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原是小明星》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将军原是小明星》作者:九九帅炸了 文案: 苏晚夕常常想 是不是上辈子杀人放火 这辈子才孤苦伶仃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 却还落得个插足的名声 啪叽—— 一场车祸将他带到郎安,一个从不曾存在的小国家 当他以为老天开眼,让他重塑人生之时 一个巴掌又将他打入万丈深渊 …… 黑暗中,向他投来一束强而有力的光 他想要抓住,将它拥在怀里 却不曾想,正是自己亲手将它掩埋 ··· 柔柔弱弱将军攻X威风凛凛皇帝受 苏晚夕:“原来我真的杀人放火?” 顾子明:“…我让的。” 第1章 天各一方 和煦春风飘过,树上站着几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 苏晚夕坐在院子里,身后是两间单独的卧房,卧房门前是一颗海棠树。 身着翠绿的长衫,衬的他优雅至极,海棠花落在肩头,他也懒得去打理,面上他是在看着沈长英舞剑,可仔细看就知道,他的心思根本没在这舞剑身上。 曾经的他是在闪光灯下歌唱的新星,也是摄影机中初露锋芒的演员,是清文娱乐当红的人气小生。 现在的他是镇安候府的小侯爷,镇安候唯一的承袭人。 是的,他毫无预警的穿越了,以车祸的方式,狗血的穿越了。 当时他睁开眼睛,环顾着周围,望着陌生的一切,他没有开口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身边坐着一个脸上带着心疼与焦急的女人,见他醒了,握着他的手对他说:“夕儿,总算醒了,你昏迷这几天可吓死娘了,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掉进河里了?” 那个女人的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头发,眼角还带着滴滴泪光,惹得苏晚夕木讷的开口:“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可不能再让娘担惊受怕。”她抹了下眼角,“正好你爹也回来了,我唤他来看看你,你爹都担心坏了,三天没合眼。”说完她就离开了房间。 苏晚夕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脸,终于确定了这不是梦,竟是没想到有一天,穿越这种狗血的事也能落到他头上。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有人唤着侯爷,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推开门,身后是刚刚的那个自称是自己娘的女人,她还牵着一个俊俏的少年人,这个少年人有些拘谨,眼神无意识的四处观看。 “晚夕,你醒了就好,这几天可把你娘担心坏了,三天没合眼。”中年男人开口,眼里也布满了疼惜。 苏晚夕心想:这夫妻俩好生默契,说的话一模一样,不过也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孩子,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苏清林将少年人接过来,带到他的面前:“晚夕,这是长英,以后就是你的亲弟弟,你要好生照料,记住了么?” “晚夕少爷好。”沈长英的眼睛没敢看他,但是苏晚夕能看到他紧咬着下唇,应该是很紧张,这莫不是这个私生子? “叫什么少爷,叫哥叫晚夕都行,长英,以后你就是我苏清林的儿子,他苏晚夕就是你亲兄弟,这个就是你的亲娘。” 这个叫苏清林的男人,还在沈长英的肩膀上拍了拍。 闲聊了一会儿,苏清林就拉着自己媳妇走了,说让他们兄弟俩好好聊聊,他们走后,沈长英站在床边不声不语的。 苏晚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率先打破沉默:“你叫沈长英?” “阿,对。”沈长英明显吓了一跳,眼神中透着慌乱。 苏晚夕拍拍床边,“你坐下,我问你点事。” 沈长英没动,眨着眼睛好像在问苏晚夕想问什么,很快又低下头去。 “你坐下呀。”苏晚夕催促着。 沈长英顿了一下,依言坐在床边,就坐了一点点,把苏晚夕看笑了,“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没,没怕。”沈长英还是没敢直视苏晚夕。 “行了,我问你,你知道这是那么?”苏晚夕想快点了解这个地方。 “镇安候府。”沈长英答道。 “那我爹是谁?我娘叫什么?我又是谁?今年多大了?这是什么朝代?今日又是几时几分?”苏晚夕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沈长英如实的回答了苏晚夕所有的问题,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沈长英都觉得苏晚夕脑子不太好使,当然苏晚夕是不知道的。 接下来的闲聊里,苏晚夕可算了解了七七八八,沈长英不是苏清林的私生子,而是他副将的儿子,与自己同岁,早年间其父亲为救苏清林身亡,其母亲也在不久后病逝,从那以后沈长英便一直在外流浪,知道一个月前,才凭着手中其父亲留下的信物被苏清林找回来。 苏晚夕看着这个眼前这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少年,生出了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之后的好几天,苏晚夕都带着沈长英在这郎安城里乱逛,还顺便打了个架。 因为有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嘲笑沈长英是他们苏家捡回来的小乞丐,苏晚夕二话没说,上去就将那个人一顿胖揍,后来他家里人找来,苏清林听闻了缘由,又将他们家里人臭骂一顿。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嘲笑过沈长英,沈长英也越发开朗起来。 .... “晚夕,你想什么那?”沈长英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打断了苏晚夕的回忆。 “哦,没什么,你歇会吧,可别练了,我都替你累。”苏晚夕给沈长英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 晚饭是苏家厨娘秘制的酱骨头,苏晚夕第一次吃的时候,眼泪差点没流出来,这个味道,他曾日思夜想。 “晚夕,长英,你俩能不能净手再来吃饭,小心生病。”陈弦思用手指分别点了下他们,但眼里都是宠溺。 眼前的一切,这是苏晚夕做梦都想得到的。一家人围在饭桌前,母亲叮嘱着,父亲大笑着,说着白天发生的趣事,其乐融融。 “对了晚夕,明天开始,你跟长英就到宫里听学,切记到了宫中需谨言慎行。”说完苏清林夹起最后肥硕的一块酱骨头,递到的陈弦思的碗里。 苏晚夕倒是还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他从高中毕业以后就在酒吧打工,即使后来出国也是混了个日子。 沈长英就不一样了,一听到这个消息,酱骨头都快不香了。 晚饭过后,苏晚夕躺在床上,他自言自语道:“晚夕小侯爷,如今占了你的身体,也必定替你尽了孝道,你走好。” 沈长英站在门前,将脑袋伸进来:“晚夕,你念叨什么那?怪吓人的。”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苏晚夕坐起来问道。 “嘿嘿,我刚才去厨房,孙大娘给了我一盘糕点,你要吃么?”沈长英笑嘻嘻的走进来。 “不是刚吃完饭么?你又饿了?”沈长英什么都好,就是太能吃了,苏晚夕每次都怕沈长英把胃撑坏了。 “这不是刚才跟父亲过了几招,就又饿了,你吃不吃?”沈长英挠挠头,将盘子往前一伸。 “我不吃,你坐下吃,壶里有茶,别噎着。” 苏晚夕打心眼里喜欢沈长英这个弟弟,不仅是因为他的遭遇,还因为沈长英为人单纯,心思简单的很,从不因为自己的经历而去埋怨他人。 沈长英吃饱喝足,就回房间睡觉了。 苏晚夕却没有睡意,蜡烛已经被他吹灭,他打开窗户,风吹着他的脸庞。 夜晚的风还是很凉的,苏晚夕拢了下衣服,抬头看着月亮。 今晚是圆月,苏晚夕盯着月亮中的暗影,那暗影慢慢的变成一个模糊的脸庞,那是苏晚夕心心念念的人阿。 爱到骨子里的那个人,也将他伤的最深。 苏晚夕的脑子里回响着车祸前吵架的对话,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不应该在他开车的时候跟他吵架的,害他分了心。”苏晚夕看着月亮,喃喃自语。 泪水从眼角滑落,苏晚夕双手捂住脸颊,无声的哭了起来。 至此天各一方,永不再见,愿他安好,一切都好。 第2章 初到皇宫 郎安国的皇宫,宫墙是红色的,除了一个正门,还有三个侧门,分别是朝臣们要走的洪门,下人们采买要走的白门以及奉旨进宫的人要走的青门。 苏晚夕跟沈长英从青门进来,早有人在此等着,“见过小侯爷,长英公子,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接二位公子到书香殿的。” “是张公公吧?家父交代了,有劳公公。”苏晚夕作揖道。 张公公笑了下,“小侯爷客气,侯爷在养心殿跟皇上商议要事,待会小侯爷下学,老奴会派人送小侯爷出宫门。” 苏晚夕四处打量着皇宫大院,四处都是飘着香气的花树,走过走廊,左手旁是一个池塘,里面的荷花都露出了头。 这跟苏晚夕想象的皇宫是不一样的,他以为到处都是巡查的侍卫,可是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等到了书香殿殿门前,苏晚夕发觉这里的装饰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四周围着木栏,院子里载着竹林,还有一个比刚才的池塘小了三圈左右的小池子,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色。 苏晚夕有些诧异,想着这那是来读书阿,分明是来度假的,但也没表现出来。 走进书香殿,苏晚夕还没看到人,就听见一个声音:“听说今天镇安候家的俩个小公子要来听学,三哥,你可不许欺负人家。” 苏晚夕心想,这是哪位殿下,性子是不是太活泼了些? “多谢公公带路。”说着苏晚夕从袖口里掏出些碎银子,递到了张公公的手里。 张公公也没客气,笑着接下。 苏晚夕要进门的时候,身旁边走过了一个人,没看他一眼,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这个人身穿深蓝色的外袍,头发全都束起,用一个银色的发扣扣着,而且跟自己一样,都没有书童跟着的。 苏晚夕愣在原地,又想:这背影怎么有点像他的感觉? “晚夕,我们不进去么?”沈长英在一旁问道。 苏晚夕回过神,“走吧。”说完便跟沈长英走了进去。 “见过各位殿下,在下苏晚夕,这位是家弟沈长英。”苏晚夕开口对着一众贵人们打招呼。 “你就是苏小侯爷吧?以前在宴会上远远的看过你,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了,你好像长高了?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在下顾子静,排行老十。这位就是长英公子啦?听说长英公子的武学很好,有空教教我呀,你叫我子静就行,我叫你长英行不行呀?这俩个位置你们的,我安排的,不错吧,长英你挨着我坐吧,让小侯爷坐你前面,坐九哥后面。” 顾子静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苏晚夕想这人也太能说了,这哪里有个皇子的样子?而且这些他的名字,跟那个人好像。 “就你话多,坐下。”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开口训斥顾子静。 不等苏晚夕说话,先生就抱着书本来了,苏晚夕对顾子静表示友好的笑了笑,他还挺喜欢这个话痨的,便照着他刚刚说的坐下。 他的正前方,就是刚刚没理他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九殿下了。 先生在前面之乎者也的说着,苏晚夕一句都听不懂,总结下来就是背就行了,他也没有仔细的去听,一直在研究前面的这个后脑勺。 要是搁在现代,那这九殿下定是别人家的孩子,坐在前方一动不动的,除了回答先生的问题,话也没说一句,不像一旁的顾子静,就差跟沈长英称兄道弟了。 先生说了句下课,就听见顾子静嗷的一声,跳到沈长英的跟前就说:“长英,我带你四处逛逛吧,我们皇宫里可好玩了。” “你是不是挨打没够?跟我回去,温习功课。”之前的那个黑衣男子拎着顾子静的衣领就走了,俩个人的书童在后面一路追着。 沈长英望着他们出门的背影出了神,苏晚夕敲敲桌子:“看什么那?吓到了?” “没,没有,我们也走吧,我都饿了。”沈长英麻利的收拾好东西。 苏晚夕看了一眼前方在收拾东西的人,本想打个招呼,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莫名的有点紧张。 在苏晚夕愣神的时候,那个背影站起身来,转身就要离开。这一转身不要紧,要紧的是苏晚夕看到了他的长相。 “顾子明?!”苏晚夕脱口而出,眼里满是震惊。 苏晚夕口中的顾子明,是他的老板,清文娱乐的总裁,也是他,深爱又不可得的人。 眼前的这个人跟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一双桃花眼正在疑惑的看着苏晚夕。 顾子明想,长这么大,除了顾子静,这还是头一个这么没规矩的人,竟直呼他的名字。 顾子明沉默了半响,他缓缓开口:“小侯爷何事?” 苏晚夕紧张的说不出来,他穿越过来以后,名字是没变的,他不应该认不出自己,况且面容也是没怎么变的,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那? “你不认识我么?顾子明。”苏晚夕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眼里满是质问。 那人抽出自己的胳膊,“认识,镇安候苏清林的大儿子苏晚夕,敢问有什么事么?”他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我是苏晚夕。”苏晚夕又强调了一遍。 顾子明觉得这个人好生奇怪,虽有反感,但依旧耐着性子说道:“今日本皇子不与你一般计较,日后还劳烦小侯爷识得规矩,叫我一声殿下。” 说完,顾子明便愤然离开,苏晚夕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不认识自己了?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那?难道他失忆了么? “晚夕,你没事吧?”沈长英拉了下苏晚夕。 “走吧,回家。”苏晚夕拿起竹筏便走了,沈长英站在原地,嘀咕道:“怎么感觉晚夕也生气了?” 苏晚夕回到家,饭也没吃,把自己窝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他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那个人就是顾子明,可他竟然不认识自己了,看样子也不像是装的,苏晚夕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终琢磨出了俩个可能性。 一个是自己可能穿越到了顾子明的前世,老天爷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他把所受的委屈都报复回来! 只不过这个想法把苏晚夕自己都逗乐了。 再一个就是顾子明失忆了,看他沉默寡言不声不语的样子,肯定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而且听沈长英跟顾子静闲聊时说,曾经他与顾子静一起逃过课,险些摔断了腿,这样一个人,怎会有如此稳重的性格? 苏晚夕猛的拍下桌子,不想了,待明天好好盘问一番,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门突然被敲响,苏晚夕喊了句进来,是陈弦思。 “娘,有事么?”苏晚夕问道。 陈弦思端着晚饭,放到桌子上,“夕儿,你是身体不舒服嘛?”她的眼里满是关切。 想必是苏晚夕回家就没露面,惹的她担心了。“我没事,就是今天听学挺累的,想早点休息。” 以前的苏晚夕,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未体验过有父母疼爱的感觉,更不知道该如何去体谅父母的心情,如今看着陈弦思疼爱的眼神,难免有些愧疚。 “没事就好,累了也要吃饭才行,娘不打扰你了,吃完了就放在院子里,娘让人来收。”陈弦思宠溺的摸了摸苏晚夕的头发,便出去了。 苏晚夕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内心燃起一股温情,有母亲关心的感觉,真好。 第3章 跟踪失败 第二天,苏晚夕跟沈长英来到书香殿。除了昨天见过的三个人以外,还有一个新面孔。 这个人华贵的很,身穿暗红色的外袍,袖口绣着祥云,腰间挂着玉佩,是唯一一个坐着步撵来的。 想必,这就是太子殿下了。 “见过太子殿下。”苏晚夕跟着众人一起行礼。 “不必多礼,这位就是苏小侯爷跟长英公子吧?” 在苏晚夕看来,这位太子殿下举止得理,行为大方,面带微笑,可是却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感觉,这大概就是作为储君的威严吧。 “小侯爷果真如传闻一般,玉树临风,昨日子宁要陪着母后诵经,没见到小侯爷还失望了一番。”顾子宁竟然没有自称本太子,这倒是出乎了苏晚夕的意料。 “太子殿下抬举了。”苏晚夕回礼到。 先生正好到了,众人便回到自己的座位,苏晚夕如昨日一般,继续研究前面的后脑勺。 这个人好生冷淡,从进门到现在,除了跟太子行个礼以外,竟一句话都没说,连顾子静在他身边叭叭了好久,他都不怎么应声。 终于是熬到了下课,顾子静邀请他们一起去风语殿品尝新做出来的糕点,正好苏晚夕想单独缠着顾子明,便说自己要去王大娘糕点铺给母亲买荷花酥,让沈长英玩完去那里找他。 顾子静替苏晚夕遗憾,毕竟风语殿的糕点是真的好吃,随及兴高采烈的带走了沈长英,他们的身后还跟着黑着脸的三皇子,苏晚夕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沈长英,毕竟这个黑脸怪太吓人了,可别把沈长英吃了。 苏晚夕随便收拾收拾就跟着顾子明的后面走了,顾子宁本想跟苏晚夕一路走走,但是看着苏晚夕跑出去的背影,耸耸肩说:“来日方长。” 顾子明察觉到苏晚夕在后面跟着他,眼底涌出一种不耐烦的情绪,加快了脚步,很快消失在一个拐弯处。 苏晚夕快步跟上,可是走到拐弯处却不见人,苏晚夕四下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怎么走这么快?赶去投胎么?” “小侯爷跟着我做什么?”身后突然响起顾子明的声音,苏晚夕吓得浑身一机灵。 苏晚夕定了定神,回头说道:“劳烦九殿下,我迷路了。” 顾子明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晚夕,面色清冷,言语轻蔑的说道:“小侯爷说谎话的本领,有待提高。” 苏晚夕见被人戳穿了心思,便破罐子破摔:“我就跟着你了,怎么着吧?你咬我呀?” 顾子明没成想这苏小侯爷这么无赖,一时竟也不知还如何应对,便要转身离开。 “哎哎哎,我还没问你话那,你跑什么?”苏晚夕拦住顾子明的去路。 “你就不怕本皇子治你的罪么?”顾子明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苏晚夕才不管,他一定要搞清楚,清文娱乐的顾总裁跟郎安国的九皇子,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在下就是想问九殿下个事。”苏晚夕拦路的手依旧没放下。 顾子明将脸侧到一边,但苏晚夕知道,这是让他赶紧问。 “殿下知不知道,有一个游戏,叫王者荣耀?”这个游戏是当初他带着顾总裁入坑的,他不会不知道。 顾子明将脸转过来,眼睛里充满了审视,沉默了好久,苏晚夕不由自主的憋着一口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反应,是不是他想起来了? “小侯爷野心不小阿?想当王者?你问过太子殿下了么?问过我父皇了么?”顾子明眯着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能把苏晚夕就地正法。 苏晚夕也顾不上解释,又问:“那吃鸡那,这个你也不知道么?” 吃鸡是顾总裁最爱玩的游戏,这个他肯定知道。 顾子明横眉怒目的看着苏晚夕,他不知道这个人接近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也不想知道。 独善其身这么多年,实在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小侯爷,如若下次你在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当心本皇子不顾镇安侯的情面。” 红色的宫墙一直像前延伸,让人平白的生出些许寂寥,苏晚夕看着顾子明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突然有点失落,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么?只是名字一样,相貌相像而已? 回到家,苏晚夕直奔苏清林的书房,逮住苏清林问了一堆关于顾子明的事情,比如出没出过意外,有没有昏迷不醒,有没有性格突然转变,有没有突然不认识身边的人? 苏清林被自己的儿子搞糊涂了,“你问这些干嘛?我哪里清楚皇子的情况,不过没听说过九殿下出过什么意外。” 正好陈弦思过来,见只有苏晚夕自己,便问道:“夕儿,长英那?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苏晚夕现在满脑子都是顾子明的事情,完全忘记了要在糕点铺等沈长英的事,他随口说来句吃糕点那,就泄气般的走了出去。 弄得苏清林跟陈弦思满脸的疑惑。 直到晚饭时间,沈长英还不见回来,陈弦思急了,扯着苏晚夕的耳朵就说:“你弟弟那?怎么还没回来?他去哪吃糕点了?” 苏晚夕这才想起来,他急匆匆的跑到糕点铺,见沈长英蹲在已经关了门的铺子前面。 “长英,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苏晚夕连连道歉,心中愧疚的不行。 沈长英倒是不在意,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两块小糕点,“没事,你看,这是风语殿的糕点,我就带回来两块,给你一个,给母亲一个,风语殿的糕点是真的好吃。” 苏晚夕接过糕点,尝了一口,的确很好吃。 “快回家吧,我都饿死了。”沈长英摸着饿扁的肚子。 “我不在,你怎么不知道回家找我,饿了也不吃自己兜里的糕点,是不是傻。”苏晚夕面上是训斥着,但心里特心疼这个傻弟弟。 “我这不是怕你偷偷去百味堂喝酒了,我自己回去不就被母亲发现了。”沈长英特仗义的说道。 苏晚夕差点没哭出来,有弟弟的感觉这么好么? 回到家,苏晚夕自然少不了一顿臭骂,沈长英也没逃得过,苏清林想大小伙子,晚回家很正常,就帮着他们说了几句话,陈弦思便把火都发到他的身上,“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怎么当爹的?儿子晚上没回家你还觉得没事,万一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苏晚夕拉着沈长英悄悄的走了,临走时还跟父亲摆摆手,用嘴型说道:“多谢父亲。” 回到房间,苏晚夕接着琢磨顾子明的问题,得找个熟悉顾子明的人才能问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失忆。 可是找谁好呢?不如,问问顾子静? 而皇宫城中,明曦殿内。 顾子明看着被他母妃退回来的生辰礼,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内心还是一阵阵的疼,自他懂事以来,蓉妃便时常让他做那些他不愿做的事,后来学会了躲避,那时起,蓉妃与他,便没了母子之间的温情。 即便如此,顾子明也不想按照蓉妃意愿去夺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窗户突然被风吹开,顾子明走过去打算关上,却意外的瞥见窗外的月亮,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苏晚夕的脸,厌恶之情立马浮于表面。 第4章 新的计划 翌日下了学,顾子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连个面都没让苏晚夕见着,苏晚夕撇撇嘴,心想,等我搞清楚怎么回事,我在收拾你。 他刚想喊顾子静,顾子静就拉着沈长英跑了,沈长英边跑便喊:“晚夕,你在青门等我。” 黑脸怪顾子风怒视苏晚夕,苏晚夕被瞪的莫名其妙:“三殿下,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不是我弟弟被你弟弟拉跑了么?” 顾子风哼了一声,快步的追着他们去了。 顾子宁走上前来,“小侯爷,我陪你到青门吧。”苏晚夕想反正都是皇子,想必太子殿下也是知道顾子明的情况的,便没推脱。 闲聊了有些,苏晚夕觉得这太子殿下的性格还真是不错,比顾子静收敛,比顾子风柔和,比顾子明也强的多。 想到顾子明,苏晚夕便问道:“殿下,我听说,九殿下之前跟十殿下一起逃学来着,还差点摔断了腿,可九殿下不像是叛逆的样子呀。” “那是十弟强迫九弟一起,九弟其实一直都是这样,性子冷冷的,都快赶上三哥了。”顾子宁笑道。 “哦,原来如此,那九殿下有没有突然不认识身边的人什么的?”苏晚夕进一步探究。 “这倒是没听说,不过我也经常叫不出身边人的名字,怎么了么?”顾子宁有些诧异苏晚夕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小的时候应该是在宴席上见过九殿下,如今他好像不认识我了。”苏晚夕用之前顾子静跟他说过的话搪塞了过去。 看来问顾子宁,也问不出什么了。 正巧沈长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是顾子静给他装的风语殿的糕点,苏晚夕便跟顾子宁拜别,俩个人还约好有时间一起去狩猎。 回到家,经过苏清林的书房,正巧听见苏清林再跟陈弦思说皇上跟他反应皇子们的武学都不太好,苏晚夕心中萌生一个想法。 第二天,苏晚夕跟顾子静的闲聊中得知,皇宫的禁卫统领,就是他们的武学老师,可是禁卫统领事情繁多,每个月能有半个月的时间在习武就不错了。 “那你们怎么不找我父亲?你看长英,这才多久,都能跟蒋叔叔对两招了。”苏晚夕伸手拍了下沈长英的肩膀。 他口中的蒋叔叔,是苏清林手下的第一副将,蒋蒙。 沈长英正在偷吃糕点,差点没噎到,他顺了顺,有些脸红的说道:“晚夕,你别这么说,我还打不过蒋叔叔那。” “不知道侯爷收不收徒呀?再说了,侯爷哪有时间教徒弟,何况有时间我也不想学,习武太累了,受不了受不了。”顾子静想了一下,赶紧摇摇头。 “没有,我爹才不忙那,天天在家跟我娘种花。”苏晚夕还不介意的揭穿自己亲爹的老底。 他还观察到,提到自己的父亲,顾子明明显动了一下。 看来不用费什么力气! 苏晚夕的声音微微的放大了一点:“想要拜父亲为师的话,可以找我呀,我回去跟父亲说,反正我爹教一个也是教,教十个也是教,正好我武功尽失,父亲想重新提炼提炼我,一起呗。” 果然,在苏晚夕跟沈长英下学以后,顾子明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苏晚夕学着当初的顾子明,再到拐弯处藏了起来,然后突然出现在顾子明的身后。 “九殿下跟着我做什么?”他还学着当初顾子明的语气。 沈长英站在苏晚夕的身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 顾子明知道这是苏晚夕故意再给自己难堪,便为自己的决定有些后悔,想赶紧离开,可是苏晚夕那能放过他。 “殿下,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呗,长英,你先去门外等我。”苏晚夕把沈长英支开。 顾子明似乎长叹了口气,抱拳说道:“劳烦小侯爷帮我问问,侯爷是不是真的能收皇子为徒。” “九殿下想拜师呀,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我回去帮你问就是了。”苏晚夕笑着看着顾子明,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他本就长了一双笑眼,在配上当初他做明星的时候特意练的独家笑容,整个人显得特别的亲近。 顾子明有点愣住了,他没想到苏晚夕这么好说话,回了回神,便告谢了苏晚夕。 苏晚夕看着顾子明离开的身影,他在顾子明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情愫,这更加让苏晚夕觉得,顾子明一定是失忆了才不认识他。 只是,顾子明也是因为那场车祸而穿越过来的么?那他的公司怎么办?还有他的,未婚妻... 第5章 梦回初遇 苏晚夕回到家,到父亲的书房,“爹,顾...九皇子今天给我说,想拜父亲为师,他说他仰慕父亲许久,敬佩的不得了,誓要成为镇安候门下弟子,还说父亲英俊潇洒,貌比潘安,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行了行了,别扯淡了,九皇子可说不出这话来。”苏清林打断苏晚夕胡编乱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晚夕嘿嘿一笑,“九皇子的确想拜你为师,他亲口跟我说的。” “这事你不用管了,到后花园去,跟长英一起练练,你最近太柔弱了,都不像个男人。” 苏晚夕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清林,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爹,你儿子我强壮的很!” 当然,苏清林选择了无视。 练得筋疲力尽的回到房间,今天的苏晚夕什么都不想了,闭眼睛就睡着了。 是梦,苏晚夕一步步向前走着,慢慢的掀起一层薄纱,薄纱的后面,是当初打工的酒吧。 那日是中秋节,酒吧里没有多少人,苏晚夕正想着今日可以早点收工的时候,一个醉汉就跌跌撞撞的走到演奏台,在演奏台上放了一提啤酒。 