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温度》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太阳的温度 作者:W君 文案: 软兔子主动跟着大尾巴狼回了家 廖慕阳在大雪天爬上梯子,越过和新邻居相隔的墙,捡到了一个挨冻的小哑巴。 从此以后小哑巴有了家。 — 糙汉痞子攻*软糯乖乖受 廖慕阳*林笙 — *受天生缺陷不能说话,但听力没问题。 *受的性格自卑胆小加软乖,还有轻微的社恐,雷这种性格的话慎入慎入。 *攻有爹系男友的属性。 *日常温馨救赎向。 *后期会涉及一点法律方面,背景架空有私设。 第1章 新城初雪 新城的雪下的总像是定了时的闹钟,日历上的月份轮转回一时,那雪也就洋洋洒洒的落了。 廖慕阳没多喜欢雪天,衣服厚的跟裹着十几层面包糠的炸鸡似的让人行动不便。 好在他的体温偏高向来抗冻,一件厚毛衣套件皮衣算是完事。 屋里的暖气更是让他光着膀子仅套着条棉薄的长裤,吞嚼着冻冰冷啤。 冰凉的酒液一点点的划入胃中,浇灭了些许躁气,也彻底浇灭了那好不容易迸发出些许的灵感。 廖慕阳丢下了手中的碳笔,眼神不自觉的向着落地窗飘去,看着那时隔几日便会出现的场景直散出了些啧音。 隔壁的人刚搬来不过一个月,里头的动静却是比他一个孤家寡人还要冷清,要不是时常枯坐在院子里受冻的男孩,还有那屋子里头偶有的灯光,他真要以为隔壁的房子依旧空着。 向后挪动的椅子合着地板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手中的冰啤被一股脑的灌进了肚子,廖慕阳才起了身坐靠在了那落地窗旁,静静的看着那院子里头傻傻受冻的人。 今年的初雪来的猛烈,路面不过几个小时就被覆上了一层一层的白雪,这温度也是不断的往下降着,十点已经零下五度了,这入了凌晨估摸着再要降下几分。 算上这次被廖慕阳看见已经是第六次了,那小孩依旧是一件薄薄的白毛衣,蜷缩着坐在院子挡雨的屋檐下。 隔了一墙的距离廖慕阳都能察觉到几分那人的冷颤。 凡事不过三,头两次廖慕阳只当他是忘了院门的钥匙把自己锁在了院子里,可后来这人隔三差五的就坐在院子里吹风受冻,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任谁看见了都会觉的不对。 看着那人年纪不大约莫也就是个十五六的小孩,廖慕阳这个法学系毕业的老油条,不用反应脑间就蹦出了家暴虐待的字眼。 可惜廖哥空挂着法学系高材生的名头,实际上就是半个官司没打过就半路投身纹身行业的浪子,对陌生人也没有过多泛滥的正义感。 廖慕阳开了落地窗,光裸的臂膀在外头挥了两下,心想今天还真是有点冷。 收回的手在室内的暖气内迅速回温,驱散了那股僵硬的寒意。 廖慕阳紧了紧盘坐的腿,支靠在手掌内的下巴抬了抬,视线依旧是鬼使神差的下垂睨着那抱着自己越缩越紧的男孩,脑间突的就蹦出了抱养大毛时候的场景。 大毛是廖慕阳养的哈士奇,也就是两年前的冬天从雪地里捞回来的小狗崽。 廖慕阳看着混杂在垃圾雪堆里呜呜细声的小狗崽,同样是像今天一样犹豫了许久,甚是在那冰天雪地中的垃圾堆旁蹲了十几分钟,最后却还是去周遭的小卖部买了条毛巾,就这么裹着小狗崽抱了回家。 他就想着自己精力旺盛,家里也空落不差收留这么一只会拆家的小崽子。 现下眼前的场景倒是和那时候的模样如出一辙,只不过这雪地里受冻的从狗崽换成了小孩。 廖慕阳拿过一旁的手机,点开了里头的天气预报快速的扫了眼夜晚的温度。 十二点以后零下九度,雪夹雨。 就这温度光穿件毛衣坐在外头吹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要知道的答案已被得知,手机被无情的抛回了床上。 廖慕阳依旧是那个盘坐的姿势,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眉头揪着蹙起了几分。 由着前几次的经历,他自然是明白,这小孩往外头一坐就是一夜,那后头回屋的门是绝对没有可能替他打开。 那小孩看着瘦不拉几营养不良的样,他还真是担心第二天闹出新闻头条,雨雪天气为何男孩有家不归、冻死雪中。 倒也不是怕别的什么,就是这见死不救心里膈应的很。 廖慕阳抬手扒拉着自由散乱的头发紧了紧,最后还是选择起了身。 盘坐久了的双腿捎带着血液不循环的麻痒,带着拖鞋摩擦地板的一声声的拖沓响动,廖慕阳开了房门走到一楼。 他站在一楼的楼梯口,一眼就扫到了脚边蔫蔫的大毛,唇角边那抹好气又好笑的情绪卷土重来。 廖慕阳没少怀疑大毛是不是投错了狗胎,照常理来说这哈士奇拆家闹腾那是常有的事儿,他把大毛抱回来的那一刻也就做好了准备。 哪知道这傻狗还真是反其道而行之,从小到大就是一副懒样,走路都靠着那四腿半爬半拖,饭量又是大的出奇,比那猫中老佛爷的加菲还要懒。 也没少让廖慕阳觉得它是得了什么毛病,刚养的那几个月隔三差五的就往宠物医院跑,大把大把的检查做下来,只得了个伙食太好容易过度肥胖的征兆。 自此以后养着大毛的日子就变的越来越佛系,别的主人深怕自家哈士奇撒手没,廖慕阳巴不得大毛没一回。 可这结果就是家门大开,它都能给你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娇狗。 要说它是个母的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雄性荷尔蒙没出半点问题的壮狗。 廖慕阳低着脑袋看了看那又空盆的狗碗,直啧着舌,抬着手把那哀怨的狗脑袋往一旁轻推了推,紧接着恨铁不成钢的开口道。 “你爹我现在有正事,回来再给你换食儿。” 大毛听着廖慕阳颇为嫌弃的话,没好气的仰着狗头嚎了声,也就精神了这一瞬,就又把那狗脑袋趴回了交叠的两只狗腿上。 廖慕阳早就见惯了大毛这认食不认人的毛病,抬手猛薅了把大毛那油光水滑的背毛,才舒心的起了身。 沙发靠背上零散的放着外出的衣物,廖慕阳懒得挑三拣四,随意的拎了条晨练老大爷似的长裤,囫囵着套了件灰色的卫衣,就这么毫无形象的开门走了出去。 两套房子唯一的阻隔就是那一道算不上高的围墙,廖慕阳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的去仓库里头找了个梯子架在了墙边,双手稳稳的扒着那梯子就爬上了墙头。 这墙比二楼低些,廖慕阳靠在墙头上一看,倒是比着之前那副姿势,将院里的男孩看的更清楚了些。 要说这近距离观察感触更深不假,廖慕阳借着昏黄的院灯看着那男孩一个劲的发抖,还有那冻的红青红青的手,只觉得这孩子可怜的紧。 这心境怕是和大雪天看见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是一个态度。 廖慕阳半倚在墙上也就看了两三分钟,往后便是直接对着那男孩开口道。 “小孩,是不是忘带钥匙了,今晚上雨夹雪,受不住了就来我家先凑合一晚。” 廖慕阳这话中的台阶给的恰到好处,他只觉两人至多也就是收留一晚的交情,有些事问多了没意义还费力气,他这混不吝且佛系十级的性格,也就只能行至于此了。 第2章 斜阳玫瑰 林笙抬着毛衣下细瘦的双臂,环抱着双腿紧紧的箍在了一块。 这雪从他被赶出来开始下起,一直洋洋洒洒的不断,两个小时冻下来,面上和手上藏无可藏的肌肤早已经红青发麻。 他清楚背后的那扇门没有上锁,但也明白要是就这么走回去了受的罪比这风雪更加难熬。 他只能不断的圈着手臂,越抖越紧越紧越抖,像是个死循环却又无法不下坠的无底洞。 直到那一声不咸不淡的小孩,穿过耳边梭梭的风雪,无端给这野草都冻毙的院子里平添了一丝活气。 林笙怕生,廖慕阳倚在墙上传来的那句话先是惊的他背脊下意识的颤了颤,才缓缓抬起了埋在手臂中大半边的脸。 清明的视线直直对上了墙头上露出上半身的廖慕阳,被冻的有些迟缓的脑袋愣了愣,才瑟缩着抬着手指了指自己。 廖慕阳看着全然露出的面颊,将林笙的模样看了个真切。 只想着小孩看着瘦小,那双眼睛倒是出奇的又黑又亮,再加上那巴掌大的脸,更显的那双眼睛像是画稿上圆不愣噔的黑葡萄。 “就是你,不然这院子里还有别人吗。” 林笙听着廖慕阳的话垂了垂脑袋,被雪微润的睫毛颤了颤只想着这话说的对,自己真是明知故问了。 只是这想法一落完,林笙的思绪就又被全身刺骨的寒意引回了一始的前话。 他怯缩着脑袋转头看了看身后那扇被窗帘掩盖的紧实的玻璃门,抱在手肘上的掌心紧了又紧。 身上冷极的感觉做不了假,身后屋子内那人多年潜移默化埋入骨子里的惧怕却又钳制着他的犹豫不决。 心里的挣扎只刺的他垂着脑袋,左右回晃的做着斗争。 廖慕阳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林笙发愣似回头的举动,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头。 这天气,一件薄薄的卫衣就算是他也觉得有些冷的刺骨,小孩木纳的犹豫不决更是一丝一点的消耗着他的耐性,看的他有些不耐的动了动发僵的手臂。 林笙的余光看着廖慕阳晃动的身影,只以为他是等的不耐烦了准备回家。 瘦小的身影登时像受了惊的兔子,从那台阶上一蹦而起。 廖慕阳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靠近了隔墙好几步的林笙。 这样的场景,廖慕阳只当他是要跟自己回家,直开口对着林笙说道。 “你家有没有爬梯。” 林笙听着廖慕阳传来的话,活了活那被冻的有些迟钝的脑袋,点了点头。 新家的后院有颗果树,树旁边留着上个住户没带走的爬梯,这点隔三差五就待在后院的林笙自然最清楚不过。 “把爬梯搬过来,从墙上爬到我这边。” 廖慕阳的话落尽,林笙就抬着步子走到了那果树旁,推着那有轮的爬梯,顺着廖慕阳的话放稳在了那墙边,又蹲下身把那爬梯的轮子固定紧实。 等着他跨上第一阶台阶时,心底回过头的恐慌,又是再一次迫使他回头死死的望着那一扇紧合挡着风雪的玻璃门。 布满慌色的眼底望着那扇门,活像是里头有将要跃出吞血嗜肉的鬼怪。 廖慕阳早注意到了小孩的不对,他抬头顺着林笙的视线定在了那扇印着窗帘的玻璃门。 廖慕阳虽然佛系,但看人的本事向来狠准,林笙的心思他也多半猜出了大半,本着少知少管的心态,又一次对着林笙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门锁了回不去,先在我这躲一夜的雪,明天一早回家门口等你家里人给你开门。” 这话承接着最初的话说的一样圆滑,照旧是给足了林笙可寻的台阶,也顺了顺林笙心里蔓延的恐慌。 林笙听着耳边的话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他清楚这玻璃门一旦在晚上合上,除了第二天天亮要回去收整上学,这一夜间里面的人不会开,外面的他不能开。 乱成麻绳的思绪止断于此,林笙一步步的踩着台阶爬上了隔墙。 他没有再回头,只在心里默默的想这天气太冷了,冷的像是要把身体里不多的热度一点点的凝结成冰渣,再被寒风吹的破碎。 廖慕阳两三步下了爬梯,站在那爬梯下头看着林笙一步步小心翼翼的翻过隔墙,又一步步小心翼翼的下了台阶,最后低垂着脑袋站在自己身旁,两只冻的红青细瘦的手颤颤巍巍死扣着毛衣边角。 廖慕阳看着站在自己跟前只到自己脖子的林笙,只觉的他比远处看到时更加的瘦弱,像是极度的营养不良。 也就在这两人发愣的节点,落下的雪又大了几分。 廖慕阳边抬手捏着露出的脖颈,回了回僵冷的温度,边对着林笙开口道。 “别站着吹风了,进屋。” 林笙听着廖慕阳的话,低着头愣愣的抬着散不出一点脚步声的步子跟上了前头的身影。 照理来说没有任何交集的人邀请你去他家住一晚,不管是出于怎样的好心,也总会让人在迫不得已下亦然心生出几分拒绝。 但廖慕阳不同,他对林笙的印象或许仅存在这一方隔墙的后院,而林笙对他却早存有几分印象中的身影。 两人住的地方算是老城区,这房子也是离着喧闹的地方稍稍有些偏,而这疏于管理的老城区自然是流浪的猫猫狗狗最佳的住所。 新城的冬天很冷,就是人都要多吃几口饭蓄力,更别提居无定所的猫猫狗狗。 林笙搬来一个多月,下午放学的时候总能看到必经的窄巷有干净的猫粮和足量的骨头,一只只的流浪猫狗总在那时齐聚一巷,难得毫不排外的和谐。 林笙喜欢小动物,只是空荡的钱包不允许他给这些小可怜最基本的温饱,更不论他自己实则比这些打小就会走街窜巷讨生活的毛孩子有过之无不及的饿着肚子。 似乎是同病相怜后紧连着的好奇,林笙每天放学的时候都尽可能的在那窄巷逗留上几分钟,就只是单纯的想看看那不同旁人一样嫌弃毛孩子脏的好心人是谁。 概率问题,这等的久了也总能碰上一次。 时间不久,约莫也就是两周前的事。 那天下午学校没有上课,全体学生听讲座,放学的时间难得的被挪早了半小时,也就是这难得的半小时让林笙第一次窥见了廖慕阳的身影。 林笙顺着冬日里最后一丝早落的余晖,看见了半蹲着一手拿烟,一手分着猫粮骨头的廖慕阳。 那一丝余晖透过窄巷细碎温和的印落在了修长的脖颈,混合着肌肤健康的小麦色,还有那耳后一朵掌心大的暗红色玫瑰。 林笙静静的看着那一朵暗红色的玫瑰,在脑袋里搜刮了一番,美术课合着认知里不太齐全的分类知识,让他除了觉得好看,想不出旁的词汇。 半侧着朝向巷口的廖慕阳自然没看见那一抹瘦弱到没什么存在感的身影,只自顾自的给猫猫狗狗分着食,已防分配不均毛孩子们互相掐架。 林笙在外逗留的时间有限,他看着一圈圈从廖慕阳的唇瓣中散出的烟圈,还有那烟圈出处微勾的唇角,难得散去了几分怯弱的阴霾,消瘦的面上扬起了几分真心实意灿烂的笑意,就连那双黑亮的圆眼儿都阖成了眯笑的模样。 