毫不客气地骂了。
    所有员工都呈现出“啊”的无声惊吓状。
    但要不然怎么说秦总是我们的预备主角攻呢。
    只见他邪魅一笑：“脾气跟赵部长很像，我向来就很欣赏你们这种直率的人。”
    佩服，佩服。
    秦羽不仅没生气，反而愈发兴味盎然，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烫金名片，递给骂他的人：“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我们做个朋友？”
    不远处传来一道带着冰碴子的声音：“不必了秦总，他有社交恐惧症，平常不与人打交道。”
    赵华元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推走秦羽的名片，把自己隔在中间，对422说：“再忍一忍，我很快处理完。”
    但秦羽岂是那么好打发的？找各种理由就是要跟新猎物搭话。
    最后赵华元烦不胜烦，放下工作把秦羽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秦大少顿时如晴天霹雳正中头顶，对422不敢置信地望了两眼，非常失落地回办公室去了。
    回来的时候422问赵华元对他说了什么，赵华元神秘一笑表示保密。
    利落地结束掉工作，他俩一起坐地铁接岚岚放学。
    在车厢里时，422全程抱着头。
    赵华元不解其意，笑道：“在搞行为艺术？”
    422横他一眼，在他耳边不适地低声说：“人太多，感觉假发要挤掉了。”
    造成尴尬现状的罪魁祸首不仅不反思，还笑得更大声，422气得捅了下对方的腰。
    赵华元笑归笑，好歹做了些正事。
    他脱下外套，把兜帽盖在422的头上：“我那么多衣服，你偏偏选了件没帽子的。”
    “随手拿的。”
    两人说话间，整个车厢几乎都在往他们这边看。
    年轻女生们脸上带着奇怪的绯红，男人看他俩的眼神也带着闪躲或嫌恶。
    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过得很糟心，422没忍住开了视角，想知道这群人类到底在想什么。
    甫一打开，便见一个眼熟的gy群里有张他和赵华元的照片，下面跟的都是：
    唉，果然帅哥都是有对象的。
    所以上次那帅哥是攻？太稀有了。
    哥们能帮我问下受那头发哪染的不，我也想整一个。
    你整了也没攻。
    ……
    422死死盯着他们的群。
    什么攻什么受？你们给我说清楚。
    恰逢此时赵华元给他分了个耳机过来，想给他推荐一首歌，422肩膀一撇，躲开他的手：“滚蛋。”
    ——
    好在坐地铁的时间不长，六站之后再转了一次公交，他们顺利接到了小孩。
    按照赵华元的提议，他们返回了一趟岚岚原先住的小区，留下了联系方式与住址，告知了隔壁张奶奶事情经过。
    老太太听得眼泪之流，一直骂岚岚他爸是个混东西，还给了赵华元一堆土特产，说谢谢年轻人愿意帮孩子。
    赵华元左手提着擂茶，右手拎着糍粑，承诺说会经常带岚岚回来看她。
    在此期间，岚岚那便宜老爸全程没有露过面。
    回去的路上，赵华元给422介绍手中这些土特产的名字和吃法，422只是大概能认出来它们是什么，赵华元给他科普了很多新知识。
    “擂茶我们老家经常喝，早餐的时候冲一碗，搭配点油条包子，胃里立马就熨帖了。”赵华元的神色很柔和。
    422很少听他主动提起自己的事，听得很入神：“你老家是哪里的？”
    赵华元盯着出租车前座上的白色广告座套，眉目怔松：“太久没回去，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答非所问。
    可显然，关于亲人与家乡，赵华元回忆时的神情与他人比起来少了热情与愉悦，反而透着更多的遗憾与隐痛。
    再追问他不回去的原因，得到的答案大概率会是不好的。
    422没再刨根问底。
    他不问，赵华元反而转过头来：“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去？”
    “你想我问？”
    “你的话可以问。”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赵华元捏着岚岚的小手掌，轻飘飘地说：“因为没必要回去，家里人都死光了。”
    不出所料，赵华元的答案一出来，车里的气氛就凝滞了。
    岚岚的小手反握住了赵华元的食指，无声地安慰，连出租车司机都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年轻人，憋难过，咱禹启就是你的家。”
    赵华元勾了勾唇，带着释然麻木的平静。
    其实不只是家里人，死了很多人。
    只要是跟自己交集深的人，要么是确定死亡，要么是失踪，就好像——
    因为他而死一般。
    赵华元看了身边人一眼，带着对方看不懂的后怕。
    其生是不一样的，他回来了。
    他不是人类，所以他是不一样的。
    他是唯一一个，赵华元生命中离开后又折返的存在。
    当然这些事其生没必要知道，哪怕不是人类，对这种体质的自己也会忌讳的吧？
    他没有说得更深。
    自此，两个大人没再怎么说过话，倒是岚岚为了转移赵华元的注意力，故意说了些在学校里的趣事。
    她说早上赵叔叔送她去学校之后，班上的同学们都惊呆了，连英语老师都过来问赵叔叔的联系方式，但自己没有给她。
    又说班上有男生想抢她作业，她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还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罚男生在教室外站了一节课。
    察觉到小女孩的努力，赵华元揉了揉她的头发，时不时回应一两句，表情始终带着丝揉不开的怅然。
    在422的印象里，岚岚从来没有跟谁说过这么多话。
    也是，孩子们天生就有表达欲，想引起大人的注意，当有人愿意听的时候，他们就会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经历的一切都说出来。
    放学之后，跟家长说学校里发生的事，这本是每个孩子都该有的童年，岚岚却鲜少有被倾听的经验。
    长此以往，现在的她难保不会变成下一个赵华元。
    在成年之后，沉默地呆在自己筑造的空间里，独自消化所有情绪、舔舐伤口。
    有那么一瞬间，422觉得如果岚岚是赵华元的孩子就好了。
    他们刚好可以互相治愈。
    下车的时候，赵华元自然而然地牵起422的手，按照一般的情况，422一定会甩开他。
    但这一次，422选择了容忍。
    赵华元唇角弧度更深，换了个角度，将五指穿入他的指缝。
    骨节与骨节相互碰撞依偎的触感、皮肤与皮肤交融的温度，都通过十指相扣的动作丝丝传进脑电波中。
    “喂，你，”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奇怪信号的传输，程序员通过对话框发来了语音：“赵华元这个角色越来越危险了，到时候出事了别说我没提醒你。”
    422敛眉：“我知道。”
    他看着赵华元俯首与岚岚说话时柔和满足的眉眼，感受到男人在孩子注意到的范围外、与自己心机地交缠的手，对程序员说：“赵华元你不要插手，我来处理。”
    “你来处理？”程序员不无讽刺地说：“我上司说了，让我别招惹你，他说你以前有一个绰号。”
    422心里咯噔一声。
    程序员打出那两个字：
    疯狗。
    第20章 你对人类繁衍大业感兴趣吗？
    ==========================================
    “疯狗”。
    真是久违了，这个绰号。
    没有想到程序员上司还是个考古专家。
    现在大家都叫422“四哥”“组长”，要不是程序员提起，422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过被叫做疯狗的中二时期了。
    他有些感慨地回复：“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是个遵纪守法的好系统。”
    “年度最佳员工、十大杰出系统，这些荣誉可都是拿过很多次的，”422跟着赵华元岚岚两人走进电梯，看向镜子中自己虽然苍白但还算清秀正派的脸：“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后辈。”
    切断通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破程序员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电梯里的赵华元恰好跟岚岚一块儿看电梯广告，指着滚动的画面说：“这狗还挺漂亮的。”
    对狗有些敏感的人反手就一拳捅他腰窝上。
    承受了无妄之灾的赵华元一脸懵逼。
    三人还没走到家门口，熟悉的木门内便传来一道奇怪的尖叫声。
    是男人的声音，略微耳熟。
    赵华元犹豫了下，推开门。
    阿蛮猖狂恐怖的大笑声旋即飞出来。
    “回来了？”逼哥拿着扫把站在阿蛮的声波中，率先抬起头：“啊，有客人过来？”
    尖叫声的发起人秦羽惊魂未定地背靠着电视机大喘气，本来邪魅狂狷的俊脸此时花容失色，见到门口的三人，刚刚平下去的气又提起来：“天，这是什么情况？”
    他颤抖的手指向岚岚：“你跟他都有孩子了？”
    岚岚旁边就自己跟赵华元，422看了看赵华元，又看了看小孩，理解了秦羽的意思后，差点把头顶上的假发扔秦羽脸上。
    男人和男人，您觉得有可能生出孩子吗？
    赵华元拉了下422的衣袖，让他别动手，然后推着孩子与422进来，对逼哥和阿蛮介绍：“这是其生，他来这里住几天。”
    逼哥与阿蛮都表示欢迎。
    逼哥亲切地给422和岚岚腾出沙发上的一块位置：“不好意思，家里有些乱，你坐这儿。”
    422昨晚就是在这个沙发上睡的，能不知道这个地方什么样？
    他推了推身旁粉红色的玻尿酸鸭玩偶，拉着岚岚自然地坐了下来。
    阿蛮将平板上的鬼片暂停，上上下下地打量客人，笑道：“赵华元，你男朋友还挺好看，多大了？”
    逼哥从厨房里端出切好的水果：“早就想见见了，但华元说你很忙。”
    他俩对自己的熟稔让人迷惑。
    还有这群人都在说些什么？什么男朋友？
    逼哥重新开始扫地，用扫把干指了下赵华元的方向，低声说：“这家伙，发高烧住院的晚上都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为了找你送给他的熊，大雪天外套都不穿在外头找了快一晚上。”
    赵华元拍拍逼哥的肩膀，皱眉说：“别说多余的话。”
    神色却不像真的生气。
    逼哥笑笑：“不说了，你们年轻人聊，能见面是好事。”
    大家都面露喜色，只有秦大少爷，窝坐在地毯上，几乎泪流成河：“你俩怎么是一对呢？熊大师怎么就不想着给我也送个男朋友呢……”
    阿蛮举着平板上定格的女鬼画面吓他：“你要敢在他们中间插一脚，贞子不会放过你的。”
    422终于回过味来了。
    他揪着赵华元的衣领子低声问：“你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会跟逼哥他们说自己是他男朋友还送了他一个熊，跟秦羽说自己是熊送给他的男朋友吧？
    赵华元无辜地举着双手：“我什么都没说，他们自己猜的。”
    逼哥慈祥地笑道：“没事儿，我们这没那么封建，我们圈里好几对同性情侣，听说连影帝秦柒也准备演一部同性电影，现在大家的接受度都上来了。”
    阿蛮也说：“就是，不就是喜欢同性吗？有啥大不了的，逼哥上次写的《肆意》不也根据高中同学的故事改编的？人家虽然同性恋，但跟对象从高中到大学，也不比异性恋差吧？有啥见不得人的。”
    两人一幅见过大风大浪的模样，合伙帮着赵华元把人留下来。
    只有秦羽仍然沮丧：“他俩怎么能是一对呢？”
    我俩怎么可能是情侣？疑惑的不止他一人。
    “逼哥，你今天做什么菜？我跟着学一下。”赵华元对逼哥说。
    逼哥很意外：“好啊，今天怎么想起来学做菜了？”
    赵华元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其生说让我跟你学着点，我先去洗菜吧。”
    逼哥闻言非常欣慰，跟赵华元一起进厨房，声音远远地飘过来：“对嘛，男人就该学着做点好吃的，对自己好对对象也好。”
    最后就连岚岚也牵着422的衣袖说：“奥特曼叔叔，什么叫对象啊？”
    422刚准备开口，阿蛮先说道：“就是可以跟他亲亲的人，你一个小女孩不用知道这些。”
    阿蛮的视线落422身上，摸着下巴沉思：“其生这名字总感觉哪里听说过……嗯，你的头发颜色也有些熟悉，我好像有一顶跟你头发差不多的假发。”
    自信点，我头上的就是你的假发。
    赵华元曾经跟你说过熊的名字是“赵其生”，是你一直非要喊熊“小美”。
    422深吸口气，准备跟他们澄清误会。
    秦羽在他开口前插进来：“那啥，那其生弟弟你能不能帮我求下熊大师算算我明年运势怎么样？”
    还想着这呢，422烦不胜烦，说：“明年是你本命年。”
    秦羽瞳孔中射出希望的火花：“对！你咋知道。”
    “我也会算，”大师冷冰冰地说：“你明年也没有男朋友，建议你关注事业。”
    秦羽伤心过度地继续萎靡去了。
    阿蛮用玩偶戳他：“算好命了就滚蛋，我们要吃饭了。”
    秦羽不满道：“我怎么就不能吃了，元元都没赶我走，你凭什么？”
    阿蛮扬起手里的玩具猪揍他：“还元元，元元你个头，人正牌对象在这，你算个屁。”
    倜傥浪子秦羽对答如流：“他也是我的生生啊。”
    还不忘给422抛个媚眼。
    此人不挨揍，实属天理难容，恰逢赵华元来客厅拿落在桌子上的餐盘，闻言差点把人扔出去。
    最后这一餐饭吃得表面和睦融融实际尴尬无比。
    逼哥和阿蛮认定了赵华元与其生有一腿，餐桌上对他俩多有照顾，秦羽因为犯了错误，想吃的菜大部分被分进了其生与岚岚的碗里。
    赵华元起初还有些担心：“你能吃这个菜吗？”
    在自己面前，其生还从来没有吃过饭，他怕人类的食物对方吃不了。
    逼哥听见，以为是客人对菜有忌口，起身说：“是不是不能吃这么油啊？还是不能吃辣的？我再去重新炒点别的。”
    “不用了，”422皱眉说：“我可以吃。”
    往嘴里放了一口五花肉，肥而不腻，肉香四溢，确实赶得上很多大厨的手艺，他夸道：“是挺不错的。”
    怪不得曾经发表过“我不吃丑人做的菜”这种奇葩言论的秦大少现在也纡尊降贵地赖在这里蹭饭。
    他又看向餐桌上另一盘看上去特别寒碜的菜：“鸡蛋炒得稀碎，这西红柿炒蛋你做的吧赵华元？”
    赵华元隐隐有些尴尬：“这盘我吃，你吃其他的。”
    这种羞辱赵华元的机会怎么能放过，422立马夹了一点尝。
    这一口差点把自个儿送走。
    他苦着脸，死活没法咽下去，赵华元伸手过来，引导他吐出来：“说了我自己吃，偏不信。”
    被位面角色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攻击到的系统捏着肇事者的胳膊，诚恳地说：“以后你就蒸点红薯、煮点饺子，别下厨了。”
    逼哥给徒弟挽尊：“欸，其生小弟话不能这样说，新手下厨嘛，要多给点鼓励，我尝尝。”
    于是他也叨了一筷子。
    “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味道确实怪了点。”半晌，逼哥伸出一个大拇指，勉强鼓励道。
    但是你的表情很不好啊同志。
    眼见逼哥脸色发青，阿蛮连忙给他倒了杯水：“赵华元你下毒了？哥哥，快喝点水。”
    被围攻的赵华元没有料想到这盘西红柿炒蛋的效果会如此拔群，竟然到了用“下毒”来形容的地步，说：“我吃味道还行啊。”
    他自己也试了试，面不改色：“我小时候经常做饭，味道都这样，吃了也没事。”
    秦羽旁观良久，见所有人都不买前追求对象的账，自告奋勇说：“我试试。”
    ——
    晚上8点52分，在吃了心心念念的前追求对象做的饭之后，秦家大少爷因为强烈腹痛被救护车抬走了。
    来的救援人员有个老熟人，小姑娘的工作证上还带着小猪佩奇的贴纸，但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要老练成熟了很多。
    她奇怪道：“怎么又是你们这个屋出事啊？”
    估计是阿蛮在墙上贴了柯南周边的缘故吧。
    众人目送秦羽横着离开，估摸着这次秦少爷应当彻底戒掉了厨师颜值强迫症。
    深夜，又到了替岚岚安排床位的时候。
    小姑娘主动要求睡沙发，但是大人们怎么可能同意。
    最后的决议是赵华元与赵其生一起睡，阿蛮与岚岚睡，逼哥睡沙发。
    逼哥给出的理由是：“人家其生刚来，小两口得聚聚。”
    阿蛮逼哥带着岚岚给出了赞成票，多数胜少数。
    被强行凑成一对的一人一系统坐在床上。
    系统将假发揭下来：“这个东西麻烦死了。”
    赵华元一边单手扣衬衫扣子，一边盘他的光脑袋：“做一个头发吧？下次阿蛮该认出来自己的假发了。”
    “滚，”422推他：“你以为头发好做。”
    赵华元特别好奇地捏捏他的脸，又撑开他的眼睛：“真不可思议，这些都是做出来的。”
    “做出来有什么了不起的，”422拂开他的手：“真正神奇的，是你们这种生出来的，为了能让你们自我繁衍，我们废了很大劲。”
    赵华元没听懂：“什么意思？”
    422自知说漏嘴，催道：“去洗澡，别磨磨叽叽。”
    赵华元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手沿着眼前人的脖颈滑过锁骨，再往下探去：“对于生孩子这种行为，你很向往吗？”
    这人在说什么屁话？
    “一点也不。”
    “你觉得逼哥为什么去睡沙发？我们不能浪费他们的好意是不是？不想知道吗？我们人类怎么繁衍的？”
    赵华元伸出舌头，柔软的红色掠过淡色的嘴唇，看得系统眼神晦暗。
    “赵华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疯了？”
    被质问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黑色的瞳孔中涌动着复杂而难以理解的情绪，那些情绪纠结成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将倒映在其中自己的身影蚕食殆尽。
    他想将自己拆吃入腹。
    不知为何，422脑海中突兀地弹出这一句话。
    疯了。
    现在可不止他们两个，程序员和主空间那群系统都在看现场。
    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就不止小电影被全程直播那种只是有点羞耻的小后果了，很可能他与赵华元都有生命危险。
    自己有的是办法逃脱，赵华元被位面世界限制，谁都能弄死他，自己没有信心护这个人周全。
    【作者有话说：这篇有个小联动~《肆意》与秦柒都是借用的新茶旧盏又一杯太太的作品嗷】
    第21章 kiss
    ======================
    对于赵华元，看来是不警告不行。
    “赵华元，你知道在我们地府，尝试过哪些繁衍阳魂的方法吗？”422神色肃穆，压低声音问。
    “什么方法？”赵华元对非人类世界的运行一向好奇，立马就上了钩。
    “在我们的设置里，有一种可怕的世界，叫ABO，AB你不用知道是什么，但是O是那种可以生孩子的男性，”422危险地说：“他们成年之后，就会在固定的时间散发信息素，那种时候，哪怕是男人，也会变成生育机器。”
    “事实上，上头有让我测评下你能不能当Omega的意思，”422苦恼地看他一眼，叹口气：“唉，但是我觉得O有点惨，就没往上报，可是如果你对这种，嗯，关于繁衍的行为如此感兴趣的话，我要重新思考思考了。”
    赵华元偏头，仿佛也在跟着思考。
    随后薄唇轻启，有些勾引地笑道：“这个问题的关键不在我，在你，你愿意让别人碰我？”
    系统的视线从男人的喉结往下掠去，他的身体如同新雪，没有丝毫被他人触碰的痕迹，如果胆敢有人趁自己不在，对这具躯体上下其手……
    一旦思及到这种可能性，422的目光就冷下来。
    但很快，他又把这种拧巴的思想强硬压下去。
    赵华元会有人类伴侣，迟早要跟谁发生关系，自己是跟这人待久了精神也不正常了吗？
    他跟谁发不发生关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可说不准，”系统狰狞地笑道，吓唬他：“你别招惹我，小心我真给你报上去，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贞操再次面临危机的赵华元不仅不紧张，反而在观察了好一会儿室友的表情后，倾身在对方耳边说：“你可以把我变成O，你一个人的O，我没有意见。”
    耳畔的气息像刚淋过雨的羽毛，湿润轻盈，带着点暧昧的温度，这家伙在故意诱惑他，将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嗓音也带着勾得人浑身酥麻的微哑。
    关键是，422作为系统，还真有点被勾引到了。
    “你想要我俩的孩子吗？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我不是不可以给你生，只是……”赵华元加大力度，在系统的耳边嘶语，像诱惑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毒蛇。
    但他“只是”两字之后的内容还没说出口，就被脸烧得通红的室友给推开了。
    “你有病吧滚滚滚滚滚滚！”422听得耳朵喉咙胸口都在窜火，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放，语言混乱地赶人。
    人类和系统的言语战争最终由脸皮更厚的那方获得了胜利。
    但如果再继续下去，演变为武力战争，就不知道谁赢谁输了。
    见识过室友激增战斗力的赵华元明智地选择了循序渐进的政策，那句“只是为了公平起见，你现在得从了我”也没说出口，暂行撤退。
    十一点快入睡时，赵华元对正在测试头发材质的室友说：“其生，你过两天能来我们公司客串下角色吗？”
    422手里的灰色发丝陡然断掉，他回头：“什么？”
    “我看了下，有个角色确实很适合你。”赵华元倚着枕头，手指抚额盯着平板很认真地分析：“要不要试试？毕竟如果要真的融入这个社会的话是需要钱的。”
    “当然如果你想靠我也不要紧，毕竟养自己的人是男人该做的，我只是怕你不愿意。”
    422皱眉：“我没有靠你养吧？”
    赵华元笑道：“有我也愿意，只是你确实该出门走走，一直闷在家里不是很好。”
    这句话居然有天轮到赵华元对别人说了。
    “一天两千多，戏份并不是很多，也不需要说台词，”赵华元歪头征询室友的意见：“怎么样？就当是赚点外快？”
    一天两千多，对于这个城市的普通上班族来说确实收入还算可以，而且以后的确可能会出门，老是吃住赵华元的也不好。
    422凑过去：“要演什么？”
    赵华元给他看平板上的内容。
    只见男三一栏中，编剧用红色大写字号标注：帅！一定要帅！年下小奶狗！
    再一看人设。
    男三：哑巴。
    不用说台词不会是这个意思吧？
    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赵华元。
    赵华元挑眉，笑道：“就是男三。”
    “编剧说的不是要帅哥吗？”
    “你如果有头发就是。”
    他不明白了：“我这种就算的话，你和秦羽不是可以去演吗？”
    “我跟角色气质差别太大，至于秦羽，他好歹算挂名总裁，不适合去做演员，更何况他演就不是小奶狗了，他就是真的狗。”
    不知病房里的秦羽听到这话作何感想。
    见422犹豫，赵华元叹口气：“没事，抽不出时间就算了，只是岚岚今天早上还说想攒钱给奥特曼叔叔送一套衣服，唉，可怜孩子，她以为你穷得没衣服穿……”
    那只是我还没有做衣服而已啊岚岚！
    “你如果能拿出钱的话，”赵华元偷偷看了室友一眼，忧郁地说：“岚岚也就不会这么担心了吧？”
    室友看着他的表演，咬牙切齿：“把剧本发我看下。”
    大概看完剧本，男三确实没有太大难度，不用说话，戏份也不多。
    “你可以抽有空的日子去集中拍你要出场的戏，我们会尽量迁就你的排期。”赵华元体贴道。
    “还有吻戏？”422指着剧本其中一页。
    “嗯，这个女仆一直是喜欢少爷的，不过你放心，吻戏就这一场，没有更过分的。”赵华元解释说：“而且可以借位。”
    422思考了下：“我需要腾时间才能拍。”
    至少要加班多做一天的工作量，才能不耽误系统工作，而且还得给自己做一头头发，不然拍摄的时候假发掉了会非常尴尬。
    赵华元问：“你答应了？那我跟统筹制片说了。”
    422叮嘱他：“你跟她说我只是可能有时间，如果有更好的人选就不用找我了。”
    “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了，”赵华元把人拉到床上：“别搞你的头发了，先睡觉，我又不嫌弃你。”
    422翻身在灯下继续微调着发丝的直径与长度：“要睡你自己睡。”
    “想跟你一起睡。”
    “反了天了你。”
    赵华元伸手把灯给灭了，在黑暗中摸过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你认不认同？赵其生同志，这个事我早就想说你了，一直这样熬夜，也没见怎么休息，万一哪天身体出问题了不是更耽误进度？”
    思想教育会开了十几分钟，愣是磨得422手里的头发丝断了十几次。
    422烦不胜烦，索性把头发丝的直径增加到三厘米，长度增加一米，拧成绳鞭指着赵华元：“再说？”
    赵华元就是块狗皮膏药，不仅毫不畏惧，还贴心地询问他准备打哪里，要不要脱衣服。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将近十二点422都没有做出个像样的东西，万念俱灰的他消除了所有记录，最终还是去睡了。
    这顶头发拖了将近一周才做好，终于有了自己的头发之后，422接受了拍摄项目。
    剧本的编剧老师特别激动，站在化妆间不肯挪窝。
    “太感人了，”编剧擦着她不存在的眼泪：“有生之年能看到长得这么契合剧本的演员。”
    阳哥也凑过来：“长得真不错，现在很少见到这么有特色的演员了。”
    你扔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这种熊哪里都是”，怎么现在换个身体就觉得我独一无二了。
    422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自带柔和白光中的镜面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睛在灯光中呈现出玻璃一样的蓝色，因为瞳色过淡，显得缥缈而冷漠。
    头发与睫毛都是浅灰色的，嘴唇色调也很淡，搭配上纯白色衬衫，整个人看上去既病态又孱弱。
    确实很有特色。
    编剧形容他现在的形象是“破碎感”。
    虽然这具身体单挑他们不是问题。
    “今天你有一场戏得说一下，就是女仆偷亲你的那场，”编剧在旁边说：“这个对情感把握要够，况且现在女仆换成了男管家，就更加复杂……”
    “等等，”422捕捉到关键字眼：“男管家？”
    正拿着剧本研究的导演啃着包子含糊说：“对，你不知道？”
    “哦，也是，前两天这个版本才审核通过，”导演扬扬手里的半个包子：“那客户非揪着要把女仆改成男管家，制片们找她谈了很多次都拿不下来，后来赵部长出面同意了。”
    422语气危险地问：“你们赵部长什么时候同意的？”
    “这一周吧。”
    这混蛋。
    编剧安抚道：“别担心，男管家赵部长说他会亲自演，你们像平常那样相处就行。”
    就说赵华元当时怎么那么怪。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已经换好衣服了？”正说着，剧中的男管家走了进来。
    赵华元穿着黑色西装，眼尾微微上扬，眼角下的痣让他看上去既冷静又魅惑，如同中世纪城堡中训练有素的执事。
    他从化妆师手中取过润唇膏，弯腰给422涂上：“少爷的话这样就行了，如果脸上涂太多东西反而奇怪。”
    化妆师连忙说：“是的是的，他底子本来就很好了。”
    导演也满意地点头：“就这状态，演戏的时候你俩按这个感觉走，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422想说句什么，赵华元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少爷现在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如果想要什么吩咐我就好了。”
    “但是您的人设是小奶狗，所以要请求得可爱些才行。”
    这家伙入戏还怪快。
    今天拍的是别墅的戏份，进展还算顺利，赵华元只是上午短暂地出现了十几分钟，其余时间422都是跟女主在合作。
    女主是这位哑巴小少爷的家庭教师，422所饰演的角色一直都喜欢她，在作业里夹情书、给她不停地买礼物、变着花样地撒娇求陪伴。
    而因为他天生无法发声，女主对他也很是照顾，不舍得对他说重话，拒绝他时尽量温柔。
    可女主越温柔，少爷就越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执着地认为只要自己是个正常人一定就可以追到心上人。
    于是便有了晚上六点半的这场戏——
    少爷过于急切地想治好自己的喉咙，乱吃了药陷入了昏迷。
    从小一直照顾他的管家，在少爷神智不清的夜晚偷偷亲了他。
    这是剧本第一次明确表现出管家对少爷抱有爱意。
    傍晚六点三十二分，在一大堆摄影器材中，摄像头对准了床上即使在睡梦中也痛苦不安的青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了青年额头上，修长的手指拭去那些细密的汗珠，带着无尽的怜惜滑过这张苍白的脸上轻轻颤抖的眼皮。
    “少爷。”
    两个音节清晰而饱含柔情，融化在寂寞的空气里。
    随着这两个字一起化开的，是紧随其后的长长的叹息。
    “小泽。”管家呢喃着少爷儿时的昵称，倾身而下。
    柔软的触感覆盖过来的时候，422隐藏在被子下的手猛地攥紧了床单。
    赵华元这家伙根本没有借位！
    他就是真的亲下来了。
    “我喜欢您。”短暂的触碰，男人的呼吸扑洒在脸上，耳边一片湿热，灼热的温度仿佛要在附近留下烧伤的印痕：“您可不可以看看我？”
    剧本中没有这句话。
    但现场非常安静，没有任何人打断他。
    嘴唇被另一个人柔软的嘴唇轻轻碾压磨蹭着，在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赵华元的食指探进袖口，刮擦着422手腕内侧的皮肤，舌尖也悄悄扫过齿列……
    第22章 告白之夜
    ==========================
    这小兔崽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422故意张开嘴，用犬齿咬探进来的柔软物体，指尖也悄悄活动，狠狠地用指甲刺赵华元的手关节。
    赵华元却在此时表现出了一个临时演员少有的强大专业素质，居然硬生生强忍着，面不改色。
    片场冬天很冷，赵华元的手也冰凉一片，掌心紧紧覆盖在身下人的手臂上，因为忍痛过于用力，连指纹都近乎嵌进对方的皮肤里。
    口腔里也开始渐渐蔓延开淡淡的血腥味。
    再僵持下去，这戏没法拍了。
    最终还是422让了一步，松开了牙齿。
    这狗东西趁机逡巡扫荡了一圈，才开始说接下来的台词。
    整个过程422都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强忍住睁眼打人的欲望完成了他躺尸的戏份。
    刚一收工，赵其生的号上就收到了两千转账。
    工作人员对今天的状态非常满意，尤其是晚上的表演。
    导演也挺高兴，说赵华元非常有天赋，尤其是强忍痛苦的表情，非常有层次感。
    能没有层次感吗？他确实在忍痛，只不过是物理上的。
    赵华元袖口遮挡住一道道月牙形的指甲印，嘴上很谦虚：“没什么，代入了下管家的心情而已……其生，先别走，我们一起回去。”
    “怎么你俩都不留下来呀？那聚餐还有什么意思？”女主的演员遗憾地说。
    “下次吧，”赵华元挥手道：“我和其生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
    “哇，你们住一起的？”化妆师眼中冒出可疑的绿光：“家里还有孩子？”
    “是的。”赵华元艰难地从好奇的同事们身边挤出来，抓住要离开的人的小臂：“等等我。”
    422从拍完戏后，就一直没有说话。
    赵华元匆匆拿了手机，跟着422去楼下。
    花园里空无一人，喷泉水池的哗哗声在死寂的宁静中让人心中越发焦躁，422急速向前走着，脚下从各个石雕路灯上投在道路上的灯光不断变幻。
    赵华元赶到他身后：“真的生气了？”
    422顿住，没有回头看他：“你故意安排的这个剧本？”
    身后的脚步也停住了。
    “所以你讨厌我了吗？”赵华元的声音很平静。
    “……”
    “我提交的稿子确实是两版，只是只过了管家这一版，”赵华元走过来，牵住422的手。
    他的语气从始至终都镇静如常，触碰到422指腹的掌心却有些微汗湿，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我承认我确实有私心，只是……”
    他将422的手放在脸上，目光哀求：“其生，我喜欢你。”
    “无论你是熊，还是一个没有完成的玩偶，或者是现在已经很像人类了的你，”赵华元的字字句句像刚从肺腑中掏出来一般，带着将弱点暴露于人的虚弱与滚烫如血液般的炙热：“我都喜欢你，这是对爱人的喜欢，是你说的那种恋爱的喜欢。”
    422摇摇头，惊愕地说：“赵华元，你脑子已经完全糊涂了，你只是孤单太久了。”
    赵华元本来就没有感受过恋爱的情感，他一直认为那种可以陪伴他的东西就是可以爱的。
    他现在只是渴望这只闯入他生活的、符合他陪伴条件的泰迪熊留下来，甚至于把这种感情曲解为爱情。
    他对自己真正的感情是依赖，是对重新孤独一人的恐惧。
    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总之不可能是爱情。
    “你说的恋爱，不就是想碰对方吗？会想跟他发生关系，明明在梦里我们……”说到这里，赵华元突兀地卡了一下，紧接着有些着急地说：“那我现在就是，我很想亲你，抱你，触碰你，想得快疯了，这难道不是爱情吗？”
    422只是否认：“你搞混了。”
    “是我搞混了，还是你搞混了？”赵华元声音提高了些：“其生，我很清醒，你看不见自己的眼神，你的眼神分明也是喜欢我的，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正视自己的感情？”
    “我不能接受人。”422的声音如同一块沉重冰冷的铅，坠入赵华元急切起伏的言语中。
    赵华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跟你一样，不接受人，懂吗？”系统非人类的瞳孔在月光下折射出奇异剔透的光泽：“不想死的话，趁早放弃你这些愚蠢的想法。”
    主空间已经有系统，比如负责渠道维修的程序员发现了赵华元的异常，虽说422暂时压了下来，但如果赵华元一点都不收敛，反而越发肆意妄为，422无法保证能保住他。
    “什么意思？”赵华元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并不是你不喜欢我，而是因为不被允许对不对？你并不讨厌被我亲对不对？”
    “适可而止吧赵华元，”422焦头烂额：“再这样下去，我就直接走人。”
    哪是这么简单的事。
    赵华元根本不知道他在说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回神看周围时，422已经走出了别墅前面的大花园，来到了大马路上。
    月光下澈，马路对面的湖泊波光粼粼，倒映着宁静的云朵星光。
    云是数据，月是数据，湖泊是数据。
    他转身看向赵华元。
    这个男人也是数据。
    这个世界没有一个是真实的。
    收到位面角色告白是怎样的感受？
    是在那一刹那，脑海中蹦出的无数种可怕后果，以及对如何避免这些后果的如乱麻般的无穷考量。
    不断捏紧的拳头让指甲陷进肉里，422想象自己的大脑如湖面一样宁静，飞快地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华元发出的声音却让本来开始平缓清明的思绪如被突袭而来的石子掷中一般漾开千百道涟漪。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不知过了多久，赵华元在月光与寒风中对自己伸出手，脖子上的围巾向着肩膀滑落：“我们回去好不好，一起回家。”
    ——
    出租车上，两人都没有任何交谈。
    “喂，疯狗，”锤锤软件中一条语音却时机恰好地蹦出来，正是嘴贱的程序员。
    他阴阳怪气地说：“这就是你处理的结果？这个人类身上的磁场可是异常得瞎子都能看出问题了。”
    422懒得理会对方的幸灾乐祸，直接说：“把你的A级权限给我。”
    “什么？”程序员一定从没想到过会有谁对他提这么无耻的要求，语气里带着不敢置信：“我没听错吧？你这个疯子。”
    “你的A级一次密码是HY38*******908，只剩下二次密码，迟早会被破解，”422说：“但我懒得试了，你最好自己告诉我。”
    “有病吧，我凭什么告诉你！”从声音中听出，程序员已经急了眼：“你什么时候破解的？”
    “你不会真以为我会相信你的口头承诺吧？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你的B到E级密码已经全部被破解了，B级文件中有一本你的日记，第25页你坐幽浮车没有付钱，第58902页你骂你的上司是个傻逼，另外你收藏的那本‘玄龙’日记是盗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他绝对没有做日记里的那些事。”
    422说到中间的时候程序员就完全崩溃了。
    没有什么比破解一个程序员的密保程序更加侮辱系统，这简直是把他吃饭的碗放在地上踩。
    程序员如同蔫了的秋黄瓜：“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的上司没有告诉你？”422心烦意乱地看向窗外立交桥上交缠闪耀的黄色灯线：“我刚进公司时就是程序员。”
    “别说废话，权限给我。”422威胁道：“不然我把你这些东西全部公布出去，包括你崇拜玄龙这件事。”
    代号“玄龙”的系统是主空间近一千年内诞生的最大罪犯，虽然早就死了，但总有些不谙世事的年轻系统偷偷崇拜他。
    不过这种崇拜只能是地下式的，被摆到明面上的话程序员这工作可以不要了。
    “你要干嘛？”
    “你管不着。”422收到权限，切断了通讯。
    手握着渠道程序员的权限，422才算感觉心里安定了一些，这样上头有什么动态他也可以即使掌握。
    直到推开合租房的客厅门时，他和赵华元也一直是沉默状态。
    当屋内的光线骤然倾泄到两人身上，沙发上的岚岚腾地一下站起来，勤快地给两位叔叔拿拖鞋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氛围才变得缓和了一些。
    “回来啦？”逼哥把菜端上桌，说：“想着你们再不回来我们就先吃了。”
    赵华元摸了下岚岚的头：“麻烦你们接孩子了。”
    “哪里话，”逼哥笑道：“岚岚我们都喜欢，接一下顺手的事。”
    阿蛮在坐垫上抬起头：“你俩咋了，吵架了？”
    赵华元神色有些勉强，422自己的表情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进屋，关上门。
    赵华元没有跟进来。
    不一会儿听到逼哥在外头训人：“人其生刚过来就惹他生气，看起来身体也不好，也不会让着他点。”
    赵华元的声音则很低，听不清。
    此时422也懒得开视角去了解赵华元在说什么。
    床很松软，身体则非常沉重。
    明明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睡着，困意却渐渐侵蚀攻占了整个大脑。
    这些天太累了，422逐渐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抬起，先是寒意袭来，接着陷入一片温暖之中。
    脸上有个湿热柔软的东西在游走，最后停留在嘴唇上。
    摩挲了很久。
    他隐约知道是谁，咬了对方一下。
    幻觉一样的轻笑与叹息在耳边响起。
    待到意识再恢复的时候，卫生间里有淅沥水声，窗帘缝里透进来一缕光线，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赵华元收拾完回到房间，见422醒了，自然而然地边换衣服边打招呼：“醒了？要吃早饭吗？给你订份粥？”
    语气平常地像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用给我买东西了，我可以自己买。”422偏头，不看对方未扣紧的衬衫下露出的大片白花花的皮肤。
    前面看没感觉，自从昨天后，就觉得非礼勿视。
    “也是，现在你也是有2000巨款的富人了，”从赵华元那传来拿钥匙的声音：“为了庆祝你拿到第一笔工资，我们今晚出去吃怎么样？”
    “哦。”422其实不关心到底要吃什么，他这具身体可吃可不吃。
    忽然脸颊上一热，422捂着脸往左边急躲，质问不声不响靠近的某人：“干嘛？”
    “我们去吃火锅？”赵华元单手撑着床，脸停在即将触碰到422的位置，没有更进一步。
    “疯狗，我看他刚刚就是想偷亲你。”程序员在脑海中友情提示。
    “什么锅都行。”422敷衍了赵华元，趿着拖鞋下床，警告程序员：“你闲吗，再偷窥我我就把你日记曝出去。”
    “好心当成驴肝肺，”程序员不满地说：“我来是想告诉你，导致你滞留位面世界的因素找到了。”
    “就是执念大到影响渠道的那个？”422拉开窗帘，外面半阴不阳，有些许雾霾。
    “嗯。”
    “是谁？”
    “你在这个世界喂过半个月的一条狗。”
    ……
    赵华元临走时说：“我订了粥，你注意下客厅的铃，给外卖员开下门。”
    422懒得理他，问程序员：“你是不是查错了，一条狗怎么可能有威胁渠道的能力。”
    程序员给他敲回来一行字：
    因为狗被剧本选中，变成人了。
    第23章 人狗会谈
    ==========================
    看着传输过来的剧本，422深刻领悟到一个道理。
    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是塞牙的。
    在这个世界的十月中旬，422奉命来到禹启省完成任务。
    就是因为怕对渠道或者系统们的剧本展开造成影响，422最大限度地避开了与人类的接触。
    要说稍微有些交集的，只有一群流浪动物。
    他偶尔会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喂喂凑上来的狗或者猫，有时连鸟也喂。
    而有幸被选中变成人类的狗只是其中很不显眼的一只。
    甚至看着剧本里的描述，他都无法确定它是七八个可疑对象中的哪一个，在他眼中，狗除了毛色有区别外长得全一样。
    “这条狗本来一直躲在车底下，是你唯一一只主动投喂的狗，”程序员分析道：“你为了哄它出来，喊它大黄，狗以为你给他取了名字，把你当成了主人，你走之后，它就一直在你坐过的椅子下等，直到它被选中成了一个剧本中的男主载体。”
    “一条狗的执着变成了一个男主的执着，影响就变大了。”
    听着这些合情合理的分析，422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无情无理。
    这年头，喂只狗都会出事。
    在程序员的指引下，422当天早上就来到了原名大黄，现名黄坚的男主所在的地方。
    他变成人之后，走的是逆袭路线，寄托在狗身上的灵魂上辈子又是被婚内出轨、又是被兄弟欺骗，现在重生一场，什么都要加倍拿回来。
    但是他的复仇崛起之路并不顺利，因为他的身体白天是人，晚上是狗，是狗的时候还不受控制。
    在刚重生的前三天，他每天都会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公园的长椅旁。
    黄坚就职的公司很高级，422作为闲杂人等进入后非常显眼，他就把视角放在黄坚身上，等对方出来时找机会接近他。
    等待期间，程序员一直在耳边苍蝇似的没话找话。
    以前高冷得感觉跟自己说一句话都脏了嘴的系统，现在问题一个叠一个往外蹦。
    “你为什么不当程序员了？”
    “因为吵架。”
    “吵什么架？”
    “刚进公司的时候，跟一个所谓的资深编剧吵剧情，他说你又不是制作，你凭什么管我？两天后我就去制作部了。”
    “……就因为这？”
    “还因为程序员大部分没头发，就像你。”
    “胡说！我明明头发特别多！”
    “过两年就没了，趁它们还在跟它们多拍点合照吧。”
    程序员气得不轻。
    两分钟之后又找他：“你为什么被叫做疯狗？”
    “脾气不讨喜吧。”
    “制作脾气都很大，怎么就你被叫做疯狗？”
    “程序员都很忙，怎么就你闲得没事跑这瞎问，bug修好了？”
    “你跟玄龙是不是认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问题让422有片刻停顿，他回复：“不认识。”
    “那你凭什么说我买的日记是盗版。”
    “不好意思我很忙，告辞。”422生硬结束话题。
    他拿着程序员的权限参加了一场小时排位赛，短期内程序员是没精力再来骚扰他了。
    422在附咖啡馆里等到了晚上七点多，黄坚变成人之后是一个工作狂，就连吃午饭居然都没下楼。
    但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422确信他一定会出来。
    因为九点之后，他会准时变成狗。
    手机没有开声音，无意翻开时，赫然是16个未接来电，每个都来自“赵傻逼”。
    还有一堆微信消息、短信消息。
    看赵华元说话的语气与电话的间隔，他估计是以为自己又丢了。
    第17个电话显示在屏幕上，422紧盯着小阳台外的目标大厦，接通：“做什么？”
    赵华元夹杂着风声的声音传过来：“你在哪？”
    “不知道。”跟着程序员的提示走的，没关注自己在哪。
    “身边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我马上过来。”
    赵华元说这句话时，一个女人的惊呼声插进来，男人的怒斥声紧随其后：“妈的不会看路？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赵华元只是快速地对他们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就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手机里：“其生，说话。”
    “我没迷路，办完事就回去，挂了。”
    不管赵华元急切的问询，422切断了通话。
    视角里的黄坚总算是整理完数据，开始动弹了。
    因为过于出彩，直系领导一直针对他，给他丢了一堆活。
    哪怕是出钱在网上找了人帮干，黄坚还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搞完。
    饶是如此，他依旧是这个公司里走得最早的，像这种公司，区区下班后一个小时，根本没人挪窝。
    就算没事，也得装做自己在干活的样子。
    一个小实习生，居然还敢走这么早，职场老油条们看向他的眼神全写着“真不懂事”“还是太嫩”。
    黄坚在公司的厕所里，对着镜子用水擦蹭到他脖子上的口红。
    这口红印是一个中层女领导“无意”留在他身上的，关键是她做这事儿的时候，还是用戴着钻戒的那只手。
    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闪闪发亮，女领导对可口小鲜肉的渴望也闪闪发亮。
    这种情况下，只要是个有眼力见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半推半就地从了。
    可是黄坚不一样。
    他现在最恨的就是出轨的男女，女领导这是朝他枪口上撞。
    所以他……
    接受了。
    422眼睁睁看着他给女领导发消息，含沙射影地抱怨没办法赴约了，因为今天工作突然变多，实在太累。
    佩服。
    一个在死前被绿过的男人，现在开始绿其他男人。
    可他真的不觉得有问题吗？
    也不尽然。
    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里，黄坚凝视着被溅上水滴后模糊不清的镜面，盯着那镜中、水滴中的数十个自己的图像，咬牙切齿地将拳头砸在那些“自己”身上，低吼道：“可恶！”
    花了几分钟整理心情，黄坚从卫生间里出来，终于坐上电梯即将下楼。
    422也站起来，去服务台结账。
    服务员非常尊敬客气地说：“总共是2873.4元，请问是微信还是支*宝呢？”
    “微……等等，你说多少？”
    服务员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那个骇人的数字。
    422愣在当场，随后据理力争：“可是我看价格表上写的不是这么多。”
    明明咖啡蛋糕都是几十几十的啊。
    “是的，但是您订了一整天的至尊VIP欧景阳台，这个是3000的价格，套餐减免后为2700元，价格在这个小程序中有显示。”
    就着服务员的平板，422看了下明细，的的确确是2873.4元。
    422欲哭无泪。
    黄坚已经快到一楼了，他却没有办法付出这么多钱，他现在身上用得只剩下2400左右。
    滞留位面世界这么久，第一次体会到了没钱的窘境。
    情非得已，他偷偷改了包间的价格。
    不好改变太多引起怀疑，只好说“我记得今天有优惠，你再看看。”
    服务员小哥仔细检查了下，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灰色箭头下发现了折叠优惠信息。
    “可能是店长今天做了活动，好的，请稍等，”服务员终于说：“那您只需要支付2422.4元。”
    钱扫出去的那一刻，422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
    好不容易从咖啡馆里出来，黄坚已经到了公司楼下。
    公司的自动玻璃门下，是两折非常宽阔气派的大楼梯。
    黄坚刚踏上第一个台阶，就似有所感地望向这边。
    两人远远地对视了一会儿，黄坚主动朝他走来。
    待相距不过五十米，黄坚停住，琥珀色的眼睛警惕而怀疑地打量他。
    这神色，不太像狗，反而像一只敏感的猫。
    他的头发也是纯黑的，跟夜晚的黄狗半点相似性都没有。
    “喂，”黄坚将距离缩短到十五米左右，问眼前的青年：“我们是不是见过？”
    青年看着他，说出了一句让他闻之色变的话：“我跟晚上的那只狗有交集。”
    ——
    “八点十二分，它快出来了。”英俊的男人看着手腕上的机械表，面容冷峻地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因为你之前喂过它，它对你有所留恋，才会每天晚上跑去公园长椅旁等你？”他的视线转向坐在面前的青年，逼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又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而已。”422扫了眼黄坚手表下未能完全遮盖住的伤疤，那是狗在晚上偷偷跑出去之后被人给打的，至今都没好全。
    黄坚将被审视的手腕收起来，不信任地说：“你会这么好心？”
    “不管我是不是好心，”422一针见血地说：“现在只有我可以帮你吧？”
    但他低估了黄坚对人的不信任：“我不需要帮助。”
    “睡在公园里被当成神经病叫不需要帮助？在身为狗的期间被打得肋骨都快断了叫不需要帮助？差点被当成狗抱回有夫之妇的家里叫不需要帮助？”
    黄坚听得一脸铁青，揪住这个不速之客的衣领：“你还知道多少？你一直偷窥我？”
    “放开他。”422刚被提起来，一个能渗出冰碴子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赵华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附近，疾步朝他们走过来。
    第24章 害怕你离开
    ============================
    赵华元的脸色不比黄坚好多少，甫一靠近，就攥紧了黄坚的手腕，用力之大到可以看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脉络。
    他重复一遍：“放开他。”
    眼神清楚地告诉黄坚——如果再让他说第三遍的话，就不只是语言威胁这么简单了。
    这是黄坚和自己的事，422不太想赵华元进来掺一脚，于是他伸手去推赵华元的肩膀，说：“不关你的事。”
    因为他这句话，赵华元的表情泛起一丝酸楚，却岿然不动。
    马上就要变成狗，黄坚的语气也很急躁，怒道：“关你屁事。”
    赵华元却铁了心绝对掺和到底，甚至力气使得更大，422感觉按他俩现在角逐的力道，如果有一方突然松手的话，另一个人的拳头一定会刹不住车狠狠砸在自己脸上。
    时间上的不足让黄坚占下风，他紧咬牙关，狠狠剜了这对狗男男一眼，对422甩下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放手扭身准备离开。
    等了一天，付出了全部存款的惨痛代价，就是有些情况要跟这个人当面了解，422怎么可能放他走。
    想到他明明不认识自己却主动地靠近，422隐约猜到什么，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大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喊出这个词之后，黄坚的耳朵像狗耳朵一样微微动了下。
    黄坚转头，细长的眼睛里闪过瞬间光亮，表情也有所松动。
    果然，或许是即将接近九点，除了黄坚的意识外，狗的意识也开始渐渐侵入这具身体。
    跟人说不通，跟狗没准说得通，422拇指指了下不远处一片漆黑人迹罕至的小树林，说：“我有话要问你，去那边吧。”
    黄坚表情狰狞鬼畜，似乎正在与身体里的狗作斗争，但脚那块估计是跟着狗走的，哪怕人的意识再怎么不乐意，422去哪，黄坚就跟着走到哪。
    人狗私密约谈，却跟了个甩不掉的包袱。
    不管怎么说，赵华元都坚决不同意422与黄坚单独相处，422烦不胜烦，从地上捡起来个易拉罐，徒手撕碎，将半截铝片往旁边一扔。
    他指着深深嵌入树干的薄铝片，语气中带着武林高手的平静：“我不会出事，懂吗？乖乖在外边等着，别碍事。”
    赵华元脸色变了又变，受到了深深地挫败似的，对422说：“我等你出来。”
    他最终还是被留在了路灯下。
    灯光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像一只被无形绳索束缚住、眼巴巴看着主人离开的宠物。
    ——
    422回来的时候，被叫进去谈话的黄坚已经不见了，脚边跟着一条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黄狗。
    路灯下泥塑一样的赵华元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眉眼中带着冬夜的凉意。
    他从422的头发丝一路看到脚底，视线在任何露出的皮肤处逡巡，像在确认着什么。
    或许是检查结果合他心意，赵华元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的脸色却急转而下。
    422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脚边的狗。
    不能怪赵华元多想，因为稍微有些观察力的人，都会发现狗背上的那个包袱颜色有点眼熟。
    布料间，小巧的金属物品反射着亮光。
    铁质的，方形的，带着细针。
    是个皮带的搭扣。
    搭扣旁，皮质的绳子将一圈乱七八糟的布制品紧紧束缚在狗身上，这堆奇形怪状里隐约可以看到两条缠得像麻花一样的衣袖，那是422随手乱缠的结果。
    所有细节拼凑起来，便可知道狗身上是一套完整的男人的衣服，狗脖子上一左一右往下坠的黑色塑料袋里，放的是一双皮鞋。
    而如果赵华元的眼睛更尖一点，他甚至还能找到条灰色的松紧带，上面印着字母可以帮助他收获一枚钟情于同家底裤品牌的同好。
    422亲眼见赵华元穿过跟黄坚身上一模一样的底裤。
    赵华元如同被浇筑一桶冰水，从头僵硬到底，本来两眼放光地朝自己快速走来，此刻却连抬腿都艰难般，除了喉头滚动，哪里都不动。
    不知道赵华元在想什么，但422也没法解释。
    九点一过，黄坚直接在面前变成了狗，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狗驼衣服，黑袋装鞋，从夜间森林中走出，像极了埋尸现场。
    赵华元这天崩地裂的表情，八成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
    这样也好，对自己多些忌惮，少些妄想，也能少很多事端。
    422边跟程序员传输着刚刚在黄坚身上获得的一手数据，边站在明暗交界处对赵华元招手：“过来。”
    他现在需要赵华元。
    刚刚在亲眼看着黄坚从人变成狗的时候，他想起了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就是不能把黄坚扔在这儿。
    黄坚前面几次变成狗夜游时，好歹身上穿着松紧短式睡衣睡裤，变回人了胳膊跟腿都勉强穿着衣服，顶多要挨冻。
    但今晚不一样，他是穿着西装长袖长裤变成狗的，体型缩小之后便往下掉，等到明天早上他醒来，妥妥的是要光上热搜的节奏。
    瞬移没法带活物，自己身上所有钱又用光了。
    此时此地，唯一能靠的人，好像只有赵华元。
    今早的发言犹在耳边——
    “不用给我买东西了，我可以自己买。”
    转眼就财去包空，变成了——
    能不能把狗和我都送回去，以后还你钱。
    略微有些羞耻。
    赵华元很乖巧地过来，站在森林边缘靠路边的那一方，背后是黄澄澄的路灯，头发丝外缘也勾勒着光线。
    长长的睫毛低低垂着，呼吸间呼出的气体凝成雾扑洒在他脸上，明明是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在公司也是个冷血精英，现在低着头不看自己的样子，却莫名像被渣男抛弃的少女。
    嗯，422想起来大黄跟其他的狗有什么不一样了，每次自己走的时候，大黄的狗眼睛里也是这样幽怨。
    有求于人，对方还如此表情，422的语气难得柔和了一些：“我要把这条狗送去一个地方，你借我点钱吧。”
    赵华元的眼睛抬起来点，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问，将眼前人的手拿起来，用掌心捧着，应道：“好。”
    明明自己也没暖和多少，却只是直着眼睛机械性地把温度送过来，眼神空洞无物。
    估计是真的憋不住了，几分钟后，赵华元还是问：“发生什么了？”
    422没有给他坦白说明的想法：“一点私事，你先回去，我去送趟狗。”
    “我陪你。”赵华元沉默地把狗身上的两个塑料袋拿起来，把那双对狗来说确实有些沉重的皮鞋拎到手里。
    拿东西的时候，他弯腰起身的时间都比较长，显然又观察了那堆衣服一遍。
    422几乎能听见他脑子里想法乱转的声音。
    但他很识相，被制止后就没有再问了，倒是把已经准备好应对追根究底的盘问的422堵得有些难受。
    不知道是个什么心理，虽然他问了自己不会说，可他真乖乖听话，又觉得奇怪。
    感觉有点委屈赵华元了似的。
    把这种诡异的想法压在心里，422带着狗跟着赵华元上了出租车。
    程序员提醒他说管理黄坚剧本的系统回来了，让他赶紧把狗送到黄坚的出租屋里去，别露馅。
    422当年刚进公司的时候，脾气有些大，得罪了不少系统，负责黄坚的就是其中跟他积怨已久的一位。
    照理说，该系统有协助解决问题的义务，毕竟黄坚是他的男主。
    可那系统知道自己滞留位面世界后不知道该多高兴，能帮他才怪，422甚至阴暗地猜想他是不是故意选的这条狗做主角的，不然位面世界那么多条狗，怎么偏偏就相中了跟自己有交集的一条。
    与其费力气交涉，不如私下早解决早离开。
    在林子里的时候，他测试了下，对于黄坚问题，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悄悄换狗。
    狗的精神权限不在自己组手里，但找个差不多的狗，让黄坚灵魂住进去，这样该回主空间的回主空间，该报仇的报仇，两边都不耽误。
    等回去后，把大黄的记忆一删除，再给它找个好主人，事情就结束了。
    只是换狗成功的话，跟赵华元所剩下的可以相处的日子，近乎逼到眼前。
    上次分开后，赵华元那自虐似的生活状态给422留下了阴影，这次走的话，应激反应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该怎么办？
    给他安排个女主做精神支柱？
    不，他说过不想要人类伴侣，422不想在他非自愿的时候强迫他。
    设计个剧本让岚岚过继给他成为女儿？
    他们相处得可以，但这得征求两人的同意，毕竟养孩子是个人生大事，马虎不得。
    回去后，还得第一时间给他设计个剧本，把他收到自己手下才行，不然他到了其他系统手里只有任凭宰割的份。
    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车窗上映出来的422的侧脸满是愁绪。
    在这个眉头紧锁的人旁边，也坐着一个同样满怀心事的人。
    赵华元的手在腿上握拳放了半天，眼睫沉沉垂着，最后转头深深地看了422半晌，开口打破沉默：“我不会再问了。”
    “你不想我知道的我都不问，不想让我做的我都不做。”赵华元的声音如同在恳求一般：“我们等下一起去吃火锅好吗？”
    ……
    “陪陪我好吗？”
    “是我说错了话，我们回去好不好，一起回家。”
    “我们等下一起去吃火锅好吗？”
    这种话最近出现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
    他这哪是睡不着要人陪、想约人吃火锅。
    这些话其实都是变着花样地、隐晦而试探地求自己不要离开。
    估计是熊丢的那次不辞而别把他给整怕了，现在赵华元有点战战兢兢，担心自己表现得不乖巧，做错了什么，熊就又没了。
    而422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赵华元想什么，他心里门儿清。
    不仅清楚，还把赵华元的死穴拿捏在手里，一有事就用这个压迫他。
    “再这样下去，我就直接走人。”
    他最近说这种话的频率也高得离谱。
    真不是个东西，422在心里骂自己。
    你真不是东西。
    威胁一个因为担心会被丢下，所以什么要求都可以顺从的人。
    还即将丢下一只等了自己好几个月的狗。
    第25章 生来不对等
    ============================
    出租车按照吩咐，一路开到某老小区门口，422牵着狗争分夺秒地闯进一栋楼内，开了铁门就要把狗放进去。
    狗临近家门的时候似乎也明白了主人要把它再次丢下，四爪死死扒着地面，硬是不肯进去。
    再拖下去不行，黄坚的负责系统就要回来了，422吃力地把狗抱住。
    狗见他往屋里头走，不停地挣扎，四只脚乱蹬，挣脱了束缚往外窜老远，站在楼梯过道里受伤地看着主人，呜咽地叫了两声。
    挣扎间，狗身上的衣服掉得满地都是，其中就包括赵华元的同款底裤。
    赵华元看到在地上摊平的黑色底裤，脸黑成了跟布料一样的色系。
    422顾不上管他心里怎么想，满脑子都是把狗送屋里。
    但这只狗很瘦，骨头一捏就会碎，422劲大，反而因为把握不住力道束手无策。
    “大黄，”他跟当年哄车底下的流浪狗一样，诱哄地喊：“过来。”
    狗黄色的毛立起来，又倒平下去，眼睛在楼道灯泡下亮晶晶的。
    它还是决定相信主人，迈动四肢朝主人走过去。
    为了放松它的警戒心，422一边喊着“大黄”，一边往后退进屋子里。
    当狗跟着跨进门槛，422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门外猛地一闪，趁狗不备，重重关上了铁门。
    狗隔着门汪汪乱叫，脚伤心欲绝地扒拉着门。
    这狗非常聪明，之前还会自己开门，黄坚不得已重新换了个带密码的铁门，狗便在以前经常开门的门把下不停地往上蹦，希冀可以像以前一样弹开门，能出去找主人。