那醉汉手里握着一沓钞票,指着苏晚夕说:“把这些给大爷喝了,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被客人送酒是常事,可是苏晚夕从来都没喝过,酒吧老板因为苏晚夕比较吸客,所以也没管过,都是让一起演奏的人替他喝。 可是今天这个醉汉说什么都不行,必须让苏晚夕喝下,苏晚夕的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上这人一闹,便更烦躁了起来。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苏晚夕忍着烦躁的气息,笑着说道。 “妈的给脸不要脸,小贱货还特么挺清高阿。”醉汉一个酒瓶就砸向苏晚夕,苏晚夕一躲,便砸到了身旁的吉他。 那是苏晚夕省吃俭用才买回来的,他平时都舍不得用力去拿,都是轻拿轻放,苏晚夕一下子就怒了,他放好吉他,随手拿起个什么就跟醉汉打了起来。 谁知醉汉是有同伙的,一下子围上来好几个人,苏晚夕的同伴也拉不住他们,苏晚夕寡不敌众,被打倒在地,嘴角淤青,鼻子还流着血。 就在苏晚夕闭着眼睛打算接住醉汉迎来的一拳时,醉汉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苏晚夕睁开眼睛。 一个身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正死死的抓着醉汉的手腕,在黑暗中苏晚夕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不可接近的气息,苏晚夕楞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想死么?”那个男人开口问道,语气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那醉汉的同伴也被一众保镖围了起来,在苏晚夕看来,这些人就像电影里的黑衣人,大晚上还要带着墨镜的那种。 醉汉吃痛,连声道歉,带着同伴慌忙跑掉。 苏晚夕上前道谢,“这位先生,多谢您了。” 那人没有回话,愣愣的看着苏晚夕许久,苏晚夕想对他笑一下,可是却扯的嘴角生疼。 “不必客气,要送你去医院么?”那人终于开口。 “哦,不用,后台有药,擦擦就行了。”苏晚夕揉了揉吃痛的嘴角。 那人似乎是叹了口气,拉着苏晚夕没受伤的那侧手臂,“还是要去医院才好。” 被莫名其妙的带到医院,又莫名其妙的抱着一堆药。 苏晚夕跟在那个人的身后,那人示意他上车,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苏晚夕一定会婉拒他,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又鬼使神差的跟他上了车。 “我叫苏晚夕,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苏晚夕率先开口,打破车上的沉默。 “顾子明。”他看着苏晚夕,淡淡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苏晚夕再一次道谢,“这些药钱,我会还给你的,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 顾子明却没再说话,继续盯着苏晚夕。 苏晚夕被看的有点发毛,“不,不方便么?”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跟我签约吧,我是清文娱乐的总裁顾子明,这是我的名片。”顾子明不知道从那拿出一张名片来,递给苏晚夕。 名片很简约,只印有公司的名字跟顾子明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坐在副驾驶上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OL装的女士,她在苏晚夕接过名片的同时就递过来一个合同,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你歌唱的不错,形象也好,好好培训下,也可以进军影视,我先带你去公寓,缺什么少什么你打我的电话就行,你的出场费公司拿百分之40,其余的各项费用全部归你,剩下的合同详谈。”顾子明说了一大串,这是他今晚说的最多的话了。 苏晚夕没有立即答应,顾子明也没催他,将他送到公寓,把钥匙交给他,“明天我会来找你,你先好好休息吧,中秋节快乐。” ... 苏晚夕睁眼前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顾子明微笑着对他说,中秋节快乐。 他坐起来,揉揉有些潮湿的双眼,沉思了好一会儿。 苏晚夕跟沈长英到书香殿的时候,只有顾子明一个人。 见他们进来,顾子明便问道:“小侯爷,侯爷怎么说?” 因着昨晚的梦,苏晚夕对顾子明也不像之前那般戏谑,“父亲没明说,要不你今天先给我回去。” 苏晚夕也摸不透苏清林的想法,但是他要制造更多跟顾子明在一起的时间。 “不了,既然侯爷没答应,我就不叨扰了。”顾子明的眼睛里散露失望的神情,便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不登门亲自问,怎么能显示出诚意那,那有这样拜师的道理?”苏晚夕抓住顾子明的手臂,语气似乎有些着急。 顾子明看了他一眼,“小侯爷好像很像让我拜师的样子。” 苏晚夕见被人戳穿了心思,便耍起了无赖:“是又怎么样?你咬我呀?” “九殿下,我觉得晚夕说的有道理,你要是想拜父亲为师,还是你自己亲自说下比较好。”沈长英看他们在那里拉拉扯扯的,就觉着不太好。 下了学,顾子明一句话不说的跟在苏晚夕后面,苏晚夕看上去心情不错,一路都在哼着小调,沈长英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只好默默的跟着。 来到苏府,苏清林看着苏晚夕身后跟着顾子明,表情明显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瞪了一眼苏晚夕。 “见过殿下,殿下还请到书房一叙。”苏清林将顾子明带到书房。 苏晚夕面带笑容的在院子里喝茶,心想,就算是大将军镇安候,总不能当面折了皇子的面子吧,这事,多半是成了! 等顾子明正式拜师,他就有一大堆的时间跟自己在一起,早晚能让他想起来! 第6章 池边钓鱼 苏晚夕坐在院子里等阿等,也没等到苏清林带着顾子明过来,苏晚夕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事莫不是黄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亲自来看看。 到了书房,却只见苏清林一人。 “顾子明呢?”苏晚夕急的直呼顾子明的大名。 “臭小子,还好意思问,谁让你把九皇子带回家的?”苏清林挽了下袖子,苏晚夕感觉他要动家法了。 “爹爹爹,咱家可不能家暴。”苏晚夕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谁要揍你了,我要给皇上写奏章,要当他儿子的师傅,不得问问他才行么。”苏清林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了,你看那个手握兵权的将军能跟皇子走得近了?” 苏晚夕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古代,顾子明是皇子,主动跟将军套近乎,这不摆明要造反么。 “爹,我就看那九皇子是真想拜你为师,才带他来的,我也不好拒绝他不是。”苏晚夕将责任都推到顾子明的身上,自己摘了个干净。 不过这件事情让苏晚夕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顾子明不认识自己,就是失忆了,要不然怎么会跟自己一样,不懂这些个繁杂的规矩,这让苏晚夕的心情大好起来,晚饭多吃了一大碗。 第二天早朝后,苏清林就被皇上叫到了养心殿。 “是你想收他为徒还是他自己想拜你为师呀?”皇上头也没抬的问道。 “这没区别。”苏清林坐下来,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皇上将手中的奏折甩了过去,“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让人听见非得奏你一本不可。” “哎呀,这不是没人么,我说皇上,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想收他为徒么?”苏清林又给皇上倒了杯茶,显然把这养心殿当成了自家后院。 皇上叹了口气,“唉,你怎么想的我知道,可这老九是怎么想的?真想跟他母妃对着干么?” 下学的时候,苏晚夕本想问问昨天顾子明都跟苏清林说了些什么,可是顾子明却被人叫走了。 苏晚夕心中有些失落,这拜师要是失败了,怎么在制造独处的机会?没有独处的机会,怎么帮他恢复记忆想起自己那? 无精打采的走到青门,沈长英跟他说话他也没心情应答。 “走个路都垂头丧耳的,你还是我儿子么?” 苏晚夕抬头一看,是苏清林,他正在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 “哎呀爹,我今天太累了,你就别说我了。”苏晚夕撅着嘴撒娇。 苏清林的表情由嫌弃转到惊讶,又从惊讶变成欣喜,自从苏晚夕记事以来,已经好久都没跟自己撒过娇了,虽然大男人不好撒娇,但是也要考虑下当爹的心情不是。 “别娘们唧唧的,在这等会儿九皇子。”虽然心里高兴,可是还是不能太表露出来。 苏晚夕完全没感受到自己亲爹的心情转换,一听到要等顾子明,眼睛里都散着小星星,他规规矩矩的站在苏清林的旁边等着。 沈长英看着苏晚夕从失落到欣喜的转变,心中疑惑不已,他之前为什么不高兴?又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 不久,顾子明便从青门走了出来,几个人没多说什么,便朝着苏府走去。 行过了拜师礼,顾子明也算正式的成为苏清林的徒弟,陈弦思手中拿了一个玉如意,说是师娘给的见面礼。 拜师礼过后,陈弦思就招呼着要开始吃饭,饭桌上顾子明拘束的很,苏晚夕看着眼前的辣椒炒肉,又抬眼看了下对面的顾子明。 顾总裁对辣椒有轻微的过敏,不知道现在这个身体怎么样,还是不要冒险的好,毕竟古代的医疗可没那么先进。 “殿下,你尝尝这个,这个辣椒不是很辣,肉也是新鲜的,特别下饭。”陈弦思将肉夹到顾子明的盘子里,苏晚夕刚想阻拦,顾子明便连肉带辣椒的吃了进去。 这导致苏晚夕接下来的饭都没吃好,一直盯着顾子明看来看去。 午后,苏清林说今天不教什么,让顾子明好好熟悉下苏府的环境,自然要苏晚夕跟沈长英陪着。 溜达了大半圈,三个人便坐在池子边钓鱼,苏府的池塘里养的都是自家要吃的鱼,或许是抓的多了,这些鱼儿轻易都不会上钩。 沈长英受不住这个,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苏晚夕将外袍盖到他身上,“长英可真没耐心,在等一会儿,鱼就会咬钩了。” “小侯爷很懂这个?”一直都没说话的顾子明突然开口。 “还行吧,看别人钓过。”顾总裁一有烦心事,就会跑到会所钓鱼,一钓就是一小天。 “那小侯爷说说,我这条鱼,你还满意么?”顾子明脸色阴沉,审视的眼睛仿佛要将苏晚夕穿透。 “九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苏晚夕看着顾子明,心中有些不快。 自从在这里遇到顾子明,他面对他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以前的顾总裁可是连句重话都没跟他说过。 “难道不是小侯爷千方百计的想要我拜师么?说说吧,如今目的达成了,你到底想干什么?”顾子明看着池子里的鱼吃完了自己的鱼饵,也没打算将它钓上来。 苏晚夕没有答话,心里在盘算着怎么慢慢恢复他的记忆。 顾子明没有催促苏晚夕,就默默的等着,鱼饵被吃完了,他便又放了一个。 “顾子明,我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或许是因为你给我过生日;或许是因为你陪我过圣诞;也可能是因为你留在这里跟我过新年,总之从此刻开始,我的眼里心里都是你;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我会消失在你眼前绝不打扰你;但你拒绝我也好,你厌弃我也罢,都不影响我继续喜欢你。” 这是当初苏晚夕表白时说的话,当时顾总裁听完这些话,楞在那里好久,不一会儿便泪流满面的抱着他,那是他第一次当着苏晚夕的面哭。 眼前的九皇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手中的鱼竿掉落在地,吓跑了池子里的鱼。 苏晚夕的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这是属于他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他就算一时想不起来,也不会感到陌生吧。 池子边上种着连翘花,嫩黄的花朵落到水里,顺着风飘到池子中央,被路过的鱼儿用尾巴甩到暗处,不见踪影。 苏晚夕看着顾子明,眼里都是期许。 顾子明也看着苏晚夕,眼中满是诧异。 第7章 确认真相 直到第二天,苏晚夕跟沈长英来到书香殿的时候,除了顾子明,其余的人都到了。 他蹲在顾子静的座位前问道:“殿下,你就从来没发现九哥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症状,比如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还有不认识身边的人,或者性子突然转变什么的?” “没阿,九哥没什么不正常的呀,前日我想吃他殿里的桂花糕,他还说我跟小时候一样,就喜欢他殿里的桂花糕,我们还聊起小时候我带他捉弄三哥的事了那。”顾子静单手拄着下巴,不明白苏晚夕为什么要问这些。 “小侯爷,九弟在苏府惹什么麻烦了么?”坐在正前方的顾子宁回过头来问。 “阿,没,没有。”苏晚夕摇摇头。 “那就请小侯爷回到座位上吧,在宫里还是少打听的好。”没等顾子宁说话,三皇子顾子风便头也没回,语气生冷的说道。 苏晚夕撇撇嘴,心想还真是黑脸怪,脾气这么差。 站起来打算回到自己的座位,正巧顾子明走进来。 大大的黑眼圈挂在他的脸上,穿着初见他时的那身蓝色的长袍,见到苏晚夕时还下意识的低了头,然后便快步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苏晚夕心里这个悔呀,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才好。 昨日顾子明慌乱的站起来,撂下一句他没有断袖之好便匆忙离开,后来派人送来一封手书: “承蒙小侯爷厚爱,子明惭愧不已,但拜师确实我心中所愿,还望小侯爷日后不要介怀。” 他确实不是失忆,也真的不是他的顾总裁。 对着一个古人表白,还说着什么圣诞什么新年,这都哪跟哪阿!为什么不早点找顾子静问清楚呀,他的脑子那?被沈长英传染了么? 还好这段时间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怕是没办法相处了。 有好几天,苏晚夕跟顾子明都没有说过话,不管是回苏府的的路上还是对招的时候,都是沈长英一会儿跟这个聊聊,一会儿跟那个聊聊。 这天夜里,沈长英在卧房前的院子里刻着木头,苏晚夕坐在他身边神游。 “晚夕,你跟子明吵架了么?”这些日子跟顾子明相处下来,沈长英已经不觉得他不好接近了,反倒是很对沈长英的脾气,私下里已经师兄师弟的叫着了。 苏晚夕回过神来,“我跟他吵什么架,话都不说。” “就是呀,你为什么连话都不跟子明说?”沈长英不解的问道。 苏晚夕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倒是想说,说什么呀?说他认错人了?说他那天说的都是胡编乱造? 沈长英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说了句“子明挺好的,至少比木头脸强多了,他是我们的师弟,你可不能欺负人家才是。” “木头脸是谁?再说谁欺负他了?”苏晚夕提高自己的声调。 “木头脸就是三皇子呗,哎呀你不懂。”沈长英没在理会苏晚夕,而是默默的刻着自己手里的木头。 苏晚夕也不理他了,自己回到房间睡觉。 可是他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顾总裁的身影,一会儿是九皇子的后脑勺,在床上翻来滚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烦的是什么。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明曦殿里的顾子明。 他总觉得苏晚夕说的那些话,不是对自己,可是却真真切切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世上,可没有敢跟皇家人同名同姓的人。 他说的,是谁那? ... 今天不用去书香殿,苏晚夕可算睡了个懒觉,连早膳都不吃了,陈弦思也放纵他,便没管。 顾子明也因着今日不用听学,便早早的来到苏府。 沈长英带着他来到他跟苏晚夕的院子,苏晚夕还没起,沈长英就让顾子明先到他的屋子里。 这是顾子明第一次进沈长英的卧房,以前最多是在院子里喝茶。 一进门,入眼便是一副墨竹图,下方的案子上还放着一盆景,坠这红色的小花,中间放着一个圆桌,半镂空的月门后面是卧床,卧床旁边挂着一把很精致的剑,窗户开着,能看见外面的海棠树。 “师兄,你的房间还真雅致。”顾子明环顾了一圈,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都是晚夕弄的,他还说这叫什么房屋设计,我那里懂这些,对我来说,有个床就够了。”沈长英给顾子明拿了好多糕点。 俩个人闲聊了一会儿,算着时辰,苏清林应该要下早朝回来了,沈长英便提议去叫苏晚夕起床。 顾子明跟在沈长英的身后,进门之前拉住他,“我们贸然进去不太好吧?” 沈长英不在意的笑了下,“没事,要是咱们不喊他起来,父亲来了他会挨骂的。” 跟着沈长英走进去,苏晚夕的房间格局跟沈长英的差不多,只不过比沈长英多了个屏风,屏风下方的桌案上摆着一架琴。 在侧头一看苏晚夕的睡姿,顾子明便惊住了。 此时的苏晚夕,上半身在床上,下半身在地上,双臂在耳侧,被子被他坐在屁股下面,还能听见轻微的呼噜声。 沈长英有些不好意思,“这晚夕怎么越睡越过分!” 上前轻轻唤醒苏晚夕,苏晚夕坐在原地哼唧了半天,直到沈长英说顾子明也在,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顾子明不好意思的朝他点了点头。 眼角还带着弥留的睡意,苏晚夕慌张的擦擦嘴边还没干涸的口水,给顾子明回了一个微笑,便将他们二人撵了出去。 把被子抱起来,苏晚夕使劲打了个哈欠,刚刚惊吓的心情已经消散,毕竟更丢人的干过,这个应该不算什么,苏晚夕在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 可他不知道,当天晚上顾子明回到明曦殿,就在纸上画出了苏晚夕睡觉时的样子,盯着看了好久。 自从那天以后,苏晚夕跟顾子明慢慢的说起话来,苏晚夕经常会将现代的一些词汇脱口而出,弄得沈长英跟顾子明满脸问号。 沈长英又把这些词都传输给顾子静,顾子静觉着新奇,便每天都再顾子风的耳边叨咕,顾子风被叨咕的烦了,就逮住沈长英一顿教说。 然后沈长英就会委屈巴巴来找苏晚夕告状,“晚夕,你说木头脸他是不是有病?是他弟弟在他耳边唠叨,管我什么事?” 最后苏晚夕得了个总结,他应该管住自己的嘴,不能在想说什么说什么了,万一说了点忌讳的词,再给全家弄个杀头大罪就不好了。 第8章 中秋晚宴 中秋晚宴时间过得飞快,从苏晚夕初到郎安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过了小半年的时间,眼看这就要到中秋节了,街上都买上了各式各样的河灯。 王大娘糕点铺的不远处有个小摊子,街上就属她家的河灯好看,苏晚夕三人刚下学回来,苏晚夕便被这摊子上的小河灯所吸引。 苏晚夕以前跟顾总裁放过河灯,当时还被安保臭骂了一顿。 他手里拿的,跟当时与顾总裁放的河灯形状相似,不细看的话,简直是一模一样,苏晚夕望着这个河灯出了神。 沈长英则被糕点铺新出锅的糕点勾了魂,打了个招呼就去排队了。 “小公子,喜欢这个?”卖河灯的小姑娘问道。 苏晚夕对着小姑娘笑了下:“对呀,喜欢得紧,姐姐帮我包好吧。” 可当苏晚夕掏钱的时候才想起来,钱袋被沈长英拿去买糕点了! 就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顾子明将银钱交好,接过河灯递给苏晚夕。 买河灯的小姑娘笑着说道,“两位小公子长的俊俏,姐姐在送你们一个。” “多谢殿下,等长英回来,我就还给殿下。” 苏晚夕面上笑嘻嘻的,可心里却纳闷的很,自己大概是对这张脸过敏吧,不管什么身在何处,都得欠着这张脸的钱。 “不必,我倒是很好奇,小侯爷为什么跟师兄拿着一个钱袋?分开不行么?”顾子明摆弄着河灯,总觉得自己手里的没有苏晚夕手里的好看。 “还不是长英总把钱袋弄丢,一个月能丢上七八回,后来干脆就不给他拿着了。”苏晚夕的语气虽然嫌弃的很,但是脸上却都是宠溺。 顾子明有些看楞了,随即笑了下,“小侯爷对师兄真好。” “也谈不上好吧,就这一个弟弟,我得护着才是。” 话音刚落,沈长英就跑回来,冲着苏晚夕嘿嘿的笑着。 “你是不是又把钱袋丢了?”苏晚夕扶额,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这才多大会的功夫。 沈长英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苏晚夕白了他一眼,“走吧,顺路找找,找不到的话明天就不给你买糕点吃。” 顾子明跟在他们的后面,眼里都是羡慕的神情。 今天练的有些晚,苏清林便让顾子明留下来吃晚饭,他给宫里送个口信就好。 晚饭是苏家厨娘秘制的酱骨头,陈弦思夹了好大一块给顾子明,“子明,你快尝尝,你们三个就你最瘦了,多吃点。” 在皇宫里吃饭,即使是自己在寝殿里面吃,也都是齐公公给他切好,他从来没自己啃过骨头,他见苏晚夕跟沈长英都啃的极香,连陈弦思都亲自上手,不免有点诧异。 “殿下,骨头这个东西,用手啃着吃才香。”苏晚夕的眉毛调了一下,示意顾子明要跟他们一样。 顾子明吸了口气,学着他们一起,果然,啃着吃才香。 吃饱喝足,陈弦思又给顾子明装了一个食盒,告诉他明天热一遍更入味,顾子明谢过陈弦思,便要回宫去。 “子明,我们送你吧,顺便去放河灯。”沈长英追上来,身后跟着苏晚夕。 顾子明点了下头,来到小河边,苏晚夕给沈长英也买了一个,又像摊主借了笔跟纸。 三个人分别写下了自己的心愿,一起放了灯,看着河灯一点点的远去,苏晚夕的眼神也一点点的深邃起来。 “小侯爷,师兄,就送到这吧,我坐车回去就好。”顾子明指了下身后的马车。 拜别之后,苏晚夕便带着沈长英走了。 见他们走远,顾子明将苏晚夕的河灯捞起来,苏晚夕只写了四个字:新婚快乐。 苏晚夕回到房间,坐在窗边吹风。海棠花已经谢了,但是围着院子的一圈柳叶桂已经开了,颜色还没变成黄色,在月光下被照的很好看。 如果顾总裁没在车祸中受伤的话,那如今应该举办完婚礼了吧? 或许现在正带着新娘子在马尔代夫或者某个小海岛度着蜜月,很快他就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应该,也不记得自己这个已经死去的人了吧。 到了中秋那天,皇上在宫里宴请群臣。 陈弦思在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苏晚夕跟沈长英一定要跟紧苏清林,不要仗着自己天天进宫就到处乱跑。 苏晚夕被陈弦思说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娘,我知道了知道了,您从昨晚说到现在了。” 进了宫,苏晚夕才知道为什么陈弦思会那样嘱咐。 大厅的过道两旁摆了很多桌子,桌桌都坐满了人,在各家的跟随的丫鬟以及宫内的宫女太监,那人简直不要太多。 正中间摆着一个大圆台,对着圆台的是三层台阶,最下面那层是位份较低的妃子们所坐,在上一层是皇子公主们的席位,最上面的一层,是皇上皇后,以及位份较高的妃子们,皇后的身边还坐着太子。 苏晚夕看到最上面一层空了个位置,心想这样的大场面还有有人缺席,面子好大。 顾子静正向下张望着,看到了苏晚夕跟沈长英,还欢快的摆了摆手。 顾子明坐在顾子静的旁边,冲着苏晚夕的方向点了个头,苏晚夕坐的位置离顾子明不太远,能看清他的表情,可是苏晚夕觉得他好像并不是很高兴,而且看样子每个皇子的身上都是新衣服,可顾子明的却不是。 “一会儿等表演完第一个节目,你们在动筷子,听到了么长英?”苏清林开口提醒。 宴席很快就开始了,坐在下方的珍妃,向皇上请奏,希望献上第一个节目,皇上应允。 这珍妃长的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是弹得一手好琴,苏晚夕早就听闻皇上喜乐,看来果然不假。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奉承,皇上当即赏了珍妃黄金百两,听得苏晚夕连连啧声,皇上就是豪气,百两黄金说赏就赏。 不过沈长英可不在乎这些,看到第一个节目结束了,周围的人纷纷拿起筷子,沈长英也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偶然间抬起头,恰巧对上顾子风的眼神,沈长英冲他笑了笑,露出两排小白牙。 苏晚夕也有些饿了,便也开始吃起来,宫宴果然是宫宴,味道还真是不错,苏晚夕时不时的给沈长英夹点菜,偶尔也会抬头看向顾子明,他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吃饱喝足,苏晚夕看这无聊的舞蹈,困的不行,沈长英也如他一般,直打哈欠。 这个时候顾子静悄咪咪的从台上下来,走到他们身边。 “长英,小侯爷,咱们去放河灯吧。”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河灯。 苏晚夕跟苏清林说了一声,便跟着顾子静走了。 不一会儿,顾子明跟顾子风就追了上来,顾子风一如往常,开口先训斥了顾子静一番,接着又想跟沈长英说点什么,但是碍于苏晚夕在,也就没有开口。 顾子静跟沈长英在前面嘻嘻哈哈的走着,顾子风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的吼两句,就剩下苏晚夕跟顾子明在最后面不言不语。 到底还是苏晚夕先打破的沉默:“三殿下好生严厉,每次都在说教十殿下。” “嗯,十弟身体不好,经常容易生病,自己还不自知,三哥很操心他的。”连顾子明都不知道,自己的语气跟眼神里,透出多少羡慕。 但苏晚夕察觉到了,兴许是被明月照昏了头,又或许是自己是真的很想念这张脸。 苏晚夕脱口而出:“那你叫我晚夕哥哥,以后我也操心你呀。” 晚夕哥哥,是一次顾总裁情迷时喊出的话。从那以后,便总是叫他晚夕哥哥,明明比自己大两岁。 上天安排的也妙,这里的九皇子,刚好比自己小两岁。 顾子明一时有些语噎住,苏晚夕说完也觉得不太好,毕竟人家是皇子,那有叫世家公子哥哥的道理,幸好顾子风没听见,听见的话又要黑脸了。 “说笑那,殿下不要放在心上。”苏晚夕浅笑了下,继续往前走。 “以后,小侯爷唤我子明吧。”顾子明的声音充斥在苏晚夕的脑海里。 子明,子明... 他跟顾总裁撒娇的时候,会叫他明明; 跟顾总裁吵架时,会叫他老板; 跟顾总裁谈正事时,会叫他顾总; 跟顾总裁闲聊时,会叫他总裁; 只有跟顾总裁欢愉时,才会叫他,子明。 第9章 晚夕哥哥 记忆又穿梭到那个告白之夜。 又是新的一年,苏晚夕蹲在公寓里,看着电视上的春节晚会。 如今的他已经是冉冉新星,出门都要备着墨镜口罩,否则就连去公共厕所都有人追着拍照。 看着电视里的阖家团圆,苏晚夕默默的打开一盒泡面,手机上推送了一条新闻,上面写着清文娱乐总裁顾子明,携新女友夜逛明珠塔...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了,苏晚夕还在纳闷,谁不在家好好吃饺子,跑来敲他的门。 开门一看,是顾子明,手里拎着大包小裹的。“怎么是你阿?大过节的我不赶通告。” 苏晚夕堵在门前不让他进来。 但似乎没用,顾子明挤进来,“下次要记得在猫眼里看看是谁在开门,都说你几遍了?” 苏晚夕是不敢看猫眼的,他总觉得那玩应吓人的很。 “你不陪着你的新女友,跑我这来干嘛阿老板?”苏晚夕无奈的关上门,又将客厅的灯调亮了一些。 “我爸妈跑国外度假去了,我也不想打扰他们老俩口度蜜月,其他人都在家过节那,我只好来找你了。”顾子明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却发现水壶里面什么都没有。 也不等苏晚夕说话,顾子明就拎着东西跑到厨房,熟练的洗菜做饭。 “今天太晚了,就给你包点饺子,再做个松鼠鳜鱼吧,你愿意吃辣是不是?再给你炒个杭椒炒肉,年夜饭简单了点,但总比你的泡面强。” 顾子明嫌弃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泡面。 这大概是苏晚夕吃的最丰盛的一顿年夜饭了,小的时候在孤儿院,虽然有好多菜,可是人也多,也根本就吃不到什么。 然后就喝了点酒,然后就趁着窗外燃起的烟花,两道身影融合在一起。 晚夕哥哥... 子明... 苏晚夕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九殿下,笑着说:“好阿,子明。” 晚宴结束,皇上要跟苏清林商谈些事情,苏晚夕等人就在青门外等着。 不一会儿,苏清林就出来了,还带着些许无奈。 “爹,怎么了?”苏晚夕问道。 “没事,皇帝病犯了。”苏清林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陈弦思笑了下,“什么时候呀?” 苏清林一闭眼,靠在陈弦思的肩上:“明天晚上。” 苏晚夕虽然一脸懵逼,但是不想去追问了,看表情虽然无奈的很,但是从反应上来看,没什么大事。 翌日,顾子静在下学的时候拉住苏晚夕三人,吵吵嚷嚷的非要让他们带他出去,连顾子风都拉不住。 没办法,只好带着这哥俩一起,光明正大的逃自己老爹的课。 顾子静嚷嚷着要吃百味堂的松鼠鳜鱼,顾子风听后又看向沈长英,沈长英双手捂住耳朵,“别总说我了,我就说过一次百味堂的松鼠鳜鱼好吃。” “可你说过好多遍百味堂的果酒好喝。”顾子风左手拿着扇子,像是随时能打下来的样子。 苏晚夕挡在沈长英前面,表情有点不悦:“三殿下,你老教训我弟弟算怎么回事,你这俩个弟弟那,还不够你管?” 顾子风哼了一声,顾子静打了个哈哈,就拉着沈长英往百味堂的方向走。 到了百味堂,除了松鼠鳜鱼,苏晚夕又点了几个小菜,其中还有水煮肉片,是百味堂的新菜。 “这位公子真会点,这水煮肉片是我们新请的厨子的拿手菜,据说是他家乡的名菜,辣得狠那。”小二在一旁说着。 苏晚夕笑了下,“就这些吧,再把你们的果酒上来一壶。” 等菜上来,水煮肉片被放在了顾子明面前,顾子风将水煮肉片挪到顾子静的跟前。 