林笙没想到自家隔壁住的就是廖慕阳,更没想到在这冰天雪地里的自己,也能像那些流浪的毛孩子一样能沾见一点点同样的善暖。 林笙的性格内向甚至是小心翼翼到极致的怯弱,但他从不觉得有纹身的人是恶人,甚是觉得纹身同那展览的画作一般都是同样的艺术品。 非要论述,他甚至觉得纹身更甚一筹。 斑斓黑白的色料一点点的刺入温热的肌肤,留下的是终身不离不弃的图案。 终身不离不弃的安全感林笙想除了影子,好像也没有别的能同纹身有着一样的含义,当然,那满身外力所成的伤痕除外。 所以就是他这样胆小怕生的性格,也能因着廖慕阳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翻墙而去。 林笙只想着对着毛孩子都满怀善意的人,能会生出多大的恶意。 即便他连眼前的人叫什么都是未知,这份存留的单纯易信不是好事,只不过这次林笙运气不错遇上的是恶意都懒有的廖慕阳。 将要被风雪淹没的小孩,也总算是暂有了面温热阻寒的屋檐。 第3章 夜灯不灭 “里面有浴室,去冲个热水澡,我去给你拿两件干净的衣服。” 林笙被廖慕阳带到二楼的客房,只听他留下这句话就合上了房门。 林笙看着地上大片柔软的羊毛毯不自觉的缩了缩脚,生怕多占了一点多余的空位,瑟缩的模样像是犯了大错从而不知所措的小孩。 房间的灯很亮,是温和的暖色。 林笙抬着脑袋看着四周简单干净的装饰,还有大床上厚实的棉被,僵冷的躯干都被这视觉效果中的暖意拉回了几分温度。 他蹲下身,伸着手轻轻的揉了揉羊毛毯,温软的触感直让他那双黑亮的圆眼露出了几分傻傻的纯粹的笑意。 林笙张了张嘴,吐出了四个字的口型。 好舒服啊。 毛衣的高领掩盖了脖颈,还有脖颈上秀气的喉结。 小小的喉结努力的上下滚动,却终究只带出星点微不可听的气音。 林笙仔细的听着耳边微弱的气音,面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软软的笑意,但心中终究还是起了几分早已习惯的失落。 他从小就不能说话,自母亲肚中带出的毛病。 林笙小时候没少为这事让那怯弱的性格更添上几分自卑,直到长大了才生出了几分乐天派的自我安慰。 他很庆幸,庆幸自己只是不能说话没到又聋又哑的地步,起码这双耳朵还能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哪怕这些声音中有很多都是他惧怕到避之不及的。 就在林笙的小脑袋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时候,门外廖慕阳趿拉着拖鞋的声音又是有一声没一声的远远传来。 林笙听着门外稍远的声音,慌忙的起了身,黑润的眼睛怯生生的看了四周一圈,毫不犹豫的跑进了房中的浴室。 廖慕阳走到房门前刚想抬手敲门,又是转念一想林笙在洗澡怕也是听不见这敲门声,也没再犹豫的打开了门,把手里头干净的睡衣放在了床上。 “衣服我放床上了,一会洗好了你自己出来拿。” 林笙听着廖慕阳磁哑的声音,直想开口回一声谢谢,但事实所限,这声谢谢自然是说不出口。 他懊恼的垂了垂眼睛,想着这样真的太不礼貌。 廖慕阳站在房门口没听见浴室里头的水声,又没听见小孩半点的回语,直皱了皱眉想着人是不是在里头摔倒了,毕竟以他看林笙那胆怯的性子,这事不是没可能。 以防万一,廖慕阳还是走到了浴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小孩,你没事吧。” 林笙听着外面传来的话,还有那贴耳响起的敲门声又一次慌了神,手忙脚乱下打开了淋浴的喷头,顺势而下的冷水登时浇他的深呼吸的打着激灵。 廖慕阳听着浴室里头响起水声,知晓林笙没事,虽然有些奇怪林笙不说话,但想了想林笙一路胆小的模样,就也想明白的不再逗留转身走出了房间。 林笙手忙脚乱的想关上淋浴,却先听见外头廖慕阳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两头围困的局面总算是松下了一头,林笙缓了缓乱七八糟的心绪,手中的动作也变的有条不紊了起来。 而此刻淋浴头下的凉水也早就变的温热。 林笙感着那一股股隔着毛衣冲刷皮肤的暖热,舒服的眯起了眼,活像是一只得了爱抚的猫咪。 他抬手接着那一捧捧冲下的热水,万般留恋这份温暖。 只是这定格的动作没持续多久,林笙就收回了手快速的脱下了衣服,只想着速战速决的解决完他喜欢的热水澡。 毕竟不可以浪费水。 - 林笙速战速决的时间也确实是快,他披着宽大的浴巾小心翼翼的开了一条门缝,看了看卧室的门关着,又看了看卧室内没有人,才放心的走出了浴室。 廖慕阳拿来的睡衣大大咧咧的摆放在床上,林笙一眼就能看见。 林笙抬手拿起纯白的长袖,浅灰色的长棉裤,低着头轻皱着鼻子闻了闻上面洗衣液淡淡的香味,还有那一股被阳光暴晒过后暖洋洋的味道。 直到鼻尖充斥了那股舒服的味道,衣服才被彻底放过轻套在了身上。 廖慕阳常年健身又有一米八七左右的身高,林笙这样刚及一米七的小身板穿上他的睡衣,简直像是偷穿了父母衣物的小孩。 林笙看着超出一节的袖子和裤腿,细致的把那多出的部分一点点的卷了起来,卷完后还拍了拍,生怕上头起了明显的褶皱。 这还没等四肢全部卷完,廖慕阳又一次打开了房门。 他看着床上坐的规规矩矩的林笙,还有那像是被惊到后的一抖,直挑了挑眉。 “刚忘记给你拿吹风机了,湿头发赶紧吹干。” 廖慕阳朝着床走近了几步,把手中的吹风机向着林笙递了过去。 林笙垂着头,余光间看着递给自己的东西,赶忙抬手接了过来,那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看的廖慕阳莫名。 只不过这东西也送到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再要交代的了,廖慕阳抬手捏了捏后颈,边转身边对着林笙说道。 “明早走的时候记得关好门。” 林笙听着廖慕阳的话,赶忙一个劲的点了点脑袋,但看着廖慕阳转身要走,紧跟着下了床,跟到了廖慕阳身后,抬手轻轻拍了那结实的背脊一下。 廖慕阳感着身后微弱的动作停下了脚步,转回身看着眼前的林笙,开口问道。 “怎么了?” 林笙扬着脑袋,伸着右手竖起拇指轻点了两下。 廖慕阳看着林笙的动作,愣了一瞬,突的就反应了过来,眼前的小孩是个开不了口的哑巴,这样一想之前的无声倒是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他垂眸看着被自己睡衣衬的更加瘦弱的小孩,还有那湿漉漉脑袋下黑亮黑亮的眼睛,心里那股看见流浪猫小可怜似想要轻轻撸毛的情绪又开始起了几分波动。 林笙看着一脸面无表情的廖慕阳,只当他是看不懂手语,心中生起了几分怪自己考虑不周的懊恼,毕竟正常人又怎么会看的懂手语,哪怕是最简单的谢谢。 林笙收回了手,开合着唇瓣想吐出谢谢两字的嘴形,却是被廖慕阳抢占了先机。 “不用谢,早点睡。” 廖慕阳十几岁的时候,对什么都感兴趣,对什么又都是三分钟的热度,已至于成了现下样样都稍通的模样,看的懂手语并不奇怪。 林笙当然不知道这些事,只惊讶于廖慕阳看的懂,直睁大了眼睛想再看上廖慕阳一眼,但却是慢了动作,廖慕阳已经合上门走了出去。 林笙看着房门,消瘦的面颊上复多了几分纯粹的笑意,廖慕阳的形象在他的心中无形的又高大暖色了几分。 - 林笙的头发不长不短,微润的水分没一会就被吹风机的暖风烘的干燥。 客房的床很软,软到林笙躺上去能陷下一个浅浅的人形。 林笙贪恋这软暖的触感,笔直的将自己埋进了厚实的鸭绒被中,随后又一点点的理平了被子和睡衣。 这样的舒适能有一次已经是万般的难得了,自然要小心的对待,不可以弄皱弄坏。 林笙从小的认知就是这样不可以弄坏任何东西,又何况这东西是别人好心借予的。 暖气的温度让人一点点的放松神经,柔和的灯光更是给足了林笙夜里四下漆黑的安全感,林笙第一次在冬天的夜晚有了暖和下昏昏欲睡的感觉。 所有思绪都被抛在了脑后。 大大的圆眼儿随着眼皮上下的动作一点点的轻阖,林笙看着四周逐渐模糊的光亮,在心间偷偷的想。 就一回就自私一回,点一夜的灯,好好的在这温暖中睡上一觉。 第4章 白纸与粥 廖慕阳被快递的电话叫醒已经是快接近中午的时间了。 顶着一头鸟窝状的头发,干涩难睁的眼睛半眯着,半瞎的状态走到院外的铁门口取走了快递员手中的快递。 下了一夜的雪雨,在一上午太阳刺眼的光线下化做了一滩滩半凝的混合物,新雪还是洋洋洒洒的不断飘落,慢慢的附着上了陈物。 室内外的温差还是明显的起了效果,等着快递到手,廖慕阳最后的一点睡意也彻底被寒风吹散。 室外穿的人字拖被随意的踢散在了家门口,廖慕阳摆弄着手里头的快递看了看,是自己前几天下单的洗发水。 快递就像是惊喜盒子,一旦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那股在意劲也是彻底的散去。 廖慕阳把快递盒随手扔上玄关口的木架,正想转身关门,余光突的就扫见了屋檐下的晾衣架,还有那上头随风飘扬的浴巾和睡衣。 昨天是不见太阳的阴天,廖慕阳早把晾衣架上的衣服收了个干净,眼前的场景与记忆中稍有偏差,不由得让他愣了愣神。 回屋的动作顿住,廖慕阳捏了捏后颈仰着头转了转,想起来自己昨晚还收留了个无家可回的小孩。 只不过看着架势,应该也早走了。 毕竟看那年纪是个还在上学的,不赖床早起,还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晾上,对于现在的熊孩子还说还是蛮难得的。 廖慕阳想着脑中闪过的熊孩子三字,自己摇了摇头略带反驳的笑了笑。 也不对,那小孩看着就一副乖娃娃的样子,和熊孩子还真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乱七八糟的思绪止定在此,廖慕阳继续手中停下的动作,关上了家门。 从混沌中苏醒的胃咕噜的发声,廖慕阳摸了摸手机,看了看上头的时间,正正好的十一点,心想着又是一天略过早餐直奔午饭的日子。 四体很勤却五谷不分的廖哥,懒懒散散的扒拉开那次次被塞的毫无空隙再迅速被搬空的冰箱。 空荡荡的冷藏层只剩下孤零零的大罐啤酒,廖慕阳感受着自己将要奔向起义的胃部小兄弟,还是有些理智的合上了冰箱门,暂时的告别冰啤好伴侣。 下层的冷冻室照样被搜刮了个彻底,却只搜出一袋已经过期的水饺。 廖哥生活虽然粗糙,但也没豪迈到毫不挑食的境界,眼前的这水饺不管那外包装上头的图案有多精致也显然是不能吃了。 躺在口袋中半死不活的手机再次被唤醒,廖慕阳认命的翻起外卖软件。 要说这生活会先饿死独居的,这家周遭能在配送范围内的外卖店早就被廖慕阳翻来覆去的吃遍,若不是这胃实在饿的泛酸,廖慕阳就是空着肚子也不想再吃那地沟油和速食餐。 廖哥一手叉腰,一手扣着手机,拇指漫无目的快速滑动,似乎是因为实在选不出吃什么,瞎着眼听天由命乱选一次。 脚步在厨房翻来覆去的打着圈,直到走到了那八百年都不开动一次的炉灶。 一旁孤零零等待审阅的白纸还有那彻底凉下去的砂锅,总算是等到了廖哥星点宠幸的视线。 廖慕阳收了手机,拿起那张白纸。 昨天晚上谢谢您收留我住一晚,想着光说声谢谢还是不够,我就给您做了顿早饭,昨晚用过的衣服和浴巾我也洗干净了。 还有我看着沙发上的衣服有些乱就给您叠了叠,但不清楚您的习惯所以就叠好放在了原位。 因为时间太早您肯定还在睡觉,我就没有打扰您,未经允许动了冰箱和洗衣机还是得跟您说声抱歉。 冰箱里的东西不多,我就做了碗粥,希望您喜欢。 ——林笙 廖慕阳看着满满敬语的字条,不自觉的挑了挑眉,莫名的生出了一种自己变成了年老长辈的怪异感。 虽然不得不说这小孩确实很有礼貌,但有时候礼貌过头了反而会让人浑身不自在,就像是被格式化过的论文太过官方没一点看的欲望。 视线划过清秀干净的字体,最后停留在了署名的两字上。 廖慕阳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把那名字念了出来,心中觉得这名字还挺顺口好记。 就在这分心的时候,胃又是争宠一般的咕噜了几声,廖慕阳放下了手中的白纸,将心思放到了正事上。 砂锅盖子被揭开,廖慕阳垂着眼睛往里头看了看,不得不说这卖相是真挺好看的,还没吃着就牵动了他的几分食欲。 廖慕阳随手拿了根勺子,搅了搅粥往嘴里送了一口,眼睛登时睁了睁,喉间也散出了几声满意的嗯响。 比起外头吃久了的油腻饭食,这粥还真是合他的胃口。 虽说已经散了热气只能说算不上冰凉,但是意外的迎合了廖慕阳不太喜欢吃烫食的习惯。 廖慕阳把砂锅一手拎起,边走边吃的坐上了饭桌,期间这往嘴里送的粥是一瞬没停下,直到胃里头泛酸的感觉被压下去,他才放慢了动作,搅动着粥看着里头的食材。 这粥除了米也就是青菜丝和鸡蛋丝,廖慕阳心想也真是难为小孩了,光这三样东西合着也能做的好吃。 廖哥的食量和身材成正比,这一砂锅的粥全进了肚子里,才生出了几分刚好的饱腹感。 物尽其用的砂锅被无情的丢进了洗碗机,廖慕阳一手搭着沙发靠背一手揉了揉结实的小腹,生出了些许的满足感。 视线顺着纸条上了的话扫了扫平日里衣服横飞的沙发,看着那一叠叠被叠好的衣服,生出了几分顺眼的舒心。 饭后休息半小时这是身体自带的习惯,桌上的香烟被抽出点燃,寡淡的烟雾缓缓的散在了周遭,廖慕阳阖眼想起了这几天让人头疼的画稿。 灵感暂时缺失,确实是烦躁却又急不来的事情。 一根香烟很快被燃尽,廖慕阳从陷人的沙发中起身走上二楼。 去主卧的路上必定途经客房,廖慕阳朝着未关门的客房望了一眼,意料之中的带着被收拾好后的干净整洁。 脚下的步伐没停,廖慕阳鬼使神差的想这小孩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还真是自带人妻属性,和现在他那个年龄爱闹腾的小孩完全不一样。 