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仇敌私奔了》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我和仇敌私奔了 作者:璀璨呀 文案: 青云城主米加,虽然家财万贯,长相颠倒众生,但已经单身了几十年。 没等来桃花运,先等来了一场背叛。 她最信任的将军陆斐,一朝谋逆,血流成河,米加国破家亡。 某日,米加不慎劫下一艘官船。 官船上是提督李琛,传闻他心狠手辣,性格清冷,要把米加抓到陆斐身边。 面对李琛泛着寒光的刀尖,情急之下,米加说:“我心悦李大人,而不是那个暴君。” 李琛冷冷挑起眉:“你最好是。” 大海之上,他们乘风破浪,斩妖除魔,有危险李琛上,有福运米加享。 某日,米加正在李琛怀里昏昏欲睡,突然听见他道:“卿卿,现在还觉得我是暴君吗?” 一句话简介:乘风破浪来追妻 立意:我命由我不由天,肆意潇洒,我自己说了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米加 ┃ 配角:李琛陆斐 ┃ 其它: ======================== 第1章 被抓 夜深露浓,浅蓝的月牙儿倒映在海面上,给大海描了一弯细细的眉毛。一艘帆船缓缓而来,把那弯倒影碾成点点细碎的星光。 这艘帆船长二十丈一尺,阔十一丈二尺,设有七桅,张十一帆,气势雄浑,高大如楼,单单一间庖屋就能容纳三四十个人。 何二坐在庖屋内的八仙桌旁,双手捧着一只白底青花大海碗喝粥,一口气就把一整碗白粥灌到了肚子里,喝完以后犹觉得饿,于是拿起勺子重新捞了一勺扣到碗内。 何永看着何二碗内的米粥说道:“二哥,你都喝了四碗白粥了,不要再喝了,喝的太多肠胃克化不了。” 何二不以为意,双手捧起海碗,仰头又喝了个精光,他打了两个饱嗝说道:“宁做撑死鬼,不当挨饿人。” 何家世代经商,虽不说富可敌国,却也是伊若里海域有名的富户,老祖宗是个没心眼的,指头缝宽的很,因此何家的小辈们都格外的骄奢淫逸,而且死要面子。 何永看不上何二这种叫花子般的做派,抬眼乜了他一眼,嫌弃的意味溢于言表。 何二可不是好惹的,看到何永那轻蔑的眼神,曝脾气立马就被点燃了,他冲何永嚷嚷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再这么看老子,老子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当球踢。” 何永不甘示弱,站到何二面前道:“咱们何家可是伊若里海域的首富,不知道的人见了你这喝粥的架势,还以为你这辈子没喝过粥呢,你简直就是丢何家的脸面。” 何二作为何家死要面子界的翘楚,最受不得别人的鄙视,面对何永的讥讽,他“嚯“地站了起来,站起来后发现自己的身高比何永矮了一大截,海拔决定气势,于是他迅速地跳到了身边的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何永大声道:“老子喝了半辈子粥了,独独没喝过这种来路不正的粥。” 何二碗中的粥是抢来的,因为米粥的来路不正,所以他的饭量比平时大了好几倍,生怕吃了上顿没下顿。 何永从小不学无术,除了吵架一无所长,何二话一住口,他就喋喋不休的嚷嚷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大,隐隐有动手的趋势。他们二人从小就不对付,只要一见面就掐架,掐的多了别人也就懒得劝了。 今日却不同,整条船只有一个庖屋,庖屋内的家伙什儿宝贵的很,庖厨怕他们动手打坏了庖具,就劝道:“二位少爷莫吵了,老祖宗要的桂花糕蒸好了,二位谁给她老人家送去?” 老祖宗活的时间长,手中积攒的珍宝多的数不胜数,她出手又大方,经常给小辈们赏赐,因此何家的小辈都愿意往她身边凑。 庖厨话音一落,何二就从凳子上跳了下去,屁颠儿屁颠儿的端着桂花糕出了门,何永看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声“舔狗”,骂完就气呼呼的坐到桌边喝粥去了。 何二一路走到老祖宗门口,伸手敲了敲门。“进来。”门内传出一道清脆的女声。何二推开门,只见米加盘腿坐在红酸枝平头桌前喝茶,茶香袅袅,清雅宜人。 茶叶是从大歂传来的舶来物,米加稀罕的很,每日能喝好几壶。何二笑嘻嘻的把水晶糕放到八仙桌上,说道“老祖宗,这是您爱吃的水晶糕。” 米加放下手中的天青色茶杯,拿起一块水晶糕放到口中,入口绵软,丝丝沁甜。她接连吃了两块,刚把第三块放到口中,就看到一个小厮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小厮气喘吁吁地说道:“老祖宗不好啦,昨天咱们抢劫的那伙人追上来了。” 米加自认为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看着小厮那慌里慌张的样子,训斥到:“淡定点,淡定点,多大的事,也值当这么慌张。” 米加这次出门带了一百多人,而她抢劫的那艘船上只有十三个人,要不是因为敌我力量悬殊,她也不敢贸然以多欺少做出抢劫的勾当。 敌人很弱小,不足挂齿,于是她又拿起一块水晶糕放到口中慢条斯理的咀嚼,打算吃饱喝足以后去会会那十三个人。 米加是属树懒的,吃东西不是一般的慢。小厮见她又吃起来了,十分着急,催促到:“老祖宗您还是到外面看看吧。”米加看他催的急促,就放下手中的水晶糕往门外走。 说时迟那时快,在米加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何二已经从屋内的屏风上扯下了一件大红色的猩猩披风,给她披到了肩上。看着身上的披风米加欣慰的笑了笑,知她者,何二也。红色亮眼,每当她想要出风头时就会披上这件大红色披风。 米加穿着这件极其招摇的披风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登上了甲板,本想趾高气昂的出一把风头,可是现状有点出乎意料。 帆船外围黑压压的站满了人,那些人穿着清一水的大歂军服,身姿如松,神情肃穆。 米加愣愣的站在甲板上,还没开口,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眼睛如绿豆大小的男子轻轻的抬了一下手,那些官兵瞬间就举起了手中的弓/弩,直直地对准米加,米加穿着她那件红色猩猩披风在风中凌乱了,敢情她不是来出风头的,而是来给人当靶子的。 她伸手揉了揉咚咚直跳的太阳穴,向绿豆眼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只是想抢个粮食吃,怎么就捅这么大个马蜂窝。 俗话说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他们做生意的最怕当官的,这次怎么就抢了个官船呢,而且抢的还是大歂的官船。 大歂军队纪律严明,骁勇善战如一把利剑,攻城略地,风驰电掣,所到之处无不诚服。 面对强大的敌人,米加立马就怂了,她秉着敌弱我就强,敌强我就弱的原则,向绿豆眼军官行了个礼,谄媚的说:“大家冷静一下,咱们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绿豆眼站在高高的战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米加,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哼了一下,问道:“你就是这里的管事的?” 米加点点头说道:“嗯嗯,这艘船上的人都听我的。” 然后赶忙向绿豆眼解释到:“我们这一船人都是良民,个个老实本分,遵纪守法,从来不做作奸犯科的事情。这次抢劫粮食实属无奈,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绿豆眼是一位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军官,一般情况下好人是不会说自己是好人的,只有那些坏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恶行才会不厌其烦的强调自己是好人。 他办案办的多,听到米加的说辞判断她是抢劫的惯犯,于是朝官兵们使了个眼色,顷刻间士兵如潮水一般涌到船上。 米加的小厮们虽然懒散,但关键时刻也不是吃素的,立马拿起勺子,凳子,脸盆等所有能拎得动的东西跑出来围在米加身边,作势要和这群官兵搏斗。 船上这群人,一没武器,二没武力,三没搏斗经验,和官兵打架必败无疑,搞不好还要被扣一顶造反的罪名。 米加大喊:“快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咱们得配合朝廷执行公务。” 何永举着大铁锅挡在米加身前大声说道:“老祖宗您以前不是常教导我们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吗?” 米加汗颜,她这么一个没原则的人怎么就带出了这么一群有原则的小辈,有些话说说就算了,哪能真的施行。 于是说道:“事急从权,一般情况下威武不能屈,现在刀都架脖子上了威武就可以屈了。” 小辈们略微思索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于是纷纷放下手中的锅碗瓢盆,举起双手投降了。 米加也从善如流的举起双手随着官兵踏上了大歂的官船,官船就是官船,果然不同凡响,在有限的空间里还设了不同等级牢房,牢房的等级越高,关的罪犯越少,看守的越森严。 承蒙狱卒抬举,手不能提肩部能抗的米加被当成重量级犯人,关到了等级最高的监狱。 这间监狱空间不大却五脏俱全,靠墙的地方有一张一米多宽的床榻,床榻外侧放着一张紫檀木的雕花八仙桌,八仙桌上竟然放着一壶香喷喷的热茶,米加坐到桌旁斟了一杯热茶,香气馥郁,余韵绵长,大歂果然是大歂,牢房里的茶竟比她高价购买的珍品还要好喝。 她喝的正酣,听到了两声轻轻的咳嗽,抬起头看向对面,那间牢房内住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身穿一件白色长袍斜倚在贵妃榻上,半眯着双眼,姿态慵懒,像一只华贵的白狐。 他手中捏着一只酒壶,时不时抿一口酒,仿佛不是身处牢房,而是在酒肆品酒。他喝酒的时候,本就松散的衣襟微微敞开了些许,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胸膛上纹着一只幽蓝的蝴蝶,那蝴蝶栩栩如生,泛着幽光,似乎随时就要飞起来。 “看够了没有?”男子斜斜的看向米加,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仿佛含了水汽,湿漉漉的,温柔又缠绵。 米加道:“你这样的长相,即使看无数遍也看不够。” 男子没想到米加会如此回答,呵呵笑了两声,翻了个身,朝向米加,说道:“给你看个够。” 他的脸很白,嘴唇也是白的,带着一股子病态,下巴尖尖,像一只狡黠的狐狸,虽然羸弱了点,却也遮不住他的灼灼风华。 第2章 美男以身相许 大约是因为年龄大了吧,她最近嗜睡的很。虽然男子的脸十分秀色可餐,却也止不住她的睡意。 一觉睡到半夜,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吵醒,她睁开眼,只见对面的男子在床榻上躺着,蜷缩着身体不停的咳嗽。 一灯如豆,昏暗的灯光映在年轻男子的脸庞上,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呈现出诡异的青蓝色,咳嗽声越来越响,他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不停的抖动着。 米加向来怜香惜玉,看不得年轻人受苦,尤其是看不得俊俏的年轻男子受苦,她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出人命啦,快来人呀?” 她的声音又脆又响,穿透力极强,但仍然没有喊来狱卒。 大约过了一刻钟,年轻男子原本抖动的身体渐渐平息下来,咳嗽声也小了很多。 他开口道:“别喊了,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此时他的声音十分嘶哑,跟白天那道清雅的嗓音有着天壤之别。 “你没事吧?”米加问了一句废话。 “我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没事。”年轻男子怼了回去。 “你可千万不要死,你这么年轻,又那么好看,死了就太可惜了。”米加道。 年轻男子呵呵笑了两声,不以为意地说“我倒是想死,可有些人偏偏不让我死。” 米加虽然活了很长时间,但她的好奇心不却亚于任何一个年轻人,她好奇的问“你为什么想死,什么人不让你死?” 问完以后她就盯着年轻男子,等待年轻男子回答她的问题,等了半天也听不到男子的回答,定睛一看他竟睡着了。 一道金黄的光线透过狭小的窗户穿进屋内,狱卒拎着一大一小两只食盒走到米加的牢房前,打开小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碗稀的可以照出倒影的米粥掼到米加面前,米加端起碗喝了一口,这可真真是清汤寡水。 狱卒又拎着大食盒走到年轻男子的牢房,往屋内的八仙桌上放了一碗稠稠的八宝粥,一叠淋了香油的火腿,一盘碧绿的炒青菜,三张烙的金黄的胡饼。 然后轻轻摇醒年轻男子,轻声细语的说:“六爷,该用早餐了。” 年轻男子抬眸扫了一眼八仙桌上的食物说:“八宝粥太腻了,换一碗白粥过来。” 狱卒把桌上的八宝粥重新放回食盒恭敬道:“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换一碗白粥。” 米加瞠目结舌的看着对面,同样是阶下囚,怎么年轻男子的待遇那么好,她却连一碗像样的粥都没有,难道狱卒也是看颜值行事的吗? 她走到牢房边上,咽了咽口水,冲着颜值爆表的年轻男子笑了笑说:“公子的饭食可真丰盛啊!” 年轻男子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米加又说:“这么丰盛的饭食公子一个人吃的完吗?” 年轻男子道:“吃不完。” 米加再接再厉:“吃不完可就浪费了,在我家如果有丰盛的饭食,大家都会慷慨的分食。” 年轻男子淡淡的说:“我家不分食。” 米加语塞,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年轻男子还是不肯分给她食物,她也不好意思再腆着老脸跟人家讨吃的,于是就坐到牢房内的凳子上盯着年轻男子用饭。 年轻男子吃饭很是文雅,不急不缓,喝汤的时候启唇轻抿,半点声音都没有。 米加不由想起了何家的子孙,何家在伊若里海域是出了名的富有,也是出了名的粗俗,何家人吃饭的时候,全家都会围在一张大桌子上,想吃什么撷什么,大口吃肉,大口喝汤,大口喝酒。 喝的高兴了还会划拳猜谜,即兴表演节目,和别家相比何家吃饭时的声音是响了那么些许,但何家的饭吃起来是真香啊,也不知道何家的子孙们在那间大监狱里过的怎么样。 太过文雅的吃饭方式总归是少了那么点烟火气,年轻男子执着箸慢条斯理的撷了两片火腿,喝了半碗汤,然后就吩咐狱卒把饭菜收走。 米加眼巴巴的盯着桌上那盘一箸子都没动的青菜,暗暗腹诽年轻人真是不会过日子,难道他娘亲没告诉过他浪费可耻吗? 时光漫长,在监狱内的时光更加漫长,米加倒是不怕无聊,但她十分害怕饥饿。狱卒每日只给米加一个馒头两碗米汤,她被饿的饥肠辘辘,头晕眼花,走起路双腿都发飘。 饿归饿,但身体不能垮,米加拖着发飘的双腿颤颤巍巍的在地上打太极。 太极拳是从大歂传来的新兴运动,她还不太熟练,所以一边练习一边背口诀“一个西瓜圆又圆,你一半来他一半,给你你不要,给他他不收……” 练的正起劲,对面牢房又传来几声咳嗽,米加一边比划着动作一边说:“年轻人,你不要整天躺在床榻上,生命在于运动,你得运动起来,要不然身体会垮掉的。” 年轻男子侧躺在床上,面朝里侧,连身都懒得翻,背对着米加说:“你倒是天天运动,现在不照样双腿发飘,头晕眼花。” 诚然年轻人说的是事实,但米加一点都不喜欢他这种说话方式,为人处世,圆滑为上,至刚易折,他说话这么犀利,定然不讨姑娘喜欢,若是讨不着姑娘做媳妇,他可是要断子绝孙的。 若是平时,米加定要好好教育这个年轻人,奈何现在狱卒每天只给她两杯水,她长期处于口干舌燥的状态,客观条件不允许她喋喋不休,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又默默地去比划太极拳了。 夜已深,米加依然精神矍铄,她是养生达人,多年来养成了早睡晚起的习惯,现在因为年轻男子每日深夜都要剧烈咳嗽,每每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她的生物钟被强行扭转了。 米加估摸着年轻男子快要发病了,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他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嗽声撕心裂肺,他全身颤抖,不一会儿汗水就浸透了他的衣襟。 年轻人虽然毒舌,却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病情严重,米加生怕他一命呜呼,因此每当年轻人发病的时候,她就会站在牢房边上和他说话,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以送给年轻人,牢房冷清,她想和他说说话,让他不那么孤单。 米加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通,说的正起劲,对来牢房传来了一声“我还没死。” 她这才放下心来,躺到床上睡觉去了。也不知怎么回事,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米加,今日怎么都睡不着。她闭着眼睛,悄悄数羊,数到七百多的时候,听到木门咯吱响了一声。 她睁开眼睛看到绿豆眼引着一个白净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个男子身穿暗紫色蟒袍,蟒袍的水脚处用银线绣着水浪,行动间那水浪竟像活了一般上下涌动。 白净男子径直走到米加对面的牢房,坐到八仙桌旁的凳子上。 “暮江吟,我倒是小瞧了你。”男子开口,声音如叮当环佩,玉石之声。 暮江吟,原来那个傲娇又毒舌的年轻男子叫暮江吟。 暮江吟依然面朝里侧,背对着蟒袍男子,桀骜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恰恰相反,你太瞧的起我了,我现在这副鬼样子,恐怕插翅也飞不出你的手掌心。” 穿官服的男子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你那通天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本督还是很了解的,若不是本督用了些手段,别说这艘船,恐怕铜墙铁壁也关不住你。” 说完话,他挥了挥手,几个官兵鱼贯而入,带头的官兵从一把龙凤赤金酒壶内倒出一杯酒,递到暮江吟面前。暮江吟笑嘻嘻的拿起酒杯轻轻一扬,把整杯酒泼到了官兵脸上。 蟒服男子也不生气,吩咐官兵再倒一杯,官兵又倒了一杯递给暮江吟,暮江吟依然笑嘻嘻的把整杯酒泼到了官兵脸上。 暮江吟就这么泼了七八杯酒,最后好像是泼的累了,才端起一杯灌到肚子里,喝完以后,他把酒杯扔到一边,抬头盯着蟒服男子,一字一顿地说:“酒我喝了,这下提督大人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蟒服男子从凳子上站起来,抚了抚衣服上的折痕,说:“你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说完带着官兵出了牢房。众人一出去,暮江吟就吐了两口鲜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牢房内。 第3章 我是皇后? 江湖上有一种酒名曰金琉璃,金琉璃见血封喉,毒性极强,喝过金琉璃的人,没一个能够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若是把金琉璃放入金器内,毒性就会翻倍,可在顷刻间夺人性命。 米加虽然没喝过金琉璃却在机缘巧合下见到过,暮江吟刚刚喝下的正是金琉璃。 米加从头上拔下一支木质发簪,三下五除二就用木簪打开了牢房的铁锁,她跑到暮江吟身边,只见暮江吟的脸上,枕头上都沾满了鲜血,也不知道他吐了多少。 米加用自己的衣袖把暮江吟脸上的鲜血擦拭干净,暮江吟原本白皙的脸庞现在变得死气沉沉。 米加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手指渗出鲜红的血液,她把渗着鲜血的手指放到暮江吟口中,任他像婴儿一般吮吸。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昏迷的暮江吟慢慢睁开了眼,米加喜出望外,她也不敢确定自己的血到底能不能解毒,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她真的把暮江吟救活了。 暮江吟不可思议的看着米加的手指,说:“你的血就解金琉璃?” 米加把自己的手指从暮江吟手中抽出来,老脸不争气的变红了,她虽然活的久,却从来没和男子拉过手,她一害羞舌头就打结,她结结巴巴地回答:“大概能吧。” 暮江吟像看大熊猫一样盯着米加看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大恩不言谢,我愿意以身相许来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米加摸了摸自己长满褶子的老脸说:“我虽然觊觎你的美色,但好歹还要点脸面,我这个年纪做你祖奶奶也当的,怎么好意思对你下手?” 暮江吟又盯着米加的脸看了一会儿,说:“你虽然年龄大了点,但姿色上佳,我愿意把自己奉献给你。” 当别人送你礼物的时候,你要推辞一次,他若是真心想送给你定还会送第二次。暮江吟接连两次都想把自己送给米加,看来是真的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重于天,看来不给暮江吟机会报答自己,他是不会罢休的。于是米加说:“你要是真的想报答我,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可以,不过我想再赠送你一件事——把你从监狱里救出去。” “我倒是挺乐意出去,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的孙子们还在这儿关着呢,我不能丢下他们。”米加抬手指了指外侧的牢房。 “你有几个孙子,我可以把你们一起救出去。” “一百二十多个。”米加回答。 “那你还是在这儿陪着你的孙子们吧。” 果不其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米加一觉睡到了天亮,睁眼一看,对面的牢房空空如也,暮江吟这逃跑的功夫真是登峰造极。 眯着惺忪睡眼的狱卒照旧提着一大一小两个食盒过来送饭,他随手一掼就把一碗米汤放到了米加面前,而后迈着四方步慢慢悠悠的进了暮江吟的那间牢房。 米加一边喝米汤一边观察狱卒的反应,他大概还没睡醒,反应极慢,当他把几样饭菜摆在桌子上时还没意识到暮江吟已经逃跑了。 他照旧拎着食盒走出牢房,给牢房上锁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异样,反应了几瞬,那惺忪的眯缝眼骤然睁大,米加这才发现这个天天给她送饭的狱卒眼睛还是很大的,双眼叠皮,神采奕奕。 狱卒双手拢成喇叭状放到嘴边大喊:“不好啦,不好啦,暮江吟不见了。” 顷刻间数十名士兵涌入了本就不宽敞的牢房,众人先表达了对暮江吟逃跑的不可置信,而后又开始寻找他的逃跑路线。 有的士兵去检查窗户,发现窗户完好无损,有的士兵去检查房顶,发现房顶完好无损,甚至有的士兵怀疑暮江吟把船底凿了个洞,从船底下游走了,最后却发现船底也完好无损。 众人一筹莫展,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米加觉得牢房内的温度都升高了好几度。 过了没一会儿,蟒服男子在众人的拥簇下走进了牢房,大人物就是大人物,相比于其他人的慌乱,他显得十分镇定。 他在牢房内查看了一番,然后把目光投向米加所在的牢房,说道:“去那边看看。”正在床榻上摊着看好戏的米加神经骤然一紧,立马站了起来。 米加虽然智商不高,但识人之术还是有的。这个蟒服男子表面风轻云淡,但骨子里绝对是个厉害的。 他进来以后,米加十分狗腿地把屋内唯一一个掉漆的破旧凳子搬到他面前,并十分殷勤的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凳子上的尘土,点头哈腰的说:“您请坐。” 蟒服男子坐到凳子上,脊背挺得笔直,他看着米加问道:“你对面那个人什么时候跑的?”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温和中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凌厉。 米加很有自知之明,她的智商再乘以五百也比不过面前这个男子的半块小脑,于是她打算少说话,一问三不知应该不会出现破绽吧,她回答:“我不知道。” 蟒服男子又问:“他怎么跑的?” 这个米加真不知道啊。 她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蟒服男子问:“你知道昨天我给他喝了什么吗?” 这个米加真知道,但她不敢说实话,所以依然回答:“我不知道。” 蟒服男子呵呵笑了两声道:“原来是个聪明的。” 米加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蟒服男子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米加被带到了一间刑房,刑房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绿豆眼一边走一边向米加介绍。 他指着一个木头做的笼子说:“这个叫立枷,笼口上那个口用来卡囚犯的脖子。” 又指了指旁边的木质凳子说:“这个叫老虎凳,只要在凳尾多加几块石头,任你的腿再结实也能给你折断了。” 米加越听越害怕,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码的整整齐齐纸张问:“那些纸是用来干什么的?” 绿豆眼呵呵笑了两声,回答道:“那可是从外邦运来好东西,叫高丽纸,专门对付嘴巴严不开口的刑犯,犯人若是不招供,就拿一张高/丽纸贴到他的脸上然后对着他的脸喷水,犯人若是还不招供,就再加一层纸,再喷一次水,若他一直不招供,就一直加纸,直到他难以呼吸,窒息而死。” 米加听的心惊胆战,生怕自己被施刑,扑通一声摔到地上装晕了。 绿豆眼指着“晕倒”的米加说:“这个人胆子也太小了,真正厉害的刑具我还没介绍呢,她就被吓晕了。” 蟒服男子缓缓开口道:“无妨。先把她架到立枷上。” 米加只觉得有人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径直把她拖到了立枷上,笼口紧紧卡住她的脖子,顿时她就觉得呼吸十分困难。 蟒服男子轻声说:“把她泼醒。”米加大惊,倏然睁开双眼,嗫嚅道:“不用泼,不用泼,我醒了。” 蟒服男子仿佛早就料到她会醒,不急不缓的问:“昨夜是有人劫走了暮江吟的尸体还是他自己逃跑的?” 金琉璃毒性十分强大,在金器内装过更是剧毒无比,从来没有人喝过金器内装着的金琉璃以后还能活着。 米加知道自己再不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就要吃大苦头了,她绞尽脑汁想脑补一个暮江吟逃跑的场景,奈何想象力太贫乏,实在是脑补不出来。 只好回答道:“我不知道。” 蟒服男子抬起头,原本清明的眼睛此时仿佛粹满了冰霜,他启唇道:“抽。” 一个官兵走到立枷旁边,蹲下身抽出米加脚下垫着的木头,米加的身体向下坠落,她的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卡住的脖子被勒出一道血痕,脖子疼的要死,她似乎已经不能呼吸了。 绿豆眼看着脸色灰白,再次晕倒的米加说道:“总督大人,她又晕倒了。” 蟒服男子道:“泼醒。” 冰凉的水泼到米加脸上,她被冻得哆嗦了几下。睁开眼,发现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下去,米加心道完蛋了。 果不其然,蟒服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伸手把她脸上那层布满褶子的假面揭了下来。 米加脸上的假面特别逼真,但有一个缺点——怕水,她的假面遇水则化,所以米加从不让自己的脸在人前沾到水,乔装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被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给识破了。 蟒服男子单手拿着米加的假面,直挺挺的站在地上直愣愣的看着米加,米加知道自己貌美,但也没有美到让人神魂颠倒犯傻发愣的地步吧。 蟒服男子盯着米加看了一会儿,突然跪到地上朗声说:“臣李琛奉大歂皇帝之命接皇后娘娘回宫。”说完恭恭敬敬的俯下身磕了三个头。 第4章 副业 主业? 米加懵了,绿豆眼懵了,牢房内的其他官兵也懵了,不过绿豆眼反应还是挺快的,他立马把米加从立枷内放了出来,扶着她坐到了监牢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舔狗水平一点都不亚于何二。 米加看着呼啦啦跪了一地的官兵,大脑内浮现出无数个问号,什么皇帝,什么皇后,什么大歂,这跟她十六竿子都打不着啊。 她磕磕巴巴的说:“大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琛斩钉截铁道:“微臣绝不会认错,微臣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寻找娘娘,因此把娘娘的画像置于书案前,日日观摩,只为了见到娘娘时能准确无误的认出娘娘。” 米加满头雾水,问道:“你们皇帝陛下认得我?” 李琛道:“必然是认识的,陛下曾吩咐微臣,见到娘娘时告诉娘娘两个字?” 米加好奇的问:“那两个字?” 男子道:“陆斐。” 米加的脸顷刻间变得苍白如纸,痛苦、思念、欢乐、悲伤、悔恨无数种情绪交织在她的脸上。她的面容还很年轻,但脸上的表情却让人觉得她已历尽千帆。 这个陆斐到底是谁,曾经给予了她什么?是快乐吗,不太像,因为她的眼中还有痛苦。是痛苦吗,也不太像,因为她的眼中还有眷恋。 米加仿佛入定的老僧一般,静静的在那把破椅子上坐着,当大家都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道:“不去大歂行不行,我不想去。” 李琛说:“娘娘必须去大歂,如果娘娘不去,臣和这满船的人这辈子都不能离开大海。” 李家是为了寻找米加而被提拔起来的家族,皇帝赐予他们高贵的身份,花不尽的金银,不需要他们浴血奋战上战场,也不需要他们步步为营入官场,他们的使命只有一个——寻找米加。 李琛的祖父于二十岁入海,在海上漂泊了三十八年,死在船上。李琛的父亲于十八岁入海,在海上漂泊了十九年,死在船上。 李琛十七岁入海,在海上漂泊了七年,如果不是运气好遇到了米加,那么他这一生就会像他所有的父辈一样,老死在船上。 米加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家族为她而生,为了找到她,他们和所有的亲人分隔两地,如浮萍一般漂泊在这无边的大海上,无依无靠,孤独终身。 她问:“你们皇帝陛下多少岁了?” 李琛回答:“五百岁。” 五百岁,原来她刚到这个世界,他就追来了。既然逃不掉,那就直面惨淡的现实吧。 米加说:“我跟你回大歂,但你得放我的子孙回伊若里海域。” 天气晴朗,几片薄薄的云像游丝一样缓缓浮游在天际。米加和她的子子孙孙们站在甲板上依依话别。 当然她又戴上了那张长满了皱纹的假面,何永盯着她的脸左右端详着说:“大歂皇帝这品位果然不一般,老祖宗您这脸都快风化成树皮了,皇帝陛下居然要接您去当皇后。” 何二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何永吵架的机会,他截住何永的话说道:“你懂什么,大歂皇帝英明神武,智慧无双,必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老祖宗虽然长的磕碜了点,但老祖宗年纪大呀,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大歂皇帝若是把老祖宗娶到手,就相当于娶了个镇国之宝,有老祖宗镇着大歂肯定能千秋百代,永盛不衰。” 米加气结,合着何二是把她当成吉祥物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烈的讨论着米加到底是踩了哪里的狗屎,运气怎么好到了这个地步。 米加本以为送子孙们下船时的场景会非常悲怆,毕竟她远去大歂之后几乎就没有回来的可能了,没想到她的子孙们个个两眼发光,兴奋异常。 大家讨论完狗屎运以后又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米加到大歂以后该怎样在千里之外给他们运送金银珠宝、玉盘珍馐。越讨论越觉得前途一片大好,恨不得立马让米加赶到大歂。 话别了不到半个时辰,何家的白眼狼们就欢天喜地坐着新船,载着李琛送给他们的稻米回伊若里了。 米加蔫蔫地往回走,走到半路上,只见李琛散着头发穿着一件雪白的素服笔直的跪在甲板上,他平时太过于一丝不苟,把头发散下来倒多了几分随行洒脱。 米加早就听说过大歂朝是礼仪之邦,万万没想到他们的礼仪竟已严苛到了这个地步,竟还要专门待在皇后娘娘的必经之路上向皇后行礼。 于是和蔼可亲的向李琛说:“大人快起身,我在小地方待惯了,不习惯跪来跪去的。” 李琛道:“臣不敢起身,臣把娘娘关了半月有余,又对娘娘施于刑罚,臣万死不辞。” 米加道:“我抢了你的粮食,你把我关起来是秉公执法,何罪之有?。” 米加一回想自己救了暮江吟就有些内疚,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救了暮江吟的命,却要给全船的官兵带来麻烦。暮江吟在牢房时,待遇优厚,明显是重量级人犯,也不知道自己把他救了,会给李琛带来什么麻烦。 她开口问道:“我对面那间牢房里住的是什么人?” 李琛道:“此人名为暮江吟,是大歂最富有的商户。” “富到了什么地步?” “富可敌国。” 怪不得沦落到阶下囚还敢那么嚣张,“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 “因为他私通敌国,暗地为敌国运送物资。” “那为什么不立即把他处死?” “因为陛下不让他死。” “那为什么又逼他喝金琉璃?” “因此陛下改变主意了,想让他死。” “暮江吟在你的手上逃走了,陛下会怎样惩罚你?” “微臣不敢揣度圣意。” 一段话说完米加更加不安,自己救的人可是暗通敌国的叛国贼,大歂纪律严明、赏罚分明,李琛弄丢了要犯,也不知道皇帝陛下会怎么处罚他。 米加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他为了寻找自己,背井离乡忍受着无边的孤寂常年漂泊在大海上,不仅是他,就连他的祖辈,也因为寻找自己而老死在异国他乡。 现在,自己又把他手中的最重要的罪犯救了,浓浓的愧疚充斥着米加的内心。 她俯身把李琛扶起来道:“大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国尽忠,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不必再找我请罪。” 倒是她,活了几百年,还能做出抢劫粮食反被抓,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实在是丢人现眼。 跪在李琛身后的绿豆眼吞吞吐吐的说:“据臣所知伊若里海域的何家家境很是殷实,娘娘怎么还以身犯险抢劫粮食?” 米加难为情的笑了笑:“说起来真是惭愧,我们那艘船原本是运送粮食的,没想到漏水了,粮食太沉,我们就把粮食从船上抛了下去,幸好遇到了大人的粮船,否则我们船上一百多口人就会被活活饿死。” 李琛哂笑,怪不得他们胆子那么大,敢抢劫大歂的粮船,原来是无知者无畏。 米加被李琛认出来以后就从牢房搬到了全船最豪华的屋子,屋内的拔步床是一个匠人费时三年打造出来的,床头上的花纹无不精致华美。 床上的被褥是三个绣娘费时一年做出来的,又轻又软,躺在上面如卧云端。喜鹊登枝杭绸枕头里面装着数十种香料,单闻味道就让人沉醉。 米加的饭食也由当初的两碗米汤一个馒头变成了一百零八道豪华菜肴,整艘船上,米加最大,唯她独尊,如果不是考虑到大歂的皇帝陛下,她倒真想在这船上过一辈子。 此时距大歂边境足足万里,李琛率领整个船队返航,返航过程中途径数个岛国,凡是所经之国,李琛皆赠予金银财宝,草药布匹,以示大国威仪。 早在几百年前米加就听说过李氏船队的威名,一直盼望着这支以豪横和慈善著称的船队能光临伊若里海域,奈何运气不好,从未得到过这支船队的青睐。 如今才知道,做慈善只是李氏船队的副业,找米加才是他们的主业。大歂果然是富的流油,为了发展主业也不知道搭了多少副业。 是日,厨房依旧端来了一百零八道菜肴,这些菜实在是太多了,就算一道菜尝一口,也能把肚子撑破。 米加虽然年龄大,但饭量却不大,为了杜绝浪费,她邀请李琛、绿豆眼和她一起用餐,吃到一半才发现桌上的肉类很多,蔬菜比平时少了一半的量,随口问道:“怎么今日的蔬菜这么少?” 绿豆眼道:“船上的蔬菜快吃完了,娘娘要是想吃蔬菜,咱们就靠岸补给一些。”绿豆眼只是想说一些客套话,毕竟从来没有船队为了补给蔬菜而专门靠岸的,尤其是他们这样的超级大船队,上一次岸实在是太麻烦了。 第5章 铁血将军 奈何米加是个榆木疙瘩,把绿豆眼的客套话当成了真心话,欣然应允了绿豆眼的建议,带着数万人浩浩荡荡的靠岸补给蔬菜去了。 他们登上了一个叫咖啡国的岛国,这个国家与它的名字很是相符,民众的皮肤都是深咖啡色的。 米加活了几百年,自认为见多识广,却实实在在没见过这么性感的肤色。 李琛看她惊讶地样子,向她解释道:“此地生活的人,肤色比较深,但他们的身体素质特别好。从此地往西行驶四万余里,生活着一种白皮肤蓝眼睛的人,他们的身材十分高大。”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居然还有蓝眼睛的人。米加好奇的问道:“白人的蓝眼睛会流泪吗?” 李琛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随口说道:“大约会吧。”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往前走,只见一位戴着冠冕身穿大红色衣袍的黑人男子在众人的拥簇下匆匆向他们走来,此人正是咖啡国的国王。 前几年咖啡国爆发了一场瘟疫,本就弱小的国家,差点因为瘟疫灭了国,在那个生死存亡的时刻,李琛为他们派出了一支医药队伍,这支队伍不仅教会了他们煎药的方法,还送给了他们好几箱中药,这几箱中药解了咖啡国的燃眉之急,因此咖啡国的国王对他们十分热情。 国王把米加和李琛迎到了大殿,米加一进去就看到了大殿内矗立的雕像,那个雕像高约两米,身穿大歂官服,头戴大歂官帽,丹凤眼,高鼻梁,姿态端正,风度翩翩。不是李琛又是谁? 米加小声的对李琛说:“这个国王是个有良心的,还为你塑了雕像呢。” 李琛微微一笑,回道:“此人不是微臣,是微臣的父亲。” 那个雕像乍一看跟李琛很像,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嘴唇比李琛厚一些,除了嘴唇不同,他们的神态,打扮,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米加问:“咖啡国为什么为你父亲镌刻雕像,而且还放在大殿内?” 李琛回答:“咖啡国原本是用树叶蔽体的,家父把纺织技术传给了他们。” 李氏家族为了寻找米加,每一代掌家人都要在大海上航行,他们一生孤苦无依,茕茕孑立,却宣扬了大歂的国威,还加强了大歂和海外各国的联系,李氏家族真真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肱股之臣。 咖啡国以接待上宾的最高礼仪接待他们,不仅为他们呈上了美味的珍馐佳肴,还为他们安排了美女表演歌舞。 这些舞女虽然肤色深了一些,但面容标致,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跳起舞来别有一番风味。领舞的女子扭动着细腰,向李琛抛了好几个媚眼,李琛视而不见,向国王说明补给蔬菜的来意,国王欣然应允。 此时正值秋季,是瓜果蔬菜丰收的季节,咖啡国虽穷,但蔬菜却是要多少有多少。 大歂以豪横著称,自然不会占其他国家的便宜,因此李琛命官兵抬了两箱珠宝送给国王,那两箱珠宝流光溢彩,锦绣辉煌,简直要晃花了米加的眼。 国王看到珠宝以后也愣了一愣,咖啡国疆域狭小,物资贫乏,别说普通民众,就连他也没见过这么多珠宝。心里不禁乐开了花,却没忘了社交礼仪,因此象征性的推辞了一番,最后装作不得已,才收下了。 国王把米加安排到了最豪华的宫殿,被褥很舒适,米加躺上去就进入了梦乡。半夜起来喝水,只见门外人影绰绰,咖啡国是小国,规矩很是松散,就连上朝议事的宫殿都没有士兵把守,怎么还派人为她守门? 她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隔着窗纸看到一个笔直的身影站在门外,那个身影挺拔如松柏,不是李琛又是谁。 米加推开门,原本背对着大门的李琛转过身来,米加问道:“大人晚上不休息吗?” “吾等身处异国,娘娘的安危最重要,微臣不敢休憩。” 米加定睛一看,李琛和门外的官兵眼睛已熬的通红,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倦色,她原本只是想吃点蔬菜,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简单的想法却带给他人这么多麻烦。 她不禁汗颜,再次说道:“大人去休息吧。” 李琛再次拒绝,米加无奈转身回到室内,李琛这样的人,看似和颜悦色,内心却有自己的主意,轻易不会被他人左右,既然他执意要守在门口,米加也没办法。 她重新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睡醒以后发现李琛还守护在门外,就和李琛一起去用饭。 国王依旧作陪,快吃完饭的时候,国王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已经把蔬菜准备好了,下午就差人给娘娘送到船上。” 说完以后又转头看向李琛道:“咖啡国湿热,气候不好,民众极容易生病,大人可否赐予我国两箱中药。” 李琛道:“船上的中药所剩无几,现在没有多余的中药赠予国王陛下。” 国王原本笑眯眯的脸庞微微怔了一下,继而恢复原样,依然笑眯眯地道“无妨,无妨。” 吃饭完以后,李琛一改往日沉稳的作风,立马召集大歂官兵回船,众人往前走了不到五百米,只见上千个咖啡国的士兵手持兵器,向他们追来。 李琛把大歂士兵分为两拨,一拨保护米加,一拨随他去抵御外敌。 他将那把精致如艺术品的长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手起刀落,米加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看到一个咖啡国士兵倒在了他的面前。 此时的李琛面容冷漠,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毫不留情的斩杀着他的敌人,他一边和敌人厮杀,一边沉着的吩咐绿豆眼:“带娘娘回船。” 米加是个讲义气的,本想和李琛共进退,奈何李琛只是把她当成了易碎的花瓶,一点和她并肩作战的意思都没有,她只好随着绿豆眼往船边跑。 绿豆眼身体素质很好,在船上的短跑比赛中屡次获得冠军,速度方面他若认第二,没人敢当第一,饶是他这样的跑步天才,也被米加甩出了几十米。 他一边追赶一边喊:“娘娘您跑慢点,臣下得保护您。” 米加回头一看,大批队伍都被她甩在了身后,她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跑步快,一不留神竟离绿豆眼这么远了,于是停下脚步,想等等绿豆眼。 刚停下来,只见咖啡国的国王从她身边的大树后面窜了出来,他长的虎背熊腰的力气又大,像抓小鸡一样一把抓起米加把她挟持在身前。 大歂皇帝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才找到米加,能否结束漫漫无期的漂泊生涯也全在于米加,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受伤,绿豆眼焦急万分。 冲着国王大声说:“国王陛下您冷静一点,千万不要伤了娘娘。” 第6章 请李大人贴身保护我吧 国王抬手掐住米加的脖子,冷冷的笑了一声,说:“立马给本王送两箱药材,否则本王就要了你们皇后娘娘的命。” 这这这,药材再珍贵也比不上人命吧。咖啡国果然是弹丸小国,没见过世面,竟然要为了两箱药材,谋财害命。 “陛下手下留情,我是大歂的皇后娘娘,有我在别说两箱药材了,就是两千箱李大人也会如数奉上的。” 药材诚可贵,生命价更高,米加生怕国王情绪一激动要了她的命,所以极力渲染自己的重要性。 国王是个坐地起价的好手,一听米加这么值钱,立马对绿豆眼说:“给我两千箱药材,否则我就杀了你们的皇后。” 咖啡国的国王人高马大,手指遒劲有力,绿豆眼生怕他一不小心结果了米加,现在别说他想要两千箱药材了,哪怕是两千颗人头,他也会如数奉上。 于是他对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吩咐道:“快去船内把所有的药材都搬出来。”几个士兵齐齐应是,迅速跑回船内。 不到一刻钟,士兵从船上抬下来了很多药材,国王大喜过望,立即吩咐随从叫人搬箱子,随从依言而去又匆匆而返,国王斥责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随从嗫嚅道:“别人来不了了。” “别人已变成大歂将士的刀下之鬼。”一道平和的声音响起,李琛从对面缓缓走来,他原本洁白的衣袍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犹如一朵朵红莲盛开在雪山之上。 “你说什么?”国王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琛。 “王宫的侍从已被我大歂士兵尽数屠尽。”李琛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大海苍茫无垠,却无人不知李琛。 他载着金银,带着士兵常年漂泊在大海之上,他熟读兵书,智慧超群,是海域真正的霸主。 作为大歂帝国最锋利的武器,他曾在一夜之间消灭了一个的国家。咖啡国国王只看到了他温和谦逊的一面,却忘记了他是一位金刀铁马的将军。 看着气定山河的李琛,国王不禁两股颤颤,他紧张的上下牙齿直打颤,却还是故作镇定道:“让你的人都退后,否则本王杀了你们皇后。” 李琛不以为意的笑了两声,气定神闲道:“本督数到三,你若是不放了皇后娘娘,本督就把咖啡国夷为平地。” “一”他声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一团火焰直直射进咖啡国的王宫,原本就不甚雄伟的宫殿,在火炮的摧毁下顷刻间就摧古拉朽了。 国王看向火焰的发射地,只见海边的船只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上百门红衣大炮,咖啡国疆域狭小,这些红衣大炮若是齐齐发射,估计用不了一刻钟就会被打成筛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没等李琛喊二,国王就果断的放开米加,跪到地上向他求饶了。 绿豆眼是个暴脾气,直接走上前左右开弓扇了国王几个耳光. 一边扇一边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咖啡国民众衣不蔽体的时候,是老总督大人教会了你们纺织,当咖啡国瘟疫肆行的时候,是总督大人派人给你们送了良药,如今我们只是跟你讨要了一些蔬菜,你居然还想掠夺我们的药材,更可气的是为了几箱药材,你还敢挟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身份尊贵,怎能容你挟持?” 想到刚才危急的画面,他更加气愤,最后对着国王手脚并用拳打脚踢起来。国王被打的鼻青脸肿,几欲晕倒。 绿豆眼常年行军,力大无比,眼看着快把国王打死了,也没有收手的意思,李琛对他道:“住手。” 绿豆眼依言停了手,但尤觉得不解气,指着咖啡国国王道:“像他这样恩将仇报的小人不配活着,他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粮食,浪费阳光,浪费空气。” 李琛道:“他活着或者死掉无关紧要,但如果我们杀了他,周围的其他国家就会陷入恐慌。” 四年前,李琛一夜之间灭掉了一个国家,周围的国家战战兢兢,唯恐自己步入后尘。杀掉咖啡国国王容易,但如果引起其他国家的恐慌就得不偿失了。 以前船队诸事都由李琛做主,现在半路来了个皇后娘娘,虽说娘娘智商不高,但毕竟身份高贵,且又是受害者,李琛也不好自作主张,于是问道:“娘娘打算如何处置国王?” 这一箩筐的事情都是因为米加想吃蔬菜引起的,此时,她心里除了愧疚就是愧疚,怎么好意思左右李琛的意见. 她搜肠刮肚想了一句听起来比较有文化的话,她说道:“我是乡野之人,根本不懂国家大事,事关国体,李大人做主就行。” 李琛对国王道:“大歂以德立国,不欺负弱小,但也不容他国欺凌,当年咖啡国流行瘟疫,是大歂给你良药,教你行医,才使你国免于灾难。如今你挟持大歂的皇后娘娘,其一对大歂不敬,其二是忘恩负义。于情于理本督都不该饶你性命,但娘娘仁慈,愿放你一马,只是这咖啡国的国王你是做不得了,你自己自行禅让吧。” 国王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没想到李琛愿意放他一马,与活着相比王位简直轻如鸿毛,他立即答应了李琛的要求,把王位让给了自己的兄弟。 是夜,月色如洗,星光如练。米加看着饭桌上绿油油的来自咖啡国的青菜问道:“李大人,这蔬菜会不会被下了毒。” 李琛夹起一箸子蔬菜放到口中细嚼慢咽的吃完,道:“咖啡国仅有的几味药都是大歂所赠,他们不通医理,想下毒也没那个本事,娘娘且放心吃吧。” 米加把自己最喜欢的青菜放到口中,嚼了又嚼,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她却并不觉得香甜。 离家多日,虽说过的锦衣玉食,却不免思念家乡。也不知道那群小崽子们过的怎么样,何家家财万贯,现在又没了她的管束那群小辈们应该快活地紧吧。李琛在这大海上漂了这么多年。也不知他的家人现在如何? 她给饭桌对面的李琛斟了一杯酒问道:“大人的妻子可好?” 李琛道:“微臣无妻也无子。” 李氏家族的每一任当家人都是娶妻生子之后才下海远航的,怎么李琛无妻子? 李琛仿佛看出了她心中的疑问,接着道:“微臣自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自记事起就在学习航海之术,当别的孩童承欢膝下时微臣在练习剑术,当别的孩童在享受天伦之乐时微臣在研究航海路线,微臣少年时没有和朋友玩乐过,也没有和亲人团聚过,我虽然活着,却并不是为自己而活。 在找到娘娘之前,整个李氏家族的人都不能为自己而活,这样的人生太过于沉重无趣,臣不想让自己的后代重蹈覆辙,因此出海之前并未娶妻。” 月光照在李琛的脸上,他面容沉静,眉目疏朗,仿佛只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他得经过怎样的煎熬,才能练就成如今的风轻云淡。 米加问:“大人是否恨我?” 李琛道:“恨入骨髓,若是没有娘娘,臣与臣的祖辈就不会遭受骨肉分离的痛楚,也不会终其一生如浮萍一般漂泊无依。” 米加道:“大人应当恨我,而我却感激大人。” 如果不是李琛的粮船,米加和她的子孙已经被饿死在大海上了,如果不是李琛,她或许已经被咖啡国的国王杀掉了。 谈论的话题似乎有些许沉重,平日里最健谈的米加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下。恍恍惚惚间听到缥缈的歌声从远方传来,那声音凄凉悲怆,如泣如诉。 米加道:“我的酒量素来很大,今日只喝了一杯酒,竟出现幻觉了。” 李琛问:“出现了什么幻觉。”米加道:“我听到有女子在唱歌,这茫茫的大海上怎么可能有人唱歌呀?” 李琛倏然站起身,跑到米加身旁把米加护在身后大声道:“快来人,保护娘娘,附近有鲛人出没。”一大批士兵迅速跑上甲板,把米加围在中间。 刚刚吃饭的时候,李琛听到了女子的歌声,他原以为是自己喝酒过多出现了幻觉,没想到米加也听到了女子的歌声。既然两人都听到了同样的声音,那这声音必定是真实存在的。 茫茫大海,杳无人烟,除了鲛人的歌声能传到船上,别无可能。 鲛人的歌声优美动听,却极易迷惑人心,李琛曾在书籍上见过鲛人的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其音,唱,则能惑人心。” 鲛人,人头鱼身,总是不停的纺织,他们的眼睛在哭泣时会流出珍珠,他们唱歌的时候声音会蛊惑人心。 船上众人虽见多识广,但都没有亲眼见过鲛人,他们不知鲛人唱歌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鲛人作战能力如何,因此都战战兢兢,生怕出现意外。 第7章 暴发户审美 鲛人的歌声越来越响,众人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凄凉的歌声渐渐平息下来。 夜深人静,众人困意渐起,白日行船众人已十分疲惫,此时困得眼皮直打架,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李琛把士兵分成了三队,一队去船舱休息,一队到船上巡逻,另外一队在米加的房间外巡查。 米加在众人的保护下回到卧室,床上的被褥熏得香香的,床头还放着她爱吃的小零嘴,这样舒适的生活,哪怕是神仙也过得。 她是这艘船上唯一一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却住着最舒适的房间,吃着最精致的饭食,反观李琛,她真没见过李琛这么倒霉的人,明明被自己害的孤苦无依,有家不能回,却还要竭尽全力的保护自己。 她躺到床上,隔着窗纸看到正门口那个如松的身影,那个身影一动不动,莫名的让她安心。别的士兵可以轮流休息,按李琛的性子,他定会直直的在门口站一夜。 在咖啡国的时候,害怕有危险,他就亲自为她守门,如今听到了鲛人的歌声,他又为她守门。长此以往,即使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米加大声道:“李大人,您去休息吧,船上有这么多人保护我,不会出事的。” 门外的李琛道:“娘娘的安全最重要,微臣不敢懈怠。”他素来有主意,米加也拿他没办法。 窗外大风呼啸,吹得门窗呼啦做响,秋季的风不同于其他季节,又凉又冷,寒意从窗户外延伸到屋内,米加被冻得瑟缩了一下,她不由得裹紧了被子。 门外守门的士兵已经换了一拨,只有李琛一直守在门口。米加知道他是不会离开的。 于是开口道:“李大人,这风声太吓人了,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鲛人很有可能趁着月黑风高潜到屋内,你还是到屋内保护我吧。” 大歂重礼,讲究男女大防,礼仪重要但也重不过皇后娘娘的性命。 李琛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到屋内保护皇后娘娘。屋内和屋外只隔着一道门窗,温度却是天差地别。门外寒风呼啸,屋内温暖如春。 李琛一进屋子,就觉得暖和了很多,原本冻得发僵的双足在地暖的熏烤下微微发麻。 他和米加独处一室已于理不合,为了避嫌他站在离床榻最远的地方,古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他自不会把目光投向床榻,只直直的看着屋子中间的八仙桌。 桌上放着一盆文心兰,黄色的花朵正开的如火如荼,又腻又甜的花香弥漫在室内,无端的多了几分旖旎。 床榻上的米加翻了个身,而后窸窸窣窣的整理好衣裙,走到屋内的红泥小火炉旁,往炉内放了几块炭,在炉上吊了一壶水,没一会儿水就咕嘟咕嘟的开了。 她执着红泥茶壶说:“水开了,我为大人泡一壶茶,大人过来饮茶吧。” 米加说完就低下头温杯、醒茶、洗茶、泡茶,一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看起来似乎是个懂茶的。 她捧着斟满茶水的杯子,笑盈盈的递给李琛。那双含笑的双瞳如天上星辰,澄澈明净,又似雨后幽兰,淡雅出尘。她的样貌丽质天成清丽无双,怪不得皇帝陛下不惜血本,找了她这么多年。 李琛接过杯子,低头抿了一口。 米加满怀期待的问:“大人觉得我烹的茶味道如何?茶叶产自大歂,你们大歂人应当是最懂茶的。” 李琛略一思考继而道:“娘娘烹的茶味道十分独特,微臣以前从未喝过这样的茶。” 米加惊讶地说:“碧螺春是很常见的茶,大人竟连碧螺春都没喝过?” 李琛道:“娘娘此次烹的貌似不是碧螺春。” 不是碧螺春,那又是什么? 米加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低头喝了一口,这这这,怎么是卤肉的调料味啊。 何家那群小辈回伊若里的之前,她特地吩咐何永把她珍藏的茶叶拿给她,这个小崽子,定是觉得茶叶珍贵,偷偷拿五香调料给她调了包。 她尴尬的冲李琛笑了笑,道:“何家那群小崽子不懂事,定是他们偷偷拿走了我的茶叶,又拿来这五香调料滥竽充数。” 李琛面不改色的说:“何家的小辈们倒是一派天真烂漫。” 天真个毛线,烂漫个毛线,全是白眼狼。 米加腹诽着。她供他们吃,供他们穿,还请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没想到书都白读了,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此时若是何永在场,米加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 腹诽归腹诽,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要保全他们的面子的,于是说:“何家的小辈们就是调皮了点,心底还是很善良的。” 李琛是有真才实学的忠臣,不会奸臣那套溜须拍马,颠倒黑白的本事,面对米加那一点逻辑都没有自圆其说,他实在是没法违心应和,只是冲着米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她说话了。 米加又尴尬的笑了两声,继而尴尬不失礼貌的喝了两杯她亲手烹的五香大料茶,这五香大料茶虽说味道比较奇特,却有催眠的奇效,她一喝完就困的睁不开眼了,直接躺到床上睡到了天亮。 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李琛还笔直的站在屋内,这真是铁打的身体铁打的忠心啊。 米加道:“李大人,天已经亮了,□□的,鲛人不敢作祟,你去休息一会儿。” 李琛道:“这片海域海水深邃,颜色黑如浓墨,处处透着诡异。臣行船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海水,为防意外,微臣寸步都不能离开娘娘。” 米加打开窗户,往外一看,往日碧蓝的大海,此时乌黑一片,黑漆漆的巨浪汹涌的翻滚着,浪头足足有三米高,若不是大歂的船只雄伟高大,恐怕得被这巨浪掀翻。 “这海水也太恐怖了,大人你别在门口站着了,快到我身边来。”海水确实骇人,但米加活了几百年,都快成人精了,自然不会被海水吓着,她只是想找了由头,让李琛好好睡一觉。 李琛走到米加身边,米加指着床边的贵妃榻,说道:“大人去榻上歪着吧,贵妃榻离我近,若是有危险,大人定能在第一时间保护我。” 李琛依言歪到贵妃榻上,他已经四天四夜没休息过了,双眼布满血丝,十分困乏,米加又在屋内点了有助于睡觉的檀香,没一会儿李琛就进入了梦乡。 米加盯着贵妃榻上的李琛,不禁有些心疼,他年纪轻轻,连亲情的温暖都没享受过,就要到大海上漂泊,现在找到了米加,终于不用漂泊了,却要用自己的命来保护这个害他漂泊了多年的罪魁祸首。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反观何家的小辈们,男的走马观花溜大街,女的描眉画眼比容颜,和李琛一比,没一个拿的出手的。 李琛在榻上睡觉,米加就窝在床上串珠子,大歂的工艺很先进,把珠子打磨的十分精致,圆滚滚的珠子色彩多样,质地滑润,流光溢彩。 她串了一条五颜六色的项链给自己戴。又串了一条石青色的手链,打算送给李琛。 李琛睡觉很轻,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米加串珠子的声音吵醒了,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吧,他一反常态,并没有从贵妃榻上起身,只静静的看着米加串珠子。 