苏晚夕有些替顾子明抱不平,就算不是一个娘生的,最起码是一个爹吧,这偏袒的也太明显了。 他便夹起一块肉,放到顾子明的盘子里,“子明,你多吃点,水煮肉片可好吃了。” 又想到,幸好顾子明对辣椒不过敏,否则就要跟顾总裁一样,没口福。 顾子明先是犹豫了一下,便将肉吃了进去,顾子风跟顾子静貌似都想说点什么,但是顾子明轻轻的摇了摇头,苏晚夕也没注意,就看着沈长英,生怕他喝多了。 吃过饭后,原本苏晚夕想让顾子明跟着他们一起回去,要不苏清林肯定会教训他,但顾子明要跟顾子风他们一起回宫里,几个人就在百味堂的门前拜别了。 回苏府的路上,沈长英问苏晚夕:“晚夕,你说子明是不是不喜欢吃肉呀?水煮肉片他就吃了一口,还是你给他夹的。” 苏晚夕倒是没注意这个,“嗯,谁知道了,不过他倒是很爱吃鱼。” 放在苏晚夕面前的松鼠鳜鱼,顾子明一直夹来着。 这点倒是跟顾总裁很像,顾总裁也很爱吃鱼,他自己能吃一整条。 另一边,顾子明在回宫的路上一直扭动身子,顾子静抢过顾子风的扇子,给顾子明扇着扇子。 “九哥,是不是又痒痒了?” 顾子风白了顾子明一眼,呵斥道:“该。”本想打开扇子,但是又两手空空的,随即就冷哼一声,走在他们的前面。 第二天,顾子明出奇的告了假,苏晚夕本想问问顾子静,但是被顾子宁叫住。 “晚夕兄,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除了在书香殿,我都看不到你。”顾子宁微微浅笑,那样子似委屈,似隐忍,在加上跟顾子明相似的脸,苏晚夕一下子就觉着对不起他了。 “真是对不起殿下,找我有事么?”苏晚夕一脸歉意。 顾子宁摇摇头,又点点头,“嗯,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去狩猎么,想问问小侯爷什么时候方便。” 苏晚夕完全将这件事情忘到脑后了,这下子他觉着更不好意思了。 “都行,听殿下安排。” “那不如就今日吧,狩猎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小侯爷带着马就行。” 顾子宁瞬间笑的开怀,苏晚夕本想去看望顾子明的,但是看着顾子宁期盼的眼神,实在不好拒绝。 “好。”苏晚夕本想叫上沈长英一起,可是沈长英已经跟顾子静有约了。 “可惜了,看不到长英公子的风姿了。”顾子宁似乎有些惋惜。 一整个下午苏晚夕都跟顾子宁待在狩猎场,对顾子宁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顾子宁这个人不仅十分健谈,为人也十分谦逊,一点都不像他所理解的太子殿下,一身华服不会感到他奢侈浪费,反而让人觉着这才是能与他相配的。 苏晚夕将顾子宁送到宫门前,正要拜别,顾子风便从青门出来,见到苏晚夕,就问道:“小侯爷,子静那?” “十殿下?不知道呀,没跟你在一起?还有长英?”苏晚夕不放心沈长英跟顾子静单独一起,他俩单独一起肯定要闹出事情,顾子静说顾子风会跟着,所以苏晚夕才放心跟顾子宁去狩猎。 顾子风诧异的问道:“他们不是说跟你在一起么?我才让他出去的。” “三哥,小侯爷一直跟我在猎场狩猎来着。”顾子宁下了马,走了过来。 苏晚夕一拍脑袋,“沈长英这个臭小子,等我找到他非要扒了他的皮。” “别急别急,不会出事的,十弟在胡闹也有分寸,三哥,让那个人先在宫里找,那样不会惊动父皇跟禁卫,我们去宫外,长英公子经常会去的地方。” 苏晚夕也不想问顾子宁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了,他想了一圈,最后定下了两个个地方:王大娘糕点铺,百味堂。 还好,这俩个地方是一条线,糕点铺没有,那就在百味堂了。 三个人翻遍了百味堂的包间,终于在最后角落的包间找到了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俩个人。 “子静兄,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带好多好吃的,我们家的酱骨头,一绝。”沈长英微闭着眼,对着一根柱子,喃喃自语。 顾子静则趴在凳子上,昏睡不醒,鼾声雷鸣。 苏晚夕将沈长英扶起来,顾子风拍拍顾子静的脸,他们的脸色那叫一个铁青。“去备马车。” 顾子宁对身后的随从说道。“百味堂离苏府不远,我带长英回去就行。” 苏晚夕将沈长英架到肩膀上。 沈长英仰头,看向顾子风,然后将苏晚夕推开,直接扑到顾子风的身上。“嘿嘿,木头脸,嘿嘿嘿,木头脸,真… 呕~。” 沈长英吐了顾子风一身,苏晚夕不知道是该捂着眼睛还是该捂着鼻子。 顾子风的脸那叫一个黑阿,扇子掉在地上,左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右手单手提着沈长英,将他甩到苏晚夕的身上。 正巧顾子宁的随从回来了,看着眼前惊悚的一幕,忘了规矩,直直的盯着顾子风。 “要不,殿下随我回苏府换身衣服吧。十殿下就让子宁兄带回去。”苏晚夕看着顾子风的脸,都想给他磕头求饶了。 这时窗户被一块小石头敲开,外面传来声音,明显用的不是自己的声音,“殿下,我带小殿下回去。” 顾子宁笑了下:“嗯,我带三哥跟小侯爷回苏府吧。” 苏晚夕将沈长英背回房间,又让人煮了醒酒汤,陈弦思挨着顾子宁等人的面子,没好意思训斥苏晚夕,便将顾子宁请到前厅。 给顾子风找了套新衣服,那是苏晚夕最喜欢的,都没舍得穿。 “殿下,等长英醒了,我亲自带着长英赔罪,还请殿下不要介怀,我定会好好教训长英。”苏晚夕双手抱拳,将身子压的很低。 顾子风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来到前厅,陈弦思给顾子风备了些礼物,又说了好多抱歉的话,顾子风也不好在陈弦思的面前耍脾气,此事就算翻了篇。 可第二天,顾子明来到书香殿的时候,见到沈长英,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师兄,你怎么来了?昨天不是醉酒醉得厉害?” “你怎么知道?”沈长英瞪着大眼睛问道。 顾子明看了眼顾子风,又看了眼沈长英:“嗯...就,都知道了。” 原来昨日沈长英扑向顾子风的时候,顾子静的眼睛睁开了,回到宫里就四处撒酒疯,嚷着沈长英喝多了把三哥扑倒了之类的话。 本来也没什么,可就这一晚上的时间,谣言就流传成沈长英酒醉后与三殿下比武,三殿下技不如人,黑着脸说以后见沈长英一次就打他一次。 苏晚夕扶额,顾子静用书将自己的脸挡住,沈长英欲哭无泪。 顾子明拍拍沈长英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第10章 相约醉酒 苏晚夕没想到的事,不仅顾子明知道了,连皇上跟苏清林都有所耳闻。 下学的时候,苏清林等在青门,让苏晚夕跟顾子明先回苏府,自己则带沈长英去养心殿。 俩个人走在路上,全都沉默着。 过了片刻,又同时开口。 “那个..” “你先说。” 随即俩人就相视而笑,苏晚夕清了清嗓子:“你昨日为什么告假?生病了么?” 顾子明不想把自己对辣椒过敏的事情告诉苏晚夕,“嗯,受了点风寒。” “现在没事了?”苏晚夕又问道。 “没事了,休息下就好。”顾子明下意识的摸了下耳垂。 苏晚夕看着这个动作,心中又是一震。 顾总裁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摸下自己的耳垂。 “你昨天,跟太子去狩猎了?”顾子明问道。 “嗯,子宁兄还怪谦虚的,跟我说他的骑射功夫不太好,可是一射一个准,飞鸟也能射下。”苏晚夕昨天很顾子宁一起还是蛮开心的,说起来的时候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顾子明微微笑了下,没有说话。 等二人回到苏府好一会儿,苏清林才带着沈长英回来。 沈长英耷了个脑袋,苏清林倒是一身轻松。 “爹,到底怎么了?”苏晚夕看着沈长英的样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苏清林忍住笑,清了下嗓子,正巧陈弦思走了过来。 “正好人齐了,我宣布件事,咱们家长英,从明日起要到宫里给三殿下当贴身侍卫,为期半年。”苏清林面带笑意,似乎还很骄傲的样子。 陈弦思一听,使劲的拍了一下苏清林,“儿子要去给人当侍卫,你还笑,你心怎么这么大呀?让你去询问缘由,谁让你去害儿子的。” 苏清林揉了揉被拍打的地方,委屈的说道:“哎呀夫人,这是好事阿,长英虽然不是正式的侍卫,可也算禁卫阿,这以后跟我到军营里,直接就是校尉级别了。” 陈弦思完全不理会苏清林,而是将沈长英拉倒身边,摸摸沈长英的头发,心疼的不行。 “师傅,是父皇下的旨么?”顾子明有点诧异,这不像是顾子风的手笔。 “不是,我拉着长英去给三殿下道歉,然后又跟你父皇解释了一番,你父皇让殿下自己处理,就这样了。”苏清林答道。 “师兄,我觉得三哥就是一事在气头上,没准两天就把你撵回来了,他身边的侍女侍卫,都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几乎没有新人进去,放心吧。”顾子明安慰道。 “这谣言传得三殿下心胸狭窄,如今把长英招到身边当贴身侍卫,这不坐实了谣言么?”苏晚夕想不明白这顾子风是怎么想的。 “木头脸对外说,欣赏我的武艺,招我到身边指导他。”沈长英苦着脸说。 苏晚夕点点头,这样一来不仅没有心胸狭窄,反倒求知好学,是个不错的办法。 第二天下了学,沈长英就带着自己的行囊,被顾子风带回风语殿。 苏晚夕心里有点难过,毕竟沈长英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在一起的,突然间不在身边了,就感觉身边都空了。 “不用太惦记师兄,我会每天都来看他的。”顾子明看出苏晚夕的心思,便出口安慰。 “还好吧,毕竟有十殿下在,感觉长英还能好受点。”苏晚夕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十弟不住在风语殿的,他的寝殿在静幽殿,但是隔得不算远。” 顾子明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因为苏晚夕的神情又颓废了。 回家的路上,俩个人虽然时不时的会说俩句话,可是大多数还是以沉默相处。 此时的苏晚夕更加想念沈长英了。 但接下来的几天相处,苏晚夕发现,其实顾子明这个人很细心,他无意间说今天的风好大,顾子明就会站在风吹来的那一侧;又或者他说今天太过劳累,顾子明就会跟父亲请求休息... 这一点跟顾总裁也很像,顾总裁总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改变自己的行程。 只不过,最终也没等到他口中的诺言。 今天苏清林有重要的军务要处理,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苏晚夕带着顾子明到百味堂好吃好喝的点了一大堆,说是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的辛苦,实则是想让自己跟顾子明之间不要这么尴尬,解决尴尬的办法,那自然就是喝酒了! 苏晚夕穿过来以后都是喝的度数不高的果酒,还是第一次喝烈酒,他还担心会不会喝多了耍酒疯,现在看来,还是可以的。 顾子明也什么事情都没有,依旧清醒的狠。 “子明,之前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我都是胡编乱造的。”苏晚夕指的就是他在池边表白的事情。 顾子明夹菜的手顿了下,然后笑笑,“没当真。” “那就好那就好,来,在干一个。”苏晚夕给顾子明跟自己都满上。 一壶酒已经下肚,苏晚夕的脸上已经有些红晕,顾子明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可是眼神已经能看出有些涣散。 “你为什么说拜师是你的心愿阿?”苏晚夕单手拄着下巴,还有些不太稳。 “没什么,不重要。”顾子明摆摆手,苦笑了一下。 苏晚夕定了定神,用手拍拍自己的胸腔,“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跟晚夕哥哥我说,就算帮不上你,我也可以安慰你呀。” “好,多谢,晚夕,哥哥。”顾子明说完,就趴在了桌子上。 苏晚夕盯着他看了半天,慢慢的凑到他身边,也趴在了桌子上。 顾子明真的太好看了,头发已经比初见他时长了不少,柔顺的散落在身后,紧闭的双眼也不忘散发他的魅力。 苏晚夕不受控制的伸出手,从额头一路顺延到嘴唇。 如果这是他的顾总裁该多好,这里没有婚约,没有工作,俩个人每天读读书,练练剑,闲暇的时候在喝杯酒,那样多好。 被泪水糊住的双眼,没有看到顾子明微微睁开的眼睛。 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苏晚夕眨了下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手臂上。 “晚夕哥哥,你在想着谁那?”顾子明的声音轻轻的,控制在能让苏晚夕听清的范围。 苏晚夕已经没了理智,他反握住顾子明的手,十指相扣。 “我在想你,好想你。”苏晚夕逐渐的闭上眼睛。 … 苏晚夕是被冻醒的,睁开眼睛,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苏晚夕揉揉脑袋,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他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混乱的很,一会儿是顾总裁,一会儿是九皇子,两张一样的脸在他的周围不停的变换,知道睁开眼睛都还是晕乎乎的。 他伸了个懒腰,将踹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天还没亮,他想再睡个回笼觉,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起来给自己倒杯茶,咕咚咕咚的喝下去,突然脑子里出现一个画面。 自己紧紧的抱着顾子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蹭在他身上,嘴里还哭嚎着什么。苏晚夕差点没呛到自己,然后甩甩脑袋,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熬到了天亮,今天不用去宫里听学,苏晚夕便顶着黑眼圈来给陈弦思请安。 “娘,我昨天怎么回来的?”苏晚夕问。 陈弦思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还好意思问,真不知道你们哥俩的酒品怎么这样差,为什么还要偷偷的跑出去胡闹。” “我不会也吐了顾子明一身吧?”苏晚夕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到没有,就是抱着人家不松手,喊着什么我也没听清,幸好你爹赶回来,才给你拉开,你小心点吧,你爹没准要揍你。”陈弦思还在温柔的笑着,可是苏晚夕觉着,她好像要看热闹。 苏晚夕蹲在陈弦思的面前,将头枕在陈弦思的腿上,撒娇道:“我最温柔善良美丽大方的娘,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呀,娘~” 陈弦思笑出声来,自从自己的儿子掉进河里醒过来以后,时不时的就愿意撒娇,好玩极了。 不一会儿,苏清林跟顾子明一起来了,看顾子明的样子,他睡的很好,精神的很。 “呦,我们大少爷酒醒了?来来来,让为父好好看看。”苏清林站在院子里活动手腕。 “娘,救命阿!!”苏晚夕搂着陈弦思不放手。 有陈弦思拦着,还有顾子明在,苏清林自然不会真的揍他,但是堂堂镇安候,自然是有别的办法。 苏晚夕的双手绑着重物,手持这剑,剑的首端还放着一碗水,好不容易熬完了一炷香,又变成了双腿绑着重物,站在树桩上扎马步... 顾子明跟苏清林对招结束,已经开始休息的时候,苏晚夕正绕着苏府一圈圈的跑。 一天终于结束了,苏晚夕瘫在院子里,顾子明还没回去,他在等陈弦思要带给沈长英的东西。 “喝点茶吧。”顾子明给苏晚夕倒了杯茶。 苏晚夕接过,现在的他连杯都拿不稳了,“我爹是魔鬼,魔鬼中的吸血鬼,我肯定不是他亲生儿子。” “师傅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练过来的。”顾子明笑着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苏晚夕没有力气将茶杯递给顾子明了,便放在手边。 “师傅的师傅,是我外公。”顾子明的眼睛里,好像有点难过的色彩。 苏晚夕捕捉到了,以为他的外公已经去世了。 “对不起阿,我不知道,你不要多想,都是命。”苏晚夕有点愧疚。 “你说什么呢?”顾子明有点诧异的看着苏晚夕,随即又笑道:“我外公远在疆洲驻守,都好多年没回来了。” 苏晚夕真想扇自己两巴掌,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跟沈长英在一起待时间长了,智商都降低了。 “你快过生辰了吧?”顾子明转移话题。 “嗯,后天,你要送我礼物么?”苏晚夕说完,又想扇自己两巴掌,那有开口跟人要礼物的道理。 顾子明没有答话,只是眼里洋溢着笑意。 第11章 生辰礼物 沈长英一大早就跟顾子风吵了起来,甚至惊动了顾子风的生母乐贵妃。 乐贵妃埋怨顾子风太不通人情,顾子静也劝说顾子风别太过分,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顾子风干脆连话都不说了,就是跟沈长英死磕。 等顾子明赶来,听了顾子静讲了半天,才听明白。 原来沈长英要回家给苏晚夕过生日,他早就在刚来的第一天就把假请好了,当时顾子风没说什么,可是如今却告诉他,请假一天,延期半年。 可是谁拿他都没办法,顾子风从小就是这样,决定的事情,谁都劝不了,皇上下圣旨也不行。 最后沈长英妥协了,但是气的连风语殿最好吃的糕点都少吃了好几块。 乐贵妃亲手写了一封道歉信,交给了顾子明,还差人备了礼物,让他们跟顾子明一起去苏府表达下歉意。 苏晚夕知道这件事情后,总有一种沈长英要给顾子风当一辈子贴身侍卫的感觉... 生辰当天,三个人在苏晚夕卧房前的院子里闲聊,沈长英抱着一个包裹,里面是三个小木人。 仔细的看,依稀能看出,刻的是他们三个。 “之前你成天捣鼓的,就是这个?”苏晚夕拿着象征着自己的小木人问道。 “对呀,我又没有钱送你生辰礼物,就这个吧,我亲手刻的。”沈长英笑道。 这时下人来请,说顾子宁来了,就在前厅等着。“小侯爷,生辰吉祥。” 顾子宁带了一把上好的剑,通体银白,剑鞘上刻着精致的花纹,剑柄上还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此剑为霜星剑,是同侯爷的剑一样,都出自铸剑大师乐华章之手,还望小侯爷喜欢。”顾子宁将剑拿给苏晚夕。 “多谢子宁兄,我很喜欢。”苏晚夕接过来,眼睛盯着那颗宝石。 苏晚夕不懂剑,可是他懂宝石阿,这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寒暄了几句,顾子宁便走了。 苏晚夕回到院子,顾子明正在摆弄着院子里的桂花,太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仿佛散发着金光,他俯身闻了下花瓣,兴许是喜欢桂花的味道,他竟然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美的像一幅画。 苏晚夕看呆了,看来,他是对这张脸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晚夕,你看什么呢?”沈长英从卧房出来,就看到苏晚夕站在院子门口发呆。 顾子明闻声,看过去,对着苏晚夕笑了一下,眼睛笑得弯弯的,刚回过神的苏晚夕,又有点呆滞了。 “晚夕,你手里的剑可不可以给我看下?”沈长英被霜星剑吸引住目光。 “真是把好剑。”沈长英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顾子明也走过来,看了几眼:“霜星剑,大师乐华章的铸得最后一把剑,千金难求,太子殿下真舍得。” 苏晚夕没想到这剑这么金贵,又暗自对皇家的金钱势力感叹了一番! “真是把好剑呀。”沈长英不舍的还给苏晚夕。 苏晚夕没有接过来,“我怎么感觉你下一句是给我白瞎了?这是太子赠的,不能转赠给你,不过你可以拿去耍耍。” 沈长英激动的抱住苏晚夕,然后就到院子里耍了起来。 苏晚夕宠溺的看着沈长英,顾子明浅笑的看着苏晚夕。 不多时,顾子明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木盒,“生辰快乐,比不上霜星剑,但我觉着很衬你。” 苏晚夕接过,打开一看,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泪水瞬间从眼里溢出。 木盒里装着的,他见过,是顾总裁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一颗刚好可以握在手里,白日里是纯白色的,晚上则会发出光亮的夜明珠。 “怎么了?”顾子明很诧异苏晚夕的反应。 苏晚夕摇摇头,将眼角的泪擦干,他问道:“为什么送我这个?” “看到它,能想起你的眼睛。” … 沈长英的生辰就在下月,可是他说什么都不要再请假了,陈弦思就分别给苏晚夕跟沈长英一块玉佩,拼起来正好是一对,当做他们的生辰礼物。 吃过晚饭,顾子明就跟沈长英回了皇宫,苏晚夕跟父母聊了几句,就回房间了。 他依旧坐在窗边,手上把玩着夜明珠。 仔细一看,比顾总裁给他的,少了一道裂痕。 他的脑海里又响起了顾子明的话,跟顾总裁说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干嘛送我珠子?还是个坏的?是不是你未婚妻不要,你才给我的?我也不稀罕。” 话是这么说,但是苏晚夕舍不得扔。 “看到它,能想起你的眼睛。”顾子明拉住苏晚夕的手,眼中还含着委屈。 苏晚夕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对他气不起来,“行了,今天不想跟你吵架。” 顾子明见苏晚夕松口了,便笑道:“晚夕哥哥,生日快乐,我爱你。” ... 苏晚夕想到这,便苦笑了下,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知道他有了未婚妻,还舍不得跟他断了关系。 那怕后来被他未婚妻找上门,还是被他几句话就哄了回来。 “顾子明阿,你还真是我的劫。” 苏晚夕抬头看着月亮,可是这次月亮里,映得不知道是那个他。 皇宫,明曦殿。 顾子宁喝着茶,看着坐在对面的顾子明。 “太子殿下这大晚上的,就是为了讨杯茶喝?”顾子明率先打破沉默。 “九弟好生分,我记得你叫子静为十弟吧?怎么到我这就叫上太子殿下了?”顾子宁在手上把玩着茶杯。 “君臣有别,不敢逾越。”顾子明的言语间都透露着疏离。 顾子宁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那本殿下就先回去了,茶不错。” 顾子明知道,自己拜师,再加上外公,顾子宁已经起了疑心了,这一趟,就是为了来提醒自己。 可笑,谁惦记他内个破位置了。 第二天,书香殿。 沈长英跟在顾子风后面,苏晚夕还隐约听见了二人的吵闹。 谁知顾子风刚进门的刹那,险些摔了个狗呛屎。 沈长英一把拽住,将顾子风拉到自己怀里,还不忘小声嘀咕一句:“现世报。” “你说什么?”顾子风瞪大眼睛问。 “没什么,殿下小心。”沈长英笑眯眯的看着顾子风。 苏晚夕将沈长英唤过来,把从糕点铺买的荷花酥给了他。 “你呀,不要总想着惹他生气就能早点回来了,行不通的。”苏晚夕小声的告诫沈长英。 沈长英也小声的说:“我也发现了,但可不是故意惹他生气的,是他自己事多,你知道么?他喝水,太凉的不行,太热的也不行,茶浓了不行,茶淡了也不行,总之难伺候的很。” “这些事,也要贴身侍卫来管么?”苏晚夕问道。 “可不么,没看他连书童都不用了,我就差晚上哄他睡觉了。”沈长英撇撇嘴,一脸的无助。 下了学,苏晚夕嘱咐了沈长英几句,又跟顾子宁闲聊了一会儿,便与顾子明一起回家了。 “子明,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愿意跟子宁兄一起玩呢?就因为他是太子么?”苏晚夕一直都觉得,几个皇子对顾子宁的态度,都很疏离。 “嗯,他是储君。”顾子明淡淡的回答。 苏晚夕便不再追问了,心里对顾子宁有多了几分惋惜,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 苏清林今天有点困倦,便让苏晚夕跟顾子明自己练,他则跑去凉亭打盹。 苏晚夕见苏清林睡熟,便拉着顾子明跑到池子边偷懒。“眼看天就凉了,池子里的鱼都不愿意出来了,就这么几条馋嘴的。” 苏晚夕拿着鱼食逗弄着。顾子明没有回话,苏晚夕也不愿在自言自语,俩个人就无声的在池子边坐着。 不一会儿,苏晚夕便困了,迷迷糊糊的就靠在顾子明的肩上睡着了。 顾子明小心翼翼的将外袍脱下来,盖在苏晚夕的身上。 耳边传来轻轻的鼾声,空气中飘来桂花的香气,顾子明的心,也从来都没这么静过。 第12章 心跳加速 郎安的冬天来的猝不及防,昨天还能在院子中喝茶,今天就冷的连门都懒得出了。 苏晚夕裹着裘衣,裘衣上的帽子周围都是狐毛,戴着就像个小姑娘似的,苏晚夕也不嫌弃了。 进书香殿的时候,苏晚夕见沈长英的身上穿着一件新的裘衣,还是白色的,沈长英可没有白色的衣服,再一看,竟是跟顾子风身上的差不多。 “你哪来的衣服?买的么?”苏晚夕指指沈长英身上的衣服,又将陈弦思让他带来的裘衣递给了沈长英。 “怎么会,这个是木.咳,殿下借给我的,我要给他洗干净那。”沈长英欢天喜地的接过衣服。 “你多好,风语殿离书香殿就这么几步路,冻也冻不到哪去,你看我,这一路没冻死我,我要跟父亲申请坐马车了。”苏晚夕还是舍不得将裘衣脱下来。 “要不咱俩换换,我宁可挨冻。”沈长英挡住自己的脸,就好像这样顾子风看不见他了。 顾子风用扇子在桌子上敲了下,没好气的说:“我委屈你了?” “没没没,殿下对我可好了,一点都不委屈。” 俩个人又有你一句我一句的怼起来,顾子静就在一旁加杠看热闹。 苏晚夕心想:这什么时候开始,三殿下的话这么多?都能跟长英吵起架来。 “三哥心情似乎不错嘛。”顾子宁从殿外走进来,脖子上还围着像狐狸尾巴一眼的东西。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起身行礼。 顾子宁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些许的寂寥,“不说过么,不用多礼。” 顾子明随后进来,对着顾子宁简单的行了一礼,就回到座位上了。 “跟师父说一声,我今天有点事情,就不去了。”顾子明回头对苏晚夕说道。 苏晚夕点点头,本想问问他什么事,只不过顾子明已经转了过去,不再理他了,苏晚夕撇了撇嘴,心情有些不太愉悦。 下了学,沈长英跟苏晚夕刚聊了几句,就被顾子风带走了,顾子明更过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 苏晚夕边收拾东西,边嘀咕,这皇子都这么傲慢的么?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切。 “晚夕兄,有时间么?”顾子宁坐到顾子明的位置上。 苏晚夕想了下,顾子明不去了,那就自己,老爹也不能愿意动。 “有时间。”苏晚夕问道。 “我听说,百味堂的酒菜很出名,想跟晚夕兄一起去尝尝。”顾子宁微微笑道。 “走吧,百味堂我熟!”苏晚夕正好想郁闷,想找口酒喝! 百味堂里,顾子宁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心情似乎很不好样子。 “子宁兄,你慢点喝,这是怎么了?”苏晚夕被顾子宁的状态吓到了。 “晚夕兄,我真羡慕你阿。”顾子宁的眼神悲伤。 “怎么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苏晚夕笑道。 “我从小,从记事起,就是太子,受万人敬仰,可却没有一人能与我真心相对。小的时候三哥宠着九弟十弟,可唯独不给我笑脸;九弟十弟就更不用说了,从来都没叫过我一声五哥,都是太子殿下。”顾子宁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又猛的喝了一杯。 苏晚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默默的听他说。 这种孤独感,苏晚夕也有所体会,自小在孤儿院就没有朋友,当了明星以后,用得着你叫你声晚夕哥,用不着你连屁都不是。 “晚夕兄,你是唯一一个跟我成为朋友的人,无关于我的权势,只是我这个人。”顾子宁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容。 苏晚夕将酒满上,“子宁兄,曲高和寡,知音难寻,我敬你一杯,今后用得着晚夕的地方,你一句话,在所不辞。” 拍电影的时候背的台词,这下全用上了。 拜别之后,顾子宁俨然没了之前的醉意。 他的身后出现一个黑衣人,手上拿着一些酸梅,“殿下,吃了能好受点。” “嗯,谢了。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顾子宁接过酸梅,吃了一颗,被酸的眉目都挤到了一起。 “九殿下身边,不是冷门侍卫,应该是蓉家的人。”那人答道。 “回去吧。”顾子宁将剩下酸梅又还给了那个人。 皇宫里,顾子明跪在念烟殿门前,那是他母妃的寝殿。 “殿下,你就跟娘娘认个错吧。”身边的齐公公劝诫道。 顾子明固执的跪在那,丝毫听不进齐公公的话。 念烟殿里摔出一个茶杯,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齐公公扶起顾子明,因为长时间的跪立,顾子明的腿有些僵硬,齐公公本想背着他回去,但他拒绝了,他借着齐公公的力一点点的往明曦殿走。 顾子明眼角红红的,嘴唇微微波动,却也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 回到明曦殿,齐公公将顾子明扶到椅子上。 “殿下,老奴多句嘴,你为何执意要拜镇安候为师阿?你明明都知道大少爷他...” “母妃怪的不是我拜师,是怪我因为拜师,而跑去跟父皇说,愿意永远不去争夺储位,镇安候不仅仅是我师父,同时也是能盯着我的人,在他眼里,我搞不了一点小动作,这也是为什么太子那边的人,一直都没起乱的原因。” 顾子明打断齐公公的话,终于说话了自己为何要拜师的想法。 “殿下,你糊涂阿,就算你不喜这储位,待及冠之后去了自己的封地,天高皇帝远,也比你拜师这个主意强得多阿。” 齐公公是宫中老人,在顾子明生下来之前就已经是掌管着几个人的大太监,他深知,在这皇宫大院里,没有那个皇子能独善其身,争或者不争,都没有好下场。 “公公,来不及,外公要回来了。”顾子明望着远方,眼里不知透露着什么样的情绪。 齐公公也不再说话了,自蓉英豪去世以后,这些年蓉家跟皇上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他还知道,在蓉妃跟蓉家的心里,一直都想让顾子明登上皇位,以复当年蓉家军威。 