天马行空的想法在看见手中画稿的那一刻彻底告一段落,廖慕阳收了收房间批散的画稿捏在手中下了楼。 今天还是客厅的光线比较好,画东西画着舒服。 - 林笙走过小巷,今天回家的时间比往常都慢了二十分钟。 不论是什么班总有那么几个爱欺负人的学生,林笙转学到这里已经一个半月了,好欺负的性格被慢慢摸透,今天是第一次被甩手了所有的值日事务。 这点欺负早就在林笙意料之中,他只是不能说话,但身边的人好像真的就把他当作了无法倾诉告状的人,慢慢的愈发肆无忌惮的欺负,虽然这点是反向同归的事实。 冬天的太阳下山的都早,不过是晚了二十分钟这光线又是和平时的全然不同,等着林笙快走到家门口,四周的光线已经有些昏暗。 林笙抬着头看着隔壁的落地窗瞬的点开了灯,暖色的光线一如昨天他住的客房,在这寒天中光是看着就起了几分暖意。 黑亮的眼睛一转不转的站在昏暗中看着那光,想着今天除了学习做题,剩下的时间全在想着廖慕阳的身影,还有那一声懒散的小孩。 平平淡淡之中硬是被深挖出几分暖意,林笙的满足感向来是这么的容易。 夜间的寒风一阵阵吹的刺骨,林笙哈着热气搓了搓僵冷的手,看着那道暖光怎么都舍不得走,直到漆黑的家门被屋内突起的冷白色的光模糊的照亮了几分。 林笙心间的暖意像是被大雪中泼了冰水一般,瞬时结冰僵硬。 林笙白着一张脸,看着散出光线的客厅,心中无声喃喃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第5章 不能弄坏 “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林笙看着坐在坐在沙发上面红耳赤的父亲,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酒臭味,身侧揪着毛衣的双手紧的不能再紧。 被寒风吹的还没回过温的手,随着用力过度泛出一片片没有血色的苍白。 “问你话呢,别他妈站在那装死人!” 林书平一声比一声大的怒斥就像是静寂中没有预兆的闪电,瞬时劈入林笙的耳间。 突来的惊慌促使林笙摸着手机的手一个劲的发颤。 僵冷的手指戳动着屏幕的字母,却是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出错,笨拙的模样彻底激怒了本就醉酒暴躁的林书平。 “他妈的兔崽子,老子有没有说过回来的时候要看见饭已经做好了,啊!” 林笙看着从沙发上暴起的父亲,条件反射的抬手捂住了脑袋,向后一步步的退着,却终究是被揪住尚且暴露在外的黑发。 头皮的刺痛牵动着每一根神经,毫无预兆却心里有数的蔓延过全身。 那双黑亮的眼睛登时弥漫上了一层层的水雾。 林笙不想哭,但是生理上的行为总归是他控制不住的,他合牙咬白了唇瓣,只希望今天自己的眼眶争气一些少泛些泪花。 因为在林书平面前泪水激不起半点心软,反倒是成了出气最好的理由。 “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 林书平用了全力拽起林笙的头发,林笙抱着脑袋只能顺着那手扬起了脸,布满泪痕的脸同那张酒气上头通红的脸贴近了几分。 林笙闻着满鼻子的酒臭只觉的胃里一阵阵的翻滚,仿佛下一秒空荡的胃中唯剩下的胃酸,就要顺着喉咙攀上口腔。 而这股酸水终究是没受住控制,脱口而出溅上了林书平挺括的西装。 空气中的酒臭混合着酸味,林笙眨了眨被水雾迷住的眼睛,清晰的视线正对上了林平书怒目到狰狞的眼睛。 曲站着的身体瞬间被放倒,林笙的侧腰磕上了茶几的尖角,晃撞下了上面细长的玻璃花瓶。 破碎的玻璃四处飞溅。 四面八方一拥而上的疼痛,再次迷糊了林笙的眼睛,即便是如此脑间唯剩下的思绪还是那句不可以弄坏东西。 林笙硬忍下了梗在喉咙酸堵的哭腔,颤颤巍巍的拿出手机想打出对不起三个字。 而这次总算是顺利,被放大数倍的字体清晰显示在了手机屏幕上,可还不等林笙举起手机,耳边已经响起那熟悉细碎的金属声。 林笙再来不及顾及还没被看见的字,握着手机的手牢牢的抱住了头,消瘦的身体像是遇到危险的穿山甲一般自动的蜷缩起来,越缩越紧。 那股疼痛也一如林笙所想,像是细密的雨点一般接踵而至。 “你还敢弄坏东西,啊!” “老子又没有说过要是敢弄坏家里的东西就打死你!你他妈的当老子说着玩的是吧。” 林平书手中的宽厚的皮带被不断的挥舞,一次次落在了林笙的背脊、腰腹、大腿,却像是控制的巧劲半点没沾上那平时可能或一定要外露的面颊、脖颈、小臂。 林平书打人时候的手劲从不收敛,即使是隔着一件毛衣,林笙也清楚的感觉到掩藏在衣服下面的皮肤已经浮起了一片片红肿的痕迹。 “他妈的就是几天不打皮痒了,和你那乡下来的妈一样的贱骨头。” 挥舞的皮带逐渐慢了下来,林平书双手掐着腰喘着粗气,即便是这样缓力的空隙他依旧不肯放过林笙,抬起的脚狠狠的踹着林笙的脑袋、背脊。 没有规律的拳脚不断的落下,林笙咬着牙一声不啃,直到握着手机的手腕被拳脚带过,捏在手中的手机连带着甩向了一旁。 林笙像是破布娃娃一样苍白的面色,总算是有了几分情绪。 他松开了抱着脑袋的一只手,伸长着努力勾回了那甩向一旁的手机,直到手机被他确定无误的牢护在了身下,他才重新蜷缩回了那最有安全的感姿势,任由疼痛仿照着细密的雨点毫不留情的落在自己身上。 他不可以再弄坏东西了。 “老子他妈养条狗给口饭吃都还会冲老子摇摇尾巴,养你这话都不会说的哑巴老子在外头丢了多少的脸。” “还敢打碎东西,那花瓶值一千块,你他妈值吗!” 林笙听着耳边怒吼的话音,身体止不住的发颤,他闭着眼告诉自己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无用的自我安慰,林笙从小念到大,就像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即便是一碰就碎,也好歹是这路途中苦熬前行的念想。 也许是酒气上头,林书平终于停下了动作,衣服摩擦的细碎声响起,那件染脏的西服被丢在了林笙的脸旁。 “把衣服给老子洗干净,明天老子要是没看见干净的衣服,你看老子打不打死你!” “还有洗完了就给老子去后院待着,要是被老子发现你半夜回来,后果你自己心里有数。” 林笙听着一句句听惯的威胁,扇子一样的睫毛还是忍不住的发颤,直到耳边响起上楼声还有那房门被猛关上的声音,卷起的身体才小心翼翼的缓缓舒展开来。 林笙松开了紧紧护着脑袋的手,唇瓣张合无声的说出了一句:结束了,又过去了一次。 也许是被打时肌肉绷的太紧,现在情绪同着身体一下子放松开来,那肿痛感加倍的席卷而来。 林笙强忍着痛,扶着桌角站了起来,他拿起地上的西服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洗衣房。 已经六点多了,要是再不洗干净,明天肯定干不了,而这干不了的后果林笙心底明镜似的明白。 这件西装的面料娇气,不可以用热水,林笙接着一盆盆刺骨的冷水小心翼翼的冲洗着污渍,等着一件衣服洗完,这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八点。 没有吃晚饭又耗尽了体力,林笙看着厨房散着微光的冰箱许久却是垂下了眼睛,转过身推开了那扇通着院子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平时在家吃饭,他只能等林书平吃完再吃,现在让他一个人去冰箱拿吃的,那些小时候记忆的画面一段段的闪过,终究是恐惧大过了饿意。 玻璃门被打开,寒风像是贪暖一般的一阵阵灌入屋内,林笙被这一瞬的温差冻的缩了缩脖子。 他套起冬季的校服外套,走了出去,坐上了屋檐下一成不变的台阶。 对面屋子暖色的灯光照旧往着一墙之隔的院子透过了些许,林笙边揉着腰窝处的瘀青,边仰头看着那暖色的光,眸间的散出向往像是朝圣途中的信徒。 - “来了,胖子。” “来了,来了。” “行,你随意,手稿在楼上我给你拿。” “哎,得嘞。” 陈山熟悉的往那软沙发上一靠,看着四周的环境总觉得有些不对,这心想着廖哥莫不是转了性。 廖慕阳的家绝对说不上脏,那地板也是两天一拖的干净,就是摆的东西有些乱,但今天却像是被特意收拾过一样的整齐。 陈山看着倒是有些不适应了,只想着等廖慕阳下来,好好问问。 廖慕阳懒懒散散的翻找着房间内一达已完成的手稿,找了足有十几分钟才从最底下翻出了要找的那几张,这刚想转身出房门,余光就顺带着扫过了对墙的院子,而这一扫便是停下了脚步。 两双眼睛远远的对上了一瞬。 林笙看着那窗户突然透出的身影,慌乱的收回了目光。 而廖慕阳蹙了蹙眉,看着屋檐下搓着手不断蜷缩的人,那副可怜的模样直惹的廖哥又心生了几分见到小动物的心软。 第6章 田螺男孩 “这是全部手稿,你自己仔细看,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行。” 陈山接过廖慕阳递来的手稿,就看着人直走出了家门,他只当是廖慕阳有了什么急事,也没多想,自顾自的看起手稿。 那天用过的梯子廖慕阳没有移动,还是老样子的靠在墙头。 廖慕阳握着梯杆,脚踩着梯阶两三下就轻松的趴在了墙头。 爬梯子弄出的动静很小,但架不住刚才两人对视的那一眼来的预兆,廖慕阳才刚露出了脑袋,林笙就抬眼望了过去。 这人的眉眼照旧是记忆中懒散随意的模样,林笙看的入神,就连搓手的动作都缓缓停了下来。 廖慕阳看着眼前就差缩成鹌鹑傻傻愣愣的人,又一次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头。 “还傻愣着冷不冷啊。” 也许是林笙的性格本来就慢,又或许是被这寒风冻的脑子发僵,廖慕阳的话说出来足过了十几秒钟,他才从那种老僧入定的状态中缓过神来。 林笙下意识的想开口,但又知道自己发不出声音,突的想起之前廖慕阳能看懂自己的手语,便是试探着抬手比了比动作。 今天也可以去吗? 不会麻烦你吗? 廖慕阳视力顶好,再加上林笙刻意放慢的动作,这手语廖慕阳边看就能边明白意思,倒是用不着反应,这模样和同声传译有点像。 “要是麻烦我也不来找你了,快过来我穿着睡衣,冷。” 廖慕阳一边想着林笙乖巧的有些过头,一边随意找来个简单粗暴的理由能让反应慢半拍的林笙赶紧过来,虽然他扛冻但也架不住大冬天的穿件单衣在外头晃悠。 也是果不其然,廖慕阳倒是捏准了林笙怕麻烦别人的性子,这话一传入林笙的耳朵,缩成团的小鹌鹑就立刻抖开了羽毛,朝着放梯子地方的小跑而去。 廖慕阳今天的耐性足的很,他看着爬梯子的林笙,只想着白天那碗合胃口的粥,还有那双无家可归的小奶狗一般湿漉漉的眼睛,这急切的情绪倒是一点都上不了头。 林笙最怕别人因为自己产生麻烦,这爬梯子的动作都快了许多,就廖慕阳在梯子旁发愣的功夫,这人已经稳稳翻过了隔墙下了地。 林笙垂着脑袋悄咪咪的挪了挪眼睛,看着廖慕阳回神的薅了把头发,对着他边转身边开口道。 “走吧。” 林笙听着这话赶紧跟上了廖慕阳的步伐,看着他在进门前顺手收回了今早自己挂在晾衣架上的浴巾、睡衣。 屋子内的暖气开的很足,林笙站定在合实家门的玄关,只感觉暖气一股股往着衣领里钻,就好像大夏天看着冰饮料上受热滑融的水雾。 “这么快就回来了啊,呦,这小孩谁啊。” 陈山的声音措不及防的响起,林笙没想到廖慕阳家有别人在,这易受惊吓的体质随着陈山的声音,下意识往着廖慕阳身后缩了缩。 “隔壁家小孩,忘带钥匙给锁门外了。” “哦~这样。” 廖慕阳看着陈山意味深长的眼神,笑着没好气的对着他掀了掀眼皮儿。 陈山看着廖慕阳的动作笑了笑,倒也是知道分寸,没再多往那门口看,这视线重新挪回到了面前的手稿上。 两人认识的时间挺长了,这有些事儿心里明镜似的清楚。 “行了,你先上去洗个澡,就昨天那房间。” 林笙的局促廖慕阳看的清晰,直抬手把刚才刚收来的浴巾衣服一股脑的挂上了林笙的脖子,给人寻了独处的由头。 林笙听着廖慕阳的话,不着痕迹的在心中松了口气,对着廖慕阳点了点脑袋,就轻手轻脚猫儿似的走上了二楼。 他想交朋友却又怕生,别人无意间稍重的语气,即便不是对着他说,他听到了都会下意识的颤一颤背脊,这种怯弱的性格放在男孩普遍有着使不完的精力的年纪,确实不太讨喜,甚至是惹人生厌。 廖慕阳看着二楼客房的房门被轻声的合上,才收回了一路上移的视线,抬着脚步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一罐抛给了陈山,一罐自己开着灌了一大口,才放松的陷入了沙发。 “开了车,就不喝了。” 陈山捏着手里的啤酒罐,往桌上挪了挪,盯在画稿上的视线,也重新挪回到了葛优瘫着的廖慕阳身上。 “可以啊阳子,我还想着你家是来了个海螺姑娘,原来是来了个海螺男孩啊。” 廖慕阳听着陈山的话懒懒散散的掀了掀唇角,嘴里无声的念了念海螺男孩四个字。 心想这这称呼倒是挺合适,林笙这小孩不光是那长相,做事的方方面面都让廖慕阳觉得太乖了,即便是两人才认识了一天,但感觉这个东西廖慕阳一向准的很。 陈山看着廖慕阳唇角勾着的笑意,直张嘴发出了一声嘶声,接着对廖慕阳开口道。 “不是吧阳子,人儿小孩看着也就十五六吧,你都二十五了,这老牛吃嫩草不合适啊。” “去你的,脑袋里那些污秽思想定期清一清,真就隔壁一小孩。” “我说是他没带钥匙,这话也就是看小孩在给个台阶不好说明了,看这隔三差五进不去家门的架势,估摸着是有个狠的下心的爹妈。” “本来没想管,这两天外头下雪,这小孩瘦的跟个营养不良的鸡仔似得,实在看着可怜就给领回来了,反正家里有空房不差让他住一晚。” 廖慕阳说这话时刻意压了压音量,也就是坐在旁边的陈山能听到的那个度。 廖哥虽然面儿上是个混不吝,但这心里头对着某些事细的很。 陈山清楚廖慕阳的性格,从来都是懒得藏着掩着,有事说事没那扭捏矫情的做派,这说没有估摸着也就是真没事了。 “啧,这大冬天的,这爹妈也真是忍心。” 