她低垂着头,洁白的脖颈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她的手指很灵活,纤细的手指拿着晶莹剔透的珠子一颗一颗串起来。 珠子很美,但米加品位却实在不敢让人恭维,好好的珠子,她非得红配绿,蓝配黄,紫色配鸦青,那些颜色搭配到一起,难看到一言难尽。 把一箱珠子糟蹋完以后,米加才发现李琛已经醒了。她拿出那串石青色的手串递给李琛道:“这是给大人串的,大人将就着戴吧。” 李琛盯着那手串瞧了又瞧,幸好这串珠子只用了一种颜色,还不算太古怪,他接过手串,轻轻地拢到了腕子上。 刚戴上手串,他就看到了米加脖子上那一条明晃晃的,五颜六色的,乱七八糟的,引人注目的项链。这,娘娘好歹是一国之母,戴这么一条暴发户般的项链岂不是让人笑话。 李琛委婉道:“娘娘,咱们大歂是礼仪之邦,讲究低调的奢华,穿戴的越低调,别人越觉得奢华。” 米加道:“我经商多年,很了解世人的脾性,大多数人都是只认衣物,不认人。跟人做生意的时候,若是穿得奢华一些,对方就会认为你实力雄厚,开出的条件便会实惠很多。穿得低调了也未尝不可,但最怕遇到不识货的人,被人误以为寒酸,对方就会趁机坐地起价。” 米加的话很有道理,但她现在都贵为一国之母,难道还会有人因为她衣物的好坏而改变对她的态度吗? 李琛苦口婆心道:“娘娘,您现在是大歂的皇后娘娘,身份极其高贵,不需要用衣物来彰显实力,哪怕您现在披个麻袋,也不会有人认为您是穷的只能穿的起麻袋,大家只会认为您勤俭节约,品行高洁。” 米加道:“既然我都这么高贵了,那就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了,我最喜欢穿华服,戴赤金头面,每当穿戴上这些华贵的衣物服饰我就格外愉快。“说完瞧了瞧自己素净的衣服,素净的头饰,轻轻的叹了口气。 接着道”作为贵不可言的大歂皇后,我这一身打扮太素净了,实在是配不上我的身份,咱们船上还有没有赤金首饰,头面越大越好,重量越重越佳,若是有的话让人送到我的房间。“ 李琛:“……” 米加接着道“我以前最喜欢正黄色,一直想做一件黄色的衣裙穿,奈何何家是商贾,商贾身份低,不能穿正黄色,现在我身份变了,能穿正黄色的衣裙吗?” 李琛无奈的回答道:“能。” 本想让米加低调一些,现在怎么适得其反了。 听到李琛回答能,米加立马喜笑颜开,笑嘻嘻的说:“快让绣娘过来为我量体裁衣,我要做一件黄色的衣裳。” 没一会儿几个绣娘鱼贯而入,为米加量了三围,连脚丫子都给她测量了一番,量完以后,她就舒舒服服半倚在贵妃榻上,等着穿新衣。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时辰,绣娘就把衣服做好了。米加穿上那套正黄色的长裙,戴了一套5斤重的赤金头面,这么一装扮,她整个人看起来土豪气息十足,屋子都被她映照的金灿灿的。 富贵不让人看,如锦衣夜行。肤浅的米加,自不会放过这个炫富的机会。 于是她穿着那套金碧辉煌的衣服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上了甲板,没走两步,就看见黑色的海水剧烈的翻腾起来,海浪越来越高,舔舐着巨轮。 如泣如诉的歌声再次从远方传来,那声音如猿猴哀鸣,杜鹃泣血,悲怆至极,听到的人不由自主的就流下了眼泪。 李琛大喊:“大家快堵住耳朵” 、 第8章 可持续发展的药引 话音刚落,只见墨色的海水如瀑布一般从海平面翻涌到甲板上,顷刻间世界一片黑暗,大家谁也看不到谁,谁也听不到谁的声音,只有黑色的海水充斥在身边。 海水冰冷刺骨,冻得众人手脚僵硬,当大家觉得快失去知觉的时候,海浪奇迹般地从甲板上退了下去,衣物皆湿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刚才的事情只是一场梦一样。 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好啦,总督大人和娘娘不见了。”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甲板中间,原本米加和李琛站的地方,此时空空如也。 海浪哗哗的响着,如龙卷风一般挟裹着米加和李琛,米加大声道:“大人,这海浪怎么如此古怪?” 李琛道:“这海浪似乎被妖物所操纵。” 米加惊讶道:“妖物?我活了这么多年,连妖物的影子都没见过,这世间果真有妖物?” 李琛还没来得及回答,海浪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他们二人像陀螺一样在海浪中翻飞。 眼看海浪就要把米加卷到远处,李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扯到身前,米加伸出双手,抱住李琛的腰部,张口道:“大人,你可要抓紧我,我害怕。” 李琛低声道:“臣明白。” 说完伸出胳膊把米加紧紧抱在胸前,两人互相抱着,在海浪的冲击下翻滚着。 米加趴在李琛胸前,听到他的心“咚咚”直跳,这是紧张吗?米加自己年龄大了,不太讲究男女大防,但李琛还年轻,少男少女爱怀春,自己这么趴在他胸前,他难免觉得别扭。 米加道:“大人,我知道你们大歂是礼仪之邦,讲究男女大防,其实你不必把我当女人看待,我今年五百岁了,比你太奶奶年龄还大,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长辈就行。” 孙子抱长辈似乎也不太合礼仪,于是米加又加了一句:“你把我当成一块木头就行。” 李琛道:“微臣从来不抱木头。” 米加道:“那你就把我当成枕头。” 李琛道:“微臣从来不抱枕头。” 米加道:“那你抱过什么?” 李琛道:“什么都没抱过。” 米加道:“你想抱什么就把我当成什么吧。 李琛张口说了两个字,奈何海浪声音太响,米加没听清楚。 等她开口再问,李琛却怎么都不回答了。 海浪把他们二人挟裹到了大海深处,米加虽然被海水冲击的七晕八素,却依然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姿态独特的珊瑚树堆积成山,一眼都望不到边,那珊瑚的颜色不仅仅有红色,还有绿色、黄色、蓝色、紫色,五颜六色交集到一起使整座珊瑚山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米加看着这流光溢彩的珊瑚问:“大人见过这么独特的珊瑚吗?” 李琛道:“不曾见过。” 米加道:“我走南闯北多年,也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珊瑚,若是能把这座山一般大的珊瑚运到岸上,定能发一笔大财。” 狗改不了吃屎,米加也忘不了经商。能不能安全从海底出去都还未知,她竟然打起了挣钱的主意。 李琛无奈道:“您是皇后娘娘,由天下人供养,您只要保重好身体,就可以享受到您想要的一切。” 米加道:“我现在想要的就是那五彩缤纷的大珊瑚。” 李琛…… 海浪翻滚的速度渐渐变慢,米加腾出手来摸了摸自己脑袋,她的脑袋上除了湿淋淋的头发一无所有。 她大声道:“我那套五金多重的赤金头面被海浪冲掉了。” 李琛道:“臣知道了。” 米加道:“那套赤金头面非常值钱。” 李琛道:“臣知道了。” 米加道:“我那套头面还是新的呢,只戴了一次。” 李琛道:“臣知道了。” 米加道:“你除了说臣知道了以外还会说什么?” 李琛道:“……” 海浪慢慢停了下来,二人在海底站定,只见一片琼楼玉宇呈现在眼前,青石雕做房檐,水晶筑为墙壁,白玉铺为地板,房檐上雕刻着人首鱼身的鲛人,鲛人口中衔着白银铃铛,水波一流动,铃铛就叮咚做响,甚为悦耳。 李琛道:“这座宫殿比刚才见到的珊瑚值钱,也比娘娘的赤金头面值钱,娘娘可喜欢这宫殿?” 米加道:“这宫殿确实华贵,不过应该是有主人的,有主人的东西我就不觊觎了。大人觉得这座宫殿的主人是人还是精怪?” 李琛看了一眼房檐上的鲛人雕像,说道:“应该是鲛人吧。” 这座宫殿确实是鲛人建造的。 十几个男性鲛人拿着刀剑从宫殿内游出来,他们的上半身和常人无异,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有耳朵,只是肤色比常人白了一些。 但下半身却和人类迥然不同,他们的下半身是布满鱼鳞的鱼身,带头的鲛人鱼鳞是黄色的,看起来比较威风,他身后那几个小跟班鱼鳞都是常见的银白色。 鲛人离他们越来越近,李琛不动声色的站到米加身前,悄悄握紧了腰间的宝剑。 第9章 野鸳鸯 带头的鲛人围着他们转了两圈嗅了嗅鼻子说道:“处子的味道就是香,怪不得司水大人点名要他们二人呢。” 米加抬起手闻了闻,什么味道都闻不到,鲛人鼻子必是比人类灵敏,故而能闻到她的香味,但是他们要味道香的人干什么,难道是用来烹菜?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风风火火的活了五百年,难道要落个盘中餐的下场? 她磕磕巴巴的问道:“大人要味道香的人类做什么用处?” 带头的鲛人道:“自然不是烹菜。” 说完伸手摸了摸了米加的手腕又道:“你这女子倒是奇怪的很,你都活了五百年了,怎么还是处子?” 米加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谁规定女子到了五百岁的就不能是处子了,这些鲛人真是没见过世面。 这些鲛人虽然长的凶悍了一些,但身上并没有杀气。李琛稍稍放松了一些,问道:“不知几位大人把我们二人带到这大海深处有何目的?” 带头的鲛人道:“司水大人娶了新妇,本来是天大的喜事,没想到成亲以后司水夫人得了怪病眼睛瞎了,司水大人遍请名医为夫人医治眼睛,却怎么都治不好,前几日来了一位山野大夫,他告诉司水大人想要治好夫人的眼睛,必须用人类处子的头发做药引,这茫茫大海,连人都少见的很,寻找处子更是难上加难。司水夫人觉得自己的眼睛医治无望,天天以泪洗面,她的哭声穿透力太强了,整个宫殿的鲛人都被吵的不得安宁,于是纷纷到海面寻找处子,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李琛道:“所以,你们把我二人带到这海底,就是想用我们的头发做药引?” 带头的鲛人道:“是呀,难不成你以为我们想吃人肉?” 说话的功夫,鲛人就把他们带到了司水大人的寝殿,宫殿外面就够奢华了,内部简直壕无人性。 殿内以黄金为灯,珊瑚为窗,珍珠为帘,金丝楠木为床,八尺宽的雕花床边悬挂着鲛丝罗帐,帐上遍绣洒金芙蓉花,帐下一名容色绝艳的女鲛人正倚在床边哭泣。 这个女鲛人面若桃花,肤若凝脂,美的不可方物。她的泪珠顺着面颊汩汩而出,化成珍珠掉落在地上,米加低头一看,地上密密麻麻的堆满了洁白圆润的珍珠。这些珍珠少说也有几万颗,这个司水夫人还真是能哭。 带路的鲛人道:“夫人别哭了,您瞧瞧,我把药引给您送来了。” 说完推了推站在门口的米加和李琛,用眼神示意他们进去。 司水夫人一听药引来了,十分开心,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药引长什么样,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因此更加悲怆,刚刚平复下去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她的哭声如泣如诉,跟米加在船上听到的一模一样,鲛人的哭声感染力很强,听到她哭米加也抑制不住的想哭。 她快步走到司水夫人面前道:“夫人您别哭了,您摸摸我就知道我长什么样了。” 司水夫人从床上站起来,伸手去摸米加的脸,米加这才发现她的鱼鳞是宝蓝色的,形状呈五角星状,密密麻麻的宝蓝色五角星排列在一起十分漂亮,美人就是美人,连鱼鳞都与众不同。 她从米加的眉毛一直摸到了她的脖子,开口道:“你的长相倒是不错。”然后道:“另一个药引呢,让他过来给我摸摸。” 这,这是在找药引还是在选美。 李琛开口道:“男女授受不亲,不可随意接触” 司水夫人一听李琛拒绝了她的要求,嘤嘤嘤又哭了起来。带路的鲛人对李琛道:“你就让夫人摸摸吧,鲛人和人不是一个物种,不用讲究男女大防。你就把夫人当成一条普通的鱼,给鱼摸一下不算违背礼仪。” 李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司水夫人见他不给自己摸,哭声更大了,她的声音惊天动地,震得宫殿都摇了几摇。 米加见状,立马把李琛推到司水夫人面前道:“夫人快别哭了,这宫殿都快被您震塌了。” 司水夫人止住哭啼,缓缓说道:“这宫殿已经被我哭塌过好几次了,你们来之前这宫殿原本是白银打造的,本以为白银坚固,没想到我一哭,它就坍塌了。” 夫人哭功之深厚真是空前绝后,鲛人的富贵也真是空前绝后。 积富贵和功力于一身的夫人仔仔细细的摸着李琛的脸,他的眉毛硬挺如剑,他的鼻子挺如高山,他的皮肤光滑如丝,她一边摸一边赞叹:“这真是个俊俏的男子,快把他的头发剪下来给我当药引。” 米加愤愤不平道:“难道我的长相比不上李琛吗?你为什么要先用他的头发做药引?” 司水夫人道:“你的长相也算上乘,但和这位李琛公子相比还是差了点。” 夫人的这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米加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空前的伤害,还有比和男人比容貌更丢人的事吗,有,那就是比不过。 夫人毫不理会米加的愤愤不平,瞪着绝美的眼睛道:“快来人,快给我剪药引。” 一个侍女应声而来,她手中托着一个托盘,托盘内放着一把黄金打造的小剪刀,她细声细语道:“奴的手艺不太精湛,有可能会破坏公子的发型,还请公子见谅。” 说完拿起剪刀,小心翼翼的剪了两缕头发,放到托盘内,端着托盘出去了。 米加道:“每次剪这么一点点,得剪到什么时候呀?” 司水夫人道:“剪到我的眼睛好起来。” 水晶宫虽富贵,但毕竟不是久待之地,米加道:“你把我们二人的头发剃光吧,头发你们留下,放我们回船上。” 司水夫人道:“那可不行,万一把你们的头发用完了,我的眼睛还是没痊愈呢,我们鲛人讲究可持续发展,我得把你们养的白白胖胖的,接连不断的剪你们的头发。” 这是想终身监/禁吗?米加倒是不怕被监/禁,毕竟她的寿命长着呢,可李琛怎么办,他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总不能都浪费在这水晶宫。 何况根本不知道那个大夫开的药方有没有用,万一那大夫是个招摇撞骗的庸医呢,那自己岂不是要一直被关在水晶宫? 米加问道:“那个开方子的大夫医术怎么样?” 司水夫人道:“那大夫云游四方,前几天才来到水晶宫,他的医术如何我还真不太了解。” 不了解你还敢按他的方子抓药,米加腹诽,看来司水夫人是病急乱投医,失去理智了。 “这世道庸医比有真才实学的大夫还多,说不定娘娘的眼疾只是小问题,别被庸医给治坏了,依我看娘娘还是找个相熟的大夫比较好,知根知底的,总不会出问题。”米加道。 “水晶宫里的大夫虽然稳扎稳打但都太束手束脚了,他们年龄大,混成了老油条,做事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敢下猛药,云游的大夫就不一样了,他们走南闯北胆子大,说不定就把我的眼疾给治好了,他的药方有用没用的喝个一年半载就知道了。”司水夫人道。 李琛一失踪,海面上的船队群龙无首,指不定得乱成什么样子,如果再在海底待个一年半载,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米加又跟司水夫人交涉了一番,希望她能派人把他们送回海面,司水夫人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 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处子,她自然不肯轻易放他们走,对侍女吩咐道:“快带两位客人去休息,一定要好好照顾两位客人。” 身不由己的两位客人被带到了相邻的两间房休息,侍女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又大又豪华,米加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虽说见过的那几个鲛人都比较和善,但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别的鲛人是什么性子呢? 她不敢独自待在房间,卷起铺盖就溜到了李琛的屋子。 李琛正躺在榻上假寐,看到米加进来,立马从榻上坐了起来,问道:“娘娘怎么搬着铺盖过来了?” 米加道:“咱们刚到水晶宫,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那些鲛人是什么性子,咱们待在一起若是遇到了危险还可以互相照应。” 说完她就蹲下身往地上铺自己的褥子,李琛走上前道:“这些粗活怎么能让娘娘亲自动手,微臣来吧。” 人才就是人才,无论做什么都比普通人做的好,李琛三下五除二就把褥子铺好的,铺的平平整整,连个褶子都没有。 米加道:“大人真是全能型人才呀,武能带兵打仗,文能铺床做饭。” 李琛坐到铺好的褥子上道:“微臣不仅会铺床做饭,还会篦头梳妆,娘娘要不要试试?” 经过海浪的冲击,米加的头发乱的跟鸟窝一样,一听李琛会篦发,她立马来了精神,端端正正的坐到梳妆台前,等着李琛给自己梳妆。 李琛拿起篦子,仔仔细细地把她的头发打散,又轻又快的挽了两个髻盘在她的头顶,然后把余下的头发编成细细的麻花,垂落到米加的肩头。 米加辈分高,一直都是梳老气横秋的发型,现在被李琛这么一打扮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百岁。 发型是真好看,就是有些单调,如果点缀一下会更美,她把脖子上那串五颜六色的珠子摘下来递给李琛道:“大人把这串珠子给我簪到头上吧。” 李琛摇了摇头,把那串珠子还给米加,站起身从桌子上掐了一朵黄色的小花斜斜的插到米加的发髻上,这朵花虽小,却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让她整个人都娇俏起来。 带兵打仗是为国效力,铺床做饭是生活技能,李琛会这些米加倒是不意外,不过篦发梳妆他怎么也会呢,这应该是女人的活计吧。 米加好奇道:“大人怎么还会篦发?” 李琛放下手中的篦子,凝视着米加缓缓道:“微臣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寻找娘娘,同时也知道凡是娘娘需要的微臣都得会做,比如篦发。” “所以,篦发是你专门为我学的?”米加问。 李琛点点头,他的目光很平静,如波澜不惊的秋水。 命运真是奇特的很,如果不是船漏了,米加根本不会抢劫,如果不是抢劫,她根本就不会被抓,如果不被抓就不会认识李琛,更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为她而生的,他的所学所思所为都是为了她。 她原本是打算寻找时机逃跑的,她这一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大歂的皇帝陛下,此刻面对李琛她却动摇了。 她问:“如果我逃跑了,你们皇帝陛下会怎样对待你?” 李琛回答:“会让我接着寻找娘娘,一直寻找到生命的尽头。”茕茕孑立的孤家寡人一辈子漂泊在大海上,那得多么孤单多么寂寞呀。 米加抬眸直视李琛,语气坚定的说:“我不会让你一直漂泊在大海上的。”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不能辜负他。 李琛低声道:“臣知道。”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几个侍女端着吃食鱼贯而入,她们把花花绿绿的吃食摆到桌子上以后就推门出去了。 海底的食物不同于别处,全是米加没见过的菜式,她拿起箸子就要吃,李琛伸手制止了她,他把每个盘子里的菜都尝了一遍,吃完以后感觉身体没什么不适,才让米加开动。 这些菜样子好看,味道却很一般,两人挑挑拣拣的吃了一些,就各自躺下休息去了。 李琛对躺在地上的米加道:“娘娘去榻上休息吧,地上寒凉。” 米加年龄大,不好意思老占小孩子的便宜,推脱道:“我颈椎不好,床榻太软,睡觉不舒服,还是睡在地上舒适。” 李琛看她坚持,也不再说话,没一会儿两人就睡着了。 半夜,米加被隔壁的说话声吵醒,她翻了个身,想再睡一会儿却怎么都睡不着,只听一个十分甜美的女声轻轻叹了两口气,然后娇声说道:“表哥,咱们半夜偷偷出来幽会,父亲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一个低沉的男声道:“犀儿别怕,若是舅舅知道了我就把你娶回家,只是,家里这样的情况,就要委屈你了。” 那个名为犀儿的女子接着道:“为了表哥,犀儿什么委屈都受得,只是表嫂的性子太过于刚直,她的娘家又那么强势,犀儿害怕表哥受委屈。” 好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半夜偷情也就罢了,竟还一起诋毁原配。 那表哥道:“敖氏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我,现在我把她娶回来了,她要是再作妖,我定不会纵容。” 这是什么意思,原配棒打鸳鸯,鸳鸯纠缠不休? 表哥接着道:“咱们明明有婚约在身,却因为敖氏的死缠烂打不能如约完婚,如今只能和你偷偷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相会。” 从这对鸳鸯的对话中,米加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表哥和表妹互相爱慕,且订下了婚约,奈何天不遂鲛人愿,中间杀出了个家世优越的敖氏,敖氏对表哥情有独钟,利用家族的势力强迫表哥把她娶回了家,表哥虽然把她娶回家了,但心还在表妹身上,所以趁着夜黑风高偷偷和表妹幽会。 睡在榻上的李琛轻轻的翻了个身,米加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李琛睡觉轻,估计比她醒的还早,隔壁两人的翻云覆雨他肯定尽收耳底,孤单寡女共处一室倒也不算尴尬,但孤男寡女一起听野鸳鸯倾诉衷肠就有点尴尬了。 米加尴尬的无所适从,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躺在床上装挺尸,只盼着隔壁的那对野鸳鸯能早点离开,没想到野鸳鸯情谊深厚,胆大包天,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待了一整夜,真是反了天了,难道不怕原配打上门来吗? 天微微亮,温柔的霞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米加和李琛从各自的榻上爬起来,互相盯着对方熊猫似的黑眼圈看了两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米加道:“鲛人的身体结构似乎和人类不一样。”李琛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女侍者推门进来,开口道:“奴刚刚去为姑娘整理床榻,姑娘的床榻怎么坍塌了?姑娘没受伤吧?” 第10章 五百岁的老处子 米加斜眼看了一眼李琛,二人又心照不宣的笑了一番,鲛人的战/斗力果然非同凡响,竟把那床榻震塌了。 君子成人之美,虽说表哥表妹的关系不算正当,但米加也不想招惹是非,她对侍者道:“我昨晚只翻了身,那床榻就坍塌了,幸好我身体底子好,没有受伤,那床榻就劳烦姑娘找人为我修葺一番吧。” 侍者点头应是,然后道:“我家夫人想请二位客人到流芳居用饭。” 流芳居是司水夫人的住所。米加和李琛跟着侍女到了流芳居,司水夫人今日不仅没哭,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梳了一个高高的望仙髻,乌黑的发髻上插着一朵蓝色的芙蓉花,看起来清雅脱俗,白皙的脸上也涂了脂粉,饱满的嘴唇涂成了橘红色,像一抹艳丽的晚霞。 司水夫人微笑着道:“二位客人请坐。”说完又对身边的侍者吩咐:“去请司水大人过来用饭。” 侍者依言出去,没一会儿就返回来了,对司水夫人道:“大人还在休息,让奴转告夫人他就不和夫人一起用饭了。” 微不可察的失望从司水夫人脸上一闪而过,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大人不吃,那咱们三个就开动吧。” 她的眼睛看不见,侍者把她平时爱吃的饭食都夹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她小心翼翼的夹起饭食,慢慢咀嚼。夫人吃饭慢,米加和李琛也不好吃的太快。 一顿早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刚放下碗箸,就有几个侍女拿着洗漱用品走了过来。 夫人道:“我们鲛人的头发之所以又黑又亮,就是因为平时护理的好,二位客人要为我提供药引,头发定不能差了,我这就让侍者为二位护理头发。” 伊若里海域有过年杀猪的习俗,过年之前每家每户都会把最好的食物喂给猪,等猪长的又肥又胖了,就请杀猪师傅磨刀霍霍向肥猪。米加感觉自己现在跟待宰的肥猪差不多。幸好头发剪了还可以长,命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侍女把一种滑滑的液体倒在米加的头发上轻轻揉搓,揉搓完了把液体冲洗掉又换成另一种液体倒上去重新揉搓,足足换了七八种液体给她护理,护理完以后米加觉得自己的头发又香又滑,篦子放上去都打滑。 她转头对李琛说:“大人再为我梳一次头发吧,估计再过几天我的头发就变成药引了。”李琛道是,拿起篦子就给她梳头发。 梳发的时候二人离的极近,米加闻到李琛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这种味道十分独特,似草香又似檀香,她分辨不出是什么味就问:“大人熏了什么香,怎么这么好闻?” 李琛道:“微臣不熏香。” 不熏香怎么还有香味,难道是传说中的体香? 米加笑嘻嘻的说:“大人不仅长的风雅,就连身体都自带香味呢。” 李琛似乎不愿意和她聊“体香”这么艳俗的话题,闭着嘴不讲话,只专心为她梳头。 这次梳的是惊鸿髻,乌黑的头发盘在头顶,似鸟儿飞翔时双翅展开的样子,惊鸿髻高贵典雅,须配上妆容才好看,李琛俯下身在米加的额心画了一朵鲜红的梅花,这朵梅花精致迤逦,使米加看起来妩媚又高贵,仿佛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一样。 化了这么美丽的妆容,不出门转一转,都对不起自己的美貌,在头发被剪之前,米加每天都拖着李琛在海底闲逛。 他们是人类,没有鲛人的帮助,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水晶宫,因此司水夫人并有人派鲛人看管他们,他们可以自由的在水晶宫行走。 米加和李琛常年生活在大海上,对大海知之甚多,对海底却毫无所知,他俩白天除了吃饭、护理头发,就是在海底闲逛,海底跟陆地一样也有高山、平地、丘陵,高山上的植物是一个样子,平地上的植物又是一个样子,他们看见过比人还大的五/彩/金/鱼,也看见过比米粒还小的乌龟…… 陆地是人类统治的,海底却由鲛人统治,无论多么凶猛的海洋生物只要看到鲛人就会变的十分温顺。 傍晚的时候当值的鲛人会巡城,巡城的鲛人以虎鲸为坐骑,风驰电掣地在海底巡视,凡是鲛人所经之地,其他海洋生物纷纷避让,威风极了。 米加和李琛有的时候会去很远的地方闲逛,他们走路慢,巡城的鲛人遇到了会顺便把他们带回水晶宫。 这一夜,隔壁又响起了柔媚入骨的呻/吟声,这大概也算是鲛人另一个比人类厉害的地方吧,接连五天,只要一到夜晚,表哥表妹就会到隔壁幽会,并且还要咿咿呀呀一整夜。 咿咿呀呀的多了,米加和李琛就形成了抗体,每天都在咿咿呀呀声中睡着又从咿咿呀呀中睡醒,也不知道那个棒打鸳鸯的表嫂是怎么度过漫漫长夜的。 天一亮就有丫鬟过来剪发,养发千日,用发一时,该来的总会来的,这次剪的是米加的头发,一剪子下去米加那过腰的长发就短了一大半,幸好米加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要不肯定受不了。 剪完头发以后二人照例到司水夫人的流芳居吃早饭,司水大人照例在睡觉,吃完饭以后司水夫人开心的说:“今日开水市,我带二位客人去逛逛,我十五岁的时候逛过一次水市,见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特别好玩。” 她话音一落下,身边的侍者就呼啦啦跪了一地,跪在最前边的侍者道:“夫人不能去水市,水市鱼龙混杂,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司水夫人道:“我乔装打扮一番不会有危险的。” 侍者道:“可是王不会同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水夫人打断了,她喝斥道:“我现在是司水夫人,不是敖家的公主,无论做什么我自己都可以决定。” 她语气坚决,侍者也不敢再劝。 中午的时候水市开了,司水夫人带着米加和李琛来到水市上,这里的水市跟陆地上的集市差不多,道路两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有蔬菜、水果、小吃、珍珠、面具…… 司水夫人翻翻这个,摸摸那个,没一会儿就买了很多东西,小贩们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司水夫人是个有钱的,使劲儿的招呼他们过去看商品,司水夫人不负众望又买了很多。 她来来回回的在集市上走了很多趟,接二连三的买买买,却似乎总也找不到心仪的东西。 第11章 激/战 米加逛得腰酸背痛终于忍不住道:“夫人,您到底想买什么?” 司水夫人道:“我想买一支芙蓉花形状的发簪,以前我买过一支,现在怎么都找不到了,你帮我找找吧。” 在水市逛了这么多圈,米加累的一点都不想动,但看着司水夫人那熠熠生辉的祈盼眼神,也不好意思拒绝,她抬手挽起司水夫人的手臂想带她到旁边的摊面逛逛。 身后的李琛道:“夫人和娘娘先在此地休息一下,微臣去找发簪。” 说完就快步往前走,寻找发簪去了,他还没走远,司水夫人就用羡慕的语气对米加道:“李公子对你真好,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米加一顿,然后解释道:“我们不是未婚夫妇,我比李公子大四百多岁呢,比他太/祖/母年龄都大。” 司水夫人道:“我听说人类的寿命不过百年,你怎么活了这么多年?” 不等米加回答,她就伸出手摸了摸米加的手腕惊讶道:“我第一次见到五百多岁的人类,而且,而且还是五百多岁的处子,你都五百多岁了,怎么,怎么还是处子?” 这,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何家在索马里海域是出了名的富有,同时也是出了名的骄奢,因此但凡是有点气节的先生都不愿意到何家教书,何家能请到的先生除了见钱眼开的爱财之人就是沽名钓誉的庸才。 有一年何家花重金请了一位胡先生,胡先生学问不行,踢皮球倒是一把好手,每当学生问出他不会的问题时,他就会反问一句“你认为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一句话就会堵得学生哑口无言。 司水夫人问的这个问题太过于刁钻,米加实在是不会回答,她就像胡先生一样把皮球踢了出去反问道:“您认为我为什么还是处子?” 一个女子若是有人真心实意的关爱她,有人愿意愿意不顾一切的保护她,她定不会一直不成亲,像米加这种五百岁的处子,得经历过多少伤心事呀。 想到这些司水夫人自动把米加划分到了爹不亲娘不爱男人不喜欢的阵营,就连她那双有眼疾的眼睛,看米加时都带了些许怜悯。 她放低了声音温柔的对米加说:“这个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虽然比较少,但终归还有,你不要灰心,多找找,总能找到的。你身边这个李公子,我瞧着就不错,如果他不嫌弃你年龄大的话,你倒是可以努把力,把他给追到手。” 说曹操曹操就到,不远处响起了李琛的声音,她们循着声音走过去,发现旁边的小摊上有很多芙蓉花形状的发簪,司水夫人欣喜若狂,坐到小摊旁边,拿起摊面上的发簪细细摩挲。 这些发簪数量虽多,却没有一支跟她当初买的那支一模一样,她失望极了,放下手中的发簪说道:“这些跟我以前的那支都不一样。” 米加看着摊面上琳琅满目的簪子说道:“这些簪子虽然和您以前买的那支不一样,但也都挺好看的,来都来了,您就挑一支吧。” 司水夫人满脸的落寞,她轻声说:“我不喜欢这些,不挑了。”说罢就站起身往回走。 走着走着,只听人群中有人大喊:“不好啦,有鲛人骑着坐骑冲到水市了,快去禀告司水大人。” 水市狭窄,买东西的人又多,因此司水大人明文规定不许鲛人乘坐骑进入水市。 眨眼的功夫,米加就看到几个骑着鲨鱼的鲛人冲进了水市,那几条鲨鱼都有十几米长,长着血盆大口疯狂的往前游动,鲨鱼前进的时候鱼尾摆动的速度很大,不一会儿就摇翻了好些摊面。 在水市里摆摊的鲛人们纷纷把手指捏成兰花状口中念着控制鲨鱼的口诀,可是那十几条鲨鱼像是疯了一般,根本不受他们的控制。 司水夫人虽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却能感知到周围的情况,她快速走到水市中央,双手合拢放到嘴边轻轻的吹了两声口哨,原本疯狂游动的鲨鱼渐渐安静下来。 她大声道:“司水大人明文规定不允许鲛人乘坐骑进入水市,你们竟敢公然违抗司水大人的命令。” 一个乘坐鲨鱼的鲛人轻蔑的笑了两声,那个鲛人十分高大,双眉斜飞入鬓,一派肆意盎然,他大声道:“司水算那根葱,要不是他娶了敖家的公主,谁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司水在娶敖冰之前只是水晶宫的一个巡城士兵,娶了敖冰之后才升为水晶宫的宫主,他这个软饭吃的人尽皆知,但是无论别人怎么讥笑他,他都是敖冰心中的白月光。 敖冰已然被激怒了,若是照以前她定要狠狠的教训那个出言不逊的鲛人,但现在不同,她是司水的夫人,她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司水的颜面,她不能冲动,不能丢了司水的面子。 她努力压制自己胸内的怒火,对那个鲛人道:“你现在若是乖乖到水晶宫认罪我就饶你性命,你若是不认罪,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鲨鱼上的鲛人低头看了敖冰两眼,哈哈大笑两声,然后不以为意的说:“你这个小娘子脾气还挺大,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不客气。” 他话音一落,只见敖冰如闪电一般迅速跃上了鲨鱼脊背。 鲨鱼脊背上的鲛人名叫姚虞,乃是海底第一高手,看到一个美艳的小娘子跃上来,他起初还抱着游戏的心态想逗她玩玩儿,过了几招才发现这个小娘子的身手很是凌厉,他若是普通的鲛人恐怕三招之内就被她擒住了。 米加站在集市上,只觉得地动山摇,就连身边的海水都开始剧烈震动,李琛怕她晃倒,伸手紧紧的箍着她。 米加道:“我们回水晶宫通知司水大人吧。”李琛回答:“来不及了。” 他们抬起头往上看,原本漫不经心的姚虞已然严肃起来了,他快速的和敖冰过了两招,然后一个轻移飘到了敖冰身后,敖冰眼睛看不到,姚虞只要静止下来,她就判断不出他的位置。 敖冰虽然孤傲了一些,但本性不坏,米加怕她受到伤害,大声喊道:“夫人小心背后。” 话音一落,敖冰就伸手向背后劈去,可还是晚了一步,姚虞已经先发制人劈到了她的脖颈上,敖冰扶着额头晃了几下,继而软软的倒在了鲨鱼背上。 第12章 救或是不救 姚虞单手把晕在鲨鱼背上的敖冰撷起来,出声催促鲨鱼前行。 米加在海底生活的时间不长,但她却不止一次的听说过敖家的威名,敖冰是敖家的公主,身份十分高贵,一般的劫匪绝对不敢把她掳走。 米加抬起头看着鲨鱼上的鲛人大声说道:“你可知你打晕的人是谁,她是敖家的公主敖冰,你把公主放了,我们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 听了米加的话姚虞哈哈大笑,朗声道:“我说这小娘子身手怎么这般厉害,原来敖家的女儿,你回去告诉你家大王,敖冰被我姚虞掳走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驾着那条鲨鱼向远方驶去。 米加和李琛沿着原路跑回水晶宫,远远的就看到敖冰的贴身侍者令女站在门口。 令女见他们跑的急,身边又没有敖冰,不免有几分着急,她向前迎了几步,焦急的问:“司水夫人呢,她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米加气喘吁吁道:“夫人被一个叫姚虞的鲛人掳走了。” 令女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目,惊讶的说:“你说谁,姚虞? ” 米加点点头,再次说道:“姚虞。” 令女招手唤来门口的士兵,焦急的说:“快去告诉司水大人夫人被姚虞掳走了。” 士兵领命而去,令女抬手把自己耳朵上的一支碧绿色耳坠摘了下来放到手心,那只耳坠子在她的手掌内蠕动了几下缓缓变成了一条碧绿色的小鱼,令女低头对小鱼道:“快去告诉大王公主殿下被姚虞掳走了。” 那条小鱼点了点头,像闪电一般从她的手心游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小鱼游走之后,令女捏诀招来一条五米多长的红色金鱼,那条金鱼全身鲜红,扇子形的鱼鳍像丝带一样轻轻的摇动着。 令女最先跃上金鱼然后开口道:“事情紧急,二位客人随我一起去见司水大人吧。” 金鱼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就把三人送到了司水大人的寝宫,司水大人还在睡觉。 他的贴身侍者端来茶水给三人饮用,令女哪儿有心情饮茶,她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不时的询问侍者:“司水大人还没起床吗?” 令女是水晶宫的总管,地位非同一般,侍者跟她说话的时候很是客气,他回答道:“奴已经派人去催促了。” 大约过了两刻钟,司水大人才从寝殿出来,他是一位长相清隽的男子,白衣黑发,黑色的头发并没有束起来,飘飘逸逸的。他慢慢坐到座位上不急不缓道:“夫人怎么被姚虞掳走了?” 这是米加第一次见司水大人,却莫名的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可到底在哪里听过呢,她又想不起来。 她把水市上发生的事情陈述了一遍,当然也自觉隐去了司水大人吃软饭的话题。 司水大人听她把话说完,开口道:“夫人也太冲动了,怎么能和姚虞缠斗,那姚虞是什么人,启是我们水晶宫能得罪的?” 戏文中都说男子凉薄,听到司水大人这凉薄的话语,米加才真正明白戏文的含义。 当姚虞出言侮辱司水大人时敖冰不顾一切也要维护自己的夫君,可是当敖冰被姚虞掳走时司水大人不仅不设法救助自己的妻子,竟还怪她性子太冲动。这个司水大人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骨子里连一点男子汉的血性都没有。 令女跪到地上恳求道:“请司水大人派人营救夫人。” 司水大人呵呵笑了两声,仿佛听到了一个最最滑稽的笑话,他提高声音道:“营救,怎么营救?那姚虞统领的天河域有五十万精兵强将,我水晶宫所有的鲛人加起来也不足一万,你让我拿什么营救夫人?” 鲛人统治的海底一共有三个海域,分别是姚虞管辖的天河域,敖麟管辖的紫水域,五跃管辖的丰水域,这三个水域以天河域为首,紫水域为次,丰水域为末。天河域的兵力远远高于其他海域,统领天河域的姚虞是当之无愧的海底霸主。 令女道:“那姚虞虽然跋扈,但也不是毫不讲理之人,夫人虽然动手在先,但也是事出有因,若是有人能从中周旋,或许姚虞就会放夫人回来呢?” 司水大人道:“放眼整个水晶宫,你觉得有谁适合到天河域与姚虞周旋?” 令女道:“奴觉得司水大人您最适合到天河域营救夫人,于公您是水晶宫的宫主,身份高贵,于私您是夫人的郎君,在营救夫人一事上,应当身先士卒。” 令女的话有理有据,句句在理,噎的司水大人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这个时候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那声音道“司水大人是水晶宫的宫主,有他在这水晶宫就能安稳,他离开以后,水晶宫若是出现变故,谁能负得了这个责任?” 这个娇滴滴的声音在米加隔壁咿咿呀呀的呻/吟了十几夜,米加早已烂熟于心。 她抬头看了看白衣黑发的司水大人,怪不得她觉得自己以前听到过司水大人的声音,这个司水大人分明就是隔壁那个偷情的表哥。 敖冰这等美艳绝伦的女人都能被表妹截了胡,这个表妹得是何等容貌? 表妹一边说话一边掀开水晶帘走到了屋内,她长的极瘦,像一根又扁又长的挂面,她的脸是扁的,鼻子是扁的,胸也是扁的,就这么个平扁担竟能勾的司水大人夜夜与她交欢,也算是有本事。 看到表妹进来,司水大人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拉着她的衣袖把她引到旁边的座位坐下,开口道:“犀儿,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起来了?” 犀儿道:“我的身体不碍事,表哥的性命才是大事,那姚虞性格阴晴不定,表哥若是去了天河域恐有性命之忧啊。” 司水大人道:“你的好意我知道,我是不会去天河域的。” 这对奸夫/淫/妇勾搭了这么长时间,恐怕早就盼着敖冰出事儿呢,现在敖冰被姚虞掳走,估计没有人会比他们更高兴。 司水大人是指望不上了,令女道:“请大人派五千精骑给奴,奴愿意前往天河域营救夫人。” 司水大人还没说话,犀儿就开口了,她道:“水晶宫一共才八千精骑,你动动口就想带走五千,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你想去天河水域我们不拦你,但你休想带走水晶宫的一兵一卒。” 令女怔怔的看着座位上尖酸刻薄的犀儿,感觉自己像是不认识她一样。犀儿是司水大人的表妹,因着亲戚关系经常到水晶宫做客,她为人和气,一点架子都没有,水晶宫里的侍者都很喜欢她,怎么才一日的时间她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令女并不理会犀儿,毕竟司水才是水晶宫的宫主,只有他能指挥宫内的士兵,她看向司水,再次恳求道:“请大人派五千精兵给奴,奴愿意前往天河水域营救夫人。” 司水虽然不喜欢敖冰,但敖冰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敖冰对他不错,他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于是开口道:“五千精兵太多了,我给你三千精兵,你带他们去天河水域吧。” 说完就从腰间解下一枚白色的令牌,伸出手想递给令女。 坐在旁边的犀儿猛地站起来,一把夺过令牌,开口道:“表哥怎么能把指挥士兵的令牌交给外人呢,您别忘了那令女可是夫人从紫水域带来的,人心隔肚皮,她要是拿着这令牌胡作非为怎么办?” 第13章 不想成为盘中餐 司水一向喜欢犀儿,又因为未能和犀儿如约成亲,自觉亏欠犀儿,因此凡是犀儿提出的要求他都会满足,令女只是一个侍者,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为了一个侍者惹犀儿生气,因此他又收回了那枚令牌。 令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司水竟会因为犀儿的三言两语置自己的发妻于不顾。 她仰起头双目炯炯的看着司水一字一句道:“司水大人可别忘了夫人不仅仅是司水夫人,她还是敖家的公主,敖家或许奈何不了姚虞,但攻打一个水晶宫还是绰绰有余的。” 敖家是海底的第二世家,执掌二十万精兵,他们若是向水晶宫出兵,水晶宫连半点胜算都没有。 敖家实力这么强大,只要司水大人脑子没有瓦特,肯定得派兵去救敖冰,他刚要开口应允,一旁的犀儿又开口了,她尖着嗓子道:“表哥,你瞧瞧你瞧瞧,敖家的公主给你委屈受也就算了,就连她家的侍者都敢威胁你,真是反了天了。” 敖冰和司水定亲后,风言风语就没断过,大家都说司水是因为贪慕敖家的权势才和敖冰成亲的,后来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摘不掉吃软饭的帽子。 他虽然表面风轻云淡,骨子里却很好强,久而久之就有了心结。 成亲以后,两人的意见稍有不同他就认为敖冰在仗势欺人,敖冰的高贵出生成了埋在他心底的炸弹,此刻犀儿故意用敖冰的身份挑拨离间,司水内心那长期隐藏着的炸弹瞬间就被点燃了。 他神色冷漠的对令女说:“这是水晶宫,不是敖麟的紫水域,我要为水晶宫的安危着想,水晶宫的士兵你一个也别想带走。” 令女此刻彻底慌了,她本以为亮出敖麟这张底牌,会促使司水出兵营救敖冰公主,没想到他宁愿得罪敖麟也不愿救敖冰,他得多么痛恨敖冰,才能像现在这样绝情。 水晶宫离紫水域万里之遥,那送信的小鱼游的再快也需两日才能把信送到敖麟手中,两日的时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平时精致干练的令女,此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地站在屋内,满脸焦急。 当她近乎绝望的时候,看到李琛不动声色的抬起手指指了指座位上的犀儿,她灵光一现,立马飞速跃到犀儿身边,掐住了犀儿的脖子。 犀儿万万没想到令女会挟持自己,她慌乱道:“你快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令女冷笑一声,原本白皙的手指慢慢变成了墨绿色的利爪,她一用力尖利的利爪刺进犀儿的脖子,鲜红的血液从犀儿的脖子内渗出来,犀儿大喊:“表哥救我!” 原本面若冰霜的司水大人立马从座位站了起来,他焦急万分地对令女道:“你快放了犀儿,我什么都答应你。” 令女开口道:“把调兵的令牌给我,我要带着水晶宫的全部精兵营救公主。”司水想都没想,立马就把调兵令牌扔给了令女。 令女挟持着犀儿往门口走,司水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生怕犀儿受到伤害。众人走到门口,令女一把推开犀儿,迅速吹了声口哨,那条鲜红的金鱼像闪电一样游到他们身边,她提起米加和李琛就跃上了金鱼。 金鱼游到水晶宫西门,米加定睛一看,门口站满了鲛人士兵,令女拿出令牌对士兵道:“尔等立马随我到紫水域营救夫人。” 士兵齐齐应是,各自召唤坐骑,顷刻间水晶宫门口聚集了各种巨型鱼类,八千士兵纷纷跃上自己的坐骑,穿着金甲的士兵驾驭着巨型鱼类浩浩荡荡往前游,声势浩大、天震地骇。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一堵巍峨的城墙出现在米加眼前,这座城墙足足有七八丈高,长的看不到边,一直延伸到大海尽头,城墙外围稀稀拉拉地站着一些护城士兵,这些士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在下棋,有的在打叶子牌,姿态随意慵懒,看起来不像在守城,反而像在聚会。 令女低下头在米加耳边说:“这里就是天河水域的王城。” 米加疑惑道:“他们的守城士兵也太随意了些。” 令女道:“你别看他们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副吊儿郎当的二流子样,却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 米加不由得想起了戏文上的扫地僧,寺院里最平平无奇的扫地僧,往往都是武功盖世的绝顶高手,难道实力越是雄厚的人越不注重外在形象吗? 令女从金鱼背上跳下,朝城门走去,一个正在下围棋的士兵看到有人过来,不情不愿的站起来,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令女道:“我是水晶宫的令女,特来求见你们大王。” 士兵道:“水晶宫是什么鸟地方,现在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大王身边凑。” 旁边一个正在剔牙的士兵听到令女的话,放下手中的牙签大声道:“你们来自哪个水晶宫,是司水管辖的那个吗?” 令女应是,剔牙的士兵道:“大王交待过若是有司水管辖的水晶宫的人过来,就放他们进城。” 令女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见到姚虞,她喜笑颜开地向守门士兵道了谢,抬腿就要进城,剔牙的士兵伸手挡住她,指了指站在她身后米加和李琛道:“大王只让那两个人类进城。” 米加和李琛就是个药引,在鲛人的世界里,他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文不会写鲛人字,武不会练鲛人术,连刚出生的小鲛人都能轻而易举把他们打趴下,姚虞怎么会想见他们两个? 令女不解的问道:“大王怎么会想见他们两个?” 剔牙士兵道:“大王已经好几千年没见过活着的人类了,活人的味道那么香,大王想大快朵颐一顿也不无可能。” 米加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静,内心却已翻江倒海。自己辛辛苦苦吃了好几万斤大米才活到五百岁,难道就是为了给姚虞做吃食吗,这些鲛人也太过分了,根本就不拿人类当人看。 剔牙士兵扬手招来一条大水蛇,那条水蛇通体漆黑,眼露凶光,看起来阴森森的。 士兵看着米加和李琛开口道:“王城占地千里,两位若是步行去见大王,估计得走到明天晚上,我就割爱把自己的坐骑借给你们一用。” 那条水蛇是剔牙士兵的坐骑,看到剔牙士兵自觉亲切,吐出又细又长的舌头“呲呲”叫了两声,剔牙士兵抱住它的脑袋蹭了两下,笑着说:“你们看它多可爱啊,它刚才还跟你们打招呼呢。” 米加僵硬着舌头道:“嗯,它确实可爱,可爱极了。” 天河域的王城果真辽阔,米加骑在水蛇背上行了半个时辰,也没有到达姚虞的住所,她转过头小声对李琛说:“你觉得这条蛇能听懂我们说话吗?” 李琛回答:“应该不能。” 米加道:“我也觉得它听不懂。” 然后她大声道:“水蛇,你要是能听懂我说话你就吐吐舌头。” 她说完话以后水蛇依然平稳的往前游动,半点反应也没有。她还是不放心,又大声道:“大水蛇,你长的真丑,我以前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笨这么丑的蛇。”说完以后水蛇还是还没什么反应,她这才确定水蛇听不懂人话。 李琛道:“娘娘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吧,这条蛇听不懂。” 第14章 考验 米加道:“你觉得姚虞会不会把咱俩做成菜?” 李琛道:“臣不了解姚虞,判断不出他的想法。” 米加说:“咱俩逃跑吧,现在逃跑还容易些,真到了姚虞手中估计就跑不了了。” 李琛道:“好。” 说完以后他悄悄挪动了一下位置,抬起手掌狠狠劈在水蛇身上,水蛇原本咕噜噜转动的小眼睛缓缓闭上,“咚”的一声坠落到海底,巨大的身躯在海底砸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李琛和米加也被双双摔到地上,二人生怕大水蛇醒来,从地上爬起来抬腿就往远处跑。 这是一片海藻森林,形状各异的海类植物在水中飘飘摇摇,二人在海藻中间磕磕绊绊的跑了很远,米加实在是跑不动了,就坐到地上休息。 她气喘吁吁地问李琛:“那条蛇那么大,你怎么确定一掌能把它劈晕?” 李琛道:“打蛇打七寸,臣打的就是它的七寸。”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古人诚不欺我。 二人休息的间隙发现海藻林外有很多士兵来来往往,戒备森严。李琛道:“这里士兵这么多,应该距姚虞的住所很近。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大喊:“这是谁的坐骑,怎么被打晕了?” 外面巡逻的士兵听到声音纷纷朝森林走来,李琛拉起米加向森林更深处走去,越往里面走,植被越茂密,绿绿的海草盘根错节互相交错,把视野遮挡的严严实实,他们隐约听到海草中间有动物呼吸的声音。 米加前进的脚步顿住了,她不敢再往前走,这里是大海底部,除了鲛人就是鲛人的巨型坐骑,无论遇到哪一种他们都吃不消。 士兵的脚步离他们越来越近,海草中动物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响,他们二人站在原地进退两难,眼看着士兵就要过来了,李琛当机立断拽起米加的衣袖把她拉到了旁边茂密的海草丛中。 一只两人多高的八爪鱼正趴在草丛中睡觉,米加小声问李琛:“怎么办?” 李琛回答:“从八爪鱼旁边绕过去。” 二人小心翼翼的从八爪鱼旁边挪动,挪到中间的时候,一条手臂粗的触手猛然伸出缠在李琛的左腿上,米加又惊又怕,拔出腰间的匕首就向那条触手砍去。 李琛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小声道:“不要动。” 说完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条触手,八爪鱼似乎被他摸得很舒服,慢慢松开了缠在他腿上的触手 。王城是国之重地,整个王城里面除了鲛人就是鲛人的坐骑,这只八爪鱼作为坐骑肯定和主人关系十分亲密,它睡得迷迷糊糊的,误把李琛当成了自己的主人,才会把触手缠在李琛的腿上。 二人有惊无险的绕过八爪鱼往前走了一段路,走着走着发现又回到了八爪鱼睡觉的地方,米加道:“怎么又绕回来了?” 李琛道:“这里海草茂密,很容易迷路,我们把走过的地方做上记号,就不会在原地徘徊了。” 说完他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个布条系在身旁的海藻上,两人每走一段路就撕一个布条,如果再次看到自己撕下的布条,就说明又原路返回了,他们就换一个方向重新走。 兜兜转转走了一天一夜,总算绕出了海藻林,海藻林外是一座高大恢弘的宫殿,又到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回海藻林?里面指不定藏着多少凶猛的坐骑,他俩的体重连给坐骑塞牙缝都不够。去宫殿里面?说不定姚虞已经命人烧好了煮饭的开水,就等着他两往进去跳呢。 无论选哪条路都逃不掉被吃的命运,还是体体面面的被姚虞吃吧,姚虞是海底的霸主,被他吃了还体面一些。 两人抬脚就往宫殿走,还没迈进大门,就看到剔牙士兵骑着他的水蛇从海藻林里冲了出来。 他满面怒色地冲着两人喊道:“你们两个给老子站住,老子好心把坐骑借给你们,你们居然把它给打晕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说完就幻化出一支长戟向两人的方向扔过去。 敌强我就弱,打不过还跑不过吗,米加和李琛撒腿就跑到了宫殿内部,宫殿宽阔,里面有大大小小几十间屋子。 二人就近钻到了一间屋子里,刚关上门,就听到了剔牙士兵的咆哮:“你们两个藏哪儿了,给老子滚出来。”接着就是剔牙士兵来回游动的声音,还有开门关门的声音。 这是挨个儿搜查吗? 米加和李琛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向屋子里面走去,这大约是个女鲛人的寝屋,屋子左侧有一个水晶打造的梳妆台,梳妆台旁边有一口沉香木雕花衣柜,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到衣柜旁边,打开衣柜藏了进去。 米加小声道:“那个剔牙的鲛人要是找到我们会不会把我们打死啊?” 李琛回答:“不会。” 米加问:“为什么?” 李琛道:“他最多把我们打残,再把我们献给姚虞。” 米加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会先被打,再被吃。” 李琛道:“是的。” 苍天呀,这是什么悲催命运。 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鲛人从门外游了进来,米加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地猛跳,李琛不动声色地把她护在身后,站到衣柜门口,游动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李琛悄悄拔出腰间的长剑,聚精会神的盯着衣柜门。 刺眼的亮光照进衣柜,衣柜门被打开了。 第15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 打开门的不是剔牙士兵,而是被掳走的司水夫人。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广绣纱裙,洁白的脸上施了粉黛,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的。同样是阶下囚,米加被关着的时候每天一碗白米汤,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司水夫人的气色比以前还好。 米加道:“夫人您不是被掳走的吗?” 司水夫人道:“是的呀,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掳走的。” 米加环顾了一下这个豪华又舒适的屋子道:“您都被掳走了,怎么还能住这么好的屋子,气色怎么还这么好。” 司水夫人意味深长的道:“不是每一个被掳走的人都是阶下囚。” 米加道:“您和姚虞打架打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海水都差点倒流,怎么一转眼就和平共处了。” 司水夫人道:“我父亲和姚虞是八拜之交,在他这儿我是晚辈,他不好意思跟晚辈较真儿。当时因为好多年没见过面了,没认出对方,才闹了那么一场乌龙。” 米加不解道:“既然您没有被关起来,为什么不回水晶宫呢?” 司水夫人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缓缓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来。” 在米加的印象中,司水夫人如一朵火红的凤凰花,她是娇艳的,热烈的,肆意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以为所欲为。 此时的司水夫人褪去了那层娇艳的外衣,她失落,伤心,无奈,悲哀,归根结底,她也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女人。 唉,美丽的为情所困的女人。她要是输给一个和自己势均力敌的情敌倒也可以释怀,可偏偏输给了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林犀儿。 论长相,敖冰娇艳如花,气质雍容,林犀儿就是一根扁平的长挂面;论身世,敖冰出身高贵,家财万贯,林家就是个上不了门面的破落户;论才华,敖冰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通晓,犀儿只会取巧卖乖,装可怜。可偏偏,敖冰就输给了她,偏偏,司水只喜欢她。 看着失望落寞的敖冰,米加开口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一条尾巴的男/鲛人多的是,凭您的长相和气度,挥挥脚指头,就会有无数男鲛人往上扑,不必非要执著于一个配不上您的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司水夫人擦了擦脸颊上流下的眼泪,立马又恢复成了傲娇本娇,她对米加道:“像你这样五百岁的老处子是不会懂我的。” 米加:“……”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荡起阵阵灰尘。 司水夫人道:“我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那一天父亲带我到姚虞的王宫做客,他俩下了一天围棋,我闲的无聊,就独自到宫外闲逛. 那一天海底的杨花开的纷纷扬扬,妩媚缠绵。我走在琳琅满目的水市上,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有一个卖首饰的摊面旁边人特别多,我就跑过去凑热闹. 那个摊面的首饰款式很新颖,我挑了一支芙蓉形状的簪子,刚要付钱,却被告知这支簪子已经被人买了,那个人就是司水。我只看了他一眼,只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他. 我拿着簪子说’你把这支簪子送给我吧。他点点头,特别痛快的就把簪子给我了。” 米加道:“所以,你对司水大人是一见钟情?” 司水夫人道:“是的,确实是一见钟情。” 米加心道司水夫人果然还是太年轻,所谓的一见钟情只不过是见色起意,真正的感情应该是精神的契合而不是外表的艳羡。 司水夫人接着道:“他把簪子送给了我,我以为他也会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于是我就去把自己自小订下的亲事退了。” 自古以来婚姻就讲究门当户对,敖冰是公主,她的未婚夫婿身份定也很高贵。 米加道:“你父王同意你退亲吗?” 司水夫人道:“自然是不同意的,我的未婚夫婿是丰水域的王,我若是退了亲,丰水域、紫水域都得颜面扫地。” 米加问:“那你是怎么退的亲?” 