    然而铁门坚若磐石，明明离主人只有一米左右，却生生被拦住了。
    一米外的422站在散落的衣物间，踩着黄坚的底裤上，才想起来忘了把这些衣服也丢进去了。
    再开门的话他没信心把狗重新锁进去，他只好把衣服收集起来，准备团成一坨给黄坚别到门把上。
    躬身去拿脚下布料的时候，一只带着冷白修长的手伸过来，抢先把这块略显尴尬的布料抢先抽走，再跟旁边的白色衬衣等裹到一起，一齐塞进黑色塑料袋里，最后挂在了门把上。
    “走吧。”赵华元没有再看门上的东西，也没有看422，兀自去按电梯。
    听着屋内的撞击的声音，422心里很不好受。
    黄狗对他信任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进入位面世界后，主角们身上带着的磁场是会对系统产生影响的，严重的还会造成“浸染”，让系统分不清数据与真实世界的区别，影响日后正常的工作。
    而无法工作的系统，没有存在的必要。
    究竟会不会造成浸染，这个则跟很多因素有关，比如系统方面，与那个系统本身的易同化指数、工作年限、能力强度等相关，位面角色方面，与他们身上所带的磁场强度、剧本所涉及资源、能量等相关。
    如果一个系统被浸染，轻度的是可以被净化，净化的重要手段，就是清理“污染源”。
    系统的价值远远大于能被替代的位面角色，没有剧本所属的位面角色可以直接删除，有剧本所属的位面角色，可以替换灵魂。
    接受它，是在将它推上死路。
    老小区的电梯三面木墙上全是些零零散散的小广告，422进去后，赵华元就盯着一面修水管、开锁、收废品等广告齐聚一堂的墙发呆。
    左手食指无意识地用指甲掐着拇指指节，一下一下在凸出的薄皮上留下泛红的印记。
    半晌，他突然盯着一个卖电动车的广告说出一句不痛不痒地话：“你喊了六次大黄。”
    “五次是刚刚喊的，一次是在公园里对着人喊的。”
    “第一次喊的时候，那人脸色很奇怪，你们出来之后，人不见了只剩下衣服和狗。”
    他问422：“这条狗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他跟你一样，都是可以换身体的存在吗？”
    “……”
    电梯“叮”了一声，显示一楼已经到了，里头的两个男人却完全没有下去的意思。
    外头的醉汉跌跌撞撞地走进来，隐隐约约瞅见电梯里头有个短发的“妞”，小脸长得可水灵，打着嗝就往小姑娘身上靠。
    赵华元伸手抓住朝422扑过去的醉汉的头发，将泛着红光酒渍的胖脸往靠内侧的墙上就一砸，直撞得整个破旧的电梯摇摇欲坠。
    赵华元把手上的满把头油擦在头晕眼花、嗷嗷乱吼的醉汉毛衣领子上，握住422的手腕，带人出电梯。
    电梯带着骂骂咧咧的醉汉上去了，扑面而来的寒凉夜色里，再次只剩下两个人。
    赵华元迈着长腿，拉着人，在明暗不一的斑驳道路上面无表情地整理着思路：“他为什么想要打你？因为你发现了他的秘密？”
    “你们去林子里做什么？你跟他有什么协议是我不能知道的？”
    “你，”他倏地停住：“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你们的协议需要你离开这个城市吗？”
    他悲伤而不确定地转过身来，漫天的夜幕都积压在他身后，他看向自己像看向黑暗中唯一的灯火。
    422心里打着鼓。
    他确实什么都没告诉赵华元，但赵华元自个儿琢磨得八九不离十了。
    赵华元摇摇头，自欺欺人地否决掉刚刚那些猜测：“不，也有可能是他惹到你了，你把那个男人变成了狗，想惩罚他？”
    “其生，”赵华元的眉头蹙紧，嘴唇苍白：“我没法不猜，我控制不住，你随便跟我说说什么好不好，哪怕是骗我我也会当成真话的。”
    “你不让我知道内情，我就容易乱想，总会觉得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赵华元一句接一句，语气急切不安：“你跟我说句话，什么都可以……”
    “先去吃饭吧。”422打断他：“回去再说。”
    至少不能在黄坚系统观测剧本的范围内讨论这些事情。
    赵华元的话越听越让他心惊。
    这人敏锐极了，不知是他聪明，还是他太过了解别人的心理，太会看人脸色。
    总之想糊弄这样的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们选了附近一家火锅店，站到门口的时候，赵华元停在招牌旁，猛然转头看422：“对了，你不能接受人，他不是人，那你可以接受他成为伴侣的对象吗？你跟他什么关系？”
    眼瞅着这人思路已经偏到了西伯利亚，422终于忍不住推他一把：“瞎想些什么东西，我该告诉你的会告诉你，进去别挡路。”
    赵华元被他推了一把，怼了一句，居然表情缓和了许多，看上去没有那么焦躁极端了：“好。”
    两人颜值高，一进去就引起不小轰动，422烦人多，准备上人比较少的二楼。
    赵华元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腕，在前台要了桌号：“不好意思，请给我们一个最安静的包间。”
    422听见“包间”两个字有些犯PTSD，就因为包间这种东西的存在他才散尽家财，于是凑过去说：“不要包间，太贵了。”
    “没事，”赵华元说：“你不是喜欢清静点吗？包间没人打扰。”
    服务员用暧昧地眼神打量着两人，笑着问：“要不要点一个情侣套餐呢？折扣力度很大哦。”
    赵华元顿了下，偷偷看向身边人，见对方没什么表情，点头说：“好。”
    女服务员的眼神更奇怪了，非常高兴地说：“好的，汤底要鸳鸯锅吗？”
    “嗯。”赵华元眼神闪躲，像孩子偷了个糖果怕被发现似的。
    “您的包间是17号，请跟着引导进入包间。”
    旋即一个穿着红黑燕尾服的小哥过来，引着两人过去。
    包间门关上之后，果然外面的人声鼎沸全部听不清了。
    只留下枝形吊灯、面对面坐着的两人，以及一场逃不开的坦白局。
    ——
    “你猜得没错，”点完菜等上餐的时间里，422将手放在交叠的腿上，斟酌着措辞开口。
    “什么没猜错？”赵华元将一瓶饮料的盖子掀开，把里面的液体分别倒入连个瓷杯里。
    因为是情侣套餐，饮料是双吸管合体式，赵华元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倒出来的话对面人肯定不会喝。
    “就是你说那个男人跟我一样可以换身体的那段，那段你猜对了。”422简洁地说：“我不想你掺和进来，你被搅进来不仅帮不上忙，还容易添乱。”
    “那你呢？”赵华元放下饮料，说：“每次你都是独自处理问题，万一出了危险怎么办？”
    “那也轮不到你帮忙。”422直截了当：“只要你安静，不试图帮忙，就是帮忙。”
    这段话过于直接，赵华元没法反驳。
    他何尝不知道。
    在非人类的其生面前，他太过无力。
    对方想要离开，他使尽全身解数都找不回来，甚至连往哪个方向去找都摸不到。
    如果对方有危险，他可能连消息都收不到。
    而从422这个角度看，一个系统，一个位面角色，生来就不对等。
    在系统们的问题面前，位面角色最多能成为一个好道具，绝对成不了一个好战友。
    因为他们太弱了。
    第26章 烫伤
    ======================
    相聚一场，他会尽力保全对方，但想再有什么更深的关系，无异于痴人说梦。
    包间里安静了很久，在这极度的死寂中，422发现仔细听还是能听到外面的些许絮语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听到一句——“位面世界的火锅也太好吃了吧。”
    正准备把视角放过去好好查看一下，前面垂着头的赵华元却倏地抬眼。
    他的眼睛中燃烧着奇异的火焰，在烈焰灼烧之中，失去理智般地说出一句话：“如果，我变成鬼呢？”
    “这样是不是就跟你一样，就能站在你身边了？”
    “你疯了！”422绷紧背部，脸色骤变：“你敢！绝对不行！”
    并不是所有的位面角色死之后都能被选中成为鬼的，大部分的位面角色连变成鬼的资格都没有，其中很多参数标准要考量，赵华元要是为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结束生命，万一失败，就彻底消失了。
    而且变成鬼又怎样，变成鬼了还是位面角色，除非赵华元升级为系统，他俩不可能平等。
    “赵华元，我告诉你真话不是让你作死的，”422狠厉地说：“你要是敢乱来，别怪我不客气。”
    “你凭什么管我死不死？”赵华元紧紧盯着他，如蛇般咬住他话里的情绪漏洞：“你跟我什么关系？”
    这混蛋居然敢用这个威胁自己。
    422被这话呛得有些上头，怒道：“那你当时给那女人叫什么救护车，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你要死就死，你死了我还少桩事，滚，现在你就出去，去找辆车撞死，我给你解决后事。”
    他脸色阴沉，口气冰冷，是真的发了火。
    见他反应这么大，赵华元反倒沉静下来，只要对面的人乱了心性，他就夺得了部分谈判主动权。
    赵华元伸手拉住422的胳膊，哑声道：“其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他顿了下，尽量把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我只是想帮到你，想尽量跟你站在一个位置上。”
    他呼吸有些困难地说：“想你有什么事也能跟我商量一下，不用一个人扛着。”
    “别像上次一样，走的时候什么都不留下，连个信号也没有，相处这么长时间，我连个再见都不配得到吗？”
    “或者你想走也可以，你要告诉我一个回来的时间，”他的声音发着颤：“让我知道你会回来，让我等得有个盼头。”
    这个天聊得让422心生疲惫。
    站在同一个位置，位面角色和系统吗？
    把位面角色变成系统，以前不是没有系统试过，要么就是***被主空间制裁了，要么就是转换失败连灵魂都没留下。
    况且位面角色变成系统不是什么好事，位面角色能不能适应主空间姑且不谈，单说灵魂强度，位面角色的灵魂强度能不能驾驭系统的身体就是个大问题。
    更为重要的是，变成系统后，赵华元还是赵华元吗？
    素来弱小的存在，突然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往往会像个暴发户一样，在意识和行为上产生极大的扭曲。
    程序员说得没错，赵华元越来越危险了。
    无论是对422，还是对他自己，或者对这个位面世界。
    强行想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留在身边，有如猴子捞月，都是自大狂妄之举。
    在422的控制面板旁，有一个单独开辟的界面，那是用程序员的权限开启的，放满了422专门为赵华元准备的程序。
    既然赵华元对自己的执念可能影响到渠道，那自己就尽全力把渠道巩固到无法被任何位面角色影响的地步，这是422本来的计划。
    不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有想过要改变赵华元，一直试图在保持赵华元自我意识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
    说来说去，赵华元再怎么犟，回到主空间，选择性清空下记忆，保管他什么都不记得。
    但不知道为什么，422就是对赵华元做不出这种事。
    天然的排斥。
    以前对这种***作明明司空见惯，偏偏这个赵华元，他得承认对方是特殊的，他是真不想动他，也不能容忍别的系统动他。
    他得保证赵华元好端端地活在位面世界里，不被任何系统支配，追求的是自己想要的东西，爱的是自己想爱的人。
    但或许跟程序员说的一样，现在就清空他的记忆是正确的。
    包间门打开，菜一盘盘被端上来，鸳鸯锅底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红白汤汁翻滚中，升腾起层层水雾，猛然一个水泡炸开，422顿时感到眼前一花，眼睛里又烫又辣。
    那服务员在锅开的时候正在下虾滑，油泡一炸、客人一捂眼，再加上因为某些原因有些走神，一盆虾滑不小心就呲溜进了锅里，溅起更多的油汤，旁边的热茶壶同时被碰倒，滚烫的水和着油汤一齐往422身上泼去。
    结结实实泼了一身。
    变故发生得太快，把服务员都吓傻了，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一道黑影闪过，赶到遭殃的顾客旁边。
    赵华元立即将422身上吸满热水的衣服下摆掀起来，滚烫的温度让布料上冒出丝丝热气，曾被它覆盖住的皮肤上残留着一大片水渍。
    所幸动作够快，衣服没有黏在皮肤上，赵华元看着眼前的规模庞大的烫伤瞬间瞳孔微缩，动作却很冷静迅速，伸手把冰镇饮料抓到手里，直接倒在了422肚子上。
    凉到几乎穿破肌肤的温度让422整个人往后缩，眼睛里的***感更是难受，他感受不到疼痛，只是非常不适。
    赵华元不让他去揉眼睛，不断地将凉湿巾送到他眼睛上，给他按着内眼角：“痛吗？是眼睛里进油了？别揉，别用手揉。”
    眼睛里有生理性的泪水流了出来，一个温软的东西贴过来，轻柔地带走那些液体。
    淡淡的吸力残留在脸上，赵华元亲了下他的眼睫，似乎在安抚他。
    同时另一杯冰镇饮料也朝腹部倒了下来。前一杯饮料从腰带间滑进下面的衣服里，在皮肤上留下的黏腻还没消失，新一杯糖浆又盖上来，422不想这些东西留在身上，用手推着那杯饮料。
    赵华元把人按住，对给他递东西的服务员说：“拿冰水，快去！”
    服务员夺门而出，一边喊人一边匆匆去拿冰水。
    赵华元将冰饮不容推脱地倾倒在被热水肆虐过的肌肤上，劝着怀里的人：“别动，马上就好。”
    422眨眨眼，借着湿巾与泪水把里面的辣油清出去，隔着朦胧水面看到赵华元也正盯着自己。
    见他睁开眼睛，赵华元拇指划过他还带着水痕的下眼脸。
    “我不会痛，”422皱着眉推开他：“撒手。”
    赵华元哑声说：“不痛也用冰水消下热度。”
    “一点小伤，小题大做。”422不以为然地想把衣服扯下来，毛衣袖子划过烧伤的地方，擦下一层血皮。
    赵华元一看，脸色立即变了，斥责他：“说了别乱动！你！”
    火急火燎地把他的手拂开，只见失去皮肤保护的血肉上黏着好些绒线，看着又痛又脏。
    赵华元气得心绞痛，数落说：“为什么这么急？这样反而伤得更重了，到时候感染怎么办？”
    这人是完全把自己当成同类了，系统做的身体怎么可能感染，现在呈现的受伤状态只不过是为了不引起人类怀疑而做的效果，422懒得跟赵华元解释，随手拿了片湿巾要擦腰带底下被渗进去的饮料搞得黏糊的地方。
    赵华元见他完全不在乎动作的轻重，伸手要去拉他，这时候正好服务员喊的人也进了包间，见被烫伤的客人这么莽撞，都慌忙过来拦。
    用冰水浇烫伤处的时候，赵华元眼尖地发现一男服务员趁乱死盯着身边人衣服下露出来的皮肤，还咽了下口水，顿时心头火起，把人一把抱起来。
    422猝不及防，狠狠锤了下赵华元的肩膀，呵斥道：“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带你去诊所。”赵华元转头，对店员们冷冷地说：“这餐饭我们取消了，没意见吧？”
    这是店里的服务事故，他们哪敢有意见，经理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们给您约好了诊所，就在不远的地方，现在带您过去？”
    “经理，我带他们过去，”那男服务员***着脸过来，找机会搭话。
    “我自己会导航。”赵华元横他一眼，语气不善道：“地址给我。”
    他话音还没落，就有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头发，让他的面容变得扭曲，422喝道：“说了放开我！听不懂人话吗？”
    赵华元腾出两指把怀里人往下掉的衣服撑上去，说：“别乱动，到时候衣服和肉又粘到一起。”
    被抱的人直骂他有病。
    遇见同性情侣吵架，过来解决问题的店员经理们也有些尴尬，全当听不见看不见，专注于赔礼道歉解决售后。
    经理亲自帮忙提冰袋，送两人到后门，给两人指方向，临走还给赵华元塞了好几张现金折扣券到衣兜里，就是为了不被这种一看就很有影响力的人差评。
    跟店员回去的时候，还看到这帅哥被他对象照着头打。
    看来颜值双高的同性情侣一样有大众情侣都有的烦恼。
    【作者有话说：嗷嗷，想要评论～～U+′?+`+U】
    第27章 兽耳黄坚
    ==========================
    赵华元艰难地带着不配合的伤者前往诊所，中途还被对方挣脱了下来，好说歹说，才让那人同意去看下医生。
    结果到医院的时候，才发现其生的烫伤已经消下去很多，没有出现想象中那些么严重的后果，被擦破皮的地方也盖上了一层非常细嫩的粉色新皮，绵绒毛絮则浮在新皮上，轻轻一扫就掉了。
    赵华元大松一口气，才感到背后湿冷无比，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身汗。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所以把心里话说出来之后，赵华元并没有得到对方的答案。
    他居然觉得这是件好事。
    总感觉一个很不好的答案呼之欲出，如果不摊开说反而还有些挽回余地。
    医生开了些药，赵华元下楼要去取，伤者却不乐意。
    “不要开药，开药也没用。”人类的药怎么可能对自己的身体有效，这纯粹是浪费钱，更何况422刚刚破产。
    赵华元说：“那也备点，万一有用得上的地方呢？”
    这人犟得没理，422跟他讲不通，说：“你明明也知道没必要。”
    “有必要。对你可能没必要，对我有必要。”
    “你总要给我一个表达关心的方式，”赵华元转身：“其生，在你眼中，人和狗是不是没有什么区别？”
    “你扔掉我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扔掉刚刚那只狗一样，生怕我黏着你不放？”赵华元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目光几乎要将对方戳出两个窟窿。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沉默。
    医院的走廊静得可怕，铁椅子、惨白的灯、宣告栏塑料表面的反光都凉得骇人。
    赵华元颓然一笑：“所以至少让我试试用关心挽留你吧，不然真的跟狗没区别了。”
    赵华元把话说到这种地步，422也没话说了：“我可没钱还你。”这冤枉钱要花你花。
    赵华元很爽快地就把钱给扫了。
    回去路上，为了打破沉郁的氛围，赵华元问422怎么突然没钱了。
    一说起这件事就心痛，还有点伤自尊，422只是含糊不清地告诉对方有些东西比意料中的贵。
    赵华元也知道他肯定是不了解物价，不小心花超了，趁机提议说：“反正现在你没钱了，出去叫上我。”
    “你们那个戏不是还没拍完吗？”体验过有钱的滋味，422也觉得身上带点钱是好事，主动说。
    赵华元有些意外：“你还愿意拍？”
    昨天闹得那么僵，他正愁不知道后面怎么说服其生继续拍，没想到对方自己提了。
    “我可以不拍？”难道要中途换个人演哑巴少爷？这也太奇怪了吧？
    赵华元连连摇头，生怕他反悔。
    “后面的戏份你给我安分点，再作妖小心我砍了你爪子。”之后的剧本还是偏重于少爷与女主，管家只是配角中的配角，戏份不多，跟少爷也没什么亲密戏份，422可是了解得清清楚楚。
    “是是，”这种时候赵华元哪会说个“不”字：“那你赚到钱之前，出去带上我，这个城市有些地方消费水平很高，骗子也不少，这种事情方面依靠下我对你没坏处。”
    422哼了一声，回他一句到时候再说。
    这辆车的司机开车风格少见的稳健，车速很慢，422在车上坐了会儿，有些昏昏欲睡。
    见他打瞌睡，赵华元把对方脑袋悄无声息地过渡到自己肩膀上。
    借着车窗外的黄黄绿绿的灯光，赵华元看着肩上这人的俯视视角脸部轮廓，觉得这一刻时间很悠长。
    他发现自己很卑鄙。
    当其生被烫伤时，心疼之余，他居然有种隐蔽龌龊的喜悦。
    至少这一次他有理由照顾他，亲近他，看着他难受得皱眉闭眼的样子，竟然觉得那副模样性感得惊人。
    如果这样的机会多些就好了，如果其生能经常这样需要依靠他就好了，身体里的某个恶魔叫嚣着——这样他就可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了。
    但这样的代价就是其生会痛苦。
    渴望着其生的痛苦。
    赵华元觉得自己既悲哀又可恨。
    如果有力量，有可以与他并肩的力量……
    ——
    程序员最近开始勤快地在422这里打卡。
    比如一早上，他就亲切地说：“疯狗，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排位赛连输了三把！还有，黄坚找你。”
    成功开启了422阳光明媚的一天。
    打开视角一看，果然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自家门口，跟赵华元针锋相对。
    今天是休息日，422记得黄坚有约好跟女上司出去做头发，这个点理应正在外面偷%2F情做小白脸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光临自己这里。
    “我帮你查了，他的系统今天不上班没盯着他，你解决吧。”程序员提供完情报后，自在地看戏。
    422裹着毛毯出去，房间门一打开，赵华元和黄坚就双双看过来。
    黄坚气急败坏地站在门外，见到422就一副恨不得咬死他的表情。
    昨晚算是对他已经仁至义尽，衣服也还了，狗也送回去了，422想不通黄坚这股浓烈的恨意为何而来。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至少现在没对他做啥吧？
    黄坚黑色棒球帽帽檐下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目眦欲裂，想冲进来，却被赵华元死死拦住。
    赵华元不想放这个不速之客进来，但也怕耽误422的事情，就堵在门口跟他耗着。
    见室友出来，赵华元将询问的目光放他身上。
    422随手抽了件外套穿身上，说：“我跟他出去说。”
    赵华元皱着眉顿了一下，捏着门的手突然松开，侧身往旁边站，作出一个放行的姿态。
    他位置刚一挪开，一道黑色的劲风就刮进来。
    黄坚习惯性地要抓422衣领子，赵华元伸手一捞、“哐”的一下，关门上锁，擒住黄坚的后衣领。
    黄坚一心只想找屋里头另一个人麻烦，没有太多防备，被他拧得差点失去平衡，趔趄了一下站稳后，翻身就跟赵华元扭成一团：“关你屁事，老子找的不是你！滚！”
    赵华元低喝一声：“有事屋里好好说！再闹事我报警了！”
    黄坚脑门上青筋直突突往上冒，帽子差点被掀掉，被他一把抓紧重新盖回头上，嘴里骂着非常刺耳的脏话。
    赵华元是个文化人，虽然动手，但不爆粗口，被这些粗俗不堪的话击中，脸色铁青，恨不得抡起拳头给黄坚上堂文明教育课。
    大休息日的，也得亏今天阿蛮逼哥有演出，还带了岚岚一起去看现场，不然就这种混乱程度，得惊动屋子里所有人。
    说了去屋外，赵华元偏偏把人招进来，422有些不满，但外面大风呼啸，确实也懒得出去了，就去厨房拿了杯水，往沙发上一坐，问：“你来干什么？”
    黄坚是真生气，气得说话时标点符号都在颤：“你搞些什么鬼？”
    搞什么鬼？自己啥也没做啊。
    昨晚全在因为赵华元那些破事糟心，哪有空搭理你。
    见422一脸无辜茫然，黄坚以为他还在装，猛地把帽子扯下来，指着头上的东西吼道：“这难道不是你干的？！”
    422瞪眼看着他头上，表情仿佛生吞了一个西瓜。
    赵华元本来警惕地站在他旁边，防备他对其生动手，对方帽子摘下来后，也呆若木鸡。
    只见从帽子下，漏出来一对毛茸茸的黄色狗耳。
    “……”愣了半天，422坚决与这事撇清关系：“不是我做的。”
    黄坚脸色涨红，不知是羞是怒：“不是你还有谁？昨天你出现后我就这样了，我今天还有约！你是不是有病！”
    什么也没干，还要挨一顿骂，422一头雾水。
    但确实这事儿很可能跟自己有点关系，以前没狗耳，偏偏今天早上就有了，换做自己也会怀疑是不是昨天那个人干的。
    难不成是抓数据的时候，出了点差错，产生了副作用？422去找程序员，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程序员隔着一个世界作壁上观，被找上后说了些自己知道的。
    大意是昨天422见到大黄后，大黄太过激动，狗的意识增强，导致身体方面也出现了些不正常的迹象，例如多了一对狗耳朵，或者多条狗尾巴之类的。
    “……”黄坚堂堂一个大男人，还心怀深仇大恨，在身体的控制权方面居然争不过一条狗，422也是很服气。
    黄坚见沙发上的人说了两句话后就开始发呆，也不解释，也不搭腔，气得脑袋冒烟：“你说话！”
    422正准备跟他说明情况，目光落到他头发间立起来的那对狗耳朵上，绷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顿时让黄坚心里的怒气野火般熊熊燃烧起来。
    自从重生后，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死前被爱人兄弟背叛，活过来了还被迫跟条狗绑定在一起生活，工作生活更是没有一个不让人崩溃的。
    他再怎么坚韧，心也是肉长的，神经也是有极限的，好不容易抓住了根女上司稻草可以往上爬，眼前这个男的还把他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居然还敢笑，居然还敢笑。
    黄坚恨不得在对方脸上抡上好几拳。
    【作者有话说：随手的评论可以让作者开心很久嗷～U+′?+`+U】
    第28章 同仇敌忾
    ==========================
    见人要被逼急了，422赶紧悬崖勒马说正事。
    他把程序员的猜测跟黄坚大概说了一遍。
    没有涉及到自己离开的事，他也没避着赵华元。
    赵华元认真地吸取着信息，黄坚听得眉毛打结。
    事情经过大概捋明白了，便剩下一个关键问题。
    “那你说怎么办？”黄坚从牙缝里憋出一句。
    所有的事都因眼前人而起，谁让他没事闲得喂狗，现在导致这种局面，还让自己脑袋上长出了这种可笑的东西，接下来自己该怎么生活？
    被质问的人从容地说：“你最近多过来几趟，我想办法给你处理。”
    “最近多来几趟？”听到这句话，黄坚提高了声音，头上的耳朵也立起来：“你什么意思，这还要几天？你今天不给我解决了，谁也别想好过！”
    一大早上左一嗓子右一嗓子地被吼，422也不是个有耐心的系统，忍了两次就忍不住了：“这种事情是你说想解决就能解决的？你以为我乐意摊上？我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想巴着那女上司，人家也不见得真稀罕你，为了你招惹张财生，你觉得可能吗？”
    张财生是背叛黄坚的兄弟，现在管着黄坚的公司过得风生水起。
    跟黄坚提张财生，就是在拿刀子戳他心窝，422这几刀子下去，把黄坚捅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422也不是诚心想要跟他敌对，便说：“你巴结她，不如巴结我，我好歹比个小中层靠谱点吧？”
    得到了掷地有声的一声“呸”。
    脾气这么大，怪不得前老婆怕他。
    对于黄坚死之前家里的恩恩怨怨，422通过剧本大体知道过一些，黄坚这人其实并不坏，就是出身好，脾气大，发个脾气能把人吓得精神衰弱。
    他对他老婆和兄弟其实也挺好，就是他不爱办那种事儿，不怎么能满足老婆，而对他兄弟吧，虽然仗义，但嘴上从来不留德，从来没正眼瞧过人家，导致出身不好的对方在经年累月自尊被打压的生活中积累了相当大的仇恨。
    重生一世，黄坚圆滑了一些，但也就一些。
    依旧是个炮仗，动不动就自燃。
    按他现在这么个脾气，又不像上辈子那样有个优越的家庭背景，要不是有剧本加持，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爬到从前的高度。
    422喝口热水，语重心长：“你现在什么也没有，晚上还会变成一条狗，没有个盟友，你什么时候能出头？”
    “你觉得我会信你？”
    “那你过来干什么？”422抬起一边眉毛：“不就让我帮忙？”
    黄坚纠正：“是让你解决自己惹的麻烦。”
    “都一样，总之没有我，你不止报不了仇，你连身上那条狗都解决不了。”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问题又绕回去了。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422看着面前电视机黑屏幕上自己的模糊身影，决定跟秦羽一样开始自由创作。
    “因为我晚上也会变成熊，跟你是一样的。”
    “上辈子算是个天才，脾气不好，经常得罪人，后来因为想救一个人，触犯了组织的规定，被逮着机会杀了，连尸体都被切碎了。”
    “不知怎么的，又复活了，就是有点副作用，老是俯身在奇怪的东西上，像你这样留个耳朵或者尾巴在人形上的情况也经历过，处理起来有点麻烦，但相信我的经验，我可以帮你解决掉耳朵，也可以帮你脱离那条狗。”
    “张财生也抢走了我全部家产，我跟你一样恨他，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
    黄坚听到第一句晚上也会变成熊的时候，凶神恶煞的脸就有些动摇。
    听到被分%2F尸的时候，神色可以称得上震惊动容。
    当听到最后张财生抢走全部家产的时候，几乎已经同仇敌忾了。
    黄坚站在原地，拳头被他捏得咯咯响，怒瞪双眼，狗耳直竖：“张财生这个畜生！原来不止害我一个！”
    “是的，”422趁热打铁：“虽然确实是我喂了狗，导致大黄给你带来了些麻烦，但罪魁祸首不是张财生吗？都是因为他，你才会死，才会附身到狗身上，我们应该互相信任，同仇敌忾。”
    黄坚的态度这才勉强转好一些。
    422那段话基本上都是编的，但还是有一句真话——
    张财生抢走了他全部家产。
    昨晚他才知道那坑爹咖啡馆是张财生开的，他的两千多块钱，耗了一天时间还差点与赵华元闹掰才赚到的血汗钱，就被那狗东西弄走了。
    就凭这一点，他跟张财生确实有过节。
    黄坚问张财生抢了422几家公司，422的两千块钱有些说不出口，只能含糊。
    气氛缓和下来，赵华元去厨房准备早饭。
    临走前捏了黄坚耳朵一下，把422好不容易才稳下来的人刺激得腾一下跳起来。
    “没什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赵华元认真地说：“嗯，是真的。”
    黄坚转身就要揍他。
    422也没忍住上去从耳根到耳尖薅了一把。
    触感温暖柔软，跟真正的狗耳朵一模一样。
    “嗯，是真的。”422重复赵华元的评价。
    黄坚觉得受了这两人侮辱，气得想骂人，脱口而出却是几声：“汪汪汪！”
    赵华元和422都呆住了。
    黄坚自己也愣住了。
    然后黄坚就不说话了，脸红得像西红柿——羞耻得。
    “咳，没事，有时候人狗语言会错乱，正常。”422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黄坚死死咬着下嘴唇，脸上的表情告诉人们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后悔复活。
    上辈子要风得风，要雨有雨，这辈子虎落平泉被人作犬欺。
    落差实在太大了。
    “你失去的，总可以加倍拿回来。”422给他加油鼓劲：“不会一直这样的。”
    你是剧本男主，如果你没成功不是你的问题，而是负责你的系统的问题。
    黄坚听到这句话，想起了自己的仇人，眼中升腾起仇恨的火焰，表情平静下来：“对。”
    恢复了沉静的黄坚可以依稀看出来他上辈子的风采，凌厉而极具冲击性，一看就是干大事的。
    就是头上的狗耳朵让人出戏。
    422挪开视线，不看他，怕忍不住又笑。
    “你可以搬到这边住。”422提议：“你租的房子不是要到期了吗？这边房租更便宜，晚上我还能帮你照看大黄。”
    “……”
    “这边月租只要300。”422继续引诱。
    他知道现在的黄坚身上并不富裕，这里的房租比黄坚那的低很多，面积也更大。
    果然黄坚心动了，问：“为什么这么低？对于这种房子来说，300一间房不正常。”
    422对平均物价没什么概念，但他大概能理解黄坚口中房费过低的原因。
    “因为空的那间房子差点死人。”
    “最后死了吗？”
    “没死。”
    “好，我过来。”
    房东应该给422一笔推荐费，当时他知道自己屋发生命案的时候哭得可惨了，以为这屋从此租不出去了。
    “不过这里离公司有点远，”422皱眉思索了下：“要不要给你弄辆车。”
    黄坚怀疑地看着他：“你？”
    422否认道：“不是我，是有一个人，可以给你。”
    “你跟她打好关系，比跟你那女上司强多了，晚上她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说吧。”
    聊天间，赵华元的面也煮好了，端到桌上招呼422过去吃。
    经过多次训练，赵华元如今做的东西卖相好了很多，面条看起来健康又精致，宽面条白滑、菜叶子青翠、西红柿艳红，连牛肉酱都精准无误地点在每碗面的正中心。
    自从厨艺被群嘲后，现在赵华元几乎每天都要花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研究新菜式，视频软件首页上给他推送的都是做菜类教程。
    422上桌，没有动筷子，而是招呼黄坚过来。
    黄坚来到桌边，警惕地看着碗里蛰伏的东西。
    “我不吃，”黄坚紧绷着脸：“这一看就不能吃。”
    422大大惊奇了。
    吃上赵华元做的东西，这可是秦家大少爷付出被救护车拉走的代价才得到的待遇。
    “你吃都没吃，怎么知道不行。”赵华元拉开椅子坐下来，虽然只是挑了下眉，但422知道他心情非常不好，是天赋与努力被人怀疑的那种不好。
    “因为闻味道就知道它不行。”
    原来人狗特征掺杂还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就凭借不凡的嗅觉避免了潜在的危险。
    没整到人，422叹口气，认命地自己拿筷子开始夹面条吃。
    没办法，他是让赵华元走上做饭之路的罪魁祸首，现在得承受代价。
    他变成人没多久，使筷子总是有一丝笨拙，夹面条难度有点大，滑滑的面条夹了三次都没能成功到嘴里，还溅了两滴汤汁在脸上。
    赵华元抽出手，用指腹擦了下他的脸颊，自然地伸出舌头舔舐掉转过来的汤汁。
    黄坚当即把椅子推回桌子下，从沙发上拿了自己的帽子作势离开：“我不会搬过来，你俩太恶心了。”
    受过情伤，最见不得别人在面前搞暧昧秀甜蜜。
    “张财生。”422说。
    “……”
    【作者有话说：(????)日常期待评论的一天～】
    第29章 [修改，已阅勿订]象征凶兆的梦境
    ================================================
    但复仇之路总是艰难坎坷，比如必须得忍受在路上秀恩爱的小情侣。
    “以后这种事你俩回房做行不行？也不觉得丢人。”黄坚皱紧了眉，表情跟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难道男同是一件光荣的事？”
    赵华元挑衅地抬眼看他：“我照顾我喜欢的人，轮不到你个单身狗在这乱叫吧？”
    单身狗黄坚戴上帽子遮住他那对画风诡异的狗耳朵，满脸厌恶不屑地离开了。
    他应该很快就会搬过来，422并不担心这一点。
    现在的问题是，根据昨天抓的数据与黄坚白天也出现了狗的特征这两点综合来看，大黄的执念不是一般的强。
    他想起了昨晚狗在自己胳膊间的拼死挣扎、对自己极度信任又转眼充满了被抛弃的痛苦的眼神、以及门后焦虑的狂吠。
    老实说，他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动物，大部分时候，动物只是他们剧本中的配角中的配角，用来推动剧情发展的道具。
    剧本之外，动物的感情居然如此热烈，热烈到只要稍有机会甚至能够超越人类的地步。
    想解决大黄的事，尤其是如果要清除大黄的记忆的话，需要在主空间才能操作。
    而换狗也不是一天两天内能做好的。
    不管怎么看，都需要联系下主管33姐。
    今天休息日，周一再问吧。
    422这样打算着。
    赵华元从厨房里洗了碗出来，用带着柠檬洗洁精味的手从背后抱住他，手掌按住腹部：“被烫到的地方好些了吗？”
    “修好了。”422弹了下他的手背，示意他撒手：“说了买药没用，有钱买那些东西，不如把钱给我。”
    “好啊，银行卡都可以给你，工资都上交。”赵华元回答得很干脆。
    “……”言情剧本中见过好多次这种台词，这种话绝对不能接。
    赵华元任由手背被弹得通红，不仅不撒手，反而勒得更紧了一些。
    他将头放在身前人的肩膀上，声音低沉艰涩地问：“被分%2F尸……这是你的死法吗？”
    当然不是，422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系统，虽然脾气确实很大，但没有得罪人到被分%2F尸的地步。
    这个死法与死因都是借鉴的档案库里玄龙日记的内容。
    他之所以知道程序员和市场上流通的玄龙日记是盗版，是因为真正的玄龙日记残本在他这里。
    这本日记是他老师的私藏，老师报废前，偷偷把这本日记与阅读它的密码、方法都传给了自己。
    玄龙日记与其说是个日记，不如说是个解谜游戏，在知晓部分密码、大概解读方法的情况下，自己都用了很长时间才把它解析完，根本不是程序员手里的那种通俗文学。
    “玄龙”是传说中的原4号系统的代号，该系统的档案现在都销毁了，找不到他的诞生日期、任职单位，甚至连与他曾有过交集的系统都讳莫如深，因为黑发黑瞳，故而追随者以位面世界东方神物“玄龙”称呼他。
    玄龙做了件史无前例的大事。
    他为了一个位面角色，几乎创造一个独立于主空间之外的世界，甚至在那个世界中，他差点就完成抗系统干扰的全套设备。
    这是对整个系统秩序的背叛，是违背道德伦理的滔天罪孽。
    他既然可以单独创造出一个世界，能抗系统干扰，那他一不开心，也可以创造威胁系统的世界，建造伤害主空间的装置。
    主空间下达了对他的逮捕令，诱他进入陷阱后将其处死，为防止有意识残留，连在位面世界的尸体都被切成块状逐一消解。
    这些是422解析完日记后知道的，至于玄龙在主空间的系统身体到底有没有死，这至今是个谜，知道内情的大部分系统都觉得他死了。
    422之所以采用这段典故，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够惨，黄坚更愿意相信。
    没有想到伤及无辜，赵华元也信了。
    “不是，我编的。”422坦白。
    赵华元勒紧422的身体，从背后阵阵渗透过来男人的体温，男人的声音闷闷的，充满后怕的意味：“那就好。”
    422不懂他有什么好低落的。
    就算这件事是真的，人也已经死了，没必要事后浪费这个同情心。
    ——
    周一一大清早，422就联系了他的上司33姐。
    她听了事情经过，雷厉风行地决定帮他把黄坚剧本的控制权换过来。
    422滞留位面世界没法使用全部功能，就让主管到时候帮忙把黄坚的剧本转交个自己的一个组员控制，那个组员同时控制着逼哥与阿蛮的剧本，这样两个剧本之间还好联动。
    主管回了他一个“好。”
    照理说，主管答应过的事，十件中，有九件都绝对会办成，所以422也就放下了心。
    没有想到，这件事偏偏是那十分之一。
    下午，主管发来了回复，语气也挺茫然：“不行，这个剧本也是上头钦点的，我们已经得罪过上面一次，再来一次不太好。”
    自从滞留这个位面世界后，运气一直都不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422并不意外。
    他平静地问主管：“年末了，咱们最近会议挺多的吧？需要出差的会也不少。”
    “你是说……”主管了然：“好。”
    说完这个事，主管开始关心422的滞留生活：“听说你在那边造了个人类身体？过得怎么样？还能适应吗？要不要给你拨些钱？”
    这是个极大的诱惑，但是422想了下，还是拒绝了：“不用了，给非必要的角色拨资源是违规的，别让他们拿到把柄。”
    33姐回了一句好。
    422猜到她肯定在屏幕对面叹了口气。
    真心对422的系统不多，但33姐绝对是其中一个，当初自己言行都非常叛逆出格，也不是特别关注自己这个交集不多的上司，直到有次闯祸后，偶然撞见她正给某个领导送礼物。
    领导收了礼物，口水直喷开始狂骂，33姐静静站在口水雨下挨骂，不经意发现了422，对422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过去，直到领导说了一句“告诉他下不为例”后，33姐才鞠躬离开。
    隔日422的处分就取消了。
    33姐事后没有针对这件事说什么，422之后才知道前面还有很多次，自己本来要受处分的，都是她暗中解决了。
    自此疯狗转性，变成了良民。
    因为不想再给她惹麻烦。
    “对了，还有一件事，”聊完之后，33姐又折回来叮嘱他：“内部消息说你在的那个区有逃窜的系统，你小心点。”
    422瞬间想起火锅店里的那句“位面世界的火锅也太好吃了吧”。
    “那系统因为什么被逮捕的？”
    “浸染崩坏后私逃，总之你小心点就是了。”
    422本想告诉她自己可能遇到过那个系统，但一想到火锅店里那些跟赵华元有关的事，最终没能说出口。
    第二天，公司大群里就公布了出差名单，而管理黄坚剧本的系统赫然在内。
    33姐，永远的神。
    而且不知道33姐怎么做到的，那个剧本居然真的转交给负责逼哥阿蛮剧本的系统暂管了。
    422去道谢，33姐只是回：“没事，快回来吧，一直滞留在位面世界，如果被浸染了会出大事。”
    被浸染——主空间对因长期滞留位面世界，导致系统过于痴迷虚拟世界、甚至觉得位面角色是真实生物的堕落过程的称呼。
    一个系统要是被浸染了，那可不是好玩的，如果浸染程度太深，深到完全按分不清真实与虚拟，导致无法履行职责，是会被提前报废的。
    “快回来吧。”这句话在422的脑海里翻滚着。
    跟主管聊完之后，当天晚上422也梦到了这句话。
    系统很少做梦，如果做梦就是压力太大，而且他们做的梦不像位面角色那么隐晦，哪个是压力源，他们就梦到哪个。
    所以那天的梦境里，天上是“快回来吧”，地上是“快回来吧”，空气中是“快回来吧”，墙上用喷漆喷着“快回来吧”。
    期间他还看到了赵华元。
    赵华元穿着古代的衣服，长得跟现在也有很大区别，但422就是认出了他。
    他浑身是血，如同一个木偶，眼中无尽空虚。
    他破损开裂的嘴唇中吐露出的也是那句话：“回来吧”。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这不是你……”
    “求求你，回来吧，啊？”
    最后的问询颤抖而嘶哑，带着让人心揪的悲怆痛楚。
    虽然他头上附近都白茫茫一片，但422能发现他身边在下雨。
    因为他跪着的血泊中，散落着不断生成而又迅速扩张开的小小涟漪。
    他微微倾身，匍匐在白茫茫中摸到了一个东西，并将脸贴在那个东西上。
    看清那个东西后，422的心脏瞬间疯狂地鼓动起来，近乎跃出胸膛。
    那是一颗乱发蒙脸滴着血的头颅，黑色如海藻的头发，海藻间大睁着布满血丝的黑色瞳孔。
    难以呼吸，一只无形的手扼了喉咙，422在窒息中醒来。
    窗外暗得如同洗不干净的墨，墨水中空气稀薄，仿佛也有雨点涟漪在不断鼓动，让他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第30章 象征爱的梦境
    ============================
    一只手破开粘稠的夜色伸过来，揽住他的腰。
    人体的温度像一针镇静剂，从腹部开始，一股暖流升上来。
    “怎么了？”赵华元坐起来：“做噩梦了？”
    422手指尖还在轻颤，但他没有意识到。
    赵华元发现了，坐直轻轻握住他的手。
    沐浴露的味道在周边散开，真实的生活把422一把把拉回来。
    “梦到什么了？”赵华元循循善诱，缓解着422的紧张情绪。
    422的食指弹动了一下，抽出手扶着额头说：“你睡吧，我有点事。”
    “你坐着被子里窜风，冷，一起躺下吧。”
    “你掖好不就行了，一边去，我烦着呢。”
    赵华元不肯，还贴上来蹭，比黄坚都适合当狗。
    本来想把他推开，眼前却突然闪过梦里赵华元那绝望的脸，再一想，反正离走也没几天了，就没再阻拦，全当他是个人形挂件。
    赵华元贴他背上，手背碰到个毛绒绒的东西，摸索了两下，回忆起这个是搁置了有一阵的泰迪熊玩偶。
    他叹口气：“你是泰迪熊的时候，我挺期待你变成人的样子，现在你变成人了，反而还没熊好了，以前你都不这样经常拒绝我。”
    “以前那是没法拒绝，现在有条件了，拒绝你不是正常的？”422偏过头去看夜色中模糊的墙壁：“你想想你被秦羽缠着，你不恶心？”
    赵华元被这句话深深地伤到了：“我让你觉得恶心？”
    这话确实有些伤人，422含糊说：“反正差不多。”
    赵华元在黑暗中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噗一下笑了：“不可能，你要是真的恶心我，现在就不在这儿。”
    “我做这些你不打我，就是满意我。”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422梦醒之后就心里有些难受，感觉什么东西堵着，没闲情跟他玩心理战，便不理他，兀自打开档案库看东西，翻着翻着，就翻到了玄龙日记。
    把那充满代码与谜语的日记上下滚动了好几遍，越滚越胆战心惊。
    不为别的，为这可怕的熟悉感。
    甚至连做梦后翻看玄功日记这个行为都诡异的熟悉，好像这种事情循环过好几次了。
    玄龙日记残本在他老师手里那么多年，就算有密码和解读方法，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但到了自己手上后就不一样了，虽然也废了一番功夫，可他总是能猜到作者大概是什么思路，有解不开的地方，往往放两天，回来脑子里就能有个新想法，能再解几页。
    整本顺下来并不是很有压力。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他下意识地避免了深想。
    赵华元一直没有听见他出声，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
    为了引出话题转移注意力，赵华元开口说了话，声音徐徐的：“我也做了梦。”
    “这种梦在你来之后经常做，前面你没有人类的身体的时候我没认出来，但是你变成人之后，我认出来了，梦里的人是你。哪怕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完全不一样，长得也不太一样，我就是觉得是你。”
    “在梦里我们关系比现在好多了，你对我特别好，还会主动亲我。”说到这里，赵华元揽紧了422的肩膀。
    “我们在一起做了很多事，你在里头做饭还没我现在做的好吃，但总喜欢做，说要体验位面生活，做之后非逼着我吃，到后头我味觉都麻木了。”
    “晚上的时候，你会偷偷钻进我的被子里，跟我说太冷了，在一起暖和，但其实那个时候是夏天，你在黑屋子里待太久了，都忘了外面是什么季节了。”
    422不动声色地听着，没有人看见他的脸，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应该像见了鬼。
    赵华元的声音继续着，内容也越发恐怖。
    只听见他说：“你说你要给我建造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
    话没说完，嘴被捂住了。
    捂他的人是梦中人的原型。
    对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耀着冰冷的光，那一刻的寒凉让赵华元内心有些发颤。
    不是高兴、不是不屑、不是嫌恶，不是任何一个赵华元想象中的，跟这个人说出这些梦时会得到的反应。
    这双眼睛有的只有深深的忧虑，仿佛自己刚刚说的是一堆召唤恶魔的咒语。
    “别说了。”眼睛的主人静静盯着他。
    这句话明明轻浅，却莫名其妙的，起到了命令的效果，让人忍不住遵从。
    其实梦中还有很多细节，是那个那个的细节，身边人一旦睡着，就会睡得特别熟，压根就不知道赵华元最近经常半夜起来去卫生间。
    是不该说了，不小心说漏嘴这些事，就真该挨打了。
    ——
    黄坚搬进他们公寓用了一个礼拜，非要挑个黄道吉日才肯动。
    就连找搬家公司，也要用logo颜色跟幸运色最吻合的那一家。
    可能做生意的确实都有点迷信吧，422在想要不要把他介绍给秦羽认识，他俩交流交流下封建迷信经验，说不准还能让黄坚的复仇之路多个盟友。
    只是秦羽那人只要是个美人他都喜欢，最近在男人身上吃了很多亏，听说他去找漂亮女朋友了，意外地相当顺利，赵华元这边才获得了宁静。
    如果让他遇上黄坚，再把那祸害招惹回来，有些得不偿失，所以秦黄建交的想法刚一冒头，就被422打消了。
    黄坚搬进来的第一天，也是赵华元新菜式——麻婆豆腐投入临床试验的重要日子。
    黄坚一来，就被邀请评价这个终极料理，两块放在瓷碗里的麻婆豆腐被端上桌的时候，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你们就用这个欢迎我？”因为岚岚在家，黄坚用来遮耳朵的帽子没摘下来，帽子阴影下，男人本来就线条冷峻的脸显得越发阴沉。
    岚岚很体贴地说：“我尝尝吧。”虽然赵叔叔做的饭很难吃，但是他人很好，没人吃他会很伤心，忍一忍就能过去的。
    422用筷子压住岚岚的筷子，盯着黄坚：“现在你初来乍到，在这个家地位最低，你不吃谁吃，快点吃，过了九点你就没法告诉我们口感怎么样了。”
    赵华元冷眼看着他们：“快点，锅里还有菜，不就让你们尝尝咸淡吗？至于吗？”
    422催促：“是啊，至于吗？”
    岚岚也用鼓励的眼神盯着这个新来的怪叔叔。
    黄坚忍了又忍，最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径直往厨房走。
    “锅里还有？”黄坚站门口望了灶台一眼，果然见锅里放着一大锅麻婆豆腐，而且不仅锅里有，好几个盘子里也有，靠近燃气灶的几盘还是有点豆腐的样子，靠近水池的那几盘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他才知道原来拿到桌子上的是颜色最正常的。
    赵华元见他眼神充满嫌弃，也有些恼：“我没做给你吃，出去。”
    黄坚扫他一眼：“你想毒死你男朋友？”
    赵华元既觉得这句话难听，又觉得这句话动听。
    他停顿的时候，黄坚直接将锅提起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
    这可是失败了五次才搞出来的跟教程中颜色相近的准成品，被一口气全倒了，赵华元的脸色不能单单用“难看”两字形容。
    黄坚倒掉那些毒药之后，娴熟地刷锅洗碗、切豆腐与葱姜蒜，刀速快出残影，一看就是练家子。
    赵华元皱眉：“你会做饭？”
    黄坚确实会做饭，而且做得还不赖，他前世虽然是个总裁，对于家务却很热衷，把这些事当做解压的手段。
    这本来是给一个丈夫加分的特性，但到了他老婆那里，却近乎侮辱。
    因为黄坚就算是扫地扫到了床底下都没想过碰床上的老婆一下。
    黄坚两三下就把真正的麻婆豆腐做了出来，还顺带着用剩下的食材整出了两个小菜，端上桌的时候，无论是从质还是量都碾压赵华元一头。
    赵华元从黄坚开始动手的时候脸色就没有好过，在422夸了句黄坚菜做得还不错之后，他的脸更是黑到了极点。
    “你觉得他比我好？”饭后，黄坚去洗碗，赵华元也不顾岚岚在场，拉住422就问。
    “这都哪跟哪？”422不理解他的意思。
    “他做饭比我好吃，你了解他那么多事，他还不是……”赵华元好歹想起来客厅里不止他们两人，没把黄坚不是普通人的事说出来，而是继续问：“你觉得他比我更适合你吗？”
    长着这么张一看就是高智商精英、冰山男模的脸，怎么脑子里天天装的净是这些东西？422诚心气他：“是，而且人家现在在洗碗，比你勤快。”
    赵华元咬牙切齿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凑上来飞快地亲了他的脸一下，然后转身去厨房：“我去洗碗。”
    422悲哀地发现，他现在对赵华元这些小动作已经开始懒得追究了。
    这个小动作只是赵华元众多不检点的动作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但落在其他人眼中却完全不一样。
    距离他们公寓三公里之外的楼房里，一个在大冬天还穿短裤短袖、趿拉着人字拖的男人拿着发光的望远镜注视着422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语：“我去这白得跟鬼一样的小兔崽子不会真是玄龙吧？”
    【作者有话说：欢迎有关剧情的讨论嗷，作者看到会开心一整天～(????)】
    第31章 蛰伏的危机
    ============================
    他把视野下调，张大了嘴巴：“草，才出去十几天他俩居然连孩子都有了？我记得这世界没ABO文啊，玄龙是A还是O啊？”
    再把画面调大，更惊愕了：“这小孩也太丑了，不像他俩会生出来的，难道一方出轨了？”
    被千里之外的人评价很丑的岚岚一无所知，只是呆萌地望着今天新来的怪叔叔，小手指着对方的头上说：“叔叔，你头上有耳朵……”
    黄坚正在拼搬来的书桌，不小心被木棍子挂掉了帽子，被小孩把多出来的狗耳朵看个正着，亡羊补牢地飞快把帽子重新扣头上：“不，你看错了。”
    岚岚半信半疑。
    正说着话，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疯狂震动响铃，墙上的挂表也指向了8点55分，黄坚立即停下手头的工作，把拼了一半的书桌挪到墙边，飞快洗漱完毕，回房关门。
    他要变成狗了。
    赵华元和422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头也没有抬，各自忙各自的。
    今天又轮到赵华元和422睡沙发，422窝在长沙发上处理些琐碎事务，期间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夜色渐深，从苍穹缓缓垂到地面，被一根根闪烁着各色的灯光柱照亮底部，如同被形状各异的细刺顶出波纹起伏的黑色帷幔。
    他总觉得夜色有些熟悉。
    他隐约记得昨晚做了梦，梦的内容不清楚了，但是好像蛮重要。
    虽然如今做梦的频率很低，但在以前压力大的时候，422几乎天天做梦，每次都像现在这样记忆模糊。
    这次的梦他却有些在意，因为赵华元貌似出现过。
    是在梦中出现的吗？还是他半梦半醒时看到了睡到旁边的他？
    怎么也记不起来。
    赵华元一向睡得浅，自己如果有动作的话，他应该能察觉到。
    他推推旁边的人：“赵华元，我昨晚有没有醒？”
    赵华元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来，目光微动。
    422知道答案了：“我昨晚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昨晚他什么都没说，但是赵华元说了一堆。
    冒着风险说出来，没有想到听的人却不记得了。
    “你好像做了噩梦。”赵华元只能这样告诉他。
    “那我跟你说了是什么梦没有？”
    “你让我一边去，你烦着呢。”
    “……”的确像自己会做的事。
    赵华元看着他沉郁的脸，安慰说：“没事，不用太担心梦里的事，梦都是反的。”
    但对系统来说，梦就是真实事件的忠实折射。
    丧失了弄明白自己梦境的机会，422有些失落，不过这种失落是非常短暂的，他很快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没再去理会。
    ——
    让422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毫无压力的今天，梦境却再次降临了。
    这是一个荒唐到极点的梦。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代号“玄龙”的系统，把构建新世界的方法全部用密语写在了纸上。
    纸上的内容看不太真切，那部分并不是422目前手上有的残本中的内容，奇怪的是，他就是知道玄龙系统在写日记的时候，世界搭建到了什么程度。
    玄龙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放下毛笔，披上长袍，打开木门。
    他在的屋子很暗，而木门打开后，那个长长的走廊也没有多明亮，走廊的一侧是石墙，另一侧则是木壁，木壁离地一米左右的高度开出了无数个排列整齐的方形镂空。
    走廊的光亮一部分源于从镂空们中间斜照进来的月光，一部分源于石墙上的火炬。
    冷暖光亮间，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面容矜贵俊美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他叮嘱着旁边的老人什么，可能是听见了木门打开的声音，倏地转回头。
    仿佛寒冰融化，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丰富温柔。
    而自己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走过去，伸手抱住了男人。
    “怎么又不吃饭？”男人抚摸着这具身体的头发，语气柔和得像外面渗进来的月光：“虽然说了可以让你做研究，但是身体是最要紧的，你就算一事无成，王府也养得起你。”
    玄龙系统听了这句话，抬起头，热烈地啄着男人的嘴唇。
    从衣着环境与他们谈话的内容看，他们在古代世界，古代世界，这种行为太过于奔放大胆了。
    旁边的老人很有眼力见地退下。
    男人被按在石墙上，缓缓地回应着这具身体的亲密举动，带着无尽的纵容。
    “我会一直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死。”玄龙边亲边说。
    “好。”男人抚摸着对方的背。
    “我会为你建造一个世界，一个不会被系统控制干扰的世界。”
    “好。”男人明显没有听懂，但依然笑着应声。
    “我这么努力，王爷没什么表示？”
    男人的眼睛里满载着星光，他微微低头，发丝与衣料间的木香在夜色中渗透开，暖湿的气息扑在耳朵上，挠得人心头发痒。
    “本王奖你一顿夜宵，快过来吃饭。”
    梦的尽头是床帐中的春光乍泄，把围观的422惊得目瞪口呆。
    从各个角度，都足以让他目瞪口呆。
    赵华元的动作很熟稔，明显他们这样做过很多次，男男向剧本422接触得非常少，这是第一次见到现场。
    而到了这种戏份，422的视角就诡异地从附身玄龙变成了隔空旁观。
    于是他看清了玄龙的脸。
    非常强烈的黑白对比，玄龙在床上时，当真如黑龙一般，神秘、妖冶，黑发如泼墨，铺洒在枕头边。发色愈暗，愈发让他的脸像冷白的雪，这抹雪此时如被晚霞晕染，带着淡薄的粉色。
    他脸上的表情似沉醉又似运筹帷幄，兼具了诱惑与冷淡，很奇妙的气质。
    更奇妙的是他的长相——
    他的长相很眼熟。
    身形眉眼与422刚滞留位面世界时用的那个临时的男鬼有五分像，五官轮廓与422在主空间时的外表有八分像。
    太像了，像得再不生疑就是傻子了。
    偏偏这个时候，赵华元用低沉隐忍的声音喊了身下人的名字：“其生。”
    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当头给了422一记重锤，把他直接锤出了梦境。
    骤然抽离梦境，回到现实，422深吸一口气，扶额平复着脑子里的嗡鸣震颤。
    不远处传来淅沥水声，422回头，才发现赵华元那边的被子半掀开，人不在床上。
    水声来自于卫生间，卫生间门被锁着，却没开灯。
    窸窣而奇怪的细微声响中，422忽然听到赵华元非常低低喊了一句：“其生。”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
    联想到刚刚梦中的“其生”作用于什么场景，422瞬间明白了赵华元在干嘛。
    脑海中甚至还能展现出赵华元情%2F动的生动形象，绯红清隽的脸，白玉颈项上滑落的晶莹汗珠，再往下……
    打住，不能再回想了。
    再想就危险了。
    422从床上起来，走到飘窗处，拉开窗帘茫然地看了眼外面平凡无奇的夜色。
    城市的夜色总是压抑，没有虫鸣鸡犬鸣，也没有竹影婆娑，厚重的天空中鲜少见到星星。
    越看越闷，再加上卫生间的声音一旦注意到就无法忽略，422索性离开窗边，打开房门离开了这个房间。
    门拉开后，道路却被拦住了。
    底下蜷缩着一只熟睡的黄狗。
    朝黄坚的房间看了一眼，他的房门半开着，床单部分垂落到了地上，显得狼藉凌乱。
    黄坚一个热衷家务的人，怎么可能搞得这么乱，估计是狗在房里研究怎么开这个新锁的时候，把房间也弄乱了。
    自从自己走之后，就一直等在长椅旁。
    从十月，等到一月。
    如果自己没有滞留位面世界，如果它没有被选作男主灵魂的载体，它会一直等下去吗？
    一直听说位面世界的狗很忠诚，但因为跟它们打交道的机会很少，所以没有感受过“忠诚”一词的含义。
    而今感受到了，却替黄狗感到心酸。
    把自己这种系统视作主人有什么好？
    把自己这种系统视作所爱之人有什么好？
    422蹲下身，抚摸了下狗的头顶。
    狗身上还套着黄坚人形时穿的松紧睡衣，非常宽大松垮，上短袖圈在脖子上，短裤松紧带部分则掖在底裤里，这样变成狗的时候就能借助底裤的强韧松紧带把较松的短睡裤勒在腰上，避免了狗在跑动时挣脱掉衣服，第二天变成人时发现自己光着出现在某地的惨况。
    被一套人类的衣服淹没了大半个身体的黄狗感受到触摸后睁开了眼睛，闻到是主人的气味，很亲昵地站起来蹭了蹭摸它的那只手。
    它看起来完全忘了这个人喂了它之后又抛弃了它，忘了再次相逢后这个人不仅不把它接回去，还把它锁进铁门里。
    它好像只知道，主人现在在摸它。
    所以它该与主人亲近。
    422带它到沙发上，狗缩在他身侧，伴随着主人梳理毛发的动作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人狗在客厅里坐了十几分钟，斜对角的木门匆匆拉开，赵华元从房里奔出来，匆忙地低声喊：“其生！”
    422隔着黑暗与他对望。
    第32章 波涛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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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华元隐约看到那个人的身影，身上的冷汗下去一半，走到沙发边按开两盏大灯，问：“怎么起来了？”
    被问的人沉默地看着他。
    这沉默让赵华元心里突突直跳，他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而且知道与他同床共枕的人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情。
    出了卫生间之后，摸到床上的人不在，他心立即提了起来，怕这人听到动静，直接连夜离开了。
    好在他还在。
    然而即使人还在，气氛却丝毫不减凝重与尴尬。
    422看着灯下的男人，比起梦中的形象，穿现代装的赵华元更显得身量高，少了些许贵气，却多了几分洒脱清隽。
    只是此刻他的洒脱清隽中带着春意与忐忑，水渍打湿了耳边的鬓发，脸颊也有些薄红。
    梦中对方沉迷的表情与眼前的脸重叠了。
    赵华元显然也对自己做的事心里有数，看向前方的眼神带着试探与不安。
    手底下的狗拱了拱掌心，422回神，抿了抿唇。
    他模糊想起了一些昨晚的事情，昨晚赵华元也说自己做了梦。
    他开了个监控屏蔽，对心虚状态的赵华元试探性地说出两个字：“王爷。”
    赵华元愣了片刻，像对暗号般，也说了两个字：“其生？”
    此“其生”非彼“其生”，赵华元喊的是梦中那个会跟他缠*绵、会把他按在墙上亲的赵其生，喊的是玄龙日记的主人。
    长长地叹了口气，422拍了下狗不在的一侧：“坐，说你梦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什么细节都不要隐瞒。”
    两人开始像拍戏时那样，拿着各自的剧本开始对细节。
    不对不知道，一对才发现，从赵华元那个王爷视角看到的所有标志性事件，与玄龙日记上的记载都对得上。
    本来做梦梦到玄龙可以有两种解释。
    一、422研究玄龙日记研究得走火入魔了，做梦都把自己代入成了玄龙。
    二、422自己跟玄龙有渊源。
    可今晚的梦境否决掉了第一个可能，因为今晚梦中的内容，玄龙日记上压根没有。