陈山有感而发的嘀咕了一句,也没再揪着这事开口,毕竟这世上每天发生这事儿的多了去了,别说管,就是可怜都来不及可怜。 “得,就定这张了。” 话题被引上了今天来这的正事,陈山挑出那几张画稿中的一张递给了廖慕阳。 廖慕阳的余光扫过递来的画稿,开口道。 “眼光不错,这画的最久的一张。” 陈山听着廖慕阳的话,摸着脑袋嘿嘿笑了两声接道。 “那是,纹在身上跟一辈子的东西,这眼光肯定得毒。” 廖慕阳听着这话笑了笑,松开了捏着啤酒的手,把那张画稿拿了过来又仔细看了几眼。 “行,确定了就找个时间来吧,挺晚了早点回去吧。” 陈山听着廖慕阳的话,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面上的表情颇有几分贱兮兮的意思,只不过看破不说破兄弟有的做。 既然这正事也做完了,早点回家躺着也好。 “得嘞,那时间我微信再跟你定,今儿就先走了,毕竟八点半了太晚了,是该回家睡大觉了。” 陈山这话是边走边说,似乎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倒也是果不其然,这门还没出,面上就飞来了个抱枕,还有一句带笑没好气的滚蛋。 陈山接着那抱枕扔了回去,也不再多开口,笑了两声,就开着屋门走了出去。 “路上小心。” “得嘞,得嘞,您老放心。” 这最后的两句话落完,屋门也被咔嚓一声的关了上。 廖慕阳捏了捏脖子,视线冲着客房那方向转了转,又是仰头阖眼重瘫回了沙发,这想了许久还是起了身拿起了柜子里放着的药箱。 廖慕阳心思细,刚才林笙一路捂着腰窝没松的动作,他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第7章 药酒刺鼻 “我进来了。” 廖慕阳掐着一根烟结束的时间,上了二楼轻敲了客房的门。 林笙听着三声敲门声还有那并着传来的话音,连忙扶着腰从床上站了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走到门口开门,廖慕阳就已经拧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林笙看着眼前的人,只微微低着脑袋把视线定格在了廖慕阳的胸口,这种想看又不敢看的情绪有些莫名,却又异常符合林笙的性格。 一次热水澡足已让被冷风吹的暂时麻木的伤口逐渐活络起来,林笙扶着腰的手在这期间似乎已经成了不自知的习惯。 廖慕阳的视线像是已经瞄准的镜头,目标明确的盯在了林笙捂着腰的那只手上。 眼前人一系列小动物受惊似的动作,让廖慕阳面上的表情变的有些许无奈,他盯着蓬松的黑发,不自觉的放轻了本就不冲的语气。 “腰受伤了?” 林笙听着轻飘飘传来的问话总算是抬起了脑袋,那双眼睛一如廖慕阳印象中一般,黑亮却又氤氲着几分湿漉的胆怯。 林笙小心翼翼的看着廖慕阳如常的面色有些出神,而廖慕阳也将林笙的思绪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抬手指了指林笙腰间的手,开口说道。 “你的手一直捂着腰。” 廖慕阳的话瞬间点醒了林笙,他下意识的松开了腰间的手,却又因为手松开的那一瞬间放大的疼痛感起伏着胸膛,深吸了一口气。 廖慕阳看着林笙一副小鹌鹑的模样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只是担心林笙会多想,那面上的面色依旧是淡淡懒散的模样,染着几分可怜林笙的心思半点没有溢于言表。 林笙不安的掐着两根手指,心乱如麻。 心想自己的表达能力本就差的可以,再加上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巴,眼下的局面只能说是既尴尬又没礼貌。 而就在林笙想着怎么打破僵局时,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局面,也终于因着廖慕阳把医药箱放在床头柜上的动作缓和了几分。 廖慕阳随意的坐上了床沿,对着依旧傻站着的林笙开口道。 “别傻站着了,床上趴着,我给你擦点药。” 这话像是一枚小小的爆竹炸入平静的湖面,掀起的浪花不大,却依旧能吓走许多游鱼。 话音传入林笙心中,他先是想着背上的伤口一定不能给廖慕阳看。 每次挨打后身体上的那副狰狞的惨样林笙心里有数,他不想破坏自己在廖慕阳心中一丝一毫的印象,即便这印象或许从一初就不太好。 反应过那一瞬后又是想,上药太麻烦了,廖慕阳能收留不认识的自己已经是很大的善意,自己又怎么能再麻烦人家。 这样的认知似乎在林笙的意识里盘了根,他立马伸手放慢动作的比划道。 谢谢您,不严重只是不小心磕到了,不用上药的。 廖慕阳在心中一字字的翻译着林笙手势,边翻译边微挑了挑眉头。 心想这小孩明显的就是在胡扯,要真是不严重,那也不用一路捂着伤口跟个宝贝似的了。 只是咱们廖哥胡编乱造、信口而来的能力绝对是超神级别,林笙这个心慌慌的小鹌鹑只有被捏的牢牢的份儿。 “我之前学过护理,有职业病加强迫症,我要是知道了眼皮子底下有人伤着了又不处理,我能一晚上烦的不睡觉。” “我最讨厌睡眠不足,所以你最好别让我失眠。” 这话果然管用,林笙登时抬起了垂着的脑袋,急忙冲着廖慕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他失眠。 一番动作结束,林笙丧丧的垂下了脑袋,心中在懊恼自己不能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那双黑亮的葡萄眼连带着上头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轻颤着眨了几个回合,最后持着带不出一丝声音的动作趴上了软的能陷人的床,棉白的睡衣也被轻撩到了胸口处。 林笙皮肤很白,白的有些病态的苍白。 那些经过时间凝成一片红肿、瘀血的伤口,直刺的廖慕阳抿了抿嘴角。 人多多少少是视觉动物,认知里固化弱小的模样很难改去,再加上眼前刺眼的颜色,任是曾经练拳时见过无数比这严重的伤口都能不为所动的廖慕阳,也在一瞬间生出几分莫名的情绪。 林笙像只害羞的鸵鸟,紧紧的把面颊埋入了蓬松的绒被。 绒被厚实,林笙被埋的有些呼吸不畅,鼻间呼出的热气化做了一阵阵湿热的水雾。 廖慕阳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腰背失去衣物的遮盖生理反应的觉着有些发凉,林笙敏感的性格难免胡思乱想。 满屋的安静让气氛有些僵直,林笙怕廖慕阳多想,这放下脸下垫着的手直想扯回被上撩的衣服。 只是刚鼓起勇气微微开始挪动的手,就和廖慕阳开口打破沉默的话,同时相撞。 “都是瘀伤要揉开,揉的时候肯定会疼,但比不揉好的快,你忍忍。” 廖慕阳的声音自带的微微沙哑,又是顾及着眼前胆小的跟个鹌鹑似的林笙,特地收了收内含的痞气,入了林笙的耳再次让细白的小耳朵不自觉的生出了几分粉意。 林笙埋在绒被里的脑袋上下点了点,算是回应了廖慕阳的话。 廖慕阳看着那蓬松顺软的黑发,忍了忍手间发痒想薅一把的冲动,打开了一旁的药箱,取出了里头的药酒。 林笙身上的伤看着刺眼严重,其实也就止步在了刺眼这一步,不过是皮肤苍白衬的伤口无限度的放大狰狞。 廖慕阳十几岁时皮的很,也没少和同龄的男生掐架受伤,熟门熟路的,这看见了林笙的伤,也不过是是反应了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 玻璃罐的药酒被拧开了瓶盖,里头有些刺鼻的药味彻底开散侵略了房间。 林笙不太适应这股味道,但心里头想的最多的还是自己无形中又麻烦了廖慕阳,外带着这个香暖的房间都因为自己被染的缺了点让人喜欢的理由。 廖慕阳把药酒倒入了手心,一门心思的搓着手,想把药酒搓的发热,倒是没多余的心思顾及上林笙过于敏感的胡思乱想。 等着手中的药酒被搓热,廖慕阳垂眼看了看纤细却又五颜六色一片的脊背,眼神毒辣的在一瞬间锁定了紫的最严重的腰窝,带着薄茧的手直覆上了那处。 林笙感到腰间温热的那一瞬,不自觉的带着脊背颤了颤,这种酥麻的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但这顺着骨脊的酥麻没能温存多久,就被那伤口被揉压的痛感彻底盖了住。 林笙大脑有些发懵,彻底来不及回想刚才那份诡异的感觉,只咬合了牙齿,忍着那一阵阵传来的胀痛感。 好在这痛比不上被毒打时的疼,林笙也就咬了咬牙便能忍过去,更不论这伤口被揉开后,甚至有几分紧绷后松放开来的舒适。 林笙脑间回想起从前从没被关心过的伤口在第二日的疼痛,那股酸痛难忍连弯腰曲背都难做的感觉,如同呼吸一般刻在骨子里的难以忘记。 后背温热的掌心像是一捧捧暖水,温着林笙独自寒凉了许久的心脏。 让人鼻酸的情绪一旦上头,便难以轻松的平复,这份没什么理由的关怀甚至是让这一房间刺鼻的药味,都变的不再这么让人讨厌。 林笙吸了吸鼻子,一个不小心没控制住,声音被放大了几倍。 而这声音传入廖慕阳耳中,让他觉得自己弄疼了眼前畏畏缩缩的小鹌鹑,只得又收了几分手下的力气,对着林笙开口道。 “药酒不用力揉开就没效果,我尽量小点力,你再忍忍快好了。” 第8章 烟草麦香 廖慕阳这话说完,林笙明显感觉到背上摁压的手轻了很多。 他就是怕给廖慕阳添麻烦,可眼下这个场景颇有种因为自己,雪球越滚越大的意思。 趴平的背脊限制了双臂,不太好流利的比划手语,林笙想了想,就挪动着右手想摸索出口袋中的手机,对正常人来说,看手机上的字总比看手语来的容易顺畅。 只是这手刚小心翼翼的挪动了点位子,就被廖慕阳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念了回去。 “别动,安分点快好了。” 廖慕阳做事总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这话不经脑子的就说了出来,只等着他看见那瞬间收回的手才反应回头,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善。 他看着眼前一动不动听话极了的人,只觉着像是路边寻食的奶猫,躲在无人可视的小角落偷偷扒食,一听到丝毫的风吹草动便躲了个没影。 让人打心底觉得可怜又可爱。 平时身边来往的多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哪会顾及着话中包含的语气,即便是扯着嗓子吼也吓不着人。 可现在不一样了,廖慕阳对着林笙只把那混不吝的脾气压的随和,像是怕着自己稍稍微重的语气都能吓跑眼前的小孩。 廖慕阳不停手中的动作,想着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也只是在林笙看不见的视角挑了挑眉。 心想着也许是因为小孩爱收拾的习惯、清爽而不寡淡的饭,还有那猫咪似瘦小柔软的长相,激起了他的好感和骨子里对着弱小事物的保护欲。 就好像自己没忍心抱回来好吃好喝养着的大毛。 再加上最好能拐来一个私厨的想法。 综上所述,自己这两天的行为举止倒真是思想的滑梯、一路畅通无阻。 “胆子这么小,别人跟你吼两句你不得掉眼泪了。” 林笙把自己当成了一块砌墙的砖头,一动不动的嵌在了床上,直到听着廖慕阳再次传来的话,才松了松那放空发懵的脑袋。 廖慕阳这话说的语气平和,却带了几分侃意。 林笙听着微微沙哑的哼笑,愣了愣容易泛红的面颊又起了几分热度。 在这之后才想明白了廖慕阳的话,当即就想拿出手机打字,可又想起廖慕阳一初的话,还是保持了一块砖的职业操守,老老实实的扒着床,想着一会儿再跟廖慕阳解释。 毕竟一个马上就要十八岁的男孩,胆小爱掉眼泪着实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再加上廖慕阳说的颇有几分八九不离十的意思,林笙更是起了几分维持为数不多好形象的心思。 只是林笙表达能力真的像是旱鸭子偏要下水一般挣扎,等着他把一大堆话在脑子里重复的整理好,廖慕阳手中的动作也已经顺利结束。 “行了,有瘀伤的地方都揉开了,剩下了都是红肿的地方不太严重,明天应该就能消下去了。” “等等,还有脖颈,你等会儿我看看。” 廖慕阳说完这话,还不等林笙点头摇头的反应就俯下了身,抬手把胸口位置的棉睡衣卷着再往上撩了撩。 这个距离,廖慕阳的湿热的鼻息都一阵阵的打在了林笙的肌肤上。 林笙的后背登时激灵着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这份异样的敏感让林笙更是攥紧了手指缝间蓬松的被子,一动不动的僵硬着。 都是男人廖慕阳倒真是没顾及眼前的姿势有多暧昧,只一心的翻动着衣领和林笙微微遮住后颈的黑发。 带着薄茧的指腹若有若无的剐蹭过林笙的皮肤,重重刺激之下林笙终于忍不住的侧了侧脑袋,把闷在被子里快透不过气的鼻子漏了出来。 房间里的药酒味已经散去了很多,也可能是林笙闻的久了已经下意识习惯了这股味道。 脖颈、肩膀上的手依旧是没有结束任务,林笙透过散乱下遮眼的黑发,飘着余光小心翼翼的想捕捉到廖慕阳一点点的身影。 这种不受控制的小动作,林笙自己也说不出个为什么,只是觉得看着廖慕阳就能在心底莫名的掀起一阵奇怪的放松。 像是长久紧绷、拉扯的皮筋得到了卸力的松弛。 廖慕阳翻找着林笙皮肤上的漏网之处,俯身的动作也是越来越低。 余光间的影子愈发的靠近视线,林笙慌忙的将视线挪向了米白色的墙壁。 背脊上移动的温度越贴越近,随之而来的就是那股熟悉却又寡淡的味道。 林笙的鼻子特别的灵,一点点的味道似乎都能在他的鼻间数倍放大,他轻轻的放深了鼻间的呼吸,细细的分辨这混杂却又清晰的味道。 