司水夫人道:“我直接到风水域和他们的王打了一架,他打不过我,觉得没面子,就同意退亲了。” 天之娇女果然不凡反响,退亲都退的风风火火。 司水夫人接着道:“退亲以后我就去找司水,告诉他我退亲了,我要和他成亲,他当时开心极了,一点不情愿都没有表现出来. 我们成亲以后我才知道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表妹,他们觉得是我拆散了他们,都怪我,怨我,可是这又怎么能怪我呢?成亲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司水夫人茫然的看着米加,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儿,她的眼睛瞎了,她的心跟她的眼睛一样也蒙上了一层迷雾,她并不笨,她之所以看不透司水只是因为还对他存有幻想。 米加此时正义感爆棚,她最见不得渣男横行于世,欺骗无知少女,直言不讳道:“你知道司水大人为什么不告诉你他已经定亲了吗?因为他想得到你的权势,想得到敖家的助力。 你知道他为什么成亲后又开始冷落你了吗,因为他舍不得怨恨自己所以他把攀龙附凤抛弃表妹的责任都推到了你的身上,他就是一个既想要权势又想要爱情,却什么都不想付出什么都不敢承担的懦夫。” 米加的话犀利,无情,冰冷,如一盆冷水兜头泼在敖冰头上,其实她什么都明白,只不过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她不愿意相信自己心中的白月光是那样一个污浊的懦夫,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拼尽一切也要嫁的人是个人渣。 司水夫人正伤心欲绝之际门被推开了,高大的姚虞大步迈进屋内,看到这个想把自己烹成盘中餐的海底霸主手米加吓的瑟缩一下,默默躲到了李琛身后. 很显然姚虞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硬挺的眉毛往上一扬,冲着米加道:“你躲什么躲,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吃?难道他把自己抓来不是为了饱餐一顿?米加疑问道:“您让我和李琛进城不是为了吃我们?” 姚虞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朗声道:“你都五百岁了,你的肉得柴成什么样子,我就算吃也得吃个细皮嫩肉的,你的肉质可不够格。” 米加的自尊心又一次受到了伤害,自从来到海底她就没被正视过,敖冰嫌弃她的长相,要先剪李琛的头发,姚虞嫌弃她的肉质,连被吃都不够格,苍天呀,活的时间长,长的没有李琛标致又不是她的错,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长相再回娘胎回炉重造吧。 把米加打击的七晕八素的姚虞接着道:“敖冰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成亲之前眼睛好好的,一成亲就得了眼疾呢?” 第16章 米加的葬礼 时值傍晚,犀儿在睡梦中醒来,她睁开眼环顾四周,身下是常用的云锦棉被,头顶是华丽的缂丝帐幔,身边是熟悉的司水表哥,这是还活着吗? 她开口道:“表哥,我们是不是还没死。” 司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回答:“大约是吧。” “你们现在还没死,不过马上就要死了。”一句嘹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见敖冰笔直的站在门口。 她身穿流光溢彩的宝蓝色撒花绉裙,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裙边系着银色宫绦,整个人看起来既美艳又飒爽。 她抬起头,斜睨着床上的两个人,他们都知道她看不见,却还是被她的目光吓的心惊胆战。 敖冰手持一柄三叉戟,一步一步缓缓向他们走去,她抬手指着二人道:“你们想怎么死?” 司水从床上坐起来,不急不缓地穿好衣服,对敖冰说:“屋子太小,咱俩到外面比试一场吧。” 敖冰道:“好。” 天微凉,院内的红云花开的如火如荼,似一片灿烂的晚霞,敖冰站在红云树前,回身刺向司水,动作行云流水,像一只蹁跹飞舞的蓝蝴蝶。 她只用了一招,只一招就结束了司水的性命,站在一旁的犀儿被吓得魂飞魄散,她跑上前抱住敖冰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这一切都是司水逼我的,都是他逼我的。” 敖冰嫌弃的推开她,叫来几个侍者吩咐道:“不要让犀儿表妹死了,剩下的日子我要好好侍候她。” 犀儿惊恐的瞪大眼睛,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未来的痛苦生活,她一改往日的温柔贤淑,冲着敖冰破口大骂:“你这个仗势欺人的贱人,你以为你杀掉表哥就赢了吗,我告诉你你永远都赢不了,表哥爱的人只有我,只有我。” 敖冰冷冷地打断她:“无论你骂的多难听,我都不会杀你的,趁着还有力气你就尽情地骂吧,希望明天你还有足够的力气骂人。”说完挥了挥手,让侍者把犀儿拖走。 敖冰看着躺在地上的司水默默的流了两行清泪,他死了,她失去了一双眼睛,这种两败俱伤的感情,她再也不想要了。她才刚刚成亲,却仿佛把人世间所有的苦难都经受了一遍。 敖冰送米加离开的时候天气很好,连路边的海藻都比往日绿了不少。 她对米加说:“我剪了你那么多头发,不能白占你的便宜,我送你一样礼物吧。” 米加心里乐开了花,她指着小山一般大的彩色珊瑚狮子大开口道:“您把这五彩珊瑚送给我吧,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珊瑚。” 敖冰笑了笑,一挥衣袖,巨浪袭来,米加和李琛被巨浪挟裹着飞走了。 李琛带领的大歂船队此时聚集在一起,举行着一个盛大的仪式。众士兵都穿着白衣,带着白冠,神情肃穆的盯着甲板中央的遗像,遗像有两个,一男一女。 男的气质沉稳,神情肃穆,浑身都散发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正是总督大人李琛。 女的穿一件正黄色广绣纱裙,脖子上带着一串五颜六色的宝石项链,脑袋上顶着一套五斤重的赤金头面,活生生一只披着凤凰毛的野山鸡,不是米加又是谁? 绿豆眼手执三支香烛,对着米加的遗像磕了三个响头,开口道:“人的命天注定,娘娘您就是天生的劳碌命,福薄享不了福,这眼看着就要到大歂了,有无数的金银珠宝、荣华富贵等着您呢, 没承想您就这么被海浪冲走了,唉,看看您这暴发户的造型,即使当了皇后也享不了皇后娘娘的齐天洪福啊。” 说完又向着李琛的遗像拜了拜,拿起一壶酒洒在地上,开口道:“总督大人,您一路走好,黄泉路上皇后娘娘要是拖您的后腿您就果断的甩开她,阴间不讲究君臣父子,您不需要顾及身份, 您活着的时候被她拖累了一辈子,死了可要痛痛快快的过一场,臣下也没去过阴间,不知道路怎么走只能在阳间祝福您了,祝您在地下的日子顺风顺水大吉大利。”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然后拿出十麻袋纸钱分发给船上的士兵们。 开口道:“皇后娘娘贪财,在阴间也不能过少吃短喝的穷日子,大家伙把这些纸钱烧给娘娘吧。” 众士兵应是,齐齐点燃了手中的纸钱,一时间烟雾袅绕,整座船都变得乌烟瘴气的。 米加和李琛就是这时候回到船上的,米加站在滚滚的烟雾中大声道:“你们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多烟雾。” 众人被米加吓了一跳,都以为她的魂魄回来了,被吓的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不知该如何是好。 绿豆眼反应比较快,他拍了一下大腿大声道:“皇后娘娘真是钻到钱眼里了,死了都这么爱钱,她这是回来取钱来了,大家快给她烧钱。” 说完以后又招来几个士兵吩咐道:“皇后娘娘回来取钱了,你们再去剪十麻袋纸钱,一会儿我再烧给娘娘。” 看着甲板上披麻戴孝的士兵们,米加哭笑不得,她开口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快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好端端的穿一身丧服多不吉利呀。” 说完她就往人群中走,士兵们用看瘟神般的眼光盯着她,凡是她所到之处,众人纷纷躲开,连苍蝇都被吓得逃跑了。 众人都被吓得没了主意,只有绿豆眼还算镇定,他对身边的士兵说:“快去庖屋把烧柴的艾草拿过来,我听人说鬼怪最怕艾草。”士兵还没来得及往庖屋走,李琛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他淡定道:“本督还没死呢,你们搞这么一出是想直接把我送到西天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晴天白日的,就算有鬼也不敢出来呀。 绿豆眼喜极而泣,抹着眼泪说:“提督大人,您还没死啊,看到您活着回来我太高兴了。您果然福泽深厚,洪福齐天,福大命大,都消失半个月了还能囫囵个儿的回来,真是老天保佑,王母娘娘庇佑啊。” 绿豆眼没文化,大字都不识几个,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几个成语,索性就一连串全用上了。 绿豆眼秀了一会儿文化,没得到别人的喝彩,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又引着李琛去巡查船队,绿豆眼的文化水平不行但管理能力还是可以的,李琛消失了十几天,整个船队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一点纰漏都没出。 巡查完船队,绿豆眼提议办一场欢庆宴,庆祝皇后娘娘和提督大人大难不死,他的提议被李琛一口回绝了,李琛做事稳打稳扎、扎实有序,最讨厌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绿豆眼转头又去询问米加,像米加这么浮夸的人应该会喜欢欢庆宴吧,没想到米加也一口回绝了他的提议,她开口问道:“咱们船上还有没有上好的笔墨纸砚?” 满身铜臭味的娘娘要写字,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绿豆眼赶紧道:“有的有的,砚台有端砚和澄泥砚,毛笔有狼毫笔和紫毫,娘娘想用那种。” 米加道:“什么狼毫紫毫的,这些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一分一价钱一分货,那种贵我就用那种。” 这,这,一听娘娘要写字,还以为她要修身养性,没想到挑个笔墨都只要贵的不要对的,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绿豆眼把上好的笔墨送到米加房间,还亲自给她研了墨,米加撸起袖子龙飞凤舞的往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她那写字的架势很有大家风范。 绿豆眼凑近一看,顿时就惊呆了,纸上的字潦潦草草,东拉西扯,似乎还没他五岁的儿子写的端正,他磕磕巴巴的说:“娘娘写的是草书吗?” 米加道:“我写的这么工整怎么可能是草书,这是楷书啦。”说完还斜了绿豆眼一眼,嘴里咕哝着:“没文化真可怕。” 绿豆眼敢怒不敢言,被李琛鄙视没文化也就算了,毕竟李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可米加凭什么鄙视他呀,米加的字明明就是潦草的谁也看不清好不好。 “你再去库房给我拿一些宣纸过来,这些宣纸太少了,都不够我用。”米加吩咐道。 绿豆眼看了一眼桌子上两寸来厚的宣纸,疑惑道:“娘娘您要写什么呀,这么多纸都不够您用?” 米加一本正经道:“我要把在海底经历的事情写下来,写一篇《海底奇遇记》” 绿豆眼道:“您是要著书吗?” 米加道:“就是这个意思。” 绿豆眼腹诽您还是先把字写好了再想别的吧,还没学会爬呢倒想着站起来跑了,当然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底想想,最终还得乖乖去给米加拿宣纸。 余下的几天米加十分安分,每天都钻在卧房写她的《海底奇遇记》,她发愤图强暗暗发誓一定要写出一本最畅销的书籍,挣到数不尽的版税。 船队继续东行,李琛率船队到附近的海岛补给生活用品,这座海岛虽然距大歂很远,却隶属于大歂,米加是大歂的皇后娘娘,这个小岛的郡守要是知道皇后娘娘要莅临小岛,定会尽心尽力的大肆准备一番,鉴于在咖啡国的惨痛经历,米加决定微服私访,低调行事。 众人下船以后兵分两路,一半人随绿豆眼补给生活物资,一半人跟着李琛保护米加。 米加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对李琛说道:“咱们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这么多人跟着我排场太大了点,还是让他们回去吧。” 李琛道:“娘娘的安危最重要。” 米加环顾四周,发现街道上的人都在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她道:“我身后的士兵太多了,街道上的人老盯着我看,树大招风,还是低调为上。” 素来高调的皇后娘娘居然想低调行事,这可真是万年不遇的奇事。李琛道:“那臣就让他们乔装打扮,悄悄保护娘娘。” 在米加的安危问题上李琛从来不会妥协,米加只好道:“那就听大人的。” 街道很繁华,有卖糖葫芦的,吹糖人儿的,杂耍小摊,布店、成衣铺……米加走进一家布店,想挑一些布料做几套衣裳,店里的布种类很齐全,有丝绸、麻布、棉布、蜀锦…… 米加指着一批玫红色的布匹向店家道:“麻烦店家把那匹玫红色的布拿给我看看。” 李琛汗颜,娘娘的品位怎么总是这么“与众不同”,他都不敢想象娘娘穿着一身玫红色裙装走进大歂皇宫的景象,谁能想到皇帝陛下千挑万选的皇后品位竟这么独特。 米加抱着那匹玫红色的棉布笑逐颜开的问李琛:“大人觉得这匹布怎么样?” 李琛:“娘娘高兴就好。” 很明显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李琛觉得这批布很难看,米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遗像,遗像上的她衣着虽然足够值钱,但看起来却像是山鸡装凤凰,此事证明自己的品位确实不大好。 既然李琛不大看好这批布,那自己就换一匹吧,免得穿上身上不伦不类。 一个伙计抱着一匹天青色蚕丝往里屋走,米加喊住伙计说道:“这丝绸看起来不错,多少钱一尺?” 伙计道:“这丝绸是从伊若里的何家运来的,我们不卖了。” 米加疑惑的问:“为什么不卖何家的丝绸,我听人说何家的丝绸质量很好的。” 第17章 谣言猛于虎 伙计道:“质量好有什么用,那何家的老祖宗杀了我们大歂的皇后娘娘,她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我们大歂子民绝不会再和她有任何来往。”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米加道:“你会不会听错了,我听人说何家的老祖宗是大歂皇帝钦点的皇后娘娘,她怎么会杀她自己?” 伙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慢条斯理道:“这种谣言也只能骗骗你这种局外人,你没做过生意,凡是做生意的都了解何家那个老祖宗,你知道她今年多少岁了吗?” 伙计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了五根手指,他把手指举在米加面前晃了晃,然后说:“何家的老祖宗今年五百岁了,我们大歂的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卓尔不凡,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不可能喜欢一个五百岁的老妖精。” 被人非议的多了心态也就好了,虽然小伙计一直在攻击米加,但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她接着道:“我听说皇帝陛下今年也整整五百岁了,五百岁的老男人喜欢五百岁的老女人不是很正常吗?” 小伙计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说道:“你这个小姑娘果然不了解男人,男人不管多大岁数,永远只喜欢一种类型的女人,那就是年轻漂亮的美女。我们大歂是泱泱大国,我们的皇帝陛下富有四海,只要他喜欢,就会有数不清的年轻女子供他挑选,他就算脑子秀逗了也不会挑何家那个老祖宗。” 好吧,小伙计分析的头头是道,逻辑清晰,一环扣着一环,米加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既然反驳不了那就不反驳了,她转而问道:“你从哪里听说何家老祖宗把皇后娘娘给杀了?这个消息会不会有误?” 小伙计回答:“满大街的人都这么传,大家都这么说肯定不会错。” 米加道:“万一是三人成虎呢?” 小伙计睁大眼睛盯着米加,仿佛在看一个脑子有问题傻瓜,他说道:“姑娘在讲笑话吧,别说三个人了,哪怕十个人都成不了老虎。” 米加…… 李琛…… 没文化果然可怕的紧。 二人啼笑皆非的离开了布店,米加无奈道:“谣言猛于虎呀,这胡编乱造的谣言竟还影响了我何家的生意。” 李琛道:“臣觉得这谣言并非空穴来风,是有心之人故意传出来的。” 米加道:“什么人会这么无聊,编出这么离谱的谣言?” 李琛道:“谁从谣言中获利,就是谁传的。” 二人边说话边走进了一家茶馆,茶馆是大歂特有的产业,近几年才新兴起来,米加以前从未见过茶馆,好奇的不得了,进去以后东看看西瞅瞅,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伙计迎上前来热情的说:“客官是第一次到咱们茶馆喝茶吧。” 米加点点头,伙计接着道:“咱们的茶有红茶、白茶、绿茶,点心有荷花酥,桂花糕、绿豆糕,小吃有酥花生、蚕豆,南瓜子、花生,客官来点什么” 米加大手一挥,壕气十足的说:“什么贵上什么。” 李琛对于她这种只要贵的不要对的消费方式已经习以为常,冲伙计吩咐道:“就按姑娘的吩咐上茶。” 伙计笑逐颜开,一张脸笑的像朵菊花,把毛巾往肩上一甩扯着嗓子道:“五号桌什么贵上什么。” 没一会儿伙计就端了七八盘食物放到米加面前,米加拿起箸子撷了一块荷花酥放到口中,这荷花酥香酥可口,甜而不腻,好吃的紧,她又接连撷了几块,吃的正酣,只见一个白胡子老者拿着快板走到大堂正中间。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老者,李琛低声对米加说:“这位老者是说书先生,专门在茶馆给客人说书。” 老者“吧嗒吧嗒”打了两下快板,然后抑扬顿挫的说道:“咱们今天说书的内容是‘恶毒老妖毒害善良皇后’”他话音一落堂下就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第18章 神秘男子 老者又打了几下快板然后道:“离咱们万里之遥的伊若里海域有一个何姓家族,这个家族以经商起家,十分富有。 何家的当家人叫做米加,她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老乌龟,修炼成精以后化成人形嫁给了何家的掌家人,人妖殊途,妖性难测,成亲当晚她就下手毒死了自己的夫君,把何家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五百年间她独掌大权,说一不二,用捧杀的方法,把何家的子孙养成了只会吃喝玩乐,不事生产的废物。 五百年后在机缘巧合之下她看到了咱们皇帝陛下的画像,咱们皇帝陛下潇洒英明、器宇轩昂,高大勇猛,仅凭一张画像就俘获了老妖精的心,她芳心暗许,立志要嫁给皇帝陛下,咱们皇帝陛下是何等英豪,自不会喜欢一个五百岁的老妖婆,老妖婆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怒之下用妖术杀死了咱们皇后娘娘。” 一位喝茶的客官大声道:“据我所知咱们皇帝陛下还没有立皇后。” 其他客官也开始零零散散的附和起来,大家七嘴八舌道:“没听说皇帝陛下立了皇后啊。” 说书先生大声道:“皇帝陛下以前是没立过皇后,但就在几个月前,他老人家南下巡游,在巡游途中邂逅了一位采莲的少女,那少女明眸皓齿,肌肤如雪,貌若天仙,皇帝陛下一见倾心,立马就下旨把她封为皇后了, 可惜这采莲少女命薄,没有福气,连大歂皇宫的大门都没踏进,就被米加那个老妖婆给杀害了。” 听了他的话众人义愤填膺,恨不得撕碎米加,一个年轻人咬牙切齿道:“皇帝陛下为了我们大歂基业呕心沥血,夙兴夜寐,每天忙得连轴转,连后宫都是空置的, 陛下孤单寂寞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一见倾心的姑娘,那姑娘竟还被米加老妖给杀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是咱们离伊若里海域太远,我定要火烧何家,手刃米加老妖。” 他的话犹如一颗炸弹,顷刻间就把人群炸的沸腾了,茶馆里的客人们空有一颗爱国之心,却一直没有为国效力的机会。 此时,在说书先生和年轻人的煽动下,大家不自觉地都认为骂米加,抵制何家的商品就是爱国。为了体现出自己的爱国热情他们不仅勒令家人不许再买何家的东西,有的人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的衣裳给脱了原因就是身上的衣裳用的是何家的布料。 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切,米加被惊呆了,就连处事不惊的李琛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脑子是个好东西,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没有呢? 茶馆里脱衣服的人越来越多,作为一个年老的黄花大闺女,米加实在不宜久留,她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茶馆。 她快步疾走,一口气走到了李琛订好的客栈,她的房间是整个客栈最贵的那间,因此店里的伙计看到她十分热情。 伙计点头哈腰的问道:“客人您吃了没,咱们店的红烧肉是一绝,给您来一份?” 米加道:“我现在没心情吃饭,你给我端一盆洗脚水吧,奔波了一整天,我要烫烫脚。” 说完以后又加了一句,“我要用伊若里何家运过来的那种双鱼戏水青铜洗脚盆。”何家是以洗脚盆起家的,何家制造的洗脚盆不仅质量好,颜值高,还比别人家的重量轻,拿起来特别轻便,因此岛上的旅店大都用何家的洗脚盆。 伙计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真是不巧,我们前几日用的洗脚盆是何家的,这几日因为听闻何家老祖宗刺杀我们皇后娘娘,我们就把何家的洗脚盆给换了,要不您试试王家的洗脚盆,王家的洗脚盆质量也很好的。” 好吧,何家的洗脚盆都被挤兑的下架了,对方真是来势汹汹啊。 米加看了一眼满脸热情的小伙计,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开口道:“没有何家的洗脚盆就算了,用王家的吧。” 说完抬脚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榻上左思右想,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挤兑何家的生意,何家的生意做了几百年了,一直以人为善,从来不和其他商家结梁子,怎么莫名其妙就被人给盯上了? 米加刚接手何家的时候,何家还是伊若里海域的一个普通富户,虽说有点家底,但和如今的何家是没法比的,米加凭借自己有限的智慧把何家的生意一步步做大做强,如今看到有人挤兑何家的生意,米加觉得比挤兑她自己还难受,。 她在床榻上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的翻了几次,只觉得心烦意乱。 起身叫来两个侍卫,对其中的一个道:“你带上人把岛上所有的说书先生都盯好了,看看他们每天都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把他们见的人说的话详细记下来,回来以后告诉我。”说书先生口才好,茶馆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又多,最容易散播消息。 接着又对另一个侍卫道:“你叫几个人乔装打扮一番,到本地的香料店和布店逛逛,看看何家的货物被下架以后谁家的货卖的最好?” 何家在伊若里海域什么生意都做,但往外地卖的多的只有布料和香料,有人想排挤何家,肯定会在布料店和香料店做手脚。 两个侍卫领命而去,米加躺到床上睡午觉,一觉就睡到了天黑,窗外黑黢黢的,像盖了一块大幕布,她从床上爬起来,开门往外走,一打开门就看到两个侍卫站在门口,她开口问道:“有消息了没?” 一个侍卫道:“那些说书先生说完书以后都会去一个叫碧落园的饭铺集合,到了碧落园以后有一个姓王的老板给他们分发赏钱。” 另一个侍卫道:“何家的香料和布料下架以后,王家的布料和香料卖的最好,听店铺的老板说那位姓王的老板也来自伊若里海域,,和娘娘还是同乡呢。” 二人的话不谋而合,种种迹象都表明是这个姓王的在挤兑何家的生意。既然找到了源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太阳东升,霞光满天,鲜艳的朝霞像火一样红。米加换上自己最华丽的紫红色衣裙带着一群侍卫向碧落园杀去。 李琛看着她那一言难尽的耀眼衣服低声道:“娘娘昨天不是告诫微臣要低调做人吗?” 米加道:“此一时彼一时,今日我要去教训一个小人,必须在气势上压过他。” 这件紫红色的衣裳除了衬的米加肤色比较黑以外,貌似不会给她增加丝毫气势。 在出风头一事上,米加一向积极,她健步如飞,大步流星的往碧落园前进,身后的士兵牟足了劲追她,生怕被她甩的太远,到了碧落园门口,米加连手都没动,抬腿就踹开了大门。 门内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正在打太极,这个男子皮肤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瘦的像一根竹竿,看起来比较羸弱,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本来气势汹汹的米加看到这个羸弱的男子以后,气势立马弱了下来。 她像个怂包一样转身就往门外走。 第19章 少年郎求亲 双脚还没迈出大门,只听羸弱男子在背后喊道:“姑娘可是米加小甜心?” 米加现在以真面目示人,她的脸白皙水嫩,跟在伊若里的时候有天壤之别,怎么还是被认出来了? 她活的时间长,心性被磨练的极其坚强,几百年来无论遇到什么她都会勇敢的面对,却独独害怕两个人,一是远在天边的大歂皇帝,二是近在眼前的王家公子王之肖,大歂皇帝英姿飒爽手段强硬,她惹不起,王家公子如一块绵软的牛皮糖,沾上了就甩不下来,她也惹不起。 她捏着嗓子道:“这位公子认错人了吧,奴家不是米加小甜心。” 只看到她的外貌王之肖还不太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米加,她一开口说话,王之肖就坐实了自己的想法。 他双目炯炯的盯着米加,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直放光,仿佛狩猎者看到了自己的猎物,他提高声音说道:“别以为化了个年轻的妆容我就不认识你了,哪怕你化成灰我都能一眼认出来。” 苍天呀,大地呀,这个小祖宗眼力劲怎么这么好,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要是知道幕后操纵者是王之肖,打死她都不会来出这个风头。 米加继续否认道:“我不是米加小甜心,米加那么老,我这么年轻貌美,怎么可能是米加?” 王之肖道:“妆容能改变你的容貌,却改变不了你的声音,时间能改变你的年龄,却改变不了你独一无二的气质。” 米加犹不死心,捏着嗓子道:“你看看我这通身的气派,这与众不同的气质,哪里是米加能比得上的。” 王之肖看了米加一眼,走上前拉起她的袖子使劲闻了闻,斩钉截铁道:“别狡辩了,你就是米加,以前你抱着我,我依偎在你的怀里,闻到的就是这种味道。” 他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皇后娘娘居然让男子依偎在她的怀里,这成何体统。 看着众人阴晴不定各有内涵的表情,米加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没有老牛吃嫩草,我抱他那年他才七岁,还是个孩子,我们之间像白纸一样纯洁,你们不要胡乱脑补。” 这个事情还要从十五年前说起,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米加到城内的店铺收完租子以后骑马到山林摘柿子,正值深秋,层林尽染,金黄的银杏树叶铺了一地,米加打马经过,马蹄带起一片金黄。 突然一个儿童的求救声传到她的耳中,她循着声音走到河边,只见一个梳着总角的小孩儿正在水中扑腾,河水并不深,刚刚没过小男孩肩膀,如果他不胡乱扑腾根本不会有危险。 米加对小男孩儿道:“你别扑腾了,这水很浅的。” 孩子就是孩子,任性的很,根本不把米加的话放在心上,依然竭尽全力在水中扑腾,米加无奈,跳下水把小男孩儿抱了出来,小男孩儿大概是被吓坏了,无论米加问什么他都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哭,米加只好把他带回何家。 好吃好喝的把男孩儿养了大半月,他才开口道:“我是王家的幼子,我爹叫王重明。” 王重明是谁,乃是伊若里海域的首富,王家的店铺遍布伊若里的每一个角落,财力雄厚,仆人成群,怎么无缘无故就把孩子给弄丢了,米加问:“你是怎么掉进河里的?” 王之肖道:“我跟着娘亲秋游,娘亲去摘柿子了,我不喜欢吃柿子,就跑到河边抓小鱼,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河里,就被河水给冲走了。” 堂堂王家夫人,难道出门都不带仆人的吗,怎么无缘无故还把孩子给弄丢了,米加又问:“只有你和娘亲两个人去秋游吗?” 王之肖点点头说道:“爹爹和娘亲吵架,娘亲带着我离家出走,只有我们两个人出走了。娘去柿子,让我在树下等她,她摘柿子可慢了,我就去河里抓鱼了,就……” 这,首富夫人可真是性情中人啊,想出走就出走,好端端的还把孩子给丢了。 米加快马加鞭把王之肖送到了王家,王重明本来以为幼子凶多吉少,没想到幼子不仅安全回家了,连身上的肉都多了几斤,十分高兴,大方地赠了米加一箱金元宝,米加象征的推辞了一番就爽快的接受了。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七年后,十四岁的王之肖骑着高头大马,拉着金银珠宝,带着红头聘书到何家向米加提亲了。 米加那一年将将不到五百岁,人老珠黄皱纹满面,满脸的褶子都能把蚊子给夹死,王之肖刚刚十四岁,连身体都没长成,一副少年心性。 他那个时候正在变声,操着一把公鸭嗓对米加说:“米加小甜心,我欢喜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米加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被人追求过,老铁树也是渴望爱情的,她也希望自己能轰轰烈烈的谈一场恋爱,但眼前的爱情来得太猛烈了一些,她一下子被砸的晕头转向。 看着面前瘦的跟麻杆一样的王之肖,她磕磕巴巴道:“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年龄大长的老,还是喜欢我辈分高子孙多?” 王子肖满眼深情的盯着她,慢慢道:“我喜欢你有趣的灵魂。” 米加道:“我不会吟诗也不会作画,不会弹琴也不会下棋,除了贪财什么爱好都没有,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王子肖道:“我最讨厌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有事没事的对着风流个泪,对着月吟个诗,一股子酸腐味,还是你这样的好,生活阅历丰富,又见过世面,最适合娶回家做媳妇。” 一般情况下富家子弟都喜欢诗情画意的大家闺秀,这个王子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既然他不按套路出牌,自己也就另辟蹊径吧。 米加开口道:“其实我也挺酸腐的,昨天晚上月亮细的像一弯眉毛,我不禁想起了“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这句诗,世事太无常了,所以我对着月亮哭了一晚上。” 本来在座位上坐着的王之肖一听米加哭了一晚上,倏的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瞧了又瞧。 心疼的说:“流泪对眼睛不好,你看看你,哭的眼睛都红了,以后你再遇到伤心事就找我,我就是你的肩膀你的依靠。” 米加看着王子肖那瘦弱的肩膀,心想谁依靠谁还不一定呢。 她开口道:“你不是最讨厌酸腐的女子吗,我都这么酸腐了,你怎么还不讨厌我?” 王子肖道:“风花雪月是你,柴米油盐也是你,只要是你,无论怎样我都喜欢。” …… 少年人心理比较脆弱,米加怕直截了当的拒绝,会伤害王子肖幼小的心灵,所以才弯弯绕绕的和他说了一通,没想到还是改变不了他的主意,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委婉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直接点吧。 她对王子肖道:“虽然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你还是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年轻姑娘比较好。”说完把那本系着红丝绸的聘书放到了王子肖手边。 王子肖瞥了一眼聘书,抬手又把聘书推到了米加手边,他开口道:“我喜欢你跟你没关系,你等着吧,早晚我得把你娶到王家。” 说完站起身,迈着傲娇的小脚步走出了何府。 三天后,米加正在院内的葡萄架下乘凉,看到王重明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府内,他穿得衣服料子很好,却皱皱巴巴的,头发箍在了头顶,但有好几缕散落到了肩头,看起来好不狼狈。 第20章 深夜侍疾 王重明快步走到米加面前急促地说道:“老祖宗你救救犬子吧,犬子已经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 米加道:“他为何不吃饭食。” 王重明的脸红了又红,最后咬咬牙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说道:“犬子心悦老祖宗,想让我和贱内到何家提亲,被我一口拒绝了,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绝食了。” 米加道:“他前几日就来提过亲,被我拒绝了,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呢!” 王重明道:“大概是鬼迷心窍了吧。”话毕又觉得当着米加的面说这样的话不太合适,改口道:“大概是脑子进水了吧。” 看着因爱子心切而语无伦次的王重明,米加开口道:“王老板想让我怎么救你家公子?” 王重明道:“麻烦您移步去看看犬子,心病还须心药医,我约摸着只要您到府内看一看犬子,他就肯吃饭了。” 米加随王重明到了王宅,首富果然是首富,宅子足足比何府大了三倍,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层台累榭好不气派。 西厢房内满脸疲惫的王夫人正拿着调羹给王之肖喂饭,她喂一口王之肖吐一口,吐的满身都是饭渣子,王夫人也不恼,拿出帕子把王之肖身上的饭粒子揩掉,接着给他喂饭。 各家有各家的家风,何家若是有孩子敢这样不识抬举的忤逆长辈,米加定会打的他满地找牙。 王夫人看到门口的米加喜极而涕,她眼中含着泪花,脸上却绽开了笑容,她放下手中的青花瓷高足碗快步走到米加面前开口道:“老祖宗您可来了,请您帮帮我劝劝肖儿,他都三天没吃过饭食了,再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王之肖听到王夫人的话,立马睁开了眼睛,他直勾勾的看着米加说道:“米加小甜心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不是狠心的人,不会不管我的。” “小甜心”三个字一出口王夫人立马变了脸色,幼子这是疯魔了吗,米加脸上的皱纹多的数都数不清,他怎么就能叫出“小甜心”这种恶心人的称呼,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王之肖看着像树桩子一样杵在门口的王夫人开口道:“娘你先出去吧,我要跟米加小甜心说会儿话。” 王夫人被恶心的实在是受不了了,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米加找了一个离王之肖比较远凳子慢慢坐下,开口道:“你不要老叫我米加小甜心,我这把年纪了,被人叫小甜心不合适,你就随你母亲吧,直接叫我老祖宗,这样听起来还正常一些。” 王之肖道:“你这么美这么甜,我不叫你小甜心叫你什么?老祖宗那个称呼是给外人叫的,咱俩这种关系,我叫你小甜心不合适。” 米加插嘴道:“咱俩什么关系,你不要胡言乱语。” 王之肖胸有成竹道:“咱俩现在没关系以后就有关系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往事就是辛酸泪呀。 站在米加旁边的李琛道:“那么,娘娘最后和王之肖有关系了没?” 米加道:“有,我们定亲了。” 话一说完,她听到自己身后的侍卫们响起一片唏嘘之声。 自米加到王宅看过王之肖一面之后,王之肖更加坚定了和她成亲的意念,从此之后闹绝食闹的更厉害了,不仅不吃东西连水都不喝了,扬言如果不能和米加成亲就活活饿死自己。 在王家父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下,米加勉勉强强的和王之肖定了亲。 李琛道:“所以院子里那个羸弱的公子是你的未婚夫婿?” 米加道:“算是吧。” 大歂是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皇后娘娘乃是国母,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因此皇后娘娘需得身家清白,和谦恭顺,伊若里离大歂万里之遥,即使米加在伊若里的名声稍有瑕疵也无伤大雅。 但此时身处的岛屿乃是大歂的国土,在大歂境内娘娘的名声不能出现一点瑕疵,李琛不会允许任何人毁坏米加的名声,即使定亲是事实,他也要把这个事实死死捂住。 “唰”的一声,一道亮光从米加面前闪过,只见李琛已抽出了腰间的宝剑,他单手执剑,笔直的站在米加身前,气势迫人,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去把这个饭铺包围起来,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说完冲着王之肖道:“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王之肖是王家幼子,深受父母宠爱,飞扬跋扈惯了,从没见过李琛这种铁骨铮铮的将军,被他的气势震慑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嗫嚅道:“是我的米加小甜心。” 李琛盯着王之肖眼神犀利如利剑一般淬着冰冷的光,他严肃道:“米加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大歂的皇后娘娘,谁要是妄图玷污她的名声,大歂军队就让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比如你,比如王家。” 两个月前,王之肖到何府寻找米加,从何二那儿得知米加被大歂皇帝钦定为皇后娘娘了,他以为这是米加为了逃避他编出来的谎言。 她骗他,他就逼她出现,于是他编了一个更大的谎言,想用这个谎言挤兑何家的生意,逼米加出来见他,现在他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米加了。 才几个月未见,没想到她真的成了皇后。这简直就是滑稽,大歂距伊若里万里之遥,皇帝陛下为什么要把米加定为皇后,他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彻底夺走了自己的幸福,他气愤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王之肖在米加面前敢爱敢恨,在李琛面前却不敢造次,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甜言蜜语想跟米加倾诉,现在却被生生憋回了肚子。 他直直地看着米加,不禁泪眼婆娑,此时两人虽然近在咫尺,却注定要天隔两方,他再喜欢米加也不敢和大歂军队作对,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可怜他一片真心,竟要空付。 看着神情落寞的王之肖,米加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原本她打算好好教训一下暗地里出阴招,损坏何家生意的幕后主使,没想到幕后主使竟是王之肖,他抢她的生意,坏她的名声,手段着实卑劣。 但她却不忍心苛责他,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七岁,在她的心中他仿佛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总角儿童。 米加像个长辈一样安慰道:“之肖啊,你还年轻,好姑娘多的是,你可千万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前途是光明的,好姑娘是无穷无尽的,只要你睁开双眼好好找,肯定能找到合心意的。” 王之肖道:“我要是想找别的姑娘,早就找了,我就是喜欢你。” 米加道:“我知道自己优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我现在已经被大歂皇帝截胡了,你总不能跟皇帝陛下抢媳妇吧,人生在世得学会放手,有舍才有得,说不定等你大一些了再回想现在,会觉得我连你家庖屋的厨娘都比不上呢!” 王之肖道:“不可能,你永远是我心里的白月光。” 米加道:“白月光是用来看的,远远的欣赏就行,离的近了说不定你会发现那就是一滩蚊子血。” 王之肖道:“以后我估计连看都看不着你了,连欣赏都是一种奢望。” 米加道:“那我也没办法。” 王之肖道:“你让我抱抱你,就抱一下,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绝对不会再打扰你。” 米加活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介意和一个孩子拥抱,于是点点头答应了。王之肖喜出望外。伸着双手就向米加跑了过来。眼看着就要美梦成真,只见李琛轻轻抬了一下脚,顷刻间他就被绊倒在地。 李琛冷冷道:“公子请自重,娘娘凤体高贵,启能容他人染指?” 王之肖摔了狗吃屎,身体上的疼痛掺杂着内心的苦楚一起袭来,他竟嚎啕大哭起来,李琛被他的哭声吵得心烦,吩咐侍卫把他扔到屋内。 两个侍卫齐声应是,抬起王之肖就往屋内走,王之肖扑棱着双腿,大喊:“米加小甜心你可别忘了我。” 米加讪讪,实在不知道该和王之肖说些什么。只好随着李琛出了院子。 她蔫头蔫脑的回到客栈,李琛道:“娘娘的心情貌似不太好。” 米加道:“我有点担忧,我怕王之肖又闹绝食。” 李琛道:“不会的。” 米加问:“为什么?” 李琛道:“王之肖是聪明人,他以前闹绝食是因为他笃定王老板会去找你,你心地善良不会袖手旁观,现在就不同了,您是皇帝陛下钦定的皇后,就算他把自己活活饿死,微臣也不会让您和他成亲。” 米加道:“你的意思是王之肖对我的感情并没有他说得那么深?” 李琛道:“微臣没这么说?” 米加道:“那他为什么不闹绝食了?” 李琛…… 二人在客栈休息了一天,傍晚一起到附近的饭铺吃东西,刚坐下就听到邻桌的两位食客在聊天,一个年轻的男子问他旁边的人:“你听说过伊若里海域的王家吗?” 他旁边那位年老的男子回答道:“当然听说过,他家那么有钱,想不知道都难。” 年轻男子道:“今天下午王家把所有从伊若里海域运来的布料都运走了。” 年老的男子道:“这是为何?” 年轻男子道:“说来话长了啊。” 年老的男子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年轻男子道:“王家是被何家那个老妖婆逼走的,老妖婆杀了咱们皇后娘娘以后把娘娘的凤冠霞帔扒了下来,穿到自己身上去见了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被她施了妖法,直接就把她封为皇后了。她现在贵为皇后,再给王家十个胆子也不敢跟她抢生意。” 年老男子道:“咱们陛下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怎么会被妖物迷惑?” 年轻男子道:“商纣王还是真龙天子,不一样被苏妲己迷得失了魂魄?哎,这米加莫不是苏妲己转世,要来祸害我大歂?” 年老男子道:“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也用不着你操心,吃你的饭吧。” 米加抬头看了李琛一眼,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这个海岛的居民想象力简直就是天马行空,脑洞大的都可以去写小说了。 李琛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道:“谣言止于智者,你不用管它,过一段时间它就会自行消失。” 说话的功夫饭食就做好了,伙计端来一叠凉拌菜,两碗小米粥,两屉小笼包,小笼包是大歂独有的吃食,米加以前从没吃过,她撷起一只又白又胖的小笼包吞进口中,滚烫的汤汁顿时溢满了整个口腔。 米加被烫的龇牙咧嘴,眼泪都出来了,她泪眼汪汪的说:“这小笼包里面怎么还有汤汁呀?” 李琛赶紧把手边的凉茶递给米加,然后解释道:“小笼包里面都有汤汁,吃的时候要用箸子把小笼包扎个洞,等汤汁凉一些了再吃。” 米加喝了一口凉茶,抱怨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看看,我的舌头都被烫的起泡了。” 说完伸出一截舌头给李琛看,她的舌头粉/粉的,小巧的舌尖上赫然挂着一个珍珠大小的水泡,像初春刚绽开的粉黛,让人忍不住想去采摘。 李琛竭力压下内心的悸动,低声说:“多喝点凉茶就好了,凉茶败火。” 米加收回舌头,往杯子里倒了一杯凉茶,一口气就灌到了肚子里。因为挨了烫,她就不太敢去吃小笼包了,只就着凉菜喝了一碗米粥。 反观对面的李琛,他吃的倒是很香,只见他轻轻把小笼包的皮扎破,然后把里面的汤汁吮到口中,最后才吃包子里面的肉,美味的肉香弥漫在空气中,刺激着米加的味蕾,她使劲嗅了嗅鼻子,问道:“好吃吗?” 李琛道:“好吃。” 米加道:“有多好吃?” 李琛道:“你尝一个就知道了。” 说完话他就从蒸屉里撷了一个包子,把包子皮扎破,冲着包子吹了吹,然后撷起来放到米加面前的小碟子里,说道:“不烫了,你尝尝。” 米加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面前的包子,汁/水四/溢,肥而不腻,软嫩鲜香,好吃的舌头都要掉了,简直就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接连吃了八个还意犹未尽,又吩咐伙计上了一屉,伙计看着米加那狼吞虎咽的架势开口道:“客官您要是积了食本店可不负责。” 米加吃的正香,哪有时间和伙计说话,只冲着伙计点了点头。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事情往往会向你所想到的不好的方向发展,到了半夜米加果然积食了。 原本平坦的肚子胀的像个皮球,咕噜咕噜直响,胃部一抽一抽的像是刀绞般疼痛,她从床榻上爬起来,伸手敲了敲左手边的墙壁,敲完以后又躺回到榻上。 李琛听到米加敲墙,立马从床榻上起来,站到米加门口,隔着门问:“娘娘有什么吩咐?” 米加道:“我肚子疼,胃也疼。” 李琛道:“娘娘能下榻给臣打开门吗?” 米加道:“不能,我疼的动弹不了。” 李琛道:“臣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门打开的,只听咯吱一声门就开了,米加看向门口,只见李琛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如芝兰玉树一般向她走来,他的中衣很薄,她隐隐可以看到中衣下遒劲的腹肌。 米加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床榻上,脸色煞白,胃部难受疼的她出了一身汗,湿淋淋的汗水把她的寝衣都沾湿了,微湿的寝衣服帖的沾在身上,勾勒出一个曼妙的身形。 李琛嘶哑着声音道:“微臣逾越了。” 第21章 再遇何二 说完就坐到床榻边,把手贴到米加的小腹,他低声道:“娘娘是这里不舒服吗?” 米加摇摇头。他把手往上移了一寸再次问道:“娘娘是这里难受吗?” 米加道:“是,除了这里,我的胃也特别疼。” 李琛道:“娘娘这是积食了。” 米加道:“那么小的包子,我才吃了十几个,怎么就积食了?” 李琛道:“微臣从小就喜欢吃小笼包,但吃的最多的时候也没超过八个。” 米加道:“那我吃的确实有点多,应该就是积食了。”疼痛再次袭来,她蜷缩着身体低低呻/吟着。 李琛见状把手放到米加的胃部,轻轻给她揉搓,李琛的手很温暖,像一个小火炉暖的她热烘烘的,疼痛慢慢减缓了一些,李琛道:“娘娘自己先揉一揉,微臣去给娘娘抓药。” 他来到楼下,值夜的伙计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李琛摇醒伙计开口问道:“附近有没有医馆?” 伙计道:“咱们附近没有医馆,离小店最近回春堂距这里也足足有十里地。” 十里地,确实远了点,即使骑上马打个来回也需要半个时辰。 李琛又问道:“贵店的庖屋可有山楂?” 伙计殷勤道:“有的有的,您尽管拿。” 伙计把李琛带到庖屋,李琛拿了一把山楂,放到锅内烧焦,烧好以后端回米加的寝屋。米加看着碟子中的山楂,口中直泛酸,她疑惑道:“这焦山楂真的能治积食?” 李琛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米加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一小块山楂放到口中,酸涩的味道顷刻间就溢满口腔,她强忍着不适把山楂咽了下去,李琛道:“吃一块没用,您得把这碟山楂都吃完。” 米加什么都爱吃,唯独不喜欢吃山楂,一看到山楂就头疼,李琛见她实在是咽不下去,就让伙计端了一叠蜜饯,米加就着蜜饯才勉强把山楂吃完。 时值凌晨,天上的星子闪闪烁烁,仿佛会说话一般,夜幕中起了一层奶白色的雾,迷迷蒙蒙,温温柔柔,像一把小手抚摸着窗棱,也像一根琴弦,拨动着心田。 米加胃疼了半宿,这会缓过劲来了,困意渐渐袭来,歪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看着她甜美的睡颜,李琛也泛起了困意,怕她再次胃疼,他也不敢回房,就那么坐在床榻边上眯着了。 米加睡得并不踏实,胃疼虽然缓解了一点,却没有大好,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她转过头,只见李琛靠在床柱上睡着了,像他这样谨慎的人就连呼吸声都比别人平稳。 他的头发又黑又长,斜斜的披在肩上,有几缕不听话的从额前一直垂到胸前,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长长的眼眸。 他的鼻子像山一样巍峨,闭着的眼睛弯弯的,像天上高高悬挂的月牙儿,眼眸上部是漆黑的睫毛,米加从未见过这么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李琛的皮肤也很好,白皙细腻,连毛孔都看不到,真真应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诗。 天还未亮,楼下响起一片喧嚣之声,伙计怕影响到客人休息,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新来的客人一点觉悟也没有,嗓门大的像敲锣,走动的声音像打鼓,果不其然,李琛被吵醒了。 他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刚睡醒的惺忪之感,米加不好意思再盯着他看,装模作样的把视线投向床顶的百子福禄雕花,李琛道:“娘娘醒的真早。” 米加道:“大人醒的也早。”大约是山楂的消食能力太过于强悍,她一说完话,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李琛道:“这个客栈的胡辣汤味道不错,就是味道有些重,也不知道娘娘的肠胃能不能克化?” 十几个肉包子都吃了,还怕胡辣汤?米加道:“胡辣汤也是大歂独有的吃食吗?我倒是很想尝试一下。” 二人洗漱完毕,一起到楼下吃饭食。伙计端来两碗热腾腾的胡辣汤,这里的胡辣汤以羊汤打底,汤内配有细粉条、黄花菜、豆腐皮、木耳,羊汤配着作料小火慢炖两个时辰,一开锅就是一股浓的化不开的鲜香气息。 米加食指大动,但由于昨天的惨痛经历,不敢放开肚子吃,只喝了大半碗胡辣汤就不喝了,这时楼梯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带头的男子道:“老板,给爷上二十碗胡辣汤,外加四十个烧饼。” 他身后的另一个男子道:“胡辣汤油盐重,不易克化,还是喝小米粥养胃。” 带头的男子道:“好不容易来一次大歂,不喝一喝大歂特有的胡辣汤,难道还要喝小米粥?” 身后的男子道:“你爱喝胡辣汤就喝,反正我得喝小米粥,我带的那十个小厮也得跟着我喝小米粥。” 带头的男子对身后的小厮道:“想喝胡辣汤的跟爷走,想喝小米粥的跟何永走,老子绝不勉强。” 说完以后身后的队伍中大约有五六个小厮站了出来,跟着何永喝小米粥去了。 这两个因为早饭吵架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米加的不肖子孙何二与何永。 自从米加跟着李琛的船队前往大歂以后,何二与何永这两个纨绔子弟就有了危机意识,家里的生意一直是米加打理,现在米加走了,作为何家的嫡支子孙,他俩不得不接手家里的生意,不接不知道一接吓一跳,原来做生意比掷骰子打叶子牌复杂多了,他们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原本西瓜似的大脸盘子,现在都瘦成了瓜子状。 体型面貌发生巨变的何二一坐下就看到了喝胡辣汤的李琛,李琛这样的人,哪怕穿上乞丐装要饭,你也会觉得他是乞丐中的贵族,他的高贵气质是蕴含在骨子里的,即使他的衣着再低调,你也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看到他。 何二凑到李琛身边试探性的问道:“您可是李琛大人?” 李琛点头应是。 何二的瓜子脸一下子笑成了一朵太阳花,他开口道:“大人在这里,我家老祖宗是不是也在这里?” 坐在旁边的米加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姨母笑,总算没有白白把何二养大,他还是惦记着自己的。 李琛问:“你找皇后娘娘有何事?” 何二道:“老祖宗前往大歂之前答应过我们一件事,我怕她忘了,想提醒她一下。” 李琛道:“什么事。” 何二道:“老祖宗说等她在大歂安顿好了,就从皇帝陛下的国库里拉一车黄金送到何家,我在何家等了整整一个月连黄金的影子都没见到。” 李琛意味深长的看了米加一眼,开口道:“也许你们老祖宗还没到达大歂皇宫,暂时还开不了皇帝陛下的国库。” 何二道:“大人说的有道理,老祖宗年纪大,脚程慢,估计得再等月余才能到。如果大人见到老祖宗了请一定提醒她不要忘了这件事。” 李琛道:“我一定如实转告。” 说完就低下头接着喝胡辣汤,何二眼力劲一向好,见李琛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就识相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喝汤去了。 米加气愤地盯着何二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问一问她的身体可好,吃的可好,住的可好,居然只想着她应允下的那车黄金。 她低声对李琛道:“何二这个白眼狼,也不知道问问我过的怎么样,就惦记黄金了。” 李琛道:“娘娘不要生气,您的子孙秉性随您。” 这,这是在拐着弯儿说她爱钱如命吗? 何二是个宅男,平时最喜欢窝在家里遛鸟耍狗斗蛐蛐儿,平时想让他出门打个酱油都费劲儿,如今怎么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小岛上了? 米加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到何二旁边,开口问道:“公子千里迢迢来到小岛所为何事?” 第22章 何永出轨 刚才何二看到米加和李琛坐在一起,只当她是大歂的女官,既然是女官那就归老祖宗管,老祖宗的下属自然就是自己人,因此也不遮遮掩掩,开口道:“我们来这个岛主要是因为两件事,一为生意,二为女人。” 何家的生意前几天是出了点问题,但不是已经解决了吗?米加好奇道:“生意怎么了?” 何二道:“王之肖那个狗东西求娶我们老祖宗不成,就出言污蔑,说我们老祖宗杀了大歂的皇后娘娘,那谣言说的跟真的一样,骗的一众商家信以为真,原本明明合作的挺好的,结果谣言一出来,都不和我们何家合作了。 经商不易,我们也不能吃哑巴亏,肖狗给我家老祖宗造谣,我就一路追着辟谣,追着追着就追到这儿了。” 本以为王之肖只是在大歂的地盘上造谣,没想到这个谣言他一路从伊若里造到了大歂,也是个有毅力的。 米加道:“李琛大人亲自出面把王之肖教训了一通,他以后不敢再造谣了。” 何二眼睛一亮,自豪的说道:“老祖宗攀了高枝,我们小辈也跟着沾光,怪不得古人常言‘朝中有人好办事’呢!” 生意的事儿解决了,何二口中的女人是什么情况? 米加好奇道:“公子要解决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何二看了一眼周围吃饭的人,眼睛咕噜噜转了两转,开口道:“这是何家的私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米加讨了个没趣,又悻悻坐回自己的座位。 李琛喝完汤,盯着米加的衣裳看了又看,米加道:“我的衣服可有问题?” 李琛道:“料子倒是好料子,只不过这配色……” 米加道:“枚红大袖衫配水绿色长裙,有问题吗?” 李琛道:“这个配色确实……没问题,娘娘可在船上穿,见外人的时候还是穿的素雅一点比较合适。” 米加从来不在小事上纠结,既然李琛觉得她的衣裳不适合外穿,那就重新去做几身。 两人一起到了布店,布店的小伙计眼力很好,通过米加花红柳绿的衣裳判断出她暴发户的身份,一个劲儿的给她推荐名贵布料,米加左挑右挑,最后一看挑出来的布匹不是红的就是绿的,不是黄的就是紫的,和她身上穿的大同小异。 她不好意思的冲李琛笑了笑说道:“像我这种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鲜艳的颜色,挑来挑去还是觉得鲜艳的好看,要不大人为我挑一挑?” 李琛从琳琅满目的布匹中挑了几样,他挑的布料子都是上乘的,颜色却比较浅,似初春刚发芽的嫩柳若有似无的却又很雅致。 一旁的伙计夸赞道:“公子真是好眼光,您选的这些料子都最上乘的,做出来的衣裳保准好看,您可有称心的裁缝铺,若是没有的话可以去城东的胡家裁缝铺,他家的师傅手艺精细,款式多种多样,做出来的衣裳一等一的漂亮。” 李琛道:“那就去城东做衣服吧。” 二人结账,花了足足三十两银子,因为花费颇多,布店老板特地派伙计套了马车送他们去城东。伙计驾车的技术很好,一路平平稳稳,走到某处,一股甜丝丝的香味传到马车。 米加撩起车帘往外看,只见街道两旁有很多胭脂铺子,这甜丝丝的味道就是从胭脂铺传来的,米加乔装了五百年,从未抹过胭脂水粉,不由得想尝试一下。 大声对伙计道:“劳烦您在路边停一下车,我去胭脂铺逛逛。” 伙计为难的看了看马车里的绫罗绸缎,问道:“这些料子怎么办?” 米加道:“你直接把布料送到胡家裁缝铺,就不用管我们了,我们一会儿就到。” 小伙计道了声好,驾着马车往城东走去。 