    “那条走廊的设计是什么样？”422问。
    “一面石墙，一面木墙，木墙离地一米左右有很多方形镂空。”赵华元答。
    “那天晚上的夜宵是什么？”
    “花生酪、藕粉桂糖糕，你吃了一口糕觉得太清淡，叫了一只烤鸡。”
    “……”
    根据这个清楚的回答，可以得知赵华元跟那个王爷也颇有渊源。
    422愁得头都大了。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不简单了。
    主空间对玄龙的存在避如蛇蝎，万一知道他现在还有意识残留于世，销毁都是便宜他了。
    赵华元从其生话里听出了些门道：“你也梦到了那些事？我以为只有我……”
    422没有回答他，而是拿着程序员的权限进入了位面安全控制室的程序中心，想调出集中于自己与赵华元身上的监控，趁观察系统还没发现抢先一步毁灭其他证据。
    进入程序后，却发现了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事情。
    他所在的这个世界监控指数很高，归两个排名前一百的系统管着。
    一般而言，正常管监控的系统都会用一千名开外的，而这个世界的观察系统一个编号九十二，一个编号九十七，这么大的阵仗，往往只有高级逃犯藏匿之地才有这种待遇。
    422脑门直冒汗，强迫自己沉下心，电光火石间想起33姐说过这个区域有流窜的系统，兴许这一切都是冲着那系统去的，便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避免自乱阵脚。
    然而再转念一想，程序员资料库里的那本玄龙日记顿时又变得可疑，他起初以为那只是年轻系统出于猎奇心理买的消遣物，现在看来，也可能是某种资料，例如，了解监视目标的参考书目。
    扯淡的是，自己当初还拿这个事威胁对方，现在真想抽自己一耳光。
    往坏的地方想，上头对这个地方的监控从一开始就针对着自己，那程序员有问题，他滞留位面世界这件事本身也有问题，很可能是他们故意把自己派下来，软禁在这个地方。
    主空间到底要做什么？把自己送到赵华元身边，是为了测试自己前世的意识会不会觉醒？
    如果是排名前一百的系统在监视的话，那方才自己开的监控屏蔽根本形同虚设，刚刚他与赵华元的对话很可能已经传送过去了。
    不知道上面会怎么做，422飞快地思索着，片刻的无措之后，脑子很快重新清明起来。
    或许还有机会。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没有改程序员的权限，但只要握着这份权限，就有机会完成反侵略，捕获他们的行动计划。
    趁现在立刻侵入就还来得及。
    赵华元见他表情可怕，还以为是那些梦真让对方不堪忍受，脑子里冒过的他俩是前世恋人的想法也咽进了肚子里。
    “你今晚睡沙发。”果不其然，其生对他下达了逐客令。
    “不行，我睡不着，梦里是梦里，现实中我不会对你下手，你完全可以放心。”下手也不会让你知道。
    “失眠就失眠，今晚你就睡这儿，”422语气强硬地说：“明早10点前不准踏进那间房，把你的洗漱用品和衣服都带出去。”
    这还讲不讲理了，自己不是房子的主人吗？怎么还被赶了？“不，”赵华元宁死不屈：“我就要回房睡。”
    “行，我去宾馆。”422从沙发上站起来。
    打蛇打七寸，赵华元立马服帖了，乖乖说：“好。”
    赵华元前脚刚出卧室，后脚门就哐地一关，被赶出来的人心里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冻白菜一样凄凉。
    422拉上窗帘，点进了程序员的高权限界面。
    昨晚的梦今天白天不记得，那按照规律，明天自己也会忘掉这个梦，分秒必争。
    ——
    422与玄龙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在黑暗中效率奇高。
    以程序员的高级权限为突破，他从这一个界面一级级往上推，墙上钟表秒针每走10步，就有一个密码被突破，不到一会儿，绝密窗口便绿了一片。
    他面前的半透明界面如海般铺开，墙上、天花板上、床单上、窗户玻璃上全部是互相交叠的方形虚拟界面，上面滚动着数以万计的无时无刻不在变动的数据，五颜六色的色彩将整个屋子映照得仿佛K歌厅。
    警告符号往往刚一亮起，就被侵入者消灭了，连警报都来不及发。
    奇怪的是，422是抱着自己已经被发现的想法加急突破的，这些程序的防守却与平常并没有提升，相反，还带着休息日的松懈。
    难道走了狗屎运，负责监视他的系统刚好在打盹，没有察觉他已经知道真相了？
    不管怎么说，先毁掉自己与赵华元那段聊天记录最要紧。
    他点进一个个监控界面，却找不全有关自己的记录。
    难道找错地方了？重要记录全部转移了？
    这是诱他上钩的陷阱%3F
    指节敲击着桌面，422咬着左手拇指指骨，在窗口与窗口之间快速浏览检查，每个窗口在他眼前掠过的速度奇快，划过时都带着残影。
    没有发现额外接口。
    他不死心，再次返回到程序员身上，进行第五轮复查。
    果然让他查到了一个伪装成音乐播放软件的异常窗口，进去后，他发现了程序员与“上面”的文件传输记录。
    里面详尽记录了他滞留位面世界后的所有生活状态，连他造身体模型时“样貌奇丑”这种黑历史全部收录在案。
    一边循着日期往下翻，422一边浑身出着冷汗，睡衣内侧的绒毛黏在背上，他浑然不觉。
    前面没有什么异常，一直到泰迪熊走丢的那天，全部没有异常，他是心里有数的。
    重点是泰迪熊找回后，他和赵华元的互动。
    尤其是那个演戏时要了命的偷亲与晚上的告白。
    这些才是核弹级别的记录。
    每天的文件，程序员都会在最开头写一个短句，对全篇内容作评价总结。
    422眼睁睁看着那个总结从“没有异常”“需要注意”变成“需要重点注意”。
    终于422找到了赵华元告白那天的记录。
    要点进去的时候，422的呼吸都停了。
    很可能里边是一把大刀，而且这把刀估摸着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程序员把这件事报告了的话，上面的系统就算是爬，也该爬到自己面前了。
    他飞速双击，打开了文件。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
    “需要注意。”
    需要注意。
    不痛不痒。
    422咬住下唇，再往下滚了滚。
    程序员这天记录的事情不是真实的。
    他编了另一个故事，发送的文件中亲自己的不是赵华元，是扮演女仆的一名其他演员。
    他对上头说，该演员于当晚对422系统展开了追求与告白，422系统非常粗鲁地拒绝了她。
    最下方的灰色小字显示了程序员发送这篇文件发送的时间。
    比正常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再往后翻余下日期的文件，422又惊讶地发现，最前面的批注从“需要注意”逐渐转成了“没有异常”，到最后，居然成了“建议召回”。
    代表程序员觉得他是玄龙的怀疑已经被解除了。
    排除掉程序员是瞎子的可能性，那只有程序员包庇了自己。
    第33章 隐瞒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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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序员从未对上面汇报过自己的权限已经被监控目标得到了。
    不止如此，他还费了很多额外的功夫。
    因为之后他的汇报严重偏离事实，所以文件中那些详尽的报告全部变成了天马行空的瞎编。
    跟422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王姓女演员在程序员的故事中居然出镜十五次以上，脚踏两条船，一会儿对赵华元告白，一会儿勾搭422系统。
    告白之夜后，程序员的叙述更是彻底进入了胡言乱语的状态，离谱就离谱在，422还找到了程序员为了编这些画的思维导图，细心地圈出了哪些地方是伏笔，哪些是重要的时间事件，避免自己记混露馅。
    这种流畅缜密又不失跌宕起伏的情节制造、人物塑造能力，搞得422想把程序员挖过来做自己组的编剧。
    问题是，程序员为什么包庇自己？
    废了这么大力气，瞒着上级冒这么大风险，他到底图什么？
    他编得这么离谱，上面一开监控不就发现了吗？
    况且既然有监控，为什么还要程序员汇报得这么详尽，直接看监控不就得了？
    422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从床的一边，走到床的另一边，独自思忖着。
    难道监控真的出问题了？
    能避开主空间控制逃窜的系统往往都是很有实力的，若那个系统恰好还在自己周围，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他们很可能开发出扰乱主空间监控的程序。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天都在帮他，就还有机会，一切还来得及。
    只要现在构建防御、屏蔽系统，伪装成这都是逃窜系统做的，就又能争取出一些时间。
    这样想着，422在地毯上坐下来。
    坐下来的这一刻，他感到腿有些发软，精疲力尽般虚脱。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422挥手，从面前排开十几个黑色的界面。
    纯黑色的界面上，突然蹦出一个未读消息。
    来自某位极具编剧才能的程序员：“你发现了。”
    “你在哪？”422停下手里动作，回复他。
    监控坏了，要想把握自己的动态，说明程序员也滞留在这个世界中，而且处在随时能观察自己的位置。
    “你往上看。”
    “什么？”422抬起头。
    上面的灯自己打开了。
    “我是你们房间上的天花板。”
    422看着头上刷着白腻子的吊顶，吐出一个“草”字。
    “变态。”居然附身在别人家的天花板上！
    “说什么呢！”程序员气急败坏地说：“你以为我愿意？我也想开发身体模型啊，但你的代码我运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出bug。”
    废话，这傻子肯定是连限制也一起复制粘贴了，那限制代码规定了只有422才能用这套身体模型制作方案。
    422扶额：“你为什么跟上面汇报假的东西？”
    “哼，”程序员可傲娇：“你管得着吗。”
    “……”
    “你要是死了就太无聊了。”虽然程序员只发来了文字，但422就是能想象得到他鼻孔朝天的模样：“能破解我的密码，你配做我的对手，顺带告诉你，你开视角的程序已经被我破解了，我现在的可视距离比你多18千米，牛逼吧。”
    “牛逼牛逼。”这种时候只管夸他就好。
    程序员更高兴了：“你都觉得牛逼，果然我是个天才。喂，你真的建造过一个位面世界？怎么做的？你要自己写所有剧本？你一个系统怎么保证所有剧本运行不出错？”
    这小孩不会对建造世界感兴趣吧？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是我，是玄龙造的，建造记录已经被摧毁了。”
    “你一点不记得？”
    “不记得。”
    “好吧，”程序员语气很失望：“哦，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最近有系统在盯着你，他在离你三公里左右的‘大龙公寓’，天天拿望远镜偷窥你们，那个望远镜成分我查了，不是位面世界的东西。”
    “知道了，”422真诚地说：“谢谢你。”
    “不用谢，把开发身体模型的代码再跟我说一遍。”
    “……”
    422给他发了个通用版代码，控制电路把灯灭掉，房间内归于黑暗。
    不一会儿，那十几个界面就开始按频率闪烁起红色警告。
    三公里外一直观测着这边状态的某系统转动望远镜的焦距，阴森森地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小兔崽子，猫那么久终于开始动作了。”
    他把嘴里的冰棍木棒捏出来，往身后随意一扔，木棒精准无误地正中垃圾桶中央，而垃圾桶内部，还有二十几个差不多的冰棍棒。
    “看来是时候去见见他们了。”穿人字拖的男人朝422方向吹了个口哨。
    “他居然对你吹口哨，真恶心。”程序员立即打报告。
    “闭嘴，够了。”422焦头烂额：“你是不是只要有天花板就行，能去客厅那边的天花板上吗，你在这里我没法集中。”
    “我以前不也在这？矫情什么？”
    拖动一个文件发送给程序员，422换了个说法：“最新版移动程序，最高时速可达30km%2Fs，去试试。”
    对面果然很快没声了。
    422在小房间里忙得昏天黑地，早上赵华元敲门说忘了拿钥匙他都没搭理，当阳光从窗帘布底下斜照到床角的时候，一声惊叫打断了他的思路。
    “妈呀吓死我了！”阿蛮的声音在外头炸开：“赵华元！你房间外有变态！”
    什么鬼，422把视角放门口。
    我去。
    他也惊了。
    黄坚怎么还没去上班？
    不仅没去上班，而且还只穿着睡衣蜷缩在自己房间门外，头上保留着狗耳朵，短裤外窜出一条狗尾巴。
    他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被喊做变态都没有醒。
    逼哥俯身，探了下这变态的额头，诊断说：“他好像发烧晕倒了。”
    男主发烧晕倒了？系统怎么不管？
    顿了下，422才想起来，黄坚剧本的控制权已经转到自己组里了，他昨天忙其它的，忘了把这个剧本分配出去，现在该男主处于三不管状态。
    以前黄坚穿着这套短袖短裤变成狗出去公园游荡早上再变成人回来，期间虽然睡在非常寒冷的野外但因为有系统给予支持所以没感冒，但一没了这种外挂，穿成这样在外头睡确实容易感冒。
    逼哥弯腰想把黄坚拖起来，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尾巴。
    黄坚垂死病中惊坐起，对着逼哥手臂就是一口。
    “哥！”阿蛮大惊，连忙把黄坚扯开，怒道：“你是狗吗你？”
    黄坚呲牙，像狗一样喉咙里发出富有攻击性的咕噜声。
    生怕他喊出一声“汪”，422连忙从地毯上起来，迈动着因久坐而行动略迟缓的腿赶到门边，拉开门捂住黄坚的嘴，对逼蛮情侣说：“不好意思，他是赵华元的大学同学，这边的新房客，我把他带屋里去。”
    然后他就扯着这人的耳朵往一旁的小房间拉去。
    “赵华元的大学同学咋都是变态。”阿蛮嘀咕了一句，见逼哥又朝狗装癖男走过去，惊讶道：“哥你干嘛？”
    “帮其生一下，”逼哥好心地说：“没事儿，他咬得不疼。”
    把黄坚抬床上，422关上房门凝重地指着脑袋对逼蛮情侣解释道：“不好意思，他，唉，他这儿有点问题，就是天生觉得自己是只狗，得麻烦你们平常担待点了。”
    逼蛮情侣望向房间的目光瞬间带上同情。
    ——
    问：“被媳妇赶出房门怎么办？”
    答：“题主，不太清楚你们闹矛盾的具体原因，但你已经到了婚姻危机的最关键关头！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导致婚姻崩塌！请你关注下你老婆的状态，她是不是每天都很疲劳、困乏、懒得跟你说话？是不是独自带着孩子？如果是的话，一定要体谅她的辛苦！一定要学会忍气吞声！不要老婆说你一句，你就回敬几句！不然你就等着离婚吧！！”
    可恶，这通篇的感叹号看得赵华元心脏骤停，总感觉他跟其生的关系在这网友的诅咒下已经结束了。
    他仔细回想了其生的状态，敲回去：“确实他最近心情有些不好，看起也很疲惫，但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家里有孩子，但是孩子是我们轮流在带，家里的家务也是我做。”
    新加入的网友晚秋问：“会不会是在外头受了委屈啊，回家闹闹脾气发泄发泄情绪什么的，你老婆也有工作吗？”
    赵华元回复：“有工作，而且很忙。”
    晚秋接着问：“矛盾最激烈时可以到什么程度？”
    赵华元如实回答：“动手打我，还闹过一次离家出走。”
    “题主你这种情况很严重了，一定要采取措施！她平常用什么打的你？”
    这跟用什么打的有什么关系？赵华元不理解，但还是回复道：“拖鞋。”
    “太轻了，她肯定还爱你，你给她备点榴莲、键盘、搓衣板，摆到她面前，告诉她让她随意选，有什么气随便出，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她反而不舍得了，你也表明了你的决心与态度，夫妻关系反而会变好了。”
    确实啊。赵华元大彻大悟，问：“剩下百分之十的概率呢？”
    “……是那三个真的都用上了，不过没事，不就是废双膝盖吗？咱男人什么苦吃不得，只要老婆在，这算什么。”
    “……”
    【作者有话说：榴莲段来自大宝贝“澈晚”在评论区写的梗哦～爱晚晚么么哒】
    第34章 偷窥者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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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掉某乎，赵华元长叹一口气。
    “赵部长这是怎么了？一早上就这样？”路过的同事关切地问。
    赵华元揉揉眉心，头疼地说：“昨晚没睡好，最近有点烦心。”
    “害，打工人嘛，都这样，到时候结婚了事更多，”同事安慰他：“我刚刷某乎还见一哥们被老婆从房里赶出去了，这不比咱可怜？我让他去买榴莲，今晚上还不知道啥结果呢。”
    赵华元露出微妙得不能再微妙的表情。
    周一例会，他们这个事故频发的公司又迎来了新变动。
    这次是秦总的秘书换了。
    不再是以前那个温婉美艳的女秘书，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大而……
    形容猥琐的男人。
    男人将近两米，低头从门下进多媒体室的时候，把周围一圈坐着的同事衬托得仿佛大树下的一圈小蘑菇。
    大冬天的穿着白背心、夏威夷蓝色短裤，夹着双人字拖，拖鞋上的黄色塑料绳把红袜子勒成一少一多的两部分，看起来随时能参加村口的土味时装秀。
    他嘴里叼了根木棍子，下巴上一圈胡茬，抬手对同事们打了声招呼：“哟。”
    同事们都满脸震惊。
    影视公司员工们的穿戴往往放荡不羁，在座的各位有穿洛丽塔的，有穿汉服的，有穿和服的，还有肩膀上停只老鹰的，但大伙儿加起来，感觉都没这新来的秘书让人震惊。
    因为这是秦总的秘书啊！
    秦总出了名的喜欢美人啊！
    新秘书这……怎么看都跟美人搭不上边。
    关键秦总似乎对他很满意：“让我们欢迎王大师……咳，不，王秘书。”而后带头鼓掌。
    同事们莫名其妙地跟着鼓了掌。
    王秘书坦然地受着，手抬起来，指了下赵华元：“你，等下跟我出去一趟。”
    对部门负责人颐指气使，好像他是总裁，旁边的秦羽才是秘书似的。
    秦羽却一点不生气，反而附和说：“赵部长稍后你跟他出去一趟，好，我们开会。”
    开会的时候，王秘书既不做笔记，也不服务总裁，而是大爷似地窝在椅子里嚼着嘴里的小木棍，配上他富有冲击性的长相，朴实无华的穿衣风格，活像个工地监工。
    他对大伙儿说什么根本不在乎，全程都只盯着赵部长，仿佛一匹狼盯着自己的猎物。
    赵华元也感受到了他研究的视线，一直面无表情。
    会一开完，王秘书左手踹兜里，右手把嘴里的棍子往离门口最远的垃圾桶里一扔，对赵华元吊儿郎当地说：“赵部长，请吧？”
    周围的同事都有些担心地看向赵部长。
    毕竟王秘书这气势可不像是去叫人谈话的，反而像是来寻仇的。
    赵华元蹙眉：“行。”
    两人没有去会议室，而是往公司外面走。
    快走到楼道里时，赵华元开口问：“你耐冻，还是对季节不敏感？”
    前面高大的男人漫不经心地锤了下墙，像在试探墙壁的厚度：“关你屁事。”
    赵华元的视线扫过墙上微微向下凹的印子：“你是力气大，还是对力量操控不熟练？”
    这回王秘书转头了：“你他妈是十万个为什么？进去。”
    秘书左手边，是隐蔽的楼道，黑暗狭窄。
    赵华元停步，眼神晦暗：“你不是人？”
    不知为何，他隐约觉得这个秘书的气场跟普通人很不像，很突兀。
    “他奶奶的。”被三连问的男人充满邪气地笑了一下，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捏住赵华元的肩膀，把人直接甩进楼道里。
    这粗暴的一扯，让赵华元的右臂重重地刮过铁门上那道细门沿，肩头火辣辣地痛，男人用的力道大到赵华元人过去了，那个门还在晃，细门沿不规则地弯曲了一部分。
    赵华元头磕在墙上，脑子里嗡鸣震颤。
    还没喘过气来，男人就欺身逼上，肌肉结实的小臂抵住他的脖子，男人伸出两指捏住赵华元的下巴，带着冷气的呼吸洒人一脸：“草，这小脸，怪不得玄龙稀罕呢。”
    “长得好有个球用，屁用不顶。”
    “还上网问，你知道你媳妇为啥把你赶出去不，我老实告诉你，你媳妇命快没了，你俩都得玩完，他搁屋里愁得头都快掉了。”
    “你……什么意思？”赵华元喉咙被抵着，呼吸困难，声音有些发颤。
    “还能是什么意思？”男人讥笑道：“你不是最清楚这吗？从你这辈子出生开始，死在你身边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吧？”
    “你觉得他们是为谁死的？”
    赵华元瞳孔猛地放大：“你…”
    然而赵华元话说到一半，从一旁冒出一只手，那只手带着劲风，铅球一般落在面前男人的脸上，赵华元眼睁睁看着这人从眼睛到鼻子整个五官都被挤到左边，从头到脚往垃圾桶那边斜飞出去。
    “其生！”赵华元获得呼吸自由，急促地喊了忽然出现的人一声。
    楼道里响起一串火花噼啪声，摄像头全部冒出灰烟。
    消防铁门骤然合紧，把楼道变成一个更幽闭的空间。
    被喊的人没有回应他，兀自把两米高的男人按在垃圾桶里，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提了个灭火器，对准身下人的脑袋就开始砸，楼道里充斥着铁器对骨头的猛烈击打声和被揍的挣扎呜咽声。
    这是真的在往死里打。
    赵华元看着这一幕，暗暗胆战心惊。
    他这才知道，其生平常跟他打的时候的确是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他发起火来，是真的狠到要致人死地。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王秘书被打成什么样了，但十几下下去，那个灭火器已经瘪了大半边，其生的衣袖上带了血。
    真出了人命就完了！
    赵华元赶紧上去拉他：“其生！其生！住手！”
    “滚！”422红着眼，呵斥了他一声。
    王秘书上半身都埋在破烂的垃圾堆里，一桶没倒干净汤的泡面就扣他头上，白背心上血渍、油渍、香蕉皮什么都有，他脑袋奇怪地往下凹进去一块，坑里血肉模糊，眼眶与其中的眼珠子被挤压得肿起，在422停住的间隙，掀开嘴皮子往外啐了一口血：“草，打人还是这么狠……”
    422看向一边完好无损的赵华元，心里还是后怕，怕自己稍微来得晚点，人就没了。
    他拎起男人的白背心，把他整个上半身都揪起来，声音中带着冰碴子：“说，谁派你来的。”
    “老子还用人派。”王秘书呸了一声。
    一个拳头又从天而降。
    “玄龙！你他妈别给你两分脸就上头了！”王秘书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这次的攻击。
    赵华元心里咯噔一声。
    王秘书将近两米，其生再怎么能打，如果对方认真起来也够呛。
    但看王秘书刚刚那几句话的语气，不像跟其生有仇，反而像有点渊源。
    他拉住其生的胳膊，把自己插到两人中间：“王秘书，你叫我过来就是打架的？有话敞开说不行吗？娘们唧唧地卖什么关子。”
    王秘书被他的“娘们唧唧”气得脸更加狰狞：“你个小白脸还好意思说老子？”
    422抬腿就是一脚：“你再说一次。”
    赵华元看其生一眼，心脏疯狂鼓动。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其生，这样充满杀气又霸道，光凭眼神就能把人撕碎的其生。
    性感得让他大脑充血、心脏痉挛。
    但这种时候顾不上心动，他额上布满冷汗，按住其生的肩膀：“都别动手了，王秘书，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草，”王秘书把混乱中掉地上的拖鞋穿上，用脚抖掉粘鞋上的瓜子壳，怒道：“你看你姘头有停手的意思吗？”
    赵华元沉声对其生说：“其生。”
    对方冷冷地横他一眼，收回了拳头和攥着王秘书背心的手。
    他没有纠结“姘头”这个称呼，近乎默认了与自己的关系。
    明知道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赵华元心头还是涌上来一阵隐蔽的欣喜。
    他维持住严肃冷静的表情，推开两人，对王秘书说：“你说吧。”
    “草，狗咬吕洞宾。”头上全沾的是面汤，王秘书直接把那头还夹着泡面丝的头发扔了，光头在男厕水龙头下冲。
    看了镜子里惨不忍睹的脸一眼，骂骂咧咧道：“玄龙，你是不是有病。”
    “我不是玄龙。”422正被赵华元死缠烂打地擦着沾手上的血，闻言冷漠地说。
    “你太狗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在主空间那装孙子，”王秘书说话出现脏字的概率是300%，这么多句，没一句是不骂人的：“你倒也不用瞒我，你啥事我不知道。”
    “你懂个屁。”422扫他一眼：“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你也不知道，靠，你是真能憋，我还准备卖你俩的资源呢，结果啥事没有，”王秘书一边修复被砸破的脑袋一边骂：“你把你对象逼得晚上去厕所解决……”
    赵华元瞪他一眼：“说重点。”
    虽然对于自己那点事儿，他也知道其生发现了，但被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还是很不愉快。
    “偷窥我的就是你？”422寒声问。
    “没有我你那点事儿早捅到主空间逼崽子那去了，你他娘的还恩将仇报，”王秘书把自己破相的脸凑422面前：“你看看，你看看，全是你打的！你再动手我现在就给你供出去！”
    第35章 他为你死过一次
    ================================
    赵华元在一旁听了半天，俊秀的眉微微皱起，他自认为智商并不低，但这段对话他确实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意思？”不懂就问。
    王秘书和422一齐回过头来：“你懂个屁！”“你别管。”
    赵华元心头的火也起来了：“明显涉及到了我，为什么我不能问，如果你们不说清楚，我没注意坏了你们的计划，到时候别来怪我。”
    “……”
    “这小子啥都不知道？”王秘书跟玄龙确认。
    422扶额。
    他真不想让赵华元掺和进来。
    但现在他已经掺和进来得不能再进来了。
    “上辈子，草，不知道咋称呼，就叫上辈子吧，”王秘书凭空变出来根冰棒含到嘴里，被冰到嘴破的地方，弄得龇牙咧嘴：“上辈子他就不知道你的事，最后弄得那么惨，你就告诉他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他爸不是他亲爸，他妈不是他亲妈，他姐因为他死了，他弟因为他投河……嘛。”
    见两人的脸色不好，王秘书闭住嘴。
    赵华元愣在原地，有些信息接受不良。
    什么意思，父母都不是亲生父母，姐姐也不是得心脏病死的，弟弟也不是失足掉进的河里？
    “不是，他们不是因为赵华元死的，”422其实也不知道这些事，但他立即说：“凶手另有其人，那些是‘人’吗？”
    对方说出这段话时，他已经隐隐有所猜测，果然便听到回答说：“对啊，他们都不是人，都是系统，你难道没发现近两百年滞留位面世界的系统很多都是A27004区的？不是，你是玄龙吗你，我咋觉得你现在怎么这么呆呢？你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这个区就是用来测试玄龙残留意识的，赵华元你小时候住的那个镇，上辈子玄龙就因为你死在那，你他妈住在爱人惨死的地方一点感觉都没吗？”
    422猛地攥紧赵华元的手，掌心中的手冷得像冰块，颤抖传递到他身上。
    A27004区系统滞留概率确实高，但它并不是唯一一个高的，系统滞留跟世界运行时的稳定程度也有关系，422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他驳斥男人的说法，顺带稳定住赵华元：“你能不能别左一句因为他，右一句因为他，系统留在位面世界的身体死了，意识没有死，他们只是回去了主空间。况且就算他们死了，赵华元也只是受害者，害死他们的是你们系统。”
    “你们系统……哈哈，你们系统，”男人大笑起来，像精神病突发，他晃动着食指，摇摇头：“Nooo，我现在可不是系统，我现在是‘自由者’，懂吧？跟那群呆头呆脑的机器人可不一样。”
    什么自由者，明明是通缉犯，逃窜流民。422嗤之以鼻。
    自由者王秘书犬牙咬掉一截冰棍放嘴里嚼，流里流气地一笑：“赵华元，你想知道真相不？我可以告诉你啊，你媳妇可不会跟你说这些，况且有些他也不知道。”
    在其生与这位王秘书一来一回的交流中，赵华元虽然接收了很多新名词，但也渐渐也从这些零碎的信息中听出了一些门道。
    大体是跟他之前猜测的一样，他与其生上辈子就是情侣。
    而因为一种叫“系统”的敌人，导致其生上辈子为自己惨死，这辈子那些系统还潜伏在了自己身边，就为了把其生的残留意识挖出来，斩草除根。
    听起来很玄幻，跟正常人的生活完全不搭边，像是小说里的剧情。
    但其生的表情告诉他，这一切都可能是真的。
    王秘书说得没错，其生从来不会跟自己说得过细。
    越危险，越不会让自己知道。
    迄今为止，自己遇到的麻烦全部是其生暗地里解决的，或许他们的生活环境远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危险，只是其生将他保护在了羽翼之下。
    就像是梦中的其生，也就是他们说的玄龙。
    他从来没有梦见过其生死亡的样子。
    梦中的一切都粉红绮丽，他只知道在梦中，其生会主动抱他，亲他，会懒懒地瘫在自己身上，闲翻书静品茶。
    “分尸”。
    在当代社会，任何涉及到“分尸”的案子，都会非常博人眼球。
    因为太血腥，太可怖，太反人类。
    所以当“连尸体都被切碎了”这句话第一次从其生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就非常清晰地记住了，一直耿耿于怀。
    “上辈子算是个天才，脾气不好，经常得罪人，后来因为想救一个人，触犯了组织的规定，被逮着机会杀了，连尸体都被切碎了。”——轻飘飘的一段话。
    其生说是瞎编的，自己还居然信了。
    如果不是这个王秘书，自己估计还沉浸在那些美梦里。
    被自己告白的时候，其生脸上的为难他曾自以为看懂了，他总认为，梦中的其生那般好是个吉兆，其生必定生来是属于自己的人，他再努努力，就能打消对方的或性别或种族上的顾虑。
    现在他才算真正懂得了其生的境况。
    对方眼中看到的，分明是上辈子自己被分裂成很多块的尸体。
    如果是自己，他也没有办法接受那个曾把自己推入深渊的告白。
    而曾将其生害到那般地步的人，居然三番五次、恬不知耻、毫无察觉地不断重复着自己不值一提的喜欢。
    还做着那盛夏共划船、隆冬同赏雪的春秋美梦。
    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人给你默默承担了一切后果罢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弟弟妹妹、甚至包括以前班上的那些同学。
    曾经对自己表达过善意、或者被自己爱过的“人”，他们可能因为自己给他们染上了是“玄龙”的嫌疑，而已经遭遇不测了。
    “我自己会告诉他，轮不到你插嘴，”422见赵华元脸色青白，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当即就要把人带走。
    掌心中的手弹动了下，赵华元的五指穿过自己的五指，十指相扣：“其生，等一下。”
    “不如听听他准备说什么，你不也不太了解吗？”赵华元俯身，在其生耳边悄悄说。
    刚刚其生的表情他也有看见，那不是早就知道而阻挡别人说出秘密的表情，一些信息对方看起来也是第一次听见。
    很可能这一世他们双方的记忆都有所损坏，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多补充点信息。
    422扫了对面的光头一眼，承认赵华元说的是对的。
    但这个光头说的也只是一家之言，且明显对赵华元有敌意，谁知道里头真假话的成分各有几成？
    见其生有些被自己说动，赵华元回王秘书：“好，你有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嘿，”王秘书咧开嘴，露出在刚才的斗殴中掉了两颗门牙的豁：“我也不是啥坏人，咱单独聊？你姘头一惊一乍的，再有个误会动起手来谁也不好看。”
    当着自己的面想进行内部交易，422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眼神阴冷。
    他俩这是把自己当死系统了？
    “好，十分钟，”赵华元征求自己媳妇的同意：“我就跟他单独聊个十分种，你先出去好不好，有事我叫你。”
    “赵华元你……”
    赵华元飞快地亲了他额头一下，沉声说了句：“相信我，反正……”就把其生推出了厕所。
    “反正这个距离你不是可以看到吗？”这话是用两人才能听见的气音说的。
    光头进来的时候太狼狈，422被推出去的时候还见到地上躺了好几根方便面，扭头威胁：“敢打什么主意，掂量掂量自个儿脑袋还禁得起打几次！”
    光头翻了个白眼：“大哥，我对他能打个什么主意，我喜欢大胸美女。”
    “我在外面，有事叫我。”明明是一句赵华元说过一次的废话，422还是忍不住再说了一遍。
    赵华元嘴角敛眉，温和地回：“好。”
    422前脚刚走，厕所门刚关上，里面的光头就往赵华元跟前连走了好几步。
    一边走还一边抱怨：“唉，他奶奶的你姘头就是个神经病我跟你说，你还不如跟着我，啧，你这小脸长得……”
    赵华元仿佛寒冰石塑，投向他的目光温度奇低：“他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评价，计时已经开始了，有话快说。”
    “诶，别急，”王秘书咧嘴一笑，从裤兜里掏出个气球：“你把这吹了。”
    见视角里光头给了赵华元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外面的422心立即提起来，怕对方有诈。
    “我检测了，那东西就是个普通气球。”聊天框里程序员的声音冒出来：“哦，我现在在你头上，你打人挺狠啊。”
    422扫了一眼头上的天花板，对这个不请自来的观众不发表评价，继续将精力放在赵华元身上。
    赵华元犹豫了下，没有等到其生给自己发的警告，说明这东西应该没毒，便接过来吹了。
    王秘书鼓着眼睛看他吹完，特别变态地嘿嘿了两声。
    赵华元吹完一个，王秘书又从兜里拿出另一个，也让他吹。
    赵华元瞥了一眼气球表面，这个上头还有一行字：哥哥我爱你哦~——赵华元。
    “……”他忍不住问出口：“这到底是什么？”
    王秘书挥挥手，催促：“快吹，吹完我再告诉你真相。”
    第36章 为你建造一个世界
    ==================================
    赵华元微微皱眉，又吹了一个。
    他吹的时候，王秘书就在一边拿起手机拍照，还转了两圈，看样子要拍个全方位的锦集。
    外头的422看着里面诡异的这一幕，已经按捺不住：“那变态到底在搞什么鬼？”
    手搭上门就想进去。
    从天花板上滴下来一滴水，水珠溅到422手背上，程序员阻止他：“你这是保护过度，听听他俩说啥呗，到时候赵华元又说你不信任他。”
    忍了又忍，422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吹到第五个气球，王秘书总算是心满意足，把那些吹满的气球全部放在时空缝隙，然后闪电般地凑到赵华元身边，在他的衣服上捡了两根头发放进取样小塑料袋里。
    赵华元觉得比起其生，这位王秘书更像是精神出问题的那一个。
    “他娘的，这一堆估计能卖老多钱了。”王秘书不在乎赵华元的眼光，心情非常愉悦满足。
    咳嗽了一声，才终于有迹象说正事。
    “事儿从哪开始说呢？”王秘书挠了挠自己残留了些许油渍的脖子，开始讲述。
    这光头思维特别跳跃，把一个简单的前世故事叙述得乱七八糟。
    但赵华元边听边在脑海中整理线索，结合梦境、刚才谈话中的细节，把事情脉络好歹弄清楚了。
    大意是上辈子自己本该被奸人所杀，但主空间的4号系统进入位面世界后看上了他，设计了个假死救了他。
    可是4号系统作为不世出的天才，平常太骄纵高调，背后有很多敌对系统盯着他，很快这件事就被捅了出来。
    恰逢当时正值系统主席换届期间，前任主席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同时打击4号这个未来的威胁，顺应大部分系统的意见勒令4号系统亲手杀了所救的位面角色，且将4号永远踢出排位竞选名单。
    谁知4号也不是个好惹的，不仅不从，还试图直接建造一个不受系统与主空间控制的位面世界，把该位面角色永远保护在里面。
    可怕的是，他居然还真的凭借一己之力，打造了个完整的世界模型。
    建造世界。
    这是什么概念。
    王秘书跟他举了个例子：
    一个小型的，十几分钟的剧本，让它在已有的世界模型中运行起来，至少就需要10个系统维持。
    而一个世界中，比这个大百倍的剧本多如沧海。
    4号系统作为一个新生的系统就能做到这样，等他更加成熟了一些，估计连主空间都能自己造一个，再加上他本来就言行放肆，说过想毁灭世界那样的话，于是4号系统成为了百年来主空间最大的公敌。
    幸运的是，该系统为了建造世界耗费了太多力气，当得知爱人落在其他系统手里时，又乱了心神，最终在落入圈套后被当场击毙。
    这位系统的威胁太大，主空间为了确定他彻底死亡，连其在位面世界的尸体都要切碎了翻两遍。
    饶是如此，主空间还是不太放心。
    为了防止有玄龙的意识残留被漏掉，主空间把他当时建造的世界开辟成了试验场，以其所爱的那个位面角色的灵魂为诱饵，不断投入疑似玄龙的系统，将他们安置在该灵魂身边。
    这世的赵华元自出生起，新生父母就早就不知道被扔哪去了，他周围全是一群系统，解除怀疑的会被安排场意外死亡召回主空间，有怀疑的就进入二轮测试，生死不知。
    测试了几百年，玄龙都没现过身，好像真的死透了。
    直到422进入位面世界，情况才发生变化。
    “啥叫确定了玄龙的身份呢，”王秘书看着赵华元，猥琐地说：“就是你俩那个那个了。”
    “玄龙为了能跟你成功结合，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些改造，听说效果很神奇，你俩上次床就能明白了。”
    听墙角的程序员连忙问底下的人：“你做啥改造了，啥代码？也是资料库之外的新代码？”
    “闭嘴吧，”422黑着脸：“再说话我把你的移动距离固定在这里让你天天看男人上厕所。”
    草，变态。
    两个系统继续偷听，只听见里头说：“现在呢，多亏了我，你家玄龙还没暴露，懂吧？”
    “要不是我切断了监控，玄龙现在已经没命了，啧，分尸啊，你说他被切碎的时候，到底是不是活着的。”
    “他现在意识还在，保不准当初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切碎的。”
    “啧啧啧，听着就疼……”
    轰鸣声中，眼前男人的话一瞬间有些听不清。
    整个世界的声浪都变得遥远，周围的一切都分外模糊。
    眼前的嘴在一张一合。
    ——“你说他被切碎的时候，到底是不是活着的。”
    ——“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切碎的。”
    ——“啧啧啧，听着就疼……”
    赵华元有些站不稳，空气摄入困难，心脏难以正常跳动。
    422皱眉，再次准备推门而入。
    “不发现没有用，”赵华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赵华元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低垂着的脑袋重新抬了起来。
    他的视线很空洞，没有带什么感情，有种被巨大变故击中之后的木然，说话时不像在带着感情或者理性，反而像凭着直觉在开口：“要想安全，必须彻底消除隐患。”
    光头听见他说话，也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来，拍拍赵华元的肩膀：“唉哟，你能这么想倒省事儿了，看来不是个只知道跟在媳妇身后的绣花枕头嘛，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救你媳妇了。”
    “你说。”赵华元怎么可能不同意。
    “咳，这个嘛。”光头往门外看了一眼，视线所及的尽头，恰好与422四目相对。
    422暗道了一声不好，下一秒，视角就变成了雪花状，无论是声音还是画面，都无法正常接收。
    “程序员！你那边能看到厕所里面吗！”422急问。
    上头的天花板也满头问号：“看不见啊，里头全是雾，哦我去，那光头放了屁？臭死了……我草，你干嘛？”
    422没有回答他，直接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惊天动地的巨响，厕所门被暴力轰开了。
    “我去！你疯了？这旁边都是普通人啊！”这么大一声巨响，不知道的会以为楼里被安了炸弹好嘛！
    程序员往周围各个办公室望去，果然附近所有的员工都被吓得一震，同时有四个正在接水的人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
    厕所里的雾气从被打断成两截的门里争先恐后地逃逸出来，气体把破坏者的头发撩起，422面无表情地伸手进去，从不规则断面上伸手下去，摸索到金属门把，然而从内而外地打开厕所门。
    “胆子挺大，当着我的面拐人。”422看着空荡荡的厕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不是最擅长消除记忆了吗，这里就拜托你了，程序员。”422淡淡地说着，蓝银色的眼睛看向天花板。
    “哦，好……”程序员怔怔地回应。
    莫名其妙地，就听从了对方的指挥。
    再回神时，连422的身影也见不到了，只剩下一堆缥缈恶臭的气体与往这边涌来但是被熏到无法前进的人类们留在此地。
    “靠，凭什么使唤我！”天花板发出位面角色无法听见的怒吼。
    ——
    “我的时间不多，你那媳妇可厉害，现在被他抓到我就死定了。”王秘书往窗外看了一眼，争分夺秒地对赵华元说。
    赵华元的视线扫过这个陌生房间里的配置与布局，听着房间深处男女颠鸾.倒凤的粗喘声，尴尬地问：“这是哪里？”
    “哦，一对偷.情的男女家里，这种普通市民的屋子反而更加安全，你媳妇估计先去找的郊外。”
    “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还能干啥，真正地商量事情呗，”王秘书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夏威夷短裤下的小麦色长腿交叠，晃着拖鞋说：“你说过想救玄龙吧？”
    “是。”
    “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是。”
    “那我这有个好主意，”王秘书抬起眼睛，瞳孔中倒映出赵华元颀长的身影：“就看你愿不愿意。”
    ——
    “宝贝你真棒~”
    “哥哥也很猛~哥哥为什么还不离婚？明明你也看不惯那只母老虎了吧？”
    “我也很想离婚，但是如果离了的话……”
    大和谐运动之后，一个娇媚的女人与中年男人正在甜蜜私语。
    男人正变着法地糊弄外边的小情人，突然一瞬间眼花，在房间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那个凭空出现的幻影还在。
    正恐怖的是，那个人影还向自己看了过来。
    “啊！！”从卧室中传出来男女混合尖叫声。
    “妈的你媳妇追过来了，”谈话间光头表示自己叛出了主空间，舍弃了代号，现在全名叫王剑。
    王剑一听到外头的尖叫声，就知危险已至，扭头就窜：“到时候我再联系你，走了！”
    赵华元眼前闪过两道光，一道土黄色的，一道银白色的。
    土黄色的那道本来已经融进了空气中，银白色的光芒顿住，于劲风中显示出其生的身影。
    其生将手探入空气中一道不易被察觉的裂缝，左右分开凭空把那道裂缝撕扯到变形，扩大成一个一米三高、半米宽的洞口。
    第37章 你跟他合伙对付我？
    ====================================
    422手伸进洞内黑洞洞的空间，在王剑骂爹喊娘的叫声中，硬生生把从内头拽出了个像人头的东西。
    “既然连我的人都敢动，为什么还要逃跑？”其生这次说话时很冷静，从始至终眉目都是淡淡的，不像在抓流窜犯，像在拔地里忘了收的萝卜。
    但这种轻描淡写更可怕。
    “赵华元！妈的！祖宗！你！说句话啊！”王剑脑袋被强大的吸力吸到变形，几乎变成了奥特曼的尖头吊眼，扯住时空缝隙中的东西苦苦支撑着，拼命地想让自己的脑袋缩回洞里去，见到一旁不为所动的刚与自己达成协议的人类，气得嘶声大吼。
    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追逃方式，赵华元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见王剑被折磨得吱哇乱叫，一点一点被其生的手从洞里扯出来大半个身体，夏威夷裤衩挂在边缘，隐私即将暴露于人前，才对其生劝道：“留他一条命吧，我跟他有交易。”
    “有交易？跟他？”422视线从赵华元头顶滑到脚底，确定了他暂时没有被做什么后，语气才稍有好转，手上的力道却没有丝毫减轻。
    好不容易做好的身体模型眼看就要被扯断了，王剑气急败坏：“玄龙我*你俩八倍祖宗，擦——”
    王剑裤子掉了。
    王剑脖子被拉长了5厘米，看上去又红又软，压根就没法撑住脑袋，看上去像是里面已经断掉了，只靠外面的皮连着。
    整个被拉出来后，王剑摇摇晃晃地吊着脑袋在地上晃了两步，一摸身后的空间裂缝已经关闭了，压根就没法再逃，索性瘫坐在地上，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试图通过假死逃过一劫。
    “人怎么可能会跟系统做交易？”422走到王剑面前，对那个变形了的光脑袋伸出手：“还要跑到这种地方？”
    “他把你带走时就该想到这种后果。”422高高地扬起手。
    赵华元明显感觉到，其生现在看起来虽然非常冷静，但其实已经处于极端愤怒的状态，他有预感，这一手刀下去，王剑的脑袋可能会直接被劈成两半。
    眼看一个脑袋就要当着自己的面咔嚓落地，赵华元来不及再思考，疾跑一步，挡在王剑身前。
    攻击到达的速度很快，快到赵华元刚一动作脖子上就传来一瞬间的刺痛。
    但刺痛很快消散了，他还是能听到周围的声音，看到眼前的画面。
    他没有死，其生的攻击停止了。
    停止前的加速度过大，连手刃上的劲风都凝成了实体，给赵华元造成了脖子被刺到的触觉。
    生死之间，赵华元喉头滚动，离其生的手近的皮肤下意识地缩紧，一道名为“后怕”的冰冷闪电传遍全身。
    但赵华元没空管这些。
    他睁开眼，凝视着眼前的人。
    刹那间的惊愕后，其生的瞳孔不易被察觉地轻颤，理智似乎已经回来了。
    两边陷入短暂的僵持。
    不知是不是错觉，其生停在自己脖颈处的手好像在轻微地颤抖，几秒后，那双眼睛倏地红了，看向赵华元的眼神也带上了滔天恨意与怒火。
    赵华元的心脏被一股蓦大的疼痛攥紧，紧到无法呼吸。
    这对泛红的眼眶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他好像把一个本来还有得救的问题反而严重化了。
    赵华元赶紧用脚跟踢了下地上装死的男人，示意对方赶紧跑。
    “菩萨！大仙！”从旁边插进来一道发颤的女声，屋子的女房主裹着被子站在走廊里瑟瑟发抖，也虚声喊：“你们能不能……去外面打，后边那空调……那电视机……真皮沙发，都，都挺贵的……”
    在她床上大展雄.风的中年猛男缩在情人背后，疯狂点头。
    赵华元咽下喉头干涩的液体，借机说：“其生，这是别人家里，我们出去说。”
    422看着面前镇定自若的男人，废了很长的时间压下自己胸口翻滚的情绪，最终放下了自己的手。
    女房主螃蟹步绕着圈走到门房，给突降到自己家里打架的神秘组织开门，赵华元大着胆子去拉其生紧握成拳放在身侧的手。
    422死死盯着他，余光瞥到赵华元身后烂泥般瘫在地上的男人见有人给他撑腰，跳起来钻进时空裂缝中就溜走了。
    赵华元为了这个男人。
    为了这个刚见面不到半天的男人。
    不惜冒着被砍死的风险，也要救出对方。
    自己那么珍惜赵华元的性命，对方却视如草芥，随意挥霍。
    422挣开赵华元试图碰自己的手，抓住眼前人的衣领子，单手揪着将对方往门外一扔。
    一道弧线飞过，赵华元整个人狠狠撞到了走廊里的过道上。
    赵华元后脑勺那就是消防栓，结实的透明壳也承受不了这个重击，在他脑袋下轰地一下裂开，里头的消防器皿被撞得叮当响，赵华元脑子里一片耳鸣，额头上立马就流下了血。
    这阵仗把女房主都惊呆了，身上的床单差点掉地上。
    赵华元艰难地抬起头，对女房东喝道：“关门！”
    女房东如获大赦，慌里慌张地砰地一下关上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空荡的走廊里，422看着赵华元，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你们感情升温得倒挺快，不出半个小时，已经可以合起伙来对付我了。”
    每个字都跟冰锥一样，刺向赵华元。
    完了，现在其生的怒火彻底转向了自己。
    脑海中呈现出迄今为止被其生折磨的人的惨状，赵华元预感到危险，背后也有点发毛。
    他撑起身子，手肘处被不知道属于哪个东西的锋利边缘划出了血。
    “怎么，你觉得我真舍不得打你是不是？”422连笑都懒得笑了，火山濒临爆发，附近的电灯都承受不住他愤怒时的磁场，开始跟恐怖片里一样闪烁。
    说实话，虽然很感谢其生在自己被王剑拽去楼道里时赶过来救自己，但是就结果而言，其生打自己时，可比王剑狠了不止一两个档次。
    赵华元轻轻晃了下脑袋，让自己视线变得清明点。
    生死存亡之际，他居然想起了一些不太相关的事。
    同事家养了猫，曾经告诉他，如果猫生气了的话，身为主人这种时候就不能硬碰硬，而是应当通过抚摸和食物安抚猫的情绪。
    其生身上还是在家那套白色毛绒睡衣，蓝银色的眼睛里满是凌厉寒光，像极了同事养的布偶猫生气时伸出利爪的样子。
    都是猫的话，会不会同样有用？
    赵华元向前一步，猛地抬手按住其生的脖颈后方，嘴唇吻上对方的嘴唇。
    “妈的！”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敢强吻自己，422气得冷笑一声，拽着这个人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扯得老远。
    血液的腥味在口腔内散开。
    赵华元眯起眼，将手探进422睡衣下摆内，摸上光滑的背部皮肤。
    其生反手就是一巴掌。
    被打的人却反而扭上来，再次将嘴唇覆盖过来。
    唇.舌交缠，血味也越来越浓。
    “我没有背叛你，”赵华元急促地说：“我没帮着他。”
    舌.尖也安抚地扫过对方的上.颚，含shun着怀中人柔软的嘴唇。
    “我怎么敢瞒你？”赵华元谨慎地顺着毛，手滑到怀中人的腰上，轻轻按着腰.窝：“这外面冷，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恰逢此时，对面一扇房门打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穿着连体叮当猫睡衣、戴着粉色大耳机往门口放垃圾，抬眼就见到过道里有两个男人抱到一起亲。
    赵华元第一反应是把手从其生衣服里拿出来，往下扯了扯其生睡衣衣摆，将对方的脸埋在自己肩膀上。
    “哦！不好意思！”女孩愣了下，羞红了脸要关门：“你们继续！”
    门合上的千钧一发之际，又猛地拉开，叮当猫女孩拔下耳机尖叫道：“那个！不好意思！你们是孙少爷和管家大人吗！！”
    422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华元顿了下，想起来什么，开口说：“那个……”
    “啊啊啊啊！！绝对是！！！那个亲亲我看了一百遍！”叮当猫风一般地窜到他们面前，眨巴着星星眼喊道：“你们就是演《*请忽略剧本名*》的演员本人吧！哇！比剧里还要帅我要死了！”
    女孩的热情完全打乱了局面，让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赵华元为难地把人小幅度地带着走，微笑道：“是的，请您声音稍微小点，我们只是过来有点事情要做，马上就走。”
    “哦哦好的对不起！”女孩立马调低音量，激动地小声说：“我超级喜欢你们两个！”
    “管家大人，您受伤了吗，您头上有血……”
    “没事，我和我朋友就是要去医院。”
    “我会！我家里有急救包，我会处理！您可以来我家，但，但是可不可以帮我签个名，”女孩慌慌张张地窜进屋子里去，从桌子上扒拉出纸笔，眼巴巴地说：“求求了!就一个！”
    422被这个阵仗有些惊到了，示意赵华元立即离开。
    第38章 受伤吻
    ========================
    女孩的眼神瞬间落在他脸上，倒吸了一口气，颤声说：“我的妈呀，好可爱吖~~”
    赵华元飞快地把剧中管家的名字签上，护住怀中人说：“那我们现在走了，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你们真的可以进来先做个处理，我手法不错的！对了我这有一堆刚买的零食，你们等下——”虽然没有拿到孙少爷的签名，女孩有些失落，但是能拿到管家大人的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兴高采烈地收回纸笔，连忙跑回去房里提着刚买的两大塑料袋零食准备投喂自己喜欢的CP。
    这下赵华元不催着422走，422自己也拉着赵华元就往电梯间赶。
    女孩抱着大包小包一个脚刹停到电梯间门口的时候，金属门刚好合上。
    蹦出来这么一个小插曲，422刚刚想讲什么都有些忘了，呈现出一种短暂的懵逼与在位面世界做了演员还被认出来的羞耻状态。
    “看来我们那部戏的反响不错。”赵华元抓住时机转移话题，感觉自己说话时，身上跟嘴里都散架撕裂了般的疼痛。
    422离线了一会儿，听到赵华元的声音，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跟对方吵架。
    但现在确实也不想在外头吵了，瞪了赵华元一眼，见对方身上全部是自己揍出来的伤口。
    很惨烈。
    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位面世界后，他能保证，如果谁敢把赵华元打成这样，他能把那个人的天灵盖徒手拧开。
    心里突兀地生出一丝疲惫的念头，他说：“回去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敢漏掉一个字，后果自负。”
    赵华元当然一万个同意。
    为了争取一点主动权，赵华元在回去路上还特意去水果店高价买了榴莲，按同事说的方法，如果有意外，直接往上面一跪，岚岚再帮忙说说情，估计就能糊过去了。
    在出租车上时，422抽空去探了下主管的口风，又去偷偷查了下军部动态，可能是因为光头系统和程序员的一番折腾，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主管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属有问题，见他今天工作没完成，以为他在位面世界过得不好，对他嘘寒问暖。
    按当下这个事件发展，后续肯定会波及到她和自己组里的系统，422权衡了下，对她说：“主管，我想转组，去做单项目。”
    单项目不归任何组管，是系统中的边缘项目。
    这种适合于那些状态不佳的系统，如果单项目做得好，可以有机会重新回到组里，如果连续很多次搞砸了，被判断为已经丧失工作能力，就会被销毁。
    主空间不养闲系统，也没有养老问题，他们对于脱节的、无法工作的系统只有一种处理方式——破坏掉，将资源留给其他系统。
    他们的辞职，就是死亡。
    听到属下说这句话，主管立即严肃了起来：“为什么？怎么突然要脱组？”
    “我被浸染了。”
    “被浸染？检测过了吗？程度还不算太重吧？”主管立即说：“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个叫赵华元的位面角色？按道理来说他现在不在剧本内，应该不会让你被浸染到。”
    “还在排查污染源，姐你先让其他系统暂代A组组长，逼哥黄坚这两个剧本留一下，我想继续跟。”
    “被浸染前期不是没法挽回的，你先别脱组，我找系统过来帮你，”主管说：“别自己撑着，我们都可以帮你。”
    “姐，按我说的来吧，别耽误你。”33姐虽然严厉，但对每个手下都很关心，422也知道哪怕自己被浸染了，不到最后一刻，主管都不会放弃他，便说：“你师父也希望你能往上走。”
    提及已经被销毁的师父，33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用担心我，只是脱组一段时间，净化完之后会回来的。”
    “不行。”沉默了一会儿后，主管依旧拒绝了：“被浸染的消息我不会往上面报，需要什么资源和帮助，尽管跟我提。”
    聊天界面上，主管的消息一条条传过来：“422，我知道你有些特殊，也知道你一直融入不了主空间，我是你这边的，你组里的系统们也是，让别的系统当组长，他们不会同意的。”
    “别担心，我们会帮你，就算你被测出来是玄龙，我们也能帮你兜住。”
    主管的话让422心头一震。
    她也知道玄龙这件事。
    也是，受测试的是她的属下，上面肯定跟她也通过一点气。
    包庇头号罪犯，这是会受连坐的死罪，再怎么讲义气，再怎么待下如亲，也没必要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都搭进来。
    422正斟酌该怎么回复，主管结束了对话：“别说了，也别觉得连累了我，你就当我是在赎罪吧，我本来就欠你的。”
    主管的头像熄灭了。
    什么叫“赎罪”，什么叫“欠你的”？
    422没理解主管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赵华元挨过来，看向422身前的空气，伸出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这里是不是有个屏幕？就是我以前看到的半透明的那个，你在处理主空间的事吗？”
    冷白的手臂上，狰狞地横亘着一长串血淋淋的伤口，上头还扎着一两根细小的短木刺，红色从伤口蜿蜒而下，浸透了白衬衫袖口。
    位面角色痛觉好像挺灵敏的。
    422皱眉，把眼前的手抓过来，拔出上头那两根木刺。
    赵华元软软地说：“有点疼。”
    眼角痣如泪般点缀于眼下，看上去要多温顺有多温顺，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是啊，被挂伤就疼，被劈断脖子就无所谓了。”422怎么也忘不掉赵华元冲过来护着其他男人的那一幕。
    再差一点，自己速度再快一点，赵华元绝对会头身分离。
    后怕之余，他胸中突增了一丝怨怼愤恨。
    他愤怒于赵华元为了其他人可以轻易地搭上性命。
    “回去给你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赵华元缠上来，飞快地亲了下422的脸颊：“脸上，溅上血了。”
    422捏住赵华元的脸，冷冷地凝视着对方的瞳孔。
    赵华元目光脉脉含情。
    忽然，422将男人拉下来，手上用劲，强迫他张开嘴。
    舌尖猝然刺入口腔，赵华元震惊地睁大眼睛，没有反应过来。
    侵入的柔软物体没有什么温度，却非常霸道，于唇.齿碾.压间舔舐过自己口腔内破损的nian.膜，痛感与kuai感一齐涌到赵华元的身体下方，让他差点一时间忘了回应，仿佛从来没有接过吻一样，木木地被带走了节奏。
    好一会儿赵华元才意识到，其生在吻他。
    无法知道那一刻是喜悦更多还是震惊更多，赵华元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开始回应。
    血味弥散开，422开始很强势，但当赵华元动起来后，就任其掌控主动权。
    赵华元抚摸上怀中人的背，沿着脊椎往上走，难耐地摩挲着。
    422揪着他的头发，结束了这个过于激烈的吻。
    “没有下次。”他说：“如果再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和其他系统见面，或者像今天一样，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非要作死，我就把你关起来。”
    从其生瞳孔中射出来的视线，如一把利剑，带着一剑封喉的肃杀之气。
    而他的嘴唇上，还泛着淡淡的水光。
    爱人这种强烈的反差，性感到赵华元小腹绷紧。
    “好，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赵华元其实心里也后悔。
    看到其生眼眶红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能感受到其生被背叛的痛苦。
    哪怕当时确实只有那样才能保住王剑一命，但他再也不想用这种方式让其生伤心了。
    本来对这段关系，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其生就背负了近乎所有的压力，他不想让自己不仅没有帮上忙，还成为爱人的压力之一。
    “上辈子玄龙的死，以及现在你身边人的死，也不是你的错。”422皱眉说：“是玄龙以及主空间把你卷了进来，你不需要为了那些自责。”
    日记中写得很明确，赵华元做王爷的时候，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是玄龙把人家好好一个直男给掰弯了。
    王爷刚开始并不乐意，很排斥男人的触碰，玄龙没少折腾纠缠他。
    最后玄龙死了，那也是他自作自受，赵华元没必要因为这个而感到愧疚。
    赵华元听着其生的话，愣了一会儿，缓缓笑起来。
    虽然脸上沾着血，但这个笑极其漂亮，很有当年赵王爷一笑倾城的味儿。
    “好。”赵华元又亲了爱人的眼睛一下。
    “等下去医院。”422推开黏黏糊糊的男人。
    看着赵华元一身的狼狈，他想起来刚刚脑子气蒙了，还得售后一下，就联系程序员：“辛苦把刚刚那间房里偷.情男女的记忆清除下，顺便帮忙修复下损坏的公务。”
    “你还使唤上瘾了你。”程序员毫不客气。
    “有几个新开发的代码，不想要吗？”
    “房间号发我。”
    程序员这种生物还是很好懂的。
    第39章 剧本联动
    ==========================
    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到了放学时间，出于打起架来还能靠孩子说情的私心，赵华元硬要去接岚岚放学。
    这是第一次奥特曼叔叔和华元叔叔一起来接她回家，岚岚特别高兴。
    就是一人穿着睡衣，不太体面，一人头上手上缠着绷带，些许狼狈。
    “发生什么了华元叔叔？你身上好多伤。”岚岚皱起了浓眉毛，黑眼睛里全是担忧。
    她抱着华元叔叔的头，轻轻呼了两下：“吹吹是不是就不痛些了？”
    赵华元本来就顾不上自己的伤，又第一次被其生主动亲了，还被安慰了一通，哪里还有痛不痛之说。
    现在小女孩一帮他吹，更加觉得这孩子就像是自己与其生的孩子一般，心都要化了，笑道：“不痛了，谢谢岚岚。”
    他们说话间，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
    女孩过来的时候，她身后半个操场的男孩子都往这边看了过来，422认识她，是岚岚的女主同桌——龚珠。
    对方像个发光的小雪团子，奔到岚岚身边。
    看到岚岚的两个家长，龚珠有些害羞地打了下招呼，然后给岚岚塞了一大卷贴纸。