甘洌的烟草混着清凉的薄荷,还带着一点啤酒里独有的麦芽香。 像是冬日清晨被大雪覆盖的森林,又像是炎炎夏日泳池边的狂欢啤酒节。 林笙的思绪像是踩到了香蕉皮一般的不断滑走,他想,烟草、啤酒,这些味道林书平身上也有。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林书平的身上林笙闻不见半点眼前令人安心的气味,反倒是只能让他想起那股生理性反胃的酒臭、烟臭。 林笙想了想,在心里默默的问了问自己是不是有些双标。 但两个小时前的气味记忆,和眼下鼻间的味道重合对比,怎么都做不了假。 物极必反,什么东西都是浅尝即止的最好,烟酒的气味亦是如此,两种相同的气味差距,林笙只能在心中对着自己给出这样的解释。 游走的思绪总算结束于此,林笙刚回过神,耳边就响起来一阵铃声。 好不容放松些许的脊背登时再次僵硬,他不敢回头看一看手机屏幕,他怕,怕是万一中的万一林书平发现他不在家。 这样的想法显在脑中,腰背上松弛下来的胀痛再一次在记忆中鲜活了起来。 “嗯,行放门口就行。” 耳边传来的对话,和停断的铃声,打断了林笙近乎自虐似的梦魇。 林笙起伏了几下趴在棉被上的胸膛,黑亮的眼睛随着微深的呼吸睁睁合合了几个来回,才复了原状。 他松了一口气的想,还好是因为他和廖慕阳的铃声一样,而不是林书平来了电话。 廖慕阳挂断了电话,随意的把手机塞进了口袋,半弯的腰身也彻底直了回来。 他收回了半跪在床上支撑的左腿,站了起来,抬手捏着弯久了有些酸的脖子来回转了转,才接着对林笙开口道。 “行了,都看过了没别的地方,可以起来了。” 林笙听着廖慕阳的话,抬手把上撩的睡衣拉了回去,人也从那趴着的姿势重回了到了小学生一般的乖巧坐姿。 依旧是那副垂着脑袋不敢看人的模样。 廖慕阳看着他这幅又乖又怯的模样,倒也没多说什么,只开口问了句。 “晚饭吃了没有。” 林笙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等着这慢半拍的反射弧反应过来,心中又是多了几分对自己的懊恼。 这一晚上给人添的麻烦够多的了。 “饿不饿,我定了东西。” 有了前头的铺垫,廖慕阳这次说出的话,直得了林笙连手带脑袋的比划着不饿的意思。 他挑挑眉,不用想也知道林笙又是在怕自己给人添麻烦,这刚想着用什么理由把人拎下去吃饭,却想到这打脸的场面会来的这么快。 林笙刚做完不饿的手势不过十几秒,肚子就散出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抗议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廖慕阳听着那细小的咕噜声,直抿着嘴角散了两声哼笑,也不再等林笙的回答,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出了房门,不再给林笙找理由拒绝的时间。 “下楼帮忙,定的东西到了还在门口没搬进来。” 林笙听着廖慕阳散出的笑意,面颊上的粉热直上了新高度。 又是听着廖慕阳后头话中的帮忙两字,瞬间起了身,也不再磨蹭不远不近的跟在了廖慕阳身后。 他想自己白住在人家家里,总归是要帮些忙的。 没有来往的一味受益,以林笙性格怎么样都觉的不安心。 第9章 速冻冷食 廖慕阳一手提着一大袋的超市购物袋,边朝着屋门走去,边对着林笙开口道。 “你回去坐着吧,这东西不轻我自己来就行。” 林笙站在院子口垂着脑袋,看了看铁门口还剩下的三大袋东西,抬手提起其中一袋掂了掂,发现这重量还在自己可承受范围内。 就没再乖乖顺着廖慕阳的话回去坐着,双手提起那袋子环抱在了怀中才朝着屋门原路返回。 等着廖慕阳放好东西再出来提剩下的东西时,只看见了一个快要被圆鼓鼓的塑料袋淹没的脑袋。 他看着林笙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长腿跨了两三步就到了林笙面前,一手轻松的拎过了沉甸甸的购物袋,甚至顺带着一起拎走了余下的两个袋子。 林笙看着廖慕阳拎着东西轻轻松松的模样,又想了想自己刚才有些许滑稽的步伐,掐了掐指尖,转身锁好了大敞着的铁门,才回行去了屋子。 等着他走到屋门口,廖慕阳也放置好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准备出来锁上铁门,却和步子缓慢的林笙面对面的撞了个正着。 平时家里没人,一下子转身能碰上个人,廖慕阳还真有些许的不习惯。 他抬眼看了看被稳当锁好的铁门,又看了看习惯在他面前垂着脑袋的林笙,那股手痒的劲儿终究是没控制住。 宽大的手掌直覆上了林笙的脑袋,胡乱的薅了一把。 廖慕阳眯了眯眼,对着手里细软的手感心满意足,直薅到了林笙那一头微长的头发成了一幅鸟窝状,才生了出了几分罪恶感的收回了手。 他侧身越过林笙关上了屋门。 只是林笙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雕塑似的定在了门口,似乎是因为廖慕阳突如其来的袭击有些手足无措。 廖慕阳多少摸准了几分林笙的性格,知道他敏感害羞,对眼前的状况倒也了然于心,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却该给他留些反应的时间。 但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廖哥是真怕这傻孩子能愣愣站到双腿发麻,所以就是好心掺着半强迫的虚拢着林笙的后颈,把人半推半就的带坐上了餐桌。 等着人乖乖坐稳当了,才转身收拾起了餐桌上新购入的大批存粮。 廖慕阳看着齐全的食材,又一次在心中默默自叹现代网络科技的伟大。 他是习惯了孤家寡人的生活,平时除了被那帮狐朋狗友拉出去喝酒聚餐,就是一个人死宅在家中画稿子。 也是因为这种习惯日益的加重,廖慕阳愈发觉得逛超市采购的事儿一个人属实无趣麻烦,还不如手机下单来的方便快捷。 至于为什么一次性买了一个冰箱都塞不完的食材,主要还是那锅粥的锅。 现成的对他胃口的小私厨,就是他想不起私心都难。 林笙缓和着面颊上莫名升高的温度,直到那一阵阵鼓槌似的心跳平稳下来,他才有了空出的精力,看了看眼前满桌的食材。 这不看还好,一看倒是看的他起了几分复杂。 廖慕阳拆开购物袋倒出里头的东西,一个个分门排类的摆满了能容下十人的桌面。 等着所有东西都从购物袋中解脱出来,他才回过神注意到了不再垂着脑袋的林笙。 那双黑亮湿漉的眼睛,好像从来都不会掩藏情绪,眼中的几分复杂被廖慕阳捕捉的彻底。 “怎么了?东西有问题吗?” 林笙听着廖慕阳传来的话,立刻微垂下了脑袋,归位到了那副小鹌鹑的模样。 这动作只稳定了几秒,他就想起自己还没回话,急忙掏出了口袋中的手机,点开备忘录打字道。 没有没有,只是在想您一个人住,这么多食材不及时吃完的话,放不住就会坏的。 廖慕阳一眼扫完林笙手机屏幕上的话,抿了抿唇瓣,开口说道。 “放心,我饭量和我的体型成正比,更何况还有个你估计是会时不时的来借住,这点东西早晚的事儿。” 林笙听着廖慕阳的话不自觉的咬了咬下唇,心思敏感的习惯止不住的泛滥。 他收回了转向廖慕阳的手机,再次快速打到。 不好意思,这来两天打扰你了,如果有哪里因为我不方便的,还麻烦您随时对我… 只是这字还没打完,就被廖慕阳一眼扫过,开口打断道。 “多你个乖到没边的小孩,我能有什么不方便。” “一个住也冷清,多个人多点人气没什么不好的。” 廖慕阳的话说的无比圆滑,既不会让林笙敏感的心思再察觉出丝点的不对,也能让林笙复得几分安心。 就像是充满耐心的人,一点一点安抚下来到新家拘谨又怯弱的猫咪。 林笙听着这回话,果然缓缓的松下了突然僵挺的背脊,轻靠上了椅背。 桌椅的靠背是厚厚的一层软皮革,完美的贴合着人的背脊,无形中让气氛又放松了些许。 廖慕阳摆弄着手中几大袋不同种类的速冻食品,汤圆、混沌、饺子、小笼包种类齐全,口味更是应有尽有。 平时确实是没少吃这些东西,廖慕阳看着各种各样的口味,左挑右拣依旧是没选定拆封哪包,索性就把难题丢给了林笙。 “你选选喜欢吃哪个,我拆了去煮。” 林笙听着传入耳中的话,立刻直起了腰板,顺着这话,认认真真看向了廖慕阳所说的速冻食品。 微垂的眼睛看着大袋的食品飘忽不定,那副选不定的模样,似乎比廖慕阳来的还要严重些。 林笙的家里从来不会出现方便速食的东西,像是林书平刻意刁难。 每顿要做的晚饭,必须是热气腾腾的模样,要新鲜,要够好吃,口味不能重也不能淡。 而林书平对口味咸淡的定义界限多数是看当天的心情。 咸了,就说是林笙要想要害他得心血管疾病早死。 淡了,就说是林笙装出一副家里连调味料都买不起的可怜样子给谁看。 也就是这样十年如一日的日子,林笙的厨艺说不上出神入化,却也是超越外头许多的小饭馆,甚至有着他独一份的清爽。 但总归是是非非都是错,林笙每天做饭时小心翼翼的希望,就是林书平今天的心情能好些,自己能躲过一劫,多多少少避开些难以入耳的唾骂,又或是随处可下的拳脚。 又或许是哪天林书平的心情大好,能让他坐在饭桌上吃一次没有凉透到油脂都微微凝固的饭菜。 廖慕阳见林笙久久没有答复,也就把视线从这大堆的包装袋上挪向了林笙,又开口道。 “没有喜欢的吗?” 林笙下意识的肢体反应比什么都来的快,这手先是对着廖慕阳饱足了劲头的摇了几下,随后就是捏着手机飞快的打字。 廖慕阳看着眼前的场景倒也没说什么,只耐下心等着林笙的回复。 林笙噼里啪啦的打好一长串的话,才举起了手机稳稳当当的对向了廖慕阳的视线。 不是的,只是速冻食品长期吃的话,对身体不太好,我用过一次冰箱,看到里面有过期的速冻饺子,想着应该是您以前剩下的。 我会做饭的,您也买了很多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您做饭。 廖慕阳看着眼前的手机屏幕迅速的读完了上头的话,接着侧了侧脑袋挑着眉,面色有些说不出的怪异,直勾勾的盯着林笙,看的林笙把黑亮黑亮的眼睛垂的不能再低。 这还不等廖慕阳开口,手机就被迅速的收捏回手中,细微的点击声接踵而至。 不好意思,我不该多问您的个人习惯的,但是速冻食品还是要少吃的,真的对身体不太好。 第10章 青菜肉丝 捏在手中的速冻饺子被无情的抛下,廖慕阳那怪异的眼神也不过停留了一瞬,就消失的彻底,换上了好似大尾巴狼得逞后的狡黠。 “啧,等的就是你主动。” “还有刚刚觉得怪异,只是单纯的觉得你用您字用的太多,弄得我像是家里头供起来的长辈,实在是显老,没别的意思。” “速冻食品吃多了也确实不行,你多问两句算是关心,没到多管闲事那度。” “我性格直,觉得不舒服了不会暗着摆脸色,会直接开口说,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廖慕阳空出的双手撑在了餐桌上,垂下的眼神定定的落在了林笙发顶的小漩。 他说话的语气随性直接却又不失温和,几句之间就正中抚平了林笙那颗寄人篱下愈发揣揣不安、举步维艰的心脏。 “对了,昨天早上你做的粥挺好吃的,我不会做饭,外卖吃多了腻的想吐,你那粥还挺及时。” 廖慕阳边说着,边抬起一只撑着桌子的手,又是忍不住揉向林笙的脑袋。 林笙下意思的缩了缩脑袋,可爱的像是一只胆小温顺的鸵鸟。 也好在这下意识的一缩,廖慕阳才没有再次“兽性大发”,只是克制的轻柔了几下就松了开,那一头细软的头发才幸免于难的没有变成更糟乱的鸟窝。 至于林笙听着廖慕阳夸奖的话,还有脑袋上那只温柔的手掌,这软白的耳朵和面颊登时起了几分温温的粉色,捏着手机的双手也开始缓缓动了起来。 谢谢你,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现在做,我手脚麻利很快的。 林笙默默在心底记牢了廖慕阳刚才的话,知道了他不喜欢“您”这个称呼后,立刻改变了自己打小被养成的习惯。 廖慕阳垂着眼睛看着再次被举在面前的手机屏幕,看着上头被换了的称呼,总算是甩开了那经久不散的怪异,直起半弯的腰,抬手仰着脖子捏了捏后颈,想了片刻才开口道。 “那就面吧,什么面都无所谓我不挑食。” 林笙听着廖慕阳的话,点了点脑袋,示意自己知道了。 接着就从椅子上起了身,认认真真的翻找起了桌面上的食材,最后选定了一袋鲜面,一包肉丝,还有几颗翠绿的上海青和一把小葱。 选好的材料被拎在手里,林笙一股脑的扎进了厨房,颇有几分怕饿着廖慕阳的模样。 廖慕阳的余光一直追跟着林笙的背影,发现了一路低垂着的面颊上淡点微不可见的粉色,单薄的唇瓣被勾笑着抿起。 他想这个快节奏的时代,真的是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纯的可爱的小孩了。 廖慕阳的长相本就带了几分懒散的痞气,这么一笑那几分勾魂的痞气愈发的吸睛。 也就好在林笙进了厨房,这要是看见了,本就开启了震动模式的心脏,怕是会超负荷运作。 廖慕阳对自己厨房杀手的这个称号有着十分的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进了厨房帮不上半点忙,索性就是拉开了桌椅坐等投喂。 他仰着脑袋靠上了弹性十足的椅背,重复想了想林笙刚才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脑袋中第一闪过的东西还是粥。 但那玩意就是廖慕阳这个常年不做饭的人也知道需要下时间功夫慢熬。 廖慕阳第一时间就在眼前回放起了林笙背后一片青紫的伤口,登时打消了这个念头,选了个最不费时间的。 毕竟现在已经快将近十点,林笙明天还要上学,不论怎么说都该早点休息。 