米加在胭脂铺内东看看西瞧瞧,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最后在老板娘的推荐下买了一支螺子黛,一盒桃花研磨的胭脂,一盒茉莉味的香粉,她拎着这些东西出了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胭脂熏得香喷喷的。 二人一路向东,越往东走,香味越浓,只见街道左侧有一座极华丽的花楼名曰芳菲楼,芳菲楼的亭台上坐满了年轻女子,这些女子有的妩媚,有的清冷,有的高傲,莺莺燕燕一大群,百花齐放,各领风/骚。 二人在楼下行走,一条嫩黄色的披帛从亭台上垂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李琛的肩头,“公子上来坐坐呀。”一声甜腻腻的声音从楼上飘来。 “坐你妹啊坐,臭不要脸的狐狸精。”米加破口大骂,声音又脆又响,震得李琛的耳朵嗡嗡直响,楼上的女子见米加是个不好惹的,怯怯的缩回了脑袋。 米加气愤道:“老娘最讨厌这些勾三搭四的狐媚子,一个个袒胸露背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是娼妇。” 亭台上一个穿大红色石榴裙的女子娇笑着冲米加挑衅:“你管得了一时,可管不了一世,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 说完话还若有似无的瞥了李琛一眼,似乎李琛就是那只偷腥的猫一样,米加什么都爱吃,就是不吃亏,刚要反唇相讥,只见李琛从袖内甩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直直的钉在了石榴裙女子的脚下,石榴裙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再不敢多言。 这时一名男子从亭台内冲出来,大声道:“是谁欺负我的俏俏,看我不打爆他的头。” 这声音莫名的熟悉,竟是米加的嫡亲重重重重孙何永。 米加十分溺爱何家的子孙,大部分时候都是予取予求,但有三条线不允许他们逾越,第一条不能赌博,第二条不能进妓院,第三条不能纳妾。 她离家不过月余,何永这个小崽子竟置家规于不顾,大摇大摆的进了花楼,情急之下,米加忽略了自己没带假面的事实,冲着何永喊道:“老三,你给我滚下来。” 老祖宗的声音从楼下飘上来,吓得何永哆嗦两下,飞也似的跑了下去,楼下只站着两个人,似曾相识的李琛大人还有一位容貌明艳的少女,他左看看右瞧瞧,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老祖宗的身影。 只见那位容貌明艳的少女走到他面前,抬手就在他头上敲了两下,这是老祖宗打人的惯用手法,这个少女怎么也是这么个手法,他底气不足的嗫嚅道:“平白无故的姑娘怎么打人?” 米加道:“老三,你反了天了是吧,青天/白/日的居然不顾家规往勾栏里跑。” 这声音,这语气,不是老祖宗又是谁?何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一脸的不可置信,说道:“老祖宗,您是吃了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了吗,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 米加这才想起自己没带假面,搪塞道:“我以前忙于生意没时间打扮,现在时间充裕了,能抽出空来捯饬自己,看起来自然比以前年轻了一些。” 这不止是年轻了一些吧,简直就是改头换面。 何永如实道:“您不像是变年轻了,倒像是易了容。” 米加喝斥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要往勾栏里跑。” 何永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声道:“俏俏在里面呢!” 米加道:“那个穿大红色石榴裙,露着半个肩膀的女子叫俏俏?” 何永应是,随即解释道:“俏俏虽然穿的暴露了一些,但她是正经的清倌人,平时也就是弹弹琵琶,做做画,不接客的。” 米加气愤道:“鼠狼一窝,青楼的女人哪有什么清白的,我不管她是不是清倌人,你立马和她断了往来,你这样勾三搭四的置书和于何地?” 第23章 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 书和是何永的妻子,在十六岁的时候嫁给何永,她是当地县丞的幼女,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十足十的才女。 刚成亲的时候,二人也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奈何他们兴趣爱好差距太大,总也聊不到一起,后来才渐行渐远。 书和读书多,喜欢吟诗作对,某一次和何永一起去踏青,正好看到了夕阳映照下的湖水,她张口就是一句:“半江瑟瑟半江红。” 而何永呢,看着一半绿一半红的湖水只会吐出一句:“红配绿赛狗屁。” 二人接着前行,看到一片碧绿的草地,书和随即吟诵一句:“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 何永哪有这觉悟,在他眼中草就是草,打死他都不会睹物思诗,他最多来一个比喻句说道:“啊,好大一片草地,像一顶绿色的帽子。”书和无语,何永也无语。 何家是商贾,人人都爱钱,何永是何家的正支嫡孙,更是嗜钱如命,每当他赚了大钱,得意洋洋的跟书和炫耀想要得到夸奖的时候,书和都会不冷不热的来一句:“铜臭气真重。” 他们两个一个清高,一个市井,一个爱书,一个爱钱,短时间相处还能互相迁就,时间长了谁也不愿意让着谁,谁也看不上谁,竟两相生厌了。 何永道:“老祖宗,我和书和的感情您清楚的很,我不想再和她虚度光阴了,我想找个心宜的人过日子,”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常人的一辈子是很短的,米加也希望何永能痛痛快快高高兴兴的过完一生,他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但毫无原则的追求幸福是不可取的。 米加道:“我也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但你别忘了何家的家规,何家不允许纳妾,更不允许娶个娼妇回家。” 身为何家的正支嫡孙,何永自然明白何家的家规,但规矩是人定的,他觉得只要自己足够真诚,就会说服老祖宗。 他看着米加恳求道:“老祖宗我知道错了,随您怎么惩罚我都认,但我真的是喜欢俏俏,我想把她娶回家。” 米加道:“你可以喜欢她,也可以喜欢别人,你心里哪怕住上一万个人我都不管,但你不能娶她,这是何家的规矩。” 米加态度强硬,何永知道仅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是说服不了她了,于是他打算祭出自己的杀手锏。 他咬咬牙,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说道:“俏俏已经怀了我的骨肉了。” 何永虽然只在芳菲楼逗留了半日,但半天的时间足以让他的暴发户气质展露无遗,楼上的姑娘都知道他是顶顶有钱的公子,因此都格外的关注他,众姑娘十分好奇的爬在亭台上看着他和米加交谈,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米加抬头看了一眼亭台上的莺莺燕燕,努力把自己胸腔内的怒火压了下去,此时若不是还在大街上,她定要脱下自己的鞋子把面前这个不肖子孙狠揍一番。 她抬眼狠狠剜了何永一眼,气呼呼的说:“跟我回客栈。” 人高马大的何永低垂着头默默地跟着米加回了客栈,一进房间,米加就重重的把门关上,劈头盖脸的把何永教训了一通。 她训斥道:“你与书和感情不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和离,只要你们签了和离书,我绝对不会反对你续弦,伊若里那么多清白人家,你看上谁不好,怎么就招惹了个花蝴蝶一般的俏俏,而且还,而且还让她怀了身孕。” 何永刚想开口说话,米加又来了一句:“是不是她勾引你的,勾栏里的女子都是狐媚子。” 何永道:“俏俏没勾引我,是我先看上她的。” 三个月前,李家的老太爷过七十大寿,何永带着贺礼前去祝贺。老太爷年龄大,人脉广,祝寿的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众人吃完席面以后被安排到前院听戏,戏班子是当地赫赫有名的豫剧班贺春堂,当家花旦一开口声音如黄莺出谷,余音绕梁,惹得众人纷纷喝彩。 何永是个爱热闹的,却独独不喜欢豫剧,花旦咿咿呀呀的声音吵得他脑仁疼,他悄悄离席到后花园躲清静。 远远的就听到了一阵玉珠走盘似的琵琶声,循着声音走去,只见一位身穿嫩黄色襦裙的娇艳女子正倚在湖边的柳树旁弹琵琶。 这个女子标致极了,眉如远山,唇若点绛,一双含水的桃花眼斜斜扫过来,何永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融化了。 这个女子正是俏俏,俏俏是当地花楼的花魁,一把琵琶弹得出神入化,李家公子痴迷她的琵琶声,那日特地把她请到李家为自己弹奏。 自从见了俏俏以后,何永仿佛着了魔,对她日思夜想,连做梦都是她弹琵琶的样子,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趁着米加外出做生意,偷偷去了花楼。 俏俏从小在花楼长大见过无数达官贵人,眼高于顶,根本不把何永放在眼里,无论何永怎样讨好她,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何永爱极了她这股子劲儿,她越冷淡,何永越热情,她越不把他当回事,他待她越热忱,渐渐的整个花楼都知道何永是俏俏的小迷弟。 俏俏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爱听她弹琵琶的人如过江之卿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何永每日需得早早去花楼,才有机会单独听俏俏弹琵琶。 这日俏俏弹得是《昭君出塞》,琵琶声如冷涩冰泉、幽咽泉流,期期艾艾,感人肺腑,何永听的感动。 开口道:“俏俏,我给你赎身吧。” 俏俏斜斜看了他一眼,烟视媚行,迷人心魄,她轻轻问道:“公子给奴家赎身以后想如何安置奴家?” 何永想都不想,直接答道:“自然是把你安置到何家。” 俏俏低低笑了一声道:”那奴家到何家以后该如何自处呢,是把自己当成公子的红颜知己,还是通房小妾,亦或是……”她微微顿了一下,接着道“亦或是正房夫人。” 何永看着俏俏妩媚的容颜,只觉得她如九天仙女一般高洁,别说是小妾哪怕当房都委屈了她,他开口道:“自然是让你当正房夫人。” 俏俏把手中的琵琶放到一旁,坐到何永身边,半边身子都倚在他的胳膊上,开口道:“公子还未婚配吗?” 何永脖子微斜,瞥见俏俏胸/口的一大片雪白,只觉得头脑微醺,飘飘欲醉,他道:“我家里那夫人跟木头桩子一般,无趣的很,等我回去写封休书把她谴回娘家,自会来接你。” 俏俏在男人堆里长大,最了解男人的那张嘴,真话假话一听便知,何永这话虽然说得不太漂亮却是真心实意的,她是风尘女子,能嫁给商贾做妻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因此她打算堵上一把,伸手扯掉自己的嫩黄色长袖衫,冲着他的耳朵道:“奴家等公子来为我赎身。”说完就软软的依偎到何永身上,何永只觉得飘飘欲/仙,伸手就脱/掉了俏俏的衣衫。 第24章 双面 何永走出花楼的时候,脑子才清明起来,他是真心想把俏俏娶回家的,但难度却很大,老祖宗不会同意,书和也不会同意。 书和是他的结发妻子,他们二人虽感情不睦,却也没到要休妻的地步,书和并未犯过错,他没有理由把她贬为下堂妻。 他心烦意乱的回到家发现书和正在账房对账,书和是有学问的女子,她嫁到何家以后,老祖宗就把家里的账务交给了她,她心细如发从未出过差错, 看着对账的书和,他内心惴惴不安,书和见他脸色不好,问道:“你是不是还没用饭,我给你留了鲫鱼汤,你去喝一碗提提神。” 妻子如此贤惠,何永更加内疚,愈发不敢对面妻子,此后更是连家都不回了,日日缠绵于花楼,过了一段醉生梦死的日子。 俏俏告诉何永自己怀孕的那一天,何永高兴坏了,他成亲四年一无所出,做梦都想要个孩子,如今俏俏成全了他,他觉得俏俏是上天送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俏俏接到何家。 还没来得及为俏俏赎身,老祖宗就带他出了海。待到归来再去花楼寻俏俏,他才得知俏俏被大歂的一个商人买走了,悔恨、担忧、愧疚、思念如蚀骨的毒药一般侵蚀着他。 都怪他没有及时为俏俏赎身,才导致她被买走,如今的俏俏不是一个人,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肉,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她。几经打听,他才知道俏俏被大歂商人转手卖到了万里之外的芳菲楼,他几经辗转,跋山涉水,总算找到了她。 何永目光坚定的看着米加,斩钉截铁道:“我千辛万苦才找到俏俏,再也不能失去她了,我一定要把她娶回家。” 如果只是一个俏俏,米加狠狠心或许还可以棒打鸳鸯还书和一个公道,但现在俏俏都怀有身孕了,她就算再狠心也不能置何永的孩子于不顾,何况何永又是那么地重视俏俏,估计山无棱天地合,他都舍不得与俏俏绝。 米加思索了一会儿对何永说道:“你对俏俏的感情没得说,可那俏俏对你是真心的吗?” 俏俏若是真心对待何永,就不会在那亭台上挑衅米加,她若是个守规矩的,即使被人卖到青楼也应该是安安分分的。 何永迫不及待的回答道:“俏俏待我肯定是真心的,她若是不真心待我,又怎么会为我孕育子嗣。” 米加哀叹一声,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她这个傻孙子,与何二斗智斗勇的时候可机灵了,一遇到俏俏就傻得没边,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瞧不上风尘女子,青楼女子,运气好的会被客人赎出去抬个姨娘,运气不好的只在老死在青楼。 对于俏俏来说嫁给何永当正妻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她自然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米加苦口婆心道:“俏俏若是真心待你,我就亲自写信给书和让她与你和离,咱们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把俏俏娶回何家,绝不委屈了她。但她若是对你虚情假意,口惠而实不至,我就给她一笔钱把她打发了,你乖乖回伊若里与书和过日子,怎样?” 何永道:“自然可以。” 是日,绿豆眼穿金戴银,在知府大人的陪同下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芳菲楼,知府大人是小岛上的土皇帝,整个岛屿他最大,在这里他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老鸨看到土皇帝格外殷勤,亲自把他们引到了芳菲楼的雅间,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还特地让人准备了一桌顶配的席面。 美酒佳肴流水一样上了席,知府大人拉开一把红木镂空雕花椅子态度恭敬的对绿豆眼道:“大人先请。” 绿豆眼也不客气,大咧咧的坐下,拿起箸子就开始干饭,平时眼高于顶的知府大人此时充当起了侍者的角色,站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给绿豆眼倒酒布菜。 老鸨惊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这还是知府大人吗,怎么如此谦和有礼? 绿豆眼风卷残云没一会儿就把整桌饭食干完了,他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儿。 半倚在圈椅上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对知府大人说道:“大人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忙,不用特地在这里陪我。” 大家都是男人,自然知道来青楼的终极目的是什么,知府大人是老油条自不会当三百六十度的电灯泡碍人眼,痛痛快快就离开了雅间。 离开之前还特地把老鸨叫到一边小声吩咐道:“你今天务必要把屋内的客人伺候好了,他若是玩的不痛快,我就把你这园子拆了。” 知府大人平时是个笑面虎,今日竟连笑面也没了,直接变成了虎,由此可知屋内的客人有多重要。 老鸨连连点点头应是,向知府保证道:“您就放心吧,我定让屋内的客人高高兴兴的来,精疲力尽的回。”说完意味深长的向知府大人笑了笑。 知府快步走到门口,在门口的时候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对老鸨道:“雅间内那个客人的开销全记在我的账上,他要是主动结账的话你就告诉他我已经结清了。”、 老鸨道:“您就放心吧,我晓得了,定不会慢待了客人。”得到老鸨的再三保证后知府才放心的出了芳菲阁。 绿豆眼第一次来芳菲阁,老鸨不清楚他的喜好,只知道他是顶顶重要,顶顶有地位的高官,因此一心想把他伺候好,于是叫来了一群姑娘。 这群姑娘中有会唱的,会跳的,会叫的,会弹的,会侍候的,会吟诗的,会作画的,种类齐全,质量优良。老鸨一声令下众姑娘齐齐甩着袖子往雅间走去,众姑娘条是条,盘是盘,各具特色,年轻妩媚。 但老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突然灵光一现,招手把小厮叫来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小厮就带着一个面若冠玉,瘦弱娇小的少年郎走了过来。 老鸨指了指绿豆眼所在的雅间对少年郎道:“快过去吧。”少年郎应了一声是,扭着身子进了雅间。 绿豆眼在海上漂泊多年,连母蚊子都没见过几只,乍一看到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不禁心神荡漾,若不是有任务在身,他定要好好纾解一番。 他从舒适的圈椅上站起来,围着这些女子转了一圈,真是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定睛一看姑娘们身后竟还站着一个少年郎,他不解道:“怎么还有一个男子?” 大歂这几年盛行男风,高官贵族皆以豢养男宠为乐。眼前这位大人不是从京都来的高官吗,怎么连青楼里的龟奴都不知道? 那龟奴道:“奴是来伺候大人的。” 绿豆眼道:“有这些姑娘就够了,你下去吧。”龟奴依言退出了屋子。 绿豆眼抬起头,他跟前站着一位梳双丫髻的姑娘,眼睛又大又圆,跟天上的月亮一样清亮,他喜欢的不得了,从手上褪下一枚碧绿的扳指赏给了那姑娘。 他的那枚扳指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一丝杂质也没有,是价值不菲的好物件,其他人看到梳着双丫髻的姑娘收了那么一枚值钱的东西眼睛都亮了起来。 只有俏俏与他人的表现不同,她眼中含泪,如秋风中的菊花一般瑟缩着哭了起来,绿豆眼好奇道:“你哭什么?” 俏俏道:“奴家想起了去世的父亲。” 绿豆眼道:“青天白/日的,你怎么想起了过世的老人?” 俏俏抹了一把眼泪楚楚可怜道:“家父原是伊若里的县丞,为官清廉,刚直不阿,因不愿和奸佞之人同流合污惹怒了他们,他们沆瀣一气陷害父亲,把父亲送入了大牢, 父亲去世之时就给我留下了一枚扳指,那扳指虽比不上大人的华贵,却也有五六分相似呢!” 男人最喜欢不像娼/妓的娼/妓,同时也最喜欢不像良家女子的良家女子,为了满足男人的这种变/态欲、望,俏俏接待达官贵人的时候就会搬出自己是落难的官家小姐这套说辞,把自己的出身抬得高之又高,把自己的形象塑造的清白又纯洁。 要不是绿豆眼早有准备,提前了解了俏俏的过往,说不定还真会被她蒙骗过去,他撇了撇嘴,心想你就在哪儿好好演吧,爷就在这儿好好看。 他不急不缓地坐回圈椅,左腿搭在右腿上,翘了个二郎腿。慢条斯理的问道:“你既是官家女子,又怎会沦落风尘?” 俏俏遮住嘴,又嘤嘤哭了两声,端的是梨花带雨、楚楚可人,她娇声道:“家父去世以后,那贪官尤不解气,把奴家卖到了这、这风尘之地。” 绿豆眼就坡下驴,朗声道:“你是官家女怎能和这群风尘女子一同站着,快过来坐到我身边。” 边说边抬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锦杌,俏俏扭着还未显怀的细腰婷婷诺诺的走到绿豆眼身边,缓缓坐到了锦杌上。 眼看着俏俏得到了绿豆眼的青睐,其他女子气的咬牙切齿,若不是绿豆眼在场,她们定要撕碎她的嘴,让她以后没办法胡编乱造睁眼说瞎话。 绿豆眼很想继续享受百花丛中一点绿的滋味,奈何时间有限,只得摆摆手,对站在地上的姑娘们道:“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鱼贯而出,只留俏俏坐在他身边。 他瞥了一眼俏俏,问道:“姑娘有什么特长?” 俏俏柔声道:“奴家会弹琵琶,官人若不嫌弃,奴家愿为官人弹奏一曲。” 绿豆眼文绉绉道:“洗耳恭听。” 俏俏调了调琴弦,继而弹奏起来,她弹了一曲《汉宫秋月》曲调缠绵哀伤,如泣如诉。 绿豆眼是个大老粗,只在军营听过《十八/摸》这种通俗曲目,哪里欣赏得了琵琶曲,听着听着就昏昏欲睡起来,他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这才把瞌睡虫赶走。 俏俏发现了他的异样,放下手中的琵琶关切的问道:“大人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恙?” 绿豆眼道:“无碍,无碍,是姑娘琵琶曲太好听了,我如痴如醉了。” 俏俏道:“大人若是喜欢,奴家愿意再为大人演奏一曲。” 绿豆眼赶忙道:“姑娘金尊玉体,万不可太劳累,还是歇歇吧。” 俏俏笑了笑,心道面前这位大人不仅位高权重,还是个会疼人的。以后若是跟了他,定能呼朋引婢,锦衣玉食,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于是插科打诨、极尽讨好,她口才不错,俏皮话说了一轮又一轮逗得绿豆眼哈哈大笑,畅快至极。 不知不觉就过了小半天,俏俏又为绿豆眼张罗了一桌席面,二人边吃边聊,谈笑晏晏,十分欢快。 快要吃完的时候,绿豆眼凑近俏俏的耳朵,低声说了两句话,俏俏面红耳赤,娇嗔道:“奴家是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大人真是羞死奴家了。”说完扬起手帕遮住半张脸娇羞的笑了笑。 绿豆眼脸色微变沉声道:“姑娘的美貌和才情的确无与伦比,但花楼大了什么鸟都有,找一个既会弹琴的又会伺候的,应该也不难。”说完就要唤老鸨,让老鸨给他换人。 俏俏急了,她好不容易才攀上这位贵客,断没有给人抢去的道理。 第25章 怂 她伸出双手搂住绿豆眼的脖子,依偎到绿豆眼的怀里。 娇声道:“客人如此英伟,奴家自是欢喜的,若不是来了小日子,奴家定会好好伺候客人,让客人畅畅快快的。” 绿豆眼冷哼一声,似是不太相信她的话。 她接着道:“大人长相英俊心底善良,今天就饶了奴家吧,再等七天,等奴家的小日子过去了,奴家随您采撷。” 她话说的好听,绿豆眼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开口道:“爷就再等七天,七天以后你若还是不能伺候,就别怪爷喜新厌旧。” 绿豆眼离开以后俏俏叫来身边的小丫头,吩咐道:“你到陈家药店给我抓两副打胎药。” 花楼里的姑娘们做的就是伺候男人的营生,做的多了难免有出意外的时候,出了意外是没有客人会认的,姑娘们只能自认倒霉悄悄打掉。 小丫头上下打量了俏俏一番,不可置信地说道:“姑娘不是清倌人吗,怎么就,就怀上了?” 俏俏道:“咱们这一行哪有什么清倌人,都当了婊/子了就甭想立牌坊,只要有客人出得起钱,咱们该伺候还得伺候。“ 一缕头发从额角垂了下来,她抬手把这缕头发掖到耳后,接着道”不跟你说废话了,你赶紧去给我抓药,过几天我还要接客。”说完话,她扭身回了卧房。 听琵琶曲的客人自诩文雅,看不上花红柳绿的屋子,为了迎合客人,俏俏的卧房装饰的十分素雅,纱帘是碧青色的,窗幔是湘妃黄的,被子是湖绿色的,浅浅的颜色搭配在一起,衬的屋子冷冰冰的。 俏俏半卧到床榻上,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默默发呆,她腹中的婴儿很乖巧,在她的肚子里呆了将近三个月从未折腾过她,怀孕以后她能吃能睡,一点妊娠反应都没有,贸然要打掉他,她也有点不舍,但又能怎样呢? 孩子的爹爹只是一个商人,商人身份低微,即使有花不尽的金银,也没有官家太太来的体面,她不是无知少女,最懂得实惠,若是能攀上高官她必不会跟何永成亲。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俏俏开口道:“请进”。 何永推门进来,他今日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往日他只要见到俏俏就会笑逐颜开,今日他也是笑着的,但笑容却浮于表面并未达到眼底。 侍候了绿豆眼半日,俏俏疲乏的很,她注意到了何永的异常,但今日太累了,她懒得敷衍他。只懒洋洋的窝在床榻上,睁着一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看着何永。 何永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道:“我今日就去为你赎身,从今以后你就自由了,再也不用在这龌龊地方强颜欢笑迎来送往。” 俏俏把手从何永的掌心抽出来,虚与委蛇道:“奴家倒是很想随公子回伊若里,离开这肮脏之地,但我与妈妈有约,需得在这芳菲阁待够半年才能离开。” 她的话是编出来诓骗何永的,她现在若是立即跟何永走了,那就永远只能做个普通的商人妇。 今日上午来的那位大人对她有意,她想跟那位大人走,但又摸不准那位大人到底会不会替她赎身,因此不敢直接拒绝何永,只把他当做备胎,以防不时之需。 何永盯着俏俏看了又看,只见她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说谎的慌乱,他道:“我家里也开着几间花楼,倒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 俏俏道:“一方山水一方习俗,咱们伊若里的规矩自然和大歂有所不同。” 何永道:“规矩是人定的,你只管在房内歇着,我去找老鸨谈一谈。” 俏俏自然不会让何永去找老鸨,她拉住何永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开口道:“找她作甚,左右不过两个月了,两个月后你再为我赎身,咱们一家三口就能团圆了。” 孩子是何永的命门,只要想到孩子,无论俏俏做什么他都会依她,他俯下身把俏俏抱到怀里,低声道:“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可不要辜负我。” 俏俏道:“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我怎么舍得辜负你。” 二人温存了一会儿,俏俏因惦记着小丫头买的打胎药,就找了一个理由把何永打发走了,小丫头端着一海碗药汤推门进来,俏俏盯着那碗药看了又看,最后还是端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喝,何永冲了进来,夺过她的药碗狠狠摔到地上,药汁四溢,浸湿了浅灰色的地毯。他原本温和的面容此时变得格外阴沉,双目通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他嘶哑着声音冲着俏俏道:“你好狠的心,这是咱们的孩子呀。” 俏俏从未见过他这么愤怒的样子,一时也怔住了,楞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米加和绿豆眼从外边进来,米加指着绿豆眼对俏俏说道:“他的确是大歂的官员,但他不会为你赎身的。肯为你赎身,肯把你娶回家当正房夫人的只有何永。” 俏俏这才知道自己中计了,冲着何永道:“我全心全意的待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何永冷笑一声,一行清泪从眼中汩汩而出,他沉声道:“你全心全意的待我,所以拿我当傻子耍,你全心全意的待我,所以要打掉我的孩子,如果这样是全心全意,我倒真希望你能虚情假意一些。” 事实摆在面前,饶是俏俏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她想打掉孩子的事实,嫁入官宦人家是没指望了。 她必须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举起胳膊直直的指着绿豆眼,大声道:“是他逼我的,他见色起意馋我的身子,非要我打掉孩子,我一个弱女子,手无寸铁,怎么敢违抗官老爷的命令。” 她一边说一边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接连不断的从脸颊上滚下去。 曝脾气的绿豆眼一下子就怒了,他抬起左腿跨到锦杌上,一副横刀立马的架势,瞪着俏俏道:“老子来这里确实耍了些手段,却也没逼着你打胎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自己心术不正毒杀自己的孩儿,竟还想着污蔑老子,你再多乱说一个字,老子就敲掉你满口牙。” 绿豆眼上午的时候还温文尔雅的,才过了一会儿,怎么就暴躁成了这个模样? 俏俏不敢再和他正面冲突,转头看向何永,她啜泣着道:“何郎,你看这位官爷也太霸道了些,奴家只不过是说了两句话,他就喊打喊杀的。” 何永看着俏俏,觉得自己竟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印象中的她容貌瑰丽,性格清冷,孤傲寡言,如高山上纯洁美丽的雪莲花,直到今天他才发现真正的俏俏是污水中的一堆烂泥。 她唯利是图,心狠手辣,颠倒黑白,为了嫁入高门,竟能亲自下手毒害自己的孩子。 何永道:“俏俏你说句人话好不好,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不要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这儿耍小聪明。” 事情已然发生,俏俏却不想就此放弃,她跑到何永身后一把抱住他。 啼啼哭哭道:“何郎我错了,我知错了,你不要抛弃我,你帮我赎身吧,只要你帮我赎了身,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和你过日子的,我和你还有我腹中的孩子,咱们一家人齐齐全全,团团圆圆的在一起多好啊。” 何永此时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面对米加,也不知该怎么对待俏俏,他只想好好静静,于是推开像蜘蛛一样攀附在自己身上的俏俏,往门外走去。 这孩子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可别出什么事,绿豆眼本以为米加会追出去,没想到她定定的站在地上岿然不动。 绿豆眼道:“娘娘,你家大孙子跑了,可别出什么事?” 米加淡定道:“不会出事的,何二还活着呢!” 绿豆眼不解道:“何二活着跟何永公子有什么关系?” 米加道:“他俩从小就爱比较,穿衣服要比价格,穿鞋子要比质量,娶媳妇要比家世,活着也会比寿命的。” 绿豆眼无语,这是个什么奇葩家庭啊! 米加看了一眼哭成核桃眼的俏俏,让她坐到锦杌上,开口道:“我可以给你赎身,还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以后衣食无忧。” 俏俏那会儿只顾着撒娇痛哭装可怜,根本没注意到屋子里还站了一位年轻小姐。 定睛一看,发现那小姐虽然衣服穿得乱七八糟,但长相着实漂亮,剪水双瞳泛着水光,潋滟熠熠,唇色娇嫩,如三月初绽的桃花,虽然年龄小了点,浑身的气度却卓尔不凡,难以比拟。 依着年龄判断,这姑娘应是何家的闺阁小姐,但闺阁小姐都是养在深闺拿份子钱过活的,哪有那么多钱,张口闭口的要为自己赎身,这,这莫不是何永那个留在伊若里的正房夫人吧? 她开口道:“不知姑娘是何人?” 米加道:“你甭管我是谁,总之何家的事我管的了,何永的主我做的了。”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照着女子的意思,她定是何永的正房妻子无疑了,俏俏暗忖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何永放着这么美貌的妻子不珍惜,竟还天天沉迷酒色,流连青楼。饶是这女子再美貌又如何,还不是看不住男人,输给了自己。 俏俏抹掉眼角的泪花,娇笑一声,说道:“我与何永公子是真心相爱的,我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骨肉连心,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他虽然现在气我,终归是放不下我的,奴家就不劳烦夫人为我赎身了,我要等何郎气消以后亲自把我赎出去。”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虽说风尘女子脸皮厚,米加却也没见过这么厚的。 她乜了一眼俏俏,轻声细语的骂道:“你个骚狐狸,臭婊子,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要脸,大歂的城墙估计都没你的脸皮厚。” 米加出口成脏,一连串脏话说的行云流水,绿豆眼惊了,俏俏也惊了,何永的夫人不是出身高贵,诗书传家,涵养极高吗?怎么骂起人来比那市井的泼妇还要强上几分。 俏俏本想反唇相讥,但看到米加旁边身高马大的绿豆眼,又把口中的脏话咽了回去,面前这两个人一个口才好,一个体力好,她好像哪一个都惹不起。 第26章 甲之砒/霜 乙之蜜…… 她活了十几年,虽然靠美色谋生,却也没光明正大的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实在是气愤的很。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在言语上和米加一争高低,那绿豆眼要是怒了对她动手,她就在何永面前装可怜,凭何永对她的情义,看到她可怜说不定还会和她来个破镜重圆。 她反唇相讥道:“夫人倒是脸皮薄,但脸皮薄有什么用呢,连个男人都留不住。我的脸皮厚,但何郎就好这一口,为了给我赎身,他一直从伊若里追到了大歂呢!” 她一番话说完,米加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骚狐狸误以为她是何永的正房夫人,故意刺激她呢。自己都活了五百年了,难道还斗不过她? 俏俏也就是个呈口舌之快的长舌妇,跟她争论也争不出个高低,米加懒得再磨嘴皮子了,摩拳擦掌一番,想给俏俏点颜色瞧瞧。 俏俏坐在锦杌上,做好了长期和米加打嘴仗的准备,没想到米加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三步做两步跨到她面前,扬起手左右开弓啪/啪给了她两个耳光。 俏俏疼的立马就流出了眼泪,她本能的举起手想要反击,站在旁边的绿豆眼上前一步咔嚓一下,把她的手腕拧的错了位,柔夷一般的纤纤玉手从手腕子上软软的垂下去。 俏俏疼的大哭起来,屋内的这两个人太疯狂了,都不讲武德,俏俏害怕他们再次动手,扯着嗓子大喊救命。 老鸨听到动静,想进房间看看,奈何门口站了官兵,把屋子围的跟铁桶一般,她想进也进不去。 只在门口喊道:“客人手下留情,俏俏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你们要是把她磋磨坏了,可是要赔钱的。” 米加懒得搭理老鸨,扬起手又甩了俏俏两个耳光,俏俏被她打的双颊红肿,一张脸胖鼓鼓的,活像过年吃的发面馒头,绿豆眼见那俏俏着实可怜,不禁怜香惜玉起来。 对米加道:“娘娘手下留情,这个俏俏确实该打,但她还怀有身孕,您再这么打下去恐对胎儿不利。” 俏俏的耳朵被米加掌掴的嗡嗡直响,她隐约听到绿豆眼叫米加娘亲,心道面前这悍妇的保养之术也太高明了些,儿子都那么大了,她看起来竟像少女一般! 要不是手腕被折断了,她定要扑上去抓花她的脸,看她还怎么嚣张。 俏俏恶狠狠的盯着绿豆眼,尖声尖气道:“你们这对狗母子,老娘今天落你们手里,算老娘倒霉,你们愿意打就尽情的打,何必在那儿惺惺作态。” 绿豆眼自动忽略了她口中的狗母子这个词,嚷嚷道:“你这婆娘怎么这么不识抬举,爷好心给你求情,你不但不感激竟还反咬一口,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俏俏虽受了伤,战斗力却一点都没下降,她对绿豆眼道:“你要是好心就不会折断我的手腕,你都折了我的手腕了,就不要在这儿装好人。” 说完以后尤觉得不解气,接着道:“我原本以为自己脸皮就够厚了,没想到还会遇到脸皮更厚的,不对,说脸皮厚都是抬举你们,你们根本就是不要脸,你们二对一,两个打一个,不讲武德,有本事和我单挑啊,咱们公平公正的打。” 米加哈哈笑了两声,说道:“脸皮是什么东西,我们要脸皮做什么,两个人能轻而易举的把你打趴下,为什么要为了脸皮和你单挑?” 俏俏翻了个白眼,差点被米加气晕。在她堪堪晕倒之际,何永与李琛推门走了进来,绿豆眼心道还是老祖宗了解自己的孙子,这何永果然舍不得寻短见。 一看到何永,俏俏的眼泪如黄河之水滚滚而流,她举起自己被错了位的手腕哭泣道:“何郎你可来了,你再不来,奴家就要被屋内这两个人给磋磨死了,奴家命贱,死了也无妨,可奴家腹内还有你的孩子呢!” 她声音娇俏,一段话说的百转千回,又酥又软。她的这种语调,男人大抵是受用的,但女人尤其是米加这样嫉恶如仇的女人却讨厌的紧,她扬起手又给了俏俏一个耳光,开口道:“闭上你的狗嘴。” 李琛一进来就看到了俏俏猪头一般红肿的脸,本以为是绿豆眼打的,没想到竟是米加动的手,原来皇后娘娘不仅会经商,打人也是一把好手。 米加指着俏俏对何永说道:“老三,这女人心怀鬼胎,颠倒黑白,不是什么好东西,等她生下孩子,就给她一笔钱远远打发了吧。” 何永站在地上,死死的盯着俏俏瞧了又瞧,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好人,她虚荣狡诈,肤浅恶毒,心狠手辣,但他就是喜欢她,像是被下了蛊一般,一刻钟都离不开她,他这一生顺风顺水,从未遇到过挫折,俏俏大概就是上天给他的磨难吧,他离不开她,即使知道了她的不堪,他也依然喜欢她。 何永扯着俏俏一起跪到地上对米加说道:“老祖宗,孙儿想好了,无论俏俏为人有多不堪,她都是孙儿喜爱的女人,孙儿不能离开她,一定要把她娶回家。” 绿豆眼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说道:“何永公子你可想好了,俏俏这女子心术不正,诡计多端,她若是当了正妻,定会带坏何家家风导致家宅不宁。而且她是风尘女子,她养育的孩子也会被人瞧不起的。” 何永道:“谢谢大人提点,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米加重重的叹了口气,世间的感情唯爱情最为玄妙,甲之砒/霜 乙之蜜糖,她是瞧不上俏俏的,但何永偏偏欢喜的紧。 她心疼何永,想让他过的如意一些,却没想到他那么固执,路需要他自己走,她可以给他意见却不能替他做决定。 她看着何永问道:“你可想好了?” 何永道:“想好了。” 米加说道:“你想把俏俏聚回家就娶吧,但咱们不能亏待了书和。书和心气儿高,她若是知道你外面有了人,定会与你和离的。 她嫁入何家三年,虽然没为你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却替你孝敬长辈,操持家务,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妻。你们和离以后书和的陪嫁自不用说,肯定是要带回娘家的,何家那些属于你的铺子、良田、分红我也要一并送给她,有了这笔钱,书和即使回娘家常住,也不会遭人嫌弃。” 何永道:“我都听老祖宗的。” 一旁的俏俏插了一句:“何郎你的铺子、良田、分红加起来值多少钱?” 何永道:“我的铺子和良田大约值一万两黄金,分红每年差不多有五千两银子。” 俏俏被这个天文数字吓得目瞪口呆,说道:“你怎么不告诉奴家你有这么多财产?” 何永笑了笑,无奈道:“我以为你不稀罕这些。” 俏俏看着米加,她不知道为什么米加年纪轻轻就被人称为老祖宗,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人,但她知道米加能做何家的主。 她对米加道:“老祖宗,何永挣钱不容易,您就把铺子给他留下吧,把良田留下也行,那书和到底是外人,怎么能让外人把何家的家产带走呢?” 米加道:“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能把好处尽让你们占了,老三辜负了书和,必然得给她补偿,给不了她感情,那就给她一些钱。老三你说呢?” 何家富庶,何永是在金钱堆里长大的,自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他开口道:“那些财物是书和应得的,我辜负了她,应该给她补偿。” 俏俏还欲再言,却被何永制止了,她也明白自己再言也无用,只讪讪住了口。 米加看着跪在地上的俏俏,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可又能怎么样呢,孙子大了不由祖母,她也没办法。 她伸手把二人从地上扶起来,说道:“过不了两日我就要启程了,不能为你们主持婚事,今日带你们去做几身衣裳吧。” 几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布店,因着米加前几日在这儿花了一大笔银子,伙计对她记忆犹新。 十分热情的走上前说道:“几位客人来的真巧,小店刚上了一批新款布料,花色素雅,料子轻盈,非常适合几位的高贵气质!” 米加大手一挥十分豪气地对何永与俏俏道:“去挑料子吧,一会儿我结账。” 俏俏虽然为人市侩肤浅,但挑料子的功力却是一等一的,凡是她挑的料子没一种便宜的,最后算下来,她一个人就花了八十两银子。 米加道:“你的眼力劲儿倒是好,专挑贵的。”说归说,还是利落的付了账,乘着马车到裁缝铺为俏俏量了尺寸订了新衣。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何二正在大堂嗑瓜子,四尺宽的桌子上全是他制造的瓜子皮,米加看着那满桌狼藉说道:“瓜子和你有仇吗,你嗑这么多,也不怕口中长痔子?” 何二道:“何永不在,无人和我斗嘴,我就只能嗑瓜子打发时光了。“ 话音一落就看到何永与一个女子进了大堂,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女子就是传说中的俏俏,那个祸国殃民、妩媚多情、招的何永抛家舍业的女子怎么长了一张发面馒头般的猪头脸,这形象与何二想象中的差别有些大呀? 他磕磕巴巴的向何永问道:“姑娘就是俏俏?” 何永回道:“自然是俏俏,除了俏俏谁还能有这么高洁的气质?” 何二……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俏俏既然进了门,那以后就是何二的弟妹,他也不好冷落俏俏,礼貌性地问道:“姑娘的脸为何如此红肿,是过敏了吗?” 俏俏被米加揍了一下午,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听到何二提她的脸,以为他是故意奚落自己,一下子就怒了,开口道:“你的脸才红肿,你全家的脸都红肿,老娘的脸好着呢,一点都不红。” 何二被俏俏泼妇般的反应吓了一跳,心道果然是蛇鼠一窝,她这吵架能力与何永不相上下,怪不得他俩能勾搭到一起。 米加坐在大堂的角落里,笑眯眯的看着何二对战何永与俏俏,露出了一个姨母般慈祥的味道,绿豆眼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盯着米加年轻的面庞好奇的问:“娘娘,何永与何二真的是您亲生的重重重重孙吗?” 米加回答:“当然不是亲生的,凭我的智商怎么会生出这么笨的后代?” 绿豆眼打破砂锅问到底,接着道:“那他们为什么叫您老祖宗?” 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还要从几百年前说起。 第27章 定亲 五百年前,青云城,五十岁的城主米加要出嫁啦,听到这个消息,全城沸腾,欢欣鼓舞,就连大街上舞龙舞狮的人群都比以往多出了好几倍。 青云城全城男女老少皆为修行者,拥有不死不老的躯体,对于他们老说五十岁的城主并不罕见,但五十岁还云英未嫁的城主却是凤毛麟角。 米加不是不想成亲,她只是成不了亲。 米家讲究放养,米加刚满十六岁的时候,她父亲就卸下城主的担子携她母亲出门云游去了,米加年纪轻轻被迫当了城主。 权利大一分,担子就重一分。刚刚上任的米加每天累得精疲力竭,连吃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谈恋爱成亲更是天方夜谭。 当她熟悉了城中琐事,能游刃有余处理俗务的时候,已过而立之年。一个男子,只要他有钱有权有本事,别说三十岁,哪怕三百岁都是女子追捧的对象。 但这法则似乎不太适用于女子,一个男子无论是二十岁还是二百岁,他的品位都十分一致且亘古不变,他只喜欢豆蔻年华的年轻女子。 米加三十岁了,她贵在一城之主,拥有一城的决策权,却并没有那个男子会因为她的显赫身份而爱上她,米加常常腹诽,青云城的男子都太肤浅,只论年轻美貌,不识丰富内涵。 城中的李媒婆是个助人为乐的大好人,眼看着身边的年轻人都有了着落,只有城主还茕茕孑立是个单身狗,她就天天在城里城外穿梭,希望能给城主物色个如意郎君,为城主的脱单事业发光发热。 米加是城主,不能外嫁,只能招赘倒插门的夫婿,大龄女青年的岁数加上招赘夫婿的硬性条件,她的亲事简直就是难于上青天,愁的李媒婆掉了半脑袋头发。 和米加身份相当,年龄相当的人看不上米加,自愿嫁到青云城的男子不是想攀龙附凤,就是娶不上妻子的歪瓜裂枣,米加看不上。这几年她相亲的次数,十只手都数不过来,却没有一次能成。 直到绿云城的二公子送来求亲涵。 绿云城比青云城要大上一些,但经济实力比青云城要差一些。米加年芳五十,从小不学无术,本事不大脾气大,二公子年方六十,是绿云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收入不高消费高。 二人都是身份高贵,本事弱小,超越婚龄的大龄青年,半斤对八两,谁也不嫌弃谁,于是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婚前米加和二公子倒是见过一面,那一天春雨潇潇,杏花微雨,米加身穿藕荷色对襟褙子,手执二十四骨油纸伞缓缓穿过杏花林,走进了二公子的视线。 二公子是个直爽人,看着米加的惊天美貌惊讶道:“你长的如此美丽,为何到了五十岁还没成亲,莫不是有隐疾?” 米加道:“公子莫要多想,我的身体好的很,可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十分皮实。” 二公子道:“咱们都出生世家,有没有本事是无所谓的,反正有长辈护着,没人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我只是想问问?”说道这里二公子微微顿了顿,似乎有点为难。 米加道:“公子有话就直说,莫要弯弯绕绕。” 二公子笑了笑,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他接着说道:“我只是想问问姑娘可还来癸水,能生育否?” 这个问题似乎生猛了点,但米加心胸宽广,很有大将风范,她淡定道:“上个月还来了,这个月应该也能来。” 二公子如释重负的长呼一口气,喃喃道:“能生育就好,能生育就好。” 看着脑圆脸胖,身体微微浮肿的二公子,米加担忧的说:“我听闻公子常常流连花街柳巷,应该没被掏空身子吧,那方面可还行?” 米加身为一城之主,她的孩子有一座城需要继承,她还是十分重视子嗣问题的。 二公子道:“这个姑娘不用担心,上个月百花楼的香香姑娘怀了我的孩子,我的身体绝对没问题。” 米加语塞,她这是喜当娘了吗? 第28章 逃遁 她斟酌道:“那香香姑娘如今有两个月身孕了?” 二公子道:“我尚未成亲,哪能未孕先育,孩子自然是不能要的。” 身为一枚大龄女青年,米加的承受能力比一般女子要强上些许,她道:“没孩子最好,后娘难当,我心性不定,估计不能很好的为你教养子女。” 等了一瞬 ,米加接着道:“我们青云城跟别的地方风俗不太一样,我需得提前告与公子。” 二公子道:“愿闻其详” 米加道:“青云城是一夫一妻,男子不能纳妾,公子若是与我成亲,需得与花楼里的莺莺燕燕断了来往,余生只和我一人生儿育女。” 米加有钱有权又有颜,除了年龄大,其他方面都满足了二公子对女子的幻想,他立马就答应了米加的要求。 二人这次见面还是很愉快的,于是拍板决定了婚期。 三月三,宜嫁娶。 凌晨米加就被喜婆从床上拎了起来,她晕晕乎乎的坐到梳妆台前,只见喜婆双手绷直了一根红色丝线,把线挨到米加脸部,左右拉扯。 米加脸部一阵微疼,微疼过后发现自己脸上那层细细的汗毛都被红线绞下去了,脸部变得洁白无瑕,似刚剥开的鸡蛋一般光滑。 喜婆看着米加笑嘻嘻的说:“果然还是开过脸的女子娇俏,看看这脸蛋,比豆腐还要嫩上几分。” 开过脸以后,梳妆打扮的丫头陆陆续续来到屋内,有的给米加化妆,有的给米加梳头,乒乒乓乓折腾了半个时辰,米加对着铜镜一照,感觉镜子里的人竟不像自己了。 头插朝阳五凤挂珠钗,耳垂细钿明月珰,眼波流转如水,唇间一抹烟霞红,衬的人妩媚又娇柔。 门外喜婆的声音再次响起:“城主大人,吉时到了,您快出门娶新郎去吧。” 往家里招赘夫婿就是这点不好,别人家的女子出阁需郎君三催四请,自己不仅享受不到这种待遇,还得坐着花轿到男方家里请郎君出门。 鞭炮齐鸣,噼里啪啦响了又响,米加拖着繁复精美的霞帔上了轿子。 轿子晃晃悠悠往前走,米加昨夜没睡好,一进轿子就泛起了困,凤冠冠幅太大,她干脆把凤冠摘下来,放到身旁,自己靠着轿子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听道有人大喊:“不好啦,不好啦,陆斐将军杀过来啦!” 陆斐是青云城的第一高手,术法高,功夫好,他守卫下的青云城固若金汤,无人敢来进犯。 陆斐在,青云安。 没什么好担忧的。 喊声离米加越来越近,一个小厮掀开轿帘道:“城主快逃,陆斐将军杀过来了。” 米加道:“不要慌乱,有陆斐将军在,就算玉皇大帝来了都不能奈我何。” 小厮大声道:“城主您是不是还没睡醒,陆斐将军叛变啦,是他杀过来了,他要抢夺您的城主之位。” 米加这才反应过来,敢情陆斐不是来保护她的,是来夺她的命的。 她从轿子里钻出去,只见远处硝烟滚滚,金光夺目。 小厮道:“城主大人,陆斐将军已经快杀过来了,咱们是反击呢还是反击呢?” 反击?开什么玩笑。陆斐可是修行界第一高手,哪怕是五万个米加一起上都动不了他分毫,以卵击石的蠢事米加可不干。 她对小厮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陆斐将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咱们还是降了吧。” 小厮们齐齐跪到地上,对米加道:“我们愿意以身殉城,誓死保护城主。” 米加汗颜,抬起双手道:“各位壮士快快请起,你们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是保命要紧。 陆斐欲当城主,定会取我性命,我打不过他,就先隐遁了,等他杀过来你们自行投降既可,他的目标是我,定不会为难你们。” 他身旁的小厮道:“城主大人,我觉得您应该有些气节。” 米加道:“命都快没了,还要气节干什么。” 说完就捏了个逃遁的诀,阵法开始启动。 恍惚间看到一身黑衣的陆斐从远处而来,他身穿黑色盔甲,长身玉立,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漆黑的眼睛里装满了孤寂和苍凉。 第29章 抛绣球招亲 逃遁术是极难修的一门术法,五百年方能用一次,米加活了五十年,对别的术法一窍不通,只学会了逃遁术,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无甚用处的术法竟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 逃遁术解开的时候米加发现自己身旁长满了芒果树,黄澄澄的果子挂满枝头,拳头般大小的芒果散发出香甜的气味。 她的肚子受香味的刺激,不争气的叫了起来,米加咽了咽口水,决定爬树摘几个果子裹腹。 她身形瘦削,很是灵活,三下五除二就爬上大树,摘了一个芒果,轻轻一咬,甜香可口,满嘴生津。 她坐在树干上优哉游哉的吃芒果,吃了一个又一个,扁平的果核扔了一地。米加吃的心满意足,从树上滑下去,漫步目的的在树林中乱逛。 也不知道自己这是遁到了哪里,有些修士术法修的好,可以掌握逃遁的方位,米加这样的半吊子,能逃出来就谢天谢地谢王母了,根本决定不了自己的方位。 远处传来一阵喧哗,米加喜出望外,自己遁的也不算太离谱,最起码这个地方还有人类。 她快速向喧哗处前行,只见一群花红柳绿、抹脂擦粉年轻女子站在一个高台前絮絮交谈。 她们有的姿色平平,有的面容姣好,但无一例外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天气炎热,脂粉的香味和汗的臭味混合到一起交织成一股不可描述的奇特味道,熏得人不敢呼吸。 “铛铛”高台上响起了两声锣鼓声,众认抬起头,只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手拿铜锣站在台上,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大家安静一下,何成公子马上就要来了。” 话毕,立马变得鸦雀无声,台下的女子们嘴巴闭上了,眼神却灼热的很,她们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台,露出如/狼似/虎的目光,不多时,何成公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翩跹而来。 他穿着一件鲜艳的红色衣袍,料子是珍贵的蚕丝,却因为主人不甚爱惜被蹂/躏的皱皱巴巴。衣服很皱,却并不影响何成公子的形象,他眉毛如剑,眼眸如星,身姿卓绝,瘦削高挑,往台上一站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何成站定以后,半眯着丹凤眼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台下,台下立马响起一阵欢呼声,有几个女子因为太过于激动,晕厥了。这个地方的粉丝真疯狂。 台下女子看到同伴晕倒,不仅不上前救助,反而洋洋得意,情绪更加高亢了,眼神如钩子一般黏在何成身上,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女人为何不帮女人。 台上的何成神色如常,他从侍从手中拿过一个红色绣球,径直抛到台下,台下如开水一般沸腾起来。 原本娇娇弱弱的女子们,立马变成了美少女战士,战斗力爆棚。大家为了抢到绣球大打出手,你争我抢,你推我搡。 眼看一个穿绯色衣服的女子就要抢到绣球了,这时一个梳堕马髻的女子抬腿把她绊倒,自己去接绣球,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高个头女子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把绣球截胡了。 梳堕马髻的女子显然不是好惹的,看到马上就要到手的绣球被高个头美女截胡了,变得怒不可遏,抡起拳头就砸到高个子女子的手上,高个头美女吃疼,抓着绣球的手松了开来,手虽然松开了,但她不想让暴力的堕马髻女子得逞,于是用尽全力把绣球扔到了人群外围。 圆圆的红色绣球,滚呀滚呀,滚到了米加脚边,其实抛绣球招亲这种事米加也做过,彼时她四十岁,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剩女中的圣斗士,她决定抛绣球招亲。 那次招亲的宣传工作做很到位,青云城的大街小巷,食肆酒铺,布店衣店……总而言之,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米加扔绣球招亲的公告。 据米加预测,抢绣球的才俊即使没有一万也会有八千,为了防止场地不够用,她特地让家里的小厮把城中最大的修行所腾出来了。 打击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当米加打扮妥当,抱着绣球登上高台的时候,发现台下空空如也,不,也不能说空空如也,台下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个年至耄耋的鳏夫,米加颤颤抖抖的把红绣球藏到了身后。 台下一个满口黑牙的老鳏夫问:“城主何时扔绣球。” 米加呵呵一笑,决定装傻,说道:“哪里有绣球,抛绣球做什么?” 黑牙鳏夫道:“您不是大告天下要抛绣球招亲吗?” 米加昧着良心说道:“像我这样天姿国色,身份高贵的城主哪里需要抛绣球招亲,你是从哪儿听的谣言。” 黑牙鳏夫道:“城内的大街小巷都贴着公告呢,城主大人莫不是想抵赖?” 米加底气不足的时候,说话声音会格外的大,她扬声道:“是什么人造谣生事,竟想污蔑我的清誉,我定要好好追查一番。” 一个发须皆白的鳏夫道:“那公告上皆盖着城主大人的印章,难道还会有假?” 米加虚张声势道:“现在的贼人胆子大的没边了,竟连我的印章都敢模仿,我定要把他们缉拿归案。” 这时,一个眼睛昏花的老者颤颤巍巍地从袖兜里抽出了一张公告,他伸直双臂尽可能使公告离自己的眼睛远一些,这样他的老花眼才能看清公告上的印章。 他开口道:“我年纪大了,看不清公告上的印章,大家快过来一起看一下,这印章到底有何玄机。” 台下的鳏夫们此时也不和米加争论了,齐齐聚到老者身边研究印章,嘀嘀咕咕的讨论了一阵之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印章是真的,城主在骗人。 黑牙老者对米加道:“您是一城之主,应当一言九鼎,怎么能出尔反尔,诓骗我等。” 另一个鳏夫道:“我虽然年龄大,家里死过老婆,但也为保卫青云城抛过头颅洒过热血,城主怎能诓骗有功之臣。” 那些老鳏夫们你一言我一语,情绪越来越激动。 普通人惧怕衰老,青云城的修行者却不怕。他们可以青春永驻,也可以让面部呈现最自然的状态。 很明显面前这群鳏夫已经看破红尘了,连边幅也懒得修,米加最害怕青云城里的老者,谁知道他们活了多少年,修过多少术法呢?按常理推断,活的时间越长的人越见多识广,术法越高深。 米加判断今天会有很多才俊来接绣球,为腾出足够的场地,她把小厮们都打发出去了。 此时此刻,台下站着几个虎视眈眈且术法不明的老者,台上站着一朵孤立无援、术法约等于零的小白花,米加在台上瑟瑟发抖着,,为了防止强娶强嫁,她撒腿就跑。 黑牙鳏夫眼睛尖,看到了她藏在背后的红绣球,大喊一声:“城主果然在骗我们,红绣球在她背后藏着。” 他话音一落,众人齐齐向米加冲来,这几个鳏夫虽然长的很磕碜,术法却一点也不磕碜,黑牙鳏夫捏了一个诀,一道由金色光束编织而成的大网从天而降,一下子就把米加罩在了里面。 那群想吃天鹅肉的老鳏夫们离米加越来越近,米加欲哭无泪,她这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吗? 第30章 衰神本神 眼看着她死死抱在怀里的绣球就要被黑牙给夺出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飘然而至:“你们是想谋逆吗,竟敢把城主关进索命网。” 众人齐齐回头,黑衣黑发的陆斐笔直的站在他们身后,一双孤寂的双眼冷漠的盯着他们,他手中的水蓝色玄冰弓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玄冰弓是盘古开天辟地之际随万物衍生而来的法器,它无弦无箭,杀伤力随持有者的功力而变换。米加年龄小并没有见识过玄冰弓的威力,那几个老鳏夫却真真切切的见识过。 他们虽然十分想爬上城主的床,吃香香甜甜的软饭,但还是在玄冰弓的震慑下,把索命网下面的米加放了出来,软饭虽香,需得有命吃才行。 米加从索命网下面钻出来的时候,那几个老鳏夫早已逃的无影无踪了,她拍拍身上的尘土,对陆斐道:“谢谢你啊,陆将军。” 陆斐抬头看看装扮的红艳艳的高台,再看看米加身旁的绣球,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开口道:“城主大人是一城之主,不要这么,这么急不可耐。” 米加腹诽我都四十了,女子嫁人需年轻,再不着急黄花菜都凉了。 腹诽归腹诽,她是绝没有胆子和陆斐吵架的。青云城表面上归米加管,实际上听命于陆斐。 米加主管青云城的后勤,说的好听点,她是青云城的城主,说的真实点,她就是一个没有工资的居委会大妈。 东边吵架了,娘子把夫君抓了个满脸花,夫君不服,就会拉着娘子去找米加评理。