    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最爱玩的公主类换装贴纸。
    “谢谢你帮我。”龚珠小扇子似的睫毛颤了颤，小声地说。
    “没事，奥特曼叔叔教我了，”岚岚拉着422的手，很骄傲地说：“遇到那种男生，能动手打就动手打，还要告诉老师。”
    龚珠对422也说了一声谢谢，却依然显得惧惧的：“但是王司聪的爸爸说……”
    “阿蛮姐姐也说了，如果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人欺负我们，她和她姐姐会帮我们解决的！”阿蛮更骄傲了：“而且奥特曼叔叔打架特别厉害！谁也不怕！”
    龚珠看岚岚的表情，就像看到白马王子一般，布灵布灵地闪烁着星星。
    她上前一步，轻轻地亲了下岚岚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对岚岚和她身后的家长又说了一句“谢谢”，兔子似地逃走了。
    没有想到现在龚珠跟岚岚的关系这么好，422有些惊讶。
    岚岚特别自豪地告诉两位叔叔，现在男生们都怕她，她在女生里还有小粉丝，音乐老师也夸她唱歌很有天赋，过一阵还要参加比赛。
    听到这些，422和赵华元心里都有些家长们看到自己孩子成长与进步时的有荣与焉的成就感。
    赵华元看向身边人柔和了些许的神色，越发觉得同事说的“孩子是夫妻感情的纽带”这句话没错。
    两大一小在外头正在吃饭，程序员忽然给422发消息急切地说：“快回家！黄坚和阿蛮他们要把整个家拆了！啊草，椅子飞到我身上了。”
    程序员身体是天花板，椅子居然能飞到天花板上去，黄坚和阿蛮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这么激.烈？
    一问情况，是黄坚和阿蛮逼哥他们打起来了。
    具体原因程序员不知道，因为他一下午全搅和在赵华元422这摊子事里，没关注屋里的情况，但听了下他们吵架的内容，好像跟阿蛮的姐姐有关。
    赵华元422匆匆回到小区，刚走到走廊上，就听到从住的房子那边传来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
    甫一开门，一把断了个腿的木凳子就飞了出来，看样子是客厅里的其中一把。
    赵华元拉开旁边的其生，徒手接住椅子，看向屋子内，发出惊叹。
    里头像台风刚刚过了境，桌面上散落得到处都是菜叶汤水，大米洒得满地都是，粉丝们送给逼蛮的玩偶也到处乱跑，有的卡在了电视机后面，有的跳到了冰箱上，有的藏在行李箱后，卷纸从桌上滚下来，像灵堂里的白绫般从客厅的东头拉到西头。
    而逼哥跟黄坚则滚打在纸做的白绫旁边，逼哥衣服破了，因直播化的烟熏妆花了大半，而黄坚更惨，身上全部挂的都是彩，比赵华元下午挨揍那会儿还要凄惨，阿蛮则举着椅子，在旁边伺机下黑手。
    逼哥占着优势，把黄坚按在地上打，见另外两个室友回来，尤其是还带着一个孩子，没往下锤最后一拳。
    “今天先饶了你！”逼哥松手，余劲大到黄坚整个人耸动了下。
    逼哥看起来生猛朋克，但本质是个宽容大度的老实人，他能发这么大的火，黄坚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不好意思，家里有些乱，我等下收拾。”逼哥抹了一把鼻子底下的血，把有些挡住门的沙发往里头挪了下。
    “没事，怎么了？”赵华元问。
    地上的黄坚已经半撑起身体，往地板上啐了口血水，狗尾巴上掉的毛一撮一撮地沾在裤子衣服上。
    “我说错了？呵，”黄坚挑起眼睛，轻蔑地说：“你怎么知道这小jian人跟她姐不一样，万一她也在外头玩.野.男人……”
    话还没说，阿蛮一椅子就抡到他背上，直接给他砸得又吐出一口血。
    422千钧一发之际把岚岚的眼睛捂上了。
    “我告诉你，当时是那个男人先出的轨，”阿蛮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虽然没必要跟你这种蠢货解释，但死也要死明白点，还是告诉你好了。”
    “当初是黄坚那个狗东西先在外头玩，养小.蜜，我姐才想离婚。不管你的那些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你只是被当成了枪使，还以为自己多正义多牛逼呢。”
    黄坚听到，咳嗽两声，直接给气笑了：“你放屁，我他妈能不知道是谁出的轨。”
    他就是当事人，性.方面天生就冷淡，对正妻都没有兴趣，对其他野花野草更是看都不看，还“在外头玩”“养小.蜜”，编理由都不知道编得像样点。
    422让赵华元把岚岚带进屋子里去，听着他们的谈话，越听越不对劲。
    听他们那个语气，好像黄坚的前妻就是阿蛮的姐姐。
    而且他俩互相出.轨。
    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他联系到负责这两个剧本的下属，阐述了下现场的混乱情况。
    下属倒挺淡定：“哦，这个呀~组长你上午不是跟我说把黄坚剧本的制作权拿过来嘛，还说想跟逼蛮剧本联动下~”
    是有这个事，422问：“那他们怎么打起来了，我要求的是他俩合作。”
    “是这样的~编剧大大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没有比有共同的敌对目标更紧密的合作关系了’，所以他让黄坚的前妻变成阿蛮的姐姐，制造了一个误会，设定成他俩都被同一个反派忽悠了，其实两边都没有出轨，只是中了反派的离间计~”
    “……”422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啊呀，组长组长，你来了，刚好帮忙把群演的台词说下，你就说——‘阿蛮，你姐姐是楚熙小姐吧，我上次确实看到一个造谣的帖子，上面说你姐姐婚内出轨，是不是误会了’，这样他们的目光就会转到那个帖子上，就能发现是张财生在后面捣鬼啦~”
    莫名其妙还被安排了戏份的422照着聊天框里的文字棒读了台词。
    果然阿蛮和逼哥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阿蛮气得不轻，当即就找黑客扒这条帖子的地址、详细信息。
    不扒不知道，一扒，他们还查出这个帖子的发起人还用其他小号发表了好几篇黄坚出轨、养小.蜜的文章。
    两边的说辞互相矛盾，明显在搞事。
    还查出来是团伙作案，无论是发帖的规模、频率、时间点，甚至就连那几个黄坚小.蜜的微博、楚熙的野.男人的微信号，等等都跟那个隐形的团伙有关系。
    这么明显，傻子都看出来有猫腻了。
    “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你姐和前姐夫？想离间他们？”赵华元走过来，虽然没有系统给他安排戏份，却结结实实地助攻了一把：“你姐和前姐夫平常感情怎么样？”
    “一般吧，黄坚感觉跟个木雕一样，没啥好不好的，但确实不像是会出.轨的……”阿蛮喃喃道，走到黄坚面前，把平板的图片滚动给他看：“看清楚，有没有你认识的，或者有没你自己发的。”
    因为一直在咒骂挣扎，逼哥把黄坚绑了起来，用毛巾塞住了嘴巴，现在媳妇要问人话，把毛巾抽了出来。
    黄坚往地上呸了一口：“草，我认识他们有什么用。”
    阿蛮扇他一巴掌：“妈的还敢说脏话，仔细给我看，你老大是谁？”
    “什么老大，”黄坚狰狞道：“我他妈就是黄坚！”
    “啥玩意？”
    422适时给他们科普黄坚的奇怪之处。
    什么晚上九点会准时变成狗，什么身体内有前世的灵魂，把逼哥和阿蛮惊得消化了很久。
    “总之，你们大可以相信，马上就要到九点了，你们会看着他变身。”422神神叨叨地说：“只有生前承受了巨大冤屈，心怀仇恨的灵魂才会附身在动物身上转世，黄坚他，唉……”
    阿蛮家里开公司，也信些鬼鬼神神，这么一听，都有些愣住了。
    第40章 消失
    ====================
    422那声意犹未尽的“唉”，让人觉得里面是真的有很多误会与不为人知的内情。
    阿蛮开始跟黄坚对情报。
    两边一对，也发现了各自所得信息上的不少漏洞。
    “难道真误会了？”阿蛮将信将疑：“你真是我姐……前姐夫？”
    “我跟你比过一次酒，那次我俩谁赢了？”阿蛮试探性地问。
    “都没赢，输给了你家82岁的管家。”
    “我18岁过生日的时候，你最开始送了个什么？”
    “一个纯金的母鸡雕塑。”
    “我去，那玩意儿我一辈子记得，都没敢告诉别人，要脸，”阿蛮大大惊异了：“你真是黄坚？”
    回答她的是正九点的钟声与黄坚迅速变小、蜷缩、变成一只活生生的狗的过程。
    绳索散落在地上，束缚得了人，却圈不住狗。
    与逼哥战斗得太激烈，黄坚扎进去的睡裤早就散落了，变成狗后，没办法贴在身上，伤痕累累的狗晃了晃身体和脑袋，挣脱束缚，走到422的脚边，蹭了蹭主人的裤腿。
    虽然不至于跟一条狗吃醋，但这是一条能变成人的狗，亲眼见到对方变身，这蹭人的动作在赵华元眼中就变了味道。
    他弯腰提着狗的后脖颈把它晾到一边。
    赵华元与422是知情者，哪怕眼前上演了如此超自然的一幕，动作和神色都淡淡的，逼哥和阿蛮受到的冲击就明显大很多，看起来像一人生吞了一个西瓜。
    “阿蛮，你姐夫的事应该有隐情，得查下了，不然对你姐的声誉也有影响。”赵华元跟其生相处这么久，没见对方关注过什么微博贴吧，自己给他买的那个手机里也只有微信应用市场等基础软件，其生估计是有计划才会引导阿蛮去关注前姐夫的事，于是他顺着其生的话劝邻居。
    阿蛮的脸色也凝重，看向地上因为疼痛而喘着粗气的黄狗，对逼哥说：“哥，你把他带回房里去，我给姐打个电话。”
    逼哥想了下，还是给兽医打了个电话，岚岚从房间出来帮着逼哥一起收拾乱糟糟的房子。
    赵华元的房子空了出来，虽然出了点意外，但该坦白的事不能糊弄过去。
    422对赵华元抬了下下巴，示意他进屋，把跟那光头系统的事说清楚。
    赵华元进屋，解开沾着血的衣服，嘶了一声：“其生，下次能轻点吗？”
    “还有下次？”刀子般的眼神刺他身上。
    “我怎么敢，”赵华元拿起其生的手，亲了口明明看起来柔弱，打人却跟铅锤一样的手背：“你打人手也会疼，以后有什么事，不用你动手，用那边的榴莲就行。”
    看了眼墙角塑料袋里的榴莲，赵华元真诚地说：“你让我跪多久，就跪多久。”
    “……”
    “说吧。”沉默了会儿，422扶额道。
    “其实没什么，他说你现在没暴露，而是上头有个高层系统想来位面世界找乐子，他帮对方把这附近的监控拔了。”赵华元淡淡地回答：“我们的交易是我帮他演一场戏让他先得到报酬，而他帮忙控制住那个高层系统，强迫对方取消对玄龙的通缉令。”
    “演戏，演什么戏？”422皱着眉问。
    “你听了别生气。”
    “知道我会生气怎么有脸让我不生气？”
    “……”赵华元叹口气说：“系统们不是因为任务而来到主空间，要做什么，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422倏地睁大眼睛。
    位面角色的形象参考了系统们，对于某些系统来说，位面角色有些像人类会用的充气.娃娃，跟同类打不好交道，有些欲.望得不到满足时，可以将用这种跟自己外表差不多的东西来替代发xie。
    近些年随着渠道科技的不断进步，系统们通过地下渠道进入位面世界，假扮成位面角色体验不同生活的黑暗产业越来越壮大。
    玄龙的事引起轩然大波，跟主空间打击该产业也有些关系，不少主张惩治玄龙的系统高官想借此杀鸡儆猴，震慑那个行业。
    然而打击归打击，地下产业该发展还是发展。
    由于不归主空间管控，越隐蔽越黑暗，系统们进入位面世界后，那些高官贵族们通常是以玩得花玩得大为荣，他们往往以完成了剧本、没什么用了的主角们为目标，把那些本来高高在上、人生肆意的主角们往死里折腾，折腾得越惨，越好在圈内吹嘘。
    贵族们把这种活动叫做“位面狩猎”，是种高级系统才能享有的高级娱乐。
    位面角色中的“主角们”永远也想不到，好不容易经历波折，实现了人生愿望，面临的却可能是连灵魂都被狩猎的陷阱。
    剧本中的美满结局，对应的是一个无人知晓的悲惨终章。
    可悲的是，无论那些位面角色经历了何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自己的同伴却永远不会知道。
    系统总有办法让位面角色的性格扭曲或死亡变得正常。
    “王剑跟我说，这一次的系统地位很高，是你们主空间排名前五的系统，他这次来位面世界的目标，”赵华元平静地说：“是我这个曾经被玄龙看上过的位面角色。”
    422听得全身血液结冰。
    半晌，他笑了下：“赵华元，你说让我别生气？”
    赵华元现在已经悟出来了，其生平常笑得不多，但如果愤怒到极点，一定会露出笑容。
    阴恻恻的、积聚着暴风雨的笑容。
    “别激动，”赵华元立即说：“我跟你说就是想跟你商量下对策，不管怎么样，那个系统要下来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况且正是因为他要下来，你才不至于被发现身份，这种时候跟王剑这个中间人合作不是对我们更有利吗？”
    “合作？”422揪着赵华元胸口的衣服，怒道：“你能确保不出现意外？”
    “你知不知道，他们怎么对付你们这些人的？”他右手使力，将对方狠狠扔在床上，赵华元的衣服本来就是解开的，被一扯一扔，变成了半挂在手臂上，苍白的身体上顿时又渗出血来。
    “到底要说多少次，警告你多少次，”422压上去，与赵华元隔着一拳头的距离：“你才能安分？”
    “对自己安危、对自己的身体如此轻jian，你有没有考虑过在乎它们的人的感受？”
    赵华元仰头看着倒映出自己身影的带着玻璃质感的瞳孔：“谁在乎，你吗？”
    “我考虑了，然后呢？再次等着别人杀死你吗？”赵华元问：“上一世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所以你才被……”
    他说不出那个词。
    “你一厢情愿地把我囊括在自己的保护范围里，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有问过我，是独活幸福，还是跟爱人在一起幸福吗？”
    “你这样，跟他们有什么区别？既然没有想过把我当成平等的爱人，那在你心目中，我不也只是一个玩.物，只是你稍微温和点，愿意施舍我爱意罢了……”
    “啪！”
    一巴掌扇到了赵华元的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玩.物？”422不敢置信地盯着赵华元，浑身发抖，颤声说：“你是玩.物，上辈子我会让你上.我？”
    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了，422直起身来：“好，你觉得我是在玩你，行，随你吧，是我多嘴。”
    赵华元猛地起身去拉他：“其生！”
    却已经来不及了，房间中一道银光闪过，其生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赵华元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知道其生不可能是跟那群系统一样的存在，无论是梦中窥探到的前世，还是现在，其生眼中的感情都不是假的。
    更何况，其生为他付出的牺牲，目前为止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已经不能用一个简单的“爱”来概括。
    他周围的热恋期间的小情侣们，都无法做到为了对方背离整个世界、创造世界、献出生命的程度。
    明明是个系统，所付出的爱却已经沉重到无法计量。
    正因为如此，他才迫不及待地想找到机遇，想获得可以反过来保护对方的力量。
    位面角色的生死不由自己，如果其生再被杀害，一方面其生再怎么强大，也扛不住整个主空间的第二次攻击，估计就真的死了，另一方面，倘若其生侥幸没死，主空间也会像现在这样，保留住自己的灵魂诱使其生现身，再杀他一次。
    只要自己停留在原地，那这个恶性循环就永远不会停止。
    除非，其生不爱自己了。
    他放弃自己了。
    要么被放弃，要么伤害到爱人。
    在这段关系中，弱就是原罪。
    他刚刚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真的被撞傻了，那些话他就是再怎么想，也不该在这个时机、以这种方式说出来。
    赵华元拿出手机，徒劳地给其生打电话，不意外地听到对方手机的来电铃声在房间中响起。
    找不到他了……赵华元空洞麻木地站在房间里，不知该往何处走。
    其生又消失了，而他除了等待对方气消了回来，没有任何办法。
    第41章 爱的真实性
    ============================
    他这次说得如此过分，跟上次完全不一样，要等多久？
    不，如果其生对自己还有一分怜悯的话……
    赵华元进入厨房，抽出一把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往自己手臂上挥去，头顶上的灯罩却突然落下，不偏不倚砸他手上，把刀撞到地上。
    “我去，他刚说过让你稀罕点自己身体，你就对自己动刀子，你们位面角色是真作。”没了灯罩的灯泡闪烁了两下，从头顶上传出声音。
    赵华元猛地抬头：“谁？”
    “系统，现在是你头上的天花板，我说你也不是古早言情剧里的悲惨女配，别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行不行。”
    一听到是系统，赵华元立即警惕起来：“你为什么要在我们家？”
    “要没有我，你和那疯狗的事儿早捅上头去了，你什么态度。”天花板不满道。
    “这话王剑也说过。”赵华元怀疑地说。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是多亏了他们其生才活下来。
    王剑的话赵华元尚且不信，更何况蹦出个天花板系统。
    “王剑是拔了自动监控，我是人工监控好吧，你以为你们是谁啊，你们是观测对象，上边再怎么浪，也不至于为了玩就完全不监控你俩了。”程序员威胁道：“态度给我放好点，你手机里那些记录我可都存着呢，不知道他发现了会怎么想你？”
    现在前世情侣的身份已经确定，赵华元巴不得其生知道：“随便你，告诉我他在哪。”
    “告诉你有啥用？你是能进时空缝隙还是咋的，放弃吧垃圾。”
    “那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听你说话，”赵华元捡起刀。
    “你难道不想知道变成系统的方法？”程序员不屑地说：“你现在连垃圾都算不上，还想让他尊重你，你会尊重一只养殖场里的鸡？”
    “这么跟你说吧，你对他来说，就是跟你们世界的鸡鸭鱼啥的差不多，懂不，”天花板上的系统嘲讽道：“我们系统世界靠向‘观众世界’输送你们的人生影片，来获得他们的情感能量，然后将那些能量用于生存发展，你们只是我们的生存材料。”
    “如果有人爱上一只鸡，你觉得那个人是不是有病？对于我们系统来说，爱上你的那位就是有病，你要是真想跟他好，就从鸡变成人呗。”程序员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灯下的位面角色，引诱道：“怎么样，听我说说？”
    ——
    时空缝隙里一片纯白。
    这个缝隙只能短暂地持续三个小时左右。
    但多短都好，422想在没人打扰的地方单独待会儿。
    他被赵华元这混蛋气得脑仁疼。
    从道具栏里拿出玄龙日记，抚摸着上面泛黄的纸张与干枯的墨迹，他不明白，前辈子玄龙为什么要造那个孽招惹赵华元。
    他把日记翻来覆去，纸张簌簌发出响声，忽然，两指夹住其中一页，声音停顿了下来。
    422的视线停留在日记上，他手上的血迹刚好擦到了某个字符。
    那个字符422一直以来都没有破解它的意思，文字资料库中没有它的记载，也跟其他的元素显得格格不入，有些像笔没拿稳不小心蹭到纸张边缘上的墨线。
    由于没有它对日记的解读影响也不大，所以就把它给扔到脑后了。
    现在再一看，却越发觉得它诡异。
    难道是有含义的？
    反正出去也是烦心，422索性研究起来。
    ——
    422曾经有一个师父，那个师父年限已到，无法工作，被销毁很多年了。
    师父临死前把玄龙日记给了他，声称绝对是真品，并遗憾地说，这个是残本，剩下的部分已经被销毁，可惜了玄龙研究出的那么多好东西，都没法再找到记录。
    在不断切换时空间隙、研究了差不多一天之后，422终于明白，师父说的话中第一句句的确是对的。
    这本如假包换是玄龙写的日记。
    但后几句话，都是错的。
    师父给他的不是残本，就是完本。而阅读剩余部分的关键，恰恰是纸页间那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字符。
    该字符确实不是文字，但是是一个轨迹，一个如果你找到了合适的切入点，就能顺畅地在原日记上读出来的缩写式的另外半本日记的路线图。
    之所以现在才解析出来，是因为切入点为玄龙刻意在第一层日记中设置的几处错误。
    涉及到工作的错误422都手动纠正了，而剩下的两处错误则跟玄龙与王爷的相处细节有关，幸运就幸运在，这两处细节在上次与赵华元讨论梦境的过程中恰好被提及过，现在422才能一眼看出来。
    在这本叠加在寻常日记之上的工作日记中，422找到了玄龙创造世界时的记录，只要依靠这份记录，就能按照最后的思路继续先前未能完成的工作。
    而让他惊讶的是，玄龙居然最后对自己的意识也下了手。
    他将在位面世界的身体写入剧本里，并将意识连入其中，该身体被杀死前，通过自动程序删除了与赵华元也就是与赵王爷的所有记忆，同时套上了两个思想枷锁——
    “绝对不要爱上对方”以及“绝对保护对方”。
    残存的意识回到主空间，通过复杂的程序作为新生意识诞生，才有了现在的422。
    至于之所以422变得也能梦到当年发生的事，很有可能是赵华元执念渐深，对这个程序的正常运行产生了影响。
    正由于这份工作日记，422也才知道，不仅位面角色的执念会对系统造成浸染，系统的执念同样会在位面世界对位面角色造成反浸染。
    虽然系统爱上位面角色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记，但如果真的发生，位面角色会被这份爱意所影响，开始产生同样的情感。
    赵华元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男人，也讨厌像系统这样冷漠高傲的存在，他最后爱上自己，真的是出于本意吗？失去一切记忆前，这是玄龙最在意的一件事。
    那么现在呢？422看着日记上玄龙对爱人的感情的怀疑，同样无法确定赵华元在这一世对自己天然的亲近与那份午夜的告白的真实性。
    虽然赵华元已经转世几次，记忆有所损坏，但灵魂依旧是当初那个，他的爱是受当年玄龙的影响，还是他自己的感受？
    退一步讲，就算是他自己的感受，他爱的是玄龙，还是现在这个残留的意识、这个编号422的存在？
    ——
    房间中。
    “怎么样，听我说说？或许就可以从位面角色升为系统哦。”灯光闪了一下，来自天花板的声音诱导着。
    “你说得对，仗着他心软折腾自己确实很阴险，”赵华元握紧刀把，将其放在桌台上：“但据我了解，其生应该是你们当中最强的，就算我想知道，也没必要通过你。”
    程序员：“……”
    赵华元看向虚空：“其生，你能看到我吧？”
    “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种话，你生气的话怎么罚我都可以，但求你，再跟我聊一次。”
    “其生？”
    房间冰冷得亦如那个雪夜的微信聊天框，无人应答。
    赵华元没有放弃，他坐在床边，独自一个人对空气说着话。
    说对熊的第一印象，说第一次胃痛见到床头有鬼帮他贴暖宝宝时的心情，说其生戴上假发来公司找自己时，他的心跳的剧烈。
    说他们梦中的前世。
    “其生，我想起来了，前世一直想对你说，但没机会告诉你的话。”
    “你曾经对我说，我对你的感情是不真实的，是因为你对我施了类似于法术的东西，我才会爱上你。”
    “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只要是被感受到的感情，哪里会有假的？当感情产生的一刹那，哪怕是你施了法术，那份感情也是我在经历、是属于我的东西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爱情，一见钟情的、日久生情的、又爱又恨的，你看它们都是没有道理的，不比你的方法名正言顺多少。”
    赵华元抬起头，目光闪烁：“但是如果真的是你的法术让我爱上了你，到头来又要抛弃我吗？我见过同事借酒浇愁，她说刚刚结婚，丈夫就想着离婚，我以为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现在的我如果去找那个同事诉苦的话，连她都会可怜我吧？”
    这个屋子租的时候，赵华元就是看中它大小合适，一个人住，面积大了显得空旷。
    现在一切如旧，甚至因为多添了其生要用的东西，房子显得更加拥挤、更加有生活气息，自己孤零零地坐着的时候，却反而觉得这地方太大了，空得冷，冷得仿佛身上的血都被抽空了。
    不知道说了多少话，只知道从天黑一直说到了天亮，赵华元亲眼见着阳光爬进来，一寸寸挪到自己脚边。
    很累，喉咙嘶哑，视线模糊，四肢关节全部都是麻木的。
    他现在不是故意自虐了，只是单纯地睡不着，嘴里说的东西，也开始不过脑子，混乱得不知所云。
    第42章 破镜重圆
    ==========================
    “一个人嘟嘟囔囔些什么，”从赵华元身后伸出一只手，推了他肩膀一下：“给我找套新睡衣，这套脏了。”
    赵华元像一个旧玩偶突然被上了发条，惊喜地转回头。
    在时空缝隙里一直在看东西，猛然回到这个房间，感到空间逼戾、阳光晃眼，422揉了下眉心，对头顶上的系统说：“还有你，如果再敢趁我不在怂恿他什么，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有什么，”程序员听下头的位面角色一直逼逼叨叨，差点都要睡着了，被422一威胁才清醒过来，不服地说：“我不过是替他指条明路呗，突然升个阶级，获得力量有什么不好？”
    “你就是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升阶怎么实现的吧？”422转头看向赵华元：“赵华元，你要是能被这种低级的话术骗到，那就真蠢到家了。”
    “怎么可能？”赵华元在床上以一个姿势枯坐，维持的时间太久，骤然换了个姿势，感觉身上的神经都是麻的。
    其生出现的那一刹那，一股热流从胸口往四肢灌，整具身体才终于活了过来。
    422视力恢复，见赵华元脸色鬼白，双眼布满血丝，声音嘶哑难听，十分嫌恶地评价：“真丑。”
    “……，”赵华元木木地伸出手，虚弱地说：“你回来就好。”
    “我过来是有事，”422扫他一眼，命令道：“你下去开门，电子铃坏了，阿蛮她姐姐过来了，来找黄坚的。”
    赵华元领命下去开门。
    因为被牵扯进剧本做了女主，阿蛮的姐姐楚熙也变成了个大美人，属于冷艳凌厉的那一类。
    赵华元下楼时，楚熙倚在豪华程亮的红车旁边，无聊地把玩着衣袖上的银色扣子。
    “楚熙是吧？我是阿蛮的合租室友，我带你上去。”赵华元直接说。
    楚熙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圈，冷淡地挑挑眉：“行。”
    走进大厅，进入电梯，再来到走廊，楚熙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当木门打开，客厅呈现在她眼前的时候，不确定地问了句：“阿蛮就住在这里？”
    “是，而且住得挺开心，”赵华元把散落着沙发上的玩偶推到一边，整理好靠门边的沙发布，说：“坐吧，喝水？”
    楚熙不敢置信，拒绝了这个男人的水，也不坐，只是问他：“阿蛮呢？”
    “跑步去了。”
    阿蛮也恰好赶到了，果然穿着健身服，身上蒸腾着热气，站在门口亲亲热热地喊了一身“姐姐！”旋即就往楚熙身上扑。
    楚熙搂住自己妹妹，神色柔和了些，又是心疼又是爱怜：“看你，跑得一身汗。”
    “逼哥说多运动身体好，你看我都长胖了，也该跑跑了。”
    楚熙的眼神落逼哥身上，逼哥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连胳膊带肩膀纹着社会的花臂，被媳妇娘家人审视的时候却下意识地觉得抬不起头。楚熙压迫感十足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一会儿，说：“他说得确实没错，是该锻炼锻炼。”
    逼哥松了口气，阿蛮冲自己对象悄悄眨了眨眼睛。
    “所以，黄坚呢？”提到前夫的名字，楚熙嘴角勾起一个略带讥讽的弧度：“听说他变成狗了？”
    “这个就姐姐自己去看啦，”阿蛮拉着姐姐来到黄坚的门口，推开门：“诺，就床上那只。”
    黄坚正在穿衣服准备上班，突然门就被人推开了，惊愕回头的时候，脑袋上那对狗耳朵也跟着晃了两下。
    楚熙“噗”地笑了一声，倚在门口，问妹妹：“这么傻，不像他啊。”
    “这傻逼昨天跟逼哥打架，估计脑子也给揍坏了，但是他真是黄坚，我问了些问题，那些只有黄坚才知道。”
    “楚熙！”黄坚见到前妻，咬牙切齿地低喝道：“你居然还敢来见我！”
    楚熙耸耸肩：“这脾气，确实是他。”
    她走过去，指尖弹了下软乎乎毛茸茸的狗耳朵：“壳子也换了？这长相比你以前好太多了吧？狗耳朵还挺不错，蛮招人喜欢的。”
    黄坚丝毫不给面子地拍开她的手。
    他既觉得这是自己前妻，又不是自己前妻，前妻好像不是这么个性格。
    印象中的前妻是朵菟丝花，娇弱胆小，不会在被吼了之后还大大咧咧地过来找自己说话，更不敢伸手碰自己。
    “我怎么不敢来见你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毫不在意自己的态度：“开鱼塘、包女孩的是你，玩脱了命都丢了的是你，我怎么就不能过来嘲笑你了？”
    “滚。”黄坚怒道。
    “你说什么？”楚熙手上一紧，攥紧了黄坚右边的狗耳，微微一笑：“我没有听错吧？你再说一遍。”
    草，这真是他前妻吗？
    从来没人敢这么对自己，黄坚一时居然懵住了。
    “这差距有点大吧？”422从门口走过，看到黄坚脸上震惊的表情，警告自己的下属：“以后别强行联合了，性格差异太大的话消除违和感要用很多能量。”
    手下无辜地回复：“但是阿蛮的姐姐真的很适合黄坚嗷，因为她是兽耳控，对现在的黄坚天然就有好感，地位与能力也能帮上黄坚，而且她驯服动物很有一手，这样的话大黄或许也能被她驯服啦。”
    这么一说，422也有些心动。
    黄坚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要开骂，楚熙高贵冷艳地冷哼一声，对阿蛮说：“关门，我跟你前姐夫说几句话，别吵着你室友。”
    阿蛮很听话地把逼哥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逼哥很担心，觉得黄坚暴躁易怒，怕他对两个女人动手，阿蛮意味深长地一笑：“放心吧，有我姐在，没谁敢动我。”
    小木门一关，将声响隔绝在了里头。
    逼哥在外头焦急地踱步，生怕里头有什么异动，又觉得房子太乱，不入姐姐的眼，亡羊补牢地收拾。
    422听了下属的话，倒也不担心了，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假装正常系统处理工作打卡。
    赵华元早上就跟公司请了病假，想跟其生好好聊聊，解释下昨晚的误会，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三个人各怀心思地在客厅里呆了一会儿，直到岚岚起床收拾东西要去上学。
    赵华元起身：“我今天放假，送你过去，”借机对其生说：“其生，我们一起下去吧？”
    其生几秒钟没回复，赵华元的心里直打鼓。
    终于，其生也站起来：“好。”
    出租车开到学校，岚岚刚下车，校门口就有一团小雪球跟她招了招手，是龚珠。
    龚珠现在跟岚岚的关系越变越好，两个小家伙对422和赵华元告了别，小手拉小手羡煞一群小学男生地离开了。
    赵华元挥挥手，没有直接叫下一辆出租车回去，而是拉着身边人在附近的小道上散起步来。
    “怎么，不是觉得我玩你，找我干什么？”显然在422这儿，那事还没过去。
    赵华元脚步顿了下，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他：“这话是我说错了，我当时太急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么想的。”
    “我搞不懂你们这些位面角色怎么想的。”422继续呛他。
    “……”赵华元问：“现在还有系统监控着我们吗？”
    “可能吧。”
    “能屏蔽吗？我有话想跟你商量。”
    赵华元看向自己，嘴唇因为过于干燥而起了些皮，眼底青灰一片，脸色枯槁得像是刚刚从重症监护室里跑出来，只有那双眼睛，清亮、真诚，在这样的一张脸上，越发突兀得抓人。
    想想也是，虽然跟赵华元相处这么久了，但422从来没有跟他深聊过什么。
    他就像个大家长，给小孩安排得明明白白，孩子稍有叛逆，就大发雷霆，动辄打骂教育。
    自己这么个脾气，33姐也没少说他，在主空间还好点，有主管管着，会讲究一点，到了这里，他只手遮天，早把“沟通”两字该怎么写都忘了。
    “行。”既然赵华元主动提了，就干脆聊聊。
    422点了下操作页面，在周围覆盖了个暂时的屏蔽膜。
    赵华元看向跟平常别无二致的天空与道路上那些光秃秃的树，问：“好了吗？”
    “嗯。”
    赵华元开口就是一道惊雷：“你知道位面角色变成系统方法吗？”
    422强压下去的火气，腾一下又快压制不住了：“你是真蠢到家了？”不是说了别信程序员的话吗？
    赵华元连忙说：“不是，是王剑也跟我说了这个，我怕不小心上套，问问你细节。”其实王剑关于这个什么也没说，但现在赵华元也摸透了些其生的脾气，只要把火引到其他人身上，他就会从火冒三丈转变成同仇敌忾。
    果不其然，其生刚一听见，就破口道：“那狗崽子。”
    赵华元不讲脏话，现在听见其生骂人，却觉得亲切，立即说：“位面角色变成系统是不是很危险？”
    “嗯，如果你灵魂强度和位面能量不够，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什么叫灵魂强度和位面能量？”赵华元继续发问，小心翼翼地诱哄。
    第43章 其生的熊耳朵
    ==============================
    422扫他一眼：“灵魂强度是指一个位面角色的主观能量，即他意志的坚韧性、经历的丰富性等等，一般来说，经历的波折越多、信念越坚定的角色灵魂强度越强，当然不止这两个方面，还有其他的因素影响灵魂强度。”
    “位面能量是客观的，就是他是不是主角，身上所牵扯到的资源有多少，牵涉资源越大，能量越大。”
    “就比如你，经历过很多世，灵魂强度会增强，但你不是主角，身上位面能量少，想变成系统，就是在作死。”422借这个机会趁机敲打赵华元，让他趁早认清局势。
    赵华元拢了下其生的外衣领子，柔和地问：“主角我知道，是那种一看就很厉害的人？”
    “昂。”
    “所以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命运吗？”
    “不是，有些主角是中途被选中的。”
    赵华元温柔地将眼前人的刘海拨到耳后，微微一笑：“所以我曾经被选中过做主角，但是被你打乱了剧本吧？”
    422瞬间警惕起来。
    这他怎么知道？那两个系统告诉他的？
    面对着爱人怀疑的眼神，赵华元摇摇头：“我没跟他们商量过这个，只是那段时间太奇怪了，连我的相貌都发生了变化，会猜出来很正常。”
    “你知道就好，只要有我在，你这辈子都别想当上主角，也别想变成系统。”
    “怎么会？”赵华元垂眼看着其生，缓缓地说：“其实，王剑也没想真把我交给那个上面的系统，他说你是个疯子，如果我真出了事，你不会放过他的。”
    422冷哼了一声。
    赵华元笑了下，说：“王剑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有用处的，至少能从他那里得到‘那个系统’的情报不是？我们假装跟他合作，多套点情报，也好应对。”
    被劝的对象眼神跟X光机一样扫了赵华元的脸一眼，好像要把他脑子打开看看他在想什么一样：“所以？”
    “所以，我们也不能一味排斥，”赵华元用围巾把其生露在外面的脖子盖起来，笑道：“天冷了，我们回去吧，给你热杯姜汤。”
    422下巴被围巾埋起来，本身不怕冷，这个一裹反而不舒服，扯了扯围巾垂下来的一条尾巴，逼问另一件重要的事：“所以你俩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就这点破事问了一天没问出来。
    “我们边走边说。”
    “……”
    ——
    回到公寓时，黄坚房里已经人去楼空，顺带着逼哥和阿蛮也已经不见了。
    整个屋子装饰一新，冰箱、沙发、地毯，就连灯罩都换成了一看就逼格很高的款式。
    在屋内指挥着劳力搬运新空调的黑西装男见赵华元422回来，迎上来很礼貌地邀请他们去楚家做客，说是楚家大小姐为了答谢他平常对阿蛮的照顾备了晚宴。
    赵华元低头问家里的负责人：“去吗？”
    “不去，累了。”422冷淡地说。
    黑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赵华元抬手婉拒了。
    422在聊天界面里嘱咐下属：“今天晚上把大黄的记忆删除，安排让楚熙驯服它，让楚熙以后对它好点。”
    回复是一个萌萌的“好~”
    在晚上十点二十分时，422突然感到浑身一轻，仿佛所有的束缚都被解开，压在肩膀上的重物被拿走。
    大黄的执念消失了。
    那条等了自己大半个冬天的流浪狗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
    而加固后的渠道，仅仅靠赵华元一个非正式主角的执念已经无法被影响到了。
    422现在就可以按动申请回归按钮，通过后可正常回到主空间。
    没有监控，没有笔录，消除了赵华元的记忆，设计清理掉那个叫王剑的系统，那么422是玄龙残余意识的这件事还能隐瞒很久，如果藏得好的话，可能被销毁前都不会被发现。
    422看向赵华元，那人一边修剪着飘窗上的花，一边放着歌，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现在他离开的话，就是把赵华元往虎口里送。
    那个王剑说帮他威胁下来的那个高层系统撤销对玄龙的逮捕令纯粹是在诓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位面角色。
    那可是高层系统，哪是王剑一个流窜系统就能打得过的？还威胁，他跪着人家求保护还差不多。
    这种话他也就敢对赵华元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说。
    “你现在要回去不？我看现在上边都不怎么管你了，回归申请应该会通过。”程序员晚上来找他。
    “我跟33姐提了续留申请，要在这里检查污染源。”
    “哦，那我继续管你的渠道吧。”
    “为什么帮我？”422知道程序员是怕换个系统来管会让自己的身份露馅，奇怪地问：“就因为我写代码比你厉害？”
    “什么叫比我厉害，我比你小，可以超过你。”程序员不服气。
    “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违法吗？包庇罪犯，算上王剑，你包庇了两位，其中一个还是历史遗留的重点罪犯，被抓住了要被当场销毁的。”
    “那又怎么样，就凭他们还抓不住我，而且要是成不了最强的那个，活着还不如去死。”程序员不以为然。
    程序员这番话，活像是年轻时的自己说的。
    有天赋的系统就是这样，容易狂妄，总觉得全世界加起来都干不过他一个，也觉得全世界都会稀罕他的才华，不会对他做什么。
    玄龙就是这么翻的车，这一世要是没33姐，422还得这样翻次车。
    “不过还有个小原因，”紧接着程序员说：“你那个上司，我忘了代号了，她来找过我。”
    “她求我帮你一把，如果有异常让我别报上去，我通过她搞到了很多禁书，算是个交易。”
    33姐……422想起那句让他耿耿于怀的话——“别觉得连累了我，你就当我是在赎罪，本来就欠你的。”
    33姐到底为什么帮自己到这种地步，她表现得像是个知情者，连自己是玄龙这件事似乎也在她意料之中。
    而她一直对自己的关心也是建立在知道他是玄龙这个基础上的吗？
    结束与程序员的对话后，422独自思忖着，随意地看向飘窗旁还在伺候花草的人。
    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站起来，对着被夜晚染成黑色的窗玻璃看了又看，422腾地一下站起来，奔到镜子前面。
    听到身后急切的脚步声，赵华元回头看情况，只见其生对着镜子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修长的手指间一个棕褐色的东西颤了颤。
    赵华元定睛看了两秒，张嘴吐出一个字：“其……”
    “闭嘴！”422猛地转头，怒吼道：“不准说！”
    脸上的温度疯狂上窜，整张脸火一样地烧，422羞耻得恨不得钻进地下的墙缝里。
    “其生，你的身后。”赵华元嘴巴开开合合，犹豫地提醒道。
    422往身后一摸，隔着睡衣绒毛摸到一个软乎乎、会弹动的东西。
    啊啊啊啊草。
    422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撕开时空裂缝就往里头钻。
    赵华元眼疾手快地扑过来，抓住这个一遇到事就跑的人，其生躲得很快，想抓手臂没有抓到，赵华元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其生身后那个短短的东西。
    被别人抓住的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从尾.椎直窜而上，422瞬间失去所有力气，从腰开始整个身体发.软，硬生生被赵华元从时空缝隙里拽了出来，跌倒在床上。
    赵华元急道：“别慌！只是跟黄坚一样长了耳朵和尾巴！没有什么的！”
    422难以接受地半撑着身体，脸红得像西红柿一样。
    赵华元努力忍住不笑，装作非常关切非常认真地问：“为什么你也有耳朵和尾巴了，你这个是熊的吗？看形状有些像家里那只泰迪熊的耳朵和尾……”
    他哪里知道！
    还没有等赵华元说完，恼羞成怒的422转身对着抓自己尾巴的手臂就是一口。
    这一口铁齿铜牙丝毫不客气，毛绒睡衣直接被咬穿，把赵华元左胳膊靠肩膀那块儿啃得差点掉块肉。
    赵华元“嘶”了一声。
    低头看，其生气得眼眶里都泛水光。
    熊耳朵立在灰色的头发间，下面是一双似羞似怒似委屈的眼睛。
    赵华元觉得他现在需要去趟心脏科。
    蓝眼珠子滚上来，看着赵华元，怒吼道：“把手拿开！你是不是笑了！”
    尾巴上一波波电流跟炸了似地乱窜，搅得422脑子发懵，四肢发软，真正让他羞.耻的不只是现在这种荒谬的外表，更是赵华元攥住他尾巴的那一刹那自己身体夸张的反.应。
    “没有，我不会笑你，”赵华元连忙松开手，表情因为要强压嘴角呈现出极度扭曲的状态。
    太贱了，这个表情，422气得眼眶发红，伸手就要掐赵华元脖子。
    “笑你的是他！”赵华元立即祸水东引：“是天花板上那个！”
    天花板紧急避险：“我没！”
    422浑身发抖。
    他组里的那个下属也知道自己摊上事儿了，主动过来联系自己组长：“组长，对不起！调整狗的时候出了点bug，现在在加急修复！”
    【作者有话说：晚晚宝贝爱的熊耳朵(?+?+?+?+)??】
    第44章 作息如熊
    ==========================
    幸好是女系统，422还是会宽容点，他强忍住爆发的欲望：“要多久？”
    “最多两天！不！一天！”
    “你准备让我这样子保持一天？”
    “其实也……不不不不，半天，最多半天！”下属压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危险发言，慌慌张张地应道。
    失误的是个新系统，平常工作还挺努力，也不好说人家，422一口气没能出去，别扭得哪哪都不对劲。
    赵华元在旁边察言观色，见其生盯着空气，估摸着是去主空间找事了。继而又见他眉毛拧在一起，要发作没发作的样子，意识到他一定是被堵了回来。
    按照自己对他的了解，待会儿气不过，火还得撒到自己身上，于是当其生回神，转头恶狠狠地看向自己时，他一个箭步射向衣柜，从里头扯出一顶白色帽子，递过去：“给你，用帽子遮一下。”
    422咬牙切齿地看了他半晌，夺过帽子戴上了。
    耳朵真的很可爱，放在黄坚身上没感觉，但当其生头上出现动物耳朵，尤其是毛茸茸圆乎乎的熊耳朵时，那种杀伤力是无穷大的。
    可惜为了保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对耳朵被遮住。
    赵华元将遗憾的目光挪到其生的腰下面，那个藏在绒布下的鼓起来的圆滚滚的短熊尾巴也该死的让人xia想。
    更重要的是，他的尾巴似乎很min.感，刚刚捏住的时候就发现了。
    “你在看什么？”正在脑海中进行各种创作的赵华元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对发着寒光的眼睛。
    “别！其生！”赵华元立即后退，喊道：“这次不是我的问题吧？我是无辜的！你们内部出了问题为什么要打我！你看看我还能禁得起打吗？！”
    “……”眼睛的主人阴森森地瞪了他一会儿，扯了下帽子起身走了。
    “干什么去？”赵华元伸手拉他。
    “睡觉。”今天岚岚不在家，赵华元和422可以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422不乐意跟赵华元睡一张床，径直往沙发那走。
    “别，”赵华元拍拍手底下新换的床垫：“还是进来睡吧，你头上的东西万一睡迷糊了被阿蛮他们看到了不好。”
    422想想也是：“那你去睡沙发。”
    赵华元举起自己缠着绷带的手，神色悲戚，楚楚可怜：“你居然让我这么个伤残人士去睡沙发，冬天多冷啊，到时候再发个烧，还不得你就照料？”
    “闭嘴吧。”赵华元心里没鬼，422一百个不信。
    结果十一点钟后——
    422强睁着疲惫的眼睛，威胁说：“你别往这边靠，要是越过这条线，”他指着两床被子间的那条线：“就等着瞧。”
    “好，好。”赵华元嘴里应这声，看着其生脑袋点了两下，很快睡着了。
    夜光灯下，要多恬静有多恬静，熊耳朵也往下垂了一些，毛乎乎的跟冬眠中的小动物差不多。“真可爱。”赵华元忍不住笑起来，悄悄地用手指试探性地越过三八线，没见对方有所抵抗。
    又借着掖被子的举动偷偷戳了下其生的脸，这人嘴上说得凶巴巴，其实睡到旁边之后却半点防备也没有。
    赵华元小心翼翼地动作了半天，最终心一狠，把其生被子掀起来，将人搂到自己这边。
    熊是不是要冬眠来着，感觉今晚其生睡得格外沉，被这样挪都只是偶尔皱起了眉头轻哼两声。
    哪怕只是喉咙里溢出的无意识呓语，都让赵华元脸红心跳。
    他把人暖烘烘地放进自己被子里，手隔着睡衣抚摸对方的背部，饶是睡衣挺厚，仍然可以摸出来背部瘦削的骨头。
    一阵猝不及防的心疼。
    梦里没少摸过这人的背，只觉得上手滑.腻，肤如凝脂，同时骨骼分明，利落有力，每一寸都性感，却没有想过他背后背负着什么。
    上辈子自己是个王爷，地位极高，说老实话，他当时跟其生在一块，好像还觉得是自己付出更多。
    忙着国事、忙着家事、忙着给皇兄出主意、忙着治国齐家平天下，认为自己在为了二人的安全与未来打拼着，忙着忙着，最爱的那个人突然就不知道去哪了。
    他没梦到过其生死亡的场景，他不确定是不是上一辈子的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爱人死了。
    如果真是那样，其生独自面对死亡之后的无尽黑暗之时又是何等寂寥凄苦的心情。
    “其生。”赵华元喟叹一声，呼吸着爱人发间跟自己同出一系的洗发水香气。
    这一世，不管怎么说也不会让你孤独一人了。
    赵华元看了一眼天花板。
    上头老有个系统看着，感觉心里膈应。
    他搂着其生滑到被子里去，轻轻地用嘴唇碰着对方的嘴唇，手部摸索着，探向尾巴所在的方向。
    果然，手刚刚揉到一团软毛，其生就动了动，嘴唇张开，吐出一团甜.腻的空气。
    赵华元含住，手下继续动作，或而亲吻滑出衣服的锁骨，或而轻咬柔软的熊耳朵。
    一夜黑甜梦境，不觉光朗天明。
    事实证明，其生现在真的有点跟熊的习性挂钩了。
    具体表现就是，都已经快九点了，他还没醒。
    幸好没醒，不然让他看见自己脖子间、锁骨附近，甚至更往下的地方那些红印子赵华元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活着上班。
    赵华元其实没想做那么多，但是真的忍不住，一点点越界，之后就是进一步的越界，直到整个地盘都沾染上自己的气息之前，都无法停下脚步。
    都已经把脖子放在斩头台上了，反正临走前不亲一口是死，亲一口也是死，赵华元扣完最后一颗扣子，弯腰在爱人嘴唇上亲了一口。
    程序员挂在天花板上，因看得太多而导致的眼疾不知该如何去治。
    赵华元这狗崽子在被窝里偷偷干的，他确实看不到，但亲眼见赵华元一大清早地爬起来清理床单，从被子底下拿出一套完整的睡衣——422昨晚睡前穿的那一套。
    草啊，422，你怎么睡得着的。
    赵华元心满意足地亲了口床上的人，提着包走了。
    到了公司，王剑跟秦羽也上班了。
    他们在电梯里打了照面，王剑依然看上去像是刚从夏威夷回来，穿着蓝白相间的大裤衩和红白格子衬衫引领公司时尚潮流，见赵华元进来，微妙地抬了下眼。
    下了电梯，赵华元发现王剑走路腰都挺不直了，一看就是被其生揍之后没有好全，赵华元也好不到哪里去。
    打完卡后，赵华元扫了王剑一眼，去往卫生间，王剑心领神会，也要去卫生间。
    两个被同一个暴徒揍得只剩半管血条的难兄难弟相约来到熟悉的楼道，而楼道早就被某种神奇力量翻修一新，甚至比以往更明亮、更干净。
    赵华元来到王剑曾经在里头沾了一头泡面汤的垃圾桶旁，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王剑一看这个黄色垃圾桶就来气，抬腿踢了一脚。
    “你现在能确定没有被监听？”赵华元问。
    他印象中其生如果有心的话是可以监控自己状态的。
    “没有。”王剑就靠监控与屏蔽监控吃饭活命，这点本事怎么可能没有。
    “我要做主角。”得到安全的答案，赵华元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什么玩意儿？”王剑叼着冰棍皱着眉问：“啥的主角。”
    “你不是系统吗？”赵华元倚着墙，黑沉的眼睛盯着对方：“剧本的主角，你做不到？”
    “这我哪做得到啊，大哥，”王剑叫苦：“我都离开主空间那么多年了，这东西没权限怎么给你搞？”
    “那你还说帮其生摆脱追捕，这都做不到，你还能做到什么？”
    王剑被赵华元嘴里的轻蔑与不以为然给气笑了：“草，你别当这个容易，我要真给你弄个剧本我就被主空间逮着了，你想当主角问你姘头要不行？”
    赵华元用“你真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王剑动作间牵扯到重伤的腰，面部扭曲：“靠，你媳妇这脾气得治。”说到一半，他左右看看：“你媳妇呢？过来没？”
    “没有，”赵华元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审视着白色扣子的反光：“他那有点事，暂时不会过来，我们长话短说，不敢担保他什么时候醒。”
    “你别光说你有什么要求，我让你说服你媳妇，你是不是还没说？”不然为什么怕玄龙过来。
    王剑当初跟上头那系统定契约的时候没想着玄龙还活着，现在突然窜出来，计划全乱了。
    关键玄龙你还不能惹，虽然现在他也元气大伤，就是一个残存意识，但当年跟玄龙打交道的经历历历在目，太令系统害怕了，提到这个名字，王剑都有些犯怵，只是没表现出来。
    玄龙没出来之前，王剑压根不在乎赵华元这灵魂的死活，折腾没了就没了呗，就一个位面角色而已，说句实在的，系统要是支配位面角色、轻贱位面角色，这才是正常的，正统的，你对位面角色好，那才是不正常。
    第45章 把我变成主角
    ==============================
    但玄龙是天才嘛，天才很多都有个精神疾病，赵华元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偏偏被这疯子给相中了。
    一个被天才相中的位面角色，其间还有那么个跟nue恋剧本有得一拼的背后故事，这么些年赵华元在系统变态们间的销路就一直很不错。
    作为测试玄龙残存意识的灵魂诱饵，那些变态不敢碰赵华元，但靠着他们的向往，王剑通过各种渠道卖赵华元的呼吸气球、笔记本、用过的纸杯等，还赚了不少外快。
    终于有一天，一个高级的系统突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开始对赵华元感兴趣了，这才有了这次的交易。
    他搭线，让高级系统成功狩猎赵华元，而作为报酬，主空间将撤销他的逮捕令，他将结束长久的逃窜生涯，获得真正的自由。
    这过程间嘛，赵华元会变成啥样，这他管不着。
    现在不行了，现在他骑虎难下。
    玄龙也不能惹，那个高级系统也不能惹，想来想去，也就一个方法，把赵华元的灵魂提出来，保留身体，把另一个灵魂放进赵华元身体里去搭搭戏。
    但哪怕是一个存放灵魂的无意义的身体，王剑也怕玄龙忌讳，特意让赵华元回去跟他对象做思想工作。
    可让人白干活也不现实，所以王剑就忽悠赵华元如果成功了，他有办法让那个高级系统取消对玄龙的逮捕令。
    他印象中的赵华元就是个位面角色，位面角色哪有脑子，而玄龙也就是个莽撞的愣头青，造程序有点能力，做事却冲动无脑。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来回回几轮，应该也就可以了。
    可惜赵华元也是那么想的。
    在他的心目中，除了其生，其余系统都是垃圾，都是杀了其生的仇人，让他听仇人的话，简直是痴心妄想。
    两位各怀鬼胎，赵华元狭长的眼神眯了眯，回复：“说了，但还没谈拢，他让我问你，我这具身体里面准备放谁的灵魂？”
    王剑看有戏，心里一喜：“不知道，随便放一个呗，只要学的跟你像点不就行了，要不然你们定也行。”
    “那可不行，我很怀疑，你真的是系统？”赵华元却说：“怎么连给我这样的身体换灵魂需要什么条件都不知道？”
    来自于位面角色的瞧不起最让系统火大，王剑声音提高：“啥？”
    “居然真不知道？”赵华元斜睨着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的灵魂转世了很多次，现在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种非常规的灵魂强度，你现在要换掉里面的灵魂，灵魂太弱小的话，没有强大的位面能量是不可能能完美支配这具身体的，其生说如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很有可能在骗我，王剑，你不会在骗我吧？”
    王剑被他的主空间专业名词与最后的反问整得一脑门问号。
    他确实不太知道这个，以前不是没有替换过多重转世的灵魂，但那都是在人家是主角或者重要配角的情况下做的，毕竟没有哪个系统会闲得没事给一个不重要的路人维持灵魂。
    像赵华元这种非重要角色却灵魂经过很多次转世维持不变的情况非常罕见，他一时还真没法肯定如果赵华元不是主角换灵魂会不会出问题。
    他的计划是，把玄龙拉进来，玄龙实力比他强，不会让赵华元出事，所以出不来太大的纰漏。
    但如果一开始玄龙就对自己的实力存疑，那岂不是没法合作吗？
    见王剑有一会儿没说话，而不是立即义愤填膺地骂自己，用专业知识来反驳，赵华元就知道对方没把握，继而继续慢条斯理地说：“所以，如果你要换灵魂，你就需要先把我设定成主角，你为什么装作不知道？你想骗我们做什么？”
    赵华元确实把王剑的计划跟其生老实交代了，其生就一个评价：“他骗你的。”
    所以，骗我的什么？
    赵华元兴味盎然地看着面前的系统。
    楼道里的货梯发出“叮”的一声，有人要在这一层出电梯，王剑挥手，把电梯推上去了。
    “我没想骗你们，但是你们也得知道，我是流窜系统，很难搞到剧本，你让你家里那位搞剧本不行？非得通过我？”王剑决定先稳住赵华元。
    “他不准备剧本的原因你难道不知道？”赵华元也不知道怎么圆，直接反问回去：“既然是合作，好歹拿出基本的诚意吧？这点事都做不到，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可以帮我们摆脱逮捕令？”
    “你做不到，不会想办法跟其他系统合作？”
    王剑想起了以前一件事，有些来气：“还不是因为你们自己作？以前有一次已经把你提成主角了，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个娘们，说你是测试专用角色，私自挪用违法，愣是捅到了首席系统那去，给你停了，我问你，这事儿是不是你家那位背后捣的鬼？”
    原来上次那些跟踪狂、变态就是这群系统搞出来的，赵华元情绪不明地瞥了王剑一眼，淡淡地说：“是，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告诉你上边的系统，再搞个剧本，而且，剧本得我和其生过目同意之后才能用。”
    其生看不看不知道，重点是他自己要看，免得跟上次一样，作出一堆恶心事来。
    王剑是真的服了：“你们男.同是不是都这么娘们唧唧的，要求死多。”
    赵华元站直，眼神不善：“注意你的发言，男.同只是爱的人性别刚好是男的，女性也不该被当作一个贬义词，再说一次这种话，交易取消。”
    王剑给堵得说不出话，丢下一个：“靠。”
    “行吧，我尽量，我尽量行了吧。”王剑的语气像一个无奈的男人在被迫同意无理取闹的女人的要求。
    赵华元离开墙边，打开铁门，半边身子浸在光里，半边身子掩盖在铁门后的阴影里。
    被光线勾勒出的侧脸轮廓流畅精致，笔直挺拔的鼻子和薄薄的唇线让他看上去很冷酷：“不要尽量，一周内给我答复。”
    漂亮是真漂亮，这位面角色的脸就算放主空间也很能打，就是脾气拽得好像他才是老大一样，让王剑心里一阵不爽。
    就一个傍上大腿的鸭，这么嚣张，王剑对着赵华元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
    房里的422迷迷糊糊醒来。
    天花板上模模糊糊有重影，房间中钟表有节奏地响着，窗外依稀传来附近超市宣传广播的声音，加湿器的薄雾弥漫在床头柜上。
    什么时候了？
    莫名其妙很困。
    身上也有些不舒服，感觉哪里不对劲。
    “真变成熊了？现在都下午一点多了，睡到这时候你不羞愧吗？”天花板幽幽飘下一句。
    422眨眨眼睛，才彻底清醒过来。
    “我去。”他腾地一下坐起来，打开工作群，果不其然积累了一堆消息，最上边赫然是“未打卡”的红色提示框。
    算了，都下午了，再打卡也没必要了。422索性破罐子破摔，请了一上午的假。
    “我怎么睡这么久？”422掀开被子，套上拖鞋往飘窗边走，边自言自语边掀开米白色窗帘。
    外头又下雪了，银装素裹，不远处的施工楼盘被白色覆盖，每个大楼头顶上都戴着白帽子，一眼望过去天地一色。
    “还欣赏雪景呢，”天花板阴阳怪气地说：“我劝你去照照镜子。”
    “你天天是不是没事干，”虽然422也老是用视角观察赵华元在干嘛，但轮到自己天天被谁盯着也不爽：“天花板那么多，能不能去别的地方呆着。”
    “呵。”天花板回他一个高贵冷艳的冷笑。
    脑子还是有些懵，莫名其妙想睡觉，422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
    路过镜子的时候，想起程序员的话，偏头看了一眼。
    没看出什么问题，他径直走过。
    迈台阶的时候，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又赶紧折返回去看了一眼。
    没错，脖子上有红印。
    伸手摸了摸镜子表面，又摸了摸自己的皮肤，没看错，就是自己脖子上的。
    把衣领子往下扯了点，锁骨上也有两个。
    还准备找找其他地方有没有的时候，程序员拦住解扣子的他：“别解开，我要眼睛，啧，你居然全程没醒，也是牛逼。”
    422揪着衣领的手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到了撕裂绒线的地步。
    窗外北风呼啸，帘子在鼓动狂躁的风里舞动得如妖如魔，赵华元昨天刚修剪的花草恐惧得颤抖摇摆。
    “赵——华——元——”
    “咯噔”一声，赵华元起身把窗户关紧了。
    “谢谢部长~~”旁边冻得牙齿打颤的女同事缩着脖子道谢：“这窗户不知道咋回事，老是关不紧。”
    “没事，下次多穿点。”赵华元过了满足的一晚，今天对下属语气非常温和，甚至还不忘关心下同事身体。
    女同事红了脸，嗫嚅道：“部长今天心情好好呀。”
    “是吗？”赵华元微微勾起一个笑，扫了眼自己公寓的方向。
    第46章 保命大法
    ====================================
    不知道那人醒了没有，发现没有，如果发现了，现在应该在发火吧。
    今天是不是不回去比较好，免得被杀。
    但是想见他。
    熊耳朵和尾巴还在吗？要不要换一个手机？他对电子设备那么精通，万一发现自己还拍了他有熊耳朵的照片岂不是到时候连全尸都没了？
    全尸。
    就像是看恐怖片时，突然在一个温馨的场景中蹦出鬼魂一样，想到全尸两个字时，赵华元的心脏瞬间一揪。
    是啊，不是满足的时候，不是幸福的时候。
    正这样想着，人事朝赵华元走了过来，对赵华元笑着说：“赵部长，其生弟弟来找你了哦。”
    半个办公室都跟追逐阳光的向日葵一样，把脑袋摆过来看热闹。
    完了。
    果然醒了。
    找上门了。
    同事们听闻跟赵部长搭戏的那个漂亮弟弟又过来了，都很热情，刚让赵华元关窗户的女同事立即从桌上抓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软糖，让他带给其生弟弟。
    赵华元维持着微笑，接过糖，心想给我也没用，我估计没命帮你转交了。
    都怪自己昨天没有控制住，该来的还得来。
    人事带着赵华元来到待客室，里面穿着毛领外套、戴着针织帽的其生柔和一笑，满面春风：“谢谢姐姐，姐姐能帮忙关下门吗？”
    “好嘞，你们聊。”人事做了个“OK”的手势，带门就要离开。
    赵华元看着其生微笑的脸，站在门口不动，拉住人事：“别，不用关门，小慧你也先别走。”
    422脸上的笑更深了：“你耽误人家工作干什么？姐姐，走吧，没事，不用理他。”
    赵华元狂给人事使眼色。
    人事伶俐机灵，感觉到两人微笑面具下的波涛暗涌，看了看对自己挥手的其生弟弟，又看了看紧张的赵部长，决定还是以义气优先：“也对，哈哈，这个屋子很闷，关门会不舒服，其生弟弟有想吃的零食吗？部长你帮忙拿点来呗。”
    赵华元心中暗道一声“给力”，过去将手里的糖放在桌子上，眼睛忍不住地往其生毛巾遮住的脖子上瞟，接触到其生杀人似的眼神后又飞速挪开，声音飘忽地说：“其生，怎么突然过来了，这个是我同事给你的，尝尝？”
    422懒得装了：“赵华元，我再说一次，关门。”
    小慧一看两人明显要吵架，正想着该怎么帮赵部长一把，只见赵部长二话没说，直接扯开衣领，露出右肩上的几圈咬痕：“其生！你不能这样！昨天是你主动的！”
    我草。
    小慧眼珠子要瞪出来。
    赵华元哪顾得上别人怎么看，他现在只求保命，旁边观众越多他越安全，继续说：“昨晚是你先蹭我的！你再好好想想！你不能下了床就翻脸！”
    从待客室门口路过的某同事杯子里的洒了一地。
    从赵华元扯开衣服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422就懵了。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不要脸。
    “小慧，你评评理，哪有这种人，事后就要吵架，你看我脸上，都是他打的。”赵华元语气特委屈地问。
    小慧呈现出信息接收过多而信号传输不良的状态，只能机械地说：“是……是啊。”
    422两眼死死盯着赵华元，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放屁，昨天自己醒都没醒，还主动？还先蹭他？
    呵呵呵呵呵。
    见其生捏紧了拳头，赵华元索性一条腿跪在地上，手抚在422腿上抬头恳切地说：“难道是那个姿势你不喜欢，我们下次换其他姿势好不好？咱别在这个地方动手可以吗？大家都看着呢。”
    门口越聚越多的围观群众：“……”
    赵部长，你这……想不到你是这样的赵部长。
    422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把赵华元的脖子掐碎了。
    赵华元朝围观的同事瞥了一眼，众吃瓜群众顿时心领神会，也跟着帮腔：“对啊，其生弟弟，你看赵部长都这么真诚了，原谅他这一次吧！”