这脑中的思绪天马行空,廖慕阳阖上眼刚想放空一阵,就突然想起一件事儿,直对着厨房开口说了一句。 “小孩,别光煮我的,把自己那份一起煮了,我不是很饿也不赶时间你慢慢来。” 廖慕阳要是愿意细心,这份劲儿还真是难有人敌。 厨房里头洗菜的林笙听着廖慕阳的话,在知道没人能看见的地方,垂着那双黑亮的葡萄眼儿,毫不掩饰其中柔软的笑意。 林笙太缺爱了。 而廖慕阳隐晦却不难听透的关心,就像是给一条烈日下垂死干枯的鱼一捧冰凉的水,让它又起了几分跳动尾巴挣扎的活气,不至于在这个干涸的世界过早的消亡殆尽。 偌大的屋子,一时间安静的只剩下了菜刀贴合菜板、煤气灶的火星微微燃动的声响。 两头的人各有各的心思,但都是良性舒服的。 林笙做饭的速度,一如他对着廖慕阳说的那样的麻利,这还不过十来分钟,等着廖慕阳再碗轻扣桌面的声音睁开眼时,眼前已经多了一碗散着热气,勾人食欲的青菜肉丝面,和着一双横放在碗上的筷子。 廖慕阳闻着面汤的香气,本不是很饿的胃突的蠢蠢欲动,他抬手迫不及待的捏起了筷子,却迟迟不见林笙来饭桌前。 他抬起眼睛,看着厨房里头傻站着,捧着碗捏着筷子作势要吃的人,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开口道。 “别傻站着了,过来坐着慢慢吃。” 林笙听着廖慕阳传来的话,抬了抬脑袋,有几分的恍惚,他突然清明的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在自己家里,没有自己未经允许不能坐上饭桌的规矩。 等着他想清楚了这点,才立刻捧着碗,朝着餐桌走去。 这短短的一段距离,林笙没少在心里暗弃自己晕头转向的,把那些下意识的习惯带到了廖慕阳眼前。 他想廖慕阳一定会以为自己饿极的没有吃相,自己在廖慕阳心里留下的印象怕是又要添上一笔劣迹。 廖慕阳看着林笙垂着脑袋,习惯性轻到没有声音的脚步上,活络的脑子立刻转动出了林笙方才的举动是为什么。 大学读法学时,没少见过真实的、练习伪构的案例,家庭暴力的例子多如牛毛,奇葩的虐待方式更是数不胜数。 他想着林笙刚才站在厨房中吃饭的习惯,前后一连,也就立刻推出了林笙在家约莫是不能上桌吃饭的。 眼前的少年消瘦的像是只剩下了一把连着皮肉的虚骨,案例归案例,眼见为实的冲击,总归是动摇了些许读法学时百炼成钢的心。 林笙把碗轻放在了桌面上,坐到了廖慕阳的对面。 廖慕阳的视线,从人落到了碗,眉头又是不自觉的一蹙。 他看了看自己碗里头铺满一层的肉丝,对比了林笙碗中白花花的面和着几根可怜青菜的东西,全然不觉的两人吃的是同一锅的面。 这手也是毫不犹豫的,把林笙的碗拉到自己的面前。 林笙看着被拉走的碗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廖慕阳要干什么,直到看着廖慕阳的筷子一个劲的从自己的碗中播肉出来,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笙急忙摸了摸口袋想要拿出手机,想说的话也无非是谢谢廖慕阳,自己能有暂住的地方已经很感谢他,其他事情真的不想再欠一丝人情,毕竟自己还不起。 而廖慕阳像是早早看穿了林笙的心思,这还不等他掏出手机,就直接着开口说道。 “家里食材多的是,你吃了什么不用不好意思,男孩子不可以这么放不开。” 廖慕阳本想说男人,却又想了想自己目测林笙的年龄,约莫也就十五六岁,还是男孩这个词适合他。 至于不敢要肉丝的这个行为,在廖慕阳的眼里确实过于扭捏寒颤。 但廖慕阳之前的职业习惯引导着他换位思考,以他的认知觉得寒颤确实没错,但要是换成林笙的,廖慕阳就觉得这事是在情理之中。 家暴坏境中被迫害的孩子,廖慕阳无法感同身受,却可以换位思考的理解。 两碗不足轻重的肉丝面,还是被分的有些多少不均,上铺下埋的那碗被重新放回了林笙面前,同时飘来的还有那句堵了林笙推脱下文的话。 “赶紧吃,面要凉了,我不喜欢吃凉的东西。” 第11章 微知微识 林笙看着眼前的碗,眨了眨眼似乎还在愣神于廖慕阳一通无法拒绝的操作。 直到耳边清晰的响起嗦面的声音,慢半拍的思绪才被扯了回来。 捏在手中的筷子也终于有了动作,不紧不慢的夹起了散着股股热气的面,朝着微张的嘴巴送去。 烫热的面顺着食道落入胃中,那股反酸空荡的劲头总算是被压合了下去,食物的治愈力总是强大的。 这面的味道一如廖慕阳闻到时一样的好,没启半点徒有其表的失望,不大不小的一碗面,零碎的七八分钟内就已经不见白影。 廖慕阳把筷子照旧平放在了碗上,吃饱后升起的那股懒散劲,促使着他瘫靠上了椅背。 得空了的手指下意识的想去摸烟,却又在下一秒看着眼前埋头苦吃的林笙,指腹轻拢摩挲几下,不尴不尬的作罢。 没了可干的消遣,廖哥的注意力也只能集中在了对面。 林笙垂着脑袋,被碎发遮掩的眼睛虚瞟了几下眼前的人,像是察觉到了那抹毫不掩饰的视线,送面的动作无形中也快了些许。 只是依旧没发出一点声响,非要硬听也是能听到丝点微弱的咀嚼声,没有丁点儿嗦面的声音,更不要说是碗筷碰撞的脆响。 廖慕阳的注意力像是一块磁铁死死吸在了林笙身上,他直了直腰换了个动作,一手的手肘顶着桌面,手掌撑着下巴,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继续着那抹令林笙耳尖发烫的视线。 廖慕阳吃东西说不上没吃相,但确实有几分不在意的豪迈,但和林笙相比就是差距千里的两极。 他看着眼前的林笙微微鼓起的腮帮,莫名的想起了小口小口咀嚼草叶的兔子,又或是一点一点舔着温奶的猫咪,总归是乖的犯规了。 这想法一在脑袋里成型,这话也是没边儿的开口说了出来。 “啧,你还真是乖的犯规了。” 送面的动作停了下来,林笙微微抬头看着面前支着下巴的廖慕阳,那双乌黑圆润的眼睛毫不掩饰覆着迷糊的不解。 廖慕阳看着林笙不自知的动作,喉咙莫名其妙的滚了滚,直勾勾的视线也从林笙脸上挪了开。 他在心底默念了句:没成年没成年,很单纯很可怜。 这眼睛一睁一闭,大尾巴狼翘起的尾巴就像是升降的车窗,被一股脑的塞了回去。 廖慕阳轻咳了一声转回了视线,对着林笙转移话题般的开口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吃面要一口跐溜着吸嘴里才好吃。” 林笙听着廖慕阳的话眨了眨垂下的眼睛,有些东西莫名其妙是被勾了起来。 吃饭不可以发出一点声音,在那个家是无形的枷锁,但也只囚困着他和母亲。 还有就是再饿也不能吃的很快,会被骂是装着一副家里没给饭吃的虐待模样。 这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就像是林笙听到听到林书平三个字时,下意识浑身僵硬的恐惧一般,被深深的扎根植入在了心底,难以撼动。 廖慕阳看着林笙受了定身术一般的模样,脑子活络的转了个弯,想着自己约莫是踩到小孩难以表达的雷区了。 “别愣着,要不要按我的方法试试?” “味道差的还挺大。” 廖慕阳再次传来的声音,把林笙的思绪从一幕幕的回放中拉扯了出来。 林笙捏着筷子,回神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廖慕阳一眼,同时也看到廖慕阳在暖色的灯光下抿唇散笑的模样。 平缓下的心脏又一次不受控的超额运作,林笙慌忙的挪开了眼睛看向了已经没什么热烟的面,这模样像极了缩毛的鹌鹑。 廖慕阳看着林笙的动作眯了眯眼,在心里默想着自己今天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过头了,看着眼前小孩丝点点动作都能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也就在廖慕阳分神的时间,一声算不上响的嗦面声从面前跐溜的传来。 林笙垂下的眼睛直闪过一丝不解的惊讶,一如廖慕阳说的,明明的是同一锅出来的面,吃法不同这味道也真的差了许多。 廖慕阳被引走了思绪,直侧回了脑袋,双手交叠的放在了桌上,勾着唇角对着林笙开口道。 “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和不出声吃的不一样。” 廖慕阳自然是等不到林笙开口回应一个是字,但他看见了那颗小脑袋上下点了点,还有耳边重复传来的嗦嗦声。 廖慕阳没再开口,只是那唇角在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情况下愈发的上扬。 不再受着不能出声的限制,林笙吃面的动作快了许多,剩下一点的面,没过几口就被嗦了个干净。 廖慕阳看着林笙小口小口的喝完精髓的面汤,这耐心在他二十五岁的生涯里除了画图、纹身外,简直是难得到爆表。 林笙喝完最后一口面汤,直接拿着碗筷站起了身抬着手要拿过廖慕阳的碗筷,这举动不用多想也是要去洗碗。 “没事放着吧,家里有洗碗机。” 林笙听着廖慕阳的话难得没再坚持,虽然自己家没有,但他也知道现在市面上的洗碗机确实要比手洗洗的干净。 “你先坐着,我问你点事儿。” 廖慕阳的话再次传来,林笙心里打起了小鼓,心思敏感如他,他就怕廖慕阳会问起家里的事。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或者因为儿时下了死手的那顿毒打不敢开口。 廖慕阳也不急,只等着林笙再次稳当的坐稳在了椅子上,才开口说道。 “来,手机给我。” 这话完全和林笙想的八杆子打不到一起,林笙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乖乖的摸出手机递了过去。 廖慕阳接过手机,毫无阻碍的划开了屏幕,林笙的手机没设密码。 电话的选项被点开,数字按键特殊的声音散出了十一次。 林笙聚精会神的听着,脑袋里登时蹦出了廖慕言在打电话的想法,只是这想法被否决在了下一秒。 廖慕阳把存好自己手机号码的手机递了回去,用着简介明了又最能让林笙接受的语句开口道。 “你家的事是你的隐私,我只是个邻居不会问太多。” “但这个月开始的后两个月,天气只会越来越冷,夜里的风也会越来越大,再待在外面迟早会受不了。” “我刚刚给你存了我的手机号码,我很少不在家,要是下次又忘带了钥匙,发个信息。” “对了,我不怎么看手机,要是信息没回,你就打电话不用说话,我看到了就能明白意思。” “你做的饭我很喜欢吃,有空闲的话就来给我做顿饭,算是房费的等价交换。” “你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等价交换这个东西我觉的值当他就是值当,你那小脑袋别胡思乱想。” 廖慕阳的话一股脑的传入了林笙的耳中,里头的信息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林笙依旧维持的小学生一般端正的坐姿,愣住的眼睛,表明着他在努力的消化廖慕阳话中的隐喻的含义。 而廖慕阳没想再给林笙开口的机会,不管这开口会说的是感谢,又或者是对自己不自信的低微,总之都是他不想听也懒得再听的。 他抬手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看上头的时间,十点三十七,眼前的小孩是该睡觉了。 “行了,我话说完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上楼睡觉。” 廖慕阳没指望林笙能对这句话,也像前头一样什么都不做的乖乖听话,他直接起身用着行动表明了自己的不容拒绝。 矮了廖慕阳一个头的林笙,小鸡仔似的被廖慕阳虚拢着脖颈带上了二楼。 等着林笙再反应过来时,自己早已经坐在了床上。 站在房间门口的廖慕阳,关上了亮堂的顶灯,却是心思细微的留了展昏暗的小夜灯。 他开口说道一句“晚安”,还不等林笙回话,就合上了房门。 林笙听着外头微响的脚步声,垂着脑袋,看了看小腹前被拧的微微发红的手指。 面颊上莫名卷土重来的温粉,让人心神不宁。 林笙张了张嘴,缓缓的做了晚安两字的口型,嗓间散出的微弱气音儿同着不久前刺鼻的药酒味儿,一同在无声无息中消失殆尽。 他垂着眼睛望着昏暗的小夜灯,弯起了唇角,面颊两边的深凹的梨涡在黑暗中依然明显。 第12章 温奶融糖 廖慕阳合上房门就返回了一楼。 先是把两个面碗丢进了洗碗机,然后才认命的收拾起了满桌爆炸式消费后的成果。 一捆捆的蔬菜和一包包密封的肉,被廖慕阳嫌麻烦的一股脑塞进了冰箱左门的冷藏层,而剩下大批各式各样的啤酒则被一瓶瓶满怀耐心的摆放在了右门。 这要是不认识的人同时开了这双开门的冰箱,估摸着不是觉得家里头的主人人格分裂,就是觉得这双标的水准太过严重。 廖慕阳拿完最后一批啤酒时,突的看到里头参杂了一大瓶的牛奶。 他抬头看了看二楼的客房,放下了手中的啤酒,拎起那瓶牛奶拆了个口,往碗里倒了小半碗,又打开调料罐贴心的放了勺砂糖搅了搅,才把碗送进了微波炉。 廖慕阳想着林笙背后大片大片的淤青,猜他今天晚上应该是会睡不踏实,这碗热牛奶挺有必要的。 微波炉启动的声音在厨房弥漫开来,他双手撑着桌台,垂着眼看着微波炉里头的热光等的走神。 廖慕阳不太喜欢奶类的东西,也不怎么吃甜。 这瓶落在众多瓶酒中成为异数的牛奶,还是在他在外卖下单看到时随手点的。 要怪也就怪林笙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瘦瘦小小又软绵绵的一只,很难让人不联想到甜甜的牛奶和松软的蛋糕。 廖慕阳向来抵挡不住这种视觉上软柔的物理冲击,再加上猜测着知道些林笙的家庭环境,难免心生一点…怜惜? 微波炉跳停的叮声骤然响起,廖慕阳回了回神,直起腰抬手打开了微波炉的门,隔着湿布取出了里头微微有些烫手的碗,又取了个陶瓷杯,把碗里头的温奶倒了进去,才转身出了厨房朝着二楼走去。 - 林笙缩在蓬松温软的绒被里头,捧着亮度被调制最低的手机依旧维持着嘴角的笑意。 手机屏幕备注的廖慕阳三字,被他隔着手机屏幕摩擦了无数次。 林笙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念了好多遍,觉得好听又好记。 这是他通讯录里头除了父母外的第一个号码,代表的意义百味杂陈,总归是重要的又是独一无二的。 房间的门锁突的露出一声声响,吓的林笙瞬间关上了手机屏幕,露出了埋在被子中的脸惊慌失措的望向了房门口。 直到看到来者是廖慕阳,脸上那副受惊的表情才稍稍收敛了回去,只不过收是收了,却又成了像是受到惊吓习惯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半张脸都躲进了被子,只露出了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 廖慕阳的目光直视在了床上,见着林笙还没睡着,那刻意轻手轻脚的动作也放开了许多。 他捏着陶瓷杯轻放在了床头柜上,对着林笙开口道。 “热牛奶助眠,喝了再睡。” 廖慕阳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准备出门,只是这刚走没两步就感觉到衣角传来的微弱阻力。 他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还缩在被子里的林笙从被子中逃脱了出来,乖乖的跪坐在床上直着腰,伸长了一手轻扯住他的衣角。 廖慕阳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就看见林笙松开了自己的衣角,抬手比划着。 先是折着拇指点了点,后来又接着并拢了四指合着拇指开合了几下,又合十了双手的掌心贴在脸颊旁做了个睡觉的动作。 -谢谢 -晚安 这两句手语很简单,廖慕阳看着自然是想都不用想就能反应过来。 他看着做完动作后抿着唇角,乖乖看着自己梨涡深凹的林笙,心里头像是不知道被戳中哪道死穴,软的厉害。 廖哥早逝的童心被激发了个彻底,他边开口哼笑着说了晚安两字,边动手做了晚安的手语。 反差萌的样子,让林笙心脏迅速爆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直视的眼睛,又暗戳戳的垂了下去,熟悉的温粉再次向软白的面颊常熟的袭来。 而廖慕阳仗着在昏暗中依然超群的视力,赶在林笙低下头前就捕捉到了那丝丝点点的温粉,大尾巴狼的尾巴再次在小鹌鹑自己都不知道情况下被撩拨的彻底。 “很晚了,快睡。” “杯子喝完后就放在床头不用拿出来,明天再拿,明早出门的时候记得锁好门。” 廖慕阳没再多逗留,连这两句话都是边转身关门边说出来的,“落荒而逃”的意味实在是有些明显,不过好在以林笙纯的白纸似的心思绝对看不出来。 林笙听着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总算是重新抬起了视线,望向了那杯温热的牛奶。 他挪了挪位子坐在了床旁,伸着双手捧过了那杯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口。 这一口的牛奶,惹得那双黑亮黑亮的圆眼直闪过满足的笑意,这杯牛奶是甜的,林笙很喜欢甜食。 房间内四下无人,林笙喝牛奶的动作一小口接着一小口,不过喝的很慢,像是巴不得把这难得的香甜在口中停留的透彻。 刚吃过夜宵,这牛奶的分量是廖慕阳掐着差不多倒上的,不多不少,能喝个舒服,却又不会饱的顶胃。 以至于林笙捧着杯子眼巴巴看着剩量,那股意犹未尽的劲头十分的强烈。 杯子里的牛奶见了底,林笙抿起唇瓣抿走了唇瓣上头一圈白色的奶渍。 他照着廖慕阳的话,没把杯子拿出去,乖乖的放在了床头,又站起了身去浴室里头漱了漱口,才躺回了床上,缩入了被窝。 软暖的床被加上甜滋滋的热牛奶,林笙今天耗过体力的后劲被一次性勾了上了。 这刚躺上床不过两分钟,大大的圆眼就困顿的一张一合起来。 有些迷糊的思绪,还停留在自己刚刚抓住了机会对着廖慕阳说了晚安的事上,这唇角的笑意,好像是大晴天里的太阳就没下过天空。 就连四肢背脊上的肿痛都冲散了不少,林笙微微张合着唇瓣吐出了廖慕阳三字的口型,打架的眼皮也彻底输给了困倦的意识,严实的合了上。 这一夜是林笙第一次在挨打后,没有整宿睡不着的做噩梦,反倒是一夜无梦睡的安沉。 - 廖慕阳出了客房,下楼梯的动作那叫一个快,就好像是蜘蛛侠赶着去救人的“飞檐走壁”。 桌子上剩下的啤酒被廖慕阳一次性的摆好放入了冰箱。 带着锅把的锅不方便洗碗机,向来懒得做家务的廖哥,头一次自主积极的拿起了海绵球梭梭的刷锅。 那下的力气,连带着小臂肌肉都合动的动作,就差把这锅刷的秃噜了皮。 廖慕阳盯着没几下就被刷了个干净的锅,冲了冲手中的泡沫,一手掐着腰仰着脖子阖着眼,鼻间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全身四下燃起的躁动。 就这个老太爷早上打太极热身颈部的动作,廖哥持续了足有五分钟,那紧抿着的唇瓣才松吐了开来,一个“艹”字在静默的厨房中转瞬既逝。 “年轻气盛”的廖哥捏着举酸了的脖颈转了转,塔拉着拖鞋的脚步没停,他开了家门,站在家门口防雨雪的屋檐下,点燃了一根烟深吸。 薄荷浓烈的凉冷感混着烟草一股脑的钻入了肺腑,廖哥看着屋檐下暖色的灯,长吐出了一口浓烟。 带着丝点从嗓子眼中挤出的哑笑,说出的话轻轻淡淡的散在了风雪中。 “啧,真他妈乖的犯规。” 第13章 恶意丛生 新城的天气大多数都顺着夜雨日晴的顺序,昨半夜下过一场小雨,今天又是一天的艳阳。 林笙难得有睡的安稳的时候,也许是睡眠质量提了上去,这时间上的需求也缩短了一些。 手机里头五点半的闹钟还没响起,他就已经醒的清明。 冬天的早晨总是亮的稍迟,等着昏沉的天光逐渐变的清明,厨房里头已经传出了浓浓的粥香。 林笙记牢了廖慕阳昨天说过的话,了解了他喜欢吃清爽不油腻的东西。 一碗海鲜粥也下了不少功夫,鲜香稠糯,不算难做却很搓磨人的耐性。 煮粥中的空隙林笙也没闲着,那一扇鸡飞蛋打乱七八糟的冰箱,还有昨天换下来的睡衣、浴巾都整整齐齐的去了该去的地方。 等着林笙收拾好东西关好身后的房门,这外头的天也算是亮的刚能明路。 他爬过爬梯回了家,摸了摸已经干透的西装松了口气,取出了书包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再夹杂着细细透凉的风雪,用来给早起的人提神最好不过。 林笙拉高冬季校服的拉链,面上的梨涡掩在衣领下凹的深陷。 早晨的一切都平静温馨的刚刚好,热粥、空气还有那隐约还在鼻间的洗衣液味儿,他很喜欢也很贪恋。 - 学校约莫就是出社会前的三点一线,教室、操场、食堂,无趣且存压力。 但也总有不为前路成绩发愁的人,三年的时光只用走个过场,无所谓挥霍宝贵的青春,但求肆意张扬,哪怕有些乐趣是扭曲过头的恶趣味。 林笙的性格在同龄人中不讨男孩的喜,却意外将这份不讨喜补回在了女孩的身上。 也许是女孩天生自带的母性,又或许是那张瘦弱却分外白净的脸、温软的性格和嗓子的缺陷太能勾起女孩的同情心,总归林笙在班里的处境还不算太艰难。 被迫受些翻倍的卫生活,体育课男生间刻意的排挤,背后细碎难听的话,对于林笙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能有什么比无力还手的暴力还让人濒临窒息呢,约莫是没有了。 林笙没什么大的愿望,他只希望在这所新学校能平平稳稳的念完高三,别再受着冷热的双重暴力。 毕竟冷暴力对于林笙这样沉默怯弱的性格,也难以做到什么滔天的伤害,又更像是模糊中圆过的他的社交恐惧。 但身体上的暴力不同,这样的事有一个梦魇一般的林书平已经够了。 - “林笙,你的英语作业怎么没交啊。” 林笙听着耳边传来的话,抬起了常低的脑袋,视线对上了课桌旁的女孩,连忙拿起了笔和便利贴写到。 不好意思班长,我的本子突然找不到了,你记我未交吧,我会跟老师解释的,谢谢。 林笙是全校唯一一个能名正言顺带着手机的人,但特殊二字用在有些事情上不见的是好事。 再加上林笙性格惯来低调的没有什么存在感,这手机也就是能少用就少用,多数时候还是得靠着纸笔进行些不多的交流。 苏莹看着林笙举在面前的便利贴,迅速的读完了上头的话,侧了侧脑袋从便利贴上挪开了视线,看着林笙说道。 “这样啊,怎么会不见呢。” 苏莹皱了皱眉头,习惯性的抬了抬手中一叠的作业本,想着自己总归是要去办公室的,倒不如替林笙捎个话,毕竟林笙自己去解释还是有些麻烦。 “那你再找找,我反正要去办公室交作业,顺便帮你跟老师解释一下吧,也省了你跑一趟,怪麻烦的。” 苏莹人好,林笙在这一个多月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这样不起眼的帮忙也许在别人眼里算不得什么,但林笙总归是容易满足感激的。 那四方的便利贴上又多起了几个干净清秀的字。 谢谢班长,麻烦你了。 如同林笙知道苏莹人好,苏莹自然也知道林笙超常客气的习惯,这些细密的谢谢和麻烦你了,这一个多月倒也是习以为常了。 “不谢,举手之劳。” 林笙听着这话,自然而然的微抿了嘴唇,唇角旁的梨涡也自然而然的随着这个微笑加深。 苏莹看着这么一张可爱的脸,女孩天生的少女心直码足了劲的要爆表,费劲的收敛着姨母笑,就要转身离去。 “班长哪去啊,哟,这交作业呢,这我还没交呢,班长怎么不问我呢。” 来者善不善从语气中就能明白个彻底,苏莹看着面前一股子恶气的人,登时收回了面对林笙时的那股亲和,直开口说道。 “两年多了你什么时候交过作业。” 邱岩看着矮自己一头的女孩,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头愈发的浓烈。 “班长啊,话不能这么说啊,这我再差也总有想发奋的时候吧,这不,今个儿哥就给你交个作业。” 说话归说话,但邱岩那动手动脚的毛病苏莹着实是不想惯着,这脾气一上来就直接端着作业本转身走出了班级。 倒真不是苏莹带着有色眼睛,确实是邱岩风平太差,平时没少欺这诓那的,班里人的那么是不和他一般见识,要么就是本着惹不起还躲不起的心思,唯恐避之不及。 而苏莹很显然是前头的那种人。 “诶,班长别走啊。” 这调侃的话随着苏莹消失的背影飘散在教室里,邱岩自知没趣,跟着身边的两人嗤了一声,再说出的话难听的算是林笙怎么都难以启齿的。 “这他妈欠*的娘们,迟早有一天给她搞到手往死里玩。” “邱哥玩腻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放心,忘不了,跟着老子有的是好处给你们。” 林笙听着耳边肆意的笑声,默默的垂下脸蹙了蹙眉,只想着等什么时候这些人不在,要提醒一声苏莹注意安全。 他边想边收拾着需要带回家的课本,刚刚因为交作业的事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放学后一涌而散的教室,现在只剩下了邱岩那帮人,还有就是周遭默默值日的两个男生。 不论是坏境还是时间,都催促着林笙的生理不适,驱赶着他快点回家。 而这人最不想发生什么,就总能发生些担心的事。 身后响起的话音让林笙明白,这一个月的平静就要结束了。 “喂,那个哑巴,你过来。” 林笙的手指紧紧的揪着双肩包的包带,面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死寂。 僵直的双腿固在原地,林笙在这一刻只想像幻想过无数次的那样把自己原地圈禁起来,听不见也看不见,他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艹他妈的死哑巴让你过来,你听不见啊,嘴巴不能说,耳朵也他妈的聋了啊。” 第二句话的话音瞬的增大,伴着踢踹桌子的噪音钻入林笙的耳朵。 林笙下意识的浑身一震,腰背上被揉散开的淤青突的起了几分幻痛。 即使那痛是那样的鲜活真实,但林笙知道这不过是应激反应罢了,就好像看见别人朝着自己抬手,自己下意识作出的躲避动作。 林笙看着面前视若无睹两个值日生,习惯明了,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趋利避害本是人的本能。 他只是在想自己现在要是拔腿就跑,能有多大的几率能甩开身后的三人。 他不想每天提心吊胆、东躲西藏,但是啊但是,昨天留下的伤还是太疼了,林笙觉得自己撑不住三个比林书平年轻有力上许多的男孩。 僵直的思绪还没有做好决定,肩上重重的落下的手和耳边阴测的话,让林笙知道,今天躲不过了。 “死哑巴,你这是找死啊。” 第14章 希碎满地 “叫你没反应,跟哥们几个意思啊。” 邱岩的语气吊儿郎当又随意,林笙却听出了难以规避的危险。 被带到学校偏远无人的角落,算是林笙意料之中的事。 这茬找的无缘无故,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胆子大的会是一通咆哮的质问,胆子小的约莫是在心中一遍遍毒怨的问着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但林笙好像早早失去了抱怨的能力,他紧撺的书包的背袋,只想着这场风波快点过去,即便是受些伤受些痛。 他要准时回家做饭,林书平没由来的怒火比这些让他恐惧上许多。 邱岩看着林笙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模样,莫名的像是被点着了的煤气罐。 