西边丢东西了,家里的腊肉总是被偷,还怎么都抓不住小偷,主人会去找米加想办法…… 陆斐是青云城的将军,没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年,也没人知道他到底会多少术法,从大家有记忆起,他就是青云城的将军。 他就像青云城的图腾,神秘且充满力量。只要有他在,众人就心安,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妖魔鬼怪侵犯青云城。陆斐是青云城的神。 米加看着天神般的陆斐,内心十分不平,大家都在青云城管事,虽然分工不同,但身份是平等的啊。 为什么城内的修行者一看到陆斐就肃然起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看到她就像看到居委会大妈一样,她不服,不服,大写的不服。 米加是个怂人,虽然内心不服,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她咧开嘴笑了笑,说道:“将军说的对,虽然我已经四十岁了,但也是未嫁的女子,女子要矜持内敛,沉稳持礼。” 陆斐淡淡道:“城主明白就好。” 米加的抛绣球招亲以悲剧收尾,何成的抛绣球招亲却进行的如火如荼,绣球滚呀滚呀,滚到了米加的脚边,米加二话不说就拿起了绣球。 她冲着那群如狼似虎双眼发光的女子说道:“我现在要拍卖这个绣球,价高者得,拍卖现在开始。” 人群中一个女子道:“我出一千两银子。” 令一个女子道:“我出两千两银子。” 出价者越来越多,绣球的价格越来越高,米加心花怒放,虽然她对现在的世界不甚了解,但她有钱呀,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生活就不会太差。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我出一千金。”她说的价格实在是太高,别的女子虽然有心和她竞争,奈何经济实力不允许,只好偃旗息鼓。 米加开口道:“一千金一次,一千金两次,一千金三次,成交。” 她抱着绣球走到土壕小姐面前,开口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土壕小姐为难道:“我就是来抢个绣球,怎么会带那么多钱。你先把绣球给我,一会儿我就让家里小厮给你金子。” 米加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现在手头没钱就先立个字据。” 土壕小姐撇撇嘴,她大约没见过像米加这么,这么厚脸皮,这么能坐地起价的人。心里虽然不太愉悦,但为了能拿到绣球,也不得不妥协, 她招手叫来小厮,让小厮拿来纸笔,写了一个欠条。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米加虽然痛失了做着居委会大妈工作的城主之位,但她得到了金子啊,还是足足一千两金子,有了这些金子,别说城主了,就算把陆斐的将军之位送给她,她都懒得要。 米加笑嘻嘻的把欠条折好,放到袖兜里,刚要把绣球递给土壕小姐,只听高台之上响起了一阵锣鼓声。 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大声道:“时间到,现在绣球在谁手中,谁就是何成公子的新娘。” 米加凌乱了,土壕小姐也凌乱了。台下的小姐们眼中带着怒火,直直的盯着她,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她现在估计已经飘至西天极乐了。 米加从小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一直都是她嫉妒别人,从来没被人嫉妒过。如今上千名小姐嫉妒的盯着她,她害怕的瑟瑟发抖。 土壕小姐恶狠狠的说:“你这个心机女,何成公子选了你,你心里指不定多开心呢,还在这儿假惺惺的装小白花,你抖什么抖,怎么还在抖。” 米加…… 她环视四周,那群小姐已经形成包围圈把她围住了,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她为什么发抖,她害怕呀。 这时一道天籁之音传入耳际,何成道:“请各位小姐让一让,我要接娘子回家。” 第31章 背锅侠 偶像开口了,众女子虽心有不甘,却也舍不得驳了偶像的面子,不情不愿的让出一条小道。 万花丛中一点绿,何成穿过人群缓缓走到米加面前,牵起她的手,温柔道:“娘子,为夫接你回家。” 米加道:“我能不跟你走吗?” 何成看了看四周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小姐们,开口道:“你如果不怕被她们打死,就别跟我走。” 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米加还是决定先保命。她点头如捣蒜,迫不及待的说:“我跟你走,跟你走。” 土壕小姐盯着米加道:“把我的欠条拿出来。” 米加哀叹一声,煮熟的鸭子要飞走。她从袖兜里把还没焐热的欠条拿出来还给了土壕小姐。 米加的红衣红裙,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土壕小姐唾弃道:“你这个心机女,不仅抢了绣球,还与何成公子穿情侣装。” 米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红色嫁衣,悲痛不已,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吗,五十年了,整整五十年了,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肯和自己成亲的男子,可这亲都还没结成她就被逼的逃遁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到这地方还没站稳脚跟,又被这么多,这么多如花似玉,如狼似虎的小姐给记恨上了。她是衰神转世吗,不,衰神都没有她衰。 想起自己这悲惨的经历,米加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泪花。 何成道:“娘子是喜极而泣了吗?” 米加腹诽:恰恰相反,我是悲从中来。 何成道:“为夫这就带你回家。” 他伸出手拉起米加的衣袖,带着她从人群中缓缓而出。何成个头高,步子大,大约是为了迁就米加,走的特别慢。 背后的小姐们还在恶狠狠的盯着米加,米加如芒在刺,开口道:“公子,咱们能不能走快点。” 何成道:“娘子是迫不及待的想进门吗?” 进你个大头鬼。 米加道:“再不快点离开,我有可能会被打死。” 何成哈哈笑了两声,加快脚步把米加带到马车旁。米加抬腿上了马车,没想到何成紧随其后,也进了马车。 马车空间狭小,其实也不算狭小,车内若是都是女子,哪怕坐五个人也不会显的逼仄。但现在马车内是一男一女,何成长手长脚,男性荷尔蒙极其旺盛,米加不禁有点害羞。 她开口道:“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正适合骑马,公子不想打马观花,享受马车外的阳光吗?” 何成道:“野花哪有家花香,我还是守着娘子最为妥当。”说完就坐到了米加身旁。 米加道:“公子莫被我的美貌欺骗了,我貌美心坏,贪婪的很。刚才抢绣球根本不是因为心悦公子,而是想坐地起价,用绣球发一笔小财。” 何成道:“明眼人都能看出你的意图。” 米加道:“公子不嫌我爱钱贪财,铜臭气太重吗?” 何成道:“彼此彼此,我除了样貌还过的去,也一无所长。” 马车行驶到何家门口,何成径先从马车上跳下去,伸出手去扶米加,米加作为青云城的城主,一直是居委会大妈般的存在,从未被男子如此礼遇过,不禁面红耳赤起来,整个人也变得格外骄矜起来。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何成的胳膊上,婷婷娜娜的下了马车,由何成扶着进了府。 二人穿过长满紫藤花的抄手游廊,走进正房。一位发须全白的老人正坐在胡桃木交椅上喝茶。 何成走上前道:“阿爹,这是我选的娘子。” 何家老爹放下手中的茶杯,怔怔的瞧米加,看着看着眼中竟流出了眼泪。公爹看到儿媳妇不是应该笑逐颜开吗,这何家老爹怎么哭起来了。 米加磕磕巴巴的对何家老爹说道:“您要是不喜欢我,我就走,肯定不会赖在何家的,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快别哭了。” 站在一旁的管家道:“少夫人别误会,老爷不是不喜欢您,他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米加暗忖难道自己已经可爱到了人见人哭,花见花落的地步? 何老爷大约哭了一刻钟,心情总算平复下来了,他开口道:“我中年得子,总共就生了何成这一个孩子,没想到他是个不省心的,迟迟不肯成亲,眼看着我就要入土了,他总算是带着夫人进了门。” 说完抬头看了看管家,吩咐道:“快去把我为少夫人准备的见面礼拿过来。” 管家应声而去,没一会儿就捧着一个大大的乌木箱子走了进来,何老爷把箱子打开,向米加招了招手说道:“你快过来看看,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 米加走上前,差点被箱子里的东西晃花了眼。 这何老爷真是天下第一号的实诚人,出手大方又爽快,那口乌木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满了金灿灿的元宝,米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一下子激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可思议的说道:“这些金子都是给我的?” 何老爷道:“对,这些都是给你的,何成是我的独子,你跟他成婚以后,何家这一切都是你的。” 用金子堆积起来的诱惑,哪怕是火坑,米加也很乐意跳。 何老爷又问:“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我这就派人到姑娘家里提亲。” 这,这可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从术法界逃遁过来的吧。想起高台下那群如狼似虎的女子,米加就心有戚戚,她若是现在出了何府,说不定会被那群女子联合起来打死。 为了保护生命,米加决定瞒天过海,说个不太善意的谎言。 她低下头,作小白花状,凄凄婉婉的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在叔叔家长大,叔叔很和善,但婶娘却是个不能容人的,我刚满十五岁,婶娘就把我许给了当地的县令做小妾,那县令五十有二,比叔叔还大了几岁,脸上的褶子深的能夹死蚊子。 我自是不愿嫁给他的,奈何婶娘贪恋县令给的聘礼,硬要我嫁过去。我假意顺从,趁婶娘放松了警惕,偷偷跑出来了。” 何老爷看着期期艾艾的米加,开口道:“没想到你的命这么苦,你放心吧,等你与成儿结亲以后,我定会把你当做亲生闺女一般疼爱的。” 接着又道:“你虽然没有娘家,但何家也不能委屈了你,你先住到后院的绣楼,待我找先生看了良辰吉日,再为你和成儿安排大婚。” 米加…… 虽说何成公子有钱有颜又年轻,是个非常适合成亲的对象,但他与米加不是一个物种啊,米加想找的是可以和她厮守终身的人,而不是一个需要她养老送终的人。 何成公子即使保养的再好,也不过区区百年的寿命,米加重情义,她若是真的与何成公子成了亲,定会全心全意待他。 当下他们倒是可以快活的厮守一段时间,可何成去世以后呢?他两腿一蹬利利索索的到达西天极乐,米加却要忍受无穷无尽的孤独与寂寞。 何家现在是米加的大树,能保护她不被那群女子伤害,但她是个有良心的,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坑骗给自己乘凉的大树。 她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刚到何家,人生地不熟的,也不了解这里的风俗习惯,婚事还是先缓缓吧。” 何老爷道:“一方山水一方人,你初到索马里海域,确实需要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免得成亲以后不懂这里的人情往来。” 何成道:“阿爹不用担心,米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该学的该懂的,我都会教他。” 何成今年二十六岁,多年来一直不近女色,众人都以为他性取向…… 何老爷生怕他慢待米加,没想到他今日如此殷勤。 何老爷长叹一声,熬了这么多年,总算看到了抱孙子的希望。 午后,管家何来带着米加游园,何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全府由四个院落组成,长长的抄手游廊把四个院落连接起来,正值夏日,抄手游廊上开满了橙色的喇叭花,花朵颜色明丽,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十分夺目。 米加路过的时候不由的多看了两眼,何来看她喜欢,立马殷勤地介绍道:“这花叫凌霄,常年开花,咱们家公子最喜欢了。姑娘和公子果真是佳偶天成,连中意的花都一样呢!” 何老爷与何来的热情让米加心生疑惑,何成是何家的独子,长相俊俏,家境殷实,又有那么多女子为他痴狂,论他的条件,根本不缺一位夫人,这府中众人,为何对她如此殷勤? 虽说傻人有傻福,但她的福气来的也太猛烈了点。她满腹狐疑的跟着管家走到第四重院落,这个院子的大门口挂着一块匾,上面龙飞凤舞的提着“莺莺园”三个大字。 这个名字倒是别致,带着两分风尘,三分俏皮,五分清雅,趣味十足。 院子内部种满了花卉,各种花正开的如火如荼,红的像霞、白的像雪,蓝的像海,姹紫嫣红一片。各种花香混合到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衣服,鞋子,头发,都被熏得清香怡人。米加置身其间,心旷神怡,内心的狐疑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开口道:“这个院子倒是雅致的很,不知何人在此居住?” 何来回答道:“这是公子的院子,门上的匾额也是公子亲手提的。” 这何成公子果然不走寻常路,竟像女子一般喜欢花草。 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何来指着面前的小楼说道:“这就是咱们何府的绣楼,老爷给少夫人安排的住处。” 米加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您还是叫我的名讳吧,我与公子还未成亲,现在叫我少夫人不合适。” 何来道:“您抢到了绣球,就是我们何府的少夫人,早叫晚叫都得叫,不如提前适应一下。” 说完话题一转,接着道:“您到绣楼里看看,楼内的陈设和设施您要是觉得不合心意就直接跟我说,我给您置换。” 米加心道白吃白住还有人伺候,怎么会不满意。 她径直走进主屋,屋梁上雕着八仙过海图案,屋梁下的大门被工匠修成了圆拱形,拱形门廊上雕着紫荆花,大气敦厚。屋内放着三彩柜与翘头案,都是极好的家具,米加十分满意。 她对何来道:“这里的陈设我十分喜欢,您不用大费周章为我置换。” 夜深人静,米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稀里糊涂就遁到了凡人的世界,阴差阳错就成了何成的未过门的妻子,逃跑吧,怕被那些抢绣球的女子狠揍,不跑吧,就要给凡人当妻子生孩子,简直就是进退两难。 她苦思冥想了半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睡着的。第二天,还没睡醒就被何成从床榻上拎了起来。 米加顶着蓬乱的头发盯着何成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闯进我的卧房。” 何成道:“咱俩是未婚夫妻,不用讲究男女大防,你快起床,我带你去收租子,你要用心记一下哪些店铺是何家的,收益是多少,方便以后管家。” 米加…… 自作孽不可活,谁让自己想用绣球换钱呢? 米加与何成乘着马车到城内的铺子收租子,先去了一家胭脂店,好巧不巧碰到了土壕小姐,土壕小姐正在试胭脂,桃红色的胭脂抹了半边脸,她本来就长得黑,被这桃红色的胭脂一衬更是黑上加黑。 何成进门的时候土壕小姐正在照镜子,她大约也觉得桃红色不适合自己,还没来得及让丫鬟为自己净面,就以最狼狈的样子遇到了自己男神。 慌乱中她抬起袖子,狠狠抹在自己脸上,试图把脸上的胭脂擦掉,没想到越抹越多,糊了满脸。 何成大约和土壕小姐是旧识,他开口道:“现在流行满面胭脂妆吗?”他这句话是纯粹的疑问句,却被土壕小姐曲解了去,她自认为何成在嘲笑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而下。 老天最爱作弄人,每当我们精心打扮一番出门的时候,往往遇不到熟人,当自己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时候,总会遇见自己最心仪的人。 当然,土壕小姐现在也不能算是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她只不过是比平时稍微丑了那么一点点。 大家同是女子,米加十分了解土壕小姐此时的心情,她抬头瞥了何成一眼,希望何成能口吐莲花说两句人话,没想到何成会错了意。 张口就说:“胡姑娘你可别哭了,那桃红色胭脂浸了眼泪,变湿以后越发显得你黑了。” 这是神补刀呀。他不捅死土壕小姐势不罢休吗? 土壕小姐刚才看到了米加对何成那意味深长的一瞥,误认为是米加让何成给她捅刀的,她嚯的站起来,冲着米加就扑了上去。 米加除了跑的快没别的优点,她迅速躲到旁边,大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说你黑的人是何成公子,可不是我。” 土壕小姐刚才这一扑用尽了全力,本想狠狠教训米加,没想到她给躲开了,她用力太狠,一下子扑空摔倒在地,整张抹满胭脂的桃红色脸颊和大地来了个法式香吻。 土壕小姐的丫鬟见状,立马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可还是为时已晚,她的脸现在不仅黑还肿了,活像饭桌上摆的卤猪头。 土壕小姐拍拍衣裳上面的尘土,冲着米加道:“你这个狐狸精,有本事一辈子待在何家,只要你出了何家的大门,我就找人打死你。” 说完在丫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米加哀叹一声:“我一句话都没说,为什么还要背锅?” 何成道:“谁让你比她漂亮呢,女子都喜欢欺负比自己漂亮的同性。” 米加道:“脸蛋是父母给的,又不是我的错。” 何成幸灾乐祸的对米加道:“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第32章 断袖 米加道:“什么事?” 何成道:“胡小姐是胡知府的千金,胡家别的不多,就是护卫多,你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低调行事吧,若是高调了,指不定哪天就被胡家的护卫抓起来了。” 米加:“请叫我衰神本神。” 何成道:“不,你是幸运女神,衰神是抢不到本公子的绣球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米加从模仿着胡小姐刚才的动作,牟足劲向何成扑了过去。 何成倒是没躲,被米加扑了个满怀,出乎他意料的是米加的力气奇大无穷,他一不留神被米加扑到了地上,当了米加的人肉垫子。 听到何成痛苦的“哼”了一声,米加内心十分愉悦,刚才这一扑还是很有成效的。然后她的愉悦只持续了五秒钟,就被几个女子从何成身上拽了起来。 那几个女子正是招亲大会上抢绣球最激烈的那几位,其中一位义愤填膺的指着米加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竟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玷污何成公子,何成公子这种谪仙一般的人,怎能被你如此侮辱。” 另一位小姐道:“怪不得何成公子放着那么多名门淑女不要,非要娶你。看你这轻车熟路的架势,定是早早就玷/污了何成公子的身子,让他不得不对你负责。” 女子若是真心喜欢一个男子,都不用那个男子说谎,她自己就会骗自己。面对这群色令智昏的脑残,米加简直无语。 她对那群脑残说道:“你们那只眼睛看到我玷污何成公子了,我刚才明明是在揍他,我就算是玷/污他,也得找个隐蔽地方,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你们看活春/宫。” 离何成最近的那位小姐飞也似的凑到何成身边,柔声道:“何郎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何成言简意赅道:“无妨。” 那个女子绕着何成转了一圈,确定他全须全尾没有受伤后,加足了马力炮轰米加:“你这个暴力狂,这世上有什么事是沟通解决不了的,你非要对何郎动手。何郎细皮嫩肉的,哪能承受得了你的重量。你怎么忍心让他承受他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痛楚?” 米加…… 她貌似只是撞了何成一下吧,她貌似只是把何成撞倒了吧,怎么在这些小姐的口中她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暴力狂。 站在一旁看好戏的何成开口道:“各位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大家真的误会米加了,她把我扑倒是事出有因,并不是各位小姐想象那样。” 话音一落,站在他旁边的女子竟嘤嘤哭了起来,一边抽泣一边说道:“何郎,你是被米加贱人欺负的脑子瓦特了吧,都被她揍了还要为她说话。” 何成…… 米加…… 女子若是钻牛角尖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一天的收租子活动在胭脂铺开始,又在胭脂铺结束。米加被众多小姐口诛笔伐了一天,何成也见识到了沉溺在爱情中的女子脑回路有多么清奇。 晚上,米加化悲愤为食量,吃了两大碗米饭,正要吃第三碗,只见一个小厮推门走了进来。 那小厮虽然穿着奴仆的衣裳,行为举止却和普通奴仆大相径庭,他长的很白,细胳膊细腿,走起路来一摇三折,妩媚多情,走姿不像男子,竟有点女子的意味。 他开口道:“何家的饭食香吗?”声音旖旎,雌雄莫辨。 米加咽下口中的米饭,回答道:“香,格外香。” 小厮走到饭桌对面,把衣裳抻平,斜斜坐到杌子上。这做派,比女子还要注重仪表。 米加客气道:“你吃了吗,要是没吃就一起吃点。” 本以为那小厮会拒绝,没想到他说:“正好我还没用饭,就和姑娘一起用吧。”说完唤来丫鬟,吩咐丫鬟再给他添一碗饭。 米加疑惑,难道何府已经富庶到给小厮安排丫鬟的地步了? 丫鬟开门进来,把一个装满米饭的小酒杯放到饭桌上,静静退了下去。 米加看着小厮面前那个小杯子,开口道:“这么点米饭能填饱肚子吗?” 小厮道:“填不饱。” 米加疑惑:“那你为何只吃这么一小杯?” 小厮道:“吃的多了容易发胖。” 这何府果然不同寻常,就连小厮都格外注重形象。 米加捧着脑袋大的海碗,与捧着酒杯的小厮相对而坐,小厮吃饭很慢,翘着兰花指捏着箸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米饭。米加把一海碗米饭干完的时候小厮才吃了半杯。 米加道:“你慢慢吃,我今天太累了要早点休息。” 小厮放下箸子说道:“你别走,我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米加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小厮道:“你知道公子为何二十六岁了还没娶亲吗?” 米加:“不知道。” 小厮道:“因为我,公子只喜欢我,不喜欢女子。” 米加以前只听说过断袖,还真没见过,今日这是开了眼界了。 小厮道:“你知道公子住的院子为何叫莺莺园吗,因为我就叫莺莺,你知道公子的院子为何遍植花卉吗,因为我喜欢鲜花。” 米加道:“我知道了。” 莺莺似乎不太满意米加的反应,他从杌子上站起来,气势汹汹的说:“我才是公子的公子真爱,你就是破坏我们感情的第三者。” 米加道:“我连公子的手都没拉过,应该不算第三者吧。” 莺莺气愤道:“你的意思是你与公子是精神恋爱?” 米加:“我没这么说。” 莺莺:“你虽然没明说,但你就是这个意思。” 米加…… 莺莺:“我要是你,立马就卷上铺盖离开何家,跟一个心里没自己的人貌合神离的过一辈子,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米加如实回答:“我没经历过,不知道。” 米加不知自己的回答怎么激怒了莺莺,只见她抬腿把身旁的杌子踢到一边,捂着嘴巴做痛苦状跑出去了。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门外响起管家何来的声音。 何来奉何老爷的命令给米加送首饰,还没进门就被跑出来的莺莺撞到了。 莺莺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何来一撞,更暴躁了,大声道:“你说谁毛毛躁躁呢,你才毛毛躁躁,你全家都毛毛躁躁。” 何来定睛一看,这小厮不是别人,正是把何府搅的天翻地覆,气的老爷夜不能寐,勾的公子失魂落魄的莺莺。 心道完蛋了,这个祸害怎么从少夫人房里出来了。 何来训斥道:“你不在自己房里好好待着,到少夫人房里干什么?” 莺莺道:“自然是告诉少夫人公子不喜欢女人,只喜欢我。” 何来没想到莺莺竟胆大至此,居然敢公然破坏公子的亲事。 他扬起声音,说道:“来人,把这个祸害关到柴房。” 几个小厮应声而来,拖起莺莺就往柴房走,何来欲盖弥彰道:“少夫人莫要把莺莺的话当真,莺莺已经疯魔了七八年,总是胡言乱语。” 米加这才明白何家众人为何对她那么殷勤,原来这风流倜傥的何成是个断袖,何家也是好手段,竟把何成这断袖的癖好瞒的死死的,可怜那群小姐们的真心,都错付了。 米加性情好,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驳别人的面子,她装傻道:“这莺莺的病确实比较严重。” 何来打开手中抱着的箱子,说道:“这是老爷在金玉堂给少夫人订的首饰,都是顶顶的好东西,少夫人看看可还满意。” 何老爷为了抱孙子真是操碎了心。 米加低头一看,那箱子里放着五支金钗,三枚金翠珠宝制成的花钿,这些首饰用料足,款式新颖,都是极好的东西。 她开口道:“这些首饰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何来道:“少夫人不要客气,这都是老爷的心意,少夫人莫要拂了老爷的好心。” 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米加只好收下首饰,只不过心里变得乱糟糟的。 月明星稀,光华流转。米加趁着月色走到了莺莺园。花木扶疏,香气袭人,何成正在坐在花间饮酒。 米加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要选我跟你成亲。” 何成道:“抛绣球招亲那天,台下的女子除了你,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大户人家的小姐要是嫁到何家,发现自己的夫君是个断袖,定不会轻易饶了何成。米加就不同了,她单枪匹马无家无室的,即使知道何成是断袖也不能如何。 米加道:“你不敢坑她们,所以选择坑我。” 何成道:“有这个意思吧。” 米加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喜欢上何成,若真是把一片真心交付给他,今天指不定得伤心成什么样。 不知不觉一壶酒已见了底,何成拎着酒壶说道:“你要是不想和我成亲就赶紧跑吧,阿爹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无家无室又能给他生孙子的女子,肯定不会轻易让你走的,趁他还没防备,你赶紧走吧。” 说时迟那时快,米加拔腿就往外走,走到外院的时候,发现门口灯火通明。 第33章 被茶叶蛋噎死 来带着人把守在门口,他走到米加面前问道:“少夫人要出门?” 何老爷年龄大,办事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这就做好布防啦! 米加无奈的看了看天,说道:“月明星朗夜,跑步锻炼时。我不出门,就是想在院子里跑跑步,消消食。” 何来道:“晚上黑,小的派人给少夫人打上灯笼。” 米加道:“不用了,有人跟着我我不自在。” 说完又沿着原路回了绣楼。 何老爷大约是怕到手的鸭子飞了,因此把米加与何成的婚事提上了日程,米加一起床就发现院子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一个小厮正拿着红灯笼往院内的玉兰树上挂,米加问道:“又不过年,院子里怎么到处都红彤彤的?” 小厮笑呵呵的说:“四天以后老爷过六十大寿,七天以后您和公子成亲,家里双喜临门,自然得装扮的热闹一些。” 什么?自己七天以后要成亲?这也太神速了吧,七天的时间能准备好饭食吗,能写好请柬吗,能准备好婚房吗? 米加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一会儿,怏怏的回了屋。婚事肯定是不能成了,虽然何老爷为她准备了一个金子做的火坑,她也不能跳了,总不能以后天天跟个男子争宠吧,想想就觉得可怕。 何府的布局很独特,米加逛了一整天,大到亭台楼阁,小到墙角狗洞她都默默记了下来。回房以后屏退众人,画了一副何府地图。 何家经商多年,家私丰厚,防卫工作做得很好,米加仔细研究地图,竟找不到破绽。硬件设置没法攻克,那就只好把目标锁定在软件设施上。 何府后花园由一位叫董利的老者打理,董利年轻时嗜酒如命,一年之中有半年都是醉的,因为祖上对何府有恩,所以何家也不计较他的荒唐行径,一直把他养在府中。 米加到酒窖取了一瓶陈年花雕,拎在手中到后花园闲逛。只见一位面色潮红,脸部浮肿的老人正坐下树下抽烟,这应该就是董利了。 米加径直走到董利面前说道:“我是米加,何家未过门的少夫人,您就是董利吧。” 董利嘴里嗯了一声,依然坐在马扎上吧嗒吧嗒的抽旱烟,米加在何府住了几天,凡是见到她的下人都十分恭敬热情。只有这个董利态度冷淡,连招呼都懒得打。 董利吧嗒吧嗒的抽完旱烟,扫了一眼米加,说道:“你长的怪机灵的,不像傻的呀!” 人越缺少什么,越怕别人提什么,米加气愤道:“我从小就被人夸聪明,怎么就傻了?” 董利道:“你要是不傻,为什么还留在府中等着和一个断袖成亲。” 他说完话以后顿了顿,突然睁大眼睛,说道:“莫非你是磨镜,根本不介意公子心悦他人?”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真是蛇鼠一窝,主子荒唐,下人也不正经。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米加懒得和董利计较,把自己手中的陈年花雕放到他面前说道:“后花园杂草多,您打理后花园辛苦了,这坛酒您拿去喝。” 董利一看到这坛酒,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他拍干净手上的泥土,打开盖子闻了闻,赞叹道:“真香。” 然后毫不迟疑的举起坛子喝了起来。接下来的几天,米加每天都给董利送一坛酒,董利每次都欣然接受。 很快就迎来了何老爷的生辰,何府内张灯结彩,灯火辉煌,来做客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家丁和丫鬟迎来送往,忙的脚不沾地。平时看守后花园的家丁也被叫到厨房帮忙去了。 米加又拎着一坛的陈年花雕来到后花园,此时董利正坐在房内吃饭,米加把女儿红放到桌子上说:“今天老爷过生辰,这坛酒是赏你的。” 董利打开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满口生津,唇齿留香。难得的,他向米加道了一声谢。 米加静静的等待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蒙汗药发挥了功效,董利晕倒在地。 米加从他腰间摸出一串钥匙,跑到后花园门口去开门。这天杀的董利怎么有这么多钥匙,米加试了一把又一把,总也打不开门锁,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把钥匙了,米加把钥匙插/进锁扣,轻轻一拧,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原来自己的运气也不是差到无可救药。 她推开门,抬脚就要往外走,这时数十个家丁举着火把跑到她身边大声道:“少夫人,我们总算找到您了,昏天黑地的,您在后花园干什么?” 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米加腹诽道老娘当然是想趁着昏天黑地逃跑,难不成我跑到这后花园是想喝西北风不成。 站在最前边的小厮泫然欲涕,开口道:“少夫人您快回去看看吧,公子不成了。” 米加疑惑道:“他怎么不成了?” 小厮道:“公子被老爷赏的茶叶蛋噎死了。”这是在开国际玩笑吗,好好的活人怎么可能被一颗蛋噎死,简直是荒谬至极。 米加随着家丁赶到莺莺园,满目通红的莺莺正趴何成身边哭泣。 何成平躺在酸枝木鼓腿膨牙罗汉床上,他神色如常,安静的闭着眼睛,扇子般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片阴影。如果不是心跳已经停止,大家都会认为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看着眼前的一切,米加总觉得不可思议,年纪轻轻,酷爱招蜂引蝶的何家断袖少爷,真的就被一颗茶叶蛋给噎死了吗? “我的儿,我的儿呀。”穿着暗红色交领长袖袍的何老爷一边叫着何成的名字一边跌跌撞撞地跑进室内,他扑到罗汉床前,拼命摇晃何成,似乎多摇晃一会儿就能把何成摇醒。 何老爷今年六十岁,在寿命普遍较低的古代属于高寿人群,他的头发早已斑白,脸上长满了深深的皱纹,他那双看尽世间冷暖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何成,口中喃喃低语:“成儿,成儿,我的儿。” 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看着何老爷这副样子,米加不禁潸然泪下。 富贵人家讲究分福,有福气的老人把自己的吃食分给小辈,寓意把自己的福气分给他们,何老爷今日过生辰,让小厮把自己手边的茶叶蛋送给了何成,他原想把自己的福气分给他,没想到竟要了他的命。 何老爷本来就老态龙钟的脸此刻变得更加颓败,如秋风扫过的大地,毫无生机。他重重的坐到罗汉床上,双目呆滞的盯着何成,一动也不动。 何成的葬礼定在三天之后,仅仅三天的时间,何府的红罗锦帐都变成了白色丧幡,这日伴宿之夕,何府大殡浩浩荡荡,雪白的纸钱漫天飞扬,压地银山缓缓移动。 沿路彩棚高搭,设席张筵,这都是各家设的路祭,第一座是李家的祭棚,李家大小姐十分青睐何成,曾让父亲到何家提过亲,奈何被何家拒绝了,此刻,她穿一身白衣站在路边,望着何成的丧车默默流泪。第二座是王家的祭棚,王家少爷曾和何成同窗读书,情义深厚…… 祭棚内唉声连连,殡葬队伍中哭声震天,几个穿着孝衣的男孩儿音调一个比一个拔的高,仿佛在比赛谁哭的声音响。 殡葬队伍返回何家以后,这几个男孩子都被带去了明辉堂,明辉堂是何家的宴客厅,十分宽敞,此时宽敞的宴会厅内坐满了人。 何老爷坐在主位,其他族人分坐在两侧。一个白胡子的老人站起来对何老爷说:“大哥咱们何家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才博得如今的家业。现在成儿去了,他也没有儿女,咱们得找个继承人。” 说话的人是何老爷的二弟何西伯,他指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说:“这是我的幼孙何林,最是聪颖机灵,若是好好栽培将来定能挑起何家的大梁。” 他话音刚落,一个方脸黑面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此人是何老爷的三弟何西银,何西银说:“何林还小,哪里看得出性情如何,我的长孙何文今年十一岁,端庄识礼,勤敏好学,十分上进。若是让他当家,何家的事业定能蒸蒸日上。” 屋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极力推荐自己家的孩子当何成的继承人。何老爷静静的坐在主位上,浑浊的双目看着屋内众人。他的成儿刚刚去世,他的这些所谓的亲人们连一天都等不得,居然要在成儿下葬的当天来抢夺他的财产。 众人争论的口干舌燥,坐下来喝水的时候才想起最有发言权的何老爷还在屋内,何西伯口才不好辩论不过何西银,但又不想让何西银占便宜。 于是看着何老爷说:“大哥,您看看屋内的这些孩子,您中意谁,就把谁过继到成儿的名下。” 何老爷听完他的话连眼皮都没抬,低声说:“我谁都不中意。” 何西伯接着说:“成儿去了,但何家的生意还得经营下去,大哥,您得选一个能主事的人呀。” 何老爷知道何西伯的话有道理,但他不想把自己苦心经营的生意交到眼前这一群白眼狼的手上,成儿刚死,他们就来逼他交权,若是把经营生意的权利交给他们,以后他们指不定怎么待自己。 何老爷努力挺起自己的脊背,直直的坐在主位上,他年龄大了,但气势上绝不能输。他经营这偌大的家业,是为了光宗耀祖,振兴门楣,不是为了拱手让给这群白眼狼的。 这时何西银站了起来,说到:“大哥,二哥的话有道理。咱们家这偌大的生意以前都是成儿在打理,现在他走了,总不能让好好的生意颓败下去。您要是觉得孙子辈没有好苗子就从子侄辈选一个,我的孩子就您的孩子,您能看上那个,我就让那个上大房的族谱。” 何老爷依然定定的坐着,打定主意不松口,大声说:“我谁都看不上。” 众人见何老爷油盐不进,不免着急起来。急脾气的何西伯气急败坏的嚷嚷道:“大房已经没人了,大哥你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了,管家的权利迟早得让出来。” 何老爷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现在又被自己的亲兄弟逼迫,不禁悲愤交加,被气的连话都说不上来,他重重咳了一声,只见洁白的手帕上浸了一层浓重的红。 第34章 决定出海 “谁说我们大房没人了。”一道嘹亮的女声响起,只见米加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丧服从门外走进大厅。她虽穿着粗布素衣,却气质高华,沉静如水。 米加站到何老爷身边,目光坚定的盯着众人,铿锵有力地说:“我是何成未过门的妻子,虽然未过门,却是合过八字,过了六礼的。如今何成去了,我愿意如约嫁给何成,为他侍奉父母,孝顺双亲。” 刚进何府的时候,米加查阅过伊若里的典籍,伊若里的女子地位很低,但为夫守节的寡妇却很受人尊敬。 何成已经死了,米加承认自己是何成的妻子,就意味着她这一辈子都要为何成守节。众人被她的勇气所慑,渐渐安静下来。 米加原本是打算一走了之的,但在大厅外看到垂垂老矣的何老爷孤军奋战,被一群如狼似虎的亲人逼迫。她不由得想起了茕茕孑立的自己,她和何老爷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以其被人欺负,不如报团取暖。 何老爷看着站在他身边的米加,她很瘦弱却站的笔直,她的身形如翠竹一般坚韧挺拔,翠竹是笔直的,内心没有弯弯绕绕,却有着直破云天的魄力。 米加和何老爷没有血缘关系,但何老爷隐隐觉得米加会成为他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他内心深处莫名的就很信任她。 他再次挺直自己的脊背说:“米加是我的儿媳,何家的生意就暂且让她管理。” 何老爷把家中资产交给自己的儿媳管理,饶是其他人再能言善辩也无话可说。 但何西银还不死心接着说:“何成没有儿子,孙媳终究会变老,还是在其他房过继一个孩子为好。” 米加心中暗笑,如果不出意外,她这一生都不会变老,恐怕何西银的如意算盘要落空。 她对着何西银粲然一笑,甜甜的说:“那就等我变老的时候再过继孩子吧。” 后来的五百年中,何西银死了,何西银的儿子死了,甚至何西银的孙子也死了,米加依然貌美如少女。 虽说勤奋可以补拙,但智商的缺陷却是补不了的,米加像是一只被扔到水中的旱鸭子,每天都尽力扑棱一番,但还是学不会游泳。 何老爷勤勤恳恳带着米加跑动跑西,从米行跑到饭庄,从饭庄跑到酒坊,两人都晒黑了,米加也没领悟到做生意的精髓。 经过几个月的东奔西跑,米加成功的从一个不识五谷的傻白甜变成了不识五谷的傻黑甜。 何老爷唉声叹气的萎靡了几天,然后又重整旗鼓,再接再厉。据他观察,米加是当不成做生意的技术型人才了,只能往管理型的方向引导。 刘邦统一了天下,并不是因为他有卓越的才华,主要得益于他有识人之明。何老爷并不指望米加统一天下,只希望她能善于用人,把何家的生意继续做下去。 他带着米加到各个商铺观察客人的所言所行,让她通过一个人的行动判断这个人的心理。 观察了个把月,何老爷发现米加可以推测出十岁以下孩子们的心理,但对于成年人的想法她半点都琢磨不透。 何老爷彻底被米加的智商和情商打败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到米加虽然双商奇低,但三观很正,心底善良,心底善良这算是优点吧。 把何家的产业交到一个有优点的人手上,他放心,他放心,他太放心了。 人一旦想开了,就能看淡大部分事情。被米加打击的心如止水的何老爷决定回府颐养天年,享受人生。至于何府的产业就由着米加折腾吧,只要他死之前,家里的产业不被米加折腾完,他就心满意足了。 幸运的是何成去世以前,已经为何家的生意打造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米加只要循规蹈矩地按照既定章程走下去,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何家二房、三房紧紧盯着大房,本以为米加刚刚上任,会烧几把火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只要米加有所动作,他们就能抓住她的把柄,奈何米加太温吞了,半把火都没有烧起来,完全按照何成的章程处理事情,温吞的他们抓不到一点错处。 米加就这么温吞的在何家当了近五百年的家,因为她的长生不老,她被人当成妖怪中伤过,也被人当做神明崇拜过。不管别人怎么对她,她都坚持着自己的信念——温吞的活着。 大歂王朝425年,处在热带的伊若里海域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洁白的雪花像烟一样轻,像玉一样晶莹,飘飘洒洒,从天而降。 伊若里海域的人没有见过大雪,刚看到大雪的时候他们欣喜若狂,认为纷纷扬扬的白雪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可是这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在一夜之间覆盖了海域的一切,花白了,树白了,果子白了,庄稼也白了。 热带植物最不抗冻,大雪过后,大部分庄稼都被冻死了。整个海域陷入了恐慌。何家商铺很多,但存粮并不充裕,米加让管家清点了库存,仓库里的粮食将将能维持何家三个月的用度。 水稻的成长期是五个月,即使现在立马播种,何家的库存也撑不到水稻成熟。 何永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说道:“家里的粮食太少了,我们得赶紧去购买稻米。” 米加点点头,从枣红色雕玉兰檀木盒子里拿出一叠银票递给何永说道:“快去买,有多少买多少。”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何来又拿着那叠银票原封不动的交给了米加。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老祖宗,现在市面上一点稻米也没有,稻谷都被冻死了,谁都不晓得新的稻谷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米商把稻米都囤起来了。” 年老不知愁滋味的米加也难得的发起了愁,她刚来伊若里的时候何府才几十口人,经过五百年的繁衍何府现在大大小小共一千零三十口人,那一千零三十口人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雏鸟都等着她投喂呢。 阖府都尊她一句“老祖宗”,她享受到了大家的尊敬和爱戴,也得担负起支撑阖府的责任。她抬起胳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扬起声音说“伊若里海域没有稻米,我们就去别的海域买。” 何永睁大双目怔怔地看着米加,结结巴巴地说:“您要出海?”伊若里海域由大大小小几十个小岛组成,小岛之间来往很频繁。 但是说到出海,从来没有人尝试过,米加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看着何永那一脸震惊的表情,米加淡定的说:“世界那么大,我得带你们去看看。”说完她就慢慢踱着步子到书房研究出海路线了。 何永心道世界这么大,危险那么多,您一个人去看不行吗? 米加看似淡定,其实十分忐忑。何老爷留给了她一个殷实的家,她在家里有吃有喝有儿孙,虽然那些儿孙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也都尽到了儿孙的责任,每日晨昏定省,服侍问安,样样不少。 她过惯了舒适日子,早就没有了乘风破浪,开拓创新的斗志,当然过舒适日子以前她也没有开拓创新的斗志,奈何现在辈分太高,责任太大,只能赶着自己上架了。 她走到书房,拿出《地域志》仔细研究,最后决定到距离伊若里海域比较近的马仙海域购买粮食。马仙海域在伊若里海域的南方,纬度低,温度高,雨水充沛,粮食产量比伊若里高很多。 卯时三刻,米加把整个何家的主事人都召集到堂屋商议出海事宜。当她把出海的想法说出来以后,全府哗然。 大家都没想到能躺着绝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一向爱走保守路线的老祖宗居然要出海。 惊讶归惊讶,但他们也明白出海是解决何家危机最有效的办法。因此凡是成年的何家男子都愿意跟着米加出海。 出海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洒满大地。何家最大的商船“米加号”被下人收拾的油光锃亮。米加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一件湘妃色流云褙子上了商船。 米加的曾曾曾曾曾孙媳妇看着她那一副树皮一样皱皱巴巴的面庞夸赞道:“老祖宗的皮肤真好,配上这湘妃色的褙子,看起来竟像仙子一般。”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米加的皮肤虽然快风化成树皮了,但听到比自己年轻几百岁的人夸赞自己,她心里也十分开心。扬臂一挥,跟家人告了别,就意气风发的出海了。 他们运气很好,出行的那段日子大海风平浪静。“米加号”顺风顺水的走了十几天就到了马仙海域。 马仙海域的居民比伊若里海域的居民更黑更矮,走在大街上米加感觉自己就是黑曜石堆里的一颗白珍珠,耀眼极了。 他们接连探访了几家粮店,粮价都很便宜,比伊若里海域正常的价格要低三分之一。米加当即决定把携带的银钱都用来购买粮食。船舱满了,米加悬着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刚刚返程的时候天气还好,后来竟下起了大雨。大雨倾盆,如泼如注。流水一般的大雨接连不断的砸入大海。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风力强劲,声音如泣如诉,雪白的巨浪被狂暴的大风翻涌起来。 此时“米加号”商船就像一片无根的叶子,在风雨中无力的飘摇着。船上最有经验的船夫也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狂风暴雨,慌乱中赶紧把高高的船帆收了起来。 米加没有出过海,甚至都没有去过伊若里海域的其他小岛,看着船外的大雨她害怕极了,但为了安抚船上的其他人,她还是假装镇定地和大家谈笑风生。 她说:“这样的大雨咱们伊若里海域也下过,老天爷下雨就跟咱们吃饭一样,都是正常现象,大家不要觉得害怕。” 一个小辈说:“什么时候下的?”米加随口胡诌到:“五百多年前。” 小辈好奇的问:“那场大雨下了多长时间?” 为了证明现在的雨根本不算一回事米加夸张的说:“三天三夜。” 小辈说:“那岂不是要把咱们的岛屿给淹没了。” 米加只顾着吹牛,却忽略了基本常识,瓢泼般的大雨下个三天三夜肯定得把伊若里给淹了。吹牛这种事是有瘾的,虽然米加这个牛吹的技术含量不高,但她依然决定把这个牛吹下去。 她接着道:“那场大雨不仅没有把海域淹没,反而孕育了一个传奇人物。” 一个小辈问:“什么人物?” 米加一本正经地说:“你们的先祖何成。” 大歂很讲究孝道,但再讲究孝道,后代也不可能把祖宗八代逐一背下来,米加乍一提何成,小辈们都楞了,着实不知道这是那一号人物,所以大家都选择缄口不言,本来热热闹闹的船舱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一个管祭祀的小辈突然想起了何成是谁,他之所以能想起来并不是因为孝顺,只是因为何成的牌位太显眼了。 别的牌位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何成的牌位形单影只。 伊若里海域物产丰富,百姓生活质量很高。饶是这样,也有一些娶不上亲的光棍。光棍们活着的时候娶不上亲,但去世以后他们的旁支会为他们张罗着娶一门阴亲。所以,放眼整个伊若里海域,形单影只的牌位何成是独一份的。 他虽然死了五百多年了,但他的夫人依然生龙活虎的活着,而且看米加的状态再活个五百年也没问题。 管祭祀的小辈对这位何成先祖真是又敬爱又怜爱,也不知道他在另一个世界吃狗粮吃的怎么样了。 米加看到小辈们一头雾水的样子才突然想起何成已经去世五百多年了,这群小辈们连他的头发丝都没见过,于是她决定用夸张的修辞手法美化一下她名义上的夫君。 先介绍何成的外貌,何成虽然俊俏,但也没俊到天上有地上无的地步,但米加硬生生的把他塑造成了一个比潘安还要潘安的谪仙形象。 再说何成的才能,何成虽然有经商头脑,但也没到天资卓绝的地步,但通过米加的讲述,大家愣是觉得他比范蠡和沈万三还要会赚钱。 米加看着小辈们惊叹的表情,情绪更加高涨,当她正想为何成短暂的人生做一个精辟总结的时候,只觉得船身剧烈的晃动了一下,然后听到了一声巨响。 小厮匆匆从船外跑了过来,大声说道:“老祖宗,船触礁啦。” 第35章 女尸 米加本来高涨的情绪一下子萎靡下来,风还在刮,雨还在下,夜色浓重,即使点了火把,也看不清影影绰绰的前方。 众人听到船触礁了,都慌乱起来,大家慌慌张张的四散开来,有的跑向船尾,有的跑向船头,有的向最高的楼层跑去。 米加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大声喊到:“大家不要乱跑,以前没有航行经验的人都去楼上待着,有航行经验的人跟我去船头。” 她的话像一根定海神针,莫名的就让人安心,她已经活了五百年了,大家都认为她最有能力来应对场灾难。话音一落,那些没有出过岛屿的年轻人都依言到了楼上,那些常年在伊若里岛屿之间航行的人跟米加来到了船头。 船头左侧触到了礁石上,汩汩的海水从破损的地方接连不断的往船内流。船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沉。 米加盯着下沉的船只沉默了一瞬,然后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说:“把粮食扔下去。” 众人大惊,船上的粮食可是他们何家的救命稻草,如果把粮食扔下去,何家一千多口人就要面临断粮的困境。 他们犹豫着,不想扔掉千辛万苦买来的粮食。米加盯着他们,又说了一遍:“把粮食扔下去。” 大家都知道处在现在这样的境地,没有什么比扔掉粮食更容易脱险了,但他们就是舍不得把好好的粮食浪费掉。突然何二搬起一袋稻米扔到了大海,渐渐的其他人也跟着他去扔粮食。 船舱里的粮食一点点变少,船只承载的重量渐渐变轻,沉没速度慢了下来。几个工匠拿着工具到船头修补,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两个时辰,船舱被扔空了,船头还没补好。 会修船的工匠紧锣密鼓的修船,不会修船的人拿着水桶,盆子,锅碗……舀起贮存在船上的海水往外泼,大家马不停蹄的和时间赛跑,终于把踏入鬼门关的“米加号”拉了回来。 三个时辰后,船只修补好了。所有人都变成了湿淋淋的落汤鸡,雨水和汗水混合着从脸上流下去。 经过三个时辰的忙碌大家都疲惫极了,也不知道是谁先躺到了甲板上,其他人也不顾形象的躺了下去,远远望去,甲板上横七竖八的都是人。 大家又累又快乐,哈哈大笑起来。劫后余生的时光,每一刻都是异常珍贵。 快乐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大家意识到船上的存粮也被他们扔完了。 船只还有十天才能回到伊若里海域,这十天他们该怎么度日,回到伊若里以后该怎么度日? 为了多坚持几日,米加把各个船舱的粮食都收集到一起,统一调配,每日让厨娘熬粥给大家分食,饶是这样,也仅仅维持了三天,三天以后,厨房内空空如也,连米粒的影子都找不到。 米加被饿的眼冒金星,手脚发软。她感觉自己体内储存的钙铁锌硒等营养元素都被身体吸收完了,连走路都是虚浮的。她摇摇晃晃的走到甲板上,想通过晒太阳补充一些钙元素。 下人看到米加,特地给她准备了一把藤蔓摇椅,她躺在摇椅上慢悠悠的摇着,本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奈何肚子太饿了,怎么都睡不着。 她站起来,踱到船边眺望远方,碧蓝的大海一望无垠,无边无际,也不知道再走多长时间才能回到伊若里。 突然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艘帆船,那艘船速度缓慢,向着“米加号”的方向行驶过来。 米加大喜过望,喊到:“前方有船,前方有船。” 船上的人听到她的话,立马聚集到甲板上,齐齐望着远方的帆船。两艘船的距离越来越近,米加看清了那艘船的全貌。那艘船体积很大,足足是“米加号”的五倍。船体漆成棕色,船头竖着大歂的旗帜,看着十分气派。 那么大的船只,船上一定会有足够的存粮,米加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厚厚一打银票塞给何二。吩咐道:“你去那艘大船上面买点稻米,无论价格多贵,一定要买一些回来。” 何来在棕色大船上待了一刻钟就返回来了,众人眼巴巴的看着他,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他们愿不愿意卖给我们食物?” 何来摇摇头,说:“这艘船只负责为船队运粮,不敢私自买卖粮食。” 听到运粮一词后,众人眼睛直冒绿光,那是一艘运粮船,也就意味着船上有很多粮食。 粮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生生被饿死。米加问:“船上有多少人看守粮食?” 何来回答:“大概有十几个人。” 于是米加就做出了生平做过的最荒唐的一件事,带着小辈们去抢劫。 抢劫事小,但抢大歂的官船事大呀,抢完粮食不足一天,米加连顿饱饭都没吃,就被绿豆眼给关到了牢房,关进牢房也不算太倒霉,倒霉的是她隔壁住着暮江吟,好死不死暮江吟是个逃跑高手,他跑了,她被严刑逼供,被李琛认出来,被李琛带往大歂,唉,如果不是她被猪油蒙了心带人抢劫,她现在也不会被带往大歂。 回想起过去的事,米加只觉得无限悲凉,她从愁嫁的大龄女青年直接就过渡到了无人问津的老寡妇,情路之坎坷真是一言难尽! 她挑挑拣拣的把自己在伊若里的经历跟绿豆眼说了一番,极尽渲染自己支撑家业之艰难,单身生活之苦涩。 绿豆眼听的动容,劝解道:“娘娘虽然前半生坎坷了一点,但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咱们大歂皇帝陛下相貌堂堂,英明神武,定会弥补娘娘前半生的遗憾。” 米加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道你们皇帝陛下就是想霸占我城主之位的陆斐,我要是真去了大歂见了陆斐,估计连老命都保不住。 一旁的李琛不紧不慢道:“物资都补给好了,咱们明天就扬帆出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天大亮,米加被李琛“请”到了大歂的官船上,李琛站在船中央开口道:“启”,三十艘帆船,齐齐扬帆,几十米高的白帆像巨大的翅膀缓缓张开,气势雄浑,尽显大国威仪。 绿豆眼拿出一只号角,吹出两声激昂的调子,船队开始缓缓移动,这时岸边一队官兵匆匆跑来,带头的那个直冲着绿豆眼挥手。 米加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本地的土皇帝杨知府,很显然绿豆眼也认出了杨知府,他复又拿起号角吹了几声,缓缓移动的船队又齐齐停下。 天高皇帝远,杨知府在本岛逍遥肆意了十几年,吃的肥头大脸、壮硕无比,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他跑的气喘吁吁,汗水连连。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绿豆眼道:“怎么了?” 杨知府又大大的喘了几口气,说道:“咱们小岛出现妖物了,一夜之间盗走了十几具年轻女子的尸体。” 年轻女子尸体被盗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大歂人讲究孝道,家里若是有叔伯兄弟生前没娶妻,后人就会在他死后为他娶一门阴亲。 娶阴亲跟活人娶妻一样,需要夫家出聘礼,有些人家贫穷,没钱为死去的亲人娶妻,就会选择盗尸,因此年轻女子的尸体就成了他们的首要目标。 绿豆眼道:“女子尸体被盗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你如何判定这些尸体是被妖物盗走的。” 杨知府道:“三天以前有十几户人家到衙门报案,说是自家的女尸被偷了,起初下官并未在意,只派了几名随从去查案,还没找到线索,昨天就接到了新的报案,又有十几户人家的女尸被盗了。” 绿豆眼道:“这应该是有作案团伙在挖女尸,你如何判断出是妖物所为?” 杨知府瞪大眼睛,惊恐地说道:“女尸是被女尸盗走的。” 绿豆眼不耐烦道:“不要说绕口令,说人话。” 杨知府道:“昨天丢失的那些女尸,是被前天丢失的女尸盗走的。“ 绿豆眼道:“此话怎讲?” 杨知府接着道:”小岛东边的王子村住着一位李阿婆,李阿婆房前是一片坟地,昨夜李阿婆到院子里起夜,看到屋前的坟地里有一群穿红衣的女子,那群女子一人扛着一具尸体,在坟地前飘荡。 李家阿婆被吓的哆哆嗦嗦,不小心踢翻了身旁的夜壶,一个红衣女子听到声音,看向李阿婆,李家阿婆发现那女子是村西的李阿美,阿美已经去世三年了,前天夜里被盗走的女尸就有她。” 第36章 女尸 米加被杨知府的话吓了一跳, 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她虽然生活在术法界,但因为守城将军陆斐实力太过于强大, 声名太过于远播, 根本就没有妖物敢到青云城作祟,所以她活到现在连妖物的影子都没见过。 和米加一样害怕的还有绿豆眼, 绿豆眼结结巴巴道:“女尸盗女尸, 这这这简直是耸人听闻。” 杨知府道:“下官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咱们这个岛屿地方小,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下官手下统共只有七十二名衙役,且平时懒散惯了, 实在是没有能力应付女尸。” 李琛道:“收帆停船, 本督倒要会一会那妖物。” 提督大人发了话,众人莫有不从, 杨知府把众人迎下船, 安排到附近最好的客栈居住。 李琛道:“那妖物爱盗女尸,我们就在女尸的坟墓旁守株待兔。” 他这个主意虽好,却吓破了杨知府的胆, 杨知府道:“那妖物能操纵女尸, 定是个道行极高的,大人的手下身经百战, 应付得了那女尸,下官的手下却都没见过世面,到时候别,别耽误了大人。” 这个杨知府着实好算计,想请人为自己的辖地消灾, 自己却不愿出一兵一卒。 绿豆眼道:“你这个孙子,请爷来为你办事,自己倒想撇干净,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杨知府呵呵一笑,说道:“下官倒不是不想出人,但咱们这个岛总共只有七十二名衙役,若是把他们都派去抓女尸,万一出点意外,咱们衙门以后就无人办差了。” 绿豆眼道:“那就给你留下一半的衙役在衙门办差,其余的随爷抓女尸。” 上级发了话,杨知府虽不太情愿,却也不得不遵从。 夜深人静,众人兵分两路出了门。绿豆眼和杨知府到小岛东侧的墓林,李琛到小岛西侧的墓林,李琛刚出客栈,就看到女扮男装的米加鬼鬼祟祟的混到了队伍里面。 他无奈道:“娘娘,墓地危险,您就别凑热闹了。” 