第二天,苏晚夕看见顾子明的有些疲倦的脸,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 “你昨天干嘛去了?弄成这个样子?一晚上没睡么?”苏晚夕趴在桌子上,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关切。 “哦,没事,昨天师父说什么了么?”顾子明问道。 “别提了,昨天我想着你不去,那我也不用练了,就跟子宁兄喝酒去了,谁知道你师父拿着那么粗的棍子等着我,要不是你师娘拦着,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了!”苏晚夕边说边比划这,虽然他比划的显然很夸张。 说完之后又顿了下,“不过你要是跟我一起回去的话,兴许你也会跟我一起挨揍,我爹昨天可是说的,你们俩个臭小子竟然敢逃本将军的课,哈哈哈。” 苏晚夕脑子里出现顾子明被苏清林追着打的画面,简直不要太搞笑。 “下次我还是自己跟师父说好了...”顾子明似乎有些无语,笑了下便转过身去。 苏晚夕突然想到,他还没见过顾子明失态的样子,一直都是一本正经的。 直到下了学,苏晚夕还在想象着顾子明失态的样子,想来想去,不如实验一下,那失态的话,自然就是醉酒来的方便。 “子明,等哪天有时间,咱们在喝一杯吧。”苏晚夕发出邀约。 顾子明侧头看了他一下,脸上还有点微微的发红:“还是,不要了吧。” “为什么?上次喝的不开心么?”苏晚夕似乎忘了他上次酒后失态的事情。 这下顾子明的脸更红了,他没作声,而是闷头往前走着。 苏晚夕才不会泄气,蹬蹬得跑到顾子明的前面,将他拦住,“你说,上次你跟我喝酒喝得不爽么?怎么就不要了。” “没什么,你还是少喝酒为好。”顾子明想避开苏晚夕的眼睛。 “你是在嫌弃我的酒量么?上次明明是你先趴到桌子上的,我后来才睡着的,虽然是你把我送回家的,但是,你不能质疑我的酒量。” 苏晚夕已经不纠结为什么顾子明不想跟他喝酒了,也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他现在感到自尊受到了侮辱,他酒量很好的! “没,没质疑你的酒量,就是上次...”顾子明欲言又止的,左闪右闪得想绕开苏晚夕。 “就是什么?上次怎么了?”苏晚夕在随着顾子明左右摇晃,就是不让他走。 这还在皇宫里那,让人看见指不定传出什么来,顾子明一心急,将苏晚夕一个反手按在宫墙上,俩个人的鼻尖只有半拳远。 苏晚夕的心跳仿佛瞬间停止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勾勾的盯着顾子明。 俩个人沉默了片刻,顾子明轻咳一声,“快走吧,晚了师父会骂的。” 说完就匆匆的往前走了。 苏晚夕摸着自己的心跳,红晕逐渐蔓延到脸上。 这是久违的感觉,那一刻顾子明仿佛霸道总裁现身,直击苏晚夕的灵魂,他看着顾子明渐渐走远的背影,心中响起一个声音。 推倒他。 第13章 调戏皇子 顾子明最近几天总是有意无意的闪躲着苏晚夕,连一起回家,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说话也是简单的回应着。 就连只在书香殿才能见到他们的沈长英,都有看出了不对劲。 “晚夕,你是不是又欺负子明了?”沈长英悄悄的跟苏晚夕说。 “我才没有。”想欺负来着,这不还没实现那么。 这时顾子静悄咪咪的走过来,回头看一眼认真看书的顾子风,悄悄的说:“小侯爷,咱们去吃百味堂的松鼠鳜鱼呀,我请客。” 自从上次沈长英跟顾子静偷偷跑去喝酒以后,顾子风就下了严令,不许顾子静在不带他的情况下跑出宫去。 沈长英用手指捅了下顾子静:“你不够意思,明知道我出不去。” “给你带回来,我是那种忘了兄弟的人么!”其实是的,他自然不能带回来,带回来不就露馅了。 苏晚夕嘿嘿笑了下,认真的摇了摇头。 他可不干,黑脸怪吓死个人,回头再把他也弄进宫里当侍卫,可毁了。 “哎呀,小侯爷,你就帮帮我吧,带我哥出去我就不能喝酒,不带他我自己还出不去,你就让我躲在你跟九哥身边,把我带出去就行,求你了。” 顾子静双手在胸前合十,面上都是祈求。 苏晚夕好像感觉到了一股压迫力,抬头看了眼顾子风,果然.. “子静,不要打扰小侯爷习书。”顾子风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好像在顾子静的脸上砸了个冰块。 苏晚夕跟沈长英都各自偷笑着,不料想顾子风说道:“下了学,我带你们去百味堂,只能喝果酒。” 沈长英跟顾子静相互看了一眼,激动的抱在一起,好像得了天大恩赐一般。 苏晚夕看了眼顾子风,“殿下,我跟子明也要去,你一个人看不住俩个的!” “嗯。”顾子风有也没抬的答道。顾子明听到自己的名字,回头说:“我就...” “你去。”苏晚夕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正巧顾子宁进来了,苏晚夕问道:“子宁兄,下了学我们要去百味堂,一起吧。”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苏晚夕突然觉得自己办了件错事,本来也不是他请客.. “没别的安排就一起吧。”顾子风依然没有抬头。 顾子宁笑着应下,对苏晚夕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去往百味堂,苏晚夕跟顾子宁坐在一个马车上。 “晚夕兄,真的谢谢你,我上次跟兄弟们坐在一起吃饭,还是中秋晚宴上。”从顾子宁的眼里,能看出很明显的笑意。 “其实子宁兄不用谢我,这次是三殿下请客。”苏晚夕也很愉悦,这也算帮了顾子宁一回了吧。 可是饭桌上,似乎有些安静。 就连沈长英跟顾子静都是低头吃着,不言不语。 “长英你出息了,吃饭竟然不跟我抢了。”苏晚夕想活跃下气氛。 沈长英瞪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苏晚夕,“这么多菜,跟你抢啥。” 苏晚夕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白了沈长英一眼。“师兄,你吃饭不说话,我还真不习惯。”顾子明突然说道。 “还不是木..三殿下,一说话他就要用筷子敲我的头。”沈长英小声嘟囔着。 “哪次管住你了?”顾子风白了他一眼。 “三哥,你这个习惯可不好,我怀疑我就是被你打傻了。”顾子静一脸认真。 “你本来就傻。”顾子风将顾子静本要去夹的肉,大大方方的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总算不那么尴尬了。 酒足饭饱,沈长英看着苏府的方向,依依不舍的跟苏晚夕告别。 顾子明本想跟他们一起回去,但是苏晚夕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说什么都让他跟自己一起回苏府。 “我让人跟师傅说了。”顾子明无奈的看着苏晚夕。 “那也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去。”苏晚夕就是不松手。 顾子明只好顺了苏晚夕的意。 回到苏府,苏清林正在跟陈弦思打理着院子里的腊梅,见他们回来,就打发他们自己去练了。 “师傅跟师娘好像每次都亲自种花修花的,好有兴致。” “嗯,不光他们的院子,连我的院子也是,花都是他们种的。这是他们的情趣,你不懂。” 苏晚夕当然不会自己练,他跟顾子明在自己的卧房里品茶,无视顾子明想要离开的心思,欣赏着新开的腊梅。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么?”苏晚夕问道。 顾子明被问得一愣,“怎么这样问?” “那你总躲着我干嘛?连长英都看出来了。”苏晚夕将茶杯放下,双手杵着下巴,直直得看着顾子明。 顾子明被看得有些慌,想着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不料苏晚夕看出他的意图,直接走上前将门关上。 “殿下,你不说清楚,我可是不会让你走的。”苏晚夕较为轻浮的看着顾子明。 顾子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恼怒,反而有些羞涩。 “要,要关宫门了,下钥之前必须回去。”顾子明为自己找借口。 “殿下,天还没黑那。”苏晚夕看着顾子明窘迫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苏晚夕慢慢的向顾子明走过去,逐渐得把他逼到了屏风前。 顾子明一个不小心,被坐塌绊倒,身子向后栽去。 苏晚夕眼疾手快,左手揽住顾子明的腰,右手拖住顾子明的头,将顾子明搂住,似抱非抱。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着,空气中回响着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又或者是他们俩个人的。 “你放开我。”顾子明率先躲开苏晚夕的视线。 “嗯?殿下自己挣脱不开么?我没用力呀!”苏晚夕的语气略带着疑惑,可在顾子明的耳朵里,却变成了调戏的前奏。 顾子明甩开苏晚夕的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朝着门口走去。 “殿下,你的钱袋落在我这了。”苏晚夕向顾子明展示着手中的钱袋。 顾子明一摸腰间,脸色更加羞愧,堂堂军候世家的后人,又是当今镇安候的徒弟,连钱袋被人摸去了都没发现。 “还我。”顾子明伸出左手。 “行呀,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躲着我?”苏晚夕将拿着钱袋的手藏在身后,还扬了下下巴。 “你有什么值得我躲着的?”顾子明有些化羞愧为气愤了。 “大概因为我生的好看吧!”苏晚夕欠揍的说道。 顾子明显然没预料到苏晚夕会这样说,气急败坏的冲向他,想抢回自己的钱袋。 他过去抢夺的一瞬间,苏晚夕顺势向后倒去,顾子明下意识的伸手拽住苏晚夕,只是没想到,苏晚夕抓住他的手,将他一起拽了下来。俩个人跌坐在屏风前面,顾子明的手仿佛还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子明连连向后退,只是方向不对,撞到了苏晚夕的琴架。 顾子明吃痛的皱了下眉,眼泪瞬间从眼角流出。 他就算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就算是个没有母妃疼爱的孩子,可他也没受过这等屈辱,竟然让人耍的团团转。 苏晚夕见顾子明眼泪流下来,心道:玩大了。 “内个,子明,不是,你别哭阿,我还你还不行么,你哭什么呀?”苏晚夕连忙凑到顾子明的身边,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顾子明哭的更凶了。 “我错了我错了,子明,你打一顿行么?来,你抽我。”苏晚夕抓着顾子明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招呼。 苏晚夕这才反应过来,就算顾子明平日里高冷的很,也比一般人成熟得多,他可说到底也只是十五岁的孩子! “子明,你别哭了,我错了,真的,求求你别哭了。” “从见你第一面的时候你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质问我,莫名其妙的诱我拜师,莫名其妙的说那些话,今天又这样,你真烦人。”顾子明抹了一把眼泪,然后低着头,委屈巴巴的扣着手指。 苏晚夕被顾子明的样子逗乐了,但是他此刻可不能笑出声来,他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对对对,我可真烦人,子明不生气了好不好?” 顾子明没有答话,沉默了许久,苏晚夕一直哄着,片刻,顾子明情绪已经有所缓解,他抬起头:“苏晚夕,你真是太讨厌了,比顾子宁还讨厌。” “对对对,我真是太讨厌了,我是坏人,子明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苏晚夕顺着顾子明的话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有意思么?好玩么?”顾子明已经不再流泪了,取而代之的是将羞愧转化成的愤怒。 “我就是,就是闲的无聊,把你当长英一样逗了,你别生气了。”苏晚夕才不会说自己是在调戏他。 顾子明不接话了,反而是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苏晚夕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又试探性的说一句:“子明,你别生气了。” 顾子明站起来,钱袋也不要了,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我不是沈长英。” 他走了以后,苏晚夕坐在原地,掂了掂手上的钱袋,还真不少。 苏晚夕挠挠头,自言自语道:“怎么办那?好像特别生气的样子。” 第14章 新年快乐 第二天,在进苏府的门前,苏晚夕将顾子明拦住。 “对不起,九殿下,请您原谅,钱袋还给你,真的很对不起。”苏晚夕诚恳的对顾子明道歉。 苏晚夕昨天想了一晚上,以顾子明的性子,还是直接了当的道歉比较好。 果然,沉默了片刻,顾子明接过钱袋:“你还是叫我子明吧。” 苏晚夕笑嘻嘻的看着顾子明,“子明不生气了就好,师兄请你吃松鼠鳜鱼怎么样?” “好。”顾子明答道。 “那就今天吧,你去给你师父说!”苏晚夕呲着小白牙,笑得更深了。 顾子明有些微愣,但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百味堂,苏晚夕揉着明显鼓起包的额头,一脸的愤恨。 “早知道你爹要找我爹谈事,我就不耍这小心思了。” 顾子明浅笑了下,“师傅慧眼。” 苏晚夕撇撇嘴,心想,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回家定要好好跟母亲哭诉一番。 俩个人点了一大桌子菜,顾子明说什么都不喝酒,苏晚夕也不强求了。 “说来也奇怪,你说明明长英跟我同年,我就不想让他喝烈酒,可你明明比我小两岁,我却觉得跟你一起就要喝烈酒才行。”苏晚夕说道。 “大概,你对师兄是不一样的吧。”顾子明夹菜的手有些缓慢,随即又恢复正常。 苏晚夕摸着下巴,认真的琢磨了下顾子明的话。 的确,他就是把沈长英当成弟弟,需要护在身后的那种,所以弟弟是不能喝酒的; 对顾子明呢...苏晚夕陷入了沉思,他对顾子明是什么态度呢? 一开始,他以为他是顾总裁,所以百般纠缠;后来发现不是,却又不舍得放手,每每看见这张脸,就觉得应该搂在怀里,捧在手里。 可是,如果单单只是因为一样的脸,因为自己一个未了的心愿,那是不是,太过分了? 正巧对上了顾子明的眼睛,顾子明被苏晚夕看的愣了下,然后对他笑了笑,继续挑着鱼刺。 回到家中的苏晚夕,依旧坐在窗前沉思,他在想,自己这么做,是不是真的不对。 现在对顾子明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这个人,仅仅是因为他跟顾总裁一样的脸。 这样,着实不太公平。 他看着忽明忽暗的烛光,突然很烦躁,用力将它吹灭,黑暗瞬间笼罩着苏晚夕的周围。 唯一的光亮,是他怀里的那颗夜明珠。 明曦殿,顾子明也一样的坐在窗前,冷风嗖嗖的灌进来,他也不觉得凉。 他在想,苏晚夕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突然之间出现在自己如一潭死水的生活里,对他若即若离,没缘由又迫切的让自己拜师,脱口而出的表白事后又撇清… 第一次见他时,苏晚夕的眼里是有光的,虽然说的话都莫名其妙,可眼里满是柔情。 如今,他的眼里平静如水。 “苏晚夕,你把我当什么了?” … 新年悄然而至,冷冽的寒风也止不住人们的热情。 大街小巷里挂满了红灯笼,孩童们争先恐后的追赶着,处处充满了欢声笑语。 苏晚夕起了个大早,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烟火气息,这个味道好多年都没闻过了。 小的时候过年还算热闹,孤儿院的孩子们都会有新衣服穿,也会聚在一起放鞭炮。 长大以后,城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只有零点时统一的烟花可看。 陈弦思派人来找苏晚夕,让他进宫把沈长英接回来一天,顺便给顾子明送个红包跟新衣服。 苏晚夕领命,拎着一大盒酱骨头跟一个包裹,只身前往皇宫大院,路上看到有卖糖葫芦的,一时嘴馋,便买了六根。 先来到顾子风的风语殿,刚到门前就听见沈长英跟顾子静嘻嘻哈哈的声音。 走进去,就见沈长英穿着上次的白色裘衣,打扮的像个贵公子,一点都不像侍卫。 “晚夕,你可算来了,我们快回家吧。”沈长英呲着小白牙,满脸的笑意。 “等等,小侯爷,你拿的什么?酱骨头么?”顾子静盯着苏晚夕手里的食盒,咽了咽口水。 这时顾子风走出来,拿着扇子就敲在了顾子静的头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没吃过么?” 沈长英在一旁偷笑,不料顾子风又拿着扇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笑,就知道笑,我让你带给侯爷跟夫人的礼物,你拿了么?” 苏晚夕把酱骨头放在桌子上,静静的等着沈长英出来。 顾子静又把眼神盯在苏晚夕手中的糖葫芦上,苏晚夕笑了下,将糖葫芦递了出去:“喏,就是给你们买的。” “多谢小侯爷。”顾子静笑嘻嘻接过。 苏晚夕留下三根,说道:“我去看看子宁兄,让长英在这里等我。” 来到东宫,这里一派喜气,苏晚夕在殿门前等人通报,仔细的看了四周。 面积比风语殿要大的多,奢华的装饰彰显着宫内主人的身份。 不一会儿,顾子宁便亲自出来迎接。 “晚夕兄,你下次来直接进来就好,不用在让人通报。”顾子宁笑着说道。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在路边看到卖糖葫芦的,一时嘴馋,便买来尝尝,还不错,就给子宁兄跟各位皇子们带了一根。”苏晚夕将糖葫芦递给顾子宁。 顾子宁却没有接过,而是直愣愣的看着苏晚夕手中的糖葫芦。 苏晚夕诧异的问道:“子宁兄,你这是怎么了?” “阿,晚夕兄见谅,是我失态了,我,我就是有点感动,没想到晚夕兄做什么都会想着我。”顾子宁解释道。 苏晚夕突然有点心疼顾子宁,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可却因为一根糖葫芦就如此感动… 寒暄了一阵,苏晚夕便跟顾子宁告别,约好过俩天到百味堂吃饭。 回到风语殿,竟发现顾子明也在。 “正好,免得去找你了,喏,你师娘给你做的衣服跟红包,还有你晚夕师兄特意给你带的糖葫芦。”苏晚夕将石桌上的糖葫芦递给顾子明。 顾子明接过,苏晚夕捕捉到他眼里有一丝波动。 这时才发现,所有皇子都穿着崭新的衣服,只有顾子明,穿的还是以前的旧衣服。 苏晚夕不免有些心疼,明明他的母妃还在,可却连一件新衣服都穿不上,中秋节时是这样,新年也是这样。 不过还好,有他师娘那。 “过俩天咱们在百味堂聚一聚吧,我已经跟子宁兄说好了。”苏晚夕提议道。 “你刚刚去东宫了?”顾子明问道。 “嗯,去给子宁兄送糖葫芦。”苏晚夕笑的很好看,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顾子风将手里的只吃了一个的糖葫芦给了沈长英,就让他们赶紧走,还警告沈长英明天一早就要准时回来,否则再加半年。 回苏府的路上,苏晚夕一直在想顾子明刚刚的反应。 他好像很抵触顾子宁,每每提起东宫,提起顾子宁,他都要异常的沉默。 难道真的是因为,太子与皇子的原因么? 也来不及多想,沈长英就招呼着苏晚夕下车。 拎着顾子明跟顾子风赠送的礼品,沈长英一个小箭步就跑到陈弦思的跟前。 “母亲,长英好想你。” “我们长英都瘦了,快进来让母亲好好看看。” “是呀,小公子是瘦了不少。” 陈弦思拉着沈长英往屋内走,身后跟着一众家仆。 苏清林跟苏晚夕站在门前无人问津。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苏晚夕说:“爹,不觉得长英胖了么?” “嗯,脸都圆了,你娘什么眼神?”苏清林纳闷的问道。 一阵冷风吹过,天空慢慢飘下轻雪,苏晚夕打了个哆嗦,“走吧爹,目前是没人理咱俩了。” 年夜饭还在准备着,沈长英躺在这自己的床上高呼:“还是自己的床得劲,不像木头脸的,软趴趴的。” “怎么?你跟他睡一个床?”苏晚夕挑着眉问道。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我怎么会跟他睡一个床,才没有,我自己,自己睡!”沈长英连忙慌乱的解释着,孰不知他的解释反倒显得多余。 苏晚夕也没在追问,看着外面的轻雪逐渐变成鹅毛大雪,他说道:“长英,打雪仗么?” 沈长英坐起来,眼里冒着星光,“走着!” 雪中的俩个人玩的兴起,衣服头发全都湿湿的,气的陈弦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晚夕边换衣服边想:要是顾子明也在,他肯定能打过沈长英,才不至于这么狼狈的输了。 想到这,他兴奋的心情突然低落下来,想当初跟顾总裁也打过一次雪仗,那天,是他第一次听顾总裁说,我爱你… 那天是几年难遇的大雪,晚上,苏晚夕拉着顾子明在他公司楼下,趁着顾子明注意,一个雪球就砸在他的身上。 顾子明擦了下脸,速度极快的蹲下,没等苏晚夕笑完,顾子明便将一个雪球砸到他身上,俩个大男人你一下我一下的疯玩起来。 苏晚夕玩够了,顾子明送他回家,到了苏晚夕家里,顾子明轻车熟路的煮起了姜丝可乐。 苏晚夕洗完澡出来,见顾子明已经将煮好的可乐摆在桌子上,他对顾子明说:“顾总裁,谁要是嫁给你,就是人生赢家呀。” 顾子明笑笑,说:“别闹,快把可乐喝了,我去冲个澡。” 苏晚夕拦住他说:“你回家冲去,省得你家内个管家又来堵我的门。” 顾子明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说:“都湿透了,我该生病了。” 说完就打了个喷嚏,苏晚夕想了想:“那你去吧,我给你找件新衣服。” 苏晚夕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看着桌子上的可乐,喃喃道:“混蛋。” 不知道是在说顾子明,还是在说自己。 不一会,顾子明出来,头上还滴着水。 苏晚夕见状,深深的叹了口气,起身说道:“你不会吹干头发再出来么,就算不吹干,你倒是好好擦擦呀,受凉怎么办?”说着便拿起毛巾替顾子明擦头发。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苏晚夕的身上,顾子明低头看着苏晚夕,有些入了神。 苏晚夕时不时的对上顾子明的目光,俩个人的心跳都有些加快。 苏晚夕将毛巾甩在顾子明的身上说:“哎呀,你自己擦,长那么高干什么?”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顾子明快速的抓住苏晚夕的双手,他轻声的说:“晚夕,我爱你。” 第15章 深夜偷听 苏晚夕总算知道过年的时候有多麻烦! 今天要到张家去拜年,明天要迎接李家来回礼,后天还要跟着父母祈福… 好不容易空下来一天,又是他自己主动约的饭局! 顾子静要早早的就到了百味堂中,拉着沈长英东聊西聊,顾子风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坐着。 只在家吃了一顿年夜饭的沈长英到现在都对顾子风爱答不理,即使挨骂也不像之前一样还嘴。 苏晚夕跟顾子宁一起走进来,环顾了一周,问道:“子明那?没跟你们一起来么?” “九哥今天来不了。”顾子静答道。 “为什么?不是都说好,今天大家要一起吃饭的嘛?”苏晚夕很诧异,他觉得顾子明不会拒绝他的邀约。 “哎呀,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每年的今天,九哥都不会出现。”顾子静解释道,又迫不及待的喊来店小二。 苏晚夕没在说话,因为新年的原因,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顾子明了,总是觉得身边空落落的,不太舒服。 虽然时时刻刻警告自己,九殿下跟顾总裁并非同一个人,但总是止不住的想要靠近他。 为这,苏晚夕没少在心里骂自己,可每当见到或者想起顾子明,便将所有都抛诸脑后。 “今天是小侯爷请客,你点一堆,有没有点礼数?”顾子风训斥顾子静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苏晚夕微微一笑,不在意的说道:“想吃什么就点,不用顾虑我。” 店小二重复了一遍所点的菜,苏晚夕说道:“再加个松鼠鳜鱼。” “晚夕兄喜欢吃鱼?”顾子宁问道。 “哦,子明喜欢。”话出口,苏晚夕又想到今天顾子明不在,便说道:“一会儿让长英给他带回去。” 顾子宁点了点头,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有顾子宁在场的饭局,总是很安静,苏晚夕竭力的调节气氛,可没了顾子明在一旁帮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吃的差不多了,顾子宁对着众人说道:“明天去冬猎如何?父皇最近在猎场放了许多肥硕的走兽。” “我跟子静明天要与母妃一起吃饭,就不打扰太子殿下雅兴了。” 顾子风带着疏离的称呼,让顾子宁的表情逐渐变得寂寥。 苏晚夕看在眼里,心中又替顾子宁难过的一番,明明他那么努力的想要融进兄弟之间,可仅仅因为一个身份… “子宁兄,我去,好久没跟子宁兄一起狩猎,怪技痒的。” 回到家中,苏晚夕见陈弦思的灯亮着,便想着去看看。 “娘,我爹那?” 房里只有陈弦思一人在侍弄盆栽,这可是少有的事。 “傻孩子,每年的今天,你爹不都要出去,怎得这件事都忘了。”陈弦思用手指点了下苏晚夕的额头。 苏晚夕自然不知道,他也没有追问是何事,只是想到今天顾子静说的话,便说道:“子明今天也没有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嗯,据说自子明懂事以后,每年的今天他都回去蓉妃那里陪着她,就是不知道蓉妃怎么能这么狠心。”陈弦思面露心疼,语气间也充满了惆怅。 苏晚夕一听,便有些好奇,他早就觉得顾子明跟他母妃之间不对劲。 “娘,跟我说说呗,我这自从落水以后,脑子不太好使。”苏晚夕将陈弦思拉到椅子上坐下,边捏肩边还有些撒娇的说道。 陈弦思自是抵不过自家儿子,便说道:“今天是蓉大哥的祭日,就是子明的舅舅。” “蓉大哥的死,对你父亲跟皇上的触动都很大,对蓉妃更是打击,自那以后,蓉妃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在蓉老将军被派去镇压疆洲以后,对子明也越发的不关心,到现在,干脆连面都见不到了。” 苏晚夕能理解个七七八八,可是他想不明白,这事跟顾子明有什么关系?自己哥哥死了,就不管孩子了? 再想深问,陈弦思却道有些乏累,苏晚夕也只得回房。 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苏晚夕穿着裘衣跑出来,借着月光在院子里面乱逛。 虽说朗安四季分明,但冬日的温度也不似那么冰凉。 院子里的腊梅开的正艳,苏晚夕突然想喝一杯梅花酿,他咂咂舌,自嘲的笑了下。 走着走着,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苏晚夕心里一慌,本想喊人,但又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竟是苏清林跟皇上! 俩个人此时正对坐着,一人手里拎着一壶,在他们的旁边,还放着放着一个酒壶。 “傲天,你有没有觉得子明跟英杰很像?” 苏晚夕有些震惊,这自家老爹这么厉害么?不仅把皇上拐家里来喝酒,还直呼其名! “才没有,老九长得不像他们蓉家人,像我,有我年轻时的样子。”顾傲天醉醺醺的说着,苏晚夕生怕他摔倒在地。 “真能臭美,我说的是性格,跟英杰一样,看上去冷冷的,可心里热的很。”苏清林一边说,还一边拍着胸口。 苏晚夕在暗地里点点头,心想:这倒是没错,顾子明的确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英杰阿,要是他还在,我跟尘烟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田地,蓉家,也不会成为咱们俩个最头疼的事。”顾傲天寂寥的笑着。 苏晚夕也不偷听了,悄悄的走到陈弦思的卧房,告诉她苏清林跟顾傲天在后院喝酒,让她找信得过的人盯着点,免得出什么问题。 陈弦思让苏晚夕放心的回屋睡觉,说什么自有人看着他们,苏晚夕也没多问,便回到房间睡觉,毕竟明天还要跟顾子宁去狩猎。 第二天,苏晚夕是在地上被冻醒的,他哆哆嗦嗦的回到床上,特别想念自己公寓里的那个大床。 自己睡觉不老实,总是从床上掉下去,所以顾子明便特意给他定制了个大床,够他翻的。 来到狩猎场,顾子宁已经到了,身后还跟着个不认识的贵公子。 “晚夕兄,这位是礼部侍郎李大人家的大公子,你们应该在中秋宴上见过。”顾子宁介绍道。 寒暄客气了一番,三个人便骑着马往猎场进,身后突然传来蹄声,回头一看,竟是顾子明。 苏晚夕喜出望外,他迎过去,有些兴奋的说道:“子明,好久不见,昨天我让长英给你带回去的松鼠鳜鱼你吃了?” “嗯,多谢。”顾子明的回应有些平淡,不过苏晚夕但也不在意。 顾子宁也过来,面上带着欣喜:“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那。” “正好无事,打扰太子殿下了。”顾子明略施一礼,既疏离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气氛有些冷冷的,苏晚夕连忙打圆场,“子明,一会儿我跟子宁兄一组,你可别说我俩欺负你,谁叫你那么厉害。” “好。”顾子明顿了顿,“注意安全。” 苏晚夕心中一暖,这还是顾子明第一次关心自己吧? 但他却没注意到,在一旁的顾子宁,眼神突然阴暗下来。 第16章 猎场意外 狩猎场中寒风习习,虽然皇城中的雪都融得差不多了,但这里依旧夹杂着纯白。 苏晚夕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看向身旁的顾子明。 脸颊已经被风上了色,牵着缰绳的手指也微微发红,但他依旧坐的直挺,一点都看不出有冷的痕迹。 “师兄,抓好缰绳,别东张西望。”顾子明目视着前方,提醒着看得愣神的苏晚夕。 苏晚夕嘿嘿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调调,“哎呀,我这不是冷么,没成想狩猎场这么凉。” 还不等顾子明回话,顾子宁便地上来一个手炉,有些抱歉的说道:“晚夕兄,都怪我疏忽了,先用这个暖暖手,等下暖得差不多了,我们在开始打猎。” 苏晚夕接过,他原本是想看看顾子明会有什么反应,要知道以前他当着顾总裁的面说冷,顾总裁都会立即将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脖颈上。 之间顾子明骑着马,四下的遥望猎物,根本没看他一眼。 苏晚夕不免有些失落,眼神中也充满不快。 顾子宁问道:“晚夕兄,我们往那边走走吧。” 苏晚夕回神,面上也并无异常,便跟着顾子宁朝他指的方向走过去。 特意没喊顾子明,暗暗的耍了个小脾气。 