意向之中害怕的讨饶声没有想起,让他那畸形的虚荣感未被满足。 “操你妈的,老子问你话呢。” 邱岩突的开声咆哮,惊的林笙下意识一颤,接着跟来的就是头发连着头皮紧绷的痛感。 林笙没想哭,他知道在这些人面前越哭受的罪反而越多,这和在林书平那是一个道理。 但生理的反应,总归是心里所控制不了的,那双乌润的葡萄眼瞬的氲满了湿红的雾气,林笙咬着口腔里的软肉一忍再忍,却终究是徒劳无功。 邱岩看着被掀开遮眼头发的林笙,眯了眯眼,突的就咧嘴笑了起来,这笑像是阴沟里窥伺亮光下鲜花的老鼠,让人直起身心不适的作呕。 邱岩深吸了一口浓烟,吐出的烟雾刻意的朝着林笙的鼻腔袭去。 林笙被那劣质的香烟,呛的不停咳嗽。 这股烟臭让他想起了林书平,胃中翻滚的反应意料之中的席卷而来。 眼下若是吐了出来,后果是什么林笙再清楚不过,他拼命使劲的忍压那股恶心的劲头,直到脑海间回想起了那夜廖慕阳身上的味道。 甘洌的薄荷烟草混着麦香。 同样是烟草味却很浅很淡,让人异样的安心。 林笙回想着记忆中萦绕在鼻间的那股味道,胃中的翻滚像是受到安抚的恶犬,缓缓平息。 发丝间紧揪着的手被缓缓松开,林笙以为是邱岩折腾够了,心间还有些许劫后余生的庆幸,庆幸自己没受什么疼。 “你们两个平时有没有注意到,这哑巴长得挺好看的。” “嘶,还真没注意。” “邱哥,别说啊,这哑巴长的白白净净的比女的看着都嫩啊。” 邱岩听着身边两人传来的话,没再说什么,直深吸着那根快要燃尽的烟。 林笙低垂着头,听着三人的对话照旧是那副僵直的样子,没有半分反应,直到邱岩吸干净了那烟卷的最后一口。 “你们两个多久没开荤了。” “隔壁技校那妞抽了疯的闹情绪,半个月没开荤了。” “我也是我也是,估摸着一个多月…” 右边的那个跟班话说道一半,突的停了下来,他歪着嘴冲着邱岩笑了笑,接着开口说道。 “邱哥,怕不是想今天开开荤?” 邱岩听着身后人懂事明了的话,没做声,却笑的阴晦。 任是林笙的心思再单纯,也听明白了眼前三人言语中的意思。 他从未想过跑,因为跑只会遭到往后更浓烈的欺凌,但打归打骂归骂,这种事情绝对不行。 林笙一直低垂的脑袋,总算是在惊慌下抬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几步远的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像是个受惊飞撺的兔子一般猛的蹦了出去。 抽着烟邪笑的三人,看着林笙奔跑的动作只愣了一瞬就反应了过来。 “草,这哑巴还敢跑。” “他妈的,给老子抓回来,老子弄不死他。” 后头凶狠的叫嚣,一股脑的钻入了林笙的耳朵里。 林笙脑子一片空白,再没心思去反应那话中的意思,只知道朝着有人热闹的地方一路狂奔。 可惜放学后的学校异常的安静,全然没有白日上课时的人气。 更何况,现在是在上课时都偏远无人的地方。 邱岩三人长的比林笙高了许多,常年打架逃窜练出来的速度体力,是林笙拼尽全力都赶不上的。 发丝连着头皮崩裂的痛感再次传来,林笙被三人拖拽着弄回了无人的角落。 “你他妈跑啊,怎么不跑了。” 剧烈的运动让四人都散着浓烈的喘息,林笙最甚,那喘息伴着冷风入喉干涩的咳嗽久久不止。 邱岩缓过了劲,立刻开口对着身旁的两人说道。 “把他的裤子扒了。” 林笙听着这话猛的抬头,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两人,头一次有了想讨饶的念头,只是喉咙再怎么想要出声,都只有那嘶哑干涩的啊音。 林笙挣扎的厉害,胡乱挥舞着想要保护自己的手,无意识的拍在了一人的脸上,立刻换得了带着猛烈掌风的一巴掌。 就连林书平都没有动过林笙的脸,那白嫩的不堪一捏的脸,登时红肿了一大块。 嘴角破了,手指印根根分明。 林笙死死的咬着牙,被打的发懵的脑袋停止了思绪,只尝出了口腔里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校服的运动裤宽松本就好脱,更何况两人一起动手,林笙根本没有反手的力气。 棉裤被一扒而下退到了小腿肚,腿间只剩下了一条棉白的四角裤遮羞。 冬天的风一接触皮肤,立刻让本就白的亮眼的皮肤更苍白了几分。 周遭的三人,看着那细白直长的腿,眼中的肮脏阴暗的欲念再不掩饰。 “草,这小子他妈是女的吧,这腿比女的还白还好看啊。” “老子忍不住了,邱哥你先请,你上完剩下的再留给我俩。” “得,挺识相啊。” 林笙看着邱岩拉开裤子拉链的动作,死命的挣扎,即便被打的凶狠依然没有停下。 那喉咙间破碎无意的啊音,一声比一声的要惨烈。 邱岩看着林笙那双被泪水沾满的眼睛,那副可怜凄惨的模样,非但没让他起几分心虚,反倒是心中的变态的情绪不断的异样膨胀。 “把他给我弄过去,摁好了,让他趴着。” 周遭的两人,一人急不可耐的要动手,一人却是停顿着想了想开口道。 “邱哥,以防万一要是这小子真闹起来,咋们算是强奸,这体液留在里面总能测出来,实在不保险,要不换个玩法?” 邱岩正在兴头上,被人打断,那心中的燥烈也是难以形容,但总归还算是有点脑子,想了想这话说的有道理。 “操他妈的,真他妈的麻烦。” 这话虽然是这么想,但邱岩看着眼前林笙那副模样,心中那股急需发泄的躁郁怎么都平息不下来。 他看着林笙静默了一会,便想出了对策,那令人作呕的笑意,再次弥漫在嘴角。 “走后门不行,那就用嘴。” “这哑巴的嘴,看着也挺舒服。” 邱岩的话,让有些扫兴的两人,再次重燃了兴头。 那双眼睛里诡灿的光,看的林笙绝望。 林笙身旁的两人,把挣扎的林笙拖拽了起来。 粗粝的碎石划过林笙腿间裸露的皮肤,带出大片的破皮的擦伤,甚至是因为速度过快被尖锐的石头划下了膝盖上的软肉。 蔓延全身的痛,让林笙松了一瞬的挣扎。 也就是这一瞬的松弛,林笙被摁跪在了邱岩的面前。 面颊红肿、嘴角开裂、泪水直流,半脱的裤子就着跪姿半挂在腿间。 这副模样要多屈辱有多屈辱,林笙看着已经拉开裤子拉链的邱岩,心间浓烈的绝望被无限放大。 他死死咬合着牙关,软怯的性格头一回有了像是拼了命一般不松口的决绝。 只是脑海间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廖慕阳。 林笙只想自己会变的恶心,心间那份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向往碎了一地,以后他该怎么再怀着那丝点可能的希望出现在廖慕阳的视线中。 他舍不得,绝对舍不得。 “邱岩,还走不走。” 第15章 暴雨加阳 角落尽头的三人听着那声音同时回过了头,看了看来者又放心似的松了口气。 “草,我当是谁呢吓老子一跳。” 邱岩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毫不在乎周遭又多了一个围观者。 林笙拼命的转着脸,终于用余光看见了不远处的人,满是泪雾的眼中弥漫了无声的求救。 祁野站在角落的入口逆着光,看着满身狼狈的林笙面无表情,只深吸了一口指间夹裹的烟。 林笙察觉了祁野的不作为,眼中重燃的希望再一次被倾轧的粉碎。 “把他嘴给我掰开。” 邱岩一边指示眼前摁压着林笙的人,一边弯腰拍了拍林笙被捏到变形的脸颊,开口阴测测的说道。 “把你的牙收好了,要是咬到了老子,老子不介意现在就走走后门。” 林笙听着耳边传来的,只死死的咬合着牙,即便牙关硬合和捏着脸颊的手起了反作用的力道,越是挣扎越是痛的难忍,林笙依旧没有停下。 只是眼眶里的泪珠像是不要钱一般,一个劲的下滑带出一道道湿痕。 邱岩看着眼前可怜到不能再可怜的林笙,心间肆虐的凌虐感占了所有想法的主导权。 他得意洋洋的吹了一声口哨,笑嘻嘻的开口说道。 “大宝贝来喽。” “邱岩。” 祁野的声音再次冷不丁的传来,邱岩两次三番被打断动作,心间的烦躁已经上升到了极点,再开口的语气和善难寻。 “祁野你他妈有话能不能一次说完,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吗。” “今晚的局你还去不去了。” 祁野的声音也不再像前头的话一样毫无波澜,压低了的声线浸满了寒意和不耐。 邱岩被祁野的话问的莫名其妙,但听着祁野的语气总算是收了收那不善的语气。 不要命的狠主,还是别惹过的好。 他停下了动作,开口反问祁野。 “什么局?我怎么不记得今天有局。” “88,仇森开局。” 祁野的话像是炸湖的鱼雷,一个词比一个词的威力更大。 摁着林笙的两人,听着88两个字登时亮了眼,甚至是不再顾着手下的林笙,两三步跨到了邱岩身边,兴奋的开口道。 “邱哥邱哥,88啊,带上我俩吧。” 88是新城出了名的红灯区,纸醉金迷的环境让不过脑子一股冲劲的青年最是眼红。 邱岩看了看身边急冲冲的两人,没好气的嗤了一声出息。 他抬手重燃了根烟深吸了一口,缓了缓那未发泄的冲动,才开口回了祁野的话。 “森哥开的局那必须给面子啊,就来就来。” 祁野吸尽了最后一口烟,燃剩下的烟蒂被丢在了脚下,脚尖轻踩碾了一地粉碎。 “仇森不喜欢等人,五点半的局。” 邱岩听着这话下意识的划开了手机,看着上头五点出头的时间,直开口轻艹了一声。 那副懒洋洋的劲儿总算收了起来,他迅速的理好了裤子,又转头蹲下身看着已经提好裤子蜷缩在角落的林笙,嗤笑了一声,接着又对林笙吐了口浓浓的白烟。 林笙只被呛的不断咳嗽,那股撕心裂肺的劲让邱岩看着可笑。 “小哑巴,哥哥今天有事没空陪你玩了,这明天后天反正有的是时间,你乖乖的在班里等着别跑啊。” 一字字轻巧的话落在林笙耳中,仿佛像是抽干了水的鱼无尽的窒息。 邱岩站起了身,招呼着身旁跟着的两人大摇大摆的朝着祁野走去,边走边说道。 “森哥的局能叫上我,祁野你够兄弟啊。” 祁野手中没了烟,一边一手的插入了裤内的口袋,对着邱岩说出的话似乎没半点兴趣,转身就走。 林笙就着刺眼的光,撇见了祁野模糊的侧脸。 他不认识祁野,但学校也就这么大个地方,出名的人早就被班里的八卦传了个遍。 成绩好长得帅又一身的乖僻,祁野这个名字就连林笙这个耳无旁事的人都能知道是谁。 今天不管怎么样,林笙心中都是感谢祁野的,即便人家或许根本没空搭理他。 荒僻的角落离转角也就四五十米的距离,走开的四人没一会就不见的了背影。 林笙时时刻刻紧绷的神经,总算是能松懈下来。 他擦了擦满脸的泪痕,扶着墙站了起来,重新背起了书包死死的捏着包带,忍着膝盖上划掉了块肉的痛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 邱岩的话,家中掐着时间的林书平,和刚才受了莫大惊吓的一系列事,刺的林笙的脑袋乱的像是一锅煮糊了的粥。 事情太多了,来不及等他一件件的梳理好,只能先解决眼前最近的事赶快回家做饭。 - 学校离林笙家说不上远也说不上近,走路约莫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但林笙膝盖上疼的厉害,走路的速度即便是紧赶慢赶也终究是拉长了时间,二十分钟过去林笙走完了差不多四分之三的路程。 林笙走在空旷的街道上,突的被落下的雨水浇了个混身湿透。 一瞬间他抬头茫然无措的看了看天上依旧明媚的太阳,只觉自己今天运气差的彻底,太阳雨也不是天天有的。 倾轧而下的雨点浇透了林笙头发,顺带着湿透了吸水的棉衣。 冬天的衣服被雨水浇透粘贴在身上本就不好受,更何况林笙身上还有很多破损的伤口。 雨水混着伤口,伤上加伤,刺疼的厉害。 四周没有躲雨的地方,林笙捏着包带憋足了一口气,忍着痛在雨中狂奔。 这眼看着已经到了家附近的超市,能够躲一躲这一阵的暴雨,脚下不稳的动作还是被路上的石子带着绊了过去。 水泥地粗粝,林笙正面直直的摔了下去,下意识撑地的手心混着雨水和细碎的砂石划破了大片。 四周零散来往的人纷纷停下脚步注视了一瞬,但也就只是一瞬就恢复了自己的行程。 林笙狼狈的倒在雨中,手肘撑着力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接着跑向了超市宽大的屋檐下挡雨。 冰冷的雨水被屋檐阻隔,总算是不再这么猛烈的浇灌在林笙的身上。 只是凛冽的寒风一吹,林笙这一身彻底湿透衣服披在身上,冻的他不住细颤。 林笙站在屋檐下慌忙的打开书包取出了手机,划了划手机的屏幕看着手机完好无损才彻底放下了心。 他捏着手机,抬头看着明媚的阳光和久久不停的暴雨,还有街上撑着伞来回走动的人,突的红了眼眶,鼻间上涌的那股酸楚难以压制。 所有人都像是有安心的归所,只有他无助的像个孤儿。 - 廖慕阳没灵感的时候就喜欢抽烟,再加上下雨天那就更喜欢了。 只可惜廖哥启这抽烟的念头时,空荡的只剩下几根烟丝的烟盒登时打破了这个想法。 看着外头突下的暴雨,廖哥不耐的薅了把头发。 他是喜欢下雨天,但是只限是他在家里头舒舒服服时候的下雨天,要是让他出门,这雨天也就无端端从喜欢变成了讨厌。 但喉间泛起的瘾大过天,廖哥就是再烦也只能拿着伞出了门。 - 廖慕阳提着一条烟,推开超市的门走了出去,这开了伞刚想走,余光就撇见了一旁屋檐下躲雨的林笙。 那一身连着头发丝都湿透,又不住发颤的狼狈模样,直看的廖慕阳蹙了蹙眉。 他抬步就走了过去,边走边开口道。 “小孩,怎么在这站着。” 林笙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就抬起了垂下的头,湿红的眼眶、高高肿起的脸颊和那嘴角的破碎,被廖慕阳看了个彻底。 林笙看着面前举着伞,问这他怎么了的廖慕阳,那股鼻酸和喉咙间的梗咽彻底爆发。 却又像是想起自己的狼狈,瞬的转过了视线低下了头。 但这后知后觉的动作,明显敷衍不了已经发现不对的廖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