米加身为一名术法师,活了五百多年却连妖物的影子都没见过,说出去都觉得汗颜,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了妖物,她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去见识一下。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开口道:“我在客栈呆着害怕。” 李琛道:“微臣留了足足二百士兵在客栈保护您,您害怕什么?” 米加讨好道:“士兵虽多,却不如大人有本事,我还是待在大人身边放心。” 墓地虽危险,但李琛却有把握保护好米加,于是开口道:“那娘娘就随臣去吧。” 米加立马喜笑颜开,蹦蹦跳跳的跑到李琛身边,随他去了墓林。墓地坐落在树林旁边,李琛带人隐匿在树林里面。 夜晚的月光很是惨淡,如薄薄的一层纱笼罩在墓地上,原本就阴寒的墓地,此时阴森至极,米加虽然大着胆子来了,此时还是被这鬼魅之气吓得心惊胆战,她伸出手拉住李琛的衣袖,没出息的说道:“大人我害怕。” 李琛凑到她身边低声道:“娘娘莫害怕,臣在您身边。” 米加原本吊起来的心,此时微微平复下来,李琛就在她身边,她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他都会挡在她前面。 白雾渐浓,寒意乍起,远远的有几个红衣女子从飘忽而来,这些女子身材纤长,黑发如魅,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邪气。 藏在树林中间的士兵不动声色的捏紧手中的兵器,随时准备进攻,眼看着红衣女子离墓地近了,却不知为何,她们突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回转身飞也似的逃走了。 米加不解道:“她们怎么逃走了?” 李琛道:“因为她们嗅到了术法师的味道。” 李琛身后一名士兵惊讶道:“难不成咱们这里有术法师?”大歂虽然地大物博,奇人众多,却从来没有出现过术法师,传说中术法师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可以在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众士兵一听到术法师的名头,个个两眼冒光,东瞧瞧细看看,想知道到底谁是传说中的术法师。 米加暗暗得意,特别想回头告诉那群士兵,自己是一位如假包换的术法师,但因为以前太过于高调,惹出了不少祸患,所以她极力压制住了自己的表现欲。 心道自己不愧是术法界的城主,气场还是很强大的,有她在这儿镇着,估计没小妖敢过来,为了不耽误李琛抓妖,她委婉道:“我的身体有些不适,还是先回客栈休息吧,就不在这里陪大人抓妖了。” 李琛看看米加那蒲柳般瘦弱的身子,再想想她那三脚猫般若有似无的术法,说道:“此时正值午夜,娘娘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 米加一本正经地乱扯道:“我是天子所选的皇后,气场强大,妖物不敢近我的身。” 她说这话时神态严肃,差点逗笑了李琛,他强自压下心底的笑意,说道:“还是微臣送娘娘回去休息吧。” 米加虽然觉得凭自己的实力完全不需要李琛护送,但为了不让李琛分心,她还是勉强接受了李琛的好心。 因着之前把妖物吓跑的壮举,米加往客栈走的时候勇气十足,两根短腿迈的飞快,竟把李琛远远的拉在了身后。 好巧不巧,她又看到了几个穿红衣的女尸在路上行走,米加这次也不害怕了,直接走到女尸面前大声喊道:“你们给我站住。” 没想到那几个女尸根本不鸟她,像是没看到她一样从她身前飘忽而过。 米加心道不让你们看看本术法师的厉害,你们还以为本术法师是病猫呢!她对着女尸挥动了一下手掌,然后气沉丹田,念起了镇魂咒。 不念不可怕,一念尽遭殃。原本安安静静行走的女尸一听到她的镇魂咒竟变得暴躁起来,她们把双手张成爪状,鲜红的指甲足足有两寸长,指甲挟裹着阴风狠狠向米加抓来。 米加吃的多,身体棒,力气还算可以,抬脚踹飞了一个,别的女尸看到她身手不凡,都微微瑟缩了一下,米加见众人安静了下来,以为自己的镇魂咒起到了作用,复又念起了镇魂咒。 没想到越念咒女尸越亢奋,她们两寸长的指甲在镇魂咒的影响下又变长了些许,颜色也由以前的鲜红色变成了暗黑,浓黑的烟雾从指甲中丝丝缕缕的飘出。 米加故技重施,抬脚踢向身旁的女尸,不料还没踢到女尸,就被女尸的掌风劈到了地上,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拼尽全力跑向远方。 她在前边跑,女尸在后边追,跑着跑着却发现女尸的速度慢了下来,她们越跑越慢,渐渐地竟倒在了地上。 “娘娘好身手。”李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差点死于女尸魔爪的米加此时还处在紧张之中,难得的没有死要面子胡编乱扯,她磕磕巴巴道:“她们好像不是被我杀死的。” 李琛道:“那她们是怎么死的?” 米加道:“我打不过她们,就逃了,我在前边跑,她们在后边追,追着追着就倒在了地上。” 李琛道:“她们大约是被娘娘的术法镇住了。” 米加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术法师?” 李琛道:“娘娘满身正气,定是习过很多术法才能形成如今的气场。” 说起术法,米加越发觉得不对劲,开口道:“我以前学过镇魂咒,今日想用这咒术镇住这些妖物,没想到越念咒术,这些妖物功力越强。” 李琛道:“娘娘可否把刚才念的镇魂咒念与臣听听。” 米加道:“自然可以。” 说完就念了几句镇魂咒,她越念李琛的脑瓜子越疼,他扶住自己咚咚直跳的太阳穴说道:“娘娘念得不是镇魂咒,而是魔音咒,此咒一出,可使妖物功力翻倍,煞气达到顶峰。” 米加在青云城勤学苦练了几十载,统共只学会了五种咒术,没想到还有学错的,这可让她的老脸往哪儿搁呀! 她不好意思道:“我年龄大了,记性不好,大人莫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李琛道:“微臣的记性也不好,刚才发生的事情,臣已经全然忘记了。” 李大人如此识时务,米加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突然身后响起“咔咔”的声音,那声音又响又脆,就像骨头被折断时发出的响声,不知什么时候原本躺在地上的女尸已经站起来了,她们抬起自己的双腿,想要跪在地上,却因为尸体僵硬,膝盖怎么都弯不下去,于是她们只好折断自己的双腿,跪在地上,向前方匍匐而去。 米加又惊又怕说道:“她们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动起来了?” 李琛道:“她们去世多年,早已没有意识,所行所作皆是被妖物控制,看如今的情形,大约是那妖物在召唤她们。”说完就抬腿跟着尸体向前走去。 尸体缓缓匍匐到一片密林之中,那密林里面阴风飒飒,煞气浓郁,米加被吓的头发根都竖了起来,放眼四望,三三两两的女尸从四面八方集中过来,密林之中弥漫起一阵血腥气。 女尸都驻定之后,自发排成长队接着往前匍匐,她们穿过树林,来到一片空旷的悬崖上,这时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哑声,那声音像是蜥蜴发出来的,又像是蛇发出来。 女尸听到声音以后,都停了下来,然后举起双手掐到自己的脖子上,咔嚓一声,生生拧断了自己的脖子,几十个头颅齐齐掉落在地,像皮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 第37章 女骨跳舞 米加被吓的几欲昏厥, 双腿直发软,李琛伸手挡住她的眼睛说道:“不要看,不要看。” 说完抱起她大步往悬崖外走, 她伏在李琛胸膛前, 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莫名的觉得安心, 那股不可言说的恐惧感渐渐消退。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 米加才开口道:“她们为什么要扭断自己的脖子?” 李琛道:“操纵她们的妖物发现她们被跟踪了,所以发出信号,命令她们自尽。” 米加的脑袋渐渐清明,她开口问道:“你一个凡人,怎么懂得这么多和妖物有关的事情?” 李琛道:“大约是因为看《奇闻轶事》比较多吧!” 米加又道:“大歂的《奇闻轶事》竟连术法界的事情都记载吗?” 李琛道:“是的。”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前行, 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小岛西侧的墓林, 只见那些士兵有的站在地上,有的坐在墓碑旁, 有的躺在地上。 看到李琛过来, 一个士兵迎上前说道:“提督大人您可算回来了,那群女尸看着羸弱,倒真有几分本事。” 李琛和米加离开以后,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 就有十几个女鬼飘到墓林挖女尸,士兵虽然害怕, 却也没忘了来墓林的目的,大家蜂拥而上,想抓住那女鬼,没想到女鬼身手极利落,且没有知觉, 根本不怕疼,任凭刀砍剑杀都无动于衷,士兵只好凭借自身的力气跟女鬼肉搏。 大约缠斗了半个时辰,士兵们的力气几欲用尽,女鬼却毫无疲劳之态,攻势愈加凌厉,众士兵节节败退,本以为要死在女鬼的利爪之下,没想到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些女鬼却自断双腿,跪在地上离开了墓林。 李琛道:“这些女鬼都受同一个妖物驱使。她们深夜出,黎明归,专到墓地挖女尸。” 妖物操纵女鬼挖女尸,进而把女尸炼成女鬼,接着再让女鬼挖女尸,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整个岛屿的女尸就会被这妖物炼成女鬼,到时候一到夜晚遍地鬼魅,人不敢出门,鬼肆意横行,整个岛屿就会进入万劫不复之地。 天微微亮,李琛带着众人回到客栈,绿豆眼和杨知府也回来了,他们那边的情况和李琛的这边一样,士兵们也被女鬼打的缺胳膊少腿,惨不忍睹。 杨知府脸颊上被女鬼抓了两道血痕,那血痕还没凝固,星星点点的鲜血一点一点渗出来,他伸手擦了一下,没成想把血滴子抹了满脸。 他也顾不上清洗脸颊,扑通一声跪到李琛面前说道:“那女鬼太恐怖了,大人可一定要铲除女鬼,还百姓一个安定的世道。” 杨知府虽然怂了点,贪了点,却也是个心系百姓的好官,李琛伸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开口道:“杨大人快起身,你我皆是大歂官员,保护百姓义不容辞。” 李琛接着道:“妖物狡猾,若是有人跟踪女鬼会被他发现,我们只能找一个女子假扮女尸,设法引来女鬼,让女鬼把她带入妖物的老巢。” 乍一听这个想法很好,但细细考量就会觉得可行性不大,因为没有哪个心智正常的女子愿意以身犯险进入妖物的老巢。 这时心智不正常的米加站了出来,她自认为自己术法精湛,虽然有可能打不过妖物,但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她开口道:“我愿意假扮女尸。” 她话音刚落,就听李琛说道:“娘娘是万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 米加大义凛然道:“我受万民供养,吃珍馐,穿罗绮,现在有妖物威胁到了我的子民,我就应身先士卒,保护他们。”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凭米加的术法,估计分分钟就会被妖物降服,她若是运气再差些,念错符咒,有可能不需要妖物动手,她自己就会解决掉自己的性命。 一旁的绿豆眼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娘娘,您就安分些吧,您除了吃的多,心眼大,就没有别的优点,以身犯险装女尸是个细致活,您这么大条的人装不来。” 话糙理不糙,绿豆眼说的极有道理。但米加为了证明自己除了吃饭多、心眼大以外还有别的优点,梗直了脖子坚持要装女尸,众人无奈,只好依了她。 这一日天高气爽,凉风习习。白色的纸钱漫天飞舞,杨知府头戴孝帽,身穿孝衣,在一辆灵车前嚎啕大哭。他浸淫官场多年,练就了一身好演技。 每哭一声,就会在眼角挤出几滴眼泪,眼泪掉的多,双目变得又红又肿。 灵车缓缓前行,道路两旁的人听到杨知府的哭声,皆赞他敬老尊贤,孝悌忠信。 杨知府抠门,订做的棺材质量很次,棺材板又薄又硬,米加被硌的浑身发疼,好不容易挨到了墓地,又被几个壮汉抬入墓穴,埋进了泥土下面。 一阵喧嚣过后,奔丧的人群渐渐离去。米加躺在棺材中,静静的等着女鬼的到来。 阴风刮过,沙沙的刨土声响起,没一会儿棺材板就被掀开了,一双冷冰冰的手掌颤巍巍的掐住米加的纤腰,一用力就把她甩上了肩头。 这女鬼肩头瘦削,冰凉刺骨,比棺材板还咯人。死人身体硬,都是直挺挺的,米加只好抻直自己的双腿,使自己绷成一条直线,伏在女鬼肩头。 女鬼扛着她飘到树林,这时候树林已集结了很多肩抗女尸的鬼魅,这些鬼魅神情呆滞,动作僵硬,根本就没有神识。 她们肩上扛着的女尸倒是神态各异,有刚刚去世的,皮肤还保持着弹性。也有被刽子手砍死的,家人请装殓尸把他们的脑袋和脖子缝到了一起,此时由于女鬼的粗鲁对待,她们的脑袋软软的从脖子上垂了下去。还有的女尸干脆扛着一具尸骨,在树林间飘荡。 血腥气,阴气,煞气交织在树林里面。 女尸是不能呼吸的,米加为了假扮好女尸,提前服用了屏息丸,如果她此时能呼吸,定会被这腥臭味催的呕吐出来。 树林里面的女鬼越来越多,被扛来的女尸也越来越多,这时传来两道“嘶嘶”声,女鬼们听到这声音,就排列好队伍,齐齐往前走。 米加不动声色的解开自己的袖兜,她的袖兜里面装着银粉,可以沿路留下痕迹。 女鬼扛着女尸飘出树林,走到悬崖之上,悬崖有万里之高,直上直下,陡峭至极。女鬼走到悬崖边上,直直的跳了下去,米加原以为自己要被摔成人肉馅饼,没想到那悬崖只是妖物施的幻术,根本就是一块平地。 女鬼向前走了二三百米,面前出现了一条大河,那河又宽又长,波涛汹涌,水声震天,女鬼们齐齐驻立在河边。 突然响起一阵嘶鸣,一条磨盘般粗,十余丈长的青蛇从水中腾飞而起,那蛇的眼睛不同于其他,是血红色的,灼灼的漾着光芒。 它复又叫了一声,继而张开血盆大口。 女鬼们相继把自己肩上的女尸扔到它的口中。 米加被吓的胆战心惊,也顾不上装死了,使劲挣扎着想从女鬼肩头逃跑,奈何女鬼力大无比,死死的箍在她,她伏在肩头,一动也动不了。 队伍前边的女尸被尽数扔到大蛇口中,马上就轮到米加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迅速把自己学过的所有咒术都念了一遍,起初仿佛起到了作用,那大蛇血红的眼睛渐渐变得清亮起来,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大蛇的眼睛忽又恢复了血红,一口就把米加吞到了肚子里。 青蛇的食道像一个烧满热火的火炉,米加从猩红火热的食道中穿梭而过,粘稠的唾液呼了她一身,腥臭味扑面而来,她掩住口鼻,沿着食道滑了下去。 本以为自己会被青蛇的胃液腐蚀而死,没想到她没进入青蛇的胃部,而是从青蛇的尾巴处滑到了山石上面。 米加狼狈的从石头上爬起,发现在她之前进入青蛇肚子的那些女尸已经站在地上排好了队,她从善如流,站到了队伍的后边。 一阵悠长的口哨声响起,这些女尸纷纷动了起来,她们身体僵硬,膝盖不会打弯,只笨拙的向前方跳跃。米加学着她们的样子咚咚的往前跳。 她身前是一副死了很多年的尸骨,那尸骨跳着跳着,膝盖骨突然裂开了,呼啦啦碎了一地,她若是继续往前跳,定会踩到尸骨上面,若是停下脚步,又会被妖物发现异样。 虽然踩死人的尸骨缺德了一些,但总不会有生命危险。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咬咬牙接着往前跳,她的脚刚踩到尸骨上,就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哭声,女子的声音很细,小如蚊鸣,抽泣道:“疼死了,疼死了,你不要踩我。” 米加被吓的激灵了一下,差点跳起来逃跑。 她极力压下心头的恐惧,木着一张脸咚咚的向前方跳去。 前方是一个石头砌成的洞穴,洞穴里面飘荡着悠扬的音乐声,米加随着众女尸跳了进去。 一进去发现有几个身姿苗条的女子正在跳舞,她们美则美矣却毫无生气,裙摆下露出来的腿没有皮肉,只是森森的白骨。 第38章 “都下去吧”,一道雌雄莫…… “都下去吧”, 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 那群舞女听到声音以后轻轻的挥了一下衣袖,然后像是蒸发了一般,突然就不见了。 舞女消失以后, 米加才看到盘坐在贵妃榻上的妖物, 那妖物穿着一身碧绿的衣袍,虽是男性, 却长着一张比女子还秀美的脸庞, 他肌肤赛雪,眼眸含春,长长的黑发像丝绸一般倾泻到地面。 他瞥了一眼站在地上的女尸,慢悠悠吐出一个字:“打。” 话音一落,原本死气沉沉的女尸像是活了一样, 她们抡起拳头, 抬起脚就对着身边的同伴大打出手。 妖物果然是妖物,爱好都如此与众不同, 竟喜欢看女尸打架。 米加作为一位术法师, 实在是不愿意自降身份和女尸打架,奈何身边的女尸觉悟太低,根本看不出她的身份, 薅起她的头发就和她撕打起来。 那女尸又高又壮, 力气很大,手上长满了老茧, 生前应该是一位常下地劳作的农妇。 米加被拽的生疼,差点低呼出声,她攥紧拳头,牟足劲向女尸的鼻子打去,那女尸死的时间太不长, 体内还存有血液,米加一拳头下去,不仅打歪了她的鼻骨,还揍的她流了一脸鼻血。 女尸被米加揍的退后一步,松开了她的头发,米加乘势而上,又冲着她的肚子踹了上去,女尸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疼痛,但被米加施加出来的力度掼到了地上。 米加心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刚才这么英勇,那女尸定会被她吓退,没想到那女尸是个有毅力的,既不怕困难也不怕失败,不屈不挠地从地上爬起来,又跳到她身边和她撕打。 她是人不是鬼,爆发力虽然比女尸强了点,但持久力却很弱,竭力和女尸撕打一阵之后就精疲力竭了,女尸却不会劳累,一直精力充沛,她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把把米加按在地上,骑坐在米加身上狠狠的暴揍米加。 米加起初还想反抗,后来却发现女尸太重了,任她竭尽全力也撼动不了分毫,于是就认命地趴在地上任女尸暴打。 她被打的伤痕累累,遍体鳞伤,疼的几乎失去了知觉,看到米加蔫蔫的,女尸仿佛失去了趣味,停下手来,只用自己沉重的身体压制着她。 米加放眼四望,有的女尸被折断了胳膊,有的被抠掉了眼睛,有的被卸下了腿骨,甚至还有的被揪下了脑袋,血气四溢,残忍至极。 妖物似乎看够了好戏,开口道:“停。” 话音一落,暴躁的女尸纷纷安静下来,复又驻立到地上,变得死气沉沉,面无表情。 妖物懒懒的从榻上站起来,一身绿衣亭亭净植,绿衣上坠着细细枝条,枝条上长着嫩绿的叶子,行动间散发出草木的清香味道。 他走到一个被折断了胳膊的女尸身前,伸出手在女尸的胳膊处摁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把女尸被折断的胳膊给接好了。 他像个贪玩的孩子一样,让女尸撕打的遍体鳞伤以后,又一一为受伤的女尸正好了错位的骨头,擦掉了脸上的血迹。 米加倒是没有缺胳膊少腿,身上却被女尸打的又青又肿,背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了,红肿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妖物走到她身边,伸出又细又长的手指轻轻撕开她背部的衣服,皮肤骤然暴露在空气中,米加又冷又害羞,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让男子看过自己的身子,没想到今日竟被这妖物看去了。 那妖物缓缓在她背部摩挲着,轻声道:“倒是一副难得的好皮囊。” 米加被他摸得又酥又麻,差点呻/吟出声,只盼着他能快点从自己身边离去。 没想到他不仅没走,反而从袖兜拿出一瓶药膏,手指沾上药膏小心翼翼的给她抹到了伤口上。 那药膏清清凉凉的,抹在伤口上特别舒服。舒服归舒服,米加却感到了一阵寒意,这妖物得变态到什么地步,才会愿意为死去的女尸抹药膏呀? 抹完药膏以后,妖物伏在米加耳边说道:“跟我走。” 说完就向前方走去,米加跟在他身后,直着腿咚咚的向前跳去。 妖物把米加带到了他的寝屋,寝屋正中央放着一把古琴,古琴左侧是一张床榻,妖物指着床榻说:“躺到榻上。” 米加虽然不情不愿却也不敢反抗,她依言躺到了榻上。 妖物坐到她身边,伸手把她脸上的血迹擦掉,露出了一张颠倒众生的面庞。 他长的美,也喜欢同样美丽的女子,望着那张美丽的脸,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在米加的额头亲了一下。 苍天啊,怎么刚入虎穴就被轻薄了。米加无语凝噎。 妖物亲完以后,仿佛觉得还不够。又吩咐道:“把衣裳脱了。” 米加犹豫了,要是脱掉衣服,可就不仅仅是被轻薄了,那就要被吃干抹净啊! 这个变态妖物,怎么能这么重口味,她现在可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女尸啊,他怎么下得了手? 米加犹豫了一瞬,还是觉得保命要紧。她先脱掉自己的鞋子,再脱掉自己的袜子,然后又磨磨蹭蹭的脱掉了外衣,只剩下了一身亵衣。 然后装设充楞又直直地躺到了床上。 妖物接着道:“把衣裳都脱掉。” 米加接着装傻充愣一动不动。妖物似乎失去了耐心,亲自去解亵衣的衣带,米加急了,一把推开他的手,慌慌张张的往门外跑去。 还没碰到大门,就被一股妖力吸到了床上。 妖物邪魅一笑,低声道:“装不下去了?” 米加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妖物道:“我命令女尸的时候都会用法力,只有用上法力她们才能听懂我的话,跟你说话的时候,我一点法力都没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米加呵呵一笑说道:“您真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聪明绝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伎俩。” 妖物似乎不吃这一套,原本和煦的脸立马沉了下来,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道:“说,你假扮女尸来我这里想做什么?” 米加被他掐的生疼,她咳嗽两声,胡编乱造道:“我前几日得了伤寒,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父亲大约是以为我不成了,就给我办了丧事,埋到了墓地。 老天保佑,我竟在棺材中退了伤寒,没想到刚清醒,就被那穿着红衣的女鬼给扛走了,那女鬼的指甲足足有三寸长,我哪里敢反抗,于是就被她扛到这里。”说完就开始嘤嘤嘤的假哭起来。 她的话乍一听像是真的,仔细思索却发现很多漏洞。 妖物松开她的脖子,说道:“既然你不想说实话,那就别说了。” 说完凭空幻化出一根绳索,那绳索绑住她的手腕,把她悬空吊到了屋梁上面。 绳索越收越紧,在她的手腕上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米加疼的龇牙咧嘴,想编一个更好的谎话哄骗妖物,奈何手腕太疼了,她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疼痛上面,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 这时一道极细的像是闪电一样的亮光劈到她身上,那亮光威力极大,劈的她几欲晕厥。 妖物斜倚在床榻上,悠悠的问道:“要不要说实话?” 米加很没气节的回答:“我说,我说。” 这时又一道亮光劈来,米加脑袋一歪,晕倒了。 她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榻上的。 妖物正坐在古琴前弹奏曲子,他弹的曲子又邪又野,如千军万马,气势雄浑,仿佛可以操纵人的心智。 米加不由得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想到自己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就忍住了捂耳朵的冲动。 “咚咚”敲门声响起,一个极艳丽的女鬼端着一个水晶杯走了进来,那水晶杯做工精致,晶莹剔透,里面盛着红艳艳的液体。 妖物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挑剔道:“怎么不新鲜了?” 女鬼道:“今日没抓到活人,所以这味道便差了些。” 妖物道:“以后若是没有新鲜的,就不要给我送了。” 女鬼应是,然后退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掩好了门。 米加大骇,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人啊,这妖物可千万不要喝她的血。 妖物的脚步声离床榻越来越近,米加紧闭着眼不敢睁开。 妖物道:“既然醒了就别装晕了,睁开眼与我说说话。” 米加怕妖物诓骗自己,继续闭着眼装晕。 妖物道:“你要是再不睁眼,我就把你开膛破肚,做成点心享用。” 米加倏的就睁开了眼,说道:“我虽然看着年轻,其实已经活了很多年了,我的肉又老又柴,不好吃的。” 妖物道:“味道如何总得尝尝才知道。” 说完把米加压/到榻上,撕开她的亵衣,狠狠在她的背上嘬了一口。 米加觉得背上微微疼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妖物唇齿间红红的颜色,他舔了舔嘴唇说道:“美人就是美人,连鲜血都比旁人的香甜。” 米加略一思索,为了给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开口道:“既然你觉得我的血味道好,就不要伤害我,留着我的命,你就可以天天喝到美味的血了。” 妖物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威胁道:“你若是不告诉你来这里的目的,我就吸干你的血,让你和外面的那些女尸作伴。” 一向怂包的米加这时变得格外有气节,愣是没开口。 妖物再次把她推倒在床榻,在她的背上吮吸起来。 米加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背部,都被妖物吸走了,神志渐渐开始涣散。 第39章 恍惚中她的眼前出现了李琛…… 恍惚中她的眼前出现了李琛的影子, 他身穿蟒服官袍,官袍的下摆处绣着祥云和波水纹,行动间那水纹像是会动一样, 荡荡悠悠的, 他跪在她面前,大声道:“微臣李琛奉大歂皇帝之命接皇后娘娘回宫。” 接着她又想起了自己被咖啡国国王挟持时的情景, 她被国王掐着脖子, 众人都慌乱不已,只有李琛沉定如水,他身上沾满如彼岸花一样鲜艳的鲜血,咖啡国的士兵觉得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而她觉得, 他就是给她救赎的神佛。 他武能带兵浴血沙场, 文能梳头烧饭暖床。 她从来都没遇见过这么好的男子,也从来没有男子对她那么好过。 那么好的男子肯定在沿着她留下的线索寻找妖物的老巢呢, 她还不能死, 她一定要等他手执长剑来接她。 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拔下头上长长的银簪,拼尽全力向妖物刺去,因为太过于虚弱, 即使用尽力气也只刺破了妖物的一层薄皮。 妖物微微刺痛, 这才停止吮吸,他仿佛根本不把米加那一刺当回事, 只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了擦自己肩头渗出的绿色汁液,然后把手帕扔在一旁,继续趴到米加背部吮吸她的血液。 气节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米加最终还是屈服了,她低声道:“你别吸了,我告诉你我来这里的目的。” 妖物微微顿了一下,仿佛舍不得那美味的血液一样,又猛地吮吸了两口才停下来。 他坐直身体,把米加的脑袋扶在自己大腿上,重新将米加那支刺入自己肩头的银簪插到她如云的鬓发间。 他邪魅一笑,低哑着声音道:“你早点说实话不就好了吗,女子还是温顺一些讨喜,” 米加苦笑一声,说道:“我没撞过南墙,不晓得撞墙这么疼。” 听完她的话,妖物原本冷冰冰的眼睛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他柔声道:“我的小乖乖,刚才把你吸疼了吧,我这就给你疗伤。” 这妖物阴晴不定,时温柔时暴力,时冷血时体贴,米加摸不清他的套路,只摊在榻上一动不动,不言不语。 妖物给她翻了个身,让她面朝床榻背朝上,继而拿出一块浸过热水的毛巾,轻轻擦拭她的伤口,米加疼的直哆嗦低声道:“你别擦了,我疼。” 妖物道:“你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他抬起手,洁白的掌心氲起了一层绿绿的浓雾,那浓雾沿着米加的伤口进入她的身体,她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此时减轻了很多。 伊若里老鼠很多,因此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猫,何家也养了两只猫,米加亲眼见过猫抓老鼠的情形,那猫抓到老鼠以后不会立即吃掉老鼠,而是先把老鼠耍弄一番,待玩的尽兴了才会大快朵颐。 米加感觉自己就是妖物手中的老鼠,他现在为她疗伤只是因为还没玩够而已。 妖物收回掌中的浓雾,问道:“好点了吧?” 米加点点头,回答道:“好点了。” 妖物道:“言归正传,说说你的目的。” 米加知道这次糊弄不过去了,如实把李琛的计划说了出来。 妖物听完不仅不害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道:“我该说你们蠢呢,还是说你们蠢呢?” 米加道:“此话怎讲?” 妖物道:“送你进来的那条蛇,其实不是普通的青蛇,而是我布下的璇逆阵。” 米加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变得更加苍白,简直可以用面无血色来形容。 璇逆阵是一个古老的几乎要失传的阵法,别说在大歂,就算在术法界会布这个阵的人也寥寥无几。米加从未想过,普通的妖物竟也会布这么深奥复杂的阵法。 阵法未启动时,此阵就是一个普通的形态,例如大蛇,例如悬崖。但阵法若是启动,凡是困在阵法里面的人,都会经受火烧,雷劈,刀山,剑林四道劫罚,术法越高的人,经受的惩罚越重,最可怕是这个阵法是循环往复的,不把人杀死绝不停止。 布璇逆阵需要极强大的法力,普通妖物或者术法师根本没有那么充沛的法力来支撑这个阵法,米加把手搭到妖物的腕部,延伸出神识探测他的法力,只觉得他体内仿佛有一个汪洋大海,法力源源不断的往外涌动。 妖物笑嘻嘻的看着米加问道:“探测出我有几成法力了吗?” 米加摇摇头。 无论妖物还是术法师,法力等级都是十级。像米加这种三脚猫是没有等级的,她的法力连一级也达不到。 普通术法师一般是三级或者四级,能把术法修到五级的人已是凤毛麟角,五级以上的人,米加只识得青云城的护城将军陆斐。 当然他的术法到底是几级,整个青云城无人知晓,因为跟他比过术法的人,都被他杀死了。 米加可以探测出五级以内的术法,术法超过了五级她就探测不出来了。 她怔怔地盯着那术法深不可测的妖物,说道:“你这个怪物。” 妖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开口道:“了解我的人都这么称呼我。”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知己不知彼呢,会不会满盘皆输? 自己一个人身处在这妖洞,米加倒是不甚害怕,大不了把这条老命舍给那妖物,反正自己已经活了五百多年了,哪怕现在死了也够本。 但一想起李琛米加就心有不舍,他才二十多岁,出生以后从未为自己活过,从未高高兴兴的肆意人生,连妻子都还没娶,现在要是被那璇逆阵给杀死,得多可怜啊! 她挺起胸膛,昂起头颅,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大义凛然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把我杀了吧,哪怕吃了也行。 就放过我的同伴吧,他们都是普通人,连术法都不会,即使活下去也不会对你产生一丁点威胁。” 妖物道:“普通人?前天我明明嗅到了悬崖边有术法师的味道。” 米加道:“我就是那个术法师,那天我跟踪着女鬼一直走到了悬崖边,亲眼看着她们掐断了自己的脖子。” 妖物像看傻子一样盯着米加看了一会儿,说道:“就凭你那点聊胜于无的术法还不值当我毁掉几十个女鬼。” 米加道:“我身边都是大歂的官兵,他们怎么可能会术法,我的术法虽然现在很弱,说不定体内的潜力很大呢?” 看到她这蜜汁自信的样子,妖物难得的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力,他把手指放到米加的手腕上,用神识探测她的法力,神识绕着她的身体转了好几圈,才在她的手臂上探到了一粒芝麻大小的法力。 妖物嫌弃的看着米加说道:“你要点脸吧,好不好,你全身上下除了胳膊上有一丁点法力,别的地方连法力的影子都没有。” 米加自小虽然书读的不好,术法修的不好,但她却一直坚信自己是有潜力的,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宝藏,只有经过深度挖掘才能找到她体内的潜力。 如今一个法力在五级以上的妖物大佬,在她体内寻找了好几圈,都没发现她的潜力,那她岂不是真的没救了? 她心存希冀的问道:“我体内真的没有潜藏的法力吗?” 妖物兜头给她浇了一盆凉水,直接把她残存的那点希望给浇灭了,他道:“你体内除了残存的饭食,半点有能量的东西都没有。” 米加不可置信道:“我一出生就是术法师,苦苦修炼了五百年,为何术法比普通人还弱?” 妖物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个成语叫天资愚钝,有一个谚语叫烂泥扶不上墙,还有另一个俗语叫朽木不可雕也……” 米加虽然是个原则性很差的墙头草,自尊心约等于零,但也受不了被人明目张胆的用各种成语侮辱。 她反唇相讥道:“你闭嘴吧你,我虽然法力差,但最起码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子,性别特征很明显。你看看你虽然法力深厚,却偏偏生了一张不男不女的脸,还生了一副不男不女的老烟嗓。你这副样子,放在普通百姓家,那是连老婆都讨不到的。” 米加在气头上,忘了她面前的人是刚刚差点把她的血喝干的妖物,因此言语格外的凌厉了些。机关枪一般说了一大串之后,才发现妖物的脸色已经变了。 她赶忙刹住话头,转而狗腿道:“像您这种倾国倾城的长相,我作为一个女子都自愧不如呢,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保养的吗?我特别喜欢您那吹弹可破的皮肤呢!” 妖物面无表情地说道:“说起保养皮肤,你问我还真是问对了,我修炼了这么多年,深谙此道呢!” 米加虚情假意道:“您是怎么保养的呢?” 妖物道:“每日起床喝一盏新鲜人血,中午吃一具油炸女尸,晚上睡前再喝一杯人血,方可保容颜不老。” 说完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道:“我还真有点饿了呢?” 抬手指着米加,对女鬼吩咐道:“我饿了,把她给我炸了。” 米加恨不得抽死她自己,问什么不好非要问保养之法,这下好了吧,要下油锅被生生炸死。 女鬼走到米加身旁,伸出一双瘦长的手指,掐住她的纤腰,把她扛了起来。 一口巨大的油锅“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锅内的热气散发到空气中,屋内的温度都高了几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尸已经被炸的皮开肉绽,面目全非。 米加使劲儿扑棱自己的双腿,对女鬼拳打脚踢,希望女鬼能把她放下来,奈何女鬼只是妖物的工具,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她抡圆了胳膊,把米加向油锅扔去。 第40章 米加把体内那微末的法力置于…… 米加把体内那微末的法力置于足尖, 尽力向上跃去,奈何天性愚钝,跃的不够高, 衣服下摆垂到了油锅里, 被炸的刺啦作响。 米加激灵一下,一下子跃到了油锅的另一侧, 重重摔到了地上,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一群女尸就向她冲了过来。 女尸们七手八脚的把她摁在地上,暴揍了一顿,米加被打的鼻青脸肿,整张脸涨的像个猪头, 没想到那群女尸揍完了还不解气, 依然想把她扔进油锅。 人到了危机时刻,潜力是无限大的, 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来, 推开女尸就往外跑,她跑的快,女尸速度也不慢, 风驰电掣一般紧跟在她身后。 她伸出中指和食指晕出一堆星星点点的火花, 向着身后的女尸挥去,女尸们愣了愣, 大约是没想到这么个菜鸟居然还会术法,不可思议的盯着米加。 米加趁着她们愣神的功夫,拔足跑向门口,把大门关紧,咔嚓一声上了锁。女尸被关在屋内, 伸着又长又尖的指甲使劲拍大门。 米加大大的喘了两口气,心想总算可以清净一阵子了,没成想气还没喘匀,就看到门外有几十个女尸齐齐向她冲过来。那些女尸目眦尽裂,脸色灰败,煞气十分浓重。 前有狼后有虎,无论往哪里走都逃不脱被打的命运,米加变得前所未有的勇敢起来,从头上拔下自己的方天画戟银钗,那银钗正是她的法器,看起来小小巧巧的,却在碰到她手掌的那一刻,泛起一阵光华,足足延伸成两尺来长。 她挥舞着银钗向尸群冲去,她的银钗是青云城祖传下来的,专为城主所用,有辟邪祛魔的作用,女尸在银钗的攻击下四散开来如鸟兽散,米加乘胜追击,接连暴击了十几具女尸。 正杀的起劲儿,凭空飞出一支绿色藤蔓,紧紧将米加捆了起来,那藤蔓不仅捆住了她的身体,也一并锁住了她的法力,没有法力支撑,银钗倏然变小,复又插回她的鬓间。 妖物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没想到小绵羊还会杀人呀。” 米加先被女尸暴打,又被女尸群攻,此时心里蓄满了火气,心道反正也逃不出去了,窝窝囊囊的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掉,她回转身,恶狠狠的盯着妖物大声骂道:“你这个恶贯满盈的臭妖物,少给老娘起外号,老娘英明神武了一辈子,怎么会是小绵羊,你才是小绵羊,你全家都是小绵羊” 本以为妖物会暴怒,没想到他不仅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开口道:“我不叫妖物,我叫重光。小绵羊你叫什么?” 米加道:“我是你姑奶奶米加。” 重光走到米加身旁,凑近她耳边,阴恻恻地说:“我姑奶奶还没出生呢。” 说完单手把她扛到肩头,径直回了卧房。米加被重光重重甩到床榻上,摔得眼冒金星,头晕眼花,他欺身过来,凑近米加的猪头脸,说道:“方天画戟银钗乃是上古神器,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驱使得了?” 上古神器随天地开化而生,凝聚天地灵气,具有灵性,多为高阶术法师所用。上古神器不似普通法器,具有神识,择主而行,像米加这般无阶的术法师,别说上古神器,就连普通法器都瞧她不上。 米加从记事起,这银钗就插在她的发髻上,一直和她相伴相生,阿娘告诉她这是米家祖传的法器,为历任城主所有,怎么在重光口中就成了上古法器了? 她开口道:“你这无知妖物,方天画戟银钗是我家祖传下来的,虽然比旁的法器好用了一些,却也算不得上古法器,为历代城主所有,我是青云城的城主,自然驱使得了。” 看着米加那理所当然的样子,重光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果然是个傻的。” 米加眸光一闪,速度把发髻上的银钗薅到手中,说道:要命一条,要银钗没有,你别想打银钗的主意。” 重光用看二愣子的眼光看着米加说道:“你就放宽心吧,上古神器自行择主,我哪怕抢到手,也用不了。”说完甩了甩衣袖自行离开了。 是夜,米加从指间晕出一丝亮光,注入银钗,银钗仿佛活了一般,倒映出一长串字符,那字符是厉代青云城主所习过的术法,米加生性懒散,且没遇到过生死攸关的劫难,因此虽然有着得天独厚的修炼条件,却从未苦修过。 米加知道短时间内,自己肯定斗不过重光,但她想提升法力,寻找机会逃出去。也不知李琛一行人境况如何,只希望他们被困到悬崖边,还没进入重光的璇逆阵。如果进去了,一切就都完了。 她拿起银钗,狠狠刺入自己的左胸,银钗沾了心头血可以使修炼速度突飞猛进,凡事有力亦有弊,法器沾了心头血虽然可以提高修炼速度,但也容易侵蚀修炼者的心性,修炼者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如今情况紧急,米加不得不铤而走险。她看着银钗倒映出来的术法开始修炼。接连两天,米加足不出户,重光也仿佛消失了一般,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两天以后,她的法力堪堪达到二级,这样的级数,连重光的衣角都伤不着,却可以躲避掉那些傀儡女鬼。 她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屋外空空如也,接着往前走,只见一群女鬼正扛着女尸匆匆而行,她站在一旁,捏了个隐身诀,待女鬼走过去以后才显出身形。 她沿着自己来时洒下的银粉,往洞外走,走了一段路之后看到几个女鬼正在河里给一个少女洗澡,那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被女鬼吓的瑟瑟发抖,想往远处跑却怎么都逃不出女鬼的桎梏。 米加拔出银簪和女鬼过了两招,没想到那几个女鬼是有神识的,她们阴恻恻的对米加说:“姑娘最好少管闲事,这女子是重光尊上的午餐,你若是耽误了尊上吃午餐,尊上可是会生气的。” 女鬼话音一落,米加就想起了油锅里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女子,她原本以为那是女尸,没想到竟是一个鲜活的女子被活生生炸死了。 她立马变得怒不可遏,奋力和女鬼激战起来,女鬼本来以为她是绣花枕头,没想和她动真格的,没想到她的功力精进了不少,女鬼渐渐吃力起来,被米加逼到河水深处,米加趁此机会拉起少女就跑。 少女早被女鬼吓得魂不附体,此时手脚发软,站在河里动弹不得。米加蹲在少女身前,让少女伏在自己背上,背着少女向前走去。 走到一处山石之上,发现重光正盘腿坐在前方喝菊花酒,他转过头问米加:“你猜你的同伙现在怎么样了?” 说完把杯中剩下的酒倒在地上,地面沾了酒的地方立马变的光滑起来,渐渐形成一面镜子。 镜子里有李琛,绿豆眼,杨知府,二三百士兵,他们聚集在一片树林里,那树林是可以变幻形态的,上千棵大树组成一个迷阵,众人跌跌撞撞,毫不章法的乱走一通,只有李琛镇定自若,捏了个诀就破开了迷阵,带着众人向前走去。 重光指着李琛道:“他倒是个有道行的。” 米加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看着众人往前走,他们走到悬崖旁看到了沿着悬崖留下的银粉,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脚步畏畏缩缩的,似乎不敢接着往前走。 李琛不顾众人劝阻,毫不犹豫的踩着银粉向悬空走去,从别人张大的嘴巴,米加可以判断出他们很惊讶,根本没想到那高高的悬崖只是个幻术。 平地的尽头出现了一条大河,青蛇从大河之中腾飞而起,众士兵虽然很害怕,却没有一个人退缩,米加心道你们可千万不要进去啊,千万不要进去,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青蛇的牙齿上还沾着米加留下的银粉,于是李琛毫不犹豫的跃进了青蛇口中,其他紧缩其后。 米加怔怔的盯着青蛇,只见它腾空咆哮起来,全身泛起一层耀眼的光芒,璇逆阵开始启动,青蛇周身的光芒越来越亮,刺的米加睁不开眼。 璇逆阵只有遇到两种情况才会停止,第一种:镇内之人全部死亡。第二种:布阵之人死亡。 米加不知道自己从哪儿鼓起的勇气,提起方天画戟银钗就刺向重光,重光轻而易举躲开了她的攻击,他把纤长的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别闹,你猜猜璇逆阵什么时候停止?” 米加道:“待我杀了你这阵就停了。” 话毕,向重光扑了过去,她虽然苦心修炼了一番却只是二级术法师,重光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儿,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米加刺过来的银钗,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击退米加,没想到那银钗上注满了充沛的灵力。 他像看疯子一样看着米加,大声骂道:“你疯啦?” 米加道:“或许吧。” 米加不仅把自己的心头血注入了银钗,还把自己的灵根放了进去,灵根是术法师的根本,没有了灵根,术法师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有了灵根和心头血的滋养,银钗威力大增,米加仗着银钗的威力和重光拆了好几招,她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因此每一招都很毒辣,招招都想取重光的命。 重光把她当老鼠一样逗弄了几天,本想接着逗弄,不成想她用心头血和灵根滋养了法器,他空手和米加打了几个来回,被银钗逼得节节败退。 只见他大手一挥,祭出了自己的法器——长笛。那长笛通体碧绿泛着幽幽的光,绿光携着凌厉的煞气扫向米加,米加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向自己,顷刻间就被绿光扫到了地上。 没有了灵根,她就是凡人之体,哪里受得了煞气的冲击,一股鲜血猛得从口中喷了出来,她艰难的抬起手,擦干嘴边的血迹,再次冲向重光。 重光挥着笛子又是一击,米加重重的摔倒在地。 这次她被打的筋脉皆断,连爬都爬不动了。 第41章 重光慢悠悠走到她面前,低…… 重光慢悠悠走到她面前, 低声问道:“难受吗?” 米加嘶哑着声音道:“废话!” 重光道:“那我就给你个痛快吧!” 说完手掌中晕起一团光华,欲向她胸口打去。 突然之间,地动山摇, 米加身下的山石晃了几晃。原本处在大河之上的青蛇, 痛苦的嘶鸣着,从上空缓缓坠落下来。 米加定睛一看, 只见青蛇坚硬的麟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开来。李琛带着绿豆眼、杨知府, 还有二三十个士兵从它那皲裂处跳了出来。 青蛇落地,砸起一阵浓重的尘土。那蛇已然死去,璇逆阵被破。 原本悠然自得的重光,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自古至今从未有人能破得了璇逆阵, 无论法力高低,只要进入阵内, 就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如今居然有人从阵内生生把璇逆阵分解了,他看着阵内出来几个人,除了走到最前面的李琛身体内含有灵力, 其他人都是凡人。 他默默延伸出神识, 想探一探李琛的灵力达到了几级,没想到他的神识还没触碰到李琛的身体, 就被他体内那汹涌的无穷无情的灵力给阻挡了回来。 不由自主的,他看向李琛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李琛飞落到地,看着遍体鳞伤的米加,眼中翻起了数不尽的恨意和疼惜,他俯身把米加横抱在怀里, 一字一句道:“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遭受这样的痛楚。” 说完把手掌放到她的手腕处欲为她渡一些灵力来缓解她的疼痛,没想到灵力只在她体外来回徘徊,根本到不了她的体内。 李琛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的灵根呢?” 米加嘴角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似乎根本不把自己的灵根当回事,她回答道:“我把自己的灵根放到法器里面了,我想帮帮你,没想到还是没帮上忙。” 李琛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低声道:“若是有风雨你只管躲在我身后即可,千万莫想着帮我。你是女子,天生就该被男子放到羽翼下,享受男子给你带来的安稳泰和。” 米加神经大条,并未从李琛的话里听出他的缱绻情义。她以为李琛只是把她当做了皇后,才拼了命的保护她。 于是苍白着脸说道:“你尚未娶妻生子,怎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是大歂的,不要为了那劳什子的君臣父子不把性命当回事儿。” 米加脑子不灵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琛不愿再多做解释。 只低声对她说道:“待我解决了这妖物再想办法为你续上灵根。” 话毕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地上,大步走到重光面前。 能破了璇逆阵还毫发无伤的人,放眼整个术修界也找不出几个,重光虽然术法不错,但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李琛的对手,他已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并未想和李琛多做周旋,只问出了内心的疑问:“你的灵力是几级?” 李琛道:“无级。” 话毕,挥出一团亮光击向重光,重光使出浑身解数去挡,但也只起到了微末的作用,他的灵力在李琛面前犹如一只小小的蚍蜉,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撼动不了大树。 这一击让重光经脉尽毁,痛苦不堪。 李琛冷着脸,又是一击,这一击镇碎了重光的灵根,让他生不如死。 重光恐惧的看着李琛,李琛修的是正道,但在重光的眼中他比恶魔还要可怕。李琛要把重光给予米加的伤害一点一点还给他。 重光瘫坐在地上,嘴角噙着鲜血,他张开嘴,满口的牙齿已尽数被李琛击碎,那些牙齿的碎末从他的口中随着鲜血一起流到地上。 重光抬起绿色的衣袖,抹了一把口中流出的鲜血,低声道:“给我个痛快的。” 李琛并未回答他,又挥出了最后一击,这一击直接取了重光的性命。 米加受过的痛苦,他都要让重光经受一遍。 重光全身上下都被击成了粉末,那些粉末慢慢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株枯柳。重光一死,他所布下的幻术也统统消失不见,什么大河,什么悬崖都是虚无的,他们身处之地正是以前女鬼聚集的那片树林。 站在一旁的绿豆眼虽然在阵内经受了重重磨难,差点一命归西,却依然忘不了拍顶头上司的马屁,他拖着受伤的左腿,一瘸一拐地走到李琛面前开口道:“提督大人真是全才呀,不仅武艺超群,还精通术法,有大人这等英雄保家卫国真是我大歂之幸,大歂子民之幸。” 站在一旁的杨知府也是个识时务的,向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众人齐齐跪到李琛面前拍起了马屁。 李琛气结,绿豆眼是他亲自带出来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学的这溜须拍马的恶习。他不愿跟他废话,沉声道:“都起来吧。” 话毕走到米加身旁,把她横抱到怀中,带着众人出了树林。米加筋脉尽毁,又失去了灵根,身体极其虚弱,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昏迷。 她的衣衫也是脏的,沾满了鲜血和尘土。李琛把她的衣衫解开,扔到一边。只留下一层薄薄的亵衣,亵衣薄如蝉翼,透过亵衣隐隐约约可看到她遍体鳞伤的身体。 李琛小心翼翼的脱下了她的亵衣。亵衣下是一件水绿色的肚兜,肚兜上绣着并蒂莲花,那莲花又红又艳,极致的绿衬着极致的红,看起来旖旎万千。 米加的身上布满了伤痕,没一片皮肤是完好的。他知道她被打的筋脉尽断,却万万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了体无完肤的地步。红色的伤痕纵横交错着,像一条条蚯蚓虬枝盘曲在米加的身体上。 他呼吸一滞,内心像刀割一样疼痛,恨不能替她承受这些痛楚。 李琛抬手晕出一团幽蓝的亮光,那亮光像有生命一样钻到米加的体内,缓缓延伸到她的四肢百骸。 米加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剧烈的疼了起来,那疼痛撕心裂肺,摧心剖肝。当她觉得自己快被疼死的时候,那疼痛渐渐变弱,她原本筋脉尽断,不能动弹的身体,似乎又能动了。 接筋连脉是极耗神的事情,李琛先前破璇逆阵就很费了些精力,如今又把米加被打断的筋脉一一连接起来,耗神极多,不免困乏起来,于是趴到米加的床榻前睡着了。 米加醒来的时候,先看到了趴在她榻边的李琛,接着又看到了自己锦被下的身体。 她一巴掌拍到李琛脑袋上,气愤道:“你这个趁人之危的色/狼,我的脸都肿成猪头了,你怎么还下/得/了/手?” 她重伤未愈,虽然用尽全力拍了李琛一巴掌,但对于李琛来说这巴掌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他开口道:“微臣刚把娘娘的筋脉接上,娘娘就想过河拆桥吗?” 第42章 米加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能…… 米加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能动了, 身体的疼痛感也减轻了很多,不由得汗颜起来,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她呵呵笑了两声, 说道:“大人别跟我一般见识, 要是照以前,我看到大人这般英俊潇洒, 风流倜傥的男子为我宽衣解带, 我连做梦都要笑醒的。” “现在却不同了,自从大人告诉我我是皇帝陛下钦定的皇后娘娘以后,我就开始克己复礼,洁身自好了。生怕自己行为不端,影响大歂皇室的清誉。” “今日我拍大人的那一下, 虽然下手重了一点点, 却也是为了皇室的清誉着想,大人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李琛不动声色道:“照娘娘的意思是认为微臣亵渎了娘娘, 影响了娘娘的清誉吗?” 米加道:“大人救了我的性命, 又为我接脉连筋,这天下的恩情,我结草衔环都还不清, 又怎么会怪大人呢?” 李琛道:“那娘娘为何说为了皇室清誉才拍的微臣?” 李琛沉默寡言惯了, 米加本以为自己随便糊弄两句,这事就过去了, 没想到他竟不依不饶起来,唉,道歉这种事还是诚心诚意为好。 她开口道:“大人,我知道自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冒犯了您,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李琛道:“微臣资质平庸不敢与吕仙人相提并论, 娘娘也不要妄自菲薄,把自己比作狗。” 米加…… 李琛这算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平时半句话都懒得说,如今想说话了,却句句毒舌,每一句都能把人噎死。 米加道:“我没把自己比作狗,我就是打个比方。” 李琛道:“您身份高贵,是千金之躯,比方也不能乱打,免得污了您的清誉,有损大歂国体。” 米加…… 李琛的话虽然句句在理,米加却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嗅到酸酸的味道,李琛大人莫不是醋了,可这醋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疑问道:“大人莫不是醋了吧,为何说话酸酸的?” 李琛道:“请娘娘告诉微臣,臣说的话哪里酸了?” 醋味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她该从何说起?既然无从说起,就无法证明李琛醋了。 她只好道:“大人没有醋,是我胡乱臆想的。” 李琛道:“娘娘有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好好琢磨一下该怎么接上自己的灵根?” 灵根?李琛的话如一壶凉水浇到米加头上,她立马清醒起来。 李琛一介凡人,为何能破得了璇逆阵,为何能轻而易举的杀了灵力深不可测的重光,为何有能力给她接筋脉? 她心思浅,藏不住事儿,开口问道:“大人一介凡人,为何灵力如此高深?” 李琛道:“微臣从未说过自己是凡人。” 米加道:“大人也是术修师?” 李琛点点头。 米加激动的热泪盈眶,本以为这大歂只有自己一位术修师,没想到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个同类,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 米加智商不行,金榜题名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句空口号,只有这他乡遇故知能让她切实的激动一把。 她一激动就忘了形,呲溜一下从被子里钻出来,赤条条的对李琛行了一个术修师之间常见的同修礼。 虽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但同样的地方看第二遍却不会让人感到厌烦,李琛看了一眼米加,淡定的还了一个礼,提醒道:“娘娘莫忘了自己的清誉。” 米加这才明白自己刚刚做了怎样一件令人羞憨的事,李琛为了给她接筋脉,替她宽衣,那是不得已,自己刚才这是什么?见到了故知就连羞耻心都没了吗? 她滋溜一下又缩回被窝,连脸都不敢露了,把头捂在被窝里,闷闷的说:“大人你快出去吧,我没脸见人了。” 李琛见她着实害羞了,不忍心再逗弄她,默默站起身,走出了门。 第二天,众人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皇后娘娘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李琛大人,若是狭路相逢实在躲不过了,她低下头红着脸装作没看到李琛大人一样默默从大人身边走过。 绿豆眼道:“娘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因为自己的脸肿的像个猪头,见到提督大人那貌若潘安的长相感到羞愧了吧?” 米加道:“羞愧个毛线,脸肿是一时的,又不会一直肿,等肿消了,老娘照样是美女一枚。” 绿豆眼道:“娘娘是大歂的国母,应当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做表率,您这样“老娘长、老娘短”的,有失体统。” 米加道:“体统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能喝吗,还是能穿?” 绿豆眼苦口婆心:“娘娘您富有四海,要学会提升自己,丰富自己的内在,吃穿住行那都是下层老百姓才需要考虑的东西,您只需要考虑精神层面就可以了。” 米加:“你是说我的精神不够丰富,举止不够高贵吗?” 绿豆眼:“有这么点意思。” 米加:“我再不济也是皇帝陛下钦定的,你觉得我太过于肤浅,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你对皇帝陛下的品位有所质疑?” 这么大一口锅扣下来,绿豆眼可不敢背,赶忙改口道:“娘娘爱憎分明,性格豪爽,品位独特,是难得的好娘娘。” 米加点点头得意道:“算你会说话。” 二人嘴仗打的正酣,李琛从门外走来。开口道:“娘娘有没有什么必须的物件,赶紧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就出发去方壶山。” 米加惊讶道:“去方壶山干什么?” 方壶山是著名的灵气之山,此山吸天地之精华,汲日月之精粹,孕育出了很多修道仙人,当然也有很多妖魔鬼怪靠吸取此山的灵气而生。 米加尚且知道方壶山是何山,绿豆眼压根就没听说过方壶山的名讳。 他疑问道:“方壶山是什么山?” 李琛道:“是仙山也是妖山,此山之上仙妖云集。” 绿豆眼问道:“咱们去方壶山做什么?” 李琛道:“方壶山有一位羽使真人,医术高超,可为娘娘接灵根。” 绿豆眼没想到像米加财迷心窍的人也有灵根,惊讶道:“娘娘居然有灵根?” 米加反唇相讥:“我为什么不能有灵根?” 