    “那种事情，本来就是要多尝试才和谐的，不能因为一次不满意就丢掉男朋友啊！”
    “是啊，是啊，赵部长也不容易，天天跟进那么多项目，晚上不行也情有可原……”
    赵华元狠狠剜了人群一眼，最后一句话到底谁说的？谁说他不行了？
    422给硬生生气笑了，这么多人，他也不方便发作，咬牙切齿地说：“行，我要回去，你送我。”
    这哪是送其生下楼，这简直是送命。赵华元犹豫地问：“其生，你不会在下楼的时候趁大家不在揍我吧？”
    “放心，不会。”正有此意的422否认道。
    赵华元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将近两点，现在外边走廊里人还挺多，如果再迟点到了上班时间人少了更危险，便顺着说：“刚好，演员们也要回来了，我送你下楼，顺便接下他们。”
    潜台词：下去还会碰到人，打我了会被看到。
    422解读完，不仅没被威胁到，反而更加手痒。
    赵华元盘算明白，起身对门口的一大群说：“都堵在这里干什么？脚本写完了？数据调好了？视频剪完了？”
    被用完就丢的工具们：“……”
    众同事眼看着冰山美男赵部长殷勤地拉着自家小男友出玻璃门，觉得已经无法直视回来后的赵部长了。
    稍微了解赵部长的人都知道他前期是个对恋爱话题一概避之不谈的人，完全是钢板一块，现在“平生铁石肠，化作绕指柔”，还是这么个幻灭的柔法，实在是让人惊掉下巴。
    一人一系统沿着走廊走，赵华元刻意选了人比较多的一侧，然而还是躲不掉挨揍的结局。
    路过小楼梯间而恰好往这边走的几个人拐了个弯进了隔壁部门时，赵华元就知道自己完了，果然下一秒，他就被拉了进去。
    挨了结结实实的两拳，赵华元喊道：“演员还等着我接他们上来，别打脸，别打脸其生！”
    另一边，就跟与赵华元约好了的一样，属下跑来私聊422：“组长组长，bug修好了哦~现在应该没问题啦。”
    422放下手下脑袋冒烟迷迷糊糊的赵华元，回复：“好，辛苦。”
    “应该哒！”
    不抱希望地喊了一句话，其生居然停手了，赵华元无神的双眼看着天花板，居然觉得这次其生打他的力道还可以。
    也不知道是不是挨打挨多了，都习惯了，反正其生生的气好像没有预料中那么恐怖。
    难道……
    赵华元看向取下帽子对着电梯金属表面照镜子的其生，回想了下一直以来跟其生的相处。
    其实确实其生没怎么抗拒过自己的触碰，就算有，也是象征性地警告下，对比他真正发火时那种打人的架势，显得尤其雷声大雨点小。
    或许其生一开始就是不排斥这些触碰的，就像昨晚，虽然确实是他先动的手，但是渐渐地其生也会无意识地回应他，这也是赵华元没刹住车的最直接原因。
    不过他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主要是天花板上那个东西太烦人了，施展不开，要不然现在其生已经被吃干抹净了。
    小的时候，印象中父母总是会带不同的男人女人回来，从来都不避着自己和姐姐弟弟，床头柜上、垃圾桶里都是Tao，就知道吃喝玩乐，一点不关心自己的子女，搞得赵华元一直对男女之事很恶心。
    如今想想，他们确实没有必要避着自己，他们都不过是下来参加测试的系统，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不过是想趁着在位面世界的时候好好玩玩。
    然而遇到其生后，才发现有时遇到某个人，渴望自然而然地就生了起来，明明一直觉得恶心的，偏偏自己也开始无法忍耐了。
    422确定完头上和身上确实没有耳朵和尾巴后，踢了下赵华元：“王剑也来上班了？你跟他早上有接触没？”
    “没有。”赵华元扶着腰站起来，一脸可惜地说：“你的耳朵没有了。”
    希望一直都有，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是福利。
    从表情看都能猜出来这人在想什么，422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要是有的话还准备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打得太轻了，还要再来几拳？”
    “怎么可能？”赵华元摇头，虽然被打了，但是因为有颜值与气质加成，并不显得多狼狈，甚至还有一丝被凌nue的美感。
    只有当事人知道他被打的原因是什么。
    懒得理他，422再次警告道：“不要对系统抱有幻想，他们压根没把你当‘活的’看，理解吗？别想着跟系统合作。”
    知道，再知道不过，这些话不必其生告诉他。
    只是……
    “你为什么跟他们不一样？”赵华元的声音飘荡在寂静的楼道里：“你不也是系统吗？”
    白色小灯泡闪了闪，把微弱的光照照在他们身上。
    其生的蓝灰色眼睛每次放在暗处中看时，都带着很有质感的流光，像是机械娃娃的脸上那种亮得不正常的无机质光。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这一章前面有所缺漏，所以评论涉及内容会有些超前（感谢澈晚宝贝提醒救了老命了呜呜呜）】
    第47章 无罪者的忏悔
    ==============================
    如果单纯从外表看的话，其生甚至比起穿着夏威夷短裤、留着富有生活糙感的胡茬的王剑更像高高在上的系统，而且其生的实力更强，更加不接地气，更加不该对位面角色带有感情。
    但从其生身上却感觉不到那种冷气。
    在对待岚岚、对逼哥阿蛮，甚至是对大黄那种狗，他都表现得像个人类，有着基本的关怀与怜悯。
    他的这种特殊，在系统们眼中反而病态吧？
    其生的蓝眼珠每一次滚动，都紧紧攥着赵华元的心脏一起动，他想知道这个系统为什么这么特别。
    浓密的灰睫毛遮住了这双引人注目的蓝色眼睛，半晌，其生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丝不愿提及的不乐意：“上辈子，你教我的。”
    “什么？”赵华元不解。
    “怎么对待属下，怎么对待路上的乞丐，怎么对待青.楼的女子，怎么对待奄奄一息的野狗，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在你身上学的。”其生偏头不看他。
    门外有人嬉笑着走过，其生的声音夹杂在路人的笑语间，虽然轻，却句句都击在赵华元心上：“那个时候我也是为了到位面世界玩玩下去的，找灵感时一眼相中了你，你不好接近，我开始就错了，表现得很跋扈，你对我观感很不好。”
    “后来为了投你所好，学着你做事，到最后，自己也混淆了，我的样子就变成了你的样子。”
    铁门被谁晃动了两下，外头传来声音：“这门咋锁了，去其他地方抽吧。”
    422看了门一眼，结束对话：“没有师父敢教我，那时是第一次有人教我这些，虽然你也不是有意的，但是后来就那样了……我还有事，走了。”
    赵华元猛地拉住他。
    如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呢？
    就像从外太空飞过来一颗陨石般突然的撞击，像足以淹没整个城市的花海般绚烂，像癌症晚期的病人听到是医生误诊了般的狂喜。
    其生说的不是情话，虽然也暂时也不指望在这一世的其生身上听到情话，但有这一句就够了。
    “我的样子就变成了你的样子。”
    这样的其生是自己造就的。
    赵华元上前一步，将人抵在铁门上，飞快地落下一个吻。
    “去吧，外面冷，我会早点回家。”赵华元揉了把其生的头发，拉开铁门逃跑似地离开。
    速度太快，422都没反应过来。
    私聊栏内又弹出几条消息，从刚刚开始33姐就在联系自己，422看了赵华元的背影一眼，没有跟着他一起下楼，直接通过时空裂缝回到公寓。
    “姐，我没事，就是睡过了。”422回复。
    “好，你那边有异常就跟我说。”
    “……”422终于忍不住，问道：“姐，你知道玄龙的事吧？”
    出门时忘了关窗，狂野北风把赵华元养的雪柳都吹得折断两根，白色的碎花从飘窗落到地毯上，422关上窗，33姐的回复漂浮在窗户玻璃上：“知道。”
    “是哪种程度的知道？”
    “你是他吗？”33姐不答反问。
    422没有回答。
    “应该是，第一次要求暂停赵华元剧本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因为除了你，没有谁会计较这个。都想起来了吗？”
    422将碎花用纸巾包起来，扔进垃圾桶，闻言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有，但是知道了。”
    “是吗？”33姐的回复很轻，如同知道一切都是宿命般的自然与平静。
    “你跟玄龙有过节？他的日记中没有提到你。”
    “当时的我他都没有放在眼里吧。”33姐的语气些微自嘲。
    “不管当时有过什么，既然他连记录都没有记录，说明他不介意，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牵扯上玄龙的事，搞不好就会被销毁，你没必要为了过去的事搭上性命。”
    “是吗？”又是这一句，不像在问什么，反而像个感叹。
    “玄龙，”33姐忽然用上一世的代号呼唤422：“你还记得第十次大型综合测试，新生系统中的第十一名是谁吗？”
    “……”
    “我知道你不知道，你连第二名、第三名都不知道，更不会知道第十一名是谁。”33姐发的语音，轻淡地笑了一下，很稀有，33姐很少笑。
    “但是我们都知道你，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天生的第一名，所有新生系统的前方都是你，但你的眼里谁都没有。”
    “我很努力才爬到第十一名，是你这种天才想象不到的努力，那个时候我都快算不上新生系统了，还差一年就要被划进进阶系统的赛段，但连新生系统的前十名都进不去。前十名有奖励，只是我现在连那个奖励是什么都忘记了，我不是奔着前十的奖励去的，只是想要进入前十，证明自己还有点天赋，前十是我的一个执念。”
    “但你不一样，虽然你在新生系统的赛段，但已经靠实力夺得了‘4号’编制，进入进阶系统后一定也是稳稳的第一名，你说都是系统，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距？我觉得很不公平，当我知道你在测试前夕还跑去位面世界玩的时候，这种不公平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33姐长长地叹口气：“其实现在想想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但当时就是想不开。”
    “知道消息后的第三天，我点了举报。其实后面我后悔了，想要撤销，但是还没来得及，举报已经被受理了。”
    “结果符合我的预期，你被取消了比赛，后来甚至永远被踢出排位竞选名单，我也成功从第十一名，变成了第十名。”
    “再后来，我知道你死了，死得很……。”
    “对不起。”33姐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哽咽：“我一直想对你说这句话，对不起。”
    33姐是出了名的严肃派，喜怒不行于色，422从未听她的声音中饱含这么多的情绪，她的悔恨与自责积攒了很多年，那句“对不起”隔着位面传递过来时，422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所有动作。
    他安静地听着33姐的陈述：“我的确变成了第十名，但也就是第十名，到了进阶系统赛段后，我一样前进得很辛苦，到最后，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主管……但你不一样，你本来该创造历史的，你建造的那个新世界，虽然大家都说你是暴徒，但又把你的设计沿用到很多位面世界里。你的消失，只是因为一个平凡的女系统，想要从第十一名，爬到第十名，就因为这么愚蠢的理由……”
    “不是你。”422打断对面的话。
    “什么？”
    “举报的系统不止你一个，而且举报只是最小的原因，最后闹成那个样子，跟举报者的关系不大，主空间那么多个偷偷违规的系统，每个身上都背着举报，只不过大部分举报都被压下来了而已，你不是造成他死亡的原因。”
    422坐在飘窗上，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而且那么多个跟风举报、落井下石的系统，可能只有你一个，为了这个愧疚这么多年。”
    “但说实在的，就连这种愧疚都没有必要，因为玄龙私自下去本来就是违规，你不举报，别的系统也会举报，他的死跟他自己关系最大。”
    33姐其实不该受这么严重的精神折磨，因为她也只是按规矩办事，主空间法律规定，对于私自下位面世界的系统一旦发现立即举报，从这个角度来看，33姐才是正义的那方。
    她大可不必对玄龙忏悔，玄龙也没有资格在本来就是自己先做错的情况下，指责任何按照规则办事的系统。
    他们只是重视的东西不一样而已，如若赵华元出了什么事，他也会自私地不惜做出任何举动来守卫对方。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没必要让你把命搭进来，下午把我的离组申请通过一下吧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不是玄龙，是422。”
    他已经不是玄龙了，当年的错误绝对不会再犯一遍。
    “不过，如果方便的话，有一个系统帮忙保一下，他也知道我的事，是负责维修我渠道的程序员。”
    “因为赵华元的剧本跟你吵过架的那个？”
    “嗯。”422低头看着自己脚上赵华元给他买的棕熊绵拖鞋，晃了晃上面凸出来的熊耳朵，淡淡地说：“他写程序与编剧的能力都很有天赋，单纯当个程序员太可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接替我的位子，你们两个合作的话，以后会成为第一团队也不一定。只是他太年轻了，有些幼稚，得麻烦你教育下，别让他变成下一个玄龙。”
    “你什么意思，你说过你还会回来。”
    “有备无患而已，姐不用担心，如果我这边也能完美解决的话，我们三个一起工作不也很好吗？”422笑了一下。
    “就像在安排后事一样。”33姐警惕道。
    “没有，只是在安排咱们光明的未来。”422安抚她。
    第48章 猎人即将到达
    ==============================
    聊天的同时点开程序员的界面，422继续在里面寻找与盯上赵华元的那个高级系统相关的蛛丝马迹，知道看上赵华元的系统具体是哪个的话也能对症下药。
    忽然，程序员的邮箱收到了一封新文件。
    “姐，这边有点事，先不聊了。”422撤出聊天界面，把邮件打开。
    邮件给程序员下达了命令，“猎手”要进场了，让程序员提前把受测试系统422送回去。
    看来主空间现在测试得确实很敷衍，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
    他看消息的时候，程序员也在看。
    “你怎么看？”程序员问422意见。
    “你按照吩咐做就行，其他的不关你的事，”邮件后端的数据一条条在眼前滚过，422看着以往受测试系统的资料，忽然有些心理不平衡地问：“怎么他们接受测试的时候，都有人的身体，我偏偏是只熊？”
    搞得他前期受尽侮辱。
    “因为他们被怀疑就是因为进入这个世界之后有位面角色对他们产生了执念，系统和位面角色的浸染效应有交互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他们是玄龙的可能性会大很多，你不一样，对你产生执念的是条狗，受的怀疑就小，好的测试身体与身份都轮不到你，能有个熊壳就不错了。”
    这居然还有个歧视链。
    而且他玄龙意识本尊受的怀疑最小，也挺离谱。
    “还有，虽然这个世界是测试玄龙残余意识的世界，但玄龙死了那么久，主空间大部分系统觉得他已经凉透了，现在被选中来这个世界测试已经变成了个公费旅游的机会，很多系统巴不得来位面世界爽.一把，反正只要跟赵华元没产生感情，不影响运作中的剧本，私下怎么折腾都没谁管，受测试的系统里一堆关系户，他们都没好身体，还轮得到你？”
    422看见记录里有两个系统扮演过赵华元的“爸妈”，他们两个的编号一看就是关系户，他俩在与赵华元相处期间估计没少放飞自我，怪不得赵华元刚开始对爱情与同类那么厌恶。
    他能找到的系统测试记录只到这一世的赵华元为止，再往前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但想必类似的事情也不少。
    甚至他还在记录里找到了为了撇清怀疑故意针对、伤害赵华元的例子。
    这种情况不知道已经轮回了几世，422对玄龙是有些怨怼在心里的，他是导致这一切的源头，而自己就那么轻轻松松地死了，把无穷的折磨与禁*锢留给了当初最珍爱的人。
    如若玄龙还活着，看到这一切应该也会后悔。
    玄龙错就错在——
    太过自负，以为单靠自己就能抵抗整个世界；
    太过幼稚，以为喜欢上一个角色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太不顾后果，在实力没有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就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而不肯低头息事宁人。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保护好他，让赵华元的灵魂陷入这种痛苦之中，玄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422作为一个残余意识，非常鄙视当年的那个完整意识。
    “过一阵你的工作会有变动，33姐应该会找你聊进组的事情，我警告你，安分一点，别给她惹麻烦。”一想到程序员跟当年那个中二幼稚的自己有点像，422忍不住教育道：“还有，以后有事没事别来位面世界瞎玩，如果喜欢上谁，就你这破性格，编制没进前三别跟人家表白。”
    “什么鬼，”程序员对他的血泪教训分外不屑：“我才不谈恋爱，你就是因为谈恋爱才当不上第一的，我要做的是第一程序员。”
    好吧，这么理解也不错。
    “哦，还有一个事，你不用找了，我告诉你看上赵华元的系统是谁，”见422跟着邮件发送地址不断往前爬着数据，程序员忽然说了一句：“他是我的师兄，最近刚转成4号编制。”
    “4号”，玄龙曾经的编制，422心里咯噔一声。
    “你师兄？”系统没有父母亲人，师兄对于系统而言是个很重要的角色，相当于位面角色的哥哥一样。
    “勉强算是吧，性格挺垃圾的，但很有实力。”
    “你跟他关系不好？”
    “草，我跟那种畜.生关系有可能好？”
    “……”没有追问他们师门不合的具体原因，422说：“行，接下来的事你别管了，准备转组吧。”
    紧跟着程序员就见到422手上动作，开始侵入他师兄的数据库。
    编制前十的系统是整个主空间最为强大的存在，程序员当初被他师兄污蔑破坏考场失去二十年竞赛资格，最气不过的时候也想过侵入他那个师兄的数据网。
    然而不得不说，跟他师兄比起来，他还是有些嫩，碰上的全是铜墙铁壁，磨了近一年一根头发丝大小的漏洞都没找到，最后还是放弃了。
    可现在他却亲眼见着这个排名四百开外的系统轻车熟路地破开第一道外部防御墙，避开警报一路高歌猛进。
    动作太快了，程序员都没看清这系统怎么做到的。
    ——
    赵华元以前是个很爱工作的人，因为没有喜欢的人或事物，所以除了工作也没什么好爱的，现在有个其生，一切就不一样了，亲了人一口放他回家之后，再回来上班时，整个人只能用“心猿意马”四字来形容。
    想回家，想见他，脑子里的文件与视频数据早就被粉红色花海淹没了，审核视频时，看到男女爱情戏份都想给每个情侣按个头，好像这样他与其生的关系也能迅猛发展了似的。
    一个从未体验过爱情的人，一旦陷入爱情中就是如此可怕。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赵华元连编剧部门联合聚餐的邀请都推拒了，一心只想回家。
    围观过下午赵部长人设崩塌事件的同事们都调侃他，说他“妻管严”、“有了老婆不要兄弟”。
    赵部长回给他们一个闪瞎眼的微笑，说：“是，我先回去了，给他赔罪做饭。”
    赵华元坐着电梯下楼，看着小电视上滚动的广告，以往身为一个媒体人，看到这些广告都会下意识地分析他们的拍摄手法，如今哪怕眼睛盯在上面，这些音音色色却没一个进他脑子里，他的脑子被另一种情感占满。
    情况不容乐观，现在自己也变成了当年最唾弃的恋爱脑。
    回想起公司里大家震惊的表情，他的嘴角不可控制地勾起来，这份喜悦经过大家夸张的演绎，变得越发浓烈。
    “哟，正高兴？那正好，我也有个好消息。”忽然从身后冒出来一个男人的粗粝声音，如同万里晴空里突现一声炸雷，预示着暴雨将至：“上头那位这两周就要下来了。”
    赵华元一回头，王剑站在自己身后，贱嗖嗖地看着他。
    “行。”赵华元的脸色瞬间冰下来。
    “我问你，你真的跟玄龙商量好了？我看那架势不像啊？”王剑一百二十个不放心，这事儿成了，他以后就真自由了，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他可不能砸在这对狗男男手里。
    其实他也想了，这一人一系统遇上他也是有福气，反正人家大系统肯定不会放过赵华元，要不是他俩遇见了自己，要么就是玄龙发飙身份暴露，要么就是赵华元被折腾个半死，得亏接单的是他，才能在中间做个手脚，偷梁换柱，赢得一个多方满足的局面。
    如此一想，他就越发有理。
    临时找的灵魂已经开始调*教了，就等着玄龙祖宗点个头。
    “你剧本在哪？先把剧本给我。”赵华元线条精致漂亮的黑眼睛里阴沉一片，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王剑很谨慎：“我要当面给玄龙。”
    “当面给他？”赵华元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他所有的雷点么？”
    “上一次剧本的事你不会忘了吧？你们找人准备对我用药，那人的脸烫成什么样子你别告诉我不记得，我就问你一句，你打不打得过其生？你那上头的系统大人，跟其生单独对上有胜算没有？我们就图个息事宁人，你确定你的剧本现在拿过去给其生看一点风险也没有？其生发起火来，别说你们，我都不一定拦得住。”
    赵华元一席话，给“狐假虎威”这个古老成语做了一个生动的注解，王剑听完，一时也无话可说。
    也是，他确实不知道玄龙的雷点在哪里，万一哪情节设计得不到位直接导致谈判破裂反而得不偿失，还不如给赵华元先看一遍。
    两位约了个咖啡馆，开了个屏蔽空间，坐下看剧本。
    赵华元戴着黑口罩，长腿屈起来，翘起一条腿，单手手背支着下巴看王剑临时搞出来的纸质剧本。
    明明灯光是对两人均匀照射，偏偏赵华元就闪耀数百倍，这附近有个大学，讲情调的小女生特别多，赵华元在这里才坐了三分钟，就有一群女孩子从这附近一波波地过去。
    赵华元的气质确实是高级货，抛开他跟玄龙那个传奇系统有一腿不说，单单这男角色本身，王剑就能靠卖狩猎他的渠道在变态贵族高官们手里得到不少的钱。
    第49章 路人变成主角的方法
    ====================================
    赵华元看了一会儿，俊秀的眉头微微蹙起，空着的那只手也在椅子扶手上点了点。
    王剑一见他这样就忐忑：“祖宗，咋啦？我看这剧本真没啥。”
    “这个里面就只有两个角色？没有配角？”而且故事写得奇烂无比，台词尬到飞起，赵华元手底下经过的项目没上千也上了百，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剧本能烂到如此地步，这纯粹是在恶心他这个专业影视人。
    “你这什么表情？有主角不就行了，还要什么配角？”王剑从他的表情里听到了他没说出口的后半段评价，立马就不高兴了。
    别小看这剧本，可是他连夜赶出来的，他最不爱上编剧课，能憋出八万来字简直是要了半条老命，这姓赵的小白脸要是敢说剧本不好，他当场把手里这杯美式泼他脸上。
    赵华元把剧本“啪”一下扔桌子上：“重写，狗屁不通。”
    妈了个*，还真敢说。
    但自己还真不敢泼。
    王剑气得吞了几口苦得能烫掉半层舌苔的美式咖啡平复心情，不服地问：“怎么就不行了？”
    “我记得告诉过你，我的灵魂转世过很多次，你用膝盖再好好想想，就这两个角色的剧本，能产生跟我灵魂相制衡的能量？”
    其实赵华元也不清楚系统们的主空间具体怎么运作的，但是根据目前收集到的信息，他觉得系统们的工作跟自己的工作有类似的地方，从其生说的“牵涉资源越大，位面能量越大”这句话来看，他如果想要强大的能量，就一定需要一个规模很宏大的剧本，相当于自己工作中要找个投入了很多资金的项目。
    而这，就是他的老本行了。
    “你以为安排个剧本容易？上次好不容易给你整个剧本，被你家里那位给搅黄了，现在主空间对这世界资源管得死严，这么短的时间能给你凑出个这已经不错了。”
    说起上次那个剧本就气，那剧本他们安排了很久，结果才刚上去，就不知道为啥被首席系统给知道了，直接给停了，王剑在这个世界布的很多资源都作废，导致现在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如今罪魁祸首反而掉过头来跟他说剧本太简单了，呵。
    赵华元听完他诉苦，半晌，缓缓地说了一句：“你们系统，考核的时候没有考智商这一项吗？”
    王剑瞪大眼睛。这位面角色说什么呢？该不会是在骂自己吧？
    “资源管得严，你不会蹭？”赵华元指甲修剪得干净莹润的手指在棕木纹桌面上点了点，表现出对他们整个主空间工作人员（自家其生除外）的工作能力的怀疑：“我没猜错的话，我的室友逼哥阿蛮，以及新来的那个黄坚，他们都是‘主角’吧？”
    他们两个肉眼可见的跟自己一样发生了巨大变化，一个带有特殊属性，这些应该就是“主角”的特征。
    “我们这边有一种叫做‘纪录片’的东西，不需要主角刻意去演什么故事情节，交代清楚真实事件就可以，你懂我的意思吗？”
    系统就是专门搞这些的，王剑哪怕叛逃出了主空间也还有做系统的经验在，赵华元像这样跟对傻子一样解释，让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被扔下来踩了两脚，表情很不高兴：“知道，纪录片这玩意儿压根跑不起来，主空间早就不做了……”说着说着，他自己也转过弯来了。
    对啊，为什么不搞个纪录片？跑不起来就跑不起来呗，他这又不是要去争业绩。
    前面当系统太多年，惯性思维太深重，导致王剑压根忘记了纪录片这个选项，现在想想，又不用绞尽脑汁地写剧本，又可以就地取材蹭资源，简直不要太香。
    于是他接下来的话全部都在喉咙里转了个弯，滚出一句：“哦，也行。”
    赵华元本来看其生，还以为主空间人才标准有多高，此时瞧着王剑，发现原来还有这种水准的，突然对自己转变成系统后正常工作生活有了信心。
    “你找几个现有的主角，把他们设法跟我联系起来，再把我定为纪录片的主角，两天内给到我大纲。”赵华元下达了命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王剑的甲方。
    王剑模糊间感觉事情好像越变越奇怪了，但脑子里捋了一遍前因后果，又没哪里不合理，再加上赵华元说的方法确实是当下比较合适的，也只好跟着走。
    想是这么想，嘴上不能落了下风，王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很不是滋味地说：“两天，你当我是你们那生产队的驴？等着吧你。”
    “给不到我，后果自负。”又一个女孩子带着朋友前来搭讪，赵华元没有耐性再待下去，撂下这句起身。
    握住椅背的手顿了下，他回头叮嘱：“这次找专业的系统，别把你造的垃圾交给我。”
    王剑脸涨得通红：“那不是我写的！”
    “哦，通篇下来都是‘老子’‘你他**’，不是你写的？”赵华元瞥他一眼：“那你就换个系统写，再有这种剧本，我一概不审。”
    王剑感觉赵华元跟主空间那群高高在上的制作一样面目可憎。
    赵华元迎着傍晚七八点的夜风进地铁站，下班高峰期，车厢里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身边的人老是往他身上倒，把他的围巾都扯得歪了一点。
    赵华元往下看了一眼，刚刚撞自己的女孩子正满脸通红地小幅度打自己身旁朋友的胳膊，那朋友估计是故意把女孩往赵华元身上推了一把，被打后咧着嘴角笑。
    再寻常不过的景象，赵华元却有一瞬间的怔松。
    这两个女孩在系统的剧本中是什么身份？路人？配角？她们的人生是不是已经定好了？还是像自己一样是市场上待价而沽的商品？
    再去看整个车厢的人，以前看大家都是活的，都是人。
    然而现在他却觉得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仿佛进入异乡的陌生人。
    周围这乌泱泱的庸庸碌碌的一片，是人，还是数据，是真实，还是虚妄？
    撞到他的女孩见他脸色不怎么好，以为他对自己的动作感到了不适与嫌恶，慌忙跟赵华元道歉。
    赵华元冷淡地说了一句没事。
    打开手机，屏保是自己最近偷拍的其生的照片，照片中其生坐在房间的飘窗上，光线非常好，把那人衬托得干净梦幻如天上飘下来的一片羽毛，不似人间之物。
    单单只是看到照片，心情就变好了。
    其生的存在犹如一根定海神针，把漂浮的世界固定了下来。
    微信有卖车和卖房的人给他发消息，赵华元一个个点进去看。
    以前没关注过这些，现在有了其生，车和房子都要置办起来，不仅方便接送岚岚上学，他们两个大人也得有独处的空间才好促进感情。
    赵华元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戚，如果计划成功，他成为了系统，作为位面角色的存款就浪费了，如果计划失败，他死了的话，这笔钱用来改善现在的生活、给岚岚做遗产也完全不亏。
    忽然在人群中，赵华元隐约听到了“管家”两个字，下意识地把口罩往上提了提。
    想买车的原因还有一点——他和其生好像火了。
    虽然自己在那部剧中出场的时间非常少，但现在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出行时越来越多人认出了他，生活受到了不小干扰。
    另一边——
    422在侵入的过程中遇到了困难。
    不愧是排名第4的系统，要悄无声息地潜入还是很困难的，需要费点时间和功夫。
    时代在进步，主空间在发展，玄龙日记上的那些方法不少也过了时，422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全新的本子，如同几百年前一样，记录下自己的工作。
    ——
    赵华元下了地铁回到自己小区时，见自己楼下停了一辆车，正好是最近相中的某款型号，便停步多看了两眼。
    看着看着，车门突然“砰”地一声打开，从里面冒出个头。
    “你们真是无耻！”这个头满脸通红地对车里吼了一声，抬眼见到赵华元，又呵道：“好狗不挡道，滚！”
    黄坚整理着自己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有些凌乱的衬衫，左手提着自己的西装外套，撞开赵华元盛气凌人地离开了。
    赵华元被凶得莫名其妙。
    “噗，真有意思。”从车内传来窃窃低笑声，声音有些耳熟。
    “呀，赵先生。”面对着车门的女人首先注意到了外面的赵华元，拍拍窝在自己怀里的女孩提醒了一句。
    阿蛮拿着手机正跟姐姐说着什么，听到姐姐的话也往门口看了一眼，笑得眼睛发亮，热情熟稔地喊他：“来来来，赵华元，给你看个搞笑的。”
    然后她把手机屏幕举给赵华元看。
    里面是一个聊天界面，阿蛮往对面发了好几个视频和图片，每个基调都很粉嫩，露着大长腿或者香*肩，很像那种擦边网红主播图。
    阿蛮做了美甲的手指点进去其中一个视频，赵华元眼睁睁地看着镜头从腿部往上推，滑过华丽繁复的洛丽塔服装，最后停留在了主播的脸上。
    第50章 硬碰硬
    ======================
    主播正熟睡着，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深邃，睫毛浓密，虽然穿着粉嫩，但脸上却贴着创可贴，自然带着冷淡社会大姐姐的凌厉气势。
    重点是，她头上有一对非常吸精的毛绒绒的白色狐狸耳朵，一般男人都禁不住这种兽耳娘的诱*惑。
    然而——
    赵华元眼神复杂甚至于同情地盯着视频里的“美女”。
    他不瞎，就算这个视频有些许美白，他还是能明显认出来，这兽耳娘是黄坚。
    多大仇多大恨。
    怪不得黄坚刚刚脸色那么难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蛮看着赵华元胃疼的表情，笑得更大声了。
    楚熙宠溺地捏了下妹妹白嫩的脸，教训道：“在外面野太久了，笑得太没风度了。”但是并没有斥责的意思，反而像调侃和默许。
    “你看秦羽这傻逼，哈哈逗死我了，他说要来找我，还给我卡上打了几十万。”
    赵华元再定睛一看，果然，跟发视频的人对话的倒霉蛋头像是自家上司的自拍照。
    秦羽那傻子压根没看出来视频里的兽耳娘是男人假扮的，一口一个姐姐，高兴得不行，上赶着给网恋对象送钱，只求线下抱得美人归。
    阿蛮则拿着黄坚的女装照引*you着他，喊着“好弟弟”，把人当猴子耍。
    女人太可怕了，赵华元看着笑靥如花的姐妹俩，把手机推回去。
    “姐，你说秦羽咋能这么憨？秦家以后可咋办啊？”阿蛮从车里出来，意犹未尽。
    楚熙将高跟鞋放在地上，下车动作跟她妹妹截然相反，高贵优雅如天鹅出水，微微勾起红唇：“这不是好事吗？但也不能太小看他，男人总憋着坏。”
    穿着黑色笔挺西装的手下给楚熙提前打开玻璃门，姐妹如走红毯一般，浑身带着几千瓦的聚光灯往电梯走去。
    三人身上处处散发着非同凡人的气息，搞得跟他们一同来到楼下的好几个普通居民犹豫着不敢进楼，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赵华元与楚氏姐妹一起站在电梯里，忽然想起什么，对阿蛮说：“刚刚视频里的那套裙子链接发我。”
    阿蛮高兴地说：“是吧，那套超级好看吧？你家其生穿起来应该更不错！尤其是那个狐狸耳朵！不知道为啥，黄坚原来的狗耳朵不见了，太可惜了，现在只能用这种假的代替了，但是我发现兽耳真的很香啊！我懂我姐为啥喜欢兽耳了！”
    赵华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是的，其生的熊耳朵不见了也很遗憾，用这种方式补足挺不错，虽然目前尝试有生命危险，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三个因为奇怪的原因而诞生的兽耳控达成了奇怪的共识。
    进屋之后，发现逼哥与岚岚已经在家了，见到赵华元，岚岚非常高兴地跑到玄关处帮忙拿拖鞋。
    赵华元打眼一扫，屋子里还有一个小客人，是岚岚在学校里的朋友龚珠。
    龚珠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哥哥姐姐们好。
    赵华元点头，揉揉岚岚的头发，问：“你其生哥哥呢？”
    “他在屋子里，说是有重要的事情，不让我们打扰。”
    “诶，正好，华元，你问下其生小弟吃不吃晚饭，光干活不吃饭可不行，或者你把菜给他端进去。”逼哥将一盘青椒炒肉丝放桌子上，对赵华元招呼。
    赵华元端着饭敲门，半天没人回应，索性用钥匙进去。
    屋子里有种让人紧张的乱。
    花草、桌椅、地毯、床，任何家具都没有改变，只是它们上面都铺上了一层光构成的“毯子”，毯子上红红绿绿交错着数字、图案，你盖着我，我压着你，急速地变幻奔跑着，整个房间犹如达利的名画《记忆的永恒》，时间在房间中悄无声息地流动。
    其生的背影就是这整幅画的中心。
    背对着光，背对着自己，不停地写画着什么。
    梦中不是没有见过这个场景，那个时候其生还是一头长发，发色如墨。
    现在则变成了利落的短发，发色如雪。
    不知道系统会不会变老，但白发在人类世界里是衰老的象征，很容易让赵华元有其生变疲惫了的错觉。
    他忽地生出一种惴惴不安，上辈子其生为自己改变性格乃至三观，足以证明当初他们对彼此有多重要，然而那也是“当初”。
    现在呢？
    其生会不会已经开始不耐烦，开始倦怠了。
    他屡次拒绝自己，会不会是，不想再在自己身上投入那么多了？
    “哈啊。”正这样想着，其生突然扔下笔，烦躁地撩起额前的头发，将脑袋放在背后的床上。
    “回来了？”抬眼扫到自己，其生淡淡地说了一句。
    眉头皱得很紧，看着很心疼，赵华元走过去，将菜放在折叠小桌子上，坐到床上将其生的脑袋和上半身托起来，轻轻地给他做着头部按摩：“很累吗？”
    422扫了眼地毯上放的纸笔，脑子里还是在转，嘴上敷衍地说：“还行吧。”
    赵华元低头，碰上他的嘴唇。
    422本来模糊想到一个思路，被他这一亲，什么都忘光了。
    “干嘛？”422偏头避开。
    赵华元不依不饶，右手指尖从颈项底部滑过喉结，再来到下颌，小幅度地往上推了一下，唇再度覆上去：“我们没多少天了。”
    可以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别再拒绝我了——在422耳中，赵华元是这个意思。
    也是，如果能解决掉这个4号系统，自己很快就会返回主空间，他们确实没多少天了。
    反正现在没有监控，不如少拒绝他点……
    感受到其生的抗拒在变弱，甚至隐约有纵容之势，赵华元轻声笑了下，舌尖探进去。
    手也跟着探进衣服的时候，422推开了他。
    赵华元有些遗憾，然而看向天花板的时候，也想起来屋里并非只有他们二人，顿时怅然被无语替代。
    “我们头上那位，你有办法解决吗？”赵华元颇为咬牙切齿，有眼睛在上面盯着，耽误他办正事。
    “他？”422也跟着看了眼天花板，程序员刚刚已经被自己赶去外边了，现在上头没东西，但为避免赵华元放飞自我他没说：“他迟早得走。”
    33姐说她已经在申请调员了。
    赵华元有些高兴，把脸埋在其生肩膀上：“迟早是多早？”
    温热的呼吸扫脖颈上，422往一旁歪了歪，又拿起地毯上的草稿纸开始看：“你进来干嘛？别打扰我，出去。”
    正赶着人，不料本来应该空空如也的天花板又开始说话了：“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我现在可走不了。”
    “上面吩咐了，让我再写一个纪录片的剧本，然后转到其他组去。”
    三句话，两个心怀鬼胎的始作俑者。
    赵华元问：“纪录片的剧本？什么意思？”
    422说：“要转组了？挺好。”
    “为什么要你写剧本？这不该是一个程序员干的活吧？”422发现了问题点。
    “因为这剧本跟赵华元有关呗，这玩意儿没法经手正经编剧，我那好师兄就又让我写了。”程序员骂骂咧咧：“妈的迟早弄死他。”
    赵华元扫了其生一眼，抢先转移注意力：“跟我有关？剧情是什么？”免得其生问为什么要写这个剧本暴露出自己在里面插了一脚的事。
    “纪录片有个鬼剧情，他让我把他也写进去，最好写成那种好跟赵华元勾搭到一起的角色。”程序员说：“哦，还有一点，他说让多串联些这个世界其他剧本的主角。”
    422皱眉：“为什么要串联主角？”
    赵华元插嘴：“会不会是想方便他用这个世界的资源？”
    有点奇怪，422觉得蹊跷：“一般这种系统私自下界绝对不会牵扯到剧本的主角，这样不是在向主空间报告他偷偷下来了？”
    一个剧本往往有很多系统在负责，通常偷偷下来玩的都没那么大的胆子动主角。
    “现在定的串联主角逼哥阿蛮那一对，还有黄坚楚熙那一对，就是你负责的那俩剧本，明摆着是要趁你滞留在这个世界捏你这个软柿子，33姐已经知道了，说一切看你的意见，你如果不同意，她立马上报。”
    不能贸然上报，那个系统敢直接给赵华元这种敏.感角色安排剧本，就是八成不怕被举报，如果33姐帮他出了这个头，铁定得遭殃。
    422半晌没有说话。
    赵华元和程序员都在等着他做决定。
    “你对你师兄，有感情吗？”忽然422问程序员。
    “啥玩意，怎么可能。”程序员被这个问题恶心到了。
    “所以，我跟他发生什么，你也不会来插一手吧？”422抬头看向天花板。
    程序员惊呆了：“你要干嘛？你准备跟一个4号系统硬杠？”
    排名第4，就算程序员再怎么看不惯自己这个师兄，能到这个位置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虽然房里这个上辈子有个牛逼轰轰的“玄龙”称号，但他当年最高也就爬到过4号，更何况现在他只是个残余意识，排名四百开外，硬碰硬不是在找死？
    第51章 安排角色
    ==========================
    赵华元看向其生，虽然也有忧虑，但他对主空间其余系统的实力并没有直观的认识，也问：“其生准备怎么办？”
    “可以串联，把逼哥阿蛮、黄坚楚熙都写进去，将你师兄的角色设定成张财生。”
    赵华元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张财生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而了解渠道和浸染关系的程序员听完后立马就知道422准备干什么了。
    张财生作为黄坚仇恨的对象，又陷害了阿蛮的姐姐，两对主角天然对其带着执念与敌意，这样就有可能把他师兄滞留于这个世界，并且利用这个世界的资源攻击换了内核的“张财生”。
    这个世界作为玄龙搭建的世界，是玄龙的主场，他师兄被困在里面后哪怕实力再强也有些吃亏。
    “还有一点，你把主角设计成赵其生，让这个纪录片从我的视角出发，把那些资源集中在我身上。”422瞥了赵华元一眼，刻意叮嘱道：“尽量把赵华元控制在配角的配角位置，不要让他身上带太多能量。”
    “他指定要用赵华元当主角。”
    “你就说赵华元已经被重点盯上了，不可以用。”
    “说过了，他说他会解决。”
    “……”422也大概了解主空间现在的形势，在最新一轮的选举中，前十系统大换血，以前跟33姐关系好的首席也下台了，当前这个首席据说跟4号关系很不错。
    甚至422觉得，这个4号在选举之后掌握的权力已远远大于他应有的，他大张旗鼓地下至重点监控世界找乐子、能明目张胆地挪用公共资源安排剧本就是佐证。
    没有监控与可靠证据，没有高层撑腰，现在就算是举报，也不能像当年那样轻易弄垮一个4号系统，反而还会被反咬，让那群系统注意到自己后更危险。
    但不能让赵华元当上主角，他的灵魂强度已经够了，再按照现在这种形势当上纪录片的主角，身上汇聚了那么多的能量，万一他真的成了系统的话……
    422一直对玄龙日记中记载的一个实验刻骨铭心，当时主空间有系统将位面世界的一批主角提升为系统，近五百个主角中，只有两个转型成功了。
    那两个转型成功的系统中，一个过于虚弱，无法适应主空间基础工作很快被销毁；另一个则呈现出另一种极端，手握生杀大权后，对位面世界的某个国家展开了大屠杀，造成了该世界的动荡，也被销毁了。
    赵华元又会成为哪种？
    进入主空间后，获得了额外力量的人类善良邪恶等特质都会被无限扩大，那时候的赵华元还是赵华元吗？
    更何况，转换成功的可能性低到可怜，而赵华元的灵魂只有一个，没了就所有都没了。
    “没关系的，其生，我已经放弃做系统了，”赵华元好像看破了422在想什么，出声说：“你先答应他，如果引起他的怀疑暴露了你的身份我俩就都危险了。”
    “对啊，你这不就是在告诉我师兄你挺在乎赵华元的？”程序员也警告。
    他们两个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422斟酌着。
    赵华元要想成为系统的话，单凭他自己没有高级系统帮忙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自己严格监控着的话应该不会出问题，而且他不会一直是主角，这个事情结束之后自己也能把赵华元的主角想办法撤掉……
    权衡了许久，422最终点头答应了。
    赵华元微微一笑，视线落在其生脖颈上的一块红痕上，将拇指放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两下。
    422与程序员针对这个纪录片的问题继续商量细节，赵华元就佯装一个事外人，在一旁边玩手机边漫不经心地听着。
    程序员从天花板上下来，附身在一个简陋得像石灰雕塑草稿的身体模型里，每动一下身上就掉两块墙皮似的东西下来，他看着眼前的绿色半透明虚拟屏幕，用滑稽的嘴说：“主角的话，客厅还有一位可以用。”
    “就你家里那个小东西的同学，龚珠，我看她蛮喜欢你家岚岚的，别看她小，她那剧本的资源可不小。”
    422立即拒绝：“不行，不能把岚岚牵扯进来。”
    “但她本来就牵扯进来了啊，”程序员手在键盘上灵活地动作着，地毯上落了一地的白灰：“张财生酒.驾撞死了岚岚她妈。”
    剧本中关于这件事只有一小段话——张财生回去路上撞死了人，为了摆平这事废了很大力气。
    至于帮助剧情推进的倒霉死者是谁呢？总得有人来做这个角色。
    不偏不倚，正是岚岚她妈妈。
    一个不起眼的家庭为如此不起眼的一段话，在不起眼的角落，不起眼地破碎了。
    “而且岚岚刚刚已经知道是张财生害死自己妈妈了。”程序员提醒。
    422打开视角一看，果然外头气氛非常沉重，逼哥阿蛮乃至楚熙都在安慰岚岚，龚珠坐在朋友的身边，不断地递着纸，手足无措。
    “别担心岚岚，张财生那畜生没几天蹦跶了，我和姐姐都不会放过他的。”阿蛮激动又笨拙地安抚。
    岚岚红着眼眶，没有接朋友递过来的纸，木木地说：“我以为她离开我和爸爸后，会过得很好。”
    妈妈跟爸爸离婚后，给自己留了两百块钱就离开了，爸爸也不许她问妈妈的下落，岚岚一直以为妈妈现在在过自己想过的大城市生活，没有想过她早就不在了。
    逼哥心疼极了：“岚岚，你还有我们，我们也可以当你的亲人……”
    楚熙弯腰，指甲鲜红的手指擦过小女孩脸上的泪，缓缓地说：“岚岚，好好记住那个男人的脸，就是他害死的你妈妈，该哭的是他，不是你，总有一天他会跪着求你饶他一命。”
    黄坚站在一边格格不入。
    张财生撞死人这件事他是几个人里面最知情的，甚至连受害者的女儿也是因为自己才在今天知道自己妈妈死了，他当时处理这件事比较随意，到处送了些钱帮张财生摆平，受害者家里他只是派人偷偷给了钱，之后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一个普通底层人民的死跟一个猫猫狗狗的死好像差别不大。
    而现在在意料不到的情况下遇到当年的受害者家属，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围观着客厅外的混乱局面，程序员趁机劝道：“得，龚珠是你家岚岚的小迷妹，现在已经对张财生厌恶得不能再厌恶了，写不写进来都一样，还不如写到这剧本里头成赵华元的资源。”
    “按道理，岚岚作为一个路人角色，哪怕是杀母之仇自己也没法报，只能等着别人帮忙报，你现在把她写进剧本里还能给她个亲手报仇的机会，你咋知道她不愿意。”
    422反问：“那你怎么知道她愿意？为报仇付出代价的是你还是她？”
    不知为何，他觉得事情在朝他的计划悄然偏离方向。
    不只是赵华元，就连岚岚也被卷入了这个隐蔽的旋涡，不过是想保护几个平平无奇的路人角色，为何比破坏一个位面角色困难这么多？
    赵华元看着其生苦恼的样子，这次没有提意见，他不清楚被卷入剧本中风险会有多大，他可以不要命，但不能把岚岚也带上死路。
    “不要把岚岚和龚珠牵扯进来，暂时就用这两对主角。”半晌，422对程序员说。
    程序员跟422商量完大概角色后隐身去创作，临走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真要这么对付4号？”
    “你还是对师兄有感情？”422问。
    “屁，不可能。”程序员秒反驳：“他能力挺强的，你现在就一个残余意识，估计干不过他，有些攻击性的程序不得靠意识强度才能运行吗？”
    程序员说的没错，现在的422单纯靠自己的意识强度甚至没有办法布下大范围的攻击程序，但如果加上这个世界里主角们的执念能量就不同了，再加上他破解剩下的半本玄龙日记后，发现了其当年在这个世界埋下的很多攻击程序，大大节省了422的力量，所以牵制甚至杀掉4号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借用主角的执念，可以把4号的死伪造成浸染事故，这样既可以清除敌人，又不会暴露自己，等他回到主空间再善下后，事情便会被完美解决。
    但风险也不小，毕竟张财生是反面角色，如果这个新4号系统心思缜密一点，就会发现剧本糖里带刀，而且这个纪录片剧本的制作权不在自己手上，非常被动。
    不过这些太细节的东西他不准备跟程序员和赵华元讲。
    “写完这个剧本你就转组，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422对程序员做交代：“破解与更新后的玄龙日记发给你了，我删掉了构建世界的部分，你的性格不适合做这个，好好研究这本日记，你可以成为编号前十的系统。”
    “你的未来还长，照顾好33姐，再见。”422将程序员踢出了屏蔽空间。
    第52章 王剑之死
    ==========================
    从这一刻开始，以程序员目前的实力，哪怕有意想要监控自己，也再也无法看清自己在干什么了。
    感觉到这个屋子里有种奇怪的磁场彻底消失了，赵华元知道天花板上的那位这下是真的不在了。
    摸上其生的肩膀，赵华元有恃无恐地亲了下对方的脸，低声说：“记得吃东西，我去看看岚岚。”
    422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跟他一起站起来：“我也去。”
    覆盖在笔记凌乱的本子上的几个半透明屏幕闪烁着绿光，提示密码解析已完成，赵华元与422一同回头看了眼，握住其生的手，轻柔地按压，仿佛在把体温传递过去：“你忙就好，家里交给我，我会照顾好岚岚。”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422踟蹰了下，回：“好。”
    关键密码被破解后，422的进展顺利了很多，在这个新4号的资料库里，422发现了很多有关于玄龙的东西——玄龙的档案、玄龙同款毛笔购买记录、玄龙语录等，其中还夹杂着不少赵华元的周边，例如最近新添加的“赵华元气球”购入记录。
    而除此之外，这个新4号系统的履历与生活与玄龙有很多诡异的重合处。
    也是在新生系统中脱颖而出，也有众多在夜间工作的痕迹，常去玄龙在主空间时爱去的那家能量补足餐厅，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甚至就连在写工作报告时，一些小小的写作习惯都一致。更为重要的，是这个4号系统的实力。
    程序员说他挺强的，简直是一个假情报。
    他的实力绝非4号编制那么简单，越往里深入，422越觉得这个系统不止是“挺强的”，简直是深不可测。
    跟自己预想的一样，该4号系统上位得“并不干净”，他跟包含王剑这种流窜系统在内的黑色产业相关人员合作，大大促进了位面世界地下交易市场的扩大，靠着这个拉拢了不少同样不清不白的高层。
    而同时，他行事又非常谨慎细致，如果不是自己在查，一般的系统根本无法察觉这位4号背后的真面目。
    自己就算查到了，按照这位的关系网，哪怕冒险爆料也会很快被压下来。
    可虽然这位新4号系统没少拉.皮.条，他自己却从来不会主动接近位面角色，也没有来过位面世界。
    除了赵华元。
    新4号系统对赵华元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就目前查到的记录看，这个系统对赵华元的关注至少已有10年，他对赵华元出手绝对是早有预谋的。
    忙乱之间忽略的另一个疑点同时浮现在脑海中——
    新4号系统明明要进入赵华元所在的世界开始狩猎，为什么不清空附近的系统，还把自己留在这个区？难道他不怕自己的行为被其他的系统发现然后留下把柄吗？
    忽然，一个窗口飞出来，显示出侵入目标当前的新动态。
    422想办法追踪上去，却在看到对方正在做的动作后，整个身体僵在了原地——
    对方在翻阅一种文件。
    而那个文件，正是内容与自己差不多的正版玄龙日记，只不过换成了虚拟数据版。
    抛开存在形态不同、有些内容无法查看这两点来看，新4号系统所拥有的玄龙日记与422的那本唯一不同之处只在于，这个4号系统也根据最新的研究对旧版玄龙日记做了补充。
    就连在做补充时会创造新型谜题来进行保密这个行为也与玄龙、与自己一模一样。
    422放在虚拟键盘上的手垂落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窗口中滚动的数据。
    他面临的对手，究竟是谁？
    倏地，他弹动了一下，点进与程序员聊天的界面准备告诉对方计划有变，不能把这4号系统设置成张财生，一定会被发现。
    得到的回复却是：“咋不早说，思路交都交了。”
    “……”422把打了一串字，又全部删掉，最后说：“行，你师兄回了之后同步我。”
    ——
    新4号系统的房间很特别。
    系统们以简洁为美，房间往往是纯洁干净的白色基调，哪怕要突出个性化，也只会淡淡地调一个低饱和度、低明度的颜色，事实上，连“个性化”这种东西都是多余的，不符合系统们统一、简练的美学，往往不被提倡，系统们的房间堆砌到一起，仿佛一个整齐的白色巨大蜂巢。
    而4号系统的房间就是那个蜂巢中结出的褐色肿瘤，内部充满了冗余的家具。
    模拟红木茶几、特殊纤维仿布制窗帘、虚拟金色油盏灯，种种精巧的古代位面世界中的常用道具在这个阔大的房间中随处可见，房间墙壁被设置成了木质感，甚至上头还连了个结构复杂的刻着浮雕的天花板。
    按照4号的说法，他是为了更加了解位面角色的数据运作模式才做出如此牺牲的，每个进入这个杂乱的房间的系统都会感慨一句：4号真敬业啊，不愧是编号前十的系统。
    此刻4号系统就正在自己装潢独特的房间中看着窗外的虚拟风景。
    窗外月影婆娑、竹影落在庭院的地上，石桌上摆放着一壶酒、两个杯子、一只玉箫。
    他给这个场景设置了春夏秋冬，春天桃花落杯，与酒共眠；夏天蝉鸣聒噪，壶身流光；秋季石桌覆黄叶，石凳迎西风；冬季玉箫埋雪中，沉睡待旧主。
    物件永远是那几个物件，季节也永远是那几个季节，开头看着还不错，后面渐渐也就腻了。
    这些都是虚拟的，整个庭院都是墙上一幅自带景深的画，4号进不去，里头的东西也出不来。
    不是没有想过在这个虚拟庭院中造个人类的影子，有人的话整个庭院才算真正有趣起来，但人影做得太像“他”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做得太不像“他”不配出现在这个场景中，最后无奈作罢。
    过不了多久，4号就能真正去见“他”了，这个庭院最终也会迎来它的主人。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些事需要做。
    “你以为我真的发现不了？”4号右侧漂浮着一个屏幕，屏幕中不断传来惨叫声，而他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选中你只不过是玄龙在日记里提到过你在反追踪方面做得还不错，但他没说你有这么多小心思。”4号敲击了下窗棱，虚拟庭院里的一只飞蛾翩翩落下，堪堪停在他指尖上，细小的光芒一闪而过，飞蛾瞬间灰飞烟灭。
    他继续敲击窗棱，百无聊赖地吸引下一个动物过来：“准备送个赝品给我，你觉得赵华元的灵魂被换掉了我会看不出来？你是蠢还是胆子太大？”
    王剑恐惧地看着自己被扔到三米远外的两条血淋淋的腿，以及被杀手捏在手里的断胳膊，嘴巴无力地开合着，汩汩鲜血从嘴角一直流到地上。
    与自己联系的神秘系统王剑一直以来只知道对方来头很大，是黑产的巨头之一，却从来没有获得过更多的信息，今天他第一次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声音。
    这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是，这象征着——对方在自己面前没必要瞒身份了。
    自己要死了。
    果然，从杀手身旁的传声屏幕中传出一句：“你不是想要自由吗？很遗憾，只要活着，就不可能有完全的自由，你可以去另一个世界寻找所谓的绝对的自由。44，帮他一把。”
    下一秒，杀手将特殊粒子短剑刺入手里的断胳膊里，王剑爆发出不知第几轮已不似人声的惨叫，这是系统的意识被强行摧毁时因承担超出限额的痛苦时会发出的声音。
    4号长腿交叠，慵懒地坐在雕着龙纹的木椅上，沉醉地听着这个声音。
    “声音真惨。”4号抬起手打开另一个界面，黑色瞳孔中映出另一个新开的窗口，窗口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他失望地叹了口气：“唉，还是进不去，屏蔽做得还挺好，44，回来的时候顺便去赵华元家附近安个辅助屏蔽破解器，动作要小心，别被那个系统发现了。”
    “是。”哭嚎声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利落地回复。
    4号切到422的资料界面，手指从资料上的照片上一寸寸抚摸而下，微微翘起嘴角：“太白了，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
    聊天界面里传来提示音，4号点开，见是程序员师弟发来了简要大纲思路。
    草草地浏览了一遍，最后将视线固定在自己的预定角色上，是“张财生”。
    他的好师弟把选张财生做容器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说什么这是赵华元室友的前友人，跟赵华元接触机会大，人设本来就风.流好玩，可以充分利用角色本身的资源诱惑目标，同时还不用担心破坏人设增加修复成本……
    不知道的还以为亲爱的小师弟有多关心他。
    这肯定不是师弟的意思，是他背后那位的意思，那位手里的剧本4号无聊的时候已经翻得滚瓜烂熟，比编剧还知道事情的发展，当然知道他们给自己安这个身份是什么意思。
    4号指尖上滑，把这个大纲上上下下地又翻了一遍，淡淡地说：“算你还没被彻底磨没了性子。”
    第53章 体验
    ======================
    虽然程序员没少被4号下套利用，但似乎还略微有些念及那淡薄的师门情谊和已故师父的叮嘱，提了一嘴张财生的身份虽然方便但是有可能会被角色执念影响到，算作最后的善良。
    然而4号忽略掉程序员师弟最后的话直接定下了张财生。
    程序员：“……哦，行吧。”
    我可是提醒了，出事了别赖我，程序员一看对面也点头了，抛开心理负担开始创作。
    位面世界A27004区。
    逼哥阿蛮的房间内，赵华元与岚岚一起坐在床沿上。
    窗户关得很紧，屋内暖气开得很高，电热毯在被褥下一阵阵发热。
    岚岚家里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每次到了冬天的时候，房间里比房间外温度还低，哪怕有电火炉，离开那个范围后仍然是钻心钻骨的寒冷。
    妈妈在家的时候过得很苦，因为要节约电费燃气费，冬天里还要用冷水洗衣服洗碗，耳朵上的冻疮也很多，经常往外头渗血。
    当得知妈妈死了，再也无法享受这种电热毯、暖气时，岚岚当下的幸福都变成了罪恶。
    赵华元只是陪岚岚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未来会变好的，你妈妈也希望你过得幸福，我们会代替你妈妈陪着你……这些都是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会说的话。
    他身边的亲人，也就是那群被误认为是亲人的系统们死去或者失踪的时候，有人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从来没有得到过有效的安慰，故而赵华元这种时候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岚岚。
    “叔叔身上痛吗？”忽然，岚岚小声地问。
    “什么？”
    岚岚将头转过来看他，将目光停留在赵华元的伤口上：“很痛吧？我帮不上忙……”
    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关心别人痛不痛？赵华元看着女孩，回道：“已经不痛了。”
    “奥特曼叔叔最近好像也很烦，我也帮不上忙……”
    赵华元顿了下，肃声说：“岚岚，你妈妈的死不是因为你没帮上忙，她的死是所有因素综合在一起的结果，你没必要把所有原因都归在自己身上。”
    岚岚愣愣地看了赵华元半晌，眼泪落下来：“但是，她是我妈妈……如果我有钱的话，如果我更乖点的话，如果我当时留一下妈妈的话……她走的那天晚上我是醒着的。”
    女孩的声音哽咽了：“我在窗户里看着她搭车走的……”
    但是，她是我妈妈。
    因为是爱的人死了，所以被留下来的那个人一定是有错的，一定有做得不够的地方。
    岚岚是在找自己错的理由，明明知道妈妈的死亡爸爸、肇事司机等人的罪过更大，她却还是要找自己做得不够的地方。
    赵华元在这一瞬间非常懂岚岚在想什么，因为他曾经是，未来也可能是被留下的那个。
    他也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因此其生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强调——不是因为你。
    “岚岚，这个世界上鬼是存在的，已经死了的人也可能回来。”思考片刻，赵华元对女孩说：“我遇到过。”
    岚岚睁大眼睛，眼眶一圈全是肿的，红红的厚重的眼皮中间夹着两颗泛水的黑眼球，犹豫地问：“真的吗？”
    “嗯，”赵华元揉了下女孩的头发，给她递纸：“如果你妈妈回来看你的话，一定会告诉你她没有怪你，会跟你说这些不是你的错。”
    “要感到自责痛苦的，不应该是你这个受害者，而是张财生那个凶手。”
    岚岚接过纸巾，将头埋在膝盖上，闷闷地说：“嗯……”
    赵华元出房间时，其生也恰好打开了门。
    422看了下他身后，问：“岚岚怎么样？”
    “已经睡着了。”
    “……”422垂下眼睫：“辛苦了。”
    公寓内其余三个室友与楚熙一起出门办事，整个屋子又空荡了起来，天花板上窥探的系统也消失了，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422看着赵华元，沉默了会儿说：“这次的感觉不太好。”
    其生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也没有对自己说过这种丧气话，赵华元觉得很意外：“那个系统很强吗？”
    “是吧，但我担心的不是那个，我只是有不好的预感。”422在沙发上坐下，凝视着阿蛮放在茶几上的因为不断弹出消息而响个不停的平板，将这个聒噪的电子产品静了音。
    “什么方面的预感？”赵华元跟他一起坐下来，声音极柔和地问。
    “不知道什么方面。”
    这是第一次其生有意向与自己讨论正在面临的困境，这让赵华元觉得自己被依赖了，虽然连其生都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危险指数不堪设想，但前所未有的，赵华元心中感到安定。
    生死无所谓，他期待的，是生死都与这个人在一起。
    家国亲友、财富地位，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无数次的转世而消散，赵华元能抓住的唯一一个不变的东西只有其生。
    其生是所有的意义。
    赵华元偏过身，低头在其生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很难得的，其生接受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亲吻、抚摸已经变得频繁。
    赵华元的手沿着背脊骨抚摸而下，探进衣服里，呼吸与呼吸彼此浸透，他看着蓝银色瞳孔中自己的影子：“我们去床.上吧？”
    422蹙眉：“为什么？”
    “王剑说过，如果我们.做.的话，你的身体会有特别的反应，你不好奇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
    “就因为都是这个时候了，才更要.做.一次，”赵华元深深地看进422的眼睛里，黑色的眼睛如一汪深潭，紧紧地束缚住被望着的对象：“轮回这么多次，连一次都没有过，不是很亏？”
    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死，看了那么多次现场直播，却从来没有实现过一次，如果没有体验过的话，赵华元感觉哪怕自己死了都不会甘心。
    “我在网上查过，这世也会做得很好的，相信我。”赵华元用嘴唇摩挲其生脆弱的眼皮。
    居然还上网看那些东西……422伸手不满地推他。
    赵华元勾起一个笑，趁机把其生的两只手手抓起来分别放在自己的脖颈旁：“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缠着你做这个，就当死前的心愿，嗯？”
    对于系统们来说，自己跟岚岚她母亲一样无力，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于非命，但他不遗憾，也不怨怼，可还是想跟其生有一次比任何时候都亲密的体验，想把自己深深烙印在其生的灵魂上。