虽然他也明白,没什么用。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李源收到顾子宁的眼色,快马行到顾子明的身边,阻拦了他的路线。 “早就听闻九殿下文武双全,又是师承镇安候,不知殿下可愿屈尊,指点一二?” 顾子明眉目微皱,生冷的说道:“李公子听错了。” 李源没想到顾子明会这样说,便谄笑道:“怎么会?九殿下这般英姿飒爽,我倒觉得传闻有些逊色了,殿下,我们往这边走走。” 顾子明看着李源指着与苏晚夕相反的方向,心生不快,他快速跃过李源,朝着苏晚夕的方向走去。 可是苏晚夕跟顾子宁却不知走去那里,地面上的蹄印杂乱,辨不出方向。 心中不好的预感频频而升,昨天从蓉妃寝殿回来时,沈长英正等在殿门前,手中拎着松鼠鳜鱼。 闲聊中得知顾子宁邀请众人狩猎,便知不对。 毕竟在这皇宫大院里谁都知道,顾子风跟顾子静早就说好,要在这一天跟乐贵妃一起纳福。 如今只有苏晚夕一人赴约,虽然也可能是顾子宁想要拉拢苏家,要跟苏晚夕单独一起,也不足为奇。 可是顾子明却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早上起来,打碎了一叠糕点,心中突然一慌,便立即收拾戎装赶往狩猎场。 他可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如此在意,他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不想让苏晚夕受到什么伤害。 远处突然传来马惊声,顾子明立马赶过去,便看见顾子宁一人二马站在一个猎坑旁边。 “苏晚夕那?”顾子明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顾子宁的面前。 顾子宁指了指脚边的猎坑,淡淡的说道:“掉下去了。” 顾子明一时气上心头,挥手就来了一拳。 “苏晚夕要是出了什么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足有一人高的猎坑中,闪着一丝光亮,顾子明便知是夜明珠。 他目测了一下猎坑的高度,顺着边缘跳了下去。 腿上突然传来刺痛,不用想,应该是踩到陷阱中的竹签,不由得对顾子宁又看低了几分。 他苏晚夕扶起,还好身上并无伤痕,竹签都在边缘,也算他命大,掉在了正中间。 将苏晚夕抱起来,借着猎坑的土墙飞出,到地面时突然有些眩晕。 他听到顾子宁说:“小侯爷还真是幸运,这点伤,都让你代劳了。” 意识逐渐模糊,闭眼之前,他看着怀中苏晚夕的脸。 他有些庆幸,还好,他没受伤。 第17章 子明苏醒 待顾子明清醒时,是在他熟悉的明曦殿。 朦胧之间看到了一副略带焦急的面孔,耳边响起杂乱的声音,似乎是在埋怨,又像是在争吵。 努力的让自己清醒过来,却又突然感觉一阵寒冷,本能的拽了下被子,寒意减退,眼神也逐渐清晰。 “子明,你可终于醒了,要吓死我了。” 突然被用力的抱住,胸口骤然一闷,在顾子风身边呆了这么久的沈长英,还是改不了他这鲁莽的习惯。 “你能不能轻点,刚醒又被你砸晕了。”顾子风用扇子重重的敲了下沈长英的头。 顾子明勉强坐起来,嘴巴有些干,想要喝水却见齐公公不在,便也没开口麻烦他人。 “九哥,只是腿上被竹签擦破,太医也没查出有什么迷药,怎么会晕倒?”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他为何受伤,只是不知道顾子宁是如何解释的。 环顾了四周,并没有苏晚夕的身影,难道他还没醒? 刚想开口问,殿门就被推开。 齐公公与苏晚夕一起进来,手中还拎着食盘。 苏晚夕见顾子明已经清醒,十分开心的说道:“总算是醒了,可担心死我了,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只是顾子风阴阳怪气的说:“太子殿下的伤势不更重要,他如何了?” 顾子明诧异的看向顾子风,顾子宁的伤势?他受什么伤了? 苏晚夕也没应茬,拿着食盒径直的走到顾子明床边,“是不是有些饿了?特意给你备了吃食,还是子宁兄跟我说,你每次长睡醒来之后,都要吃点东西才行。” 顾子风还想说点什么,被顾子静狠狠的怼了一下。 “太子他,他怎么受得伤?”顾子明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只是声音略带沙哑。 苏晚夕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也难怪你有些发蒙,昏睡了一天一夜,必然会有些不清醒。” 顾子明没成想自己竟然昏过去这么久,这一天的时间里,足够顾子宁平息这件事了。 苏晚夕刚想去给顾子明倒一杯水,齐公公便将水递了过来,他便解释道: “我掉进去之后,子宁兄一时乱,直接跟着我跳下来,却没想到猎坑中还有竹签,伤了腿,要不是你,我跟子宁兄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上不来了。” 顾子明突然有些想笑,好一个一时慌乱,明明冷静的跟没事人似的。 “子明,谢谢。” 苏晚夕原本有一大堆话想要跟顾子明说,但不知为何,他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谢谢。 当时他醒过来,看到顾子明满脸泥泞的昏睡着,腿上的血迹已经浸湿了衣衫,他的心都要从体内跳出来。 在得知顾子明是因他而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想要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他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泪水不听话的从眼睛喷涌而出,那种痛心的感觉,用言语根本无法表达。 “我没事了,你们回去吧。”顾子明面无表情的下了逐客令。 苏晚夕当他是刚醒过来,没有气力,便将食盒递给齐公公,“那我们先回去,这是你师娘亲手给你做的,记得吃。” 顾子风率先的走了出去,似是有些微怒。 待所有人都走了以后,齐公公问道:“殿下,皇上有送来一些伤药,乐贵妃跟皇后娘娘也有送来补品。” “母妃那?”顾子明眼眸低垂,语气也有些无力。 齐公公没有答话,顾子明自嘲般的笑了笑,那股寒意仿佛又侵袭上来,他挥了挥手,示意齐公公下去。 顾子明蜷缩在床上,眼角似乎有泪眼流出,可理智告诉自己,这根本没有必要。 不是所有泪,都能换来想要的安慰,这是他早就明白的道理。 他不想去琢磨顾子宁这么做的用意,也不想告诉苏晚夕真相,即使,他有些不甘心。 他最开始求的,不就是苏晚夕无事么,现在这样,也挺好,他也不想用这点恩情,去绑架苏晚夕一辈子。 只是,他不多事,也会招来麻烦。 顾子宁推门进来,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 第18章 寒江毒粉 今日的郎安有些阴冷,天色有些微微昏暗,明曦殿只点了两根蜡烛,烛光映在顾子明还有些憔悴的脸上,却也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 顾子宁把玩着茶杯,在他的手边,还放着一个药瓶。 “九弟好定力。” “太子好手段。” 烛火闪动,挣扎了几下终究存活下来。 “身上不愧有一半蓉家的血,如若是一般人,怕是早就毒发了。”顾子宁放下茶杯,杯底与桌子发出碰撞声,有些刺耳。 或许是因为早就料到,顾子明并未有什么惊讶的情绪。 顾子宁将手边的药瓶送到顾子明的床边,似是心疼的说道:“苏晚夕还真要好好谢谢你才是,这寒江粉,可没有解药。” 寒江粉,离国特制毒药,涂在伤口处才会有效,此药最毒之处,就在于它根本没有无药可解。 只可靠每月服用一种毒草所炼的药丸抑制,可每每阴雨之时,依旧寒意刺骨,时间一长,药丸渐渐失效,服药间隔缩短至半月甚至七天、一天,直至完全无用。 据说曾经一人因无法得到药丸抑制,咽气时全身布满冰霜,殓起时直接腰斩,一分为二。 “苏晚夕何曾害过你?”顾子明青筋暴起,眼底布满阴郁。 顾子宁听闻,笑了笑,随即坐在顾子明的床边,用手揽住他的后颈,用力的将他拽到自己跟前: “顾子明,你知道要让一个人永远听话,需要什么么?” 顾子宁走后,明曦殿仿佛还回荡着他刺耳的笑声。 顾子明蜷缩在床上,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变得苍白,指骨分明的手哆嗦着拿起药瓶。 苦涩的药丸入口,腹部一阵灼热,体内仿佛多了两股气流,一冷一热彼此缠绕、搅弄,剧烈的疼痛感压的顾子明喘不上气。 不知过了多久,寒意渐退,身体恢复意识,气息也慢慢平稳。 顾子明抻了一下已经被汗浸透的衣襟,第一次,萌生杀意。 … 回到苏府的苏晚夕,无力的瘫倒在床上,他守在明曦殿一天一夜,一直都没有合眼。 顾子宁也带着伤陪他等着,说要是不跟他一起守着,难消心中愧疚,直至太阳升起,顾子宁险些晕倒,苏晚夕才强制的将他送回。 听他说顾子明长睡后会很饿,便一大早跑回家,看到陈弦思已经将吃食备好,就急匆匆的赶回来,生怕顾子明醒了,会饿肚子。 看到顾子明苏醒,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苏晚夕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感激,也不是因为他有着跟顾总裁一样的脸,而是,真真切切的因为,担心他。 可苏晚夕搞不明白自己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他有着那张脸而喜欢。 想着想着便昏睡过去,朦胧间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 “晚夕,我已经联系好那边的学校,你到了以后也会有人来接你。”顾子明拿着护照跟机票,略低着头,不敢去看苏晚夕的眼睛。 而苏晚夕坐在沙发上,并没有什么反应。 “出国留学镀金,对你日后也有好处,也能堵住那些说你学历低的人…” “所以,我要去多久?”苏晚夕打断顾子明,接过护照与机票。 顾子明咬了下嘴唇,眼神有些闪躲,犹豫了片刻,答道:“一年,等一年以后,我去接你回来。” “是你接我回来,还是你跟你儿子一起接我回来?”苏晚夕嗤笑着问道。 “晚夕…”顾子明震惊的看着苏晚夕。 苏晚夕站起来,将护照跟机票扔进垃圾桶,眼圈含泪,话语间却没有丝毫的颤抖: “柳青柠怀孕了,你要记得好好照顾她。” 骤然惊醒,苏晚夕觉得胸闷,便翻身下床打开窗户,凉风吹透了他的衣服。 望着并不完整的月亮,他自嘲般的说道: “原来,心里真的可以装俩个人,真特么渣透了。” 第19章 拂袖而去 春风吹过郎安的大街小巷,梨花的清香布满每个角落,正是一派万物复苏的景象。 苏晚夕赶去书香殿上,去听最后一堂课。 来到书香殿,顾子静正与沈长英算着还有多久不用在当侍卫。 苏晚夕看着顾子风像是进了煤堆一般乌黑铁青的脸,有些担心沈长英今天回去会不会有好日子过... “晚夕兄,今晚一起去游湖如何?我特意跟母后请了假。”顾子宁展着扇子,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苏晚夕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事,便应了下来。 “我也去。”顾子明抬眸望了一眼顾子宁,语气不容拒绝。 苏晚夕仿佛又闻到了一丝尴尬,刚想打个圆场,就听顾子宁说道:“好呀,刚想问你们那,三哥十弟,一起么?” “好呀好呀!”顾子静自是欣喜的应下,他已经好久没有出过宫门了。 顾子风阴沉着脸,还不等说话,沈长英就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点心就塞到了他的嘴里。 “那我是不是还能顺便回家看看母亲?”沈长英笑嘻嘻的问道。 先生抱着书本进来,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 最后一堂课也没讲什么,也就是先生出了个问题,让众人写篇文章,苏晚夕胡乱的编造了几句,在引用些以前背过的诗句,糊弄糊弄就交了上去。 下了课,与顾子明一起回苏府,被告知今日苏清林有要事,苏晚夕乐得拉着顾子明就跑到了百味堂,他念着百味堂的酒念了好久,只可惜前段时间顾子明受伤不宜饮酒,伤好了以后苏清林又不放他们,就一直耽搁。 “来子明,咱俩今天不醉不归!”苏晚夕兴冲冲的给顾子明倒满。 顾子明也没拒绝,淡淡的提醒道:“今晚答应了太子游湖,不宜喝醉。” “哦对对对,那我们就小酌怡情!”苏晚夕一拍脑袋,顾子明不说的话,他都忘了游湖一事。 “你最近,怎么这样馋酒?”顾子明问道。 这倒是让苏晚夕一愣,他以前,可是一滴酒都不愿意喝,给钱都不喝。 可如今,一提起喝酒,他比谁都兴奋。 不想去深思这个问题,苏晚夕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 “子宁兄前几日送了我一副书画,可我也不懂这个,那天你去看看?” 顾子明面无表情,颇有些生硬的说道:“我不也懂,以后不懂你可以不收,浪费。” 苏晚夕有些惊诧与顾子明的语气,只当他有烦心事,便也没在意。 “这不是子宁兄的好意么,要我说,你们多跟子宁兄在一起接触接触,他真的很好,性格温良,为人又...” “你要是没什么说的,就闭嘴。”顾子明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面露愠色。 苏晚夕愣愣的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惹怒了他。 气氛凝固,桌上的菜也没了热气,顾子明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拂袖而去。 顾子明走了以后,苏晚夕想了很久,凭借他拍戏的经验,他终是想到了原因。 “子明,你是要争夺东宫之位吧?所以才要拜师,也不愿理会子宁兄。”苏晚夕看着桌子上的银子,喃喃自语。 一时间他犯了难,一面是交心的好友,一面是..是喜欢的师弟。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什么纠葛,那他该如何去做,才能让彼此双方都不受到伤害。 又仔细想了想,自嘲般的笑了笑,那有那么简单,皇家斗争,即使自己没经历过,也应该知道,都是不死不休。 苏晚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惆怅的看着窗外,从怀中拿出那颗夜明珠。 “如果你想,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呢?” 第20章 子明炸毛 苏晚夕一个人在百味堂待到了傍晚,到了与顾子宁等人相约的时间,才出了门。 到了湖边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 “晚夕,你去哪了?刚刚回家的都没见到你。”沈长英问道。 苏晚夕看了一眼站在船头的顾子明,“随便走走,娘有问起我么?” 沈长英摇摇头,就被顾子静拉走,顾子风自会跟在后面看着。 这时顾子宁走过来问道:“晚夕兄,你这是跟九弟吵架了么?” 苏晚夕轻笑了下,没做解释。 顾子宁也没有深问,招呼下面的人搬来一些酒水吃食,俩个人在船尾闲聊。 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着万家灯火,街边的小贩卖力的吆喝着,桥上不时的传来孩童的欢声笑语,这样一副宁静祥和的景象,却也无法让顾子明有片刻的放松。 他依旧站在船头,听着顾子风训斥着沈长英跟顾子静,还会听见苏晚夕笑声,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药丸入喉,周身寒意退却。 “九哥,快来,一会儿都让长英吃光了。”顾子静扯着脖子朝着顾子明喊道。 顾子明回头,就看见沈长英按着顾子静,“子明,我都给你留着了,你别听他瞎说。” 再向船尾眺望,苏晚夕正与就顾子宁举杯对饮,看不清他的表情。 拿着药瓶的手不自觉的握紧,险些将药瓶握碎,顾子明缓了口气,朝着苏晚夕的方向,低声的骂了句:“白痴。” 苏晚夕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继续着刚刚与顾子宁聊着的话题。 “我倒觉得兄弟之间没有什么说不清的,就像如今,只要你拿真心相对,他们也能感受的到。”苏晚夕说道。 顾子宁有些伤怀的笑了下,随即又充满感激的对苏晚夕说:“这一切还要多谢晚夕兄,如果不是你,我是没有机会跟兄弟们一起的。” 苏晚夕想了想,问道:“子宁兄,倘若有一天,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办?” 顾子宁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你这辈子都不会做对不住我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立场不同,那我一定会选择你,因为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苏晚夕没想到顾子宁会这样想,心中不免有些感动,又愧疚不已。 他举起杯,对顾子宁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护你周全。” 游湖结束,沈长英将喝得有些醉的苏晚夕送回家。 夜深人静,苏晚夕却怎么都睡不着,但他又什么都没想,只是看着挂在墙上的霜星剑,手中握着夜明珠。 … 不去皇宫上课的日子,顾子明便会在下了早朝之后跟着苏清林一起回到苏府。 这段时间苏晚夕也长进了不少,都能跟顾子明比划两招。 这天练到午后,苏清林特意让他们放松放松,自己则又去找陈弦思种花喝茶。 苏晚夕到房间里拿了鱼竿,拉着顾子明到湖边钓鱼。 自从上次吵架以后,他们还从未一起谈过心,虽然俩个人都没有再提,但彼此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不舒服。 “子明,一会儿钓上来的鱼,给你做糖醋鱼怎么样?”苏晚夕问道。 顾子明嗯了一声,便没在说话。 苏晚夕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出口:“子明,你对那个位置,有兴趣么?” 顾子明一顿,看向苏晚夕。 “我…。” “你是怕我抢了你的太子殿下的位置么?”顾子明问道。 苏晚夕刚要解释,可顾子明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很明确的告诉你苏晚夕,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或者是以后,我都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转告顾子宁,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试探我。” 顾子明将鱼竿向水里一扔,吓跑的前来觅食的鱼。 苏晚夕知道顾子明误会了他的意思,但也不想解释,听到他这样说,自己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但是面对着炸毛的小狮子,还是要哄一哄的。 第21章 蓉家回朝 顾子明站在湖边怒视这嬉皮笑脸的苏晚夕,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个笨蛋,顾子宁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还在这替他出谋划策。 想着想着,便委屈的不得了,眼泪又在眼中打转。 赶紧憋回去,可不能再在他面前流泪,丢死人了。 就见苏晚夕将顾子明扔掉的鱼竿捡起,指了下阳光比较足的地方说道:“人家说的是那个位置,你感兴趣么?” 顾子明一愣,拿起鱼竿就坐了下来,不再理会苏晚夕。 苏晚夕将鱼饵帮顾子明安好,又拿着扇子给他扇着风,说了一大堆好听的话,却也不见顾子明有一丝笑模样。 “子明,你以后要是不喜欢我提起子宁兄,我就不提了,你别生气了。”苏晚夕用手摇晃着顾子明的胳膊。 顾子明将胳膊抽回,低声说道:“你我心里都明白,你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惦记那个位置。” 说完,便将收回鱼竿,将钓上来的鱼扔进桶里,拎起水桶,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苏晚夕坐在原地,望着顾子明的背影,喃喃道:“长得好看的人,都不愿意听人解释么?” 深夜,顾子明又收到顾子宁送来的药丸,顺便带来一句话: “乖乖听话。” 顾子明将药瓶捏在手里,眼底散发着阴郁。 东宫,一个人像顾子宁说着苏府与明曦殿的情况,还有些不解的问道:“殿下,您不是说暂时不动苏晚夕么?怎么如今想要...” 顾子宁用手敲打着桌面,冷笑道:“以前我以为跟他打感情牌,他就会为我所用,现在看来,还是控制着才有用。” “殿下,明曦殿跟静幽殿都没了威胁,现在就只有风语殿那位了。” “嗯,不过等掌控了苏家,他也不能成什么气候。” ... 第二天一早,皇城就被震天的马蹄声惊醒,百姓纷纷探出头来遥望。 苏清林急匆匆的赶到皇宫,见顾傲天已经在宫门前等着。 “皇上,师父怎么回来的怎么突然?”苏清林问道。 顾傲天摇摇头:“不知道,我收到消息的时候,蓉家大军都到城门口了。” 不等二人多聊,蓉家军举着旗帜就已经出现。 为首的人正是顾子明的外公,蓉萧然。 “老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蓉萧然下马行礼。 “师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顾傲天亲自将蓉萧然扶起。 “老臣思女心切,不知皇上可否让老臣到念烟殿探望?”蓉萧然问道。 顾傲天自是不会阻拦,只嘱咐蓉萧然不必在到养心殿,直接回府便好,其余的事等他休息好在说。 蓉萧然谢过恩,便从正门进入皇宫,并让蓉家军回蓉府待命。 下面的宫人们纷纷议论:“这蓉将军胆子真大,皇上亲自来迎接,竟把皇上自己扔在这?还有有规矩?” 张公公听到后,用眼神警告了几个议论的下人。 身在明曦殿的顾子明听说蓉萧然回来,心中一喜,当即整理好着装,往念烟殿赶去。 欣喜过后,顾子明又不免有些担忧,此次外公突然回来,不知道父皇会作何打算。 第22章 霜星剑落 顾子明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念烟殿,连念烟殿前还有蓉家的兵在把守,心中不免有一丝忧虑。 还未进入殿内,就听见蓉萧然对蓉尘烟说道:“我蓉家二十万大军,还怕他?” 顾子明一听,便知道蓉萧然口中的他,是自己的父皇,顾傲天。 “孙儿见过外公,见过母后。” 并无半点异样的请安,蓉萧然见顾子明过来,面色一喜,连忙招呼顾子明但他身边。 “个子都这么高了?身板也不错,好,不愧是我蓉家的孙儿,就是有点瘦,要多吃点饭才行。”蓉萧然一脸欣喜的打量着顾子明,可以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念这个外孙。 “外公,您回来怎么没提前知会一声,孙儿告诉接您呀。”顾子明虽不赞同蓉萧然的一些想法,但还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外公。 蓉萧然随意的摆了摆手,“接什么接,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告诉你你也没有时间阿,不是跟你的好师父一起学武么?”蓉尘烟从进门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的儿子,一开口,也是冷嘲热讽。 顾子明眉眼低垂,面容也有些僵硬。 蓉萧然埋怨的看了一眼女儿,面对顾子明的时候,又是一副慈爱的样子:“明儿,怎么想起拜他为师?我留给你的人,你都看不上?” 顾子明连忙解释:“没,外公留的人自是好的,就是…” “就是比不上苏清林呗?顾子明,你别忘了你是谁生的?拜了他为师,你有一点小动作他都能知道,你还怎么夺…” “那是母妃想,我从来都不喜欢,也不屑于去抢别人的东西。” 顾子明一激动,便又觉体内发寒,不等声色的运用内力压下去,也算好受点。 蓉萧然看着愠怒的女儿跟倔强的外孙,劝解道:“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这气氛,不提了不提了,明儿,一会儿想吃点什么,让他们做,陪外公好好喝点。” “他不饿。”蓉尘烟丝毫不给蓉萧然面子,下了逐客令。 顾子明抱歉的对蓉萧然说道:“外公,明天孙儿去府里探望您,再给您带坛好酒。” 蓉萧然看着绝不松口的女儿,叹气道:“好,回去吧,记得多吃饭,太瘦了。” 顾子明走了以后,蓉萧然摇摇头,这状态但是显得有些苍老:“你有多久没好好跟明儿说过话了?” “从他第一次跟我说不想当太子开始。”蓉尘烟放下茶杯,看不出她此刻是什么表情。 养心殿,顾傲天正批着奏章,一个宫女模样的人前来请见。 顾傲天让张公公唤她进来,宫女进来后,就将念烟殿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说完便告退。 “你说,蓉英豪在疆洲么?”顾傲天突然问向张公公,他口中蓉英豪,正是蓉萧然的二儿子。 “老臣不知。”张公公有些惊慌,不动声色的擦了擦额头的汗。 顾傲天也没在多问,继续忙着手中的奏章。 … 苏晚夕坐在自家后院中发呆,自从蓉萧然回来,顾子明已经有好多天没来苏府了。 上次又是不欢收场,苏晚夕心中有些难过,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子明说,自己是会站在他这边的。 就算说了,也不知道顾子明会不会信。 苏晚夕揪着杂草,一下一下的朝着湖边扔过去。 突然被杂草划破的手指,血珠滴落在地,混在土里。 用嘴吮住出血点,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就在他出车祸的前夕。 在也无心发呆,随即回到房间,刚到门前,就听见房里传来一声震响。 连忙跑进去,一看是挂在墙上的霜星剑掉落,砸倒了沈长英刻的小木人。 偏偏倒下的,是“顾子明”。 霜星剑掉在三个小木人中间,将“顾子明”与另外两个分隔开,霜星剑就像是银河,只可惜,他们中间,没有鹊桥。 第23章 白露为霜 自从蓉萧然回来以后,顾子明几乎每天都会去蓉府,这不得不让顾子宁心生疑虑,原本想要控制苏晚夕的计划也被耽搁。 虽然顾子宁有警告过他,如果寒江粉的事情让第三个人知道,那苏晚夕乃至整个苏家都会与他陪葬。 可蓉家突然回朝,顾子明难免不会将寒江粉的事情说出去,毕竟蓉家可是他最后的保障。 如今再用苏家去威胁他,已经没有用了。 顾子宁派人时时刻刻盯着顾子明的动向,那怕明曦殿飞出一只苍蝇,他都了如指掌。 半月后,终于让他发现了踪迹。 齐公公在深夜悄悄出门,走到皇宫深处的假山旁,将一个圆筒塞进假山的缝隙并用石头压好,做好一切后,学了三声猫叫,便匆匆离开。 一直跟在顾子宁身边的黑衣人将圆筒取出,打开一看,前面赫然写着“白露。” 黑衣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东宫,将纸条交给顾子宁。 接过纸条的顾子宁突然笑了,他瞬间明白了顾子明的意图。 “他这是要造反呀,今日父皇刚刚敲定,白露那天,是禁卫出去巡城的日子,此时宫中戒备松懈,正是袭宫的好机会。” 黑衣人不解的问:“如果禁卫收到消息,不会立马回来的么?这么做,岂不是风险很大。” “要是禁卫中,有他们蓉家的人那?” “那我要不要报告给领主?”黑衣人问道。 “当然不行,笨蛋,万一他们是诈咱们一下,父皇不就知道我用你监视其他皇子了么。”顾子宁说道。 “那殿下,我们应该怎么办?” “等着,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动作,我们就冲进养心殿保护父皇,如果他们什么都没做,就断了顾子明的解药,反正怎样,他都是个死,赶紧把这个送回去,别让他们发现什么端倪。” 黑暗中的顾子宁,面容显得阴森恐怖,惊得他身边的黑衣人起了一身冷汗。 黑衣人不禁想:这个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太子殿下,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苏府,苏晚夕正感叹着时光如梭。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秋季,夏花坠落,满地金黄,突然有种凄凉的感觉。 他时不时的会以给沈长英送衣服为名到皇宫中去。 可能见到顾子明的次数却少的可怜。 有时拿起笔在纸上胡乱的写着,慢慢的也会变成顾子明的名字。 “再不见我,以后你就见不到我了。” 今早,苏清林对苏晚夕说,等沈长英从宫中回来,就带着他们前往关洲。 与离国的和谈商议有些崩裂,关洲蠢蠢欲动,需要苏清林回去镇压。 这一去,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第二天,苏晚夕收到顾子宁的信,邀他白露过后一起去郊外游玩。 苏晚夕想,走之前,怎么也要跟他最好的朋友道个别才是,再加上之前游湖时他问的话,让他有些愧疚,便应下了顾子宁的邀约。 白露如期而至,今日的风有些凛冽,苏晚夕望这阴沉沉的天色,担心明天的天气。 不知道是不是受天气的影响,苏晚夕总觉得心情压抑得不得了。 白露的第二天,苏清林将苏晚夕叫醒,脸色沉重。 苏晚夕迷迷糊糊的说道:“爹,你干嘛呀,我在睡会,今天还要跟子宁兄去郊外那。” “晚夕,太子他,被废黜了,如今已经关进了天牢。” 苏清林的话“轰”的一声在苏晚夕的脑中炸开,夜明珠不知为何从他的怀中掉落。 铛铛铛的滚落到地上,声音一直回响在苏晚夕的耳朵里,久久都没有散去。 第24章 太子入狱 顾子宁坐在天牢中,一如苏晚夕初见他时的模样,高贵的不可一世,头发妥帖的散落在身后,脸上没有一丝污垢。 顾子明走进来,左肩上的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他手中拎了一个食盒,是百味堂的招牌菜。 他不紧不慢的将饭菜摆好,又给顾子宁倒了一杯酒。 阴暗的牢房中记不清时辰,也不知道俩个人相互看了多久。 终究还是顾子明先开了口: “太子好定力。” “九弟好手段。” 似曾相识的对话,如今却完全颠到过来。 顾子明有些悲哀的看着顾子宁,他笑他可悲。 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会看不出这样简单的陷阱,同样的,他竟然看不出在他们的父皇心中,是真的想让他来继位。 白露当天,一直驻守在城外的蓉家军,换成百姓的衣服,分批进城,悄无人知。 禁军在皇宫中只留守不到百人,其余人皆在城中巡查。 顾子明在明曦殿一直擦拭着自己的佩剑;许久不与人来往的蓉妃,召集多宫娘娘及一些大臣家眷在念烟殿小聚;蓉萧然与禁军中的人在城外相见,二人面容都有些严肃。 顾子宁更加认为自己的判断无错,他不想告诉顾傲天,他想等顾子明带兵闯了宫门,他在领着禁卫包围也防止顾子明给他给他下套。 虽然禁卫人数比不过他们,可打个触手不及也够了,他料定顾子明不会大张旗鼓,毕竟在城外不远处,还有苏家军在镇守。 