绿豆眼道:“臣下一直以为只有清尘脱俗、视金钱如粪土之人才会有灵根,没想到俗气如娘娘都能修道,这简直刷新了臣下的三观呀!” 米加…… 她懒得再搭理绿豆眼,看向李琛说道:“我听闻方壶山远在天边,从未有人到达过。我现在□□凡身,估计还没找到方壶山,就老死了。” 李琛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黄金打造的宝塔,那宝塔大约有一尺来高,通体金黄泛着亮光, 李琛道:“这是穿虞宝塔,这宝塔在可在瞬时之间把人传送到想去的地方。” 米加看着那金光闪闪的宝塔说道:“这可真是一件宝物,不仅功能强大还值钱。” 李琛…… 李琛看着绿豆眼吩咐道:“我要陪娘娘到方壶山寻医,这船队就暂且交给你了,我和娘娘回来之前船队就驻扎在这个小岛,千万不要前行。” 绿豆眼虽然很想见识一下神仙与妖怪共存的方壶山是什么样子,但提督大人的命令他是万万不敢违抗的,只好应声道是。 米加跑回卧房,把金银细软打包到包袱里,背着包袱走到李琛身边,李琛启唇念了几句口诀,原本只有一尺来高的穿虞塔渐渐变大,李琛大声道:“开。” 宝塔底部紧紧关闭的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李琛拉起米加的衣袖牵着她从那扇大门走进宝塔。一迈进宝塔,米加只觉得天旋地转,被一阵强大的吸力带进了一个空气漩涡。 待漩涡停止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方壶山的山门处,方壶山不愧是钟灵毓秀之地,灵气馥郁,树木繁茂,就连树上的鸟都比别的地方大了一倍。 米加大口呼了两口气,觉得神清气爽,开口道:“这方壶山就连空气都比别处的更新鲜。”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立马惊醒了守山门的梼杌,那梼杌身体像老虎,嘴巴似野猪,长着长长的獠牙,尾巴有一丈多长,凶悍至极。 梼杌是天地混沌时期就存在的凶兽,与天同寿,灵力达到九级。 米加一看到这残忍的凶兽,就十分害怕,不由得后退两步。李琛挡到她身前说道:“梼杌是方壶山的守门凶兽,不会放外人进入方壶山,一会儿我把梼杌引到别处,你趁机进入方壶山。” 米加点头应是,但一想到梼杌的灵力足足有九级,就心有戚戚焉。她拉住李琛的衣袖说道:“我不接灵根了,我们回去吧。” 李琛把衣袖一点一点从她手中抽走,开口道:“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把你的灵根接上。” 话毕提剑跃上高空,那梼杌看到有人想在它眼皮子底下闯入方壶山,立马变得怒不可遏,嘶吼着扑向李琛。 米加趁机穿过山门,爬进方壶山,脚还没站稳就有一滴硕大的粘稠液体掉到了她的脑袋上,她抬头一看,只见三头硕大的梼杌在她身体上方,直勾勾的看着她。那液体正是梼杌流下的口水。 第43章 方天画戟银钗感受到杀…… 方天画戟银钗感受到杀气, “嗖”的一声从米加的发髻上飞了出去,银钗是上古神器,虽说在米加的使用下, 没什么威力, 但乍一看还是很能唬人的。 那三头梼杌把银钗当成了大敌齐齐向银钗扑过去,米加趁机跑向前方, 还没跑出多远, 银钗就被梼杌按在爪下不动弹了,梼杌大概没想到银钗这么弱,才用了一招就它给制服了,一时有点不敢相信。 懵圈过后才想起银钗的主人米加,它们扔掉爪中的银钗, 复又向米加咆哮而去, 米加虽然跑的快,但在梼杌面前却是小儿科, 梼杌瞬时就飞到了她面前, 敌人太强大,她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默默闭上眼睛, 祈祷自己不要死的太难看。 这时一支蓝色的光箭破空而来, 那箭迅疾如风,威力巨大, 直直插进一头梼杌的眼中,梼杌吃痛,开始发狂。 李琛手拿蓝色玄弓向着米加的方向连发三箭,那三支箭无一虚发,每一支都射入了梼杌的眼睛。米加身旁的三头梼杌都被射中, 因为疼痛,它们顾不上攻击米加,只在空中竭力的嘶吼。 李琛只顾着保护米加,却忘了自己身后的那头梼杌,那梼杌趁他不注意,一口咬住了他的左臂,梼杌下死口,任凭李琛攻击,就是不松口。 李琛手中若是有趁手的兵器,倒还可以逼退梼杌。但他为了保护米加,已把自己的长剑幻化成玄弓,玄弓威力巨大,却需要双手发力。 此时李琛的左臂被梼杌紧紧咬住,只一支右手,根本用不了玄弓。千钧一发之际,米加的方天画戟银钗如闪电一般迅速飞到了李琛手中,李琛手执银钗,利落的刺向梼杌。 米加紧绷的心微微放松下来,她虽然草包,但她的法器还是很给力的。这放松的心情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她只觉得脚下一空,重重的向下方坠去。 黄鼠狼夫妇道行尚浅,灵力微弱,在仙人成堆,妖怪横行的方壶山过的尤为艰难。他们上打不过仙人,下惹不起同类,只漫山遍野的挖一些陷阱捕捉野物为食。 这一日他们到自己设下的陷阱内查看,没看到动物,却看到了一个大活人。 方壶山只存在三种生物,一种是仙,一种是妖,另一种是尚未开蒙的动物,面前这个生物非仙非妖非动物,是一个纯种的普通人,黄鼠狼夫妇面面相觑,惊讶不已,人间有一句俗语叫天上掉馅饼,如今天上竟掉了一个大活人。 公黄鼠狼好奇的盯着米加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米加道:“大歂。” 公黄鼠狼道:“大歂有多大,比方壶山还大吗?” 米加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公黄鼠狼道:“你来方壶山干什么?” 米加道:“找人。” 公黄鼠狼修成人形之前就特别好色,经常到外面拈花惹草,如今倒好,不仅勾搭黄鼠狼,连人类都想勾搭。 站在一旁的母黄鼠狼看着自家夫君那副色眯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嚷嚷道:“别在这儿唠嗑了,先把这人绑回去再说。” 说完凭空幻化出一条绳子,那绳子像是有生命一样,把米加的双手缠绕到一起。 公黄鼠狼是个怜香惜玉的,轻轻拉着绳子的一端,慢慢带着米加往前走,母黄鼠狼最讨厌面容姣好的女子,一把推开怜香惜玉的公黄鼠狼,狠狠扯着米加飞奔起来。 米加若是走的慢了,那绳子就会箍在她的手腕上,狠狠勒她,因此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努力跟着母黄鼠狼前行。 母黄鼠狼本想让米加吃一些苦头,没想到她的腿脚还挺利索,竟能赶上自己走路的速度。 一人二鼠像是打仗一般,风风火火的到了黄鼠狼家。米加本以为黄鼠狼随便挖个洞就可以住,没想到他们是两只精致的黄鼠狼,竟还盖了房屋。 那屋子虽不甚宽敞,却也有庖房,茅屋,地窖,这些功能性屋舍,五脏俱全。 母黄鼠狼把米加拴在院子中间的磨盘上,自己到庖房烧水,想把米加红烧了。 米加孤零零的站在磨盘旁,欲哭无泪。 没想到自己躲过了大魔头重光的伤害,上古神兽梼杌的攻击,最后竟要被两只道行尚浅的黄鼠狼红烧。 公黄鼠狼抱着木柴走到米加身旁,盯着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看了又看,没话找话道:“我看你面容清秀,皮肤姣好,应该还年轻吧。” 米加知道这只公黄鼠狼是个好色的,觊觎她的好皮囊,此时也顾不上清高了,只想凭自己的美貌为自己赢来一线生机。 她点点头,学着重重重孙媳俏俏的做派,梨花带雨的挤了两滴眼泪,娇声道:“我今年才十八岁,都还没嫁人,没想到就要被你们给吃掉了。” 看到美人哭泣,公黄鼠狼可心疼坏了。他把手中的木柴放到地上,走到米加面前,抬手为她擦眼泪。 一边擦一边说:“你莫哭了,像你这样的美人,合该放到家里好好欣赏,怎能做我的盘中餐。” 米加扭动了一下细腰,搔/首弄/姿道:“只要您和夫人不吃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公黄鼠狼一听她的话,眼睛都亮了,他自行脑补了一系列少/儿不/宜的画面,然后挺了挺胸膛,开口道:“美人儿莫着急,我定能救你。” 说完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庖房,没一会儿黄鼠狼夫妇齐齐从庖房出来,母黄鼠狼问米加:“听说你会做很多美味的吃食?” 米加点点头,吹牛到:“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会做吃食,煎炸烹煮炖闷炒,样样精通。” 黄鼠狼夫妇爱吃熟食,但除了红烧,别的方法一窍不通。听到米加有这么多烹饪方法,他们开心极了,仿佛已经打开了新味蕾世界的大门。 母黄鼠狼伸出食指弯了两下,那条绑着米加手腕的绳子就到了她的手中,她对米加道:“你去庖屋做吃食吧,你要是做得好,我就饶你一命,要是做得不好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呲了一下口中的黄齿,她的牙又长又尖,仿佛随时都能咬断米加的脖子。 米加看着她那尖利的黄牙,被吓得瑟瑟发抖。一溜烟就跑到了庖屋。她爱吃美食,因此也学过做美食,手艺虽说比不上饭铺的厨子,但也不算差。 庖屋内食材很多,瓜果蔬菜,一应俱全。米加净了净手,蒸了一碟水晶糕,炒了一碟土豆丝,煮了一锅鲫鱼汤。 饭食上桌的时候黄鼠狼夫妇着实惊艳了一把,那水晶糕晶莹剔透,味道清甜,土豆丝酸辣可口,十分下饭。最美味的要数鲫鱼汤,那汤香味馥郁,颜色浓白,令人食指大动,公黄鼠狼一口气喝了三碗。 母黄鼠狼这几天胃口不太好,也足足喝了两大碗汤。她吃饱喝足以后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对米加说:“你的手艺不错,就暂且留在我家做饭食吧。” 以前若是有人吩咐米加干活,她定能把那人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一遍。如今母黄鼠狼的这句吩咐就如天籁之音,让她心花怒放。 她屁颠屁颠的把锅碗瓢盆收拾到庖屋,刷洗干净以后才到母黄鼠狼给她准备的草棚里睡觉。 方壶山鬼怪太多,她不敢熟睡,只半眯着眼假寐。夜半时分,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公黄鼠狼从抱着一床棉被从屋内偷偷摸摸的走出来。 他把棉被放到米加身旁,低声说:“夜晚寒凉,你盖好被子,莫要着凉。” 虽说他的这个行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却也着实解了米加的燃眉之急,她现在是□□凡胎,根本抵御不了夜晚的寒意,急需一张被子御寒。 她搓搓自己被冻的几近麻木的双手,赶紧钻进了被子。 这时屋内传出母黄鼠狼的声音,她对公黄鼠狼骂道:“你这个挨千刀的色痞,老娘才迷了一炷香,你就去忍不住去找那骚狐狸了。给老娘滚回来。” 公黄鼠狼以前挨骂从来不敢吭声,今日面对如花似玉的米加他不想丢了面色,鼓起勇气冲母黄鼠狼嚷嚷道:“吼什么吼,老子上个夜,也值当你这么闹腾。” 嚷嚷归嚷嚷,他终归还是心虚,站起身就往屋内走,走之前画蛇添足的对米加说:“这个家里我最大,别看那母老虎嗓门大,但大事都得听我的,我这就回屋收拾她。” 公黄鼠狼刚进屋米加就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心道这公黄鼠狼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第二日,米加做好饭食端到屋内,只见公黄鼠狼正在给母黄鼠狼捶腿,听到米加进屋的声音,他抬起头对米加笑了一下。 米加差点被他那副尊荣给吓着了,他的鼻子歪了,嘴巴斜了,就连眼眶也被打成了青紫色。 母黄鼠狼翘起兰花指,撷了一块鸡肉放到口中,一边嚼一边看着公黄鼠狼,慢悠悠的说道:“我听说你是咱家的一家之主?” 公黄鼠狼口齿不清道:“是谁胡乱造谣呢,咱家的一家之主一直都是你,怎么可能是我?” 米加定睛一看,公黄鼠狼的牙齿也被打掉了一半。 虽说有色心没色胆的人是公黄鼠狼,米加是无辜的,但她还是被连累了。 母黄鼠狼背来一麻袋稻米,让米加在一天之内把那些稻米研磨成米粉,并扬言她若是研磨不好米粉就把她研磨成肉末。 米加哪敢耽误,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把稻米倒在磨盘上推磨去了,那石磨又大又沉,米加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才堪堪推动。 推了一上午石磨,手上磨了两个滴溜溜亮晶晶的水泡,最终也才磨了小半袋稻米。 她又饿又累,瘫坐在磨盘上一动也不想动,这时母黄鼠狼发话了,她对米加道:“你去给老娘做十个热炒,三个冷盘,外加两锅热汤。” 米加虽然累的要死,但迫于母黄鼠狼的淫/威不得不去干活,她拖着劳累的身体走到厨房叮叮当当忙了一下午,总算做好了一桌子菜。 刚想坐下吃口饭,母黄鼠狼又发话了,她道:“你去院里把那稻米推完,推完以后再来吃饭。” 这母黄鼠狼怎么比周扒皮还周扒皮。 米加无奈,又拖着劳累不堪的身体回到了磨盘旁,一圈一圈的推稻米。 月亮高升,又园又亮。她这是被奴役了一整天了呀,天杀的母黄鼠狼既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她是想累死自己,还是饿死自己,抑或两者都想。 “咳咳”米加听到了公黄鼠狼的咳嗽声,她抬起头,只见一个黄黄的玉米面窝窝头从屋内扔了出来。 米加被饿的头晕眼花,想去接那窝窝头,愣是没接住,被窝窝头砸到了脑袋上,这窝窝头得硬到什么地步啊,差点把她砸晕。 她拿起窝窝头吭了一口,又冷又硬,差点硌掉她的牙齿。 唉,冷就冷吧,硬就硬吧,有饭食果腹,总比活活饿死来的好。 她一边推磨,一边吭窝窝头,觉得自己的悲凉人生达到了巅峰。 这时大门“咚咚”响了两声,李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道:“有人吗,请开一下门。” 米加心花怒放,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张不了口了,母黄鼠狼从屋内出来,一伸手,把她变成了一只又肥又矮的芦花鸡。 李琛从门外进来,他气场强大,自带仙气,原本张扬跋扈的母黄鼠狼在他面前不由得低声下气起来。 她开口道:“不知仙人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李琛道:“我来寻人?” 母黄鼠狼道:“寻什么人?” 李琛道:“寻一位凡人,她年纪轻轻,容貌很是俏丽。” 他话音一落,只见一只肥肥短短的芦花鸡“咯咯”叫着跑到了他面前,那芦花鸡围着他又蹦又跳,欢实的很。 母黄鼠狼冲公黄鼠狼喊道:“还不快点把这只不长眼的芦花鸡抓走,这鸡没眼色,别污了仙人的眼。” 公黄鼠狼抓了好几百年鸡,早已轻车熟路,三下五除二就把米加抓了起来,米加又急又怒,冲着公黄鼠狼的脸颊就啄了上去。 公黄鼠狼吃疼,但还是稳稳的抓着她,把她拎到了屋内。 谎言需七分真三分假才更有说服力,母黄鼠狼深谙此道,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对李琛说:“昨日我在陷阱内发现了一个凡人,那凡人肤白貌美,很是娇艳。 我本想把她给吃了,但因为没吃过凡人,不知道吃了会不会有副作用,就又把她给放了。” 说完指了指右手边,道:“那姑娘往右边的方向跑了。” 李琛向母黄鼠狼道过谢,转身出了门。 第44章 听到李琛出门的声音米…… 听到李琛出门的声音米加急了,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公黄鼠狼,本想撒娇卖萌求个情,没想到一张口发出的却是“咯咯咯”的鸡叫声。 公黄鼠狼想趁着母黄鼠狼不在, 跟美人多多交流一番, 促进一下感情,于是挥手把她变成了原本的样子。 米加一变成人形就迫不及待的往门外跑, 想还没跑到院子, 就被母黄鼠狼一把拎了回去,她拿出一把菜刀,冲着米加就砍了过去。 米加侧身一躲,避过了母黄鼠狼的攻击,母黄鼠狼举起菜刀, 还欲砍杀她, 这时公黄鼠狼一把抱着母黄鼠狼,说道:“这姑娘做饭那么好吃, 你杀她作甚?” 母黄鼠狼使劲挣扎了两把, 想把公黄鼠狼挣脱,没想到平时羸弱的公黄鼠狼此时力大无比,她怎么都挣不脱, 于是开口说道:“快放开我, 今日我非杀了那狐媚子不可?” 公黄鼠狼道:“为何?” 母黄鼠狼道:“刚才来寻那狐媚子的仙人灵力充沛,深不可测。若是让狐媚子逃了出去, 定会带那仙人来报仇,到时凭你我的功力,连那仙人的小拇指都斗不过。” 公黄鼠狼道:“这姑娘人美心善,定不会带仙人回来报仇的,姑娘你说是不是?”说完向米加使了个眼色。 这对黄鼠狼虽然奴役米加干了一天活, 却并未实质性的伤害她,她本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原则,根本就没想跟他们计较。 于是略微夸张的顺着公黄鼠狼的话说了下去,她道:“你们又没有伤害我,我为何要报仇?你们不仅从陷阱里救了我,还给我饭吃,给我被子盖,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绝不会恩将仇报的。” 母黄鼠狼道:“美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才不信你的鬼话。”说完奋力从公黄鼠狼的怀里挣了出来,双手一挥,一条绳索如灵蛇一般绑到了米加身上。 母黄鼠狼气势汹汹,牟足了劲要杀米加,公黄鼠狼良心未泯,当然也有可能是色心未抿,他像老母鸡一样护在米加身前,和母黄鼠狼斗智斗勇。 米加被绑成了粽子,双腿迈不开,趁着黄鼠狼夫妇斗法,她拼了命的往门外跳。 公黄鼠狼虽然在竭力的保护她,奈何技不如人,几招过后就败下阵来,被母黄鼠狼绑到了院子中间的磨盘上。他的身体被绑住了,但保护米加的心还在沸腾。 他像啦啦队成员一样,冲着米加大喊道:“小姑娘快跳,使劲往外跳。” 他喊的声音越响,母黄鼠狼越生气,追米加的速度越快,眼看着就要追上米加了,米加狠了狠心,一脑袋撞到大门上,把大门给撞开了。 她像条咸鱼一样,全身狠狠的摔到地上,脑袋上还磕了一个大包。 她在地上滚了两滚,翻身坐了起来。 坐起来以后就傻眼了。 只见李琛玉树临风的站在门前的大槐树旁,单手执剑,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她惯会窝里横,冲着李琛道:“你在那儿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 李琛不为所动,依然定定的站在那儿,说:“绳子还是娘娘自己解吧。” 米加气愤道:“我要是自己能解开,还叫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母黄鼠狼就追了出来,她手中的斧头被磨的锃光发亮,冲着米加就砍了过去,米加本能的伸手去挡,没想到那绳子就这么被她抻开了。 她挡住母黄鼠狼的胳膊,抬腿去踢黄鼠狼的肚子,原以为母黄鼠狼的底盘应该很稳,没想她竟轻而易举的就被踢倒了。 米指着母黄鼠狼不可思议道:“她不是妖怪吗?怎么战斗力这么弱?” 李琛道:“她道行尚浅,连一百岁都不到,自然打不过你。” 米加…… 米加被黄鼠狼奴役着推了一天磨盘,又摔了个跟头,十分狼狈。李琛看着狼狈不堪的米加心疼不已,想出手去帮她,但还是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他把她当成珍宝,小心翼翼的护在羽翼下,生怕她受到半点伤害。他的保护,让她得到了短暂的安逸,却也让她失去了努力的动力。 他希望米加变成这样一个人:跟自己在一起时,安逸舒适,万事都交给自己。但如果离开了自己,她也应该有保护自身安全的能力。 他害怕,他怕自己把她娇惯成废物,怕她没有能力应对生活中的暴风雨。 黄鼠狼道行浅的很,李琛第一次进门的时候就认出了米加,他没想到米加会被这么两只连幼童都打不过的黄鼠狼挟持,她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把希望都寄托到了李琛身上,他现在还能保护她,万一以后他不在了呢? 成长的过程很苦,但为了她能提升自己,他要带着她成长。 被绑在磨盘上的公黄鼠狼喊了起来,他道:“我替夫人给姑娘道个歉,我家夫人脾气暴躁,对姑娘起了歹意,着实是她的错。仙人若是想以牙还牙,就冲着我来吧。夫人是女流之辈,望仙人能饶她一命。” 李琛伸手弹出一抹亮光,那亮光像萤火虫一样飞到绳子上,把公黄鼠狼的绳子解开了。 公黄鼠狼跌跌撞撞跑到母黄鼠狼身旁,细细打量着她,生怕她受伤。 母黄鼠狼一把拍到公黄鼠狼脑袋上,骂道:“你这个色令智昏的东西,你以为那姑娘娇滴滴,弱兮兮,需要保护,岂不知她是个厉害的,你看看我的肚子,被她踢肿了。” 说完也不顾李琛在场,揭开自己的衣衫就让公黄鼠狼看她的肚子,只见她白生生的肚皮上,赫然印着一支脚印,那片被米加踢到的地方又红又肿,鼓起了一大片。 公黄鼠狼心疼的看着母黄鼠狼说道:“家里还有活血化瘀的药草,咱们要是能活着回家,回去以后我就给你敷药。” 说完话转头看向米加,埋怨道:“你身手这么好,为何还在我家装作一副可怜相,为我们夫妇烧饭干活?” 米加…… 第45章 米加……不是她厉…… 米加…… 不是她厉害, 而是敌人太弱小啊!她以为妖怪是很厉害的物种,所以面对黄鼠狼夫妇的奴役时,才没有反抗。而且, 她潜意识里知道李琛会来救她的, 所以并没有拼尽全力和妖怪打斗,谁晓得黄鼠狼夫妇会弱成那个样子。 米加道:“我不是有意骗你们的, 我以为凡是能修成人形的妖怪, 法力都会特别高强,从来没想到妖怪里面也有草包。” 她话音一落,母黄鼠狼就暴跳起来,嚷嚷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们夫妇二人还不到百年就修得人身, 是妖怪里的战斗机, 蹿升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怎可随意侮辱我们的能力?” 米加诚挚的说道:“我没有侮辱你们能力的意思, 我从娘胎出来就是术法师, 没有修炼过,不晓得修炼多长时间才能化形。” 她是诚心道歉的,没想到越道歉母黄鼠狼怒气越重, 她道:“老天爷真是不公正, 给了你美貌也就算了,竟还让你脱生到了术法师的肚子里, 天道不公呀天道不公。” 公黄鼠狼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喜出望外道:“夫人,咱俩可是抓住过术法师的妖怪,估计整个方壶山也就咱俩抓住过术法师吧。” 母黄鼠狼一拍大腿, 大笑起来,说道:“谁能想到凭咱俩的本事还能抓住术法师,这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 她一把拉起公黄鼠狼就往院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咱俩抓住过术法师,是值得写入族谱的大事,你赶紧去找一支笔,把这件事记下来。” 待黄鼠狼夫妇进入屋子以后,米加才小声嘟囔道:“其实我现在已经没有灵根,不是术法师了。” 唉,说这个干什么,还是让黄鼠狼夫妇在善意的谎言下自得其乐吧。 二人沿着山路往前走,山路崎岖,弯弯绕绕,米加走的腰酸背痛,双腿发抖,她气喘吁吁道:“羽使真人到底在哪里啊,能不能让虞穿宝塔直接把我们送到羽使真人处?” 李琛道:“不能,方壶山是仙山,穿虞宝塔可在仙山指引方向,却不能直接带人穿梭。” 米加失望道:“那好吧,咱们就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去拜访真人吧。” 说完又接着道:“快拿出穿虞宝塔看看,我们距离羽使真人还有多远?” 李琛拿出宝塔,宝塔上映出一个地图,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方壶山的最南侧,羽使真人在方壶山的西侧,想到达羽使真人住处还要穿过小半个方壶山。 米加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走多少天,才能过去?” 李琛淡淡道:“如果沿路顺利,没有妖魔鬼怪阻挡的话,大约需要走半个月。” 米加是个极致的乐观主义者,直接把李琛说的“如果没有妖魔鬼怪”当成了没有妖魔鬼怪,她心道用半月的时间换取自己的灵根,还是很划算的。 虽说这半个月需要风餐露宿,她也甘之如饴。 二人在悬崖下找了一个石洞,石洞内冷飕飕的,李琛抱来一堆柴草铺到地上,对米加说道:“娘娘,洞内寒凉,您就在柴草上睡吧。” 米加干了一天活,很是疲惫,躺到柴草上就睡着了。半夜时分觉得通体发冷,翻来覆去的想找个暖和地方待,她滚过来滚过去,总算滚到了一个暖和地方,那地方像小火炉一样散发着温暖气息,她手脚并用,抱在火炉上迷迷糊糊的就又睡着了。 李琛看着像八爪鱼一样攀在自己身上的米加,嘴角勾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他轻轻把米加的手从自己身上推开,然后脱下外袍,重新躺到地上,伸出胳膊把米加抱到自己的怀中,将外袍披在二人身上。 天大亮,米加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胸膛,顺着胸膛往上看是清秀的脖颈,脖颈上是李琛沉睡的睡颜。 好看的人就连睡颜都是好看的。他的眉如峰峦层聚,幽远益清。他的鼻如高山峻岭,挺拔英俊。米加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摸了摸李琛的脸颊,光滑细腻,竟比她的还要滋润几分。 这么好的男子,有权有钱又有颜,如今却是茕茕孑立的单身狗,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米加尽情的揩了一会儿李琛的油水,才开始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昨晚是在柴草上睡的,半夜觉得冷就滚来滚去找暖和地方,然后她找到了一个火炉,那火炉竟是李琛。 她定睛一看,李琛的外袍散乱在地上,亵衣衣衫大开,她蜷缩在他身旁,伏在他的胸口。 这画面着实旖旎了一些,她是趁着夜黑风高,夜深人静,李琛在睡梦中的时候,把李琛的衣裳给扒下来并且钻到了他的怀里吗? 这简直也太罪恶了一些,李琛才多大呀,她怎么能占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郎的便宜? 睡梦中的少年郎翻了个身,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 米加语无伦次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看着米加慌乱的样子,李琛不由自主的就想逗弄她,他开口道:“娘娘不是故意占臣便宜,又怎么会从干草上挪到臣身边?” 米加:“我有梦游的毛病,昨夜大概是在梦游。” 李琛:“微臣倒是听说过有人会梦游,但却从未听说过梦游者会脱旁人的衣裳。” 米加:“我以前也不知道我梦游时有给旁人脱衣裳的习惯,今日实在是唐突大人了。” 李琛:“微臣洁身自好了二十多年,从未被女子看过身子,今日却被娘娘给扒了衣裳,实在是羞愧的很。” 愧疚之情如滔滔江水,接连不断的涌入米加的脑海,她磕磕巴巴道:“大人,我真的是无意为之,虽然我是无意的,却也实实在在的给您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伤害,您说吧,我到底怎样才能弥补对您的伤害,只要您说出来,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做。” 李琛:“微臣不需要娘娘上刀山下火海。” 米加:“哪你想怎么样?” 李琛:“娘娘把臣的衣裳脱了,臣只想以牙还牙,把娘娘的衣裳也脱掉。” 这这这……似乎于理不合。 但一想到自己占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的便宜,米加就愧疚不已,她老脸一红,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说道:“脱就脱吧,我豁出去了。” 第46章 说完挺起胸膛凑到李琛…… 说完挺起胸膛凑到李琛身旁, 英勇就义一般说道:“你脱吧!” 李琛抬起手,纤长的手指夹住米加的外袍边沿,轻轻把她的衣裳往下褪, 随着外袍的下降, 他看到了被衣裙包裹着的玲/珑有致的曲线。 突然,内心就像燃起了大火一般, 炽热又猛烈,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把米加半褪的外袍又拉了上去。 此时的李琛双目通红,呼吸急促,和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大相径庭。 米加疑惑道:“大人是不是发烧了?”说完伸手摸了摸李琛的额头,果然很烫。 她接着道:“大人果真是发烧了, 发烧这种疾病看起来无关紧要, 但若真的烧的严重了有可能会烧坏脑子,何家有一个小辈子, 三岁能识字, 五岁能读诗,七岁的时候就会做诗了 我们何家人没有读书的天分,几百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位读书天才, 众人都如珍似宝的娇惯着他,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一心一意的照顾他,想靠他光耀门楣,奈何天不遂人愿,他八岁那年发了一次烧,竟给烧傻了。唉, 可惜了那么好的孩子。” 米加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以后,发现李琛的双目还是红彤彤的,她道:“大人先在洞内休息,我到外面舀一些清水回来为大人降温。” 李琛此时气血翻涌,心潮澎湃,他怕自己不能自制,于是开口道:“娘娘去吧。”声音低沉又嘶哑。 米加心中大惊,李琛刚刚才烧起来,连一刻钟都不到,怎么就把嗓子给烧坏了。想到何家那个读书天才的陨落,她生怕李琛也步入后尘,于是飞也似的迈着步子跑了出去。 刚跑到洞外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她顺着鱼肠小路走到了小河边,河水清澈见底,河内还长着盛开的复瓣莲花。 米加挽起裤腿跳进水中,伸出手“咔嚓”一声就折断了一片莲叶,她把莲叶折成漏斗状,在水中舀了一漏斗清水,双手托着清水往山洞走。 走到半路上,只见路旁的灌木东倒西歪摇摇晃晃。她扒开灌木,看到一灰一白两只兔子正在里面打架,白兔子肥肥胖胖油光水滑,身体壮,打架也厉害,一直处于上峰。 灰兔子长的又瘦又小,瘦骨嶙峋,虽然有一颗想赢的心,却没有赢的能力,它挥舞着前爪想去抓大白兔的眼,却被大白兔一爪子拍到了地上。 瘦灰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想爬起来,眼看着就要爬起来了,没想到大白兔用了个绝招,它一屁股坐到了瘦灰兔的身上,超重的体重一下子就把瘦灰兔征服了,瘦灰兔呜呼一声,绝望地趴到了地上。 兔子何苦为难兔子呢?况且还是用体重来为难同类,简直就是可耻。 米加放下手中的荷叶,揪起大白兔的耳朵想把它从瘦灰兔身上扒拉下来,大白兔紧紧趴着不想移动,一双红眼睛气呼呼的盯着米加,似乎是嫌弃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米加脸皮比城墙还厚,自然不会介意大白兔的眼神,她一用力把大白兔揪了起来,那瘦瘦的灰兔几乎快被大白兔压扁了,原本应该圆润的身体,此刻像一片薄纸一样平铺在地上。 米加把手伸到灰兔的肚子下面,小心翼翼的把它托了起来,它的肚子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爪痕,那些爪痕很深,有的已经渗出了鲜血。 那白兔看起来又胖又萌,却也是个狠心的,竟把同伴伤成了这样。 米加抱起伤痕累累的灰兔,想为它找一些药草治伤。 刚站起来,却看到原本应该待在山洞里,正在发烧的李琛正站在草丛旁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李琛道:“微臣发烧烧的头昏脑涨,一心等着娘娘用凉水给臣退烧,却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娘娘,没想到娘娘早把微臣抛到九霄云外了,竟一心想帮兔子打架。” 米加抱着那瘦骨嶙峋的兔子,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大人说的什么话,无论什么时候你在我心中都是第一位的,别说这兔子了,就连我的嫡孙何二都没你重要。” 李琛道:“既然这兔子没有微臣重要,您为何要把生病的微臣扔在山洞里不闻不问,帮兔子打架。” 米加道:“我没帮兔子打架,我给他们拉架来着,万物皆有灵,我不忍心看着灰兔子被大白兔压死。” 李琛:“所以您为了帮灰兔子,忽视了微臣?” 这,这怎么又绕回了原点。 米加:“事有轻重缓急,我现在若是不帮这灰兔,它就会被压死,大人身体好,生龙活虎的,即使我稍微耽搁一会儿也不会出问题。” 李琛:“微臣要是生龙活虎就不会发烧了,娘娘亲口告诉我何家一个小辈被高烧生生烧成了傻子,如今看到了兔子,就不怕微臣的脑子被烧傻吗?” 李琛这是在和兔子争风吃醋吗? 为了证明李琛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比兔子高,米加说道:“大人快回山洞吧,外面风大,别把你吹坏了。” 说完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扶着李琛回了山洞。 回到山洞以后才想起自己没舀来清水,于是又往小河跑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李琛正躺在干草上悠然的休息。 米加从衣裙下摆处撕下一块,在水中浸湿,细细擦拭李琛的额头。 怎么感觉李琛的额头一点也不烫了呢,虽然有疑问,米加却不敢开口问出来,生怕李琛责怪自己不关心他。 第47章 双/修 擦着擦着看到李琛闭上眼睛睡着了, 米加蹑手蹑脚抱起瘦灰兔走出山洞,灰兔的肚子上遍布伤痕,需得找一些草药给它医治。 方壶山是灵山, 奇珍异宝, 药草灵花数不胜数,米加围着草丛寻找中药, 突然闻到了一阵鱼腥味, 拨开草丛,赫然看到几株鱼腥草。 鱼腥草性甘,有消炎止痛、清热解毒的作用。她把鱼腥草拔下来,用石头把鱼腥草捣碎,小心翼翼的把碎鱼腥草抹在灰兔的肚子上。 乍一抹上, 灰兔吃痛, 不由自主的伸直兔腿,痛的龇牙咧嘴。过了一会儿, 鱼腥草发挥药效, 清凉舒爽,镇痛抑炎,灰兔慢慢放松下来。 米加抱起灰兔走回山洞, 李琛已然睡醒, 他开口道:“我们出发吧。” 二人一兔沿着山路前行,走到河边, 突然氤氲起一片白雾,那雾又白又浓,遮天蔽日。 二人虽离的近,却都看不清对方的脸,米加伸手拉住李琛, 紧张道:“这雾来的蹊跷,会不会是妖物作祟?” 李琛道:“是。” 话音刚落,一盏明亮的巨轮从浓雾中滚滚而来,那巨轮就像太阳一样又大又圆,飞速旋转着向二人袭来,李琛拔出宝剑,向巨轮挥去,宝剑与巨轮相击摩擦出耀眼的火花。 这时,几十盏巨轮从四面八方袭来,李琛放开米加,把她护在自己胸前,一手执剑一手执剑鞘,将四面八方飞来的巨轮抵御开来。 刹那间,原本站在李琛身前的米加不见了,无痕无迹,悄无声息,仿佛一下子蒸发了。 李琛手起刀落,凌厉的剑锋把迎面而来的巨轮斩的稀碎,接着几百盏巨轮密密麻麻袭来,李琛手中的宝剑突然变幻成一把蓝色的玄弓。 那玄弓通体幽蓝,泛着淡淡的光晕。李琛对准那盏最亮的巨轮,轻轻拉动弓弦,一束蓝光飞速射向巨轮,在蓝光的冲击下,巨轮顷刻间碎成粉末。 最亮的巨轮粉碎了,其他随之而来的巨轮也纷纷碎成粉末。铺天盖地的浓雾渐渐消失殆尽。 李琛定睛一看,米加原本站的地方一点挣扎的痕迹也没有,她定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掳走的。 米加怔怔的站在幽深的洞穴中,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刚才明明躲在李琛身前,怎么突然就来到了一处洞穴。 这时她怀里抱着的兔子“骨碌”一下滚到地上,慢慢变成了一个发色灰白,皮肤白皙的年轻男子。他的脸白的过分,嘴唇也是苍白的,看起来很是虚弱。 米加又细细打量他的身形,只见他身形颀长,像一根又细又长的竹竿,似乎风一吹就会被吹倒。 她开口道:“你是瘦灰兔?” 男子点头应是。 他们现在所处的洞穴黑漆漆的,只墙角放着一个土豆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地上那一筐红润饱满的胡萝卜。 米加看着男子问道:“这是你的家?” 男子道:“不,这是咱们的家。” 只有一家人才会拥有同一个家,米加跟男子非亲非故,怎能拥有同一个家?妖物不同于人类,对人类用语一知半解也不无可能。 米加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这兔子洞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只有一家人才可以说‘咱家’。” 男子道:“我就是把你当做家人才说咱家的。” 米加心道:自己把灰兔从白兔的压迫下救了出来,又给他疗伤,他定是万分感激,才跟自己这么热络的。 于是说道:“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像我这么高风亮节的人不需要泉水,也不需要你千辛万苦挖出来的兔子洞,你只要把那颗夜明珠送给我,便可还了我救你的恩情。” 说完抬手指了指墙角的夜明珠。 男子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开口道:“你喜欢夜明珠呀,我这里多的是,都给你。” 说完走到一口木箱子旁边,抬手把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装满了明晃晃的夜明珠,那珠子又大又亮,最大的竟有南瓜那么大。 米加欣喜万分,她做了几百年生意,从未见过那么大的夜明珠,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箱子边,抱起一颗南瓜大的夜明珠,开口道:“从今以后你我二人桥归桥,路归路,待我出了这兔子洞,你不用再惦记着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也不用惦记着还你的夜明珠。” 男子道:“我把你带到这兔子洞是要跟你双修的,没想过让你出去。” 男子话音一落,米加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自己当年偷偷看过的春/宫图上的形形色色,老脸一红,磕磕巴巴道:“我一介凡人,半点灵力也无,无法与你双修,你还是找个有灵力的同类吧,同类之间双修,定能阴阳调和,提高修炼效率。” 男子道:“我这人挑剔,昨日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只同伴双修,却在双修的关键时刻被姑娘给强行分开了,我那同伴脸皮薄,脾气大,估计日后不会再与我同修,姑娘坏了我的好事,需得补偿于我。” 米加…… 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未多管过闲事,昨日好不容易大发善心,救了一只兔子,没想到竟是棒打鸳鸯,坏了人家的好事。 她虽没双修过,却也知道双修是极美的事。既然双修极美,灰兔子又为何会被抓的遍体鳞伤。 她开口道:“你别以为我没与人双修过就不知道双修是怎么回事,你被那白兔子抓的肚子都受伤了,怎么可能是在双修?” 男子道:“姑娘难道不知男女双修时,女子会舒适的情不能自抑,进而抓挠男子吗?” 米加……大约会吧。 她接着道:“我看过画册的,男女双修时男子都在上面,哪有女子在上面的?我救你的时候,你都快被白兔压死了,是我仗义出手,救你于危难,你不想报恩也就算了,竟还想懵骗我。”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幻化出一本图册,递到米加手中,说道:“你没经历过风月,自然对风月之事一知半解,你仔细看看这图册便能知道我有没有在懵骗你。” 第48章 米加像接炸弹一样颤颤巍…… 米加像接炸弹一样颤颤巍巍接过图册, 翘起食指轻轻翻开一页,只看了一眼就面红耳赤起来,她道:“这图册虽然画的好看, 却也太露骨了一些。若是一个人悄悄藏在被窝看, 倒也不甚尴尬,咱俩现在孤男寡女, 共处一室, 不适宜一起看。” 灰兔道:“姑娘若觉得尴尬,我便先行出去,姑娘可自己观摩。”说完就幻做一阵薄烟向洞外飞去。 灰兔出去以后,米加轻轻呼了一口气,这才怡然自得的打开画册, 画册上男的英俊孔武, 女的妖娆娇媚,二人像菟丝花一般缠绕在一起, 某个部位负距离接触在一起。 这画册与米加以前偷偷摸摸在被窝看过的不甚相同, 不仅画工精湛 ,人物表情惟妙惟肖,就连某项运动的花样都比她看过的那本多了些许。 米加接连翻了几页, 果然看到了女子伏在男子上方的姿态, 这,难道自己果真坏了灰兔的好事? 她长叹一声, 虽说自己做了错事,却也不能用以身相许的方式来弥补过错吧,她可是有心上人的,决不能被灰兔占了便宜。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还是趁着灰兔不在先逃走吧。 洞壁上有长长的藤蔓从洞口垂下来,米加把衣裙掖到腰间,双手攀着藤蔓慢慢向上爬,最近大概是胖了一些,身体沉重的很,她双手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双脚复又攀住藤蔓,就这样手脚并用往上爬了一段,爬着爬着只听灰兔的声音从洞内传来。 “姑娘是在锻炼身体吗?” 米加激灵一下,灰兔不是出去了吗,怎么会在洞中? 她开口道:“你不是出去了吗,什么时候回到洞内的?” 灰兔慢条斯理道:“世道险恶,姑娘莫要随便相信他人。譬如刚才,虽然我告诉姑娘我要出去,但却并未出去,只使了个隐身术隐在洞内。” 米加攀着藤蔓的手抖了两抖,藤蔓在空中晃了又晃,差点把她晃下去。她努力抓紧藤蔓。问道:“你刚才在洞内的那个位置隐身来着?” 灰兔言简意赅道:“你身后!” 米加的手又抖了两抖,直接从藤蔓上掉了下去。不幸中的万幸在于她爬的还不是特别高,从她所在的高度摔下去大约是摔不死的,至多会把人摔残。 米加紧闭双眼,双手死死捏着衣角,等待疼痛的到来。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临,迎接她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睁开眼,眼前是灰兔毫无血色的脸庞。 其实灰兔长的不错,虽然羸弱了点,却有一种奇异的病态美,奈何米加与李琛在一起待的时间长,被李琛的盛世美颜影响了审美,现在无论看到那个男子,都会觉得他长相平平。 她直接忽视了灰兔的高颜值,扑腾着双腿要从灰兔的怀中挣脱,灰兔看着羸弱,力气却一点也不弱,米加扑腾的越欢,他抱的越紧。 最后索性抱着米加坐到了石凳上,灰兔一坐定,米加就不动了。 他们现在这个情形,跟她刚刚翻看的册子上的某个情形实在是相似的很。 灰兔微不可闻的笑了一下,开口道:“姑娘怎么不动了?” 米加…… 灰兔接着道:“姑娘就安心在这洞内住着吧,兔子洞进来容易,出去却难。”说完一挥衣袖,一簇紫色的火焰飞到洞壁的藤蔓上,顷刻间长长的藤蔓就被烧成了灰烬。 米加嗫嚅道:“兔子洞虽好,我却住不惯,你还是找个志同道合的人和你一起住吧。” 灰兔道:“凡事都有第一次,你虽然现在住着不习惯,住个百年千年的就习惯了。” 米加道:“你一直生活在方壶山,大约没见过人类,我们凡人和你们妖物不同,别说千年的寿命了,哪怕百年都活不够。” 灰兔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姑娘只有几十年的寿命,那我更要抓紧时间与姑娘双修。”说完,一只手桎梏住米加的身体,另一手就去解米加的衣襟。 米加双手挡在胸前,拨开灰兔的咸猪手,说道:“你你你你,不要刷流氓,短暂的快乐会让你余生都陷入寂寞。” 灰兔微微顿了一下,开口道:“快乐就是快乐,为何还会寂寞?” 米加问道:“你喜欢我吗?” 灰兔道:“废话,当然喜欢。不喜欢就不会把你带到洞中。” 米加道:“你现在喜欢我,跟我双修以后肯定会更喜欢我,然后喜欢到不能自拔。” “最后当你浓情蜜意,想和我地老天荒的时候,突然发现我已经老了,牙齿掉了,皮肤皱了,头发白了。” “面对一个老妪你还有双修的念头吗?我老了不重要,死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年老色衰的我会影响你双修的兴致啊!”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肉,后来无意中吃了一块没做熟的油腻腻的肥肉,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吃过肉,并不是肉不好吃了,而是那块肥肉让我有了心理阴影。” 灰兔道:“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块油腻腻的肥肉,会让我有心理阴影?” 米加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对的,当你看到我年老的样子,说不定以后就不想再与人双修了,这会影响你的修炼大业的。” 灰兔道:“我会在你变老之前动手杀了你,这样就不会有心理阴影了。” 第49章 米加瑟缩一下,这才明白…… 米加瑟缩一下, 这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掉进的不是兔子窝,而是狼窝呀! 她不仅有失贞的危险, 还有失去生命的危险。要是这兔子非要她的命, 她该怎么办? 看着灰兔人畜无害的面容,米加默默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这兔子看起来如此羸弱, 是个绣花枕头也未可知。 是骡子是马总得拿出来溜溜才能知晓。 米加低声对灰兔说道:“你先把我放下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算你想双修也不能这么急切,我们需得慢慢磨合才能渐入佳境!” 米加就在灰兔面前,不管怎么折腾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他依言松开了米加。 米加跳到地上, 整理好散乱的衣襟,开口道:“我给你表演一个节目!” 表演节目?她到底憋着什么坏水, 不管她心里有什么小九九, 总得让她发挥出来才能看到, 灰兔饶有兴致地说道:“拭目以待!” 米加一个鲤鱼打挺利落的翻了个跟头,然后拳打脚踢练了一套拳法! 她这拳法, 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倒是很漂亮, 但若是细究,就会发现没一个动作是标准的。这套拳法是她十几岁的时候在青云城学的, 早忘了个七七八八。 米加打了一会儿拳,渐渐觉得索然无味,一个后空翻翻到了灰兔身后。 抬起腿冲着灰兔的后腰狠狠踢了过去,本以为灰兔会被自己踢的人仰马翻,没想到他依然稳稳的坐在石凳上, 风雨不动安如山。 米加尴尬一笑,虽然此时背对着她的灰兔也看不到她的笑,她开口道:“你的腰很好呀,坚实有力。” 灰兔背对着她,沉声道:“双修的时候你就能领悟我的腰力了。” 灰兔的荤话张口就来,奈何米加是个榆木疙瘩,愣是没听懂。 她暗忖道这灰兔是个有实力的,不是黄鼠狼夫妇那种空有其表的草包,自己硬拼的话肯定拼不过他,只能想办法智取了。 她斟酌了一番,说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与你才见过寥寥几面,如果冒然双修的话恐怕不能得趣,还是待我们熟悉以后再行双修吧。” 灰兔一眼就看出了米加的小九九,在他眼中米加就像一只上窜下跳的小宠物,无论她怎么折腾,他都有把握把她牢牢的抓在手心。 他不怕她跑,也不怕她耍心眼,反而很乐意看她费尽心思与自己斗志斗勇。他一个人苦修了数千年,生活单调又无趣,急需一个米加这种不够聪明又足够有趣的姑娘来调节一下生活。 他开口道:“那就待我们熟悉以后再行双修。” 米加是个没心眼的,喜怒皆形于色。听了灰兔的话,一双清澈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着光芒。 她傻呵呵的乐了一会儿,眼珠子一转,瞥到地上的胡萝卜开口问道:“我们就吃胡萝卜吗?” 灰兔理所当然道:“还有比胡萝卜更美味的食物吗?” 米加…… 她再次说教道:“你是兔子,在你的角度来说胡萝卜是最美味的食物,但我们人类就不一样了,我们喜欢熟食,我们的饮食结构是多样化的,有蔬菜,鱼虾,面食,肉食……” 她说的正起劲,灰兔插嘴道:“姑娘不是自吃过一块油腻腻的肥肉之后就不吃肉了吗?” 米加轻咳一声,欲盖弥彰道:“我就是举个例子,也不一定非要吃肉。虽说我不吃肉,但单吃胡萝卜这一种蔬菜也太单调了些。” 灰兔道:“烹饪文化博大精深,煎、炸、烹、煮各不相同,洞内的食材虽然单调了些,但并不妨碍姑娘用多样的烹饪方法做出不同的口味。” 米加……她这是要换着花样吃胡萝卜了吗? 说话间灰兔拿起了一根胡萝卜,张口咬了一大口,嚼的嘎嘣脆。眨眼间他就吃掉了一筐胡萝卜,伸手又拿起一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米加也拿起一根胡萝卜咔嚓咬了一口,这胡萝卜说甜也不算甜,说清香也算不上清香,米加咬了几口,只觉得味同嚼蜡。 她问道:“你这里有油盐酱醋吗?” 灰兔咽下口中的嚼了一半的胡萝卜,说道:“没有。” 米加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这儿没米也就算了,怎么连油盐酱醋都没有,这我可该怎么进行烹、炸、煎、煮?” 灰兔道:“你想要油盐酱醋是吧,我这就着人去买。”说完,说了一声口哨。 一只全身漆黑的雄鹰从洞口俯冲而下,那鹰足足有一人来长,羽毛漆黑,眼珠棕黄,碗口大的眼珠阴鸷、狡猾,让人不寒而栗。 灰兔指了指雄鹰,对米加道:“你想买什么,直接吩咐它就行。” 这是什么神仙组合,兔子做雄鹰的主人,雄鹰为兔子服务。 灰兔得阴暗到什么地步,才会想到让自己的天敌为自己做事。 雄鹰棕黄的眼睛盯着米加,米加被它盯的汗毛直立,她开口道:“我要油盐酱醋,锅碗瓢盆,菜刀案板,再要二十头大蒜”炒胡萝卜是少不了大蒜的。 雄鹰应声而起,硕大的翅膀扇起一阵凉风,没一会儿就返回了山洞,他口中叼着油盐酱醋,脖子上挂着一串大蒜飞到米加面前。 米加踮起脚尖,从雄鹰的脖子上摘下大蒜,然后开始叮叮咚咚洗菜烧饭。 把胡萝卜切成细丝,用凉水洗了,放到热油中爆炒。快要出锅的时候,拍两三个蒜瓣,加上米醋,喷到锅中。 一喷米醋,胡萝卜的香味就被激发出来。 米加食指大动,狼吞虎咽了一番,虽说没有米饭,但也比生啃胡萝卜美味很多 第50章 喷香的味道弥散开来,米加吃…… 喷香的味道弥散开来, 米加吃的津津有味。灰兔被她勾起了食欲。他拿起箸子夹了一点胡萝卜放到口中,从这之前他从未吃过带盐的食物,此刻只觉得口中又咸又辣。 他竭力把胡萝卜咽下去, 皱着眉毛说道:“这胡萝卜这么咸, 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米加重新撷起一箸子胡萝卜放到口中,细细品尝一番, 只觉得这胡萝卜咸淡适中, 鲜香可口。她开口说道:“我觉得这胡萝卜挺好吃的,咸淡适中,你怎么会觉得咸呢?” 说完恍然大悟,这灰兔根本就没吃过熟食,没尝过盐的味道, 乍一吃肯定吃不惯。 她道:“盐这种东西, 乍一接触可能不太习惯,但吃的多了, 你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灰兔不置可否, 拿起一根新鲜欲滴的胡萝卜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一人一兔,各吃各的,都吃的心满意足。吃饱喝足以后, 米加犯起困来, 她扫视四周,洞内除了夜明珠就是胡萝卜, 连一张床榻都没有, 人在兔洞内,不得不低头。虽然住宿条件差了点,但觉还是得睡的,没有床榻那就入洞随俗席地而睡吧。米加合衣躺到地上, 闭上眼睛睡觉。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几乎没做过梦,今日却难得的做了一场梦,而且还是一场春梦。 梦中的李琛赤裸着上身,宽肩窄腰细臀,八块腹肌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勾的米加神魂颠倒。 他披散着长发,丝绸般的黑发倾泻而下,又美又欲。 李琛一改往日一本正经的样子,挑起眉毛,邪魅一笑,沉声问道:“娘娘可钟意微臣。” 米加点头如捣蒜,欣喜雀跃道:“钟意,钟意。” 说话间李琛已走到她面前,他伸出食指,轻轻勾住米加的下巴,说道:“娘娘钟意微臣什么?” 男子的体温比女子要高一些,李琛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熏的米加面红耳赤,意乱情迷。 她开口道:“我钟意大人有一身好本事,钟意大人无微不至的保护我,钟意大人给我数不尽的金银细软,最钟意大人这一副迷人的身子。” 说完伸出手轻轻抚摸李琛的腹肌,触感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遒劲有力,火热硬实。 李琛的声音已变得嘶哑,他开口道:“娘娘摸得舒服吗?” 米加点头道:“舒服。” 李琛道:“还有更舒服的地方呢?” 说完拉住米加的手,往他下体放去,米加本能的想挣脱他,奈何李琛的力气太大,她挣不掉。 李琛一只手拉着她,另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衣襟,她舒服的轻哼两声,突然李琛清风明月般的面庞变得狰狞起来,那只握着她柔软地方的手也狠厉起来,捏的她生疼。 她死命去推李琛,却怎么都推不开,情急之下抬腿向男子最脆弱的地方踢去,李琛闷哼一声,只那闷哼的声音跟他平时的声音不太一样,羸弱又病态。 米加倏然间睁开眼睛,只见灰兔正躺在她身边,一只手早已伸进了她的衣襟,刚才梦中的声音正是灰兔发出的。 她死命拽出灰兔那只作乱的手,从地上跳起来。快步跑到离灰兔最远的地方,开口道:“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待两人熟悉以后再行双修吗?” 灰兔从地上坐起来,不急不缓道:“我以为已经跟姑娘很熟悉了。” 米加道:“咱俩只是点头之交,根本算不上熟悉。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娘是谁吗,我最喜欢吃什么吗,最喜欢穿什么衣服吗,最喜欢什么颜色吗? 这些你都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不上和我很熟。” 灰兔道:“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咱俩就熟悉了。” 米加…… 她道:“知道这些也不算太熟悉,你还得知道我祖宗八代的名讳,所干的营生,我家的家学渊源,这样才算熟悉。” 灰兔道:“那你告诉我就是了。” 米加为了拖延时间,胡乱说道:“米家的祖宗太多了,干过的营生数不胜数,我得写到纸上一一标注。” 灰兔道:“那姑娘就开始写吧。” 说完一伸手,幻化出一打宣纸,一支狼毫笔,递给米加。 米加拿起毛笔,苦苦思索自己的祖宗们到底姓甚名谁,做过什么事,想来想去,只知道阿爹阿娘,祖父祖母的名字,至于他们所干的营生,都是城主与城主夫人。 大将军陆斐身经百战,术法深不可测,他护卫下的青云城如铁桶一般牢固,根本没有妖物敢进犯青云城。 米加的祖父祖母、阿爹阿娘在陆斐的护卫下平平稳稳的在青云城生活着,别说妖物了,连苍蝇都没拍过。 这,就算她想给长辈写一些丰功伟绩也无从写起呀。 旁边的灰兔优哉游哉的斜躺在地上,开口道:“姑娘怎么还不动笔,莫不是春心大动想与我双修,懒得动笔了。” 米加随口胡诌道:“米加的长辈本事大,法力高,做过的大事数不胜数,我需要屡一下思路才能动笔。” 米加的脑洞前所未有的大开,她把自己的阿娘写成了可一人斩五万妖物的巾帼英雄,自己的阿爹成了学富五车的大才子,祖父成了日进斗金的顶级富豪…… 一夜过后,米加顶着熊猫一样的黑眼圈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胡编乱造的祖宗事迹露出了满足的姨母笑。 这么厚一打祖宗事迹,怎么着也得让灰兔背上两天。 她把写满字迹的宣纸放到灰兔面前,开口道:“这是米加的祖宗事迹,你慢慢看,等你都背下来了咱们再行双修。” 说完打了个哈欠,躺到地上睡觉去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就被灰兔叫醒了,米加最讨厌别人打扰她睡觉,她没好气道:“干什么?” 灰兔悠然道:“我已经把米家祖宗八代的光荣事迹都记下来了。” 米加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起来,说道:“不可能,我写了好几万字呢。” 灰兔道:“区区不才,没别的本事,却可以过目不忘。” 米加半信半疑,随口问了几个问题,灰兔俱答对了。 她大惧,双修这个东西她做不来啊。 第51章 灰兔慵懒的站在地上,斜眼…… 灰兔慵懒的站在地上, 斜眼看着手足无措的米加,内心蠢蠢欲动。 方壶岛灵气充裕,孕育了无数修道者和妖物, 其中不乏美貌的女妖, 灰兔虽然长的羸弱了点,却有一身一点都不羸弱的本事, 想和他双修的女妖数不胜数, 他却偏偏都看不上。 那些女妖不是不美,也不是不魅,尤其是修行千年的狐族,只一个眼神就能就让心神荡漾,他却怎都提不起精神。 前几日, 同族的白兔软磨硬泡才获得了他的青睐, 勉强答应与之双修,却觉得索然无味。 白兔倒是很兴奋, 没有注意到草丛旁边的米加, 米加无知者无畏,伸手就把她揪了下来。 白兔被坏了好事,气愤不已, 本想好好教训一下米加, 却被灰兔凌然的眼神吓的退缩了,灰兔喜欢上了米加, 他空寂了几千年的内心一下子就明白了爱情的滋味。 米加姿色上佳,清丽无双,又纯又欲,还有着“仗义救兔”的善良心性,这一切像有魔力一般撩动着灰兔的心弦。 他任她抱着进了山洞, 本想在山洞内与她双修,却见到了一个法力深不可测的男术法师,那术法师面容清朗,气度超凡,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气息。灰兔虽妖力深厚,却也不敢直接与那术法师对战, 他敛了全身的灵力,装作一只普通兔子,赖在山洞。 直到他们经过河边,那里是灰兔的领域,自他修成人形后,就再没有旁的妖物敢踏足一步,为了教训那些不长眼的不速之客,他在这里布了好几个阵法。 他们一踏进这个地方,灰兔就启动了阵法。李琛的术法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若不是李琛没有防备,他根本就带不走米加。 灰兔把米加掳到兔洞以后,越看她越觉得可爱,越相处越喜欢她,忍不住就想逗弄她。 米加手足无措的站在灰兔身旁,绞尽脑汁想推脱灰兔的要求,却怎么都不出来。 她圆圆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来转去,像一只圆蓬蓬、黄嫩嫩的小鸭子,可爱又笨拙。 书到用时方恨少,脑子到用时方恨笨。 唉,想不出主意,那就跑吧,于是身体快于思维,米加拔腿跑到了离灰兔最远的地方。 兔洞就这么大点,即使她跑的再快也跑不了多远,灰兔三不并做一步跨到她身边,低声说:“姑娘可要言而有信。” 米加结结巴巴道:“我是言而有信的人,只现在这情况有点,有点……”她也不知道现在这情况有点什么,但灰兔的侵略性实在是太强了。 她忍不住又抬腿跑到了兔洞的另一侧。 灰兔戏谑一笑,开口道:“原来姑娘喜欢欲拒还迎,那我就陪姑娘玩一会儿。” 说完就去追米加,米加拼了命的跑,灰兔悠然的追,米加跑的口干舌燥浑身无力,差点晕厥。 灰兔见她实在是狼狈,怕她生生把自己跑断了气,于是使了个定身术,把米加定在了原地。 米加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道:“快把术法解了,我还能跑。” 灰兔道:“那就依你。” 轻轻一挥手就把术法解开了,米加虽有继续跑的雄心壮志,却无继续跑的实力担当,她抬起脚想接着往前跑,却因为脚步虚浮自己把自己绊倒了,“咚”的一声,她像一棵萝卜一样栽倒在地。 幸好她体态轻盈,这一下摔的不太惨。她挣扎着想爬起来。 灰兔在她爬起来之前俯下身,轻轻把她抱了起来,士可杀不可辱双修不可行,米加使劲踢腾着双腿,想从灰兔怀中挣脱。 灰兔像是和她作对一般,她扑腾的越欢,灰兔抱的越紧,渐渐的二人的胸膛紧紧贴到了一起,米加不敢扑腾了。 米加和灰兔消失以后,李琛察觉到是灰兔在作怪,却怎么都找不到灰兔的踪迹。 放眼四望,他的四周山是山、水是水,都是真实存在的事物,并没有出现幻象。 米加在瞬间就消失了,定不会走远,一定就在这附近。 李琛闭上双目,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芒如丝线一样从他的体内延伸出来,那丝线越来越长,渐渐的向四野延展,碧绿的青草上,高大的树木上,陡峻的岩石上都布满了金色的光晕丝线。 那丝线是李琛延伸出来的神识,他利用自己的神识寻找米加,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琛就把方圆五十里探遍了,皆没有米加的踪迹。 妖物即使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低下把米加带到远方,她到底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河水叮叮咚咚的流着,奏着美妙的乐曲。 突然之间,醍醐灌顶。 米加定是被灰兔带到了水下。 李琛的神识可上天入地,唯独探测不出水中的情形。