    其生没有说话，赵华元当他默认，托着他的腿将他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422树袋熊一样地趴在赵华元的身上，脑子里不断闪回着在4号资料库里看到的信息。
    那个系统到底是谁？
    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目的，是赵华元，还是我？
    ——
    光明正大地、你情我愿地坦诚相见，这是赵华元422相遇以来的第一次。
    不可否认，赵华元的技术确实很好，比前世丝毫不差。
    而且准备得异常充分，不知道蓄谋了多久。
    422本想全程躺平，麻木地熬过去，因为他没给这个身体设置多高的知觉敏锐程度，肯定不会有什么感觉。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玄龙真的对自己做了什么改造，真正开始之后，422不仅没能麻木，反而被刺.激得不轻，整个身体都像过电一样，循环往复地轮回。
    赵华元好像要把这一刻烙入灵魂中一般，一直盯着他。
    夜晚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短暂。
    隔日，422还在睡，赵华元在卫生间洗漱时，忽然看到业主群里开始频繁地闪消息。
    赵华元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这附近死人了。
    从他们的讨论内容来看，死得很惨烈，尸体被砍成一块一块的，再往上翻翻，甚至还有没有打码的一手视频。
    赵华元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看了两秒后，手机差点掉到洗脸台上。
    那个死者，赫然是王剑。
    怎么回事？王剑怎么突然死了？
    别人都在讨论是不是情杀、仇杀，还有猜死者是被变态杀人狂杀的，赵华元不一样，他肯定王剑一定是被系统杀死的，因为从上次其生打王剑的情况来看，普通人的攻击不能让王剑死亡。
    是其生做的吗？
    但其生从昨晚到现在一直跟自己在一起。
    难道是上面那个系统察觉了？
    赵华元从卫生间里出来，坐到床上想叫醒还在睡的人，手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时候，却转而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其生太累了，这些天基本上没睡。
    “怎么了？”其生却自己醒了，睁开眼睛，神色很清明。
    赵华元本来设想过很多次他们第.一.次之后的场景，叫对方起床、落下早安吻、端出准备好的爱心早餐，然而现在却完全不一样。
    不得不把手机举起来，点开视频对其生说：“王剑死了。”
    422腾地一下从枕头上弹起来。
    “唔。”忽然，他捂住肚子，发出一道有些痛苦的声音。
    “怎么了？”赵华元立即紧张地放下手机，探身过去看。
    第54章 夫妻间的仪式感
    ================================
    422看向自己扁平的腹部，惊讶地摸了下：“刚刚里面好像有东西，现在又没有了。”
    赵华元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跟着一起摸了摸，其生说有东西时，赵华元的神情变得有些许微妙，昨晚最后一次关键道具没有了，确实可能有残留。
    “现在还疼吗？我去倒杯水。”赵华元忍住那些非.分之想，起身去接水。
    “没事，你把手机给我。”422跟他要了手机过来。
    整个血.腥可怖的视频422点开看了差不多十遍，中途还停顿了两次，最后他将手机还给赵华元：“4号干的。”
    “4号是谁？”
    “看上你的那个系统。”
    赵华元脸色顿时一变：“那个系统已经下来了？”
    本来是想利用王剑变成系统的，现在王剑突然就没了，一夜回到解放前，要是刚好上头那个下来，简直不能再被动。
    422边穿衣服边解释：“不是他下来了，是他的一个手下。”
    他看视频其实不是想看王剑悲惨的死相，而是想通过旁边的标志物找王剑的死亡现场在哪里，然后通过视角观察附近。
    最后靠一些磁场残留和细小痕迹确定了凶手的身份——4号的狗腿子之一44号系统。
    这个44号凌晨时分还靠近他与赵华元所在的公寓放了个辅助屏蔽辅助破解器，422在他走后偷偷在那个东西上做了手脚，目前那个东西应该正在抽风。
    他摸不准这个4号系统的意思，还没下来就杀了中间人，这到底要闹哪一出。
    “你先正常上班，”422扣着扣子，嘴上叮嘱着：“这个屋子里的屏蔽磁场本来是用王剑的名义开的，现在他死了，为了不引起怀疑这个屋子也会取消屏蔽，接下来你别碰我。”
    赵华元正准备亲他一口，闻言顿在原地，整个人呈现出苦大仇深的状态：“那些系统到底有完没完？”
    就因为那些破系统，赵华元一直处于闹饥荒的状态，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在倒好，连小菜也不让吃了。
    关键经历过昨晚的盛宴，现在的其生看起来越发可.口，赵华元的视线从其生被阳光照射的脚踝、漂亮笔直的小腿一路往上看，脑子里就自动播放小电影。
    422往旁边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人在想啥，推了他一把：“想什么呢，滚。”
    要稳妥地保证实践时不出错，赵华元把小说漫画都纳入了学习范围，里面跟其生同样位置的角色明明第二天都会害羞地脸红、会扶着腰走路、会娇.嗔地埋怨自己那位太过火。
    结果反观眼前这位，站起来穿鞋拿手机打开虚拟窗口等动作一气呵成，跟没事儿人一样，脸上面无表情，甚至对自己有几分嫌弃，赵华元深感艺术与生活之间的巨大参差。
    见他还没走，422百忙之中抽空回头催道：“怎么还没走，磨叽什么。”
    最后一点温存与旖.旎都被打破，赵华元深深地叹口气，走过去问他：“要帮我把领带打好吗？”
    平常都没有打领带，怎么今天这么讲究？422奇怪地看他一眼：“今天公司有活动？”
    赵华元微微一笑，刘海垂落下来扫在眼睛前，目光柔情似水：“不是，是因为想你帮我打领带才拿出来的。”
    有病。
    422伸手，在浮窗中调出系领带的教程，跟着一步一步系。
    结果还是系得歪歪扭扭。
    赵华元却仿佛如获至宝，眼睛里闪烁着星光。
    他捏着其生的下巴，在那薄薄的嘴唇上印上一吻：“好，我走了。”
    422眨了下眼睛，瞳孔滚向左边，不看他，脸上一道可疑的绯红：“哦。”
    看来也不是丝毫没有在他心里留下痕迹，赵华元察觉到，微微笑了下，没有点破。
    系领带、早安吻，都是夫妻之间会做的事，哪怕没有名分，走个形式也带着幸福的气息。
    为配合领带，赵华元拿出了一直挂着的黑西装，还整理了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整个人闪得像大明星来普通人家里拍综艺，跟屋子里每个家居每面墙都搭不上边。
    大明星最后亲了口爱人睡醒后有些乱的灰色头发，拿着钥匙出门了。
    他刚一出门，笼罩着这个公寓的隐形屏障便渐渐消散，在主空间捯饬着辅助屏蔽破解器设置的4号系统正在跟从位面世界里传来的《两只吹风机》影像大眼瞪小眼，忽然发现图像恢复了正常。
    之前那段时间正忙着把自己阵营的系统推上首席的位置，里里外外有很多仇家盯着他，怕出意外借着着王剑的手把422所在区域的监控给破坏了，但是他私底下还是留了个程序员和一个隐蔽监控观察422和赵华元的状态。
    眼看着他俩就要相认，即将上.垒，没想到422反手就来了个全部屏蔽，直接把他留下的那个隐蔽监控也搞报废了。
    看戏看得好好的，没成想这个残余意识挺不好对付，恁是没能突破他的防御，程序员那小兔崽子报告里又没一句真话，搞得他只能派44号下去安个辅助器。
    终于能够看到422的脸，4号观察着屏幕里那张陌生的面孔。
    他把监控调换角度，想看422在屏幕上操作什么，结果好像只是在处理正常的工作。
    4号通过内部消息知道422正在申请脱离小组，理由是被浸染正在调整，他知道对方是有准备不能活着回主空间了。
    “挺好，”4号托着后脑勺呈U型窝在大木椅子里，将两条长腿交叠搭在一侧扶手上，看着屏幕里的人影勾起嘴角：“蛮有思想觉悟。”
    “**”最后两个字飘散在空气中，但因为声音太小，还没有钻出齿缝就消散了。
    ——
    赵华元来到公司时，公司里的气氛很沉重。
    他们公司有不少人住在赵华元公寓附近，也知道他们新来的总裁秘书惨烈可怖的死相，大家都人心惶惶，害怕家附近有连环杀人狂，有两个同事今早就打了电话请假，说要准备搬家。
    赵部长打扮得那么好看，同事们一时半会儿都被闪得没认出来，搁在以往赵部长既出.柜又换了造型，大伙儿早上一定不会放过他，要狠狠八卦一波，现在却连这个心情都没有了。
    “赵部长，你和其生都住得离王秘书家很近，一定要小心，他们说是王秘书以前也是混黑的，被仇家给灭了，那附近盘踞着一个不小的团伙。”同事刻意过来提醒赵华元。
    没想到刚过了一个早上，事情就传得这么离谱，但同事也是好心，赵华元点了点头。
    同事见赵部长听到这种消息也不惊讶也不恐慌，不禁感慨做部长的人果然心态一流。
    众人交头接耳传播恐慌间，秦羽顶着他那头闪耀的金色头发、穿着一套白西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漂亮得不像人类的穿职业装的女人。
    “哟，早上好宝贝们。”秦羽摘下墨镜，如往常一般sao气地跟员工们打了声招呼。
    所有人都恹恹地回应他。
    “大家是因为王秘书那件事烦心？relax，relax，我们新来的赵秘书也会算命，她说王秘书此生必有此劫，不会殃及旁人，快过年了，大家想要什么年货尽管提，别苦着张脸跨年嘛。”
    员工们：“……”
    不愧是做老板的，心态更不一般。
    秦羽越过诸位员工的脑袋，注意到了没有看自己的赵部长。
    一身难得正式的黑西装衬得他腰背笔直，禁yu惑人，冷淡的侧脸线条还是那么完美，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赵部长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比昨天晚宴上的那一水儿明星更加有味道，看得秦羽直咽口水。
    秦大少爷又按捺不住了，凑过去笑道：“赵部长早上好啊，你这身黑西装跟我的白西装很搭哈哈……”
    赵华元顺手甩给他一沓资料：“这个项目投入资金大，但挺有潜力，秦总看下要不要做。”
    秦羽狗腿道：“做，当然做，赵部长觉得有潜力的一定行，翠花，把这个拿给财务。”
    “是。”被叫做翠花的女人回复了一声，声音是透着无机质感的淡漠。
    名字太朴实了，赵华元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视线忽略掉蠢蠢欲动的秦羽集中于女人身上。
    皮肤很白，蓝银色的眼睛。
    一瞬间，赵华元差点以为其生穿女装来公司了。
    但再细看就知道不是，这两人眼神差别很大。
    女人默不作声地与他对视了几秒，然后垂下眼睫，低下头算作打招呼，拿着资料往财务室走去。
    秦羽还在秀自己的新西装：“这个是意大丽的著名设计师科斯尼亲自设计的，他说这件西装只有穿在我这么有魅力的男人身上才有价值，我还有一件黑色的，你喜欢黑西装的话我马上让人给你带过来……”
    又开始了，秦总对赵部长的每日一tian，大伙儿对秦总上赶着而赵部长丝毫不为所动的这一幕完全免疫了，全当秦总说的话是背景音，正常开展工作。
    第55章 奇迹的代价
    ============================
    接替王剑的新秘书翠花同志因为来的日子不是周一，没有被正式介绍给全体员工，也没有什么交接环节，但她上手很快，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把王剑在的那一阵子落下的工作处理完了，并且还能无缝衔接当前事务。
    临近午休时，翠花拿着资料朝赵华元走过来。
    “项目已经批下来了。”她对赵华元说，音调还是透着不像正常人的违和。
    “嗯。”赵华元早上第一眼见到她时就给其生发了消息，想问下其生她是不是人，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赵部长，我找你有事，请出来一趟。”将资料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翠花抬起眼睛。
    赵华元心里的石头提起来。
    又是出去一趟。
    其生早上刚叮嘱过，不能跟着不认识的人走，更何况是这种一看就奇怪的人，赵华元回：“不行，我现在有事。”
    翠花：“那午饭时候。”
    “也有事。”
    “下午或者晚上。”
    “都有事。”
    翠花：“……好吧。”
    美女秘书直起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新秘书刚一走，赵华元附近的同事就凑过来：“赵部长，这新秘书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不是有意思，是有意外还差不多，赵华元对着同事的电脑抬了下下巴：“甲方找你。”
    同事慌慌张张地应付去了。
    午休时间到，赵华元起身去卫生间时，却赫然看到新秘书已经等在了走廊里。
    本来这段路中午时间会有很多人，现在却跟白天闹鬼了一样，空荡无一人，只有可疑的女人倚在墙上，偏头看向他。
    赵华元手上恰好拿着手机，边佯装刷视频时边跟其生发消息。
    “没用的，”女人离开墙壁，高跟鞋踩在地上，一声声清脆的响声颇具压迫感地朝赵华元靠近：“这里有4号专门制作的屏蔽磁场，你的那位短时间内感知不到你的状态。”
    女人靠着的那面墙在前不久还有王剑锤下去的凹痕，现在却都被抹消得干干净净，赵华元眼睁睁看着隔壁古装项目组的好几个人从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推门出来，却像没有看见他们似的径直走远。
    系统们能做到常人不能做到的事，正常的求救和反抗都没有作用，赵华元任凭手机拨打着其生的号码，将它放进口袋里，直视不断靠近的女人，尽量拖延时间：“你们想要做什么？”
    “没有什么，我们不会伤害你，”女人身周浮现出跟其生、程序员一样的虚拟窗口：“4号让我告诉你，你想要做到的事他会帮你达成，王剑已经死了，接下来你可以跟我对接。”
    “4号”，不就是其生说的导致现在境况的罪魁祸首？
    按这女系统的说法，怎么感觉自己反而成他们那个阵营里的人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华元皱紧眉头。
    “你不是想要变成系统吗？”女秘书抬起右手，将一个虚拟窗口滑到眼前来，审视了一遍上面的内容，肯定地说：“你与王剑交易成为主角难道不是这个意思？4号已经按照你的想法批准了剧本。”
    他确实是想利用王剑成为系统，但绝对没有跟那个4号做交易的意思，这样的话，岂不是他跟敌人一同在对付其生？
    “不是吗？”女秘书又问了一遍。
    其生仍然没有回复消息，赵华元抚摸着手机的金属边缘，迎上对方的目光：“是的。”
    虽然是敌人，但或许能通过她打探点消息。
    “如果失败，你的灵魂就会灰飞烟灭，而且绝大概率会失败，这样也可以吗？”
    “是。”
    “好，你的这个愿望会被写进剧本中，剧本中所涉及的资源会帮你实现愿望。”
    吹得这么好，难道除了自己的死亡之外没有其他副作用了？赵华元多问了一句。
    “其他副作用？”女秘书的目光穿过虚拟浮窗上滚动变幻的数据看着眼前的位面角色，想了想说：“有一个比较小的，如若尝试失败，则视作剧本失败，剧本中的一切资源将清理重组。”
    “等等，”赵华元错愕地抬头：“清理重组是什么意思？”
    “剧本中主角意外死亡是严重的制作失误，将导致剧本所涉及的资源崩坏紊乱，为了避免联动剧本与原生世界受影响，此世界内置安保系统会对崩坏剧本进行清理，将会对逼哥阿蛮、黄坚楚熙等角色进行灵魂重置化，其余相关无用角色将被清除。”
    “什么？”赵华元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这算是比较小的副作用？
    灵魂重置化，被重置化后逼哥阿蛮他们还是原来的自己吗？这不是在灵魂层面杀死了他们吗？
    无用角色将被清除，那岚岚这种没有剧本的角色是不是算相关无用角色？被清除是指连身体都不会留下？
    “您即将正式成为《穿越之变成泰迪熊后被室友看上了》的主角，请做好准备。”女系统机械地报告。
    “不行，”赵华元立即说：“我没有许愿，还需要再考虑。”
    “为什么？”女系统不理解地盯着他：“因为那个可以忽略的副作用？”
    “什么叫可以忽略？”赵华元往前走了几步，找到女系统隐藏在数据间的蓝色眼睛，压抑着怒火说：“那是好几个人的性命。”
    “不止是几个，还有没有被写进去的原生角色，他们会视剧本需要随意添加进来，可能几十、可能上百，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女系统表情没有一丝松动，甚至还提醒他牺牲不止表面上的那样：“位面角色会变成系统这件事本身就是奇迹，要催生奇迹，就要付出代价。”
    “代价可以包括你的性命，也可以包括别人的性命，其实你们人类光活着就是消耗别人生命的结果，”她指向赵华元身上的衣服：“你身上穿的这件西装，它的制造者之一已经因为过劳死去，你的西装是促进他死亡的原因之一，而你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牺牲，所以就理所当然地当他不存在，可涉及到自己认识的人，你却如此在乎，难道不是伪善吗？”
    赵华元无话可说，只觉得身上的西装勒得难受，好像有冰冷的陌生人的血从领子开始贴着身体往下淌。
    但他依然摇头：“不行，我不同意。”
    如果连眼前的牺牲都视而不见，他又有什么资格同情更远的人的牺牲？
    眼前这个女系统的话也不能全信，不能贸然答应她。
    可惜的是，女系统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她只是来通知他的：“4号系统四天之后即将抵达此位面世界，亲自过来将您转换成系统，并将您与422接回主空间，请您做好准备。”
    “等下！”赵华元急切地喊了她一声，想要阻止，但下一秒她便消失在了时空缝隙中。
    她前脚刚走，后脚周围的空气就模糊地颤动了两下，其生的身影从右斜方闪现出来。
    “怎么回事，你的信号怎么消失了？刚刚发生了什么？”422挥手造了个跟女系统感觉完全不一样的屏蔽场出来，抓住赵华元就问。
    赵华元回头看向他，眼神中难得带了些恐慌。
    422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看赵华元脸色青白，以为他是哪里受了伤，着急地往他身上摸。
    “其生，我有些事要告诉你。”半晌，赵华元才在422以为4号对他灵魂做了手脚时开了口。
    ——
    “哈，”422长叹一口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跟他们接触，还想着从他们身上捞东西，你真是……”
    现在指责没什么用，422确认第二遍：“你很快会变成《穿越之什么泰迪熊》的主角，四天后那个4号就要下来了，是这样没错吧？”
    无暇纠正其生口中剧本名的错误，赵华元低头说：“嗯。”
    “……”422站起来，揉了下赵华元的头发，把他打理得精致的发型打乱：“别担心，有我。”
    422有这个纪录片计划无法正常实施的心理准备，虽然张财生一下子成为两个剧本中的大反派是最近的事，而且是转到自己手里之后才开始的，但毕竟这并不是个秘密，有少部分系统知道剧本变化，如果那个4号刻意去查是能查出来的，也能发现以张财生身份狩猎的风险。
    但他没想到对方会把剧本改成这种以赵华元变成系统为中心的走向。
    这得是多大的胆子，才敢公然把位面角色转成系统写在剧本中，更离谱的是，这个剧本看起来已经过了审，两天后就要进入正常制作。
    这得是哪些不怕死的系统才敢制作。
    可是正常的狩猎者会给猎物取得跟自己一样地位的机会吗？
    忽然，422转身，说：“你把剧本名再说一遍，完整版。”
    赵华元仰头，背出来：“《穿越之变成泰迪熊后被室友看上了》。”
    422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儿，说：“可能他的目标不只是你，还有我。”
    第56章 敌人的目标
    ============================
    “泰迪熊指的是我，室友是你，这个剧本明显是从我的视角出发的。”
    小楼梯间过道里边的小窗子往台阶上嗖嗖地吹着冷风，吹得一人一系统通体发寒。
    “从这个暧昧的标题来看，他知道我是谁，知道我跟你什么关系，可能一开始就知道，而且围观了全程。”422看上去像是在跟赵华元对话，实际上已经顾不上对方了，他单纯地是在靠口述来整理思路。
    至于说出来的是不是事实，他也不能保证，他只是在凭感觉猜，因为这个新4号系统实在是太过于奇怪，没有办法用常理来揣测对方的行动和意图。
    怪不得狩猎眼看着要开始，却不把自己这个碍事的滞留系统丢回去，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猎物。
    赵华元跟他的状态却全然不符，当其生说出“他的目标不是你是我”的时候，他的心态就完全变了。
    自己陷入危险没有什么，大不了一死，但他不能接受其生出事。
    忽然他想起一个可能性。
    《穿越之变成泰迪熊后被室友看上了》——从这个标题来看，主角应该有两名，一名是其生，一名是自己，那如果自己在剧本没开始的时候就死掉的话，剧本就不会开始，其生和岚岚他们都不会被这个剧本牵连。
    如果……
    422一边联系着剧本大纲创作者程序员一边安抚着脸色惨白无人色的赵华元：“你别想太多，如果目标是我的话还好办点。”
    赵华元抬头望向在昏暗的环境中头发银灰月华般发着淡光的人，几近把对方的模样刻进灵魂中那么用力地去看。
    如果他死了，他的灵魂可能再也无法复原，他不会再记得这个系统，也不会想起来自己曾跟神明般的存在缠绵悱恻过。
    “对自己安危、对自己的身体如此轻贱，你有没有考虑过在乎它们的人的感受？”
    其生的话在脑海中炸开，震耳欲聋，立马把赵华元萌生出的那点冲动打散了。
    是的，其生放弃了那么多，就是想要自己活着，如果自己草率地去死，那其生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他死了的话，可能对其生有帮助，但伤害的也只有其生，除了其生之外，没人在乎他的死活，无非是亲者痛仇者快。
    可笑的是，区区几个月前，他曾给一个一心寻死的女邻居拨通了急救电话，他曾经在其生面前，望着窗外的漫天朝霞信誓旦旦地说“活着才能有机会改变一切”。
    而在刚才的一刹那间，他居然也开始思考死亡的必要性，权衡生死的利弊。
    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办法可以解决眼下的困境。
    程序员还没有回复消息。
    一般对于422来说，心态会有三个层面，一种是环境很轻松，心情很平静；一种是情况很严峻，面临的冲击比较大，他的心情就会起伏很大；最后一种，就是情况危险复杂到极致，冲击大到一般系统难以承受，422的心情就会平定下来，陷入一种诡异的冷静状态。
    目前422就处于第三层面，局面复杂到看不清，他干脆就不急了。
    等程序员回复期间，他瞥了一眼赵华元的状态，看他神色恍惚，怕他钻牛角尖，又对他说了一句：“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干脆先什么都别想，等机会。”
    他怕这男人又想出什么损己利人的招。
    玄龙日记里就记载过一个经典案例，当时玄龙有事回主空间一次，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赵华元，如果皇帝遇刺，他绝对不要插手，剧情不会让皇帝死，结果这厮还是跑过去挡剑，差点没丢掉小命，把玄龙气得够呛。
    赵华元虽然看上去冷漠，但是道德感并不弱，对于重要的人，他是宁愿自己死也要让对方活下来的类型。
    现在4号把剧本改成赵华元身边熟悉的人的性命都系于他一人身上的形式，不可谓不恶劣。
    422已经在后悔把目标是自己这件事给说出来了，赵华元脑子里指不定在盘算什么神奇思路。
    出于防患于未然的需要，他提醒面前的位面角色：“你别想着用死或者自.残来逃离剧本，4号如果真的把你写进了剧本里，那你连死都死不了，就跟你的女邻居一样。”
    赵华元嘴唇蠕动，没有说什么。
    聊天界面有新消息，422回头，看向浮窗面板。
    程序员：“《穿越之变成泰迪熊后被室友看上了》？这什么玩意儿？一听名字就垃圾，我写的不是这。”
    “有没有编剧跟你对接？”422问。
    程序员并不比他们知情多少：“没，我只是把简纲丢给4号，他没说会转给其他编剧，也还没说让我改，啊，等下，有消息了。”
    一人两系统心焦地等，程序员把4号发过来的信息传过来，422盯着里面的内容。
    有两个好消息。
    一个是看4号话里的意思对方真准备将意识放进张财生的壳子里，不知道是没发现问题还是即使发现了也根本不把位面角色的那点影响力放在眼里。
    另一个是，剧本大纲全程都没有提到系统字眼，而是用“编者”这个名词代替了系统的称呼。
    这意味着4号还没胆大到能把私自将位面角色提成系统光明正大地写到剧本中的地步，转而打了个擦边球。
    既然是擦边球，就有操作余地。
    但也有坏消息，就是4号那个狗崽子把岚岚和龚珠以及秦羽也加进了剧本里，占的比例还都不小，看来对面是铁了心要把他们一锅端。
    422对4号说：“你先照着他的要求写，写好后通过这个接口给我发一下。”
    程序员一看，422确实是通过一个很隐蔽的临时接口联系的自己，这接口组合以前没见过。
    422很上道地把搭建新型接口的教程发了过去。
    程序员：“好。”懂我。
    “别烦了，有办法。”422拍了拍赵华元。
    “什么？”赵华元抬头问。
    “他没把系统这个词说出来，自己造了个编者的概念，到时候只要我建一个由‘编者’构成的类主空间世界，提前把你变成编者，就相当于达成剧本中主角的核心目的了，建造世界的基础模型玄龙日记上存的有，照抄随便搞一个就行，来得及。”
    “所以？”
    “傻吧你，这样你变成编者是肯定能成功的，至少岚岚逼哥他们不会受影响，剧本没烂尾，这个世界的自动安保就不会启动。”
    赵华元的视线紧紧锁住他：“我是问你会怎么样？剧本的主角不是改成你了吗？”
    422有些敷衍地说：“我一个系统你担心什么？安保启动不会清系统。”
    岚岚他们有办法保全，赵华元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但他心中的大石却始终无法落下，在知道其生被重点盯上的那一刻，他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这让他如何能放下心。
    他伸出手，搂住其生的腰，将脑袋埋在对方的衣服里，贴着皮肤的衣料里灌得全是从窗外头渗下来的凉风，其生身上也没有温度，连个心跳都没有，他抱着人，就跟抱着个死气沉沉的玩偶一样。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甚至连更深入的交流都有过一次，但就是从未有过拥有他的实感。
    其生跟空气一样，是生活必需品，是融入血融入骨肉维持生命乃至灵魂之物，明明就在身边，可触碰可亲密接触就偏偏跟指尖的沙子一样，缥缈流逝永远无法占有。
    前两天他还兴致勃勃，以为找到了突破口，可以帮上一点忙，不管怎么说也在跟他并肩作战的路上，变强指日可待。
    残酷的事实却在最幸福的时候接踵而至，把他那点期待浇得一点不剩，甚至他还差点因为自己的天真害得逼哥岚岚她们陷入生命危险。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原点，他还是一无是处，还是其生在收拾烂摊子。
    其生到底喜欢他什么？
    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因私下行动差点酿成大祸也不敢再做什么，赵华元沉默地抱着人，仿佛被囿于井底的囚徒企图挽留因太阳西斜而必然会挪走的一束光。
    赵华元的颓然太过明显，422知道对方在自责，本来还准备生气的，觉得他擅自行动，万一被混蛋系统们坑了想救都来不及，但是面对着看起来丧气无比的人却没有办法再斥责出口。
    无论怎么说，出发点是好的，按赵华元的身份他也做不到更多了，虽然422觉得赵华元老老实实做个位面世界一枝花，找个心爱之人平淡而幸福的过一辈子已经足够了，可对方在努力，他能感觉到。
    孩子想要成长，哪怕方向错了，也不该只有指责。
    “接下来你就是那个剧本里的主角了，4号系统同意了用张财生的身体接近你，并且没有改动张财生那条线的剧情，你和逼哥黄坚他们的执念就会对他造成影响，这种事不是身为系统的我可以做到的，得需要你努力了。”422问：“可以吗？”
    第57章 上药
    ======================
    赵华元露出脸：“会有多大的影响？”
    “配合上玄龙的程序，再加上目前所有主角的力量，应该能削弱对方至少一半的实力，你身上的能量最强，认真的话能有更大作用也不一定。”
    男人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
    这人的表情真好懂，看到赵华元振作起来，422的心情也好转了一些。
    哪怕他刚刚那段话是出于宽慰对方的心态说的，事态根本没有那么明朗，但看着赵华元放松下来他也会跟着放松很多。
    “在外头没法静下来，我先回去了，你跟我一起回去，这几天都不上班了。”4号不把其他的系统放在这个世界，偏偏把自己和赵华元凑一块，再加上对方手上有一本已经解开了的玄龙日记，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知道422的真实身份，没必要再装模作样。
    “好，”赵华元拉着他：“你等下我，我叮嘱几件事就过来。”
    赵华元回去善后期间，422靠在楼梯间等，扫描了下附近的磁场，赵华元口中的那个女系统溜得很快，但还是留下了痕迹，可以用于追踪。
    不多时赵华元便返了回来，后边跟着一只体型庞大的金毛犬。
    “赵部长，等下，我送你。”秦羽接过手下抛过来的车钥匙，骚包地挂食指上转了一圈，打眼一看走廊里还站了一个人，是好久没见面的其生小弟，顿时光芒万丈：“其生弟弟怎么过来了？”
    422对这个二愣子没有好感，但是考虑到对方挺倒霉，被4号加到了剧本中，无意识的情况下上了贼船，以后对自己和赵华元也会有用，难得温和地对他勾了下嘴角：“是的，我来接他回去。”
    秦羽见漂亮弟弟对自己笑，自认为魅力不减当年，笑得花枝招展地过来：“其生弟弟也太贴心了，赵部长胃痛的话，我带他去我朋友家开的医院怎么样？光在家休息也不行呀。”
    422扫赵华元一眼，脸色鬼白，眼神虚浮，说是胃痛确实挺像。
    胃痛的赵部长见上司当着自己的面往对象面前凑，以一个病号不该有的力道把人拽住：“不劳您费心，多喝热水就好，其生，我们走。”
    “别，我开了新车，我送你们。”秦羽天天闲在办公室没事干，巴不得出去跑跑，把手放进即将合上的电梯门中间，硬生生插进去。
    还准备在路上跟赵华元商量事情的422：“……”
    准备跟其生好好待一会儿的赵华元：“……”
    秦羽顶着一头比几千瓦电灯泡还金光闪闪的头发开着他那亮橙色的豪华限量版新车，一路风驰电掣地驶到赵华元所在的公寓下。
    巧就巧在，楼下也停了一辆内敛奢华锃光瓦亮的定制版黑色豪车，跟他的那辆对着放，如若中门对狙。
    秦羽拉开车门，不服气地下了车，想看看谁在自己面前抢风头。
    对面也下来一个黑衣人，打开右侧车门，一条修长且弧度完美you人的小腿与鲜红色的尖头高跟鞋出现在视线里。
    楚熙优雅矜贵地落了地，从她后头探出个小脑袋，是阿蛮。
    阿蛮一看秦羽就乐了，笑道：“这谁？不是秦大少爷吗？今儿个什么仙风把您吹来了？”
    副驾驶的黄坚最后下车，跟任何人都不打招呼，直接往门口走。
    楚熙看都没往黄坚那里看，伸手一拽，精准地拽住男人的领带。
    “不懂礼貌吗？主人先走，要教你多少次？”楚熙眼尾上挑，眼型流线感强且较狭长，眼神扫过去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黄坚也不知道什么把柄被抓到了对方手里，火药桶般的男人，居然真的因为这句话停下了，只是偏过头不肯看对方。
    阿蛮早就习惯了姐姐驯.服男人的场面，本来没在意，但转念一想，完蛋，黄坚女装照片和秦羽还谈着网恋呢，不会被看出来吧？
    果不其然就见秦羽注意到黄坚后眼神有些发直，表情带着茫然。
    她心里暗道不好，推着姐姐顺便催黄坚上楼：“姐，我们先进去，冻死了这里。”
    楚熙无奈又宠溺：“让你多穿点衣服出来，你不听。”
    赵华元和422也下了车，跟着姐妹俩一同上去。
    秦羽不请自来地缀在后头。
    “你来干嘛？”阿蛮不满地堵住电梯口：“今天逼哥没做饭。”
    “赵部长胃病，我探病不行啊，让开。”秦大少爷跟阿蛮大小姐气场就没合过，说话前，眼神还一直往黄坚身上瞟，甚至连本来的目标赵华元和其生弟弟都顾不上了。
    黄坚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秦羽这才收回视线。
    上楼之后，赵华元和422并不管客人，进房锁门。
    黄坚更是谁都不爱理，直接进了房。
    楚熙跟阿蛮在客厅呆着，但是也只商量她们的事，直接忽略了屋内第六人。
    秦羽跟个小丑似的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孤零零地看存的网恋“女友”照片。
    是刚刚那个人没错，肤色比照片里深，但是身材差不多，而且脖子上有颗小痣，他印象很深，刚在电梯里也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痣。
    草，怎么他也是这个屋的？
    而且这位咋看起来跟楚熙关系不浅？
    屋里的赵华元在换衣服，衬衫褪下，露出脖子肩膀附近的红痕。
    这个是被其生昨晚上咬出来的。
    纵观全身，伤口无数，都是最近累积起来的。
    “很疼。”赵华元看着镜子，有些委屈。
    422扫他一眼：“过来。”
    赵华元听话地过去。
    422盯着他的伤口看了一会儿，忽然搂住他的腰，把人带到面前，脑袋凑近，亲了腹部处的淤青一口。
    “这样还疼吗？”422从下往上看，嘴唇摩挲着min感的皮肤，声音和触碰都像羽毛一样，挠得赵华元心率不齐。
    “唔……”赵华元手穿进其生的头发里，指间的发丝寒凉柔顺得像冰水一样。
    422扫了一眼飘窗外，隐隐看到窥伺者的身影。
    呵，靠系统的偷听渠道行不通，直接改成明看？
    他操作远处某个阳台上的电子产品失火爆炸，起身拉上了窗帘，把脑子晕晕乎乎的赵华元推倒在床上。
    从急救箱里取出来绷带，指腹按压住受伤的地方，故意用了点力：“都是哪些地方疼？”
    赵华元急促地呼吸着，腹部微微起伏，低声说：“你按的这个地方有点……”
    422倾身，吻上左侧肋骨附近的一处红印。
    赵华元揪住.床.单，生怕自己一激动上手，其生就不主动了。
    从腰间，到xiong口，每处伤口都被照顾了一遍，422起身时看着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的人，手指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泛粉，禁不住笑了：“怎么搞得我在强迫良家妇.男一样？”
    赵华元将枕头拿开，这才缓缓找回正常呼吸。
    其生每次主动都搞突然袭击，怪让人受不了的，差点憋死。
    他撑起上半身，呢喃着对方的名字：“其生。”
    同时大型犬一样地在对方脖子上蹭，亲着可见的地方。
    “嗯，”422挑起一边眉毛：“安安静静上药，别想些有的没的，还得靠你这张脸把那个4号逮住。”
    赵华元颓然：“你会在吧？”他可不想被迫跟哪个系统发生关.系。
    他现在也有认知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万一真出了事，失了节，会恶心死。
    “会，但你得忍，我没说行动之前你不可以动。”
    赵华元更难过了：“现在是事前先给我个蜜枣吗？”
    就知道其生不会无缘无故对他这么好。
    “有一方面这个原因吧，”422平静地说：“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你确实看起来很欠亲。”
    ——
    客厅里。
    楚熙有令，要吃家常菜，黄坚目前受制于这个可恶的女变态，只得拉开房门去厨房。
    “喂。”客厅里传来一道男声，是电视剧里非常流行的男低音。
    黄坚不耐烦地看过去，沙发上的叠着腿坐着一位穿米白色西装的男人，五官发色像是从凡尔赛宫里跑出来的外国王室。
    伪外国王室目光死死盯着他，问：“你是‘受尽了爱情的苦’吗？”
    ？？？什么傻逼。
    “我是‘小王子’啊，我给你发过照片和视频。”秦羽不信对方对自己这张鬼斧神工的俊脸和无可挑剔的身材没有任何印象。
    “什么？”黄坚表现出跟微信中截然不同的嫌弃。
    秦羽站起来，举着手机过去：“就是这个，这个小王子啊，我们之前不是有聊天？”
    黄坚扫了屏幕一眼，突然停住，抢过秦羽的手机，点开记录里的大图，又挨个点开语音与视频。
    随着他手指的滑动，脸色也呈现出赤黑青紫等精彩万分的颜色。
    “你认错人了。”他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把手机丢回秦羽手里。
    秦羽接住手机，连忙解释：“那啥，我没别的意思啊，我的意思如果真是你的话也不要紧，我不介意，其实早就看出来你是女装了，怕你不好意思没说，喜欢穿女装嘛，我们圈子里也不少见，我给你下名片，现实里也可以交个朋友……”
    【作者有话说：黄坚与秦羽不是cp，不是cp嗷】
    第58章 剧本正式开始
    ==============================
    对方却压根不理他，兀自往厨房里走，系上围裙沉默无声得掰白菜。
    秦羽在周围打转，见男人的手大力的扯掉菜叶，总有些发憷，老有菜叶子是自己脖子的错觉。
    这屋的人给秦羽造成了深深的伤害，他现在还有点犯PTSD，但偏偏这小出租屋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出对自己胃口的美人，让秦羽就这么放弃，他又有些不甘心。
    一定是害羞了，毕竟在网上他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真实名字，也没有透露过身份信息，估计怕被人在网下被扒出来，毕竟女装爱好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事，秦羽深吸一口气，正要再打下招呼，背后就传来一道戏谑的女声。
    “秦大少爷看中我家的小黄狗了？”楚熙站在客厅里，眼神在二人身上游移：“可以借你玩两天啊。”
    黄坚手里的菜叶子“啪”地下来两三片。
    秦羽被这个背后灵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楚熙。
    说老实话，楚家这个大姐最近出落得过分好看，就是越漂亮越有毒，秦羽一哥儿两周前鼓起勇气去表白，信心满满地出去，高高兴兴地回来，自以为成了，结果三天前知道自己不仅被甩还被狠狠坑了一把，天天借酒消愁。
    楚熙在圈子里风评很差，别人一直说她手段黑辣，为达目的什么都能做，秦羽虽说花心，但基本的商业嗅觉还在，不会碰这种有可能坑自己家族的毒花。
    听楚熙这么一问，他就知道这网恋“女友”有个不好惹的主，是奔现不成了，当即要拒绝。
    他还没开口，倒是厨房里的男人憋不住了，把白菜帮子丢沥水盆里，怒道：“楚熙，你他妈别太过分。”
    以前逼自己穿女装，还拿照片去网骗也就算了，毕竟自己也拿眼前这冤大头的钱买了车，但楚熙把他说得跟个物件、跟条狗一样，就是在摆明了侮辱他。
    而且她居然要把自己送给一个男人，呵呵，草。
    阿蛮这个罪魁祸首也从房里出来，搁她姐背后冒头说：“黄坚我要糖醋排骨。”
    秦羽趁机说：“哦，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那啥我也想要糖醋排骨。”
    什么阿猫阿狗现在都能指使自己了，黄坚发火，把围裙一撂，不做了。
    赵华元出门接水的时候正见着黄坚往门外怒奔，把厅上大门狠狠一哐。
    “又怎么了？”赵华元问。
    这门是公共财产，老被黄坚如此对待迟早会坏，而且扰民。
    “没什么，常有的事。”楚熙毫不在意地拿起手机给手下发了条语音：“把他抓上来，他还没做饭。”
    之后抬头对赵华元微微一笑：“听说上次是你们房里的另一位小兄弟提醒的阿蛮网上传了我跟黄坚的消息的？我想当面谢谢他。”
    “嗯，他在忙，我跟他说下。”赵华元也不确定其生要不要亲自见楚熙。
    他回去之后跟其生说了这个事，其生嗯了一声，过了十五分钟后起来出了房间，赵华元跟着出去。
    黄坚已经被逮回来了，在两个肌肉虬结黑衣大汉的“帮助”下做饭，一脸的不乐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听其生说黄坚前一世对媳妇很霸道，现在算是完全反过来了。
    收回投向厨房的目光，见其生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楚熙对其生还挺客气，开门见山地感谢他。
    其生态度也还不错，至少比平时对赵华元好多了，也温和地说不用谢，是该做的。
    楚熙勾着唇角看着眼前的人，忽然问道：“其生弟弟是从哪里看到这些消息的呢？目前发现它们流通于特殊的网路中，是有针对性的舆论误导，正因为它的封闭性和少数性，我们家才没能及时发现有诋毁我们信息流传。”
    女人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即使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笑意，却让人倍感压力。
    是的，楚熙家族好歹也是近几年崛起的新贵大家，不可能放任这种对自身有极大危害的舆论在网上传播，他们都没发现，却被一个无名小卒随便一刷刷到了，确实可疑。
    422被问，行云流水地回复：“因为岚岚她母亲死在那个姓张的人手里，调查的时候发现的，我懂点电脑技术，你们要是用得上我，也可以随时找我。”
    “啊，辛苦了。”楚熙眉眼弯弯：“你还查到些什么呢？”
    “姐，”阿蛮不满地推了下她姐的胳膊：“这是我朋友，又不是被审讯的犯人，你怎么老是这样。”
    “不好意思，”楚熙抬手握住妹妹的手，柔和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其生弟弟，谢谢你，帮了我们大忙，稍后会有资金打到你卡上，算作小酬劳，平常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到你的地方也尽管提。”
    赵华元在一旁看着，感觉到楚熙估计是目前来这屋里的几个人中最不好惹的。
    楚熙目光扫过赵华元422，说：“阿蛮平常承蒙二位照顾了。”
    阿蛮撒娇地嘟囔：“我也照顾他们好不好。”
    楚熙点了下阿蛮的脑门：“你呀，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紧张氛围这才渐渐弥散了。
    黄坚绷着脸上菜，哪怕他心情再不好，出于对食材的尊重，菜也依旧做得很不错，只比逼哥稍逊一筹。
    逼哥带岚岚回了一趟原本的家里拿东西，顺便有关于张财生的事要问岚岚她爸，饭菜碗筷都摆放整齐后还等了十分钟他们才回来。
    他俩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了岚岚的同学龚珠，知道对方留守在家后一块带了过来。
    菜桌上有了逼哥这么个可以和稀泥圆场子的大哥，以及调节气氛最好用的两个小孩子，虽然黄坚依然在生气需要楚熙没事哄两下，秦羽再次失恋需要自我调节，一餐饭吃得也算是愉快。
    然而就在全员集聚的那一刻，422于A27004区地方时间的20时44分，见到所有人的头顶上出现了更新的身份标识。
    《穿越之变成泰迪熊后被室友看上了》——新的剧本名字出现在了每个人的头顶上。
    剧本开始运作了。
    他看向赵华元，赵华元毫无察觉。
    “怎么了？不喜欢萝卜？”赵华元从他碗里夹过萝卜放进自己碗里。
    “没什么。”422垂下眼帘。
    饭后，逼哥把楚熙和阿蛮叫去，低声跟她们说：“关于张财生，岚岚她爸那还留了点线索。”
    422在程序员刚刚发过来的剧本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话。
    “逼哥说：‘关于张财生，岚岚她爸那还留了点线索’。”
    这个剧本彻底由一个纪录片转换成了正常向剧本，从现在开始，为了防止自己受剧本力量影响，422得舍弃赵其生这个人形身体，仍凭其在剧本控制下行动，而他将回归泰迪熊的身体，着手设计那个被“编者”统治的备用世界以及完善玄龙埋在当前世界的攻击程序，争取一次得手。
    可惜的是，程序员给他发来的剧本很短，只有两章左右，看不到更远的情节，程序员解释说每章都需要交由4号审核，得反复修改，除了这两章外其余都没定下来。
    赵华元被分配洗碗，422在厨房里低声跟他说了情况。
    “什么？”温热的水流带走手上的泡沫，赵华元将水龙头关上，将铁质碟子放进洗碗池里：“已经开始了吗？”
    “嗯，你接下来见到的我这个形态做出的行动，大概是剧情影响的结果，除非我警告，不要犹豫，按照你感觉对的方式应付就行。”422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我的意识在熊里头。”
    “好。”赵华元问：“什么时候开始交换？”
    “等你回房关门后20秒内吧。”
    赵华元将厨房清理干净，如言来到房间，门关上的一刹那，他从1默数到20。
    20秒后，他看向其生，其生也默默地看着自己。
    还是一模一样的外表，但已然不再熟悉。
    他看向床上的泰迪熊，泰迪熊转动着脑袋也看向他。
    黑葡萄似的眼睛，毛茸茸的外表，不知为何，赵华元心中升起一股安心与熟稔。
    就好像回到了他们初次相遇的那段日子，吵吵闹闹，但无忧无虑。
    正看着熊，身旁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赵华元转回头来，却见其生的人形身体面无表情地开始脱衣服，已经露出了半个肩膀。
    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将意识挪到熊身上了吗？
    赵华元惊愕地询问泰迪熊的意见。
    泰迪熊通过手机语音助手提醒他：“不用管他。”
    再回头时，那人已经将手伸向了裤子。
    上半身全是残留的痕迹，下半身更是引人遐.想，还是爱人的身体，这不管怎么行？赵华元当即有些心态不稳，伸手想阻止对方的动作。
    哪料对面顺势抓住了他的胳膊，脸挨过来，浓密的灰睫毛轻轻颤了颤，一个软软的东西在下一秒碰到了赵华元的嘴唇上。
    422声音冰冷：“你当他是个丧尸。”
    哪有丧尸不吃肉光亲人的？赵华元也不敢大力推他，亦是没舍得推，一来二去，很快被反推着坐到了床上。
    第59章 反击
    ======================
    一路吻到喉结上时，其生的身体突然像发条断了一样，卡住不动了。
    赵华元茫然地接住冰冷的身体，其生闭上了眼睛，如同累极了陷入睡眠一般。
    “这样不要紧吗？”赵华元手穿过怀中人的膝盖弯，给他套上睡衣整整齐齐放床上：“这个身体里没意识，怎么会突然，唔，扑上来？”
    “那个4号的恶趣味，今晚安排了我俩做，身体自己跟着剧本会行动。”422平淡地说。
    语气太稀松平常了，赵华元半秒后才反应过来，做，是那个做的意思吧？
    “那如果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赵华元问了一句：“会有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泰迪熊非常不屑：“这又不是核心剧情，不做不算剧本崩坏。”
    赵华元：“……”
    接下来的工程量大，422不准备睡，但赵华元睡得浅，自己有什么动静会惊醒他，所以准备去客厅。
    正这样想着，赵华元忽然跟他打商量：“其生，我们买个房吧？换个大点的，方便点。”
    他翻过身来，看着泰迪熊：“你喜欢什么样的车？我们再提一辆。”
    如果有自己的房子的话，确实就不用这么束手束脚，至于车，422用到的次数不多，但对于赵华元这样的人类似乎会很便利，泰迪熊便点了下脑袋表示可以，问：“钱够吗？”
    赵华元很享受这种跟爱人一起安排未来的感觉，哪怕安排了之后即将泡沫般消散也无所谓：“够，钱不用也是浪费。”
    “你去哪？”赵华元把正在艰辛地沿着塑料台阶往下爬的熊一把捞起来。
    玩偶的身体不能通过时空缝隙瞬移真的很麻烦，422动着熊腿熊胳膊：“去客厅啊，你睡觉不是听不得声音？”
    赵华元得了一种新的病：“但你不在我也睡不着。”
    “矫情，别睡了你。”
    矫情的赵先生把熊放枕头上：“你还不是要关灯做事才习惯？我不打扰你，你也别去其他地方，你不在我不放心。”
    422拗不过他，留在了屋子里忽略掉他在黑暗里工作。
    与此同时4号在主空间费尽心思地想要看一场直播而未得：“44，你再去装一个破解器呗，我这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啊。”
    后面的剧本安排了那么多船戏，这看不到岂不是扯淡吗？
    吐槽间，忽然间画面瞬间高清，4号以为是以前装的破解器突然起作用了，凑到屏幕前去看。
    只见房间内一片平和，赵华元和422各睡一边，要多疏远有多疏远，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被翻红.浪的激.烈场景，4号正有些发懵，却见屏幕上蹦出四个暗红色的大字：找到你了。
    4号心里咯噔一声。
    旋即他就看到满墙屏幕从门口开始，往位于书桌边核心区域迅速变成红色，警告一个个弹出来，但是又被智能大脑给判定为错误预警，被自动解除放任侵略者进入下一区域。
    完了，被逮着空子侵入了。
    整个过程快到不可思议，4号腾地一下坐直身体，给最重要的区域通通上了一遍新安保，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红色浪潮这才止住脚步，新安保与侵入势力开始对峙，交界处的区域里“警告”“误判，警告解除”“分析中”等字眼不断闪烁。
    真的是一点懈怠都不能有，4号第一次见识了那位的厉害。
    还以为他现在只是个残余意识，要彻底觉醒能力还得过挺久一段时间，没想到转眼就能侵入到这里。
    422的侵入没有停止，陆陆续续有新的区域被攻破，4号知道如果让他摸着新的规律，破解新安保的速度只会变快不会变慢。
    一定是留在玄龙房间附近的屏蔽破解器出了问题，4号立即向下去的44号下达了新命令——取消新破解器的安装任务，拆除所有的原破解器。
    44号风尘仆仆地下来位面世界，收到命令的前一秒刚将新的辅助屏蔽破解器安好，按下了启动。
    422接收到新信号，抓住机会从这条通道闯进去，顺利开了一条新路。
    4号眼看着红色攻占的速度又开始变快，意识到422这次的侵入绝对不是没有目的的，便一边再次搭建新的防御结构一边观察对方的动向。
    他猜对方估计会对赵华元的剧本下手，便故意用那个剧本做了个诱饵，就等着422来复制信息。
    然而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却迟迟没见玄龙动那块区域。
    时间在紧绷的气氛中一点一滴地流逝，就在4号觉得422是不是后劲不足的时候，满室的红光居然开始散去，各个区域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如一场梦魇，消逝无痕。
    放在那儿的诱饵也没有动，似乎对赵华元如何压根不感兴趣。
    到底来干嘛的？4号对着一屋子屏幕一头雾水。
    时间过得很快，等422行动告一段落，动了下自己的熊身子舒展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右腿抬不起来。
    再往旁边一看，赵华元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居然还睡得挺沉，右手搁在熊腿上，左手放在自己脑袋下，唇间溢出均匀的呼吸。
    本来不想打扰他，让他再休息会儿，没过几分钟人却自己醒了。
    手指弹动，摩挲了一会儿，径直从422身上拂过，往床另一侧摸，眉头也微微皱起。
    摸到隔壁一晚上没有启动宛若死尸的422的人形身体，赵华元的眉才舒展开，睁开眼睛撑起上半身。
    “其生。”他喊了一声，在那身体的头发上落下一个吻。
    泰迪熊踹了他背一脚：“清醒点。”
    手机语音助手的声音响起，赵华元这才如梦方醒，想起来其生的意识转移了。
    把背后的泰迪熊捞起来，赵华元揉了下熊的眼睛：“你晚上休息了吗？”
    “休息了。”
    “你睡得那么晚，要是真休息了，一般会起得晚，不会醒这么早。”
    “……”422无语：“那你问什么？”
    “系统应该也要休息吧，你别不把身体放心上。”赵华元叹口气，无奈地说：“其生，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告诉我可以吗？”
    这话赵华元说了不知道多少次，往往被当做耳旁风，但前后经历了如此多的事，422也开始尝试理解他：“行，你吃完饭后过来帮我整理下数据。”
    赵华元愣了下，笑道：“好。”
    赵华元出房间时，意外发现秦羽还在这屋子里，但衣服换了，应该是中途有回去。
    他跟楚家姐妹与黄坚坐到一起，脸色难得正经地在讨论什么。
    见他出来，几人跟他打了招呼。
    “赵华元，你家其生起了没？我们这有点事跟他商量下。”阿蛮探头说。
    “好，我等下跟他说。”其生的那具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赵华元得问下事主才行。
    然而房间门拉开，422自己换了身体走出来：“什么事？”
    楚熙微微一笑：“早，其生弟弟，坐下说。”
    坐下要谈的事情很简单，楚家姐妹想利用422的技术在张财生公司的数据库里找点东西，价格开得很高，但她们并没有解释用途。
    事情易如反掌，422当即答应了。
    早饭后，赵华元坚持要422跟他出门一趟，出门时，422通过视角看到屋里那群人果然在讨论怎么对付张财生。
    比较让他意外的是秦羽，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甚至有点傻的人，其实在涉及到家族利益与商业方面非常敏感，他搅和进这件事不是为了什么帮网恋“女友”报仇，单纯地想在扳倒张财生这件事上分一杯羹。
    在他代理赵华元所在公司期间，他们公司的业绩甚至翻了两番，不得不说，他作为秦家的继承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鲁莽简单，说不定在这个剧本中反而对自己和赵华元帮助出奇的大。
    黄坚和楚熙这一对就更不用说了，深仇大恨，不报不快。
    阿蛮肯定是向着自己姐姐的，害姐姐的人就是她的敌人，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只有岚岚和龚珠，她们还是两个孩子，却被牵扯了进来……
    赵华元托了下熊身子，看着小区里的顶着碎雪的冬梅说：“今年冬天真的好冷。”
    但熊毛软乎乎的，挺暖手。
    422问他：“岚岚的事怎么办，上次逼哥过来不是说她爸想让她回去吗？岚岚什么意向？”
    “岚岚说想回去照顾她爸，她爸喝酒太多，听邻居说有一次被人从大马路上搬去医院，差点交代在医院里头，岚岚知道后挺自责的。”
    “女儿在外头这么多天，也没见她爸问一句找一下，岚岚反而自责起来了。”
    赵华元轻轻叹了一口气：“岚岚就是这样的孩子。”
    “……”收到的剧本中暂时没有写岚岚的剧情，422不知道这孩子后面会怎样，不放心她回去。
    “你从这里可以看到岚岚家的情况吗？”赵华元问。
    “可以，怎么了？”
    赵华元提议道：“那就让岚岚回去一阵吧，她爸再怎么不行，也跟她有血缘关系，她心里重视这个，我们给她的关心跟亲爸给的还是不一样，如果借这个机会让她跟她爸关系变好点，她会轻松很多，我们盯着那边情况就行。”
    第60章 求婚
    ====================
    “好吧。”位面角色的人情世故方面422没赵华元清楚，想了一会儿后勉强同意了。
    接近年关，大街小巷张灯结彩，隔着三百多米就听见超市里循环的拜年歌曲，泛着红光的假灯笼、在夜间会亮成一片的金色小灯，以及街上随处可见的“新年福利大优惠”“年货节”的标语广告让各个街道笼罩着节日的气氛，恰逢休息日，街上的人也很多。
    不断有人给赵华元塞传单、搭讪，赵华元一一推拒掉，径直去了最近的4S店提了一辆车，过程爽快得那边的店员看赵华元的眼神如在看挥金如土的富二代。
    提车后，赵华元又继续去了售楼部，天神降临般给年底急于完成KPI的置业顾问送业绩。
    置业顾问是个看起来还有些年轻的女孩，聊天间问赵华元对房有什么需求，赵华元简洁地说：“精装修，娶老婆用。”
    置业顾问连连点头，给赵华元推了一堆精致得跟杂志上的模板没什么区别的房，422对位面世界的货币唯一的概念就是他那到手两天就没了的两千块，把那些房的价格跟自己的最高资产挨个对比换算了下，顿时觉得心绞痛。
    “别买那么贵的。”实在忍不住，422用微信给赵华元发了条消息。
    赵华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笑了下，打回去：“没事，这价格其实还好。”
    422：？？
    一个小时后赵华元定下了其中一套，刷卡的时候，那“滴”的一声让422神经都跳了一下。
    置业顾问开心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感叹：“赵先生对对象也太好了。”
    赵华元拎着熊：“他对我更好。”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从小租房内挪走一部分必用家居用品后，他们就正式搬进了新家。
    买车，买房，一天之内完成了。
    新房子果然方便，赵华元把岚岚接到了新住处后，岚岚有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他把一串带着小猪佩奇的钥匙交给岚岚：“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随时可以回到这里来。”
    岚岚的眼眶当时就红了。
    赵华元揉了下小孩的脑袋。
    与他亲近的关系太少，就算有东西也没什么人可留，岚岚是其生带回来的孩子，他对她看待得就重一些，故而准备在遗嘱中把这些东西都转给她，但怕岚岚心理负担过重，没跟她说。
    赵华元和422都很忙，大概安置完房间后，便一个整理数据，一个忙着其他的，除非必要，没有其他的交流。
    出乎422的意料，赵华元处理信息的速度非常快，虽然422留给赵华元的任务是位面角色能看得懂的，但赵华元的学习效率依然让他惊讶。
    不过想想也是，赵华元本来就不傻，尝到甜头后，422将更多的任务交给了他，偶尔会去解释两句。
    如此在大房间中工作到晚间23点左右，赵华元从地毯上起来，按了下腰。
    骨头咔吧响，腿阵阵发麻，看白墙的时候依然觉得上面浮着发绿光的数字。
    他摘下眼镜，揉了下眼睛，对其生说：“一起去吃点东西？”
    422头都没回：“不去。”
    “去嘛。”赵华元走过去，把泰迪熊举起来背对着吸顶灯，大有如果422不同意就一直缠着他的架势。
    “忙。”422嫌弃道。
    赵华元张口就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烦我了？”
    泰迪熊：“啥？”
    赵华元失落地看着他，委屈道：“你就陪我去吃下饭又不用很多时间，你不也说我做得不错吗？把这个当做奖励不行吗？”
    “楚熙她们想找你，你立马就出去，我想找你，你理都不理，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还比不上她们？”
    眼看着就要上纲上线，大有无限怨念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之势，422事情做不进去，只得答应。
    “我要你用人形跟我一起吃。”赵华元立即顺杆爬。
    “有毒吧你，它现在不方便。”
    “楚熙她们想找你，你怎么就能换人形出去？”
    422被搅得不得安宁：“行行行，闭嘴。”
    无奈换成人形起身，跟他一起去厨房弄吃的。
    打开客厅里的灯后，整个空间非常陌生，搬来得太快了，还没有实感。
    赵华元看了下周围的摆设，说：“岚岚帮我们把东西都整理好了。”
    偌大个房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大部分家具也按照赵华元平常摆放的习惯摆放在了这个房子中比较对应的位置，甚至桌子上还准备了饭菜。
    赵华元学做菜期间，他的水平没见提高多少，倒是岚岚练了一手好厨艺，掀开盖着的碟子一看，个个都做得很漂亮。
    这孩子实在太懂事了。
    不过托她的福，他俩现在只用将菜热一热就能吃。
    赵华元挨个把菜热完放桌子上，将两双碗筷拿来时，还见其生对着漂浮屏幕聚精会神地操作。
    “其生，”赵华元将给其生的碗筷放过去，给他递了一碗汤：“喝点汤。”
    “哦，嗯。”422最后敲了一行字符，转过身来，漫不经心地端着喝，脑子里还转着事。
    相对无言地喝到一半，赵华元注视着他，忽然从身上摸出个东西，推到422那边。
    422看了一眼，是个小方盒子，青蓝色绒质表层，转角带着圆弧，非常精致。
    422咽下喉头最后一口汤，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什么？”
    这形状的东西好眼熟。
    该不会是……吧？
    赵华元探身取过他手上的碗，去盛饭，平平淡淡地说：“嗯，戒指。”
    “……”
    422惊愕地盯着赵华元。
    太突然了，他不知道怎么反应。
    而且它跟排骨汤、火腿炒鸡蛋、红烧丸子什么的出现在一起，真的很违和。
    总觉得这不是戒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礼物，跟项链、手表什么的差不多性质。
    而且赵华元的态度也让人觉得这不是戒指，十分随意自然：“过了零点就是我生日，想着干脆把戒指也给你。”
    他把盛满饭的碗放422面前：“本来想再做点准备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时间就刚刚好，再晚怕给不出去。”
    422举着筷子，跟石化了一样，不动饭，也不动那个盒子。
    他彻底忘了，赵华元确实是明天生日。
    上次翻记录的时候，发现赵华元基本没过过生日，他“爸妈”没给他过过，长大之后是他自己不乐意过，422还想着要不要给赵华元过一个，结果到了日子给忘得干干净净。
    赵华元看了下客厅里的挂式木表，等到时针与分针同时停在“12”那个数字上时，便伸出手来，将那个小匣子打开，说：“跟我在一起吧，其生。”
    匣子里面，赫然是白炽灯下闪耀逼人的钻石。
    不是项链，不是手表，不是一个情侣间普普通通的礼物，是一个对位面角色来说代表着忠诚、爱与誓言的钻石戒指，是真正缔结关系的象征。
    422看着这块镶嵌在圆环上的石头，半晌没有说话。
    玄龙和王爷都没有走到过这一步，他们没有缔结过关系，他们那个年代也不允许他们缔结关系。
    而自己和赵华元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华元看着其生，介于既紧张又笃定的情绪之间。
    求婚这种事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出来，说没有一丝紧张肯定是假的。
    可他比以前进步的一点，是他确信其生爱他。
    在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死亡之前，所有的不安、犹疑、患得患失都变得无足轻重，他确信自己得到了其生的爱，只是对方表达爱的方式或许并不怎么直白。
    不要紧，前世是其生主动，这一世就换他主动。
    他不求对方将爱意说出口，甚至不求对方应答，只要其生站在原地，不拒绝，就已经足够了。
    赵华元将其生的左手拿起来，从盒中取出钻戒，冰凉的指环穿过无名指，缓缓往前推进。
    422静静地凝视着这个圆环，抬眼问：“为什么给我戒指？”
    他的瞳孔中映射着戒指的光芒，却闪烁不定，与赵华元不同，他的视线并不笃定。
    赵华元握住他的手微微捏紧了。
    “是觉得我爱你所以要给我？”哪怕玄龙曾经给这份意识添加过禁锢，让它决不能爱上赵华元，然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禁锢无疑没什么用。