本就昏暗的天,到了夜晚显得更加阴沉,顾子宁在东宫来回踱步,终于,来人回报。 偷偷潜入的蓉家军已经在宫门前聚集,而守宫门的人,正是白日与蓉萧然秘密交谈的人。 蓉萧然此时已经在皇宫城中,正与顾子明前往养心殿,而顾子明的佩剑,被他藏在衣袖中。 一直跟在顾子宁身边的黑衣人将顾子明每个细微的动作都一字不差的告诉了顾子宁。 当他说顾子明在养心殿中已经拔出了剑时,顾子宁心中激动不已,他快速赶来,发现周围竟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还隐约能看到丝丝血迹。 他想,顾子明还真有本事,这么大个事,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带着早就召回的禁卫军冲了进来,顾子明惊讶的回头,顾子宁想也没想,直接将剑刺入顾子明的左肩,一瞬间禁卫将顾子明与蓉萧然围住…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固,直张公公发出尖叫,大叫着:“护驾,传太医,快快!” 顾子宁在顾子明的脸上看到了嘲讽,这一瞬间他明白,原来他真的中计了。 “宁儿,你这是做什么?” 顾傲天的怒吼,蓉萧然的凝视,顾子明流淌的献血,让顾子宁觉得就像是街头杂耍的人。 “太子殿下,我做错了什么?”顾子明捂着左肩,虚靠在蓉萧然的身上。 “父皇,你听我解释,是他们,蓉家军已经乔装打扮聚集在宫门,守城的禁卫也被蓉萧然买通,顾子明还持剑上殿,儿臣一时着急。” 顾子宁胡乱的解释着,任凭他平日机关算尽,一时间也想不出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宁儿,你怎么知道,明儿持剑上殿?” 顾傲天略带阴沉的语气,让顾子宁觉得寒气逼人,手也止不住的颤抖... 第25章 背道而驰 顾傲天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儿子,看着这个自己一直给予厚望的儿子,他又一次问道:“宁儿,你怎么知道,明儿持剑上殿。” 顾子宁缓了缓心神,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就是,刚刚看到,看到九弟他持剑上殿,担心父皇的安危,就召集禁卫来..” “这些禁卫,是出去巡城的吧?什么时候太子殿下也能直接统领禁卫了?”蓉萧然说道。 顾子宁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触犯了顾傲天的禁忌。 禁卫,只有皇上才能调动,从此他召回,是用了顾傲天的名义,而如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顾傲天看向禁卫统领,统领当即跪下,顾傲天问道:“谁让你们回来的?” “回,回皇上,是,是太子说宫中有人造反,我才...” “皇上?出什么事了?” 众人回头一看,是苏清林。 “你怎么来了?”顾傲天问道。 “禁卫统领让人给我传信,说宫中有人造反。”苏清林看着手上的顾子明,还有跪在地上的太子,他大概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宁儿,白七那?”顾傲天问道。 顾子明疑惑的看向顾傲天,不知道他口中的白七是谁。 这时念烟殿的宫女哭喊着跑过来,“皇上救命阿,蓉妃娘娘出事了。” 可哭声传进殿中,而人却未曾进来。苏清林出去一看,人已经倒在了养心殿殿前,而蓉妃,正被一个人挟持着,挟持她的人,正是顾子宁身边的黑衣人。 “放了蓉妃娘娘,太子已经被俘获,你别再坚持了。”苏清林心中暗叹,如今这太子殿下,已经留不住了。 黑衣人架着蓉妃进殿,见到太子跪在地上,瞬间明白,他们中计了。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太子跟前,将太子挡在身后,眼睛紧紧得盯着顾子明。 刹那间,将蓉妃推出去,手中的剑直逼顾子明。 是铁剑入体的声音,鲜血溅到顾子宁的脸上,血腥味充斥着的他鼻腔。 持剑的人,是白七的师傅,白门侍卫的领主,白霜。 顾子宁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白七缓缓的倒在自己的跟前,他手脚并用的爬过去,白七的血流到他的手上,白七喘着粗气,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替顾子宁擦拭着手上的污痕。 “殿下,你的手不能沾血。” 顾子宁心中突然难受的不行,他能感觉到白七的力气一点点的变弱,白七又咳出一点血,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属下没用,没能替殿下杀了他。” 白七含着泪,断了最后一口气。 顾子宁突然大笑起来,他笑够了,抬眸看向顾子明,“顾子明,你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不简单阿。” 顾傲天坐在椅子上,问道:“你让白七要挟蓉妃,私下召回禁卫,持剑伤了你弟弟,还说这一切都是明儿布的局,宁儿,你究竟在做什么?” 顾子明跪下,说道:“父皇,想必殿下是发现了蓉家军乔装进城,想多了。” “顾子明,你别装了,这一切都是你给我下得套,都是你,蓉萧然密会禁卫,你让齐公公暗中传信,都是你们布下的局。”顾子宁有些失控的大喊。 “五哥,外公跟禁卫见面,是因为那个禁卫曾是蓉家军的人,受过外公恩惠,蓉家军进城,是因为演戏,至于你说的齐公公暗中传信,我就真不知道了,可五哥,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是顾子明第一次开口叫他五哥。 苏清林也说道:“殿下,这演戏,是犬子曾提到过的一个训练的方式,提高应对突发状况的排练,今日禁卫出去巡城,也是为了不引起恐慌。”苏清林将苏晚夕曾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了顾子宁。 顾傲天失望的看着顾子宁,顾子宁随即对上他的眼。 “我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眼神。”顾子宁的面容有些狰狞,“顾子静什么都不是,却要什么你给什么;顾子明居心叵测,你却让他拜了苏府;顾子风更是没有作为,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让苏家的小公子给他当侍卫你都能亲自下旨。” “可我那?自小拼命的学习,就想得到你的一句夸赞,可你却从来都没有,我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是错,你从来都没有对我笑过,看着我的,只有如现在一样的眼神。” “父皇,你为什么让我做这个太子?既然让我做了太子,又为什么对我处处都不满呢?” 顾子宁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将这二十多年的怨恨全都发泄了出去。 “我就是要让他们全都去死,都去死,这样你眼里就只有我一个儿子了不是么?” 顾子宁知道如今自己怎么样辩解都无济于事,用白七去监视他们的动向,又私调禁卫,不管那一条,他这个太子,都当不成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 天牢中,顾子宁问道:“为什么没有将寒江粉的事情说出去,如今,我已经威胁不到苏家了。” “没必要。”顾子明将酒喝下,“在东宫中,我找到了够我吃一年的解药,多谢了。” “九弟,你费这么大力气设这个局,不怕父皇发现么?”顾子宁朝着牢房的暗处看了一眼,但顾子明没注意。 “演戏的主意是苏晚夕出的,也是师父告诉父皇的,我只是利用了一下,像外公提议,让蓉家军参与而已。”顾子明笑道,随即又问:“我倒是很好奇,白七死了以后,你怎么就像失控了一样?但凡你不说出最后那番话,你也不至于被流放。” “小的时候,你跟十弟在御花园放风筝,三哥在一旁给你们分着糕点,而我,趴在东宫的墙上看着你们,是白七,用树枝给我做了一个风筝,陪我在东宫里玩。”顾子宁慢慢的颤抖着拿起酒杯,眼神里都是隐忍的疼痛。 身后传来脚步声,顾子明回眸望去,是苏晚夕。 苏晚夕路过顾子明的身边,将顾子明带来的饭菜全都放回了食盒中,将自己拿来的摆上,惭愧的对顾子宁说道:“子宁兄,对不起,对不起...” 他从未想过,自己无意间跟苏清林提起来的演习,竟然让顾子宁因此断了前程。 曾经一人之下的太子殿下,如今,却被关在这阴暗的天牢中,等待着流放。 他亦不曾料到,造成这一切的,利用他与苏清林的,竟是顾子明,竟然是他,最爱的顾子明。 第26章 凛冬将至 顾子明看着顾子宁那似笑非笑的眼睛,他明白,顾子宁自己不好过,也不愿让他好过。 身边这么多人,唯有顾子宁能看出他的秘密。 当他跳下猎坑时,当他没有将寒江粉的事情说出去的时候,顾子宁就知道,苏晚夕,是他唯一的软肋。 其实连顾子明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苏晚夕在他心中这么重要,原本他是讨厌他的,这个男人无赖,又没有规矩可言,他肆无忌惮的闯入他的生活,可不知道为什么,苏晚夕对他而言,就是越来越重要。 他说冷的时候,自己情愿为他挡风,他说累的时候,自己也愿意欺骗师父,换得休息,他给自己夹的每一道菜,那怕他吃不了,他也想吃下去,因为不想看到他失落的眼神。 这种情感来的莫名其妙,无处可循,可又放不下,忘不掉。 如果一定要说苏晚夕为他做了什么,才让他如此心甘情愿的话,那大概就是那个中秋夜晚,他明亮的眼睛,轻启的朱唇,洁净的牙齿,温润的语气。 他说:“你叫我晚夕哥哥,以后我也操心你呀。” 顾子明走出昏暗的牢房,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静默良久,顾子明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可又独自走向阴影里。 牢房中的苏晚夕,听着顾子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低着头,眼泪滴到酒杯中,他不敢去面对顾子宁,导致这一切事情发生的始作俑者竟是自己的一个破主意,这叫他如何接受... “晚夕兄,谢谢你能来看我,能在走之前见你最后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顾子宁拿起酒杯,朝着苏晚夕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苏晚夕慢慢的抬起头,带着愧疚与心痛,将混着泪的酒喝了下去,他咬住下唇,思虑许久,最终缓缓开口: “子宁兄,你能原谅他么?算我求你。” 顾子宁神情一顿,苏晚夕抓住顾子宁的手,随即跪在地上,恳切的说:“子宁兄,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你都,都这样了,可是,我真的怕皇后娘娘那边会对子明做些什么,子宁兄,我会让父亲替你打点好一切,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子宁兄,对不起。” 片刻后,顾子宁笑了,笑的很轻,也很凄凉。 “晚夕兄,说能原谅他那是谎话,可是母后不会害他的,我也不会让母后去报复他,毕竟,他是我弟弟,而且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 苏晚夕走后,顾子宁握着白七给他的手帕,一下一下的擦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你们俩个,真让人恶心。” 随后,顾子宁唤来狱卒,要来纸跟笔。 ... 苏晚夕从天牢中出来,他并不想回家,可也不知道该去那里。 原本他并不相信这件事情跟顾子明有关系,因为顾子明跟他说过,这个太子之位他没兴趣,当他听到那句利用,他整个人都要疯了,这种程度不亚于当初听到柳清柠对他说,她怀了顾总裁的孩子。 漫无目的得走着,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湖边。 是当初,他们一起游湖的地方。 苏晚夕坐在湖边,秋风拂过,有些微凉,湖面上掉落的树叶将湖面点出了一层层波纹,一直呆坐到太阳落山,苏晚夕突然感到嗓子干得难受,打算起身回家,一时没稳住,险些摔下去。 就听远处一声大喊:“晚夕,你别想不开阿。” 回头一看,竟是沈长英,身后还跟着顾子风跟顾子静。 沈长英蹭的一下跑过来抱住苏晚夕,用手一下下顺着他的背部,安慰般的说:“晚夕阿,就算太子没了,你也不能想不开阿,我知道你跟太子的关系好,可是你也不能上伤心成这个样子阿,你还有我那,还有父亲母亲,你可不能这样阿。” 苏晚夕被他说的一头雾水,“我那样阿?你犯什么神经?” 这时顾子风走过来,一把将沈长英拉了出来,瞪了他一眼,“丢人。”然后又看向苏晚夕,说道:“太子在牢里自杀,沈长英怕你太难过,找了你一天了。” 耳边吹过呼啸的冷风,以至于沈长英他们再说什么,苏晚夕一句都没听清,他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秋天的天气,也可以这么冷。 第27章 不必再见 顾子宁在牢中上吊自杀,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言语,皇后娘娘哭晕在凤鸾殿,顾傲天以太子的身份为其下葬。 皇城中百姓议论纷纷,谁都不知道为何太子殿下会突然暴毙而亡,但更多的,是在讨论,下一个住进东宫的,会是那位皇子。 苏晚夕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他不知道为何顾子宁会上吊自杀,明明他走的时候,顾子宁还说,流放之路就算辛苦,他也毫无怨言。他不相信顾子宁会自杀,同时他又感到深深的恐惧,如果顾子宁不是自杀的话,那会是谁那? 他坚信不会是顾子明,毕竟,顾子明要扳倒太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不会想要去害他的性命,难道是顾子风么?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他与顾子明之间,会不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 原本在顾子宁下葬的当天,就是沈长英从皇宫回来的日子,可沈长英不知为何,要多待几天,就这样在顾子宁死后的半个月,苏晚夕到皇宫中接沈长英回家,路过东宫时,看到了红着眼走出来的皇后娘娘。 苏晚夕在中秋宴上见过皇后,那时的她容光焕发,光彩熠熠,俨然一副尊贵的姿态,可如今的皇后,苍白憔悴的面容,有些虚弱的被下人扶着,她,仅仅是一个失去爱子的普通妇人。 他行了一礼,皇后看着他,问道:“是顾子明杀了宁儿,你知道么?” 苏晚夕惊恐的抬起头,他连忙说道:“娘娘,绝对不是子明。” 皇后凄凉的笑了下,亦如顾子宁在牢中那般,又失望的摇了摇头,她说道:“就算是顾子明杀了宁儿,他也不会管的,他不会管的...” 话说完,皇后便被搀扶着走远,苏晚夕一直看着皇后远去的背影,心中骇然,如果皇后真的认为是顾子明,那顾子明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这一刻他已经顾不上对顾子宁的愧疚,他急匆匆的赶到明曦殿,见门前无人守着,便自己走了进去,来到顾子宁的寝宫门前,他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顾子宁死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是顾子明的声音,苏晚夕要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屏住了呼吸。 “没有,我做的很干脆,还有将军说,接下来,就是顾子风了。” “你先出去吧。” 顾子明将门打开,被站在门前的苏晚夕吓了一跳。 苏晚夕失魂的看着他,眼中透着失望,透着不解,后颈传来一阵剧痛,苏晚夕随即晕倒在顾子明的怀中。 “谁让你打他的?”顾子明怒视着蓉启晨,大声的吼道。 蓉启晨就是刚刚在房内与他谈话的人,是蓉家的亲卫,这么多年,也是蓉启晨在暗中保护这顾子明。 “他听见我们谈话了,要不要我?”容启晨做了个杀的手势。 顾子明扶住苏晚夕,一脚踹过去,狠辣的说道:“苏晚夕要是少一根头发,我让你去给顾子宁陪葬,今天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 蓉启晨起身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差不多断了。 顾子明将苏晚夕抱到床上,检查了一下他后颈上的於痕,还好没什么大碍。 看着苏晚夕紧闭的双眼,面上还带着昏迷前的痛楚,顾子明伸手将他皱在一起的眉毛抚平,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这一刻顾子明突然希望,苏晚夕就这样一直睡着,一直在他身边睡着。 这样苏晚夕就不会去想其他人,什么顾子宁,什么沈长英,他都不用再去嫉妒,不用在凝视他跟其他人欢笑的模样。 苏清林之前对他说过,沈长英回家以后,他们就要去启程去关洲,当顾子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夜未眠,本就若即若离的人,以后怕是想见,就更难了。 顾子明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这玉佩发着淡淡的红光,活像是一团火苗,顾子明将它放到苏晚夕的袖袋中,关洲严寒,据说夏日里都会感到清凉,这玉佩可供人取暖,会随着人体的温度而改变自己的温度,是个百年难遇的好东西。 这还是蓉英杰在他将要出生时,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送给他的诞生礼,也是他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大舅舅,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苏晚夕微动了一下,顾子明以为他要醒,却发现他只是梦魇一样,额头也渗出了汗,顾子明伸手将汗珠擦干,手指间传来的触感让顾子明的身心一紧,他咽了下口水,见苏晚夕没什么反应,胆子慢慢大了起来。 划过他的眉眼,继而顺至他的鼻翼,直到触碰到他如朱砂一般嘴唇时,顾子明没忍住,俯下身,用自己的双唇涵盖住那早就想品尝的糕点,然后像做错事情一样惊慌的站起来,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再转过头看,苏晚夕没有醒,也没有任何反应,他长呼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快速的走出房门,再待下去,他可能就管不住自己了。 等再回来的时候,苏晚夕已经醒了,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醒了,那就走吧。”顾子明淡然的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为什么?” 顾子明被问得莫名其妙,“你不是还要接师兄回家么?” “我问你为什么?”苏晚夕将头抬起,愤然的看着顾子明。 这时顾子明才明白,“皇家的事,你不懂,也别掺和。” 苏晚夕慢慢的站起身,一点点像顾子明走过来,他伸手抓住顾子明的衣襟,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顾子明顿时觉得委屈,他用力的甩开苏晚夕,大声的说道:“为了你行么?为了你不用在我面前提起顾子宁,为了你不用一遍遍的跟我炫耀你的顾子宁有多好,这样够了么?我就是要他的命,就是让他永远的消失,你管得着吗?” 苏晚夕惊诧的看着他,顾子明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拎起倒在地上的苏晚夕,一字一句的说道:“你问我为什么?那我问问你,我究竟那里不如顾子宁?你说。” “你没有不如他,没有...”苏晚夕想要解释,可盛怒之下的顾子明那里听得进去。 “那你告诉我,我不如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当初在池边,你口口声声说喜欢的那个人,是谁?放花灯时,你要祝愿的那个新婚的人,是谁?你喝醉的时候,喊的那个人,是谁?”顾子明摇晃着苏晚夕。 他的话,让苏晚夕有些不知所措,他要怎么告诉他,那个人是谁? “苏晚夕,从一开始,我就是替身对不对?我问你,凭什么?”他如野兽般的眼神让苏晚夕害怕,他从未见过这张脸上,有过这样的表情。 苏晚夕惊恐的从顾子明的手中挣脱开,他一步步的向后退,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子明,他不明白,那个会因为害羞闪躲他的顾子明,那个会在他面前被气哭的顾子明,那个会在饭桌上帮他一起调节气氛的顾子明,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顾子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淡淡的说道:“苏晚夕,你走吧,去了关洲以后,我们,就再也不用相见了。” 苏晚夕走到门边,背对着顾子明,说道:“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以后,别再害人了。” 苏晚夕刚要开门,袖口中便掉出一块玉佩,他捡起来,身后的顾子明便说道:“赤炎玉,给师兄的,关洲太冷,替我交给他。” 苏晚夕拿着玉佩的手紧得紧了些,他没有回头去看顾子明的表情,而是推开门,朝着风语殿的方向走了出去。 他走后,顾子明将明面上的东西通通砸了个遍,闻声赶来的齐公公惊慌的看着他,带发泄过后,顾子明说道:“公公,替我把送给师父师兄的护膝送到苏府,就说,我明天不去送他们了。” 齐公公应下,他什么也没问,顾子明自小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要憋在心里,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只会自己消解,齐公公是有些心疼的,可是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一会儿,蓉启晨回来了,见一地狼藉,连忙确认顾子明有没有受伤,不料顾子明却跟他说:“告诉外公,我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想争什么太子之位,还有你,如果再发生一次顾子宁这样的事,我就先弄死你,记住了么?” 蓉启晨应了声是,便匆匆离开。 静谧的寝殿终于只剩下顾子明一个人,他走过片片狼藉,倒在床上,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半月前,当他刚从天牢中回来,还没等喝一口水,便听齐公公过来对他说,顾子宁在牢中自杀了。 起初他并不相信,可当顾子宁的尸首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确认,顾子宁真的死了,但他不信顾子宁会自杀,越狱还差不多,他跑去询问蓉萧然,果不其然,是他让蓉启晨潜进天牢,暗下杀手。 可他能怎么办那?总不能架着自己的外公,跑到父皇跟前告状吧? 第二天,顾傲天便将他唤去,问了他顾子宁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顾子明说不是他,顾傲天笑了,说:“不是你就好,不是你就好。” 第三天,顾子风跑来问他,还是同样的问题,最后顾子风说:“我相信不是你,但你也阻止不了蓉家,不是么?” 他以为苏晚夕也最起码会问他一句,是不是你,可没想到,他的第一句,就是为什么。 第28章 白门侍卫 偌大的皇宫城中,不知隐藏着多少波涛汹涌爱恨情仇,苏晚夕扶着墙面向前走,耳边呼啸而过的秋风也吹不走缠绕在他心头的恐惧。 他原以为所谓的权利争斗,也不过就是你输我赢这样的局面,不曾想却是你死我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自己。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顾子明的那番话,声嘶力竭的吼着:为了你,行么?又瞋目切齿的问他:凭什么? 是阿,凭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凭什么,他问过自己无数次,凭什么让一个无辜的人来承担你的遗憾?可他也无法给在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他喜欢顾子明么?喜欢的。他喜欢的是那个顾子明?他不知道。 他的顾总裁,看他的眼神中带着温柔,又有些许的霸道,还有着他从来都搞不清楚的哀伤,他深深的迷恋他,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对他充满着无限的魅力,以至于当他的未婚妻出现,苏晚夕都会为了他的一句等我,而选择继续跟他在一起,为了他妥协,为了他出国,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大概会一辈子都在他身边,无论怎么吵。 而九殿下,有着与顾总裁如出一辙的眼,这个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时,会闪躲,会羞涩,也会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一个安定,偶尔还带着不服输的意味,苏晚夕迫切想要将这头小狮子的皮毛捋顺,苏晚夕不是没有察觉到他想隐藏起来的心思,那时苏晚夕以为,是他还不够了解自己,所以没有足够的底气来面对这个不知所谓的感情,却不曾想,他看得比谁都透彻,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接近他最真实的目的,是因为那张脸。 快走到风语殿的时候,苏晚夕停下脚步,手中的赤炎玉散发它最温和的热度,苏晚夕看了看,便将它放进怀中,与夜明珠一起。 风语殿中的沈长英坐在亭子里等着自己的哥哥来接他,顾子风面无表情的在一旁陪着他,额头上还有一道小红印。 顾子静捧着一盆眼里的花跑过来,看到沈长英还在,便诧异的问道:“长英兄阿,你还没走那?这都什么时辰了?” 沈长英双手杵着下巴,有气无力的说道:“在等晚夕。” 顾子静察觉出一丝不对的气氛,又看了看他哥,这才发现顾子风的脑门上那道小红印,惊呼:“不是吧你们俩个,最后一天了还要打架?” “没打架,是你哥小气。”沈长英愤然的拿起石桌上的糕点往嘴里塞,就好像这块甜糕是顾子风本人一样。 顾子风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这时苏晚夕也到了,他唤着沈长英收拾东西,面上并无什么异常,只是脸色有些差劲。 “我走了,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关洲了。”沈长英在出门前,对身后的顾子风说道。 顾子风嗯了一声,也没什么反应,沈长英撇撇嘴,又不甘心的看了房顶一眼,转身跟着苏晚夕回家。 顾子静拦住顾子风的肩膀,说道:“哥,你跟长英怎么了?” “他非要跟白九比武,我没让,耍性子那。”顾子风似笑非笑的看着远去的沈长英说道。 “他怎么知道白九?你让白九在他面前出现了么?”顾子静瞪着大眼睛问道。 “当然没有,他自己发现的,没事,他没见过,只是察觉到房顶有人。”顾子风本想展开手中的扇子,可想了想又没动。 这时白九从暗处出来,说道:“都是属下的错,请殿下责罚。” “没事,沈长英要是像你一样从小习武,你可打不过他。” 顾子静跟白九都有些惊悚的看着眼前的顾子风,他的脸上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至于这是个什么表情,顾子静也说不出来。 回家的路上,沈长英察觉出苏晚夕的不对劲,本来说好一起来送他的顾子明也没来,他问道:“晚夕,木头脸说了,太子的事情,跟子明没有关系的。” 苏晚夕转头看向沈长英,轻笑着说道:“嗯,我知道。” 沈长英叹口气,他也知道苏晚夕跟太子关系要好,一直以来,关于顾子明的流言在皇宫中都未曾断过,就连顾子风那样不问世事的人都听说过,还训斥了他殿里的下人,不让他们瞎传。 不过他还是相信顾子明的,在他眼里,顾子明就是个不愿说话的师弟,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就算他想要当太子,也绝对不会害了他人性命的。 皇宫城,念烟殿。 顾子明看着面前冷着脸的母妃,固执的不肯接受她的要求。 “顾子明,你知不知道你在他顾傲天眼里什么都不是,如果你不去争不去抢,那等我们蓉家没了,谁还能护着你?等着顾子风他们兄弟两个接济你么?到时候他们还容得下你么?”蓉尘烟大吼着,想要骂醒这个执迷不悟的儿子。 “呵,母妃阿,你一味的让我去夺皇位,不还是为了让我振兴蓉家么?在你眼里,我又算什么呢?” 顾子明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听他的母妃训斥,他现在就想好好的睡一觉,然后明天起来,再次回到曾经的,没有人来打扰的日子。 虽然这样的日子很孤独,像是深不见底的谷底,可也好过有些人生生闯入,将他拉上来,让他见识过幽谷上方的郁郁丛林,然后将他猝不及防的推下去要来的好。 他刚要转身走,就听见蓉尘烟说:“你知道白门侍卫么?一个专为皇家所诞生的组织,为皇家生,亦为皇家死。” “是顾子宁身边的那个,叫白七的人么?”顾子明问道。 “对,如果没有这件事情的话,白七就是下一任的白门领主。”蓉尘烟的声音带着嘲讽,仔细听的话,还有些不甘的意味。 顾子明不知道蓉尘烟为何提起这件事,他抬起头问道:“然后那?” “然后?呵,我告诉你,白门侍卫里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死士,他们没日没夜的训练,待到十二岁,经过层层杀戮,最终会留下与当年皇子的数量相对应的人,然后会分在皇子身边,伴着皇子长大,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皇子的安全,但绝不能涉足宫斗,这也是顾子宁被废黜的原因之一。”蓉尘烟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指骨被握的发白。 “而没有白门侍卫跟着的皇子,就说明,他从出生,就没有了竞争的皇位的资格,就像你跟顾子静。他是因为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哥哥,乐贵妃自是不想看到她的骨肉自相残杀,亲自去求了顾傲天,可你那,你在顾傲天眼里,连个被保护的资格都没有,你明白么?” 