他毫不犹豫的迈进河水中,寻找米加的踪迹。 沿着小河上行五十步,看到一股漩涡从地下汩汩而出。他拔出宝剑,向漩涡挥去。漩涡被凌冽的剑气所震慑,分飞到两侧,漩涡之下赫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李琛御剑飞入洞穴之中,刚进入洞内,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黑鹰盘旋在悬空。 那黑鹰个头庞大,目光阴鸷,散发着凶狠的光芒。 看到李琛进洞,毫不犹豫的就向着李琛飞去,它的翅膀奇大无比,扇起阵阵凉风。 李琛拔出长剑,随手一挥就结果了黑鹰的性命。它的脖子齐齐的和身体分了家。 第52章 洞底,米加正在和灰兔…… 洞底, 米加正在和灰兔撕打,凭她的本事,即使身手再敏捷五百倍也动不了灰兔一根汗毛, 只因为灰兔是个怜香惜玉的, 并没有实打实和她计较,所以两人以来我往的拆着招。 灰兔游刃有余, 米加却竭尽全力, 渐渐体力不支。 灰兔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伸出纤长的手指,向她摸去,她左挡右挡,却怎么都挡不住他的咸猪手, 灰兔的手指堪堪摸上米加的峰峦。 这时黑鹰庞大的身躯从上空坠落下来, 黑鹰体积大又肥胖,庞大的躯体砸起一大片灰尘。 尘土灌进米加的口鼻, 她猛地咳嗽两声。转头一看, 黑鹰的头颅不知到哪里去了,殷红的鲜血从黑鹰脖颈中汩汩而出。 灰兔也看到了黑鹰的尸体,原本漫不经心的面庞变得肃然起来, 他站起身, 幻化出一柄长枪,那长枪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淬着寒光。灰兔双手执枪,神情肃穆的盯着洞口。 李琛执剑从天而降,黑色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平素都穿素色衣衫,看起来温文尔雅如芝兰玉树。今日难得的穿了深色衣衫,那浓重的黑衬的他面色坚毅, 刚硬无比。 他在洞底站定,一眼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的米加。 他向她走近,原本冷冽的气息在靠近米加的那一刻全部消失殆尽,李琛伸出手把米加的衣衫整理好,低声在她耳边道:“一会儿我带你出去。” 米加点点头,李琛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屹立在她心中。他沉稳、淡然、有担当。只要他说的话,她都信。 玄剑横空飞起,直直向灰兔刺去,灰兔运气提神,捏起长枪将面前的长剑挥开。 他虽将长剑挥开了,却也耗费了不少精力。 李琛召回长剑,起身与灰兔缠斗。 方壶岛妖魔鬼怪众多,灵力高深者数不胜数。灰兔在岛上横行数千年,从未遇到过对手。如今却在李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他知道李琛灵力高深,却没想到他的灵力深到了这个地步。 眼看着就要被李琛擒住,他开口念了数声咒语。 顿时,无数盏明亮的巨轮从李琛身后袭来。他把剑鞘朝身后一扔,那剑鞘仿佛有生命一般,左晃右挡,抵挡着巨轮的攻击。 颓败之势已显,灰兔竭尽全力刺向李琛,却还是被他生生挡开了。 灰兔跌倒在地,眼角余光扫到了站在一旁的米加,他再次招来数十盏巨轮,只那巨轮这次不是挥向李琛,还是向着米加旋转而去。 出其不意的攻击让李琛始料未及,他毫不犹豫的飞身挡到米加面前,只顾着保护米加,却被一盏巨轮生生斩到了左臂上。 那只手臂前几日差点被梼杌咬掉,今日又被巨轮斩到,新伤旧疾齐齐发作,李琛吃疼闷哼一声。 灰兔趁他分神,尽力向上一跃,逃出了洞穴。 这灰兔看着病恹恹的,倒是有几分本事。李琛术法高深,遇到普通的妖怪,往往可以一招致胜。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真刀实枪的缠斗过了,虽然受了伤,却也觉得酣畅淋漓,很是痛快。 米加走上前,撕开李琛的衣袖,他的左臂被巨轮斩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左臂上侧还有梼杌留下的牙印,那牙印虽没有流血,却也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不知怎么回事,米加鼻子一酸,竟留出了眼泪。 她不是爱哭的女子,阿娘曾告诉她好女子流汗不流泪,因此平时即使她受了委屈,也轻易不会哭。 今日却不知为何,眼泪如决了堤的闸口,哗啦啦的流个不停。 李琛摸摸她小巧的鼻尖,然后轻轻擦拭她的眼泪,却怎么擦都擦不完。 她的眼泪可真多呀。 李琛低声道:“娘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顶顶尊贵,怎么能随随便便哭鼻子呢?” 米加瓮声瓮气道:“去她奶奶的皇后,老娘不当皇后,只想陪在大人身边,陪大人浪迹天涯,吃大人做的饭食,穿大人买的衣物。” 然后又补充一句:“在大人受伤时,为他们包扎伤口。在大人失落时,为大人慰藉心灵。” 李琛原本淡然的眼神,在听到她的话以后突然认真起来。 他紧紧盯着米加,如一头觅食的野狼遇到了猎物。他沉声问道:“娘娘说的可是心里话?” 米加道:“自然是心里话,我骗谁也不会骗大人。” 李琛道:“微臣记住娘娘的话了。” 说完也不顾胳膊上的疼痛,一把拎起米加,把她搂在怀里出了洞穴。 洞内光线昏暗,米加乍一出来被阳光刺的双目眩晕。她抬起手,放在额角,挡住阳光。 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了明亮的环境。 她伸手牵起李琛的右手,开口道:“我带你到河边清洗伤口。” 李琛轻轻嗯了一声。 眼角余光瞥见了米加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的脸庞。他微微一笑,绽开了一个清风明月般疏朗的笑容。 米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但她就是想和李琛不清不楚。 哼,千金难买我愿意。 米加牵着李琛来到河边,掬起清水,细细的给他清洗伤口。血珠掉进河水中,被河水分离成丝丝缕缕,像一朵朵盛开的梅花,也像她躁动不安的开满桃花的心田。 把李琛的伤口清洗干净以后,米加又寻了一些消炎止痛的草药,这次她没有用石头舂,而是把草药放到口中,细细咀嚼。 等把草药咀嚼成糊状,再吐出来,敷到李琛的伤口上。 李琛有洁癖,虽说米加是他极喜爱的人,但他也接受不了把米加口中吐出来的东西糊到自己胳膊上。 眼看着那糊状的草药就要敷到他的手臂上,他猛的往旁边一闪,开口道:“这草药可是娘娘亲自咀嚼的,微臣不敢享用。” 米加手中拿着那团绿油油,滑腻腻的草药恍然大悟,开口说道:“你嫌弃我。” 李琛道:“不敢不敢。” 米加注意到他说的是“不敢”并非“不是”。 顿时起了促狭的小心思,非得把这草药糊到他伤口上不可。 她猛地向前一跃,扑到李琛身边,“啪”的一下就把那草药敷到了李琛的伤口上。 那草药性温凉,敷在伤口上酥酥凉凉的,很是舒适。 李琛故意说道:“娘娘怎能强人所难?” 第53章 石头虽然也能将草…… 石头虽然也能将草药捣烂, 但荒山野地的石头毕竟不够洁净,米加怕李琛的伤口被感染,才特地在口中咀嚼草药。 自己一番良苦用心, 没想到李琛不仅不感激, 反而嫌弃药草在自己口中咀嚼过,米加气鼓鼓的看着李琛, 只觉得他是天下第一号的负心汉, 不识好人心的大傻瓜。 她气呼呼的把头拧到一边,不搭理李琛了。 米加生气的时候有个小习惯,那就是不自觉的嘟嘴,她唇形优美,唇色鲜妍, 娇嫩的嘴唇嘟起来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粉桃花。 李琛只觉得她越发可爱了, 他需得用强大的自制力克制自己,才能抑制住亲吻米加的冲动。 他知道自己惹米加生气了, 还没想出该怎么哄米加开心, 只听她瓮声瓮气道:“我现在开始数数,数到十之前你要是不给我道歉,我就跟你桥归桥路归路, 再也不往来。” 话音一落, 她口中就脆生生的蹦出了个“一”。 李琛立马道:“娘娘,微臣知错了, 您就原谅微臣吧。” 米加立马道:“看你认错态度还算诚恳,我就不计前嫌原谅你了。” 李琛道:“娘娘心胸开阔,大人有大量,实乃巾帼英雄。”李琛是实干派,从来没有溜须拍马的习惯, 如今不知怎么回事马屁拍的越来越顺溜了。 米加道:“你今日虽然惹我生气了,但往日还是很得用的,我就只当今日的事没有发生,咱们还像以前那样相处即可。” 米加是孩子心性,这一番话说的倒像个小大人,李琛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他强压着笑意说道:“多谢娘娘宽宏大量。” 接下来的几天,倒还算太平,二人顺顺利利的到达了羽使真人门前,看着羽使真人那茅草搭建的格外寒酸的屋舍,米加不由暗暗感叹,真的是越有本事的人越低调呀。 她若是有羽使真人的本事,定要为自己打造一间黄金屋舍,不管谁来找自己瞧病,都要晃花他的眼。 羽使真人的房子倒是有些许篱笆围成的围墙,但没有大门,二人径直进了院子。 羽使真人名气大,长相却格外年轻,他的身量不足五尺,脸庞圆圆,鼻子圆圆,乍一看像年华的福娃娃。 米加进屋的时候羽使真人正在打坐,米加本以为这圆圆的少年是羽使真人的道童,没成想竟是本尊。 李琛倒是丝毫没有吃惊,他开门见山道:“我家娘娘的灵根被放到了法器里,真人能否为娘娘接上灵根。” 羽使真人道:“可以,但你们需付我诊费。” 米加经商多年,最不缺金银,她开口道:“真人只管开口,莫要客气。” 羽使真人道:“我需病人上刀山,下火海,若病人能从火海中活着出来,我就为病人接灵根。” 米加的脸顷刻间就白了,她现在是凡人之躯,哪里能经得起刀山和火海的折腾,若真是上了刀山,估计也就直接驾鹤西奔去了,命都没了,还接灵根做什么。 这羽使真人明明修的是仙道,为何如此心狠,竟比那妖物还要毒辣。 此时,站在一旁的李琛面沉如水,他沉声问道:“真人修的是涅槃道?” 涅槃道不同于一般的仙道,修炼者以人的情绪为食,惊恐、痛苦的情绪可以大大提高修炼者的功力。 羽使真人道:“贫道修的正是涅槃道。” 羽使真人行医多年,从来不收真金白银,只收情绪。他会根据病人病情的轻重缓急,收取不同程度的情绪。 米加没了灵根,接灵根是最麻烦的,所以他要收取最最恐惧、最最痛苦的情绪。 他接着道:“病人若是不愿上刀山下火海,可自行离去,贫道绝不强人所难。” 米加扯了扯李琛的衣角,小声说:“我不接灵根了,我现在虽然没有灵根,却可以高高兴兴的活着,若真是上刀山、下火海折腾一番,说不定连小命都得丢到方壶山。” 这次李琛并没有按米加说的做,他开口道:“我愿意付真人的诊金,只是我家娘娘身体羸弱,真人可否允许我替娘娘上刀山、下火海。” 羽使真人道:“自然允许,贫道只是想要恐惧和痛苦的情绪,至于是谁提供这种情绪,贫道不做要求。” 说完她抬头看了李琛一眼,道:“仙友灵力深不可测,你若是想替姑娘经受上刀山,下火海之苦,需得提前收敛灵力,以凡人之躯经受痛楚。” 李琛道:“这是自然。” 李琛灵力深不可测,但收敛灵力以后就是个普通的凡人,但凡是凡人,几乎没人能承受住刀山火海的痛楚。 米加不愿让李琛冒着生命危险为自己换取接灵根的机会,未来的事她不愿想,她只想过好眼前。 她看着李琛大声道:“自然什么自然,我不同意你去经受那劳什子的刀山火海,这方壶山妖魔鬼怪众多,万一你在火海阵内有什么三长两短,凭我的本事肯定出不了方壶山。” 阿娘告诉她,女子应该豆腐嘴、刀子心,这样自己不会受伤,还能哄得男子开心。 可她终究还是太笨了,学不会豆腐嘴、刀子心,反而成了刀子嘴,豆腐心。 米加话说的不好听,李琛却懂她的心意。他冲米加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死不了。” 话毕,使了个定身术,把米加订在了原地。 他抬手拔下米加头上的银簪,狠狠刺向左耳后面,那里是他灵根的所在地,他用米加的法器,锁了自己的灵根。 灵根是修道者的命根子,不同的修道者,灵根所在的位置也不同,灵根至关重要,因此没人会告诉别人自己灵根在那个位置。 李琛就这么当着羽使真人和米加的面,暴露了自己的灵根。 他收敛灵力后,对羽使真人道:“请真人布阵。” 羽使真人一挥拂尘,横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阵法内陈列着数不尽的刀剑,燃烧着艳红的火焰。 米加大声喊道:“李琛你别进去,我不让你进去。我是大歂的皇后娘娘,你必须听我的话。” 米加从未做过仗势欺人的事情,此刻,她却想用自己的身份迫使李琛听命于她。 然而李琛并未听她的话。 他毫不犹豫的走进了阵内。 第54章 阵内遍布长刀,脚下是刀,…… 阵内遍布长刀, 脚下是刀,头顶也是刀。 李琛踮起脚尖,在长刀的缝隙中踽踽独行, 奈何长刀太密集, 他的双脚被割的鲜血淋漓,鲜艳的血液滴落在地, 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天空中飞来无数柄雪亮的长刀, 那些刀直直砍向李琛,他拔出长剑左右挥舞,既要注意脚下又要防备空中,一心二用不免疲惫。 凡人之身不同于仙体,李琛累得胳膊发酸, 一时不察, 一柄雪亮的长刀扎入他的肩头,他忍着剧痛闷哼一声, 拼力拔出长刀扔到一旁, 肩膀上血流如注,脚下也殷殷的流着血。 空中飞舞的长刀渐渐变少,地上的长刀也变得稀稀落落, 李琛趁机在衣裳下摆处撕下一块布条紧紧裹住自己的伤口。 肩上、脚上、腿上的疼痛齐齐袭来, 李琛咬紧牙关,强撑着走出了刀山。 刀山下面是一片红艳艳的火海, 那火烧的气势汹汹、势不可挡,火苗窜的越来越高,舔舐着灰暗的天空。 米加在阵外看的心惊胆战,刀山尤可过,这火海可怎么经受得了。 她走到羽使真人面前, 恳求道:“真人把阵停了吧,我不需要接灵根了,我现在过的开开心心的,要那劳什子的灵根做什么?” 羽使真人正在打坐,听到米加的恳求连眼皮都没抬,他道:“阵法可以停,但姑娘说的不算,除非阵内之人说停,否则贫道不会停止此阵。” 米加跑到阵旁,使劲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李琛,你不要进去,那火焰会把你烧死的,你在大海上漂了那么多年,无妻无妾,无儿无女,孤苦伶仃的过活,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你可不要犯傻。” 阵内的李琛根本看不到阵外的人,也听不到米加的声音,但他知道阵外的人可以看到阵内的境况,只要他喊停,羽使真人就会停止此阵。 但他为什么要喊停呢,他来方壶山的目的马上就要达到了,别说他现在只是受伤,哪怕让他死,他都要帮米加接上灵根。 他在小小的青云城守护了几千年,只为了等待米加的出生,他等着盼着守着,终于,她出生了,小小的一团,全身又红又肿,根本不是记忆中那副倾国倾城的样子。 他当时还暗暗惋惜了一番,真没想到在城主夫人肚子里托生的米加会变的那么丑。 米加一岁的时候褪去了身体上皱皱巴巴的皮,变得白嫩起来。 城主夫人爱她,怕把她饿着,给她请了两个奶娘,她是属饕餮的,只要奶娘喂就可着劲儿吃,吃的又白又胖,圆圆的大脸蛋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米加两岁的时候学会了走路,她是个坐不住的,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来回跑动,动的多了就褪去了那一层一层的肉,原本像缝隙一样的眯眯眼渐渐大了起来,笑的时候忽闪忽闪的,像天上的星子。 米加是城主的独女,将来要继承城主之位,五岁的时候城主给她找了启蒙老师,只不知为什么托生后米加笨的令人发指,五岁启蒙,整整启蒙了五年,米加十岁的时候才学会了第一字。 十二岁的时候,城主为米加请了术法师傅,那师傅是青云城数得上名号的高手,饶是这样的师傅亲自教导,米加也只学会了逃遁术。 米加十六岁的时候当了城主,原本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城主,竟被她当成了居委会大妈,她每天忙的连水都顾不上喝,总是在马不停蹄的帮青云城的百姓处理家庭琐事。 十八岁的时候米加情窦初开,喜欢上了红云城的七公子,派人到红云城提亲,没想到被七公子拒了,她伤心了好几个月。 米加五十岁的时候和绿云城的二公子定了亲,那时候全城沸腾、欢欣鼓舞。毕竟五十岁的大龄妇女还是比较罕见的,青云城的百姓十分开心,在大街上舞龙舞狮舞了三天三夜。 整个青云城的人都很开心,唯独李琛不开心。 他守着米加,看着米加,终于等她长大了。她如一朵娇艳的鲜花,他舍不得撷去,没想到竟被一个纨绔子弟截了胡,他怎能甘心? 米加成亲那天,李琛带军队把绿云城的送亲队伍挡在了城外,他策马奔腾,急着见自己的心上人,没想到米加连同米加的草包仆人都以为自己要刺杀她,想谋取城主之位。 滑天下之大稽,他要城主之位做什么? 眼看着自己就要见到米加了,千钧一发之际她竟用逃遁术逃了。 普通人的逃遁术倒是有迹可循,米加是个半吊子,学的并不好,术法高深如李琛,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他急了,踏遍整个术法界都寻不到她的踪迹。 既然在术法界寻不到她的踪迹那就去人间吧。 一踏入人间他就嗅到了米加的气息,那气息微弱无比,他可以肯定米加就在人间,却怎么都找不到她。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几十万人的力量却是无限的。 人间人口最多的国家是大歂,但大歂的皇帝老了,昏庸无能,把好好的国家治理的又穷又弱。 他招兵买马,揭竿而起,带领将士推翻了老皇帝的统治。 登上帝位以后,属下请他换年号,换国号,好让史官在历史上给他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都拒了,他要这历史做什么,要这名号做什么,他要的从始至终都未改变过,他要的只有米加。 他坐上了皇位,将大歂治理的海清宴宴,繁荣昌盛。 他要举全国之力寻找米加。 大海上,高山上,闹市中,小巷中。 整个人间的所有地方都有那么一伙人在寻找米加。 第55章 找了几百年却怎么都找不到…… 找了几百年却怎么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陆地有限,大海无垠,于是陆斐决定亲自到大海寻找米加, 他顶替李琛将军率领船队来到大海。 时间的洪流席卷而过, 陆斐在海上漂了一年又一年,他的船队所向披靡、称霸大海。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有人狗胆包天抢劫他的粮船。 他把那群专业商人、业余抢劫犯抓了起来。万万没想到抢劫犯的头目竟是他找了五百年的米加。 黑夜漫漫, 一簇璀璨的烟花猛然炸开, 那烟花绚丽多彩、五彩缤纷,把整个天幕都映照的煜煜生辉。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光亮。 他希望他们的感情只是最纯粹的感情,与权势无关,与金钱无关。 他隐瞒自己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他想着只要自己真心待她, 她总会重新接纳他的。他要她的真心, 要这世间最真诚、最炽热、最纯真的爱。 大火熊熊燃烧,陆斐毫不迟疑的走进大火, 炽热、疼痛、痛苦席卷而来。 火苗烧化了他的衣服, 烧掉了他的鞋子,却怎么都烧不掉他的身体,甚至连他的头发丝都奈何不了。 羽使真人看到阵内的情况, 在指尖晕起一星蓝色的火焰, 那火焰飞蹿到阵内,阵内的大火更加猛烈, 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任凭大火肆虐 ,却还是奈何不了陆斐。 羽使真人看向米加,问道:“阵内的人是陆斐?”他虽然说得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米加道:“他不是陆斐,是陆斐手下的将军李琛。” 羽使真人道:“这世上除了陆斐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在□□凡胎的境况下抗住三昧真火的淬烧。” 米加忽略羽使真人的前半句话, 只听到了三昧真火这四个字,她睁大眼睛瞪着羽使真人大声道:“你说什么,你怎么能用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是整个灵修界杀伤力最大的神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一般人别说在火焰里淬烧,哪怕是被三昧真火的火星子碰到,也要丢掉半条命。 米加一个纵跃扑到羽使真人身上和他撕打起来,羽使真人此时正盘腿坐在榻上打坐,他怎么都想不到米加竟会扑上来。 她扑的又快又猛,一时之间他都没来得及躲开。 他修的是仙道,虽说修道的方式独特了些,却也是正道。他不想和米加这等□□凡胎动手,于是伸手去推米加,想把她推开。 没想到米加像疯了一般,死死压在他身上,手挠、脚踢、牙咬,凡是身体上能动的地方,她都运用了起来。不让羽使真人吃一顿苦头誓不罢休。 羽使真人的脸被抓花了,手腕被咬了,就连脚丫子也被她踩的又红又肿。 慌乱之中,他念了个定身诀把米加定在原地。这才在米加身下爬出来。 并不是他故意用三针真火淬烧陆斐,而是因为阵内的火海会根据闯阵者的体能自动调节火焰,陆斐的身体太好了,即使火焰调成杀伤力最高的三昧真火也不能伤他分毫。 羽使真人刚才晕于指尖的蓝色火焰并不是三昧真火,他只是借助火焰,探一探阵内燃烧的是什么火。 唉,羽使真人长叹一声。怪不得师傅坐化前,叮嘱他莫要与女子打交道,女子这种生物果然不好惹,既不讲理,又冲动,还爱动手。 偏偏自己身为男子还不能跟女子计较。 火焰炙热,烟雾滚滚,陆斐被火焰炙的浑身冒汗,被烟雾熏的咳嗽不止,他伸手捂住口鼻,淡然的往前走。 一步一步,慢慢的、毫发无损的走出了火山。当他迈出火山的时候,阵法自动消融。 他站在地上,看着满脸都是划痕的羽使真人,惊讶道:“真人这是怎么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真人怎么就搞得这么狼狈?” 羽使真人轻哼一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被他定在榻上一动也动不了的米加。 米加还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她右手高高举起似乎想要抓挠什么东西,左脚抻的笔直,似乎想要踩什么东西。 看到眼前这景象,他一下子就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由的轻笑一声,他很少笑,此时他的笑容,如雨后破空而出的阳光,绚烂又明亮,柔柔的,暖暖的,带给人数不尽的温暖。 他解开米加身上的定身诀,抬脚向他走去。还没迈出步子,就被米加抱了个满怀。 米加紧紧抱住他,如洪水般肆虐的眼泪沾到他的胸前,当然他胸前沾的可能不止是眼泪应该还有鼻涕。 米加在他胸前哭了一会儿,然后瓮声瓮气的说:“我以为他要烧死你。”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羽使真人。 陆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擦掉米加脸上的泪痕,低声道:“我还得好好照顾你呢,怎么会死?” 米加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发现面前的男子□□,大火都把他的衣服烧化了,自己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扑到了裸体的李琛的胸前。 这、这可让她的老脸往哪儿搁呀。 她低下头,红着脸,双手绞着衣角,不知该怎么缓解眼前的尴尬。 羽使真人轻咳一声,只见他手中拎着一件灰色道袍,说道:“这是我师傅留下的衣裳,仙友若是不嫌弃可穿上蔽体。” 陆斐接过道袍,说道:“多谢真人。”说完就穿上了那件道袍。 陆斐果然是陆斐,即使穿上灰不溜秋的道袍,也显得玉树临风,卓然出尘。 他穿上衣服以后,米加才想起他在阵内被刀割伤了,她心疼道:“大人的伤口还疼吗,我这就去山上给大人采药治伤。”说完就小跑着到山上采药去了。 羽使真人看着米加的背影,开口道:“仙友连三昧真火都不怕,又怎么会怕普通的刀剑?” 陆斐道:“自然是不怕的,我的自愈能力很好,在阵内的时候虽然被划伤了,但现在身体已自愈。” 说完撸起袖子,只见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已恢复如初。 羽使真人道:“那你为何又诓骗那位姑娘为你采药。” 陆斐淡然一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羽使真人茫然道:“我果真不懂。” 没一会儿米加就抱着一堆药草回来了,因着羽使真人在场,她不好意思像上次那样用嘴嚼草药,而是用石舂把草药舂烂成泥。 舂好药以后米加撸起陆斐的袖子,只见他胳膊上伤痕累累,她的心一下子就纠紧了,她小心翼翼的用湿毛巾把陆斐的“伤痕”擦拭干净,慢慢给他敷上药。 羽使真人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他印象中的上古神君陆斐是一位正义凛然、法力深不可测的前辈。 第56章 这位前辈本事大到什么程度…… 这位前辈本事大到什么程度了呢, 据说他要是开心了可以在顷刻间使混乱的乾坤安定,若是不开心了就会让原本安定的乾坤混乱。 这位可定乾坤的术修界头号大神居然在用自己的术法哄骗女孩子,这, 这简直震碎了羽使真人的三观。 “你的伤还疼吗?”傻姑娘傻乎乎的问。 “疼。”真神恬不知耻的回答。 虽然羽使真人被米加实实在在的揍了一顿, 但他也看不得陆斐真神诓骗小姑娘,于是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姑娘可准备好了?贫道这就为姑娘接灵根。” 那旁的米加回答道:“多谢真人好意, 灵根的事不着急, 我得先为李大人包扎好伤口。” 什么还要包扎伤口,也不怕把好好的皮肤捂出痱子。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米加才给陆斐包扎好,只见他的胳膊上、肩膀上、脚上都缠满了纱布,脚上那个纱布还绑成了一个蝴蝶结。 上古真神若是不要脸了, 那真的是比普通人还要可怕。 米加围着陆斐转了一圈, 确定他的伤口都被自己包扎好了以后,走到羽使真人处, 说道:“我准备好了, 那就辛苦真人了。” 她拔下自己头上的方天画戟银簪,张口念了几句口诀,一条丝带般的银光从银簪内飘然而出, 那正是米加的灵根。 羽使真人腾空而起, 巨大的气流挟裹着银色灵根缓缓注入米加的太阳穴,她全身疼的瑟瑟发抖, 觉得自己体内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缓缓蠕动。 每蠕动一下,她就疼一下。 突然之间,无数只虫子齐齐蠕动,疼的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她的脸突然变得惨白无色,豆大的汗珠如下雨一般滴滴答答掉落在地。 米加觉得自己的骨头在一点点分崩离析, 分崩离析后又重新排列组合起来,她甚至能听到骨头咔嚓作响的声音。 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如暴风雨般疯狂袭来,她的意识在疼痛的折磨下渐渐涣散开来,慢慢的她坠入了一片黑暗。 羽使真人从半空坠下,他原本如福娃娃一般圆润的脸庞此时惫态毕现。 接灵根是极耗灵力的,他虽然事先吸取了陆斐进刀山火海时的情绪,但因为陆斐在阵中并未有很大的痛楚和情绪起伏,所以他并没有得到很大的补给。 陆斐把晕倒在地的米加抱到怀里,伸出一只手晕出浓郁的灵力注入羽使真人体内。 羽使真人感觉到如大海一般充沛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他的体内,他原本疲劳颓败的身体,在灵力的滋润下慢慢恢复常态。 陆斐收回手掌,对羽使真人道了谢,抱着米加走出庭院。 方壶山是没有四季的,天气随意变换,前几天还清凉如水,今日却暖如炎夏。 暖风从林间吹来,轻轻拂在脸颊,像一只只小手在给人挠痒痒,挠的人心神荡漾。 陆斐把米加放在小溪边的石头上,轻轻把她被汗水湿透的衣衫解开,把她湿漉漉缠绕在一起头发打散。 月华如洗,清透明亮。皎洁的月光照在米加身上,她肌肤如玉,白的仿佛会发光一般。 陆斐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抱起米加,把她放到暖暖的溪水中为她清洗。 恍恍惚惚中米加觉得身心格外熨帖,温暖的水流从她身上倾泻而过,又暖和又舒服。 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掌拂上她的肩头,轻轻为她按摩,过了一会儿这双手又抓住她的脚丫子给她按了起来,按摩之人对穴位很是精通,每一次都准确的摁到穴位上,有一点疼,有一点麻,更多的是舒适。 米加舒服的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皎皎的明月,清澈的流水,白的发光的身体,还有为她按摩的陆斐。 若是平时她定要羞的不敢抬头,今日却不知为何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眼前这个男子坚毅果敢、温柔体贴,无论做什么都把她放在第一位,他甚至愿意以凡人之躯替她上刀山下火海,世间再没有人会如他这般爱护她了。 她想把自己送给他。 米加软软说道:“大人,我这里疼,你过来给我揉一揉。”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李琛把她的脚放到水中,把手放到溪水里面清洗了一边,轻轻放到她的脖子上给她按摩。 米加扭头看着他的侧颜,他可真好看呀,轮廓分明,如刀刻斧凿一般。 她伸出双手搂住陆斐的脖子,轻轻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她的吻很轻,如蜻蜓点水一般,却点燃了陆斐体内的火苗。 他眸光一闪,俯身把水中的米加抱了起来,快步走到草地上。 米加像树袋熊一般紧紧攀着他,只希望可以离他更紧一些。 他脱下衣袍铺在草地上,把米加放上去。鸟声啾啾,莺歌燕语婉转不停。 风儿又软又柔,却不及她万一。他拂过莹白如雪的高山,划过光滑如脂的平原,来到梦想的地方。 这时米加尴尬的坐起来。她面红耳赤道:“我的癸水还不到日子啊,这次怎么就提前来了。” 陆斐把衣裳套到米加身上,说道:“没关系的,我们先穿好衣裳,再喝点热水。” 米加小腹微微有些疼痛,她坐在陆斐的外袍上,抬头看天上的繁星与明月。 不知陆斐从哪儿拿来了一个水壶,他把水壶架起来,在水壶下面烧起了火。 没一会儿水就开了,咕嘟咕嘟的溢出来。陆斐倒了一碗热水递给米加。 米加撮起嘴,吹了吹碗中的热水,轻轻喝了几口。 她把自己手中的碗递到陆斐面前说道:“你也喝一些。”陆斐接过那碗,喝了几口。嗯,两个人用同一只碗喝水也是很幸福的呀。 第57章 幸福的人连睡觉都是甜蜜的…… 幸福的人连睡觉都是甜蜜的, 米加窝在陆斐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甚少做梦的她,梦到了一大片无垠花海,五颜六色的花朵又香又美, 她斜躺在花丛中喝桂花酒, 桂花酒香醇,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淡淡的桂花酒香与花香交织在一起熏的她香喷喷的。 几十只蝴蝶觅着香味而来, 挥动着斑斓的翅膀落在她身上蹁跹起舞, 她的身体随着蝴蝶的舞蹈而颤动。 米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使她颤动并不是蝴蝶,而是覆在她身上的陆斐。 她小声道:“大人,你若是不停下,我一会儿又得去洗澡了。” 陆斐含糊不清道:“你只管睡觉, 一会儿我自会帮你清洗干净。” 米加娇嗔道:“你这样我睡不着。” 陆斐低哑着声音道:“那就不睡了。” 第二日, 忙碌了一夜的陆斐神采奕奕的,反而是米加铁青着脸, 顶着一双熊猫眼, 不情不愿的跟在陆斐身边。 陆斐把米加搂在怀里温声细语道:“娘娘乖,我以后不这样了。” 米加小嘴一嘟,没好气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陆斐道:“我什么都听娘娘的, 唯独这件事得听我的。” 米加不悦, 伸手去捶打陆斐。陆斐一把把她扛在肩头,走进了穿虞宝塔。 片刻内, 穿虞宝塔就把二人带到了海岛。 二人刚在甲板上站定,绿豆眼就迎了上来。他围着米加转了两圈,问道:“娘娘的灵根接上了?” 米加道:“自然是接上了。” 绿豆眼道:“按说接上了灵根您的气色应该比平时更好些才对,怎么您今日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米加乜了他一眼,说道:“干卿何事?” 绿豆眼是个识时务的, 看到米加心情不好,他的语气就软了下来,他道:“微臣只是关心娘娘的凤体,娘娘在方壶山耽误了数日,莫不是被妖魔鬼怪附了身,才导致双眼发黑,气血两虚。” 米加还没发话,站在一旁的陆斐冷冷瞧了绿豆眼一眼说道:“船队的庶务可处理完了?” 绿豆眼道:“处理完了。” 陆斐接着道:“我看你比以前胖了一些,大约是因为缺少锻炼,你沿着甲板跑上一百圈,就当强身健体了。” 绿豆眼……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呀,自己只不过是尽臣子的本分关心一下皇后娘娘的身体,怎么就莫名其妙被罚了呢? 陆斐归来,船队有了主心骨,休整几日后扬帆起航驶向大歂。 米加站在窗边看着船下澎湃的海水发呆,她轻叹一声,唉,女子果然不能动情,一动情就容易思虑过度、伤春悲秋。 如今她与李琛的关系已不同往日。她自不能再嫁给大歂的皇帝陛下。 她想和李琛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但李琛不仅是他自己,还是李家的一份子。 他若是抛下一切与她双宿双飞,李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得遭殃。 情感告诉她自己应该自私一点,但理智又告诉她自己应该顾全大局。情感的小人和理智的小人天人交战,浴血厮杀,米加在它们的交战中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一双大手把她搂在了怀里。她睁开眼,头顶是陆斐棱角分明的下颌。 她调皮道:“提督大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夜探皇后娘娘的卧房。” 陆斐低下头,轻轻蹭了蹭米加的脸颊,说道:“臣的胆子可包天,不仅今夜要探娘娘的卧房,以后也要夜夜宿在娘娘处。” 陆斐的眼眸一向清冷,此时却亮闪闪的,像揉进了无数星光。 米加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身说道:“我不仅要晚上和大人宿在一起,白日里也要腻着大人。” 陆斐嘴角向上勾起,说道:“求之不得。” 说完就窸窸窣窣的解开了米加的衣衫,米加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翻了个身背对着李琛,陆斐往 前挪了挪,把米加紧紧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抓攀上她的高峰。 米加身前酥酥麻麻,身后一片滚烫,她颤抖着声音道:“大人这样清冷的人,身上怎的如此 炙热。” 陆斐道:“自然是因为娘娘魅力无双,勾的臣情不能自抑。” 满树的梨花颤颤巍巍、含苞欲放。一阵春风拂过,花苞突然就绽开了,花香四溢,满树芬芳。 陆斐带着米加攀上高山、越过平原,最终在云端绽放。 船队离大歂京城越来越近,陆斐想在船队靠岸的那天给米加一个天大的惊喜。 她是他心尖儿上的那点朱砂,他要亲手把世间的美好捧到她面前。 天高气爽,风平浪静,船队平稳前行。这几日陆斐如自己所言,夜夜都宿在米加处,二人如胶似漆,十分和美。 船队再有一日就上岸了,陆斐终于可以把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献给米加。 晚上,巡视完船队,陆斐如往日一样走进米加的卧房,却发现房内空空如也。 他又到米加常去的地方寻了一遍,却怎么都找不到她的踪影。 失而复得让他欢喜如狂,得而复失是他承受不了的痛楚。 绿豆眼带着一队士兵匆匆而来,只见陆斐面沉如水,眸子深不见底,浑身散发着寒冰般冷冽的气息。 他沉声道:“搜,半个时辰内把船队搜一遍。” 陆斐的船队规模庞大,足足有万人。半个时辰内把船队搜遍,实属不易。 军令如山,虽说任务艰难了些,绿豆眼依然领命而去。 士兵们仔仔细细的把船队搜了一遍,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却依然没找到米加。 此时,米加正乘着一叶小船往岸边行驶。小船上有三个人,她,船夫、暮江吟。 暮江吟躺在船板上,双手垫在脑后,悠然的望着蓝丝绒般的天幕,漫不经心道:“在牢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易了容,据你的脸型猜测你长的应该不错,但没想到你长的这么不错。” 米加道:“在牢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本事不小,但没想到这么不小。” 第58章 暮江吟爽朗的笑了两声,说…… 暮江吟爽朗的笑了两声, 说道:“一般一般,我的本事与常人相比倒还勉强拿的出手,但若和李琛相比却是自愧不如。” 他提到李琛, 米加原本俏皮的眼神就变得柔和起来, 那种温柔看不见摸不着却又丝丝入扣,让人无法忽略。 暮江吟道:“你这是情根深种了?” 米加道:“大歂第一富商果然不同凡响, 竟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 暮江吟撇撇嘴嘟囔道:“我又不是瞎子。”船板太硬膈的他背疼, 他翻了身,侧躺着面朝米加,接着道:“你既钟意李琛,为何又要让我把你带走。” 两日前,暮江吟开的一家米铺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字:救我离开。署名:金琉璃。 米加当初用自己的血帮暮江吟解了金琉璃, 如今来要酬劳了。 商人最讲诚信,暮江吟既答应了要帮她做一件事, 自会说话算数。 只没想到米加竟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能从李琛的眼皮子底下往外送信。 他问道:“你是怎么把信送出去的?” 米加道:“信鸽。” 暮江吟哈哈大笑,说道:“你骗鬼那,莫说是信鸽, 就算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逃过李琛那厮的眼睛。” 米加道:“我对他用了美人计, 色令智昏,他脑袋就没有以往那么灵光了。” 她能把信送出去并不是因为她有多聪明, 只是因为他对她不设防而已。 米家生意做得不错,商铺遍布伊若里海域,交通不便,她就养了很多信鸽,用信鸽与各地的掌柜通信。 两日前, 她用信鸽带走了两封信,一封给米家的掌柜,内容很简单,只吩咐掌柜把信鸽带的另一封信交给暮江吟的伙计。 暮江吟是大歂首富,生意遍布世界各地。掌柜的很快就把另一封信交给了暮江吟的伙计。 暮江吟“啧啧”了两声,说道:“别人倒还有可能被你的美色迷惑,李琛绝不会。” 米加挑挑眉毛,随口道:“他若是没被我的美貌迷惑,我又如何会逃出来?” 暮江吟瞥了一眼深蓝的天空,说道:“天知道。” 小船飘飘摇摇,径直驶到岸边。岸边停着一顶青呢小轿,二人上岸以后直接上了小轿。 轿子狭窄,暮江吟虽然长的很瘦,但身量极高,他与米加共乘一顶轿子,不免逼仄了些。 米加觉得自己连腿脚都伸展不开,于是委婉道:“我们伊若里的男子都是骑马出行,极少有人乘轿子。” 暮江吟只当没听懂她的意思,说道:“你们伊若里海域穷乡僻壤的,还未开化,自不如我们大歂男子精细讲究。” 米加再接再厉道:“女子需娇养,男子无需太讲究。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是何等的肆意潇洒,男子当如是。” 暮江吟轻咳一声,说道:“我身体有恙,受不得颠簸,比不得一般男子,还是比较适宜坐马车。” 米加乜了暮江吟一眼,她本以为自己脸皮已经够厚了,但和暮江吟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就在一个时辰以前,暮江吟身轻如燕,悄无声息的攀上了她的窗子,她打开窗子,暮江吟单手扶着她的肩就把她带离了大歂的官船。 李琛训练的士兵,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暮江吟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把米加带走,由此可知他的功夫是多么深不可测。 米加知道耍嘴皮自己是比不上暮江吟的,毕竟他是那么的不要脸。 当然论真功夫,自己也比不上暮江吟。虽然自己的灵根接上了,但凭自己那点微弱的灵力,估计连小毛贼都对付不了。 马车驶进京城,米加撩开轿帘往外看,在夜幕的映衬下,京城看起来雄伟又庄严。 街道上房屋鳞次栉比,延绵成片,根本看不到边。大歂的磅礴富庶是伊若里比不了的。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在一个宅子前停下,米加跳下马车,只觉得脚下软绵绵的,低头一看,脚下铺着一层厚厚的红地毯。 地毯上撒了金箔,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米加暗暗吃惊,难道大歂已经富庶到了如此地步,竟当街铺地毯撒金箔。 她说道:“大歂果然是天朝,简直富的流油呀,大街上铺地毯也就算了,竟还壕无人性的撒金箔。” 暮江吟嗤笑一声:“大歂再富庶也到不了遍地撒金箔的地步。这满地的红地毯和金箔是皇帝陛下为迎娶皇后娘娘准备的。” “据说皇后娘娘爱黄金,皇帝陛下就在全城的街道上都撒了金箔。” 米加…… 大歂皇帝果然是人中龙凤,竟连她的爱好都知道。 她道:“皇帝陛下也太奢靡了些,早早准备好这些金箔,不怕被人偷了吗?” 暮江吟道:“单身了五百年的皇帝好不容易要成亲了,百姓们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偷这些金箔。” 米加不由咂舌:“大歂的百姓素质就是高,这些金箔若是撒在我们伊若里,不消一炷香,定会被人偷的连影子都剩不下。” 暮江吟翻了白眼道:“别拿你们蛮夷之地与我们天朝上国比较,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米加…… 比不过也就算了,难道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吗? 第59章 商人地位低,大歂的商人地…… 商人地位低, 大歂的商人地位尤其的低。士农工商的衣食住行皆有定制,商人虽有钱,却因为身份所限, 穿衣住房不能奢华。 暮江吟的宅子面积很大, 但门房修的比较低矮,大门是桐木做的, 看起来和一般百姓家的大门别无二致。 米加莫名的觉得暮江吟有几分可怜, 富可敌国又如何,家里的大门还没有何家气派。 当她迈进大门的时候,她对暮江吟那点怜惜之情刹那间就变成了羡慕之情。 暮宅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金玉其内、败絮其外。宅子内以汉白玉为地,黄金为阶,白银为凳, 奢华的差点闪瞎米加的眼。就连府内奴仆的衣裳都是极华贵的, 稍微体面一点的管事,身上的衣裳都缠着银线。 这么豪华的宅子, 都是钱的味道啊。 米加兢兢业业的做了五百年生意, 攒了五百年钱,一直梦想着能住一住金银打造的房子,如今终于要实现了 。 虽然这所宅子不是她打造的, 但她也是凭本事住上的。 她踩在汉白玉地板上, 感觉脚步都轻盈了,灵魂也升华了。简直可以用飘飘欲/仙来形容。 她对身前的暮江吟道:“我毕生的梦想就是能住上金银打造的房屋, 今日托你的福,总算住上了。” 暮江吟道:“彼此彼此,我也是托你的福才能活着回到大歂住上这所宅子。” 二人一边贫嘴一边走到了屋内,饭食已摆好,各色菜肴卖相不错, 吃起来却不如官船上的味道好。果然钱不是万能的,能买到豪宅却买不到顶级的庖厨。 整个暮宅又大又宽阔,宅内奴仆众多,却只暮江吟一个主子。 二人吃完饭后,暮江吟叫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吩咐道:“宅子里屋子多,你带米姑娘去逛逛,她喜欢那间便住那间。” 一路舟车劳顿,米加早已疲累不堪,只想着早早安歇,并没心思逛园子。她指了指右手边的抱厦开口道:“不用逛了,我就近住到抱厦即可。” 妇人为难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暮江吟,欲言又止。 暮江吟道:“我住在这院子的主屋,姑娘若是不介意,尽可住在抱厦。” 米加心道我一个五百多岁的老太婆难道还要和你避嫌不成?二人在牢房内朝夕相处了多日,早已熟稔,无需讲究那些俗礼。 米加道:“凭咱俩这过命的交情,我自是不会介意。” 米加不介意,暮江吟更不会介意。他对妇人道:“把抱厦里的被褥都换成新的,再去烧几桶热水供姑娘使用。” 米加在抱厦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滚上床榻睡着了。 米加平时睡眠质量很高,这一夜却被怒号的的风声惊醒了,大风呼啸,如泣如诉。 她被风声扰的心烦意乱,怎么都睡不着,干脆坐起身观看院内被风刮得东摇西摆的灯笼。 这种灯笼是用厚厚高丽纸做的,高丽纸挡风性强,大风这么猛烈,楞是没有把灯笼吹灭。 她看的出神,突然只见几个杀气腾腾的黑影从灯笼旁一闪而过,黑影倒不起眼,但他们手中明晃晃的长刀却很刺眼。 米加暗暗感叹: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古人诚不我欺。这几个黑影速度很快,直奔主屋。 虽说暮江吟本事很大,但那几个黑影看起来也不像吃素的。米加立马从床上跳下去,往门外跑。 跑到一半的时候看到墙边放着一只大铜盆,这个铜盆质地坚硬,花纹精美,貌似还是何家制造的。 这铜盆结实遇到了危机可用来防身,她顺手抄起来跑到门口大声喊:“有刺客,有刺客。” 声音刚落,也不知从哪儿涌出了上百个护卫,齐齐朝主屋飞奔而去。 这些刺客还算识时务,一看院内人多势众,转头就想逃跑。 一个穿圆领黑服的刺客大约是记恨恨米加坏了他的好事,竟舍本逐末地提起刀就向米加杀了过来。 米加看了看被护卫围的铁桶一般的主屋,又看了看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抱厦,心内异常悔恨,自己干嘛非要逞英雄,这下好了,英雄当不成要当冤死鬼了。 这些护卫离的远,她只能靠自己了,于是举起手中的铜脸盆狠狠地刺客投掷而去。 只听“咚”的一声,刺客应声而倒。米加一直认为只有武功盖世的大侠才有资格当刺客,但今天的事实告诉她刺客中也有菜鸟。 暮宅内果然卧虎藏龙,仅一个小姑娘就能把刺客打倒,其他刺客心有戚戚,跑的更快了。 这时主屋的门“咯吱”一声开了,暮江吟穿着雪白的中衣闲庭信步般从屋内走出来。 门外闹翻了天,暮江吟却像没睡醒一样,惺忪着睡眼问道:“怎么了?” 离他最近的护卫道:“有刺客潜入府邸,幸亏米姑娘机警发现了刺客,把属下唤来了。” 暮江吟眸光一闪,原本惺忪的眸子变得清明起来,喃喃道:“鞑靼人总算是沉不住气了。” 接着对身旁的护卫吩咐道:“一定要加强防守,那怕是一只苍蝇都不要让它飞进暮宅。” 他看了一眼用铜盆投掷刺客的大英雄米加,说道:“姑娘还是跟我到主屋休息吧,凭姑娘的身手,今天可以投准刺客,下次就不一定了。” 第60章 米加随暮江吟进了主屋,主屋…… 米加随暮江吟进了主屋, 主屋分内外两间。暮江吟把里屋让给米加,自己在外屋的小榻上休息。 刚眯了一小会儿,院内又是一阵喧哗。这个暮宅也太危险了些, 知道的明白这是一所宅子, 不知道的估计会认为暮宅是一个练兵场。 米加睡眼惺忪的走到外屋,对暮江吟说道:“你家也太危险了些, 真难为你了, 天天生活在这么与众不同的环境里。” 暮江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虽然他知道家里来的那些刺客与米加无关,但还是愿意呈口舌之快。 他看着米加道:“姑娘来我家之前,我家的宅子清净的很,从未出现过今日这样的情况, 不知为何, 姑娘一来,家里的刺客也多了起来。” 米加反唇相讥道:“凭我的身份, 即使引来刺客, 定也是要引来身手顶尖的刺客,而不是那种又蠢又笨,能被大铜盆砸晕的。” 话音刚落, 衣衫不整的管家急匆匆跑进屋内, 他颤抖着声音道:“公子不好啦,来了上千名顶级刺客, 把咱们的宅子死死围住了。” 米加语塞,她是乌鸦本鸦吗? 暮江吟虽富可敌国,却也只有几百府兵。他万万没料到天子脚下,刺客竟敢明目张胆的包围他的府邸。 他对管家道:“莫惊慌,让府兵把兵器放下, 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有人想进府,就放他进来。” 他站起身从一个檀木盒子里拿出一块儿令牌,那令牌是黄玉所做,雕工精致,隐隐泛着光华。 他把令牌递给管家说道:“你从后花园密道出去,把这个令牌交给五城兵马司指挥史杜永。” 管家点头应是,然后问道:“可要给杜永大人带什么话?” 暮江吟道:“不用,他看到令牌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管家拿着令牌匆匆而去。 米加道:“大敌当前,危在旦夕。既然府内有密道,你为何不从密道逃跑?” 暮江吟胸有成竹的淡然一笑,说道:“既有人自投罗网,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不到半刻钟,就有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中年男子进了主屋,那男子大约有四十多岁,大腹便便,头发编成一缕一缕的麻花辫扎在脑后。 他用不太流利的大歂话说道:“暮公子别来无恙。” 暮江吟道:“三王爷别来无恙。” 来人是鞑靼部的三王爷,统帅鞑靼十六部军队。 三王爷皮笑肉不笑的乜了暮江吟一眼,大喇喇的坐到了主位上,阴恻恻道:“暮公子晚上能睡着觉吗?” 暮江吟施施然坐在下首的次座上,悠然道:“自然能。” 他虽然坐在次座上,却因为姿态随意,眉目疏朗,在气势上反而压过了三王爷。 三王爷突然抬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桌上的青花瓷杯子被他的掌风震落在地,摔出清脆的声音。 他大口呼了两口气,脸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你能睡着,本王却已经数月未睡过好觉了。” 暮江吟不为所动道:“这是为何?” 三王爷道:“这是为何,难道你不清楚吗?” 暮江吟自然是清楚的,他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他道:“请王爷明言?” 三王爷道:“我的士兵都因为你送的兵器尽数被大歂军队屠尽,你竟还能睡着。” 暮江吟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王爷怎能把失败的罪过归咎于兵器。” 三王爷“嚯”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抽出腰间大刀,指着暮江吟道:“奸诈商人,本王不欲与你多言,这就斩下你的头颅为我鞑靼万千英灵报仇。” 他挥舞着大刀向暮江吟杀去,暮江吟一个转身躲过了他的攻击。 三王爷人高马大,一把大刀舞的虎虎生风。暮江吟身手更是漂亮,他反应极快,总能轻而易举的躲过三王爷的攻击。 三王爷是鞑靼第一高手,本以为暮江吟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却没想到他身手如此俊俏,此时身处大歂都城,他虽带了上千个士兵保驾护航,却也不免心有余悸。 为免节外生枝,他一心想早点解决掉暮江吟。现在看来凭他一人的功夫很难打败暮江吟,于是大声呼喊门外的士兵,想让士兵助他一臂之力。 士兵听到王爷的命令,想破门而入,却不知怎么回事,总也推不开面前的大门。 此时此刻,米加手拿方天画戟银簪,执于大门之上。丝丝灵力从手间溢出,她用自己的灵力把大门封死了。 三王爷只等着士兵来助他一臂之力,却怎么都等不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俏生生的年轻姑娘挡在门前。 那姑娘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却偏偏不长眼,想误他的大事。 他纵横沙场多年,从来都是遇神杀神,遇佛拭佛,漂亮姑娘挡了他的路,他自是要除掉她。 三王爷举起大刀向米加砍去,大刀还未落下,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一柄雪亮的长剑贯穿于他的腹部。大刀落下,三王爷重重摔倒在地。 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房间,几欲呕吐。暮江吟见状,抬手挪开主位的圈椅,圈椅下平淡无奇的地板,他轻轻一揭,就把那块地板揭开了,地板下是一条长长的密道。 暮江吟对米加说道:“屋子里血腥味重,你若是受不了就从密道出去。” 米加睁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你家到底有多少密道?” 暮江吟道:“每一间屋子都有密道,家里具体有多少间屋子,我也不太清楚。” 首富果然是首富,不仅屋子比别人家多,就连密道都数不胜数。 米加在何家当了五百年老祖宗,虽说有好衣裳她得先穿,有好吃的她得先吃,但遇到难事她也总是身先士卒,从未退缩过。 她提高声音道:“暮兄也太瞧不起我了,如今你府上蒙难,我若不在就算了,既然在,定是要与你共进退的。” 第61章 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一阵…… 话还没说完,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道:“公子, 援兵来了。” 米加看向暮江吟, 低声问:“开门吗?” 暮江吟道:“开。” 米加手一挥,解除了注入在大门上的灵力, 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门外乌泱泱的站满了大歂官兵, 鞑靼那上千名士兵早已被俘获,齐齐被扭跪在地上。 大歂士兵的最前方站着一名胡须皆白的老者,正是五城兵马司指挥史杜永,杜永身旁放着一把玫瑰椅,玫瑰椅上坐着一位身穿黑色华服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气质清冷、气势逼人不是陆斐又是谁。 他漆黑的眼眸和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暮江吟低声在米加耳旁道:“这个活阎王怎么也来了,我刚把你救出来, 他就来要人了?” “活阎王”静静的坐在玫瑰椅上, 眼神晦暗不明,他的眼光似乎落在了米加身上,似乎又没有。 米加缱绻的看着李琛, 她既希望自己能见到他, 又害怕见到他。 李琛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从未有人如他那般爱护她, 疼惜她。 他对她好,她知道。她也想对他好,想和他双宿双飞,归隐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 但她又害怕自己连累李氏家族上百口人, 她是皇帝钦点的皇后,若是被皇帝知道自己与李琛暗生情愫,定不会放过李琛,也不会放过整个李氏家族。 她随性的活了五百多年,只在李琛这儿是理性的,这份理性让她痛苦又煎熬。 暮江吟走上前对杜永作了揖,说道:“多谢指挥使大人前来援救。” 杜永看了一眼坐在玫瑰椅上的李琛,说道:“这些士兵是陛下的亲兵,并不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马,我得到消息的时候,陛下已亲自到了暮宅门口。” 饶是暮江吟见惯了大风大浪,此时也有点反应不过来。李琛不是皇帝亲封的将军吗,怎么又变成皇帝了? 他虽为皇帝效劳,却从未见过皇帝的真面目。 几个月前,在皇帝陛下的授意下,暮江吟假意与鞑靼合作,用假兵器坑了鞑靼士兵,使他们在战场上一败涂地。 饶是暮江吟立了大功,却也没资格面见皇帝。 如今突然被告知驰骋江海的李琛将军是大歂的皇帝陛下,他真真是惊讶的很。 跟他一样吃惊的还有米加,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李琛,不可思议道:“你是皇帝陛下?” 站在一旁的杜永上前一步,语气愠怒道:“姑娘这是什么话,陛下自然是陛下,难道还会是旁人?”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陛下面色沉沉的从玫瑰椅上站了起来,一把拉住米加把米加拉到了屋内。 只剩下室外众人大眼瞪小眼。 李琛直直的盯得米加,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他沉声道:“我自问没有伤害过你分毫,你为何要与外人串通不告而别?” 米加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开口说道:“你即是大歂的皇帝陛下,又为何要隐瞒身份?” 李琛道:“我只是想要一份纯粹的感情,我希望我们的感情只是感情,与身份、地位、权势通通无关。我不认为皇帝这个身份会对我们的感情有任何影响,这个身份是无关紧要的,所以并未与你说。” 米加焦急道:“你既是皇帝,自是没见过我的,既没见过我,又为何一心想与我成亲?” 李琛道:“我与你的缘分,远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些。” 说完荧光一闪,他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米加看到以后接连后退几步,说道:“你你你、陆斐将军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的城主之位都被你夺走了,你还想做什么?” 陆斐无奈的笑了笑,反问道:“那个没长眼的告诉你我要夺你的城主之位?” 米加道:“你若是没有肖想我的城主之位,又为何在我成亲当天,带兵谋反?” 陆斐轻叹一口气,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与旁人成亲。” 米加接着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坏我好事,不让我与旁人成亲。” 陆斐汗颜,米加这一世的脑子真的是笨的清奇。 他道:“我钟意你,所以不想让你与旁人成亲,你听明白了没?” 明白?当然没听明白。 米加道:“将军你可是上古真神,灵力深不可测,怎么会钟意我。我虽然长的好看了点,却只是个漂亮的花瓶,术法不行、脑子也不甚灵光,怎么看,咱俩也不算般配。” 嗯,看来米加也不算笨的出奇,最起码对自我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 陆斐道:“你的脑子不灵光但我的灵光呀,你的灵力低微,但我的高深呀,成亲还是得找互补的人,咱俩正好互补。” 米加道:“将军玉树临风、身手不凡,我倒是很仰慕将军,但我想不明白术修界那么多女子仰慕将军,将军怎么偏偏就钟意我呢?” 陆斐道:“这个问题,成亲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次日,京城人山人海,锣鼓喧鸣,遍地撒满金银。 七十二抬大红花轿从城门旖旎而进,红衣的皇帝陛下骑着高头大马把他的新娘接近了皇宫。 路旁的小童问自己的爷爷:“咱们大歂有这么多美人儿,皇帝陛下为何要娶个千里之外的伊若里的女子呢?” 白胡子老人道:“大约是前世的缘分吧。” 陆斐是上古真神,天地初定之后,他无事可做,爱上了打造器具。 那一日他在天地尽头的玄冥河畔寻到了一块罕见的奇石,那石头色泽明亮犹如白银,却比白银坚硬很多。 他爱不释手,把那块白银打造成了一支银簪,那银簪正是米加手中的方天画戟银簪。 陆斐日日把银簪簪于发间,日久天长,银簪吸取了他的灵气,慢慢的竟修炼成了一个妙龄女子。 那女子聪慧活泼,明艳可人 ,很得陆斐喜爱。 二人朝夕相处,慢慢的就生出了情愫。于是二人决定成亲。 成亲前夕,女子提出想回自己的家乡看一看,于是陆斐就把她带到了玄冥河畔。 玄冥河畔是孕育方天画戟的地方,女子一到这里只觉得通体舒畅,数不尽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她的体内。 她舒适极了,一舒适就容易忘形,然后不小心掉入了玄冥河畔。 玄冥河畔不同于一般的河畔,有着毁天灭地的能力。凡人若是掉进去,就会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仙人若是掉进去,不死也会掉层皮。 虽然陆斐及时把女子救了出来,但她的三魂已丢了两魂,只剩一丝灵力勉强维持生机。 陆斐借来上古法器聚魂针为她聚魂却怎么都聚不起来,于是他把女子送入往生轮回。 米加在青云城出生了,她是仙胎,一出生掌心里就捏着一支银钗。只那银钗上的流苏不见了。 那流苏既是米加,银钗是她的肉体。 她是陆斐所造,亦是陆斐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