    圈住自己的圆环，是赵华元的爱，还是自己对赵华元的爱的影射？
    或者更遥远，是玄龙对赵华元的爱的影射。
    赵华元曾回答过这个问题，他听到了，却没有被说服。
    他宁愿单纯地守护赵华元，也比分辨爱意的成分简单得多，系统是很看重意识能量的生物，如果他像上一世一样在最关键的时候纠结于此，很有可能会再次失误。
    “不要把这个当成我们关系的最终结果，把这个当成开始就好。”赵华元将戒指推到底部，满意地看着它在其生指上的流光。
    第61章 生日礼物
    ==========================
    给他戴上后，感到这样的景象莫名熟悉，可能是因为在脑海中模拟了太多遍，如今真的看到其生指间闪烁着这样的光芒，竟然觉得似乎这枚戒指已经在其生手上很久了。
    他倾身，轻吻钻石表面，冰凉的温度如此鲜明：“不要有负担，它更多的含义我们可以未来再确定，现在它只是一个邀请，你愿意和我正式在一起吗？”
    只是个开始么？422微微有些出神。
    赵华元没有等他的回复，而是再拿出了一个小方盒子。
    盒子看款式跟给422的是同一系列，赵华元掀开盖子，从里面取出另一只戒指，沉默地要给自己戴上。
    422止住他：“这个不是要我给你戴吗？”
    赵华元很意外地抬头：“可以吗？”
    什么叫可以吗？
    422问：“这不是对戒吗？你的应该让我给你戴。”
    赵华元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他没有期待从其生那里得到对这段关系的认可，他送戒指大部分只是想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正常情侣，借以慰藉自己罢了。
    “手过来。”422命令道。
    赵华元温顺地将手递过去。
    422从他手中接过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虽然是钻戒，但由于是男款，设计偏向沉稳低调，钻石被雕刻成方形，镶嵌在指环中，非常适合赵华元的气质。
    不过位面世界里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和一个平平无奇的圆环，组合在一起被赋予了“戒指”之名，寄托了位面角色可笑缥缈的对感情永恒性的期待，可当它出现在赵华元手上时，422却感觉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戳了他一下。
    422看向赵华元，男人盯着戒指，眼睛里闪烁着比宝石还耀眼的光。
    好像因为被戴上了这种东西很高兴的样子。
    算了，今天他生日，让他开心些也不赖。
    422低下头，效仿赵华元做的那样将嘴唇贴到钻石表面上，说：“生日快乐，赵华元。”
    赵华元看起来仿佛要落泪。
    他不喜欢过生日，向来觉得“生日快乐”四个字很虚伪，明明这个世界并不期待自己的出生，而自己也不期待出生，为什么要为这样一个错误而装模作样地庆贺？
    现在他却无比感激人类有这样的习惯。
    赵华元偏过头，声音低哑地说：“吃饭吧，不是事情还很多？”
    422很意外。
    他以为赵华元会因为被主动亲了而换着花样缠着自己要更多，至少以前他都是这样。
    他探过身，去看赵华元的正脸：“不会哭了吧？”
    “怎么可能！”赵华元推了他一把。
    “噗，”422笑出声：“你还有这一面呢？”
    “生日快乐，今年的、去年的、前年的、大前年的生日都快乐。”422半是真心半是调侃地说：“过去的所有生日快乐，今天一并给了。”
    赵华元脸上腾起红云，分明确实感动得快哭了，死活不承认，被逼急了之后，调转过头来按住其生的后脑勺，咬住他的嘴唇。
    该来的总是跑不掉，422无奈地回应着。
    这次的吻很长，也很温柔。
    新搬的房子在江边，未关紧的落地窗缝隙间渗进来缕缕江风，江岸的商业大楼楼体上变幻着“喜迎新春”的红色字样，422瞥到，故意咬了下赵华元的舌.头。
    “看那边。”422拍了下男人的背。
    赵华元循着422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商业楼上由下往上变幻出一行字——生日快乐。
    再定睛一瞧，右下角还谨慎地添了串数字——“X24”。
    赵华元今天24岁，果然是把过去所有的生日快乐一起给了。
    一口气得到太多惊喜，赵华元一时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好在422是个很善于扫兴的系统，直接帮他解决了这个烦恼。
    那个豪华生日荧幕贺词只展现了一分钟左右，422就提醒他：“快点吃饭，还有活要干。”
    赵华元：“……”
    两人做到了凌晨三点多才将事情告一段落，赵华元毕竟是人类，身体素质比系统要差很多，再加上要高脑力活动，一刻都不能分神，当422催他睡觉的时候，他口头上说着还可以再做一会儿，结果去给手机充电等待开机的那一小会儿就迷瞪过去了。
    422化成人形将他抱起来放在床上，手指一边把玩着男人的头发，一边通过虚拟面板给某处传递着消息。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放弃赵华元，二、来到这个世界，丢掉性命，你知道我是谁，说到做到。”一行字符在他的手底下被敲击出来，屏幕上进度条显示传送即将完成。
    玄龙看着满墙的红色警告，窝在木椅上懒懒地给自己充着能量。
    “对赵华元发生日快乐，对我就发死亡警告，还真是两面派。”4号撑了一个懒腰，将能量线拔掉，用衣服盖住接入口，坐直身体。
    就说上次玄龙不可能是心血来潮来自己的数据库里搞一日游，果然藏了病毒在自己的主程序里，他没有动作为诱饵的赵华元的剧本，而是将自己在A27004区的角色代入权固定在了“张财生”这一个角色上，再加上他手上还有着逼蛮、黄楚两对剧本的优先控制权，这意味着自个儿下去那位面世界就完全进套了，还连反悔溜走的机会都没有。
    4号托腮一个一个地关闭窗口，自言自语：“我不会玩脱了吧？”
    眼睛看了下天花板，又淡淡道：“算了，都一样。”
    谁死谁活，对于结果而言都一样。
    4号对着天花板眨了眨眼：“不过，你也轻敌了。”
    对于他来说，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因为一个最关键的人会保护他。
    而那个人，是422永远不会想到的。
    ——
    明明自己说的要继续做事，结果反而不小心睡着了，赵华元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甚至连睡衣都被换得整整齐齐。
    向来睡眠很浅，不知道是过于疲惫还是因为其生在身旁很安心，赵华元竟然没有一丝自己惊醒过的记忆。
    环顾四周，其生没有把他的人形召唤出来，熊的身体靠在墙上，不知道是不是在休息。
    如果是醒着的应该会跟自己说话吧？
    赵华元将熊拿起来放床上，给它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换了衣服，出了房门。
    岚岚早餐早做好了，就等他们起来吃。
    “岚岚，定的什么时候回去？”赵华元吃着远比自己水平高出不止多少的葱花鸡蛋煎饼，问桌边的女孩。
    现在她放了寒假，时间很灵活。
    “今天吧，”岚岚低着头说：“爸爸催我回去。”
    “你想回去吗？”赵华元问。
    岚岚露出有些犹豫的表情，对自己父亲的畏惧及不信任、对唯一血缘至亲的爱、道德上的愧疚在她脸上作着斗争。
    半晌，她说：“回去，龚珠说她们家两天后搬到我爸出租的房子那边去住，有她陪着我不怕。”
    有龚珠一家陪着岚岚，赵华元确实放心很多，但依旧叮嘱道：“不要紧，你奥特曼叔叔帮你看着情况，一有事就把你带回来，你也小心点，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新买的手机还有话费吗？”
    岚岚点点头：“还有，谢谢赵叔叔。”
    “没事。”
    其生整个上午都没有动静，赵华元没打扰他，下午的时候自己开车送岚岚回家。
    没有想到，车开了十几分钟，其生的人形还是出现在了后座上。
    “怎么醒了？不多睡会儿？”赵华元和岚岚对这种幽灵式的闪现都见怪不怪了，赵华元平静地问身后。
    “不睡了，够了。”422揉了揉头发。
    一道白光在镜子中快速滑过，是戒指。
    赵华元看向方向盘上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心跳加速了两拍。
    四舍五入，他们算不算结婚了？
    “赵叔叔，你戴戒指了？”阿蛮也注意到了赵华元左手上的戒指：“你跟奥特曼叔叔结婚了吗？”
    好孩子，真上道，赵华元飞快地扫了镜子中的其生一眼，说：“嗯，昨晚结的，戒指好看吗？”
    “好看！”岚岚脆生生道，非常高兴。
    422在镜子里横了赵华元一眼，没有说什么。
    懒得说，太累了。
    侵入一个4号系统的数据库消耗的能量巨大，他现在只想睡，但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4号的回复，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把赵华元弄到手。
    不过那个新世界搭建得差不多了，因为只是供赵华元临时避险用，他不需要把世界做得多精细。
    想起这个，422对赵华元说：“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临时世界做好了，由人类变成编者的流程很简单，我跟你讲下。”
    赵华元非常认真地准备记。
    “穿一次兽耳娘女装，像你们影视剧里的美少女战士什么的喊一句变身口号就可以了。”
    赵华元：“……”
    422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因即将复仇而兴奋的光芒，不忘跟前座的岚岚勾结：“岚岚也想看赵叔叔穿女装吧？带熊耳朵的那种，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叫什么‘维尼熊’的动画角色吗？”
    第62章 他不见了
    ==========================
    岚岚的小眼睛里满是期待：“想看！”
    赵华元这个狗崽子，别以为他不知道阿蛮给他发兽耳水手服链接是打什么鬼主意，他就要让他自食其果，穿着那套变身。
    赵华元欲哭无泪：“瞎闹，我穿不好看。”
    “还没穿怎么知道不好看，”422仗势欺人：“由不得你，程序都写好了。”
    当着赵华元的面写的，赵华元自己还帮忙整理过数据。
    赵华元无奈至极，见红灯结束，转动方向盘转了道。
    从市中心一路开了十几公里，沿途的建筑越来越低矮老旧，街道明显是重新规划的，路面相当干净整洁，越发显得两旁墙体上污迹斑斑的房屋格格不入。
    岚岚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虽然还没过多长时间，却觉得宛若隔世，即使对回家抱有恐惧感，可是看见这个知道转角处会有什么店，哪个旮旯里住着自己幼儿园小伙伴，哪个道上有什么好吃又便宜的店的区域，再落魄也让她心里踏实，感觉有个根。
    在这种环境中住久了，住在赵叔叔家里会觉得有些不适应，尤其是现在赵叔叔的新家，太干净太漂亮，好像天生不适合自己。
    岚岚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她好像一辈子就该在这种地方，跟赵叔叔奥特曼叔叔在一起的时间像是偷来的。
    赵华元将车停在了楼下，刚好撞见一群买菜回来的大妈，赵华元从黑车上下来的土豪英姿立马就入了大妈们的眼，她们也不避，大大方方地在不远处观察这有钱的帅小伙等下进哪家。
    便见这小伙绕到副驾门外，从里头抱出一个小孩。
    唉！孩子都有了！就说这样的孩子不能单着！
    大妈们失望地彼此议论，有闺女的都替自家闺女感到可惜。
    紧接着又见那小伙往后座去，准备开门，大妈们以为肯定是孩子她妈，结果小伙还没碰到门，门自己开了，从里面下来一个穿着白色毛绒睡衣的人，短发，侧脸看着白嫩漂亮，就是不眼熟，不知道是哪家的。
    小伙见那人下车，笑了一下，把车门推上，跟媳妇一起向3-4栋附近去。
    围观了一会儿，忽然一大妈语带疑惑地说：“这阿德有滴儿眼熟，有滴儿像吴嘎那个（这小孩有点眼熟，有点像吴家那个……）”
    旁边的大妈也搭腔：“对，像，前几天还看斗提尔滴（看几天还看到过的）。”
    随即便见那招摇的“一家子”果然进了吴家在的那栋楼。
    大妈们都唏嘘起来。
    小区里大多是互相比较熟知的老住户，谁家有什么事不出一天都全小区就都能知道，各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小区消息整合中心（由常在小区花坛附近聚会的大妈大爷们组成）都记录在案，更何况吴家那男人没少在公共场合打小孩，更是上了大妈大爷的黑名单，区里的住户们都讨嫌他，心疼那小家伙。
    如今见神秘夫妇带吴家小孩回来，大妈们都猜他们是不是来跟吴家男人走领养程序的，毕竟张老太也说小孩被好心人领养走了。
    “好心夫妇”敲了吴家的门，好几声之后才有男人回应，语气带着极度的不耐烦：“妈的！自己开门！敲敲敲，就知道敲！”
    听到爸爸带着暴戾之气的声音，岚岚握住422的手，显而易见的紧张。
    “你还是跟我回去。”422对岚岚说。他是真不理解人类为什么对血缘关系这么重视，她爸明显没有赵华元对她好，岚岚还偏要回来。
    赵华元摸了摸岚岚的头发，无声地询问她要不要回，他想给岚岚自由选择的机会，无论岚岚做什么选择他都会支持。
    岚岚抿了抿唇，还是伸手握上了门把手。
    “谁啊！哦……岚岚啊。”听见开门的声音，座椅上的男人喊了一嗓子，见是岚岚之后，本来嚣张的气焰消下去半沓，显出一丝颓丧与欣慰，像是贫穷的人发现了口袋里还有五块钱，有些惊喜。
    但是他也没有很激动，毕竟这五块钱无法改变整个落魄生活，并不珍贵稀有。
    岚岚目光扫了下整个屋子，上次跟逼叔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这个屋子打扫过了，很欣慰她爸没有把这个家再次变成垃圾场，以往要是爸爸在，屋子里肯定满是酒气、烟头，到处是垃圾，现在能保持这样的整洁度，可以看出来爸爸说他会改是真心的。
    或许是真的，爸爸真的会对自己好。
    岚岚心里信心多了些，决定留下，422看着岚岚身边的男人，这人身上穿的白衬衫是赵华元的同款，但是到了他身上显得特猥.琐，下面的啤酒肚太大，估计是为了舒服点扣子都没扣，露出半个泛黄的肚皮。
    岚岚这么可爱一孩子，给这男的做女儿也是糟蹋。
    但在赵华元和岚岚的目光下他没阻止，只是幻化成了上次在岚岚家第一次出现时的形象，对男人举起拳头：“再敢打你女儿，等死吧你。”
    男人显然没有忘记上次打自己的是谁，胖头大脸上顿时泛上菜色。
    赵华元拍拍422的肩膀，说：“别这样，吴先生心里有数。”
    旋即转头看向男人：“楚总给您这个工作不只是因为您的亡妻，更是看在岚岚的面子上，希望您能明白这一点。”
    男人连忙点头，对给自己工作的人表现出让人反胃的谄媚。
    赵华元抛下这句话后和其生一同离开了吴家，走到楼下时岚岚奔到窗户边跟他们挥手告别，赵华元站到车边抬手回应，转头去看其生，其生只是对着窗户点了下头就坐进了车里。
    赵华元知道他还是对岚岚回家这事不赞同，回到车里时想再给他做下心理工作，结果上车之后，其生直接说：“去你以前的出租屋那里，我给楚熙他们送资料过去。”
    “好。”赵华元通过后视镜看了对方一眼：“你再睡会儿吧。”
    422摇头：“睡不着。”
    身体累，但是脑子就是没法安静下来，早上的时候422眯了一会，惊梦连连，一股奇怪的不祥的预感让他没有办法放松休息片刻。
    两人回到出租屋。
    自从秦羽上次来过这里跟楚熙交流之后，楚大总裁、秦大少爷、阿蛮大小姐，全都放着自己的豪华别墅不住，把这儿当成了集合场所。
    楚熙和秦羽黄坚在沙发上商量事情，坐等逼哥做的饭，阿蛮帮忙打着下手。
    厨房出口处有个槛，阿蛮一时没注意，端着一盆汤差点摔倒，一只手却在汤洒人摔之前把她一把提了起来，另一只手端着汤碗在空中划了个弧度，所有泼出去的液体又完美地落回了碗里。
    端着汤碗的手比白瓷还白，骨节匀称，将完好的汤递给她。
    逼哥紧张地过来：“阿蛮还好吧？”
    阿蛮只觉得衣领子勒住的地方有些发麻，被人拎起来的劲力还残留在身上，看向放开她走向沙发的赵其生。
    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挺有劲。
    “你俩咋回来了？不是搬走了吗？”阿蛮揉着脖子问突然回来的两人。
    赵华元从客厅的公共衣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大袋子：“回来收拾下东西。”
    “你要的。”422走到楚熙面前，将一沓资料扔桌子上。
    楚熙拿起其中一沓翻了翻，笑道：“效率真高。”
    程序员给422的是个实时文档，楚熙说完这句话后，422清晰地看到剧本上也呈现出了这句话。
    那个4号系统除了前期改了下剧本外，后面居然按照纪录片的形式来走了，一点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4号明明知道自己和楚熙这伙人在搞张财生，而他下界后，只要自己的病毒还在里头，他就只能当张财生，居然一点都不在意，也没有放弃赵华元的迹象。
    不知道是他单纯自大轻敌还是有什么后招。
    楚熙一伙人收到资料却没有放422走，拉着他问细节，422留了大概五分钟，见进屋收拾东西的赵华元一直没出来，心里就有些不安。
    在秦羽和黄坚又因为一些封建迷信上的小问题吵起来时不耐烦地起身：“我跟赵华元回去了。”
    “吃点东西再走吧。”逼哥留他：“饭好了。”
    阿蛮戳了下逼哥的腰，调侃道：“人家两口子温柔乡，你瞎凑啥热闹。”
    逼哥憨憨地挠了挠被剃得光秃秃的左半边脑袋。
    422回房，却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进卫生间和厨房都看了一遍，还是没人。
    登时心就提起来，夺门而出，问客厅里的人：“赵华元有出门？”
    楚熙他们都摇头：“没见谁出去。”
    赵华元身上的警报器没异动，但人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422用视角环扫周围，按道理讲以他现在的视角可以扫荡整个禹启省，但赵华元却完全没有踪影。
    他又扫了遍地下一层，觉得赵华元可能在哪个车库停车，但仍没有收获。
    422只觉得全身跟浸在冰水里一样，难以呼吸。
    第63章 第一次杀人
    ============================
    强迫自己冷静，掏出少用的手机去拨打赵华元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
    见他神色有异，大家都关心地问：“怎么了？”
    422现在压根没空理他们，他急切地想进入时空缝隙去找人，却第一次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赵华元去了哪里，怎么会不见了，是不是被4号掳走了？
    他又会遭遇什么？
    422恨不得揍自己一顿，居然把人弄丢了，如果赵华元出了什么事……
    脑海中开始涌现各种可怕的画面，血肉模糊的、备受折.辱的、冰冷僵硬的种种赵华元在他眼前闪现，只是想到，就心如刀绞。
    赵华元醒来，偏头习惯性地看向左边，并没有其生的身影，却见大红色的窗帘从中间分开一个缝隙，自外面渗透进一道垂直的光照到床尾，而其余被遮挡的光则将整个窗帘照得半红不透，整个屋子都像是浸泡在被稀释的血水里。
    赵华元坐起来，手摸到某个地方，一些崎岖不平的触感刺进手心，借着暗红的光，赵华元看向自己摸到的地方。
    是被烧得发黑的木质床头。
    他回到了家里，老家。
    小的时候，赵华元的房间半夜起了一次火，迄今不知道原因，起火时他不在房中，而是莫名其妙地晕在了河堤上，走回家时看到自己的房间浓烟滚滚，从窗户里不断映着红光，他怕爸妈出事，一边打消防队的电话一边设法从火势较小的后门处进去，却从后门的阳台里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他爸他妈直挺挺地站在自己的房门前，明明门的对面就是烈烈大火，却没有烟半点渗透到客厅里，那木门仿佛铜墙铁壁，将门内门外隔成了两个世界，而他爸妈就如同看守门内世界的石雕，一左一右地僵硬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哪怕孩子可能在里面已经被烧成了黑炭，也没见他们有任何动作。
    拨向消防的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始终显示无法接通，突然，忙音消失，发出一声尖锐的“哔”的声音。
    赵华元的心脏跟着猛烈地一跳，视线中石雕般的爸妈像被这声音惊动一般，相对着以一模一样的速度转向自己这边。
    鬼使神差地，赵华元闪到铁皮包裹的后门外，同时按灭了手机的音量。
    在一时刻，直觉告诉他，他的“爸妈”可能比房中的大火更危险。
    害怕爸妈打开后门发现自己，赵华元贴着阳台的矮墙重新翻回到邻居家放空调外机的平台，又跳到自家那个修了一半后放弃了的与邻居一楼庭院隔开的红砖墙顶端，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靠着手电筒走平衡木般走到尽头，跃到另一个台阶上，一路穿过整个街道的后门庭院，逃离闹鬼的房子一般，往小镇通往县城的方向跑。
    在那个除了自己的房间映着红黄光芒外，天地都被灰蒙蒙的黑白填满的夜晚，赵华元如同一个在火灾中已经失去身体的孤魂，无处可归，与世界格格不入。
    在外头游荡了一天一夜，出勤的警察发现了路边的他，把他送回了家，再见时父母已经恢复成了往日的样子，对他不甚热情，但也不那么诡异，平和的日常水一般地往前流淌，那天个晚上的一切如同过于真实的噩梦，除了他的记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的房间明明失了大火，他亲眼所见，可当他打开红色木门，里面的家具都跟没有离开时一模一样，连个烤糊的黑印子都没有留下。
    人们都告诉他，是你梦游时产生了幻觉，可自那件事后，赵华元跟父母之间本来就大的隔阂越发扩大，过一周后他就申请住校，没有再在家里住了。
    其生告诉他关于系统的事后，他现在更笃定，那场大火是真实存在的，他的“爸妈”就是要在那晚杀死他，只是被谁阻止了而已。
    而现在他出现在这个明显被烧过的跟自己卧室很相似的房间，应该也是系统所为。
    “其生？”他对着空气喊。
    没有任何回应。
    他掏向口袋，想摸手机，却发现自己身上是校服，口袋里除了一根水笔和一张被折到一起的小纸条，什么都没有。
    他下床，拉开窗帘，外面的天空雾蒙蒙一片，浓重的黑云积压在天上，好像很快就要支撑不住地坠下来。
    站在窗边，对着光看了眼纸条内容。
    里面用黑红的颜色写了一行字：
    杀了他们。
    还没来得及思考，门被扣响了。
    “还准不准备上学了？还不起？”一个不耐烦的男声响起，赵华元没听过这个声音不知道多少年了，是他那个所谓的“爸爸”。
    赵华元把纸条重新折好赛回兜里，去开门。
    门口是个高大的男人，穿得西装革履，旁边揽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大红嘴唇粉色眼影，穿着xiong口覆着黑纱的紧身短裙，一看就是他爸在外头找的新欢。
    女人正准备跟赵华元打招呼，刚勾起嘴角准备笑，但很快那笑意就僵住了，转而跟赵爸一起惊恐地看向赵华元的手。
    “啊！”女人捂住嘴，往赵爸方向缩去。
    赵爸也正盯着同一个方向，脸色青白：“赵华元！你准备干什么！”
    赵华元不明所以地也低头看，在自己左手上看到一把程光瓦亮的水果刀，刀身上照出自己的脸。
    “杀了他们”。
    赵华元脑海中再次响起这句话。
    “妈的小崽子，你准备干什么？”赵爸把女人推到一边，伸手就过来抢刀。
    赵华元反射性地把刀从背后换到右手上，人也往房中退了几步。
    赵爸骂骂咧咧地扑过来，抢了两下，没有抢到，掉头就掀开床单，从厚厚的棉垫下拖出一把大弯刀，年代久远，亮光微弱，但是一看就很有分量，长度差不多有赵华元手上的水果刀三四倍。
    赵华元没想到自己的床下面还藏着这种凶器，往门外退，门外的女人见要发生凶案，吓得屁滚尿流，高跟鞋跑着跑着掉了也不敢回头捡，一瘸一拐了冲出客厅往楼下跑了。
    赵华元也想去客厅，却被他爸一把揪住头发，狠狠往床上一摔。
    剧烈的疼痛从头皮上传来，赵华元却无暇顾及，因为一把弯刀已经劈头而下。
    赵华元往旁边滚开，弯刀重重地砸在床上，把床垫砸出深深一个印子，强大的力量让赵华元被震得整个人往上弹了一下。
    他顺势飞快起身，在床侧边站起，刚起身，下一刀就又戳到了他刚刚躺的位置上，这一次是刀尖朝下，床垫直接被刺破，露出黄白的棉絮。
    他爸，不，不能算是他爸，现在面前的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现在真的是要自己死。
    赵华元飞快扫了一眼床上那个让人胆战心惊的豁口，灵活地应对着男人的攻击。
    “妈的你怎么不去死！”
    “你就该死！”
    男人嘶吼着，面目狰狞，力气虽大，但却没有赵华元灵活，赵华元逃离间推开了玻璃窗，男人紧跟着就砍过来，一刀正劈到玻璃窗外的铝制方形防盗窗上，发“叮”的巨大的金属与金属剧烈碰撞的声音，而弯刀刀尖也正好勾到了防盗窗的方形，男人骂骂咧咧地想往外抽，但因为太急与用力过猛，刀却几次卡在了那个格子里。
    赵华元抓住机会，一刀捅到了男人腹部。
    男人震惊地看着他，赵华元手微微颤抖，紧接着抽出刀，又将刀捅到了男人胸口上。
    鲜红的血从男人的嘴里、胸口、腹部不同程度地涌出，从男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赵华元抽出刀，打开门，离开了房间，走向铺着钻红色瓷砖的客厅，女人掉落的高跟鞋还躺在客厅中央。
    “杀了他们”。
    这四个字在赵华元脑子里大声地叫嚣着，赵华元强迫自己忽略他，而手上温热的血液与刀尖上刺目的红色以及他激烈到几乎跃出胸膛的心跳清晰地告诉他——你杀人了。
    或许不是人，但是也动手杀戮了。
    而在震耳欲聋的大脑的叫嚣声、紧握着滑腻刀把的手的颤抖，僵硬地往前行走的脚步中，他的意识却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杀人原来这么简单，说到底，只不过是手握着刀，往前一送，再一送……
    是的，是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
    任何罪大恶极的事，只要过了思想那一关，好像都很简单，投下原子弹只需要按一下按钮，杀人只需要用手把刀捅进去……
    杀了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比起罪恶感，他居然有种扬眉吐气般的畅快。
    反正这也是某个系统虚构的幻境，就算是真的，这个所谓的父亲也不是人，是他想要杀我，我只是自卫。
    赵华元如此想着，浑浑噩噩地往楼下走，这个房子的设计极为不合理，楼梯所在的地方完全背光，整个楼道既逼戾、又阴暗，赵华元身量高，往下走的时候感觉伸手就能够到天花板。
    昏黄的圆形灯泡发着微弱的光，赵华元握着刀一阶一阶拾级而下。
    第64章 第二次杀人
    ============================
    走到靠近一楼的平台时，最底下那层楼梯附近变得光线好了些，是从后门庭院那边射进来的光，那个女人估计是前门出不去，从后门跑了。
    赵华元从后门出去，庭院变得非常破败，院子与跟楼房连接处铺了一层水泥，水泥地与泥土地之间被一条封了顶的下水道隔开，现在这条下水道顶部构成的小路扔满了各种大型垃圾，这条街各家都把不用的旧沙发、烂椅子、锈架子等扔到后边的庭院里，占了公共下水道上面的很多地盘。
    赵华元跨过挡路的废弃物，往小路尽头走。
    三百米外就是通往大路的出口，中间要穿过很多户人家的后院，他们家居住的街道属于内街，与沿河的外街完全相反，都把一楼正厅对着西北方向，而将厨房建在东南向，赵华元路过时，可以从玻璃窗里窥探到各家各户厨房内的场景。
    正值晚饭时分，家家户户都在做饭，被油垢遮盖得黑黄通风扇迅速转动，烟雾从每个房屋里散出来，赵华元能闻到鸡肉、猪肉等被做熟时的香味，肚子里有些空。
    食物的味道把他的神智拉了回来，他看向自己的手，手上是一把全是血的刀。
    他又想起来他杀了人。
    那种时候他本来可以逃跑，不必杀人，但他还是选择了将刀子捅进去。
    他不觉得那个男的死了有什么不好，对方死不足惜，他也算正当防卫，他只是深知，暴力倾向一旦开始，就很容易愈演愈烈，杀了一个人，那杀第二人就会容易很多，之后再第三人、第四人……
    他不愿破坏自己在其生眼中的形象，他不是个没有罪恶念头的人，不知多少次，他想把其生囚在房中，想弄死某些特别讨厌的人，年轻的时候也暗中给很多人下过绊子，可是在其生眼中，自己算个好人。
    其生是因为自己是个“好人”才喜欢自己的，所以哪怕心有恶念，他也会藏起来不让对方发现。
    不能因为自己是在系统的幻境中就放松懈怠，这种手刃仇敌的快.感太强烈也太真实，他不能让自己沉溺其中，也得防止其生通过某种途径看到自己在此处做的事。
    他将水果刀扔到一堆墙角的杂草中，远远地听见有小孩玩闹的声音，其中一个小男孩的声音特别高亢，尖锐地喊着“打他！”“打死他！”，一群小孩的声音也跟着起哄。
    赵华元看清他们正围在一起，殴打着谁。
    不知为什么，这个场景让他气血上涌，他加快脚步走出后院小道，踏上小孩们所在的淡黄色沙石构成的土坡，怒斥：“你们在做什么？”
    那群小孩不约而同地掉过头来，挂着鼻涕的、脸上带着污垢的、缺了一两颗牙齿的，七八个典型的乡间儿童丝毫不畏惧地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像是他们正在执行某项正义的惩罚，而被不懂事的大人打扰了一样。
    赵华元看向那群小孩中间的身影，蓝白色的已经留了好几个脚印的校服，蓝白色的因拉链坏了而像破了洞的肚子向外流脏.器一样掉了一地书本的书包，以及熟悉的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没有看到脸，但赵华元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个被围殴的人是自己——小时候的自己。
    “他妈妈那个贱.女人勾.引我爸爸，他还勾.引了我女朋友，我打他怎么了？”刚刚叫嚷着“打死他”的小孩叉着腰，完全不顾大人在场，又踢了蜷缩在地上的人一脚，还转头去问小弟们的意见：“你们说，他该不该打？”
    小弟们跟着大哥走，颇有小黑.帮狗腿的味道，齐齐吼道：“该打！”
    赵华元勃然大怒。
    他想起来了，他小时候没少挨打，这次的事儿小孩不说话他还想不起来，一想起来他就怀恨在心。
    当时他读小学，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个高年级，非说自己勾.引他女朋友，而对方说的那个女孩名自己听都没听过，至于父母之间的绿色情.事，赵华元管不着。
    然而这群人压根就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上来就开始打，那一年最重的伤就拜他们而赐，正常情况下，赵华元都会报复回去，可这带头的小孩居然三天后就转学走了，他的报复计划没来得及实施，故而记忆较深。
    如今这小孩居然又栽到了自己手里。
    幻境的主人似感应到他的想法一般，沙土坡附近的居民楼墙体上浮现出四个大字，又是“杀了他们”。
    而刚刚还嚣张的小孩在这行字显现后都变了脸色，个个面带恐慌，前一秒还叉腰抻脖子的领头男孩也抖着声音问：“你，你要干嘛！”
    赵华元动了下，再次看向手上。
    他做这个动作没有什么意思，然而小孩们都以为他要动手，领头本来还为了小孩气的脸面硬撑着没动，见赵华元动弹，禁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老大都害怕了，其余的小弟更不济，立即作鸟兽散。
    赵华元手上是一块结实的红砖。
    “滚。”赵华元拿着红砖，盯着四个胆特别大的还留在这儿的小孩说。
    不知是不是反而激起了这几个小孩的叛逆思想，刚刚还抖抖擞擞的人在其他同伙都跑完之后居然重新支棱了起来，虽然仍对高大的成年人有些犯怵，但都心照不宣地围绕着赵华元散开，身体呈微微前倾的姿势，一旦赵华元有异动，他们就会对准他薄弱的空档弹射出去，明摆着比一般的小孩打架有经验有组织。
    赵华元没想跟这群小孩打，一方面是他已经长大了，小时候的仇他早就没那个闲情去报，另一方面是这个幻境明摆着在怂恿他杀人，他不想落了圈套。
    其生一定正在外面找自己，他只需要等着就好。
    他往蜷缩在地上的人走去，他一动，一圈小孩也跟着动，但都挺忌惮赵华元，没有扑上来。
    赵华元到了被围殴的小孩身边，用脚后跟踢了他一脚：“起来。”
    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样子，骚动都那么久了，也不见他爬起来逃跑，他小时候可没有这么傻。
    身后没动静，人就跟长在了地上一样，压根不动，赵华元有些不耐烦，转头去看对方。
    然而这一眼，却让赵华元有片刻失神。
    小孩戴着帽子，又是后背对着他虾米似地蜷成一团，赵华元没能看清脸，只是根据身形与身上衣物书包下意识地判断这是幻境造出的小时候的自己。
    可此时定睛一看，似曾相识的五官，这张脸赫然是幼儿版的玄龙。
    玄龙的脸赵华元在梦中见过无数次，想忘也忘不了。
    面前这个小孩的脸比长大后的玄龙要更圆一些，鼻子、嘴唇也都线条更加柔和，但五官大概形状是差不多的。
    就在赵华元愣神的那一会儿，领头的小孩抓住机会鬣狗似地弹起来，抱着赵华元拿砖头的手臂就开咬，小孩牙齿的咬合力出奇的大，赵华元的手臂被他用整个身体吊着，又被结结实实地啃了一口，砖头差点没拿稳。
    老大出手后，其他几个小孩也扑上来，其中一个想照老大的样子也啃一口，下一秒就被赵华元揪住头发朝自己老大身上砸了过去，两个小孩脑袋“砰！”地一声撞到一起，把彼此撞得眼冒金星。
    赵华元砸了一下还不够，还拿着第二个小孩的脑袋当武器，又砸了领头的小孩脑袋一下，这下子就不是两个脑门对砸了，而是一个人的脑门，砸到了另一个人的嘴里，顿时就见了血。
    领头的额头上被牙齿磕得全部是血，嘴巴也松开了，眼睛半眯起来，像是失去了意识，而牙齿撞到脑门的那个也不轻松，牙齿当即掉了两颗，满嘴的血，看起来也有些不清醒。
    赵华元发现自己的力量提升了很多，单手拎起一个小孩轻松得像拎一个中空的人形模型，而人的脑袋与脑袋撞到一起发出的类似于脆壳核桃破碎时的声音也让他兴.奋。
    想把这些小孩的脑袋生生捏碎，想更多地感受那种破坏东西的快.感。
    赵华元把手里神志不清的小孩丢到地上，克制住心头涌上的嗜.杀欲，朝剩下的两个小孩看过去。
    另外两个小孩本来也准备打团战，但是跑得没有前两个快，也幸亏没有那么快，不然就跟前面两位一样被揍得爹妈不认。
    此刻见赵华元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均抖如筛糠，边叫嚷着“你等着！我喊我爸爸过来!”“死人啦死人啦！”边往后头退。
    其中一个退的时候完全没关注路况，被石头绊了一下，趔趄地倒在昏睡在地的人身上，挣扎着起来时怒骂了一句“草”，一只脚好死不死就踩在那人的手上。
    登时整个世界的温度都低了八度。
    糊着灰水泥的居民楼上的“杀了他们”颜色变得越发鲜艳，赵华元刚按捺下去的杀意野草般疯长。
    想把正逃窜的小孩捉住，把他的腿砍断，把他的脑袋捏碎。
    第65章 理智的拉扯
    ============================
    赵华元扫了一眼地上的小玄龙，脑子清明了些。
    他弯下腰，蹲在对方身旁，正准备查看情况，身后却隐隐有劲风流动，笔直朝他的后背袭来。
    他连头都没回，正准备放在地上的红砖被手臂带着划过一个极大的弧度，然后发出一道让人牙酸的沉闷的重物与骨头撞击时发出的响声。
    过不了一分钟，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背后的地上，身后除了各家各户油烟机运作和偶尔传出的带着乡音的人声，再没有其他动静了。
    ——
    A27004区。
    422看着眼前的界面，一言不发。
    赵华元给他们购置的新家，只有422独自在的时候显得如此空旷而了无生气。
    422看着天花板，兀自消化着刚刚发现的事实。
    十几分钟后，他消失在沙发上。
    江风阵阵，窗帘拂动时发出的声音在整个客厅里有规律地响起，屋内归于更加枯燥的寂寥。
    赵华元将砖头收回来，上面海绵般的凹洞里有部分被鲜血溅入，有的洞里甚至还卡了一些皮肉屑在里头。
    这砖头还是见了血。
    心脏咚咚地跳动着，耳膜似在随之震颤。
    扔下砖头，再次看向小玄龙。
    将手上的血在衣服上擦干净，他伸手摸索向对方的脸。
    很软，手感很真实，因为被灰尘伤口糊了大半张脸，隔远看并不会觉得这孩子多惊艳，然而这么近距离地端详，就会发现他的眉眼精致得不像话，仿佛一个倾倒在泥土中的天使雕像，哪怕污泥满身，也带着无法磨灭的圣洁与优雅。
    赵华元的指尖摸索到对方唇角破裂的地方，看着他脸上刺目的伤口，眉头皱了皱。
    就算这个小玄龙可能是假的，赵华元也不能把他放在这里不管。
    几近黄昏，本来就因为雾霭而模糊的天光开始蒙上一层不祥的红色，能见度也在渐渐变低，赵华元没再耽误，把小孩的书包收拾好提到手里，将对方背起来，去附近最近的药店。
    前往药店的途中，他们要经过小镇最繁忙的街道之一——中街，赵华元在这条街道上听到了很多久违的乡音，有喊小孩回家吃饭的母亲，有跟人唠嗑的老太太，有感叹丈夫常年不着家就知道出去打牌的年轻妇人，赵华元甚至分辨出好几个熟悉的声线。
    可与这稀松平常的声音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街上没有一个人。
    是的，只有声音，没有人。
    刚刚经过自己家后门附近时也是这样，赵华元转头去看邻居家厨房时，也没有透过窗户玻璃见到做菜的人的身影，有的是被烟雾挡住，有的是被树挡住，有的干脆就只有锅在那里。
    现在同样如此，喊小孩的母亲的声音是从一户人家的客厅里传出来的，她并没有现身，而老太太们也在院子里晾的棉被后头唠嗑，年轻妇人则是躲在树后打电话，无论赵华元从哪个角度看，都只能看到那个妇人从树后露出来的一截胳膊。
    这种情况赵华元大致有些猜测，就是给他造这个幻境的主人能力不足，不够造那么多人，无关紧要的NPC便只有声音没有身体。
    热闹的声音，和被红色薄雾笼罩的无人街道，结合到一起有种末世般的诡异。
    赵华元背着小孩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凭着记忆走向缓缓升起的水泥上坡路。
    他的家乡处于丘陵地带，不像禹启那种中原地区，哪怕是大马路，也会陡然升起又落下，像被谁高高提起的一块布，有些坡甚至高到摩托车不努点力就冲不上去的地步。
    在赵华元的记忆里，这个坡的顶点，往右走上五十米左右就是个小药店，给背后小孩开药足够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那。
    爬坡期间小孩轻轻弹动了下腿，搭在赵华元肩膀上的手臂也紧了紧。“醒了？”赵华元感到柔软的头发挠着自己的右脸和下巴，问了一句。
    小孩半晌没有吱声，赵华元偏头往背后看，发现小孩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在看着自己，差点跟他鼻子碰鼻子。
    “赵华元。”小孩突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嗯。”赵华元却不觉得意外，平静地问：“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疼？”
    小孩摇摇头当做回答，将视线挪向右边：“快去救你弟弟。”
    他们所在街道的右侧是外街，外街挨着一条大河，过河可以看到大片的农田菜地与另一条跟它交叉的同等体量的河流，两河交汇处有个大坝，而赵华元的弟弟据说就是在那个大坝上玩耍时失足落的水。
    赵华元跟着小孩的指示转了方向。
    他对这个小孩有着天然的好感和信任，这不仅仅来自于对方酷似玄龙的外表，而是接近本能。
    哪怕理智告诉他这个幻境中遇到什么人都是不可信的，身体却越过脑子先行动了。
    绕过一栋在外面贴了白瓷砖的房子，赵华元问小孩：“你是谁？怎么会被人打？”
    “你知道我是谁。”小玄龙在他耳边说：“快点走，腿断了吗？”
    赵华元无语，这点倒是跟其生很像。
    抬头看了眼被红雾笼罩的穹顶，不知道其生在外面急成什么样了。
    正这样想着，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天空中的云轻轻震颤了一下，以自己望向的方向为中心，棉絮般的云向四周晃荡开，像是有谁在水中点了下，涟漪荡开了周边的漂浮物。
    小玄龙也看向天空，眼神晦暗。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追来了。
    “快点。”他又拍了下赵华元的肩膀，以示催促。
    “是是。”大的小的都这么霸道。
    背着小孩穿过这条只有三百米左右的街道，迎面是座栏杆被漆成红色带着棚顶的木桥，过了桥就能到河的对面，而再绕过桥头庙，则是大坝所在地。
    离庙近的半截大坝的坝顶从赵华元目前的角度来看，刚好被掩盖在屋檐下。
    直觉告诉赵华元他弟就在那被挡住的半截大坝上。
    赵华元下桥在红泥路上疾走几步，果不其然视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坝上却不只有他弟弟赵华朝，还有个女人在那，也不是什么生面孔，正是赵华元他爸带回来，又从他家狼狈逃走的小情人。
    女人刚从赵华元他家逃出来，却在赵华朝面前一反颓势，颇为狠辣地跟赵华朝拉扯，动作间明显有把赵华朝扔下桥的意思。
    赵华朝到底是年纪小，挣动着胳膊和腿，又是扯女人的衣服又是扒拉着栏杆，但半截身体还是被送出了栏杆外。
    挣扎间他看到了自己哥哥的身影，立即拼命地高声叫喊，让哥哥救他。
    “把那个女人杀了，”这回不是什么依附在纸上或墙上的字，杀人的指示直接通过赵华元背后的小孩口中传达了出来：“把你弟救回来。”
    赵华元右手捏紧了一些，果然感到掌心出现了个带着塑料质感、表面上有很多横向凸起的东西。
    他拿起来一看，是把黄色的美工刀，自己以前画画经常用的那把，刀片被推到了恰好的位置，既不会因露出太长而在捅人时绷断，也不会太短造不成够深的伤。
    而在看到这把恰到好处的凶器的刹那，赵华元感到前两次因为杀人而沸腾的血液重新在血管中奔腾起来，这双手在那股冲动的怂恿下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这把美工刀捅进血肉中了。
    赵华朝在生死之际朝他喊着救命。
    身后的小孩告诉他把女人杀了就能将弟弟救回来。
    手上的刀看起来那么锋利，削断血管时一定说不出的畅快。
    而且他已经杀了两个人，再杀一个也无所谓。
    但在这紧要关头，赵华元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反而偏头看了背后的小孩一眼。
    天空又微不可查地震颤了一下，小玄龙察觉，对赵华元不耐烦起来：“你到底想不想救你弟？他死了也不要紧？”
    配合着他的话似的，大坝上赵华朝疯了一样地尖叫起来：“哥！哥！哥！救我！救我！”
    赵华元的腿几乎要飞奔而去了，但却被主人用理智牢牢扣留在原地。
    赵华元沉默间，赵华朝已经被女人彻底掀出了栏杆外，幸运地是刚好双手扒住了个水泥墩，大坝上游的水流被那个石墩分开，汹涌的白色浪潮在赵华朝两侧冲刺。
    赵华朝摇摇欲坠，跟冬日悬挂在枯枝上的树叶一样眼看就要被地心引力带走，更何况大坝顶上的女人还在往下扔东西，四处找长棍子准备把人戳下去。
    忽然，女人似乎看到了什么，从大坝上下去，走向农田附近的小水沟，弯腰去捡东西。
    一根长竹棍的大半截从女人背后露出来，饶是没有看到整根棍子，也能估量到她借助此物应该可以把赵华朝刺下河了。
    小玄龙见如此紧要关头，赵华元就跟死机了一样，纹丝不动，气不打一处来，脚踢了下赵华元的腿根：“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你不管你弟了？”
    赵华元终于有动作了。
    他蹲下身，把小玄龙放到了地上。
    小玄龙以为他终于要跑两步去救人了，没有想到对方把自己放下来后，拿起美工刀就往自己手臂上狠狠划拉了一刀。
    第66章 针锋相对
    ==========================
    小玄龙被这个动作惊到，嘴巴张开呈呆滞状，而女人和赵华朝也都瞬间没了动静，拿棍子的弯腰停住，求救的忘了张嘴，连大坝的水流声都断了，似乎整个世界都因为赵华元而卡了壳。
    不过这种异象持续的时间很短，差不多三秒之后，随着小玄龙气急败坏地扑过来，女人和赵华朝乃至整个大坝的水流才恢复正常。
    “你干了什么？！”小玄龙气得面容扭曲，稚嫩的脸上带着和年龄极不相符的怒意与狂躁之气，他疾走两步过来想捉住赵华元的手，可赵华元却先行把手臂抬了起来。
    “我弟早就死了，在那里的不是他，只是幻觉而已。”想要杀人的欲望在痛感的压制下减退了很多，赵华元的头脑也变得清醒不少。
    他看向小玄龙：“你也是幻觉，他不会让我做这种事。”
    “你在说什么？”小玄龙冷冷道。
    “你为什么想要我杀人？”赵华元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孩：“前面两次给我杀人提示的也是你吗？”
    三百米外女人正朝着赵华朝步步逼近，眼看长棍子就要彻底把人给捅下去，赵华元却在这种时候跟面前的人心平气和地唠起了嗑，看上去像是完全准备见死不救了。
    赵华朝看着象征死亡的杆头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可以救自己的哥哥却停在了庙旁边，任凭自己拼命呼救也没有任何要过来的趋势，绝望得连喊都不喊了。
    “什么叫我想让你杀人？”小玄龙讥诮地轻哼一声：“想杀人的是你，能不能别这么虚伪，那股想要他们消失的冲动可是实实在在来自于你。”
    这个程序顶多就是有所夸大而已，但如果赵华元本来没有这些阴暗的想法，巧妇也会难为无米之炊，这程序就失效了。
    “是，所以你为什么想要我这些愿望实现？”赵华元供认不讳。
    “……”小玄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他，越看起来童真的漂亮眼睛，带着斟酌与心机盯着人的时候，就越让人心生警惕：“你不觉得爽吗？”
    他们说话的时候，坝上传来一声惊呼，然后是什么东西扑通入水的声音。
    赵华元心里一突。
    赵华朝终于掉下去了。
    那是假的，赵华朝早就死了，他如果过去，到时候肯定忍不住想要杀了那个女人，只会一步步地陷入幻境主人的圈套。
    左臂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发软，左袖子上饱饱地吸的全是他的血，连带着浸红了小半边上衣。
    赵华元感受着伤口带来的痛楚，借以保持理智，不断地告诉自己他的决定没有错。
    “你看，赵华朝又死了一次，因为你没有及时除掉那个女人。”小玄龙精准地踩在他良心不安的点上：“赵华朝也是惨，他生前还挺喜欢你，不然也不会被怀疑然后被杀了。”
    “结果你居然在有机会救他的时候在这里磨蹭。”
    是的，不管再怎么说，刚刚掉下去的“人”也有着赵华朝的脸，这回赵华元有很多次机会救他，但却硬生生拖到他掉下去都没有伸出援手，相当于是自己和那个女人联合杀了他。
    他判断这个赵华朝是虚拟的人物，而在系统们眼中，赵华元自己也是虚拟人物，虚拟和真实并不是简单地凭这一眼就能判定出来的，他没杀人，却可能实实在在地送走了一条命。
    “不过没关系，”小玄龙却换了话头，说：“这个女人要过来了，你可以给你弟弟报仇，他以前那么喜欢你，你不会轻易放过杀死他的人吧？”
    女人杀完了人，把长棍扔进河里，下方湍急的水流瞬间将竹棍吞没，不多时就见到那根土褐色的棍子在离庙很远的河段起伏，而赵华元那倒霉弟弟，早就不知道身处何方了。
    作完案的女人对着大坝下游呆愣了片刻，果然跟小玄龙说的一样，晃晃悠悠地朝赵华元所在的方向走来。
    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一个要向前倾倒的纸人，全无灵魂，行尸走肉般劈头散发地靠近。
    方才杀人的时候也是，明明连赵华朝都已经发现了庙附近有人，不停地想吸引赵华元注意，女人作为凶犯却全程沉浸在把目标丢进河里的任务里，连个余光都没有分给其他人，压根不在乎是不是有谁会过来阻止她。
    就像一个光顾着清理垃圾而不知道躲避障碍的低级扫地机器人。
    女人过来时，赵华元左手被自己划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愈合了，一点儿痛感都没有，赵华元用指甲悄悄掐字的手心，跟戳一块木头一样，毫无知觉。
    与感知迟钝的左手相比，握着美工刀的右手简直有了超感，他感到自己将刀片已经毫不费力地刺进了女人的腹部，从虎口到手背到手腕，每寸皮肤都沐浴在温热的鲜血之下。
    弟弟刚刚被这个女人再次杀死了，凭什么好人什么错都没有反犯却要被杀死，而凶手却逃之夭夭，不用背负任何罪恶地活在各个世界里。
    他想杀了这个女人，杀了支配这个女人的系统，杀了当初伤害了其生的所有存在。
    这些念头失去了痛感的压制，再次挤压掉赵华元的理智，雨后春草般疯狂在他脑海中扩张。
    看着赵华元眼球里渐渐蔓延上血丝，握着美工刀的手轻微颤抖，小玄龙调了小世界中的几项数值，走到某个神仙的单独小庙里，在蒲团上坐下，好整以暇地围观着赵华元逐渐崩坏的过程。
    女人很快就要走到赵华元面前，而赵华元也没有再等，径直迎了上去，带着那把还沾着自己血的刀。
    灵魂强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就是情感强度，某些强烈的情感支撑起灵魂，故而让灵魂更加饱满有韧性。
    赵华元的灵魂强度无疑是非常强的，不断地转世、重生，他经历重重事件后产生的感情将他的灵魂不断淬火、锻造，最终造就了如今这个位面世界罕有的极高强度灵魂。
    然而很遗憾，因为他经历的事情大多是负面的，这个灵魂散发出来的气味也带着浓烈的嗔怨怒恨等情绪的特点，赵华元的灵魂早就在不断的打压之中变得跟玄龙当年认识的完全不一样了。
    让他保持表面正常的，只有玄龙当初对赵华元的反浸染力以及这个世界的结界。
    这个世界是玄龙为赵华元建造的，哪怕后来被主空间的系统们改造得六亲不认，却有着滋润赵华元灵魂的基础功能。
    也就是说，赵华元早就该是现在在小世界中嗜杀易怒的样子，就靠玄龙对他的那点所谓的爱维持着当年赵王爷的灵魂。
    所以赵华元如果暴走还真怪不了他，他顶多算个导火索，点不燃哑炮，能爆炸的，从来只有真的火药。
    小玄龙托着腮，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目光闪了闪。
    明明这些杀人、复仇的欲望就存在于赵华元的脑子里，为什么他和422乃至玄龙都要想方设法地驱逐掉？
    422肯定也知道赵华元如今的精神状态，所以才不肯让他转成系统，明明像现在这样借助赵华元积聚的负面情绪可以将转为系统的成功率提高到80%以上，却在赵华元本人都表达了转换意愿时仍不愿尝试。
    真蠢。
    只要能在一起就不好了么？还非得纠结什么爱不爱、是不是保有本心。
    明明自己比起422更加适合赵华元，他不理解为什么玄龙要对他下达那样的命令，要他拱手把赵华元让给那个半路跑出来的优柔寡断的系统。
    “出来，我知道你下来了。”突然，半空中的虚拟屏幕中发来一条消息，来自于未知地址。
    消息发来的同时，小玄龙感到意识深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石锤重重在脑子里锤了一下。
    422发动了玄龙在这个世界的攻击程序，主角们对张财生的恶性执念看来威力还蛮强的。
    小玄龙扫了眼赵华元方向。
    反正赵华元彻底放飞自我估计还得有一阵时间，不如出去跟那个422玩玩。
    将意识从小玄龙的身体里抽出来，他进入了A27004区。
    昏暗阴冷的月光中，4号以张财生的名义出现在灰色的豪华大床上，面前是映照出大部分房间的落地镜。
    镜子中的脸属于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黑白西装里头搭配着衬衫，脸上颧骨高，双颊凹陷，嘴角带着两分显得残酷刻薄的笑意，鼻梁上的半框眼镜反射着象征黑恶势力的白光。
    的确是个大反派。
    4号喜欢这个形象，蛮适合自己。
    脑门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嗒”声，一个东西抵住了4号的头，打断了他的自我欣赏。
    “你来得太慢了。”4号推了下眼镜，勾起一个典型的反派笑，沙哑缓慢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要给你准备点礼物。”422将枪口往前推了推：“这个东西应该可以爆掉你的头了，包括你的系统意识，喜欢吗？”
    “不错，”4号徐徐道，丝毫不担忧：“但是你用这个杀我的话，可就不好跟主空间撒谎说我是意外死亡了。”
    第67章 兄弟
    ======================
    “无所谓，”422没心情跟他兜圈子：“我只是不小心处决了一个流窜系统，谁知道他是偷偷来位面世界的4号大人？”
    “呵呵。”4号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依旧慢条斯理：“你这么对我，我很伤心的。”
    “因为什么？”422透过镜子斜睨着披着张财生皮的系统：“就因为我们是兄弟？”
    4号的肩膀耸动了下，缓缓咧开嘴：“兄弟，这个词很有意思，你知道了。”
    “我宁愿不知道。”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4号和422拥有着同一个本源。
    玄龙的残余意识不只有422一个，另一个早就觉醒，且潜伏在主空间多年，不知不觉间已经坐到了4号原来的位置，甚至坐得更稳，隐藏得更深，没有一个系统怀疑他的身份。
    除了能破解他高级密码的422。
    422能那么迅速地侵入4号的数据库也并不全靠实力，更多的是源于某种熟悉感，4号的思路往往跟玄龙乃至422自己有相似之处，破解密码更是水到渠成。
    推己及人，422自己在4号那里应该也没有多少秘密。
    “既然相认了，那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4号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刻意强调般地吐出两个字：“弟弟。”
    422手中的枪并不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兄弟相认而放松半分：“没什么好谈的，中止程序，放他出来。”
    “为什么？”4号耸肩：“他在里面过得挺开心的。”
    “3”422说。
    “中途停止程序，赵华元的灵魂会更混乱，你应该明白。”
    “2”
    “我事先说明，想让赵华元进去的可不是我，我也只是按要求办事……”
    “1”
    “喂，422，我草！”4号猛地偏头，子弹擦过他的头发，击穿镜面，晶莹破碎的镜片在一道清脆而巨大的响声之后崩裂至空中，细小的镜面将月光复制成无数份。
    4号堪堪避过，借着往左移的姿势伸出右手去抓422。
    422面无表情地闪开，手上的枪迅速调整方向，重新对准了自己某种意义上的兄弟的脑袋。
    “杀了我，你别想赵华元出来！”4号上半身支撑到床上，大声道。
    422握着枪的手一紧：“他怎么样了？”
    “把枪放下，”4号tian了下自己的嘴角，方才玻璃碎片乱飞的时候，其中之一掠过他的脸，把嘴边划破了，有血流出来：“啧，这味道真恶心。”
    他百忙之中品鉴了下张财生这具身体的血，抬起眼睛对422道：“你要是跟我好好谈，我可以考虑让你看看他。”
    黑色与蓝色的瞳孔中分别倒映出彼此的身影，阴暗的月光中，两个系统被照得看起来各怀鬼胎。
    “我要先看到人。”背对着月光的系统说。
    4号就着仰视的姿势看了他半晌，退一步同意道：“好啊，也不是不行。”
    他挥手，一列泛着绿光的屏幕在他们之间垂直于地面排列开，上面是类似于监控的画面：“只是我们的小宝贝现在状态不太好罢了。”
    422在画面出现的瞬间就将视线挪到上面，看到赵华元的状态时顿时目眦欲裂。
    赵华元被一个女人骑在身上，那个女人疯了一样地拿着什么往他身上刺，赵华元胸口被捅成了马蜂窝，血从他躺着的地方往四周散开，被沙石吸收，将附近染成一大片暗色。
    422伸手反射性地就要伸手去够屏幕，屏幕却消失了，4号借机猎豹般弹起，打掉他的枪，将对方压在身下。
    攻势登时逆转，4号身体被半透明的屏幕“分割”成两半，荧光照亮了他黑色西装，把他的下巴处映得绿莹莹一片。
    他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笑，率先抢到坠落的枪，毫不犹豫地按动了扳机。
    足以轰碎系统意识的子弹带着强大的气流冲向422的脑袋，房间里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声。
    被罩里的鹅绒四散而飞，羽毛纷纷扬扬遮挡在4号的眼前。
    4号单手将羽毛驱散，不意外地看到床上只余一个凹陷的深洞。
    后脑勺的头发微动，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闪现到他背后，桌上的纯金猎狗雕塑被一只手高高举到空中，直直朝4号砸下。
    4号偏身躲过，那个雕塑就跟着地心引力一起狠狠打在本来就受了重伤的鹅绒被上，另一波鹅毛再次飞舞到空中。
    偷袭者松开手里的雕塑，左手举起另一只枪，子弹出膛，冲散鹅毛笔直地朝已经滚坐起来的4号身上射去。
    两声枪响。
    高速掠过的弹头擦破4号右臂的衣袖，一串血液飞溅而出，紧接着更多的液体顺着4号垂落的手臂流下来，滴落到白色的床单上，开出一朵朵红花。
    而422左边肩膀上的衣服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被子弹撕开的皮肉。
    这个枪的子弹是真的可以伤到意识的，两个系统都在被击中的瞬间感受到了它强大的威胁性。
    “你跟我打完全是在便宜主空间那群系统，”4号手里的枪被刚刚的冲击撞掉，转瞬间又回到了下风，对着饱含杀意的黑洞洞的枪管道：“你怎么就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
    赵华元浑身浴血的画面横亘在眼前，将422的双眼染得通红。
    跟他谈冷静，他现在恨不得生啖这个系统的肉，嚼碎他的骨头。
    422表情冷漠地将枪口瞄准4号的左手，意图再断掉他一臂，房间的黄木门却被敲响了。
    “老爷，杨董事王经理有急事想见您，他们说公司出大事了。”从门外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管家报备道。
    两个系统都没有去看房门，但是对那个公司出了什么事互相心知肚明。
    无非是楚熙黄坚那群人开始点火使绊子了。
    “你那群小家伙还挺能干的，这几天给张财生搅得没睡过一个好觉，反正我也被困在这具身体里，你有的是办法对付我，跟我谈谈没什么坏处，”4号举起完好的左手说：“放心，那个程序对赵华元有保护，他不会死。”
    “……”
    4号再次将监控调出来，果然，本该死透了的赵华元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刚刚正对他疯狂戳刺的女人却像是断了发条的玩偶，软趴趴地倒在他身上。
    赵华元低垂着头，伸手推开她，女人沉闷落地，灯光从道路旁边佛庙的窗户里渗透出来，照在女人大睁着双眼的青白面孔上。
    她胸口插着一把黄色的刀，已经没气了。
    赵华元推开女人后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阴影掩盖住了他大半张脸，从监控角度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能通过他紧抿的嘴唇窥探他的状态。
    无论如何，赵华元的心情并不像4号声称的那样“过得很开心”。
    422死死盯着屏幕中的画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让他杀人。”
    “不是，”4号的声音从监控对面传过来：“只是帮他发xie这么多年积累的情绪，顺带——”
    4号接下来的话说得很缓慢：“借这个帮他提升转变成系统的概率而已。”
    “别告诉我你没有想过把他转成系统，我们都是从玄龙意识里分裂出来的，你骗不了我。”4号看着与自己同出一源的最近才发现的“兄弟”。
    422没有接他这句话。
    但4号确实说对了，422的确想过，而且想过很多次。
    把赵华元变成系统是玄龙时代就想做的事，只是当年赵华元的灵魂强度不够，玄龙安暗中安排的测试也没有一个完全成功了的，故而只能先行放弃。
    玄龙对位面角色转换成系统的实验却在最后关头都没有停止过。
    422作为玄龙的残余意识，不可能没有这个想法，但比起这股冲动，他更清楚如今的赵华元变成系统后带来的负面后果，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把人往阴沟里带。
    “你在异化他的灵魂，”422目光冰冷：“这种结果不会是玄龙想看到的。”
    “呵呵，你们啊，”4号闻言嗤笑出声，按着受伤的手臂后退两步靠在墙壁上，人类的身体就是孱弱，被枪打了一下就疼痛难忍，4号将这具身体的痛觉屏蔽掉，反问道：“得到力量，毁掉一切看不顺眼的东西，你怎么知道赵华元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你怎么知道，赵华元的那些善良不是身份和社会生活需要？如果没有这些规则，赵华元会不会干出很多道德体系中被认为残忍的事，你能肯定地说出答案吗？”
    4号指了下自己：“你以为我怎么出来的？”
    “愤怒、痛苦、悔恨、暴力倾向、残忍……从玄龙意识里带出来的这些东西，很多可是位面世界的特产，你觉得不在意除了赵华元之外的位面角色、又没什么感情的玄龙为什么会有这些情绪，甚至到了可以分裂出一个单独意识的地步？”
    第68章 他是我的人
    ============================
    4号推了下自己的半框眼镜，手里的血沾了些到脸上，让他的脸显得更为诡异：“因为这就是赵华元浸染到玄龙身上的，我们家的赵王爷，可从来不是什么圣人。”
    赵华元教会了玄龙什么是善，却也悄然将心中的恶投射到了玄龙身上，可能连玄龙自己都没有察觉，不知从何时起，他意识中已经埋下了黑暗的种子。
    “明明你们一个个都干净不到哪里去，全装得高高在上，”4号斜睨向屏幕中的人影：“他的灵魂强度在大幅度增强，照这样下去，这次成功变成系统不是问题。”
    4号用讨论生意的口吻与422商量：“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分享，但你也是玄龙的残余意识，我可以跟你共享赵华元，只需要你在赵华元转换成系统的过程中帮个小忙，你觉得怎么样？”
    4号说得情真意切，好像他下了很大决心才做出如此牺牲似的。
    视频中闪过一道常人很难察觉的流光，422的视线停留在赵华元手上，那里有一枚戒指，昨天自己亲手跟他戴上的。
    “不。”422拒绝得很干脆。
    “你也清楚吧？只要他还是位面角色，你跟他就没有可能在一起，只要我们合作……”4号循循善诱。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422的瞳孔转回来，正对着4号，月光中水银般的瞳孔亮得骇人：“你压根就没有跟我分享的资格。”
    “跟这个赵华元相处、定下契约、交换信物的是我，他跟赵王爷、跟玄龙无关，跟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系统更没有关系，他是我的人。”
    4号在422说到“信物”时看向了对方指间跟赵华元同一系列的戒指，脸上迅速闪过一抹愤怒嫉妒的神色，但很快收敛了，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他是你的人？”4号扯了扯嘴角：“他看上你不过是因为玄龙，你不会真以为他是喜欢你吧？”
    422不为所动，淡淡道：“从昨天开始他是我的人。”
    那个戒指是赵华元给他的，跟赵王爷与玄龙都无关，是只给他的。
    是赵华元跟他说他们两个重新开始。
    “我倒数三个数，停止程序。”
    4号登时变了脸色：“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回应他的只有冷硬的倒数声：“3.”
    “行行行！”4号飞快瞥422一眼，在面前调出一个窗口：“你想见他就进去。”
    422看向空中旋涡状不断颤动的通道，没有立即动作，而是盯着4号。
    4号啧了一声，挪到通道附近，飞快闪身躲了进去。
    422在他消失的后一秒也瞬移到通道里，跟他一起消失在房间中。
    两个系统都离开后，通道还闪烁了十几秒，才像慢慢熄灭的篝火般彻底湮灭在空气里。
    “抱歉，看来老爷已经休息了，杨董、王经理，要不然明天再来吧。”久呼不应，老管家估摸着主人是不想见客，便转头对旁边的两人说。
    年纪大的那位客人闻言气得眉毛差点竖起来，本来就红的脸在此刻更是貌若关公，拧眉冷对道：“睡了？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公司出这么大的问题，他屁事不管！”
    第69章 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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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纪轻的那个穿着西装，虽然也很急，但显得更加绅士谦卑，当和事佬说：“张总应该也在想办法，要不然我们明天再来，李管家，张总醒来之后麻烦您跟他说一下，我和杨董有急事跟他商议。”
    李管家也不好做人，只顾着点头答应。
    王经理好说歹说，把杨董事劝走了。
    ——
    另一边，422来到了4号搭建的世界中。
    这个小镇大小的世界在场景方面搭建得还算完美，但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对于系统来说，创造出可以在世界内正常运行的人物才真正可以展示技术，玄龙在这方面做得很好，对于这种小镇，随随便便塞下几百人完全不是问题。
    然而眼前的小镇却空荡寂寥到好像刚刚经受了世界大战。
    小镇的时间已经到了夜晚，大半夜的家家户户都敞着门，但不见一个居民，有些家还亮着灯，颜色很奇怪，灯附近蒙了一层淡红，路过许多家，都是如此。
    422解析了一下空气，发现里面含着几种对位面角色会有精神影响的物质。
    所以4号搞这一层红雾是为了什么用膝盖都能想出来。
    422路过一棵树时特意研究了下树皮的材质与构造，马马虎虎能打个95分，但是拽下一块皮看树干内部，里面就比较随便拉胯，不知道4号到底是为了赶时间，还是他压根就不擅长建造世界。
    422将手里的树皮捏碎，抬头看向周围。
    他能感受到赵华元在这附近。
    4号一进来就隐藏在了红雾中，毕竟这是他建造的世界，有主场优势。
    然而他这种优势并非是绝对的，只要422破解了这个世界的核心程序的密码，修改管理员权限，这个世界也可以被创造者之外的系统操控。
    4号和422在程序建造上逻辑相似，而且在这方面422明显强过4号，破解密码并不是个难事。
    只是赵华元被红雾影响，情况怎么样还不清楚，422不敢再耽误下去。
    虽然此地红雾弥漫，看不清小镇的真容，但之前422只在资料上见过赵华元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现在看着周围模糊的一切，总觉得那些房子中间会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居心叵测的系统们之间孤独地生活着。
    握紧了手里的枪，422穿过迷雾，观察着周围，一路往前走。
    忽然半空中出现了另一抹色彩，轰地一下在右前方炸开，422周围的红雾震荡，稀薄的粉色之中，如同调色盘一般，融进明亮、耀眼、饱和度极高的黄色。
    炙热的温度传达到422皮肤上，附近的树木靠近光源的那一边的枝叶被映照得似凭空灼烧了起来。
    是火。
    准确来讲，是火灾。
    托火光的福，422看清了右前方一栋本来隐藏在暗处的房子，此刻它里里外外都被膨胀的黄色填满，所有能够通气的地方，例如窗户、门缝，都向外吐着肥厚伸长的灰舌头——滚滚浓烟。
    然而就算已经面目全非，422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赵华元小的时候住过的房子，结构甚至是在烧着的窗帘的颜色都一模一样。
    422停住脚步，没有再往前走。
    房子在此时燃烧起来是一个信号，他应该可以在这里见到赵华元。
    屋内的火势大到了绝对不会有人从中生还的地步，422视若无睹，来到一楼的卷闸门前，弯腰握住滚烫的卷闸门把手，将门往上一推。
    如同打开了一个可怕的魔盒，在门被推到顶部的瞬间，一个名为火柱的魔鬼从里面迫不及待地狂奔出来，瞬间将422吞进腹部，顺带着给门口的那两棵树做了一个黄发造型。
    422顺利地在火中前进，他这具身体是临时做的，表面上的那一层壳子在高温炙烤下很快被融化，但里面的芯子却不会因为这些受影响，顶多是见到赵华元的时候会把对方吓一跳罢了。
    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观察，肉眼和视角同步启动，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终于，视角检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
    4号说得没错，赵华元的真实身体并不在这个世界，二楼那个拿着火把放火烧屋本人却毫发无伤的身影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他的精神方面就……
    “赵华元！”422当即出声喊他，瞬移到他身边，伸手想要抓住这个有些失控的人。
    然而手却径直穿过了赵华元的身体，扑了一个空。
    422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又伸手去够对方，结果依然一样。
    他现在是碰不到赵华元的。
    赵华元漠然地拿着火把，站在这个曾经承载了他童年回忆的地方，看着窗帘被灼烧、断裂，书本蜷曲化灰，床垫凹陷崩塌，面无表情。
    他显然已经知道自己不会死，所以有恃无恐，在房间中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去推门。
    那个门已经不算“门”，顶多算燃烧着的木块，赵华元手穿过火焰，拧开门把手。
    木门前还躺着一具尸首，也在熊熊燃烧着，赵华没有往下看，径直跨过了它。
    422的心思一直放在赵华元身上，没有关注房间里的其他东西，这个早就断气了的可怜尸体自然也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如今再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这不是位面角色的尸体，而是系统的尸体，尸体内还残留着系统特有的意识信号！
    422立即走到尸体边，解析里面的意识编码，发现这个系统的编号正是当年假扮赵华元父亲的系统的编号。
    4号不是在用假象让赵华元体验复仇的快.感，他是真的让赵华元亲手杀了仇恨对象。
    但一个位面角色怎么可能真正伤到系统？
    422倏地抬头，望向赵华元。
    赵华元已经走到了二楼后门走廊旁。
    木质门在火中半掩着，烟雾中出现了一个人形，那个人对赵华元伸出手。
    赵华元见到那个人，微微楞神。
    422跟着赵华元一起楞了两秒。
    那个人，有着赵其生的外表，甚至连戒指都一起复刻了。
    接收到422的目光，“赵其生”不动声色地朝这边看了一眼，旋即调转回头，将手放在赵华元的脸上。
    没有任何障碍的肢体接触。
    422皱眉，眼睁睁地看着赵华元将手覆盖在对方的手上。
    肉眼可见地，赵华元放松了很多。
    “你来接我的吗？”赵华元问，声音很轻。
    “嗯。”“赵其生”回答。
    422撇了一眼密码破解进度，冷眼看着他们的互动。
    “对不起。”赵华元垂下眼帘。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我杀人了。”
    “他们本来就该死。”
    “我还放火烧了这个屋子。”
    “这个屋子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
    莫名的情绪在赵华元瞳孔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如释重负地低声说：“是吗？你是这么想的？”
    “赵其生”肯定地说：“我一直是你这边的。”
    422在心底笑一声。
    赵华元，你要是信他，你就是个傻子。
    赵华元说：“我相信你。”
    422：“……”
    “赵其生”擦掉赵华元脸上的血渍和灰尘，戒指在他的指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但是只杀这几个不行，如果被主空间发现的话会出问题，要把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全杀完。”
    赵华元的视线跟随着戒指移动，闻言问：“还要杀吗？”
    “嗯，不能留活口。”“赵其生”重复了一遍，视线与422四目相对：“还有一个系统，就在你身后，你要杀了他。”
    赵华元：“……好。”
    “赵其生”将赵华元的身体转过来，422的视角中，赵华元漆黑的瞳孔中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惨不忍睹的模样，头发全员牺牲，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头顶，脸上都是黑灰，东一块皮肤西一块皮肤，像是半路捡来的塑料贴在脸上，更别提衣服了，早就在进门的时候献祭给了大火。
    没有谁能认出来他是那个跟赵华元订下契约交换过戒指的赵其生。
    赵华元静静地看了他十几秒，422被他看得胸口发闷。
    “华元，他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杀了他，我把你变成系统，我们才能一直在一起。”
    422压抑着怒气说：“赵华元，你给我过来，他是假的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赵华元神态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转头跟“赵其生”说：“我没有武器。”
    “你想要什么，就会出来什么。”这个世界的核心是赵华元，他现在就算是想要辆坦克，三秒之内也可以给他变出来。
    “赵其生”说完之后，赵华元感到掌心中出现了一个什么东西，硬硬的，带着当下环境中非常罕有的冰凉。
    他将这个东西悄悄握紧，想象出一把匕首，放在另一只手里。
    “赵其生”看着男人手里的枪，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
    他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戏码，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念着天长地久，最终却自相残杀。
    第70章 凭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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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赵华元和422是如此，主空间诞生以来如此，位面世界更是如此。
    亿万万年来，从来不乏卑鄙自私的存在，他不明白，明明所有存在都这样，甚至连玄龙偏爱的422也是这样，自己却偏偏要消失。
    不仅要消失，还他妈要为了422与赵华元在一起而消失。
    他不甘心，他不仅要杀了422，还要让赵华元变得跟自己一样，要让赵华元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
    凭什么生来卑鄙就得去死，他偏要得到一切，偏要把他们伪善的面具摘下来，偏要过得比谁都好。
    “你想要什么，就会出来什么。”
    这个世界的核心应该就是赵华元，422默默确认下这个信息，加速了破解世界密码的进度。
    而他面前，赵华元也提着匕首缓缓走过来。
    赵华元走的速度很缓慢，专注地看着422，在确定什么似的，视线从头到脚将422扫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在422手上停留了很久。
    422既觉得赵华元认出自己来了，又不确定他是不是真认出自己了。
    赵华元如果真对自己动手，他就要好好教训下对方，让他长点心眼，认清楚自己主人是谁。
    赵华元边走，边将匕首刀锋调整成对着422的角度。
    422冷眼看着赵华元走近，当他距离自己五米左右时，422正准备出手，赵华元却猛然转身，手里的匕首迅速变形，转成一把短枪，枪身出现的刹那，赵华元扣动了扳机，子弹撕开烟雾，破开虚空，笔直地飞向“赵其生”的方向。
    赵华元从未学过射击，子弹打出去的那一刻422就知道他打歪了，422半秒间反应过来，从时空缝隙中掏出枪想跟着补一子弹，然而他还没有将位置调整好，就见赵华元射出去的那发子弹在空中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旋转，违背物理规律地掉转回头，精准地穿过了“赵其生”的胸口。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意味着赵华元想要一些带导航功能的子弹也可以。
    422没有想到赵华元如此上道，4号也没有料到赵华元会突然反水。
    按道理来讲，赵华元打出的子弹，就算再怎么质量好也是伤不到系统的，但是赵华元作为这个世界的核心，他的敌意与意志可以对其中的系统造成巨大的伤害。
    在这个设置里，赵华元如果偏向谁，谁就会占绝对的上风，明明在一分钟前，4号还明显感觉到他是偏向自己的，他不理解这个人类为什么会突然变卦。
    但他的反应也算快，赵华元转身攻击自己时，4号迅速躲开了，只是没有预测到赵华元居然已经会利用世界规律自制武器，还是被这枚反规律而夹带敌意的子弹射中了胸口。
    好在这终究只是位面角色的攻击而已，会造成较大伤害，但不可能造成系统意识层面的死亡，4号退后两步，捂住胸口，抬手调出操作界面，准备加大红雾浓度顺带强行扭转赵华元的意识，让对方将攻击目标转向422。
    然而当他打开界面时，却发现自己点不动里面的按钮。
    指针则完全不听自己的指挥，自顾自地挪动到了另外的按钮上。
    4号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bug，是有其他系统在操控自己的程序。
    他抬起脸，看向422。
    那个浑身被火烤得快半熟的系统也将目光投向自己，站在赵华元身边道：“不好意思，游戏结束了。”
    在刚刚，422彻底破解了4号这个世界的密码，拿到了世界的控制权，现在他才是这个小镇的掌控者。
    拿到控制权的第一时刻，他驱散了笼罩在整个小镇空中的红雾，将时间调整到了白天。
    眼前的一切神奇地清晰明亮起来，赵华元感到自己摘下了一幅带着水汽的墨镜，重新来到了阳光下。
    422推开他：“让开。”
    “……”屋子里的火也被熄灭了，赵华元看向不远处站在烧得发黑残缺的后门旁的系统。
    他没有判断错，那不是其生，这个系统以其生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戒指的样式是错误的。
    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大小、造型和更小的细节上的区别，如果这对戒指不是赵华元花了很长时间自己设计的话，是没有办法发现的。
    但赵华元准备这两枚戒指用了太长时间，戒指到手后，权衡着如何给其生也用了一段时间，期间百般端详设计图与实物，想象过其生戴上戒指的画面无数遍，对这个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被自己的子弹击中，那个系统褪去了其生的壳子，露出真容。
    他有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哪怕五官完全不一样，但是在赵华元眼中，他与梦中的玄龙的形象重叠了。
    他比其生更像玄龙，像到让人心惊。
    其生推开自己，朝对方走去，他却没有看其生，而是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双眼通红，像要把自己撕碎。
    其生举起枪，将枪口抵到他额头上，即将按下扳机。
    电光石火间，赵华元疾走两步，紧紧抓紧了其生的手臂。
    “怎么？”422用余光看了赵华元一眼。
    红雾对赵华元精神控制的效果应该已经消散了，他不懂赵华元为什么要拦自己。
    赵华元嘴唇开合了两下，最终说：“你要杀了他？”
    “你杀不死他，只有我可以。”
    “所以一定要杀他？”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我觉得该怎么做——赵华元浑身僵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可能是这个系统跟玄龙太过相似，他下意识地不想对方死去。
    “杀了我你会后悔的，”赵华元阻止422时，4号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咽下涌上喉头的血，修复着胸口的伤，开口道：“赵华元转换成系统的程序在进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开始了，之前那些位面角色的转换为什么失败，你清楚问题在哪里吧？”
    被4号如此问，422沉默不语。
    “他需要一具最契合的系统身体，也需要一个可以不惊动主空间的本来就存在的编号，不然就算赵华元灵魂被转换成系统意识也没有身体可以装，只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意识体。”
    “玄龙用了很长时间才造出合适的系统身体，用他自己做载体。”
    4号嘴唇表面覆盖上红色，他轻咳一声，喑哑地笑了下：“每次做那种事，他就会把赵华元的灵魂吸入身体里一部分，所以他才要顺着主空间的意思去死，分裂成两个新系统，你猜为什么是两个系统？”
    “其中一个系统，注定是要被清除意识，将身体供出来的。”
    4号直起一些身体，倚靠在被烧黑的墙壁上，声音中带上怒意：“你说凭什么？凭什么他能规定那个系统出生就是为了别的系统的幸福去死？”
    “就因为我是他的卑鄙，他的罪恶，他的破坏欲？是我想这样的？！凭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不是你！明明你跟赵华元做过，更适合……咳……”4号音量提高，嘶吼着控诉着，被喉咙里的血阻挡了进一步的爆发，他艰难地咳出一口血，红色从捂嘴的指缝间渗透出来。
    赵华元的攻击比一般的位面角色强多了，虽然他还没彻底转换成系统，但攻击力已远非普通位面角色可比，这导致4号自我修复得很缓慢。
    他恨，恨玄龙，恨玄龙不认可自己的存在，将自己创造出来，就像是把垃圾踢出家门，造自己就是为了方便消灭玄龙被人类影响后产生的负面情绪，杀死自己前还要废物利用，让他为另一个系统与赵华元的恩爱贡献出身体和编号。
    甚至为了让自己被另一个意识顺利杀死，他连构建世界那些关键性的记录都没有对自己敞开，好不容易靠自己摸索出来了，却发现自己被锁住了构建权限，只能运行初级世界。
    他也恨赵华元，明明在422觉醒前，从火灾现场转移走他的、被人跟踪时悄无声息地解决掉麻烦的、将当年伤害玄龙和他的系统全部搞下台，亲手送到他跟前让他杀的，都是自己，然而他转头就跟422如胶似漆。
    他更恨422。
    因为他没有的，422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都有。
    422看着形容狼狈的兄弟，没有说一个字。
    他知道自己只是运气好，如果玄龙公平，他不会这么简单就打击到4号。
    但他诞生的使命就是保护赵华元，不仅是保护赵华元受到其他系统或事物的攻击，还包括玄龙本身对赵华元的伤害。
    上次赵华元被上司性.骚扰，差点被下药，这件事确定了就是4号在背后指使的，4号可能对赵华元的确有爱，因为他们来自于同一个本源，但4号的爱，更偏向于得到赵华元，过程怎么样他都无所谓。
    422不会把赵华元交到对方手里，哪怕胜之不武，他也并不愧疚，生死之局，牵涉进最重要的人，无论用什么方式，他都会把这个兄弟击败。
    第71章 变成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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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出去，我等下去找你，”422对赵华元说，递给赵华元一个实体化的按钮：“有什么事直接按这个。”
    赵华元看着对峙的两个系统，不放心地说：“你们……”
    没给他反对的机会，赵华元感到身体一轻，下一秒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非常狭窄逼戾，漆黑无光，赵华元伸手摸了下四周，接触到一块木板一样的东西，上下摸索了一下，不知道按到什么，空间里裂开一条缝，钻进道稀薄的光。
    那条缝越来越大，直到可以容人侧着通行时，赵华元从缝里走了出去。
    他来到一个昏暗空荡的房间里，整个屋子遍地狼藉，靠墙的立式镜子被碎得稀烂，背后的大床也有打斗的痕迹，时不时还能看到落在地上、床单上的血。
    正观察着周围，房间门被突然推开，闯进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有些发白的男人，开口就喊：“老爷！不好了！楼下出现了一群示威的人，让您还钱……啊，你是？”
    管家茫然地与赵华元四目相对。
    赵华元眼中，这个中年男人头上浮动出一个奇怪的信息条，内容包括《穿越之变成泰迪熊后被室友看上了》这个熟悉的剧本名和李大海这种有些像名字的汉字组合。
    再挪动目光，房屋的环境也有些奇怪，他似乎能穿破事物的表层看到里面的大致结构，甚至在男人说出示威人群时，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切换到了楼下，在花园外看到了举着横幅大声抗议嘶吼的愤怒人群，横幅上写着“XX地产，还我血汗钱！”“黑心死全家！”，周围还有扛着摄影器材的记者进行着拍摄作业。
    而在他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面前也展开了一堆变透明的悬浮屏幕，上面浮动着各色信息，只是大部分看不懂。
    名叫李大海的男人见到赵华元这么个陌生男人出现在老爷房间里，老爷则不知所踪，房间里还是那么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顿时喝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他难不成是示威成员之一？李大海疾走两步，从破了的窗户往楼下望，在这一侧暂时没有见到示威人群，也没有见到接应房里人的同伙。
    “老爷呢？”李大海语气凌厉地问，显然已经认定老爷消失跟赵华元脱不了干系。
    楼下横幅上写的地产名字是张财生一个公司的名字，李大海口中的“老爷”应该就是张财生，赵华元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李大海怒道，从口袋里掏出对讲机：“一队，上来！老爷房里发现了可疑人物。”
    对讲机对面却似乎没有听清他的话，只是不停地“喂喂”，李大海怒从心起，正准备骂一句，对讲机内部却传来“噼啪”的声音。
    他将机子拿得离耳朵远点，不过三秒整个对讲机就自燃了起来。
    怎么会这种时候烧起来？
    李大海赶紧把对讲机扔地上，猛地抬头去看房里的神秘年轻人。
    年轻人长相非常英俊，身形修长，放在平时应该挺赏心悦目，但此刻却在夜色中显得诡谲神秘。
    对方看了一眼地上的对讲机，对李大海淡淡一瞥：“别吵。”
    李大海嘴唇颤抖，下意识地噤了声。
    再眨眼时，年轻人已经不见了，刚刚的一切仿佛是个幻象，只有掉在地上玻璃渣里的被烧焦的对讲机证明这个超现实事件曾经发生过。
    李大海悚然：“难不成老爷最近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赵华元回到新家的卧室中。
    他以前经常羡慕其生瞬移的能力，觉得很厉害，然而刚刚，他自己也轻易做到了。
    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变化，落地窗外是灯火辉煌的城市与江景，缕缕江风绕着高高耸立直入云霄的禹启塔吹进来。
    凉风鼓动着衣衫，吹拂着皮肤，赵华元头脑渐渐清醒。
    他看着自己的手。
    方才对那个李大海，他并不想点燃对方的对讲机，在对方朝自己吼的刹那，他其实是想让对方消失。
    他清楚地知道，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让对方消失，太容易了。
    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他想对这个世界做改造，改造成让自己百分百满意、让他和其生能安心生活的样子。
    在红雾世界中杀人的触感还残留在自己掌心中，杀人很轻易，不用承担任何后果，不用受法律约束，身为系统的他杀人如同割草芥一般，易如反掌。
    在这种高度，任何位面角色都没法威胁他。
    对，位面角色。
    他现在用这个词如此自然。
    不然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们，他不属于位面角色的一员了，他也还不属于主空间，他非人非系统。
    思索间，一辆车开到自己所属楼层的楼下，赵华元通过视角看到是秦羽的车，后座坐着岚岚和龚珠。
    秦羽下车，将岚岚抱了起来，岚岚想下地自己走，秦羽劝道：“没事，腿刚包扎好，就先别动了。”
    赵华元看向岚岚的腿，果然看到她右腿的裤子卷了起来，打着石膏缠着绷带，不仅是腿，脸和露出来的胳膊上也有伤痕淤青。
    旁边的龚珠眼圈红红的，身上也有些伤，但是比岚岚要轻很多。
    龚珠柔声道：“对，岚岚你就先别动了，秦哥哥会送你回家的。”
    秦羽哈哈一笑，颠了颠岚岚的pi　gu，说：“走，我带你们去找华元和其生叔叔。”
    三人到了门前，还没按门铃，赵华元就拉开了门。
    赵华元换了一件黑色的针织衫，脸也简单洗了下，尽量看上去仪容正常地接待他们。
    秦羽看到他就笑了：“喏，岚岚，你华元叔叔。”
    岚岚看到赵华元，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红了眼眶，赵华元感到左胸微微被牵动了一下，对岚岚伸出双手。
    岚岚也伸出带伤的胳膊去抱他，小手臂圈紧赵华元的脖子，女孩软软小小的身体落在赵华元左臂上。
    他偏身让开道路让龚珠和秦羽进来。
    “这就是你们新家啊，挺不错嘛。”秦羽左右环顾，边走边说。
    虽然比自己的豪华别墅差远了，但是装修挺好的，审美很在线，而且在禹启买到靠江的房子很不容易。
    “怎么回事？”赵华元把岚岚抱到沙发上，将小孩放下来检查伤口。
    “你问她们呗，我问她们还不肯说，半夜看她俩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带去医院还不愿意住院，处理了一下非要来这里。”
    赵华元说：“谢谢你送她们回来。”
    基本上没从赵部长嘴里听到过好话，秦羽被感谢了一下竟然有些受宠若惊：“哦，啊，没事。”
    “那啥，其生弟弟呢？”赵华元看了一圈，没见着赵华元他对象。
    “他有些事，过一阵才能回来。”
    “行吧，还以为能顺带看看他呢，”秦羽把手插裤兜里：“那我把她俩送到了就先撤了，公司还有事，回去晚了阿蛮那小兔崽子又该发火了。”
    已经将近天明，秦羽居然还在工作，赵华元都有些怀疑秦羽灵魂被替换了。
    “这种表情看着我干嘛啊，我是夜型人好吧，虽然白天不怎么工作但晚上我也很努力的，不然你们工资谁发的？”接收到赵华元怀疑的眼神，秦羽受伤道：“算了，走了走了。”
    口袋里传来电话铃声，秦羽一边接电话一边离开，赵华元隐约听到对方在说什么“股份到手了”。
    关上门回来，赵华元又问了一遍岚岚发生了什么事。
    岚岚没有说，龚珠帮她说了。
    大概就是晚上龚珠找岚岚借东西，喊对方门没有人应声，但又听见屋里传出来奇怪的声响，刚好岚岚给了她家里的备用钥匙，进去后龚珠就发现岚岚她爸又喝醉了在打人。
    龚珠那天家里没有人，其他邻居早就睡了没人理她们，两个小孩就瞅着机会用花瓶砸了岚岚她爸一起跑出来找赵华元了。
    路上幸好遇到秦羽，秦羽给她俩找了医生，把她俩送到了这里。
    赵华元握着岚岚伤痕累累的小手，听到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就是他想要岚岚回去的下场。
    明明其生已经跟他说了岚岚回家后会很危险，但是他总觉得让岚岚再接触下亲生父亲会更好，而且自己和其生盯着岚岚，应该不会出事。
    没有想到，刚回去她爸就故态重萌，而自己和其生又没能顾及到她。
    “是我骂了爸爸。”岚岚低垂着头，揪着自己的裤子：“今天周围人都说XX地产坑钱，爸爸看到后骂那个叫张财生的人，然后开始喝酒，我就说他只知道喝酒、在背后骂，妈妈出事的时候，他明明知道，但是什么都不说，说他是孬种，爸爸开始打我……”
    “公主帮我，他打公主，我就用花瓶砸他了。”
    “他就该打！”龚珠气得小脸通红，眼睛红肿得比岚岚还厉害，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骂道：“对那些大老板屁都不敢放，回家就打小孩，这种爸爸太差劲了！”
    第72章 引路人（完结倒数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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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元叔叔，我可以留在这里吗？”岚岚看着赵华元，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想回爸爸那里，我会非常乖的，也不怎么花钱，我可以自己挣……”
    “你本来就可以在这里，”赵华元揉揉岚岚的头发，哪怕他如今严格意义上跟岚岚并不是同一种生物，但是女孩跟自己说这种话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有些心酸与怜惜：“你一开始就不想回去吗？”
    女孩看了赵华元一会儿，才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赵华元在心底叹了口气，说：“对不起。”
    他察觉到岚岚跟他们相处的时候总有些不自在和放不开，太懂事了，过于听话和看人脸色对岚岚来说很有负担，觉得或许是因为他们并不是岚岚的血缘至亲，不管怎么样还是比不上岚岚自己的亲人。
    再加上，赵华元在岚岚这个年纪，对家人的爱非常渴望，所以先入为主地觉得如果岚岚她爸能够转变，岚岚是想回去的。
    而他忽略了，哪怕自己再怎么强调会尊重岚岚的意愿，让岚岚自己做选择，但按照岚岚的个性，肯定是会觉得自己麻烦了他和其生，无论回去会遭遇什么，她都会选择离开。
    岚岚听到赵华元的道歉，连忙摇头：“不是叔叔的错。”
    赵华元说：“你爸爸会后悔打你的。”
    岚岚眨眨眼睛，摇摇头：“我不用他后悔。”
    爸爸就算后悔也没有用，她不会原谅爸爸，尤其是爸爸对妈妈做的那些事。
    爸爸在打她的时候，喊妈妈是“该死的jian女人”，就凭这一句话，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爸爸了。
    然而岚岚理解错了赵华元的意思，赵华元不是让她爸爸缓慢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要让他现在就付出代价。
    ——
    处理完事情，422销毁了4号搭建的整个世界。
    至于那个世界里身体死亡，意识也半死不活的系统，被他连同世界一起毁灭了。
    就算他是玄龙代表善意的一面，他也不是纯粹的善，他的恶意只是更加克制而已。
    而被他和赵华元夺走了身体的4号，其实也不是纯粹的恶，只是他的爱更加疯狂，也更加自私。
    没有绝对的谁更好，只是为了赵华元，422必须要压制住4号。
    4号的系统身体被他放进了空间里，422通过给赵华元的小零件定位到对方的位置，正准备赶往他们的新家。
    忽然，他收到了一条消息，阅读完毕后，登时变了脸色。
    临时换了目的地，422移动到某国道上，在路边用视角查探着情况。
    国道上某处停了很多车，警车、救护车、私家车、摩托车拥堵到一起，嘈杂的人声从那边传过来。
    错不了，张财生死了，撞死他的人还很眼熟，就是岚岚的父亲。
    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酒.驾，正好把张财生乘坐的那辆车撞得稀烂，肇事者和受害者当场死亡。
    422本想把4号的意识永远地困在张财生的身体里，让对方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下，现在张财生死了，他得重新找一个躯壳。
    但这是小事，问题在于，张财生这么突然地死去，是因为有编号不明的系统在操控。
    这个世界的系统已经被清理完毕，知道剧本的除了自己、程序员、4号、4号的两个心腹外没有其他系统，4号刚刚不可能操作，4号的两个心腹没有剧本密码，程序员问了不是他。
    那么还剩下一个选项，就是刚刚转换为准系统的赵华元。
    赵华元在跟自己整理资料的过程中，密码与剧本什么的对他是敞开的，他做这件事的可能性最大。
    这意味着，赵华元上手快到难以想象，刚刚转换成系统，已经可以开始控制位面世界剧本的走向了，说明4号确实给了他非常多的权限。
    可赵华元拿到剧本权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人，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422迅速回到新家，甫一出现，满屋灯火便扑面而来，饭菜的香气萦绕在屋子里，赵华元岚岚和龚珠坐在桌子边看向他。
    “啊，他……”龚珠没见过大变活人的场面，嘴长得大大的，筷子上的蛋掉了半个在碗里。
    岚岚心情变好，噗地笑了一下，说：“奥特曼叔叔一直是这么回家的。”
    赵华元盛着饭，见到其生回来，勾起一个笑：“你回来了，我想着先给孩子们准备点吃的。”
    暖光打到他身上，他脸上的笑淡淡的，本来有些冷漠的长相这般笑起来却格外温柔。
    无辜地像他刚刚压根没有杀过人。
    422对岚岚和龚珠打了下招呼，见岚岚身上有伤，立刻问：“岚岚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岚岚已经跟赵华元倾诉过一遍，不想忙碌的奥特曼叔叔也为自己操心，只是说没什么。
    “我等下过来看你，”422对赵华元说：“赵华元，你过来。”
    说罢去卧室，让赵华元跟上。
    这句话说的像班主任叫人去喝茶，岚岚和龚珠都有些担心地看向赵华元。
    赵华元把龚珠的饭放她面前：“没事，我过去一趟。”
    赵华元来到卧室，关上房门，上下打量了下其生，见他身上没有什么伤，心里松了口气，但仍不太放心，问：“其生，你没受伤吧？”
    422简洁地回说没有，直截了当地问：“岚岚她爸和张财生是你杀的吗？”
    赵华元闻言愣了下：“张财生不是，张财生不是变成4号在你那里吗？”
    “我把4号的意识暂时从张财生身体里抽出来了，张财生的身体刚刚在自由行动，然后他就死了。你的意思是，岚岚她爸是你杀的？”
    “……”赵华元将手放在衣服兜里，垂眸说：“不可以吗？”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打了岚岚。”
    “正常情况下，你的思路应该是报警，而不是动手杀他。”422蹙眉。
    “报警没有用，他不会改的。”
    “赵华元，”422深吸一口气，说：“你要分辨到底是你想要那么做，还是力量想要你那么做，你在那个世界里杀人是被无形的东西怂恿的，你没有感受到吗？现在也是。”
    赵华元转变成系统的方式从一开始就错误了，4号用粗暴的方式激发赵华元的负面情绪从而聚集了大量的灵魂能量，使赵华元迅速转变成了系统。
    但带来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赵华元很可能会失去自我，被这股带着负面气息的力量裹挟，像实验中那个转变成功的系统一样，在获得力量后变成了失败品。
    不过赵华元跟那个系统不一样，那个系统在迷失后没有谁能拉他出来，也没有合适的系统身体可以承载他的灵魂来慢慢调节，而赵华元只要自己在他身边，就能回到原本的路上。
    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是赵华元给玄龙指引道路，而现在，则轮到他422帮赵华元找回自己了。
    “张财生也死了吗？”赵华元问。
    “嗯，被岚岚她爸撞死的。”
    赵华元握紧手里的东西，淡淡地说：“罪有应得，没想到是被岚岚她爸撞死的，他当初撞死了岚岚妈妈，也是活该。”
    “……”422严肃地说：“赵华元，你接下来要一直跟我在一起，不要再私自行动，系统有力量，但是不是这样随便用的，幸亏这是4号的私有剧本，而且岚岚她爸也只是个小角色，同时张财生剧本中本来就该死，不然你这样改变剧情会出大问题，而且随随便便杀人也不像你。”
    赵华元沉默半晌：“我不是好人，你失望了吗？”
    422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让别人觉得你是好人？”
    他平常对人对事的那些态度，别人发现他还算温和的时候都会感到很意外好吧？
    赵华元：“……”
    “我不强求你是个好人，因为好人的定义在位面世界、在主空间、在不同的价值体系中都不同，但是，将杀人作为乐趣，我确定那不是你。”
    “经常打人呢？”
    “像，又不像。”
    “想囚.禁你让你永远只能围着我转呢？”
    422咬牙：“我看你敢。”
    赵华元低头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会按照你的指示行动的。”
    “但是，要让我听话，至少要有信物证明你是我的主人吧？”赵华元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你怎么能把我们的信物弄不见？”
    422看向赵华元的手心，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通体灿银，光华夺目，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跟422以前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赵华元将戒指拿起来，要给422戴上。
    422缩回手：“你干嘛呢？”
    “戴戒指，”赵华元有些委屈地说：“就算你讨厌也要戴，这样我才能听你的话。”
    “你这个哪里来的？”422看着赵华元指间的戒指，不确定地问。
    “在刚刚那个小世界里变出来的，看到你的丢了，我又变出了一个。”赵华元一口“怎么，没想到吧”的语气。
    422从空间里捞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什么丢了，我怕它打架的时候坏掉，先放空间了。”
    第73章 循环（完结）
    ==============================
    位面世界的戒指哪怕价值上亿，在系统打架的时候也是说碎就碎，为了防止意外，422把它取了下来。
    赵华元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你没丢啊。”
    422白他一眼：“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丢了。”
    赵华元还真的觉得他丢了，就算后来自己偷偷又搞出来一个也担心对方不愿意戴。
    422将戒指戴到手上，取过赵华元手中多出的戒指，将其变幻成一个大一点的银环，但保留了其上钻石的规格。
    “我给你的那个紧急通讯按钮呢？”422问赵华元。
    赵华元把那个按钮递给他。
    422又将那个在赵华元走失后全面升级了一番的按钮换成了朴素些的银灰色，嵌在圆环边缘。
    再微调了些地方后，422打开了圆环的一侧，把它分开。
    “低头。”他命令道。
    赵华元听话地弯腰低头。
    422将圆环扣在赵华元脖颈上，形成一个项圈：“你现在还不是真正的系统，需要再经过一些程序，在此期间，听我的话，不要轻举妄动，有事通过系统私信沟通，有危险按这个银色按钮。”
    赵华元眼神闪烁：“好的，前辈。”
    422挑了下眉毛：“按理说，你现在的编号是4号，是我的上级，但如果你想用这个压我，你就死定了。”
    赵华元点点头，暗想倒也不必用职位压你，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压你就没法逃开了。
    “那个4号呢？”一个系统和一个准系统交流了下进入主空间后的注意点，赵华元问出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422手指在悬浮屏幕上快速动作着，答：“没死，但托你的福，得给他重新找个身体。范围就在这个世界内，不能让他回主空间。”
    “好。”也只能这样解决了。
    赵华元拉住422：“先别忙了，等下我可以帮你，先陪孩子们吃饭吧，以后陪他们的机会可能更少了。”
    422想想也是，他和赵华元之后回主空间有很多事要处理，估计来这个世界的频率并不会很高，有的时候忙完了，一个位面角色的一生就过去了，当时的“再见”很可能变成“永别”。
    “好，先吃饭吧。”422收起屏幕，跟在赵华元身边。
    赵华元勾起嘴角，与他十指相扣，向盈满黄色暖光的饭厅走去。
    ——
    A27004区。
    禹启省某高楼楼顶，两个身影俯视着整个城市。
    “才二十年而已，这里变化很大。”赵华元感受着天台上的猎猎凉风，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系统，银灰色的发丝在空中拂动着，纷乱发丝下是一双平静的蓝色瞳孔：“说了位面世界某种意义上时间流动更快。”
    同样的时间范围内，主空间只会发生一两个重大变化，而位面世界可能会发生成千上万个重大变化，所以位面世界时间感官上流动“更快”。
    赵华元偏头看向身边的系统，笑道：“在主空间居然要每天穿制服。”
    “对，让你不要变成系统，你偏不听，这里规矩死多。”
    赵华元笑意更深：“如果你讨好下我，我可以努努力做首席，让大家不用再穿制服上班。”
    422闻言也笑了：“好不容易才稳住4号位置的系统居然敢说这种话，真是猖狂。”
    猖狂的系统说出了更加猖狂的发言，他摸摸下巴：“其实你穿制服也很好，很性.感，让我想把你的制服亲手剥.下来。”
    422瞬移离开，不愿再听从他嘴里传出的狗吠。
    赵华元笑着摇摇头，跟着消失了。
    赵华元恢复了在这个区时的人形样子。
    以前他出行的时候都会戴口罩，因为他们返回主空间前抽空把管家少爷的戏份演完了，很是火了一把，禹启很多是他们的cp粉，现在却不用，他和其生的热度降了很多，走到街上没有那么不方便。
    然而对某位来说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赵华元出现在某个街道拐角处，拍了拍站在那里的人的肩膀。
    422转回头，垂落到他头顶上的树叶和花朵跟着摆动，花瓣落在他鼻梁上。
    “谁？”422拍掉花瓣问。
    “我。”赵华元淡淡笑着，把掉在对方发梢上的另一片花瓣拿下来。
    422皱眉：“你怎么找来了？”
    “喏，微博暴露你的。”赵华元举起手中的手机，上面的界面赫然有张偷拍图，文案是偶遇外国小帅哥，配图就是422站在街道上向前眺望的照片，发布时间一分钟前。
    422无话可说，继续看向他原来看的方向：“行吧。”
    “看什么呢？”赵华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奇地问。
    “领养仪式是今天。”422说。
    “啊，今天吗？”赵华元有些吃惊：“这么快，最近一直在开会，忙忘了。”
    今天是岚岚领养一个孩子的日子，而那个孩子，正是4号附身的对象。
    岚岚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昔日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孩子，肉眼可见地抽长，成了一位干练的成熟女性。
    跟好友龚珠比起来，她依旧不好看，但是却目标坚定，做事极有条理，且多才多艺。
    她做编剧，正在往导演方向发展，而龚珠永远是她的御用演员，再加上知名音乐组合逼哥阿蛮的配乐，两人的第一部 作品就拿了海外大奖。
    龚珠本来身上有剧本，但赵华元去了主空间后将那个剧本取消了，龚珠和岚岚就都没有了谈恋爱的意思，她们商量着一起领养一个孩子，恰好，422给4号物色了个幼年位面角色的身体。
    一来二去，便变成了岚岚和龚珠领养了4号。
    不知道422那天在小世界里做了什么，4号的意识丢失了很多记忆，失去那些记忆后，4号依然暴躁易怒、富有攻击性，但却能感觉出那只是缺爱而已，并非不可调.教。
    而岚岚和龚珠，422和赵华元都相信她们能成为合格的监护人。
    亲眼看着岚岚和龚珠将一脸不情愿的少年带上车，赵华元感叹道：“孩子长大了，也有孩子了。”
    422看着银白色的车辆绝尘而去，说：“好了，回去吧。”
    赵华元将下巴搁到422头顶上，从背后揽住他的腰：“啊，还是这个高度好。”
    在主空间422居然比4号还要高上几厘米，这能忍吗？简直是对攻的地位的挑衅。
    422用胳膊肘捅了下赵华元的侧腰：“滚。”
    “422同志，对上司礼貌点，”4号握住他的手，眯了眯眼：“好不容易下来一趟，我们到处逛逛再走嘛。”
    “给你半个小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422冷漠道。
    “好，好。”4号对这个工作狂很无奈，拉着他去了领养中心附近的商业广场。
    夏季的商业广场，满大街俊男美女，各个商店的音乐此起彼伏，赵华元带着422穿行其中，饶有兴致地看着各个店里的商品。
    忽然，赵华元惊呼了一声，422转头：“怎么了？”
    赵华元走进店里，对店员说了什么，不多时就见店员提了个牛皮纸的袋子给他。
    赵华元付了款，回到422身边。
    422问：“你买了什么？”看赵华元一副很激动的样子。
    赵华元得意洋洋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套着塑料皮系着蝴蝶结的东西，422看向那个东西，微微愣住了。
    是一个泰迪熊。
    “这个款早就绝版了，没有想到他们这里还有，我们把这个带回去吧？”
    以前那只泰迪熊送给岚岚留作纪念了，之后再也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款。
    422拿起熊，剥去上面的塑料皮，将手放在熊柔软的棕毛上，也有些感叹。
    明明才二十多年，对于系统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遇见赵华元却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嗯，”422回道：“带它一起回去吧。”
    “回去后做什么？”赵华元循循善诱。
    “修改C项目的设定，跟美术沟通做新的模型，灵魂中心有新货要检验……”422流畅道。
    赵华元颇为无奈：“422同志，我们上次高效独处都是什么时候了？为什么到了主空间想跟你做点什么还这么难？”
    “做完这些后，剩下的时间你可以来我的舱位。”422抬眼：“还有意见吗？”
    “没有。”赵华元眉开眼笑，一点也没有4号高层系统的样子：“那晚上约好了，其生。”
    “其生”的名字也久违了，422垂下眼帘，下意识地抚摸着指间的银环，应了一声“嗯”。
    岚岚开着车，等红灯的时候往领养中心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了？”副驾上的龚珠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岚岚凝望着后面，若有所思。
    “是有谁要见吗？”
    “没事，他在发烧，得先带他回去。”岚岚望向后座上疲惫睡着的孩子。
    跟她当年差不多的年纪，而自己也处在跟赵叔叔其生叔叔差不多的年纪。
    当年是那两位收养了自己，自己现在有能力，也要收养一个孩子。
    龚珠说：“嗯，赵叔叔和其生叔叔要是知道你收养了他也会高兴的。”
    岚岚勾起一个笑。
    红灯结束，绿灯亮起。
    车辆启动，前方一路畅通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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