顾子明听后,反倒觉得这样挺好,他真的不喜欢那个冰冷无情的龙椅,坐上它,整个人就好像被无形的牵扯住,蒙住自己的眼,也要蒙住自己的心,每天被一大堆奏章围着,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骨肉相残,这把椅子,有什么好? 蓉尘烟看着顾子明淡然的样子,气得直接将手边的茶杯摔在他的身上,茶水浸湿了顾子明的衣衫,茶杯碎裂在地上,顾子明看着满地的碎片,嘴角扯出一抹浅浅的笑,道:“母妃,儿臣告退。” 第29章 临别未见 陈弦思抹着泪给自己的孩子丈夫收拾行囊,赶制着棉衣,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该准备的她早就准备好了,可她也不想闲下来,一想到明天一早,身边最重要的三个男人就要离自己而去,她的心就有些难受。 可她也明白,在军候世家,又怎么能安然的度过。 “晚夕,到了关洲一切要听你父亲的,不可再淘气,要照顾好你弟弟,知道么?” “嗯,放心吧娘,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跟长英回来。” 纵使苏晚夕在怎么伤心难过,此时也顾不上了,他现在才意识到,他马上就要离开眼前这个温柔贤良的母亲,离开他来之不易的母亲的关怀。 以前的他从来都不知道母爱为何物,只在课本上读过“临行密密缝”,可他向来都不懂什么意思,那个时候他只觉得买一件衣服不就可以了,现在的他终于切切实实的感受到。 沈长英在陈弦思身边委着,嘟囔着要让她多吃饭,吃好多的饭,要长胖一点,沈长英不会说什么漂亮的话,他只觉得母亲太瘦了,吃的也少,这样不好,他担心。 “母亲,等我回来,你给我再给我做一碗长寿面行么?”沈长英对于自己生辰之时,没有当着陈弦思的面吃她做的长寿面,一直都挺难过的,为这事他可没少跟顾子风较劲。 “好,等你回来,要多少有多少。”陈弦思咬断最后一截棉线,自从知道他们要走,她就做了好多棉衣,她不知道关洲究竟有多严寒,所有厚得不厚的给这三个男人做了很多。 这样一番场景,铁血铮铮的苏清林,都忍不住想抹把眼泪。 他心想:最舍不得离开的难道不是老子么?想及此又把顾傲天在心里一通乱骂,只可惜现在他是君自己是臣,没法像小时候那样打一架。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启程,陈弦思没有送到城门口,而是在家中门前止步遥望。 沈长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跟她告别,苏晚夕心中也难过得很,可他总不能也哭的像个孩子吧。 到了城门口,顾子风跟顾子静都在,说是代皇上来为他们送行。 苏晚夕四下望了望,并没有顾子明的身影,他不由得想起昨天顾子明的话,心中微痛。 顾子静已经舍弃了自己身为皇子的威严,抱着沈长英哭个没完,一个劲的念叨着没有人陪自己玩了,原本他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好比昨天沈长英从风语殿走了,他还觉得沈长英随时都会回来,而如今在城门口,顾子静就感觉这辈子都见不到沈长英了一样。 根本意义上来说,沈长英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好朋友,他哥也比不上的那种。 顾子风忍着怒火用手伶着顾子静的衣领,苏清林大笑俩声,让他们自己叙叙旧,他去整下队伍,顺便去接受下老百姓们的赠礼。 苏晚夕见顾子明没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呆呆的望着城墙,企图能从上面看到熟悉的影子。 但沈长英就不一样了,他除了跟顾子静一番不舍以外,还一遍遍的跟顾子风说,让他多吃饭别挑食,睡觉别蹬被子之类的日常琐事,最后他问顾子风:“你那?” 顾子风微愣,“我怎么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走吧。” 沈长英长呼一口气,对苏晚夕说:“晚夕,我们走。” 苏晚夕看着沈长英赌气式的背影,对顾子风笑了笑,说道:“你能别欺负我弟弟么?” 但其实苏晚夕是羡慕的,羡慕沈长英还能再走之前跟一个人赌气,可他那,连赌气都不知道对谁,他昨晚想了一晚上,今天如果见到顾子明该说些什么?说再见,还是什么都不说,就用眼神告个别。 他也曾料想到,他们,根本就见不到。 只不过当事实真真正正的摆在面前时,他才知道,他有多难受。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那?这一切,不都是自己惹出来的。 第30章 相忘天涯 颠簸的路程让苏晚夕觉得自己骨头都散架了,此时的他无比的想念飞机高铁,甚至是硬座的绿皮火车,也比这马背强一万倍。 终于在行军三天后,到了一个驿站,苏清林才让驻站休息,苏晚夕筋疲力尽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腰背酸痛到怀疑自己有没有腰。 沈长英将饭菜端过来,虽然面上挂着疲惫,可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姿态,苏晚夕勉强的爬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饭,他看沈长英还有心思雕木头,问道:“长英阿?你不累么?咱们可是在马背上呆了三天,三天呀!” “还好阿,晚上不也扎营了么,以前我为了躲开看戏的财主,连走带跑的整整俩天,一下没歇。”沈长英耸耸肩,继续钻研手中的木头。 苏晚夕点点头,他即佩服又有些心疼,他知道沈长英以前的日子很难过,但沈长英很少提起,因为一次陈弦思听到他整整半月没吃饭,只靠喝水度日以后,直接哭成了泪人,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在陈弦思面前提过曾经的那些日子。 苏晚夕看着烛光下的沈长英,比他初见时胖了点,也白了不少,不像刚见到他时那样,黑瘦黑瘦的。 他没忍住,伸手捏了下沈长英的脸,沈长英没躲开,而是眉眼带笑得说道:“你怎么跟木头脸似的,老爱掐我的脸。” “你最近怎么总木头脸木头脸的,他都对你干什么了?”苏晚夕带着八卦的意味询问着,沈长英连忙摇摇头,直呼什么都没有,一点都没察觉自己的耳垂淡淡泛红。 苏晚夕也不逗他了,这时门被人敲响,是蒋蒙。 “小少爷们,这驿站就咱一伙人,哥几个商量烤个羊腿热闹热闹,一起阿。” 沈长英一听有烤羊腿,眼睛都亮了,苏晚夕虽然不想动,但是就自己不去,好像拿架子似的,便也跟着一同前往。 军中之人都没有那么多规矩,几碗酒下肚,便都玩成一片,沈长英更是跟着一个大汉跳起舞来,苏晚夕瞅着就像傣族舞之类的。看着沈长英夸张的动作,不由得一笑。 篝火簇簇,欢声萦绕,时而刮来的凉风也消散在欢舞的人群中,蒋蒙时不时的给苏晚夕送来烤好的羊肉跟酒,苏晚夕忽然想起那次在外拍杀青的戏,拍的还是柳青柠投资的戏。 当时正如今日一般的热闹,好多人都聚在一起,酒杯碰撞的声音层出不穷,但苏晚夕是不喝酒的,准确的说他是不愿跟陌生人在一起喝酒。 顾总裁答应过他,杀青之后会亲自来接他,带着他去国外好好放松放松,可不曾想,等到的却是他要只身一人前往陌生的国度,留着所谓的镀金般的学。 手机已经整整关机三天,他不敢打开,他怕收到顾子明分手的信息,更怕的,是连分手的信息都没有。 柳青柠嘲讽的语气还时不时的出现在梦中,她指着自己的肚子让他把孩子的父亲还给他的时候,苏晚夕虽然震惊,但他不信,顾子明答应过他,跟柳青柠只是协议订婚,等双方公司全都稳定以后,就会解除,他们,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可当顾子明将机票跟护照递到他的手里,当他质问顾子明时他的眼里流露出的那份你怎么知道的震惊,深深的伤了苏晚夕的心,苏晚夕觉得自己好笑,一边在这暗自伤怀,一边害怕人家跟他说分手... 正在他烦躁不安的时候,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顺着声源望过去,苏晚夕对上了那双让他寝食难安的眼。 顾子明气冲冲的向他走过来,一言不发的拉着他走出宴会厅。 他把手中的一大推纸摔在苏晚夕的脸上,大喊道:“苏晚夕,你他妈耍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当我听见你说柳青柠怀孕了我有多开心?我兴冲冲的拉着她到医院,我跑遍了全市的医院,结果他妈的连个屁都没有。” 苏晚夕一听,更怒了,“你高兴你跟她生去阿,这次没有下次不就有了,你跟我发什么火阿,操。”说完就要走。 顾子明一把扯过苏晚夕的胳膊,他抱住他,呼了一口气,带着哭腔,委屈巴巴的说:“我连她的手都没拉过,你信么?我以为她怀孕了,我就能提前解除合同,就能早点带你游山玩水,可是没有,是假的,我白高兴了。” “那你让我出国干什么?”苏晚夕将趴在他肩膀上的顾子明扯下来。 提及此,顾子明便没了刚刚的气势,他低着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你要办订婚宴了是吧?要带着你的未婚妻游山玩水,我碍事,对么?”苏晚夕的语调轻柔,不像是在质问男朋友,而是像哄孩子一样,怕吓到面前这个头都要低到脚面上的人。 不久,苏晚夕轻笑,他摸着顾子明的头发,他说:“好,我去。” ... 苏晚夕抹了把脸,盯着欢闹的人群尽头,他想从这群人的那边看到一个怒气冲冲向他跑过来的九殿下,可也只是奢望罢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跟目的,他切切实实的对现在的九殿下动了心思,一面辱骂自己可耻告诫自己这样对他不公平,一面又止不住的想要将他搂在怀中好好的疼爱一番。 想到这,苏晚夕突然笑了,笑自己可悲,明明以后,就要天涯两相忘,自己还在这期盼什么那? ... 顾子明已经三天没有出过明曦殿的门了,就顾子静登门找他,他都让齐公公将人打发了回去。 他颓废的躺在床上,头发凌乱的散着,手中拿着他当初偷偷画的苏晚夕睡着的样子,当时他还纳闷,一个人怎么可以睡成这样?他特别想跟他在一起睡一晚,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睡到地上去的。 苏晚夕走的那天,他躲在城墙的暗处,看着他的一颦一笑,肆意潇洒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初见时那般无赖,他想如果当时苏晚夕捡起赤炎玉的时候能看他一眼,他就会收回那些残忍的话,会抓着他的手,告诉他,我不想让你走。 他又想,现在的苏晚夕是讨厌自己的吧?自己杀了他最好的朋友,又或者,杀了他最在意的人,他怕是再也不会想见到自己了,是吧。 寒意从脚底直逼心脏,寒江之毒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能侵入的体内的每一寸,他颤颤巍巍的拿出解药,那种冰火相撞的痛处再一次袭来,他原以为他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可不曾想,却又一次抵挡不住。 他不后悔自己没有告诉苏晚夕寒江之毒的事,因为他不想让苏晚夕知道,他最在意的顾子宁,竟是想要了他的命的人,他不想苏晚夕为此伤怀,反正顾子宁已经死了,威胁苏晚夕的人也不存在了,就让他留着那份念想吧。 一年以后,自己也将伴着彻骨的寒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个时候,苏晚夕想见自己,也见不到了。 ... 三个月后,关洲。 苏晚夕一点也感受不到快要过年的气氛,羊皮裘衣在身上裹着,脑袋上带着雪白的羊毛帽子,手中的赤炎玉发着刺眼的光,苏晚夕拼命地摄取着它带来的温暖,原以为关洲再冷,还能冷过长白山么?可他忘了当时拍戏的时候不冷,是现代科技带给他的便利,如今他也只能恬不知耻的霸着原本属于沈长英的赤炎玉。 今日轮到他跟沈长英守夜,如果让苏清林看到自己的儿子守夜的时候蜷缩成一团,怕不是要军法家法一起处置。 沈长英偷跑到厨房,给他带了一碗姜汤,冻得发红的鼻头在火把的映照下格外刺眼,苏晚夕接过姜汤,将赤炎玉放到沈长英的手里,让他也暖和暖和。 “晚夕,子静来信说皇城一直都没有下雪,他成天念叨着想要打雪仗,木头脸天天骂他不务正业,你说他们要是来关洲,是不是就能打个痛快了。”一提起玩,沈长英的眼睛里都发着光。 苏晚夕吸吸鼻子,畏畏缩缩的把姜汤喝完,呼了一口气,他还是不喜欢姜的味道,可是也没有其他能取暖的办法。 “十殿下还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不过他给我透露了一个消息,说关洲那边的离国,年后要来一个和亲公主。” “和亲公主?跟谁和亲?” “不知道,反正不会子静,就是不知道,子明跟木头脸之间,会是谁那。” 说到这,沈长英的头微微低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舒服。 苏晚夕也沉默着,他想,这和亲公主嫁给谁,那谁就有可能是太子,在他们兄弟俩个之间,将会是怎么样的争斗?子明他,会不会有危险那? 第31章 子明晕倒 百无聊赖的顾子静拿着沈长英给他传回来的信,兴冲冲的来找顾子明。 “九哥九哥,关洲下雪了,长英说雪可大了,一脚下去直到腰,还说苏小侯爷都冻出冻疮了,因为这个,他躲过了一次值夜那。” 顾子明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急切与心疼,但转瞬就消失在眼底。 “九哥,我也想去关洲看看,长英说有可多好玩的东西,他还说他们刚到那边的时候,有一次去逛庙会,结果被一群骑着马的姑娘们围着,要不是小侯爷应付着领他跑出来,估计都回不到军营了。”顾子静边吃着糕点,边兴奋的跟顾子明说着。 顾子明一直安静的听,从中读取着苏晚夕的近况,他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还会不会继续为顾子宁伤怀,又或者,能不能在某些时刻想起自己。 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顾子明还是想在临死前,能见到苏晚夕一面,哪怕是远远的见一面就好。 “九哥,离国的公主年后就要来了,等你或者我哥跟她和亲以后,估计关洲那边就太平了,那长英跟小侯爷,就能回来了。”顾子静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糕点吃完,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 顾子明瞟了他一眼,笑道:“你这个样子要是让三哥看到,又要骂你没有仪态。” “他最近才没时间管我那,都要忙疯了。”顾子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临近新年,皇城中的事情变得特别的多,以往这些事情都是顾子宁帮着顾傲天来处理,但今年,就由顾子风来代替,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九哥,等到咱俩及冠以后,就把他自己扔在这,然后跟小侯爷还有长英去游山玩水吧,长英跟我说过好多有意思的地方,我特想去看看。”顾子静的眼睛里带着憧憬,他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那天送苏晚夕他们出城的城门了。 顾子明听及此话,心中仿佛有一根弦被拨断,抽的他生疼,跟苏晚夕一起去游山玩水么?那可真好阿... 这时,顾子风身边的侍女晴雨找了过来,恭敬的说道:“九殿下,十殿下,风王请你们过去一下。” 到了风语殿,顾子明看到顾子风被一大堆奏章围着,眼睛有些发红,活像一头等待爆发的野兽。 “三哥,你咋的了?没睡觉么?”顾子静有些诧异的问道。 顾子风气冲冲的看着俩个油光水滑的小殿下,将手边一半的奏折一股脑的全扔给了他们,“给我批,批不完不许回去。” 直到夜深,顾子明终于将最后一本奏折阅完,他看着对面已经睡熟了的顾子静,还有顾子风桌子上又不知何时递过来的奏折,忽而感到庆幸,还好,还好父皇一开始就不想让自己继位,否则不被顾子宁弄死,也得让这些奏折累死。 “明天辰时。”顾子风连头都没抬。 顾子明想拒绝,但看着顾子风有些凌乱的头发,想想还是算了。 关洲的新年特别热闹,所以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载歌载舞,由于是边境之地,什么地方的人都有,所以他们会围在一起摔跤赛马,吃的是最香嫩的手把肉,喝的是最香纯的马奶酒。 将士们虽然不能喝酒,但也会跟百姓们一起,苏晚夕再这样一番热闹的场面下,竟也不觉得有丝毫的寒冷。 他甚至想,如果有一天顾子明也能来就好了,他会不会也能像沈长英那样笑得那么开心。 “晚夕,你说母亲在家,会不会也这么热闹,孙大娘今年做没做酱骨头?雪姐姐做樱花饼没有?”沈长英说着说着,口水险些没流下来。 苏晚夕连忙将手中的肉塞到沈长英的嘴里,“真不知道你是想家还是想吃,看给你馋的。” “都想,还想风语殿的点心,木头脸每次都特别的浪费,要了也不吃,最后都让我吃了,他就是这么败家。”沈长英不由自主的又提到了顾子风。 似乎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总会在最欢快的时候,想起自己最记挂的人,只是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热热闹闹的持续到了正月十五,这天,苏晚夕拿着一张自己画的图纸,扯着沈长英去找苏清林。 “爹阿,我跟你说点事。” “没大没小,叫将军,小心腿给你打折。”苏清林一本正经的说道。 苏晚夕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好好,将军,我给你提个建议,你不觉得通铺睡着太难受了么?” “小兔崽子你想干啥?搞特殊阿?还想睡单独的军营是怎么着?你有军功么你?”苏清林猛的一拍桌子,吓了苏晚夕一跳。 “谁要给你搞特殊了,给你看,我有个好主意。” 苏晚夕将自己昨夜画的草图递给苏清林,苏清林看了半天没看懂,薛蒙凑过来,看了看,说道:“晚夕你可以呀,这个想法不错呀,这周围木材那么多,咱们军里也不缺木匠,不错不错。” 苏晚夕很高兴有人能看懂,他画的正是现在学校宿舍的上下铺,“薛叔,还是你厉害。” 沈长英也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晚夕,你怎么想到的,太厉害了。” 苏清林见沈长英都看懂了,面上有些挂不住,可也不承想认自己没看懂。 薛蒙跟随他多年,自是了解,“将军,这样就相当于一张床上睡了俩个人,一个营帐大概能放十五个,比起现在,还多睡了五个人哩,省下来的地方,将营帐拆了,那校场又扩大了。” 苏清林这才明白,他还以为一直纳闷上面是干啥的,放衣服么? “先做出来一个,看看能不能禁得住人,如果没问题,就多做些,反正咱们木头多的是。”又对苏晚夕说:“我果然没白送你去读书阿,真是英明。” 苏晚夕笑嘻嘻的看着自家老爹,心想:你送我读在多书有什么用?也不教这个! 这个上下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皇城中,顾傲天看着苏清林传来的信中,把苏晚夕跟沈长英都要夸上了天,又看了看站在自己前面的三个儿子,回头对张公公说道:“我儿子比他多。” 弄得在场的人都一脸懵逼,但也没敢多问什么。 顾子明拿着苏清林传回来的信来到苏府探望陈弦思,有日子没见,陈弦思说他有些消瘦,盯着他吃完了一大碗饭,走的时候还让他给他带了一大盒子酱骨头。 回到明曦殿,顾子明才刚刚进门,就听齐公公说,蓉尘烟来了。 顾子明将食盒递给齐公公,让他分出来一些给顾子静他们送过去,自己则静置了一会儿,才去见蓉尘烟。 “母妃,何事?”顾子明心中隐约能知道,蓉尘烟此次前来是为何。 蓉尘烟也不想跟他多费口舌,直接了当的问道:“再过几天,离国的公主就要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没别的事,母妃你就回去吧。”顾子明并不想提起这个和亲公主。 蓉尘烟轻笑:“怎么,穿着陈弦思给你做的衣服,就认她当娘了么?你知不知道你是谁生的?” 顾子明没有答话,也没有去看蓉尘烟的脸。 不久,蓉尘烟起身,“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让顾子风抢了先,到最后,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咣的一声,门被关上,顾子明瞬间觉得阴冷无比,他连忙将解药拿出来,可不知为何,吃了解药,他却感到眩晕,在昏迷前他想:看来,是挺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第32章 和亲公主 顾子明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仿佛置身于井底,他只是想喘口气,可他却张不开嘴,耳边尽是潺潺的水声,脚底是空荡的虚无,他拼命的向上游,冰冷的井壁一直向上延伸,他见不到一丝的光亮... “三哥三哥,快点喊太医。”顾子静见躺在床上的顾子明手脚乱动,额头上渗出许多汗水,他连忙呼喊顾子风。 顾子明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窒息的感觉还未散去,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九哥你醒了?太好了,你都睡了三天了,都怪三哥,让你帮他批奏折,瞅给你累的,哎呦吓死我了。”顾子静扑倒顾子明的怀里,嗷嗷大叫。 顾子风一把将他拽下来,“没事都让你压出事了。”然后冷眼看着顾子明:“你到底怎么了?” 顾子明轻喘一口气,他扯了下被汗水浸透的衣襟,“我也不知道,可能,太累了吧。” 等太医到了,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就嘱咐顾子明要好好休息,不要过于劳累。 “你先睡吧,过几天跟我一起去接褚静姝。”顾子风扔下这句话,扯着顾子静就要走。 “三哥,我要陪陪九哥,你别拉我。” “先把奏折给我批完,你又没生病。” “九哥,救我阿!!” ... 顾子明揉了揉眉心,长呼一口气,随手摸到枕边的解药瓶,他晃了晃,细微的碰撞声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多少的时间了,明明才没过多久,原以为,还有一年时间的,原以为,还能在顾子风的大婚上,看到苏晚夕的。 关洲,新的一批床已经做好。 苏晚夕心满意足的躺在属于自己的床铺上,他终于不用每天晚上都在嫌弃的目光下睡到通铺的边角,沈长英躺在他的上铺,拍着结实的木框,美滋滋的想,他终于不用每天晚上都在其他人的督促下跟苏晚夕一起挤在通铺的边角了,也不用每天挨着苏晚夕睡梦中的捶打了! 苏清林为了奖励苏晚夕,特意给他跟沈长英放了一天假,让他们自己出去转转。 薛蒙带着他们到了关洲的集市,沈长英见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就买下来,他一直都很喜欢,苏晚夕倒是对这些什么太大的兴趣,随意的在街上闲逛。 忽然在一家小店里发现一对玉佩,纯白色的羊脂玉,上面雕刻着很好看的花纹,苏晚夕一下子就想到顾子明白嫩的胳膊。 记得一次顾子明跟苏清林切磋了尽俩个时辰,顾子明的脸颊流着汗,晶莹的汗珠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他撸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皙娇嫩的手臂,伸进池塘里,修长的十指并拢,聚上一些水,泼向自己的脸。 当时陈弦思还说他来着,让他找些干净的水来洗脸,顺便训斥了自己跟苏清林不知道看着点他。 想到这,苏晚夕笑出声来,他唤来店家,将这对玉佩买下来,他虽然知道他没有办法送给他,但是,还是想买下来,还是想,想留着一份憧憬。 一转头,见蒋蒙对着一只镯子直搓手,他犹豫再三,还是将这只镯子放了回去,可又十分的不舍,苏晚夕走过去,问道:“蒋叔,要送谁呀?” 蒋蒙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苏晚夕也不逗他了,让店家把镯子包好,递给蒋蒙,“蒋叔,给。”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拿你的东西,不要不要。”蒋蒙晃着脑袋直摆手,说什么都不接。 “哎呀蒋叔,你就收下吧,这又不是我给你的,等发军饷了,你是要还我的。”苏晚夕将玉镯塞到蒋蒙的手里,“蒋叔,不过今晚,你能不能跟范大叔说,咱们将军想吃素,别让他在做大肉了,看看最近给我吃的,都快吃恶心了。” 蒋蒙挠了挠脑袋,笑道:“行,包在我身上。” ... 皇城中一派喜气洋洋,老百姓们都聚在城门口,把眼望着传说中的和亲公主,据说这公主肤白如雪,唇如朱砂,一双媚眼有着道不尽的妩媚。当然,还有不少人是冲着三个皇子来的,如今皇子们也都到了适配的年龄,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想在皇子面前露个脸。 当中有人八卦道:“听说这公主生母原是离国皇后的一个小侍女,一次被离国的皇上相中,才生下她封了妃,估计也是个不受宠的,要不怎么能舍得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顾子静一脸困倦的站在顾子明的旁边,跟他哭诉着这几天顾子风的残忍行径,顾子明轻笑,看了一眼比顾子静还要疲惫的顾子风,说着等过了这俩天,他就来帮忙。 离国的队伍缓缓而来,所有人都骑着骏马,走在前方的便是离国前来和亲的公主,褚静姝。 远看英姿飒爽,近看犹如天物,身着紫衣,带着轻薄的面纱,头上带着离国的配饰,见到顾子风三人在城门站着,她缓缓下马,对着他们行了一个郎安的礼:“姝儿见过三位殿下。” 一众人先是来到皇宫拜见顾傲天,一番礼拜之后,顾傲天便让顾子风带着褚静姝在皇城中好好游玩,也让她熟悉一下宫中的环境,顾子风淡然的应了一声是,不料褚静姝却说道:“不知九殿下最近可否有空,姝儿斗胆,想让两位殿下一起带着可好?” 顾子明微愣,看了一眼顾傲天的神情,见顾傲天点头,便也应了下来。 “那不如我也..” “你帮父皇批阅奏折,晚上回来我会检查。”顾子风完全不给顾子静说话的机会。 可怜顾子静只得到了顾傲天的一盆紫龙卧雪作为奖赏,然后便埋进了无边的奏折当中。 带着褚静姝在皇城中游逛了许久,起先顾子风的脸上还能带些笑意,后来干脆连话都不说了,整天板着一张脸,生怕褚静姝多跟他说一句话。 顾子明倒还算敬业,每天都与褚静姝聊个不停,有时还会逗的褚静姝哈哈大笑,但还不忘把话题往顾子风的身上引。 每每这时,顾子风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像是要活吞了他。 今日顾子风实在是陪不动这个姝公主了,他称自己生病,甩下一封信就把褚静姝扔给了顾子明。 其实皇城已经游逛的差不多,顾子明也不知道该带褚静姝去哪里,毕竟他也不知道皇城中还有哪里能玩,以前都是苏晚夕带着他,现如今都带她去了个遍。 思来想去,还是带着褚静姝去百味堂算了。 褚静姝一副天真的模样,她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片刻不离顾子明。 “殿下,你说你们兄弟几个,长的其实都挺像的,但我怎么就觉得你是最好看的那。” 顾子明轻笑了下,没有答话,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天真浪漫的公主殿下,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殿下,我说的是真的,不如你娶我吧,我们俩个的孩子,肯定特别好看。”褚静姝双手在胸前合十,歪着头看着顾子明。 “公主别说笑,一会儿菜该凉了,快吃吧。” “我没有再说笑呀,殿下,你是一定要娶我的,我那,可是有解药的。”褚静姝依旧笑得灿烂。 顾子明举杯的手一顿,眉毛微挑,眼神瞬时变得凌厉,他放下酒杯,盯着面前的犹如天仙般的褚静姝,看她笑的如纯洁的小白兔一般。本应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幼崽,可面前的这只,却宛如吃人的凶兽。 “姝公主,你,想说什么?” 第33章 受到威胁 “老板,我想解约。” “晚夕,你别闹了,你听我解释行么?” “你让我出国我去了,你让我等你我等了,你还想让我做什么那?顾子明,你想让我当你一辈子的情人么?” “不是这样的,晚夕,不是这样的,我不会跟她结婚的,你再给我点时间。” ... 伴随着刺耳的车胎划过地面的声音,咣的一声,苏晚夕便从床上掉了下来,临床的大哥睡得正香,呼噜打得震天响,却也被苏晚夕闹出的动静惊了神,迷迷糊糊的坐起来问道:“我说小侯爷阿,你咋又掉下来了?” 苏晚夕坐起来,揉了揉自己腰,讪讪笑道:“没事没事,你接着睡。” 话说完,大哥的呼噜又打了起来,上铺的沈长英倒是什么动静都没听见,一只胳膊耷拢下来,鼾声微鸣,苏晚夕将被子给他掖了掖,听着耳边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想必自己也是睡不着了,便披了件衣服,出来透透气。 冬天虽然已经过去,可关洲还是很凉的,苏晚夕一手握着赤炎玉,一手拿着夜明珠,坐在营帐的后面,抬起头望向天空,关洲就这点好,那月亮大的好像在眼前似的。 已经好久都没有梦到过那张脸了,不管是曾经的,还是现在的,可是好像每次梦到,都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苏晚夕轻笑,喃喃说道:“还不如不梦,怪难受的。” 不远处的草丛突然传来异样,不像风声,到像是有人在走动,谁这么大胆?苏晚夕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微动的草丛。 突然,从草丛中钻出一只红眼兔子,蹭的一下跑到苏晚夕身边,苏晚夕长呼一口气,将兔子拎起来,左右看了一圈,就见兔子的脖子上戴着牌子,应该是附近围场的,正想着明天一早送回去,带转身后,不曾想却响起一个娇弱的声音:“小将军~” “卧槽谁阿!”苏晚夕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兔子扔出去。 “我,我的,兔子,是我的。” 苏晚夕缓了缓神,将夜明珠拿近了点,定睛一看,是一个长相姣好的女孩子,衣着较为朴素,应该是附近的牧民。 “你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军营来干什么?不怕把你当坏人抓起来问斩么?”苏晚夕长呼一口气,这下子可把他吓得不轻。 “兔子,是兔子跑过来了。”女孩子指着苏晚夕手中的兔子。 “是谁在哪?”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从苏晚夕的后方传来,又把苏晚夕吓了一跳,怎么都愿意在背后出声? 回头一看,是蒋蒙。 “蒋叔,是我,这位姑娘家的兔子跑到出来了。” “小,小,小玉,怎么是你呀?这大晚上的多不安全,怎么跑这来了?” 苏晚夕特意将夜明珠朝着蒋蒙那边照了下,就见蒋蒙满脸通红,头都快低到脚面上了,这时苏晚夕才反应过来,这女子手上戴的镯子,不就是前一阵子他帮蒋蒙买的那个么。 “蒋叔阿,那我先回去了,记得把人家姑娘安安全全的送回去,兔子给你。” 苏晚夕调侃的笑了下,便只留蒋蒙跟小玉二人。 第二天,苏清林不知怎么得知此事,就听苏清林对蒋蒙说:“不如让小玉把兔子养在咱们军营吧,有的是地方。” ... 皇城,念烟殿。 蓉尘烟将能砸的东西通通砸了个粉碎,一旁的心腹婉辰不敢上前,只能看着蓉尘烟你自己将脾气发完。 “他竟然要下了我们蓉家的兵权?这是为了给顾子风铺路么?” “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只要我们蓉家在,明儿这辈子都不可能入了他的眼,去,找父亲来。”蓉尘烟将脚边的碎片踢开,气息有些急促,眼底微微发红,似是在拼命的忍着不让泪流下来。 顾子明刚从苏府出来,迎面就碰上了褚静姝。 “殿下,我们去百味堂吧,姝儿馋百味堂的美酒了。” 顾子明本想拒绝,可褚静姝却拿出一条手帕,这个手帕他认得,是苏晚夕的。 “这个菜不错,上次你都没吃多少你就走了,这回多吃点。”褚静姝把一盘松鼠鳜鱼往顾子明的跟前送了送。 顾子明没有多少耐心,他直接问道:“你的手帕那来的?” “我要你娶我,我要,当皇后。”褚静姝笑的无邪可爱,任谁都不会相信,她会说出这样惊人的话。 顾子明冷笑,“你要当皇后你怎么不嫁我父皇那?那样我还能敬您一声母后。” 褚静姝像是没听出话里的嘲讽,继续说道:“我对你来说好处很大哦,我有可以抑制寒江的解药,还能助你成为太子,一举两得的事情,殿下怎得不心动那?” “褚静姝,我在问你最后一遍,你的手帕,那来的?”顾子明阴冷的看着她,如果可以的话,他可能会把褚静姝活剥了。 “殿下,你的解药不多了吧?姝儿今天...” 顾子明死死的掐住褚静姝的脖子,只要他一用力,褚静姝就会永永远远的消失从这个世界上,门外褚静姝的心腹听到动静闯进来,手中的尖刀对准顾子明的后颈,正在僵持之中,褚静姝却示意心腹下去,心腹犹豫再三,还是退了出去。 “如果,你杀了我,那,苏,苏晚夕必定会为我陪葬。” 顾子明松开手,一拳砸向褚静姝身后的墙壁,血腥味充斥在褚静姝的鼻间,她看着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因为她清楚,她的手里,握着比顾子明的性命还要珍贵的东西。 “你与顾子宁达成过什么样的交易,我都能满足你,但你,离苏晚夕远点。”顾子明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褚静姝揉了下被掐出於痕的脖子上,冷笑道:“真聪明,比顾子宁聪明。” 第34章 护他安危 顾子明回到明曦殿,心中的骇然还未散去,他心有不甘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摔在地上。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来逼他, 他明明只是想安静的度过自己所剩不多的余生,为什么就是不行。 冷静过后,他唤来蓉启晨,让他偷偷到关洲去,时刻盯着苏晚夕的动向,以及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蓉启晨面上一喜,“殿下,莫非您想通了?” “我让你好好保护他,但凡他掉了一根头发,我都要你的命。” “殿,殿下。”蓉启晨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子明。 “快去,找齐公公带好足够的银两,没有我的召唤,不许回来,每隔五天传回一封信,不许让外公跟母妃知道。”顾子明扔给他一截木筒,用来传信。 蓉启晨当即跪在地上,“殿下,你不能这么做,我走了你怎么办?上次我没跟着,你就被太子陷害掉进了猎坑中昏迷了一天一夜,如果我离开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万一顾子风要对你做什么,我根本就来不及赶回来阿殿下。” “别废话了,即刻出发,记住,我要苏晚夕毫发无损,查出他身边褚静姝的人,否则你就别回来见我。”顾子明转过身去,不再看蓉启晨一眼。 蓉启晨见顾子明态度坚决,也知自己说什么都没用,那怕是去告诉蓉萧然,也无济于事。 夜晚,寒江之毒又一次发作,这一次,距离上次发作的时间仅仅隔了七天。 关洲以进入盛夏,可苏晚夕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炎热,他跟沈长英在小玉家的围场中游逛,蒋蒙在不远处跟小玉闲聊,时不时的传来些许笑声。 “晚夕你说蒋叔是太热了么?怎么感觉他的脸这么红。”沈长英嘴里叼着一根杂草,疑惑的问道。 苏晚夕望过去,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小姑娘跟前几乎不敢抬头,不由得想笑,这种害羞的感觉他从来都没有过,以前跟顾总裁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顾总裁时不时的脸红。 “等小玉姐姐变成婶婶以后,不知道蒋叔还会不会害羞阿!”苏晚夕轻笑着说道。 “小玉姐姐那么年轻,你可不能管人家叫婶婶。”沈长英一本正经的对苏晚夕说。 苏晚夕向他投了一个关怀的目光,便没再说话。 俩个人猎了不少兔子,打算带回去给军营添点伙食,苏晚夕刚想把银钱给小玉送过去,蒋蒙就接过,十分严肃的说:“晚夕,长英,一会儿我让你俩跑,你俩就撒腿跑,记住了么?” 苏晚夕跟沈长英木讷的点点头,都不知道蒋蒙要做什么。 就见蒋蒙走到离小玉几百米的地方,将银钱快速的扔到了她的身边,并且大喊道:“快跑。” 苏晚夕跟沈长英闻讯,驾马狂奔,身后的小玉大喊:“都说了不收将军的钱,哎呀,快回来阿,将军~” 像逃命似的跑回了军营,苏晚夕笑道:“蒋叔,咱们至于么?” “至于,每次你爹嘴馋的时候,我们去买,百姓们都不收钱,总要来这么一回。”蒋蒙擦了擦脸上流下的汗水。 “所以我爹说要把兔子养在军营嘛,这样直接发到你的饷银里不就是省事多了。” “哎呀晚夕,别,别瞎说。” 沈长英看着面前的俩个人,一个一脸坏笑,一个像是要发了烧,丝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了晚上,轮到苏晚夕跟沈长英值夜,守着寂静的军营,苏晚夕的心绪不知不觉间又飘向了那座红墙围绕的宫殿。 他在想,顾子明在做些什么那?有没有按时吃饭,长高了没有,胖没胖,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会想起自己。 “晚夕,子静来信说,木头脸都累瘦了,每天要处理好多事情,说皇上交给木头脸的事情越来越多,你说,他的身体能吃得消么?”沈长英轻靠在柱子上,望着天边一闪一闪的星星。 苏晚夕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长英阿,如果木头脸跟子明之间为了争太子之位而打的头破血流,你怎么办?” 沈长英一愣,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想过,思虑了很久,他说道:“我大概会把木头脸带走。” “为什么?”苏晚夕诧异的问道。 “他说过,他不喜欢皇宫大院。”沈长英说完,朝着苏晚夕会心一笑,他的眼睛里,好像闪着与天边一样的,明亮的星星。 “如果他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那?” “他不会,他说过他没兴趣。” 苏晚夕一愣,他想起顾子明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他没想到沈长英如此相信顾子风,他想,如果自己也曾给顾子明一句肯定的承诺或者一个坚定眼神,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晚夕,我们过一阵子要抽调一部分军力去疆洲,你知道么?”沈长英问道。 苏晚夕嗯了一声,沈长英长叹一口气:“还以为能在过年的时候回去看看母亲,结果还要去疆洲,母亲自己过年,肯定很难受。” “晚夕,等我们再回去的时候,带着母亲还有木头脸他们,去郊外玩阿?让母亲也感受下露天烤兔子。” “好,不过你先去厨房找找有什么能吃的,是不是饿了?” 苏晚夕看着沈长英一脸的期待的流着口水,就知道他又把自己说饿了。 时间不声不响的流逝,每个人都过着重复的日子,顾子明每天到风语殿,帮着顾子风批阅成堆的奏折。 褚静姝再也没有找过他,但是会定期送来一瓶解药,如当初的顾子宁一样,她始终都没有说过想要他去做些什么。 这种感觉让顾子明很不安,他总觉得褚静姝在等待,至于等什么他也不知道。 蓉启晨正如他所说的一样,每隔五天就会传来一封信,上面记录着苏晚夕的动向和接触的人,蓉启晨也将这些人调查了仔细,可却没发现一点异常。 顾子明知道,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等,等他把苏晚夕身边的危险清理干净,然后,他就带着褚静姝一起,下地狱。 第35章 疆洲出游 当苏清林宣布要去疆洲的时,蒋蒙郁闷的好几天,苏晚夕知道,他这是舍不得小玉。 “蒋叔,要不你问问小玉姐姐愿不愿意跟你走,如果她愿意,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蒋蒙摇摇头,“晚夕,我怎么忍心,让一个女孩子跟着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受苦,到了那边她无依无靠,万一我有个什么闪失,哎。” 苏晚夕一时有些无言,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些,这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明白顾总裁当初的压力。 那个时候不仅仅是清文娱乐一个公司面临上市,他们家还涉及房地产等多个商业,与柳青柠的家族合作密切,如果他们俩个联姻,一定会为双方的家庭带来更多的收益。 而自己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走向,顾子明要在他与家族之间抉择,如果选择自己,那他就会同自己一样,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顾家也会面临崩塌的危险。 可那时候,不,哪怕是现在,他也只看到自己为顾子明做了多少,从来都没考虑过,顾子明因为他,而承担着多大的风险。 即将出发去关洲的那天,沈长英收到了顾子静的信,他告诉沈长英,他跟顾子风吵架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吵架。 “晚夕,木头脸有一个宝贝扇子,子静不小心把碰掉地上,木头脸就跟他吼起来了,是真的很生气的那种,不是平时他骂人的模样,你说,那是个什么样的扇子?他能这么宝贝?”沈长英皱着眉头,好像顾子风骂的是他一样。 苏晚夕边收拾东西,边说道:“你家木头脸不是一直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么。” “不一样。”沈长英嘀嘀咕咕的,苏晚夕也没理会。 从床底下掏出一个木盒子,那是苏晚夕到关洲的第一天就带着的,谁都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苏晚夕宝贝似的擦了擦,放进了自己的行囊里。 “晚夕,你带个木盒子不沉嘛?要不我帮你拿吧。”沈长英看着那个盒子占了苏晚夕行囊的一大半,就觉得肩膀都沉得慌。 “不用,快收拾吧,你不是还要到小玉姐姐那里告别么。” 苏晚夕觉得他就是个奔波的命,以前到处商演拍戏,现在还要长途跋涉的搬家,一想到要在马背上呆那么久,他就难受,要知道疆洲跟关洲之间,可是隔了一整个郎安! 沈长英从小玉那里回来,手里还拿着小玉做的玉米饼子,他神秘兮兮的跟苏晚夕说:“晚夕,我发现,蒋叔叔好像有情况。” “什么情况?”苏晚夕一头雾水的看这他。 “跟小玉姐姐阿,刚刚我去的时候,小玉姐姐正在蒋叔叔怀里哭那,哭的可伤心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有人欺负她,带着剑我就冲进去了,结果我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可尴尬了。”沈长英红着一张脸,继续吃着手中的玉米饼。 苏晚夕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长英阿,就这个事,全军营都知道阿!” 不等沈长英做出什么反应,苏晚夕便出门去找苏清林。 “爹阿,你真的不用蒋叔跟着么?疆洲那边一直都是蓉家的地盘,我们突然过去,怕是会有什么连锁反应,不用蒋叔在你身边帮你帮你么?” “你蒋叔八百年才遇到一个想娶回家的小玉,再说关洲这边,也需要一个人来守着,你蒋叔最合适,至于到了疆洲,再说吧,妈的顾傲天那个死老头就知道给我安排难题。”苏清林越想越气,直接骂了出来。 苏晚夕连忙看了看外面,悄声说:“哎呦爹阿,隔墙有耳阿!” “我当他面我也这么说,哎小兔崽子,叫将军,说了多少遍叫将军!” ... 当顾子明收到苏晚夕要去疆洲的消息,心中一紧,疆洲是蓉家守了几十年的地方,这样明摆着就是在削弱蓉家的兵权,可与蓉萧然浴血奋战了几十年的人,能轻易接受这个结果么? “父皇下诏,让蓉英豪带兵回城,接替苏家镇守皇城。”顾子风看着手中的诏书,眉目紧皱。 顾子明没有作声,紊乱的心绪让他感到有些浮躁,他想去找蓉尘烟,想要告诉她,千万别做出什么让所有人都后悔的决定,可蓉尘烟根本不见他。 当晚,褚静姝找过来,依旧保持着她那独特的笑容,洁净清纯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怜爱。 “姝儿见过殿下。”褚静姝恭敬的施了一个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问安的。 顾子明冷哼一声,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殿下,姝儿是来给送情报的,关于蓉家哦。”褚静姝坐在顾子明的身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顾子明嫌弃的站起来,绕道褚静姝的对面,褚静姝轻笑,不是很在意。 “你就吃准了我不会生你的气,才如此对我。罢了罢了,蓉妃娘娘找我,对我说,如果我助你成事,那我不仅会成为皇后,关洲也会全数划入离国的地界,这是个多让人心动的消息,你说,我要不要跟蓉妃,哦不,我们的母妃合作那?”褚静姝把玩着茶杯,手指在杯沿环绕。 “你要的,不是这个吧?”顾子明的眼睛露出寒光,还带着一丝丝强忍的恶心。 “我就说你比顾子宁聪明,没错,我要的,是整个离国。”褚静姝终于露出了她原本的面貌,邪魅,妖娆,宛如一条吸血的毒蛇。 “我要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通通被我踩在脚下,让那些杂碎们也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我要他们,屈服又不敢反抗,要他们,永永远远都不敢在我面前抬头。”褚静姝的情绪很激动,手中的杯子咕噜咕噜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此时却显得有些震耳。 褚静姝逐渐恢复成她平常的样子,抬眼望向顾子明,“殿下,我知道你不想,可是,想要把心心念念的人留在身边,你现在这样,能成么?你拿什么护着?蓉启晨么?” 伴随着褚静姝刺耳的笑声,顾子明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无力,连蓉启晨她都知道,还有什么是眼前这个女人不知道的? 褚静姝走了以后,顾子明收到了蓉启晨的密信,他说,苏晚夕已经出发前往疆洲,十日之内便会赶到,顾子明将信烧毁,烛光燃起一阵浓烈的火焰,有悄无声息的化为尘烟。 顾子明想起第一次见苏晚夕的那天,他的眼睛里带着强烈的期许与炙热的深情,那是一个让顾子明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眼神,虽然此后,苏晚夕再也没有那样看过他。 褚静姝的话还在耳边游荡,心中有个想法告诉他,她说的没错,如果是万人之上,他就可以强行的把苏晚夕留在身边,谁都不能把他抢走,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反抗。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他,会开心么? ... 疆洲热的让人心烦意乱,苏晚夕在马背上颠了十天,他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升了天。 苏清林在整顿过后,就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好好熟悉一下疆洲的风土人情,也好在日后方便与百姓们沟通,疆洲有一点是非常好的,就是与邻近的夏国关系十分友好,不似关洲那边,时不时的窜出一些悍匪跟奸细。 苏晚夕跟沈长英带着几个年纪相仿的人出来游逛,时不时的就能听到百姓议论纷纷,大多数都是想要力挺蓉家的,蓉家的呼声已经超过了当今的圣上,苏晚夕一边稳住想要冲上去干架的沈长英,一边想,怪不得皇上要卸了蓉家的兵权,在这么下去,蓉家都要成了疆洲的土皇帝了。 正逢今天赶上夏国与疆洲本地的商贩自发组织的小卖会,千花百样的东西都是沈长英以前没见过的,他又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连苏晚夕都破天荒的买了一把扇子,沈长英还笑他学顾子风一样,装文雅。 转身看到一个十分新奇的面具摊,沈长英自是被吸引过去,伸手拿了一个,不巧的是还有一只手同时跟他放到面具上。 小贩立马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商人笑容:“两位客官好眼光呀,这个面具绘制的是夏国的大英雄,夏国王子缪赞的师傅望达。只此一个。” 沈长英一听是大英雄,便有些不舍,但还是松开手:“这位兄台,你要是喜欢你就拿去吧。” 那人谢过沈长英,拿过面具带到脸上。 苏晚夕看着沈长英不舍的眼神:“别看了,哥哥带你吃肉去。” 第36章 谬赞王子 沈长英气囊囊的吃着肉,听着一旁百姓在高声叫喊:“我就认蓉萧然,他苏清林算个屁阿?在皇城待了那么久,他了解咱们疆洲么?” “哎呦你小点声,这现在处处的苏军的人,小心给你抓起来。” “我怕他!” 沈长英直接掰断了一块桌角,苏晚夕虽然也气,但是他们不能跟百姓起冲突,身边的小将士们也都怒气冲冲,眼看这就要压不住了,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就听有人高呼救命。 沈长英一听,看了苏晚夕一眼,便跑了出去,毕竟人命比干架重要,就听外面叮叮咣咣的好一阵响声,沈长英身边便多了一个人,说来也巧,竟是跟沈长英一起买面具的人。 苏晚夕喊来店家,加了一副碗筷,那人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开吃,好像几年都没吃过一顿饱饭一样,吃到兴起,竟还与沈长英喝起酒来,苏晚夕想着最近沈长英酒量也见涨,也就没管。 只是没想到,到最后这俩人全都喝高了,拦都拦不住,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苏晚夕头疼的很,刚走了一个顾子静,这又从那冒出来一个大哥! “兄弟,这个面具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们夏国的大英雄,我最敬佩的人,只有你才能配得上这个面具,收下。” “不行,我不能白收那你的东西,晚夕,给钱!” 苏晚夕看着沈长英这一副大爷的样子,头疼的很,这要是把他带回去,苏清林不得扒了他俩的皮呀! 不一会儿,军中的人寻来,“小侯爷,这长英咋地了?” “哎呦我的神那,这咋喝成这样?天哪,我该怎么办?我的王子阿!” 苏晚夕看着面前这个哭天喊地的人,差点想打人,这特么又是那来的? “小侯爷,把长英跟王子带回去吧,不过你可得小心了,估计将军得揍你。这人,夏国王子,唯一的。” ... “中秋的时候,夏国会派他们的王子来送礼,你跟我去接。”顾子风揉着眉心,看着周围的奏折,有一种想全烧了的冲动。 顾子明头都没抬,蘸了蘸墨,“那你去陪褚静姝放灯,游湖,领略郎安的美好风景。” “不用你了,我去就好。”顾子风当即拿起奏折,似是复活了一般。 “三哥,我..” “你陪好褚静姝,一定要陪好。”顾子风想了想,将手中的奏章全都推给了顾子明,“我要去准备中秋的东西。” 说着,顾子风就要走,走到门前时,顾子明喊住了他,原本,顾子明想问他,对即将发生在他们俩个身上的事情,要怎么面对才好,可是过了许久,顾子明也没说出什么,“你去吧,我帮你看奏折。” “你要帮你自己,好么?” 顾子明抬眼望去,他面前的顾子风,像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样子,高高在上的风王,第一次在他的面前,露出这种,带着祈求,带着期盼的眼神。 “我不会娶那个什么公主,也没有顾子宁的心思,而且,我有一个可以让我心甘情愿放下所有的人,我要跟他在一起。” 许多年以后,顾子明都没有忘记,当时的顾子风有多么坚定,多么认真,那是一种他最向往的情感,一种他没有过的义无反顾。 ... 谬赞在军营待了七八天,直接给夏国的国王甩了一封信,说自己要玩几天,国王也是心大,当初沈长英是从杀手手里把谬赞救回来的,结果他亲爹问都不问一句,回的信中除了对苏清林致歉对沈长英致谢以外,就回了他儿子一个好! 苏晚夕有点怀疑这谬赞是不是夏国国王亲生的。 “哎,阿英,中秋的时候我要替我王上去你们郎安,你跟我一起呀,带我好好玩玩。”谬赞趴在沈长英的床铺上,手里摆弄着沈长英的那些小玩应。 “好呀,正好我回去看看母亲,还能带你认识一下木头脸,还有百味堂的酒跟松鼠鳜鱼。”沈长英一听要回家,兴奋的不得了。 “阿英,你笑的真好看。” 苏晚夕差点没一口水呛死自己,他抬头望去,谬赞的神情呆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长英,不知道为何,苏晚夕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顾子风的怒吼。 “是吗?木头脸也这么说过。”沈长英递给苏晚夕一块手帕,示意他擦擦嘴,一点都没注意谬赞的异样。 苏晚夕瞬间脑补出一场三角大戏,看沈长英的眼神,都有一种我家有弟初长成的架势。 ... 自上次顾子风将奏折全推给顾子明以后,他就再也没动过奏折一下。 已至深夜,顾子明回到明曦殿,揉了揉僵硬的脖子,他觉得自己的手都长成了握笔的形状,不禁想要问问顾子宁,当初他要去书香殿读书,又要找苏晚夕,又要帮着父皇批奏折,还要陪他母后上个香,甚至要抽时间给自己下个毒,这都是怎么做到的? “九哥九哥,你睡了么?我进来啦?” 也不等顾子明回话,顾子静就推门走了进来,耷拢着脑袋。 “什么事?” 顾子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两手在身侧随意的伸着,头趴在桌子上,唉声说道:“九哥,你跟三哥已经有小半年没好好看过我了吧?” 顾子明想了下,“我好像从小到大都没好好看过你。” 顾子静一时语塞,然后又叹声说道:“是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不跟我还有三哥玩了,直到小侯爷跟长英来,你才又理我了,阿对,长英来信说中秋的时候他会陪着那个夏国的王子,小侯爷也跟着回来。” 而后的话,顾子明也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算着日子,中秋已经不远了,顾子明有那么一瞬间是兴奋的,细细算下来,已经两年没有见过苏晚夕了,连做梦,都未曾出现。 可是现在的他,不能见到苏晚夕。 他怕他会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怕他真的会如褚静姝所说的那样,为了得到,选择伤害。 第37章 暗潮涌动 原以为有夏国的唯一一个王子跟着,回郎安的路途能轻松点,最起码坐个马车也是可以的,谁知道,这谬赞大手一挥:“我一个从马背上长大的汉子,怎么能坐马车呢?不用!” 苏晚夕这个恨那,索性他们没有行军时那么严谨,连走带歇的用了近十日的时间,才回到阔别已久的郎安皇城。 “阿英,小侯爷,看到城门了,咱俩比一比,看谁先到怎么样?” “好阿,哎,你耍赖。” 苏晚夕看着窜出去的背影,笑了笑,可没有心思跟他们比这个,每离皇城近一步,他的心就紧了一分。 如果他见到顾子明,要说些什么?他,能见到他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能不能告诉顾子明,他,很想他。 晃荡着到了城门口,放眼望去,果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算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苏晚夕还是很难受,耳边响起顾子明说的那句不必再见,他总认为那是一句气话,如今看来,他是真的不想与自己相见。 “小侯爷,你咋怎么慢呢?长英跟王子早就到了。”顾子静朝着苏晚夕疯狂的摆着手。 苏晚夕从马上下来,轻笑道:“我要是也跑来了,谬赞王子带来的礼物谁看着,哎?他俩咋地了?” 一旁的顾子风阴沉着脸,跟谬赞俩个人对视着,都面无表情,相互看了很久。 顾子静跟沈长英都摇着头,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晚夕见过风王殿下,这位是夏国的谬赞王子,不如咱们先去拜见皇上?”苏晚夕连忙打个圆场,暗叹道:这是不是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直到从养心殿出来,顾子风跟谬赞还是一副你死我活的表情,但罪魁祸首沈长英丝毫未察觉出什么不对,一个劲拉着苏晚夕跟谬赞要回苏府。 “子明那?咱们找子明,一起回去吧,是不是晚夕?”沈长英说着,就要朝明曦殿的方向走。 顾子风一把扯住了他,“他在陪着姝公主,没时间。” 苏晚夕闻言,脚步一顿,胸口好像被谁打了一拳,他在陪着姝公主,是那个和亲公主吧? “先带王子去住所吧,本王都安排好了。”顾子风不动声色的将沈长英拉倒自己跟前,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自称本王。 “不劳烦风王殿下,我跟阿英住一起就好,都说好了,是不是阿英?”谬赞朝着沈长英笑了笑。 沈长英没心没肺的应道:“对阿,快走吧,母亲该等急了。” 说着就拉着顾子静跟谬赞快步的走在前面,苏晚夕就见顾子风头爆青筋眼睛发红的看着这三人的背影,苏晚夕安慰似的拍了拍顾子风的肩膀:“殿下,就朋友。” “也不知道你们是去镇守疆洲的,还是去交朋友的。”顾子风怒气冲冲的丢下苏晚夕一个人,追上前面的背影。 苏晚夕偷笑,忽而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他下意识的向后看了一眼,可是除了片片红墙,他什么都没看到,不甘心的又望了几眼,依旧空空荡荡。 自嘲的笑了笑,长呼一口气,逐渐走远。 顾子明躲在暗处,恍然间好像回到了那年中秋,第一次听到苏晚夕开口叫子明,说来也好笑,顾子明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原来这么好听。 看着慢慢消失的身影,拼命忍住自己想跑过去的冲动,直至那个身影完全消失,顾子明才敢走过去,走到他刚刚驻足的地方,站了许久,好像这样,就能染上一些他的味道。 沈长英见到在门前等待他们的陈弦思,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他真的非常想念母亲,眼泪瞬间就奔出来。 “母亲,母,母亲,长英,好,好想你阿。” 苏晚夕虽没有沈长英那样热烈,但也像孩子般靠在自己母亲的肩膀上。 “好啦好啦,你们俩个都多大了,丢人不丢人,快起来。” 陈弦思听谬赞要住在自己府里,赶紧吩咐人收拾房间,不料想谬赞说道:“夫人,不必麻烦,我跟阿英睡一起就好,在军营我们也是住一起的。” “那怎么行。”顾子风大叫一声,随后又觉得并不太妥当,轻缓了语气:“谬赞王子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怎么能跟长英挤在一起,不行,收拾出一间来比较好。” “就是就是,怎么能委屈王子。”陈弦思也觉得不太稳妥。 “没事,我都习惯了,跟阿英一起也好聊聊天。”谬赞揽住沈长英的肩膀,得意的看着顾子风。 沈长英那里能体会得到这些,他揉着肚子,“母亲,让他跟我一起吧,没事的,谬赞没那么娇气,咱们还是快吃饭吧。” 陈弦思瞟了一眼顾子风铁青的脸,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干笑俩声,唤着自己的侍女雪儿准备饭菜。 顾子静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他拽了拽苏晚夕的袖子:“小侯爷,我怎么觉着要有场大戏那?” 苏晚夕笑道:“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饭桌上,顾子静嚷嚷着要喝酒,结果自己最先醉倒,沈长英也昏昏欲睡,苏晚夕不想喝得太多,便早早的放下杯子,就剩下顾子风跟谬赞俩个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就好像谁喝的多,谁就厉害一样。 苏晚夕劝诫无果,索性不再管,撂下筷子到院子里吹风。 海棠花早就凋落,但院子里的桂花开的煞是好看,桂花的香气窜窜入鼻,让苏晚夕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这时陈弦思走过来,她端着一盅醒酒汤,放到苏晚夕跟前的石桌上。 “夕儿,出什么事了么?”陈弦思看着落寞的苏晚夕问道。 “没,娘,你看我那里像出什么事了。”苏晚夕原地转了一圈,表示这自己没有什么问题。 陈弦思轻笑,伸出手指点了下苏晚夕的心口,“我是说,你这里出什么问题了么?” 苏晚夕微愣,陈弦思坐在他跟前,轻抚这他的头发,柔声说道:“娘也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了,不想说的话,娘就不问了,但是让娘陪陪你,好么?” 在陈弦思看来,苏晚夕一直都是个很懂事很听话的孩子,可是他的心事太多,眼里总是透着有太多她看不出来的哀伤,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表面上看着笑盈盈的,可是这心里指不定在怎么淌血。 “夕儿,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有爹跟娘在,现在还有你弟弟,我们一家人,永远都是彼此最坚固的后盾,所以不管你有什么事情,但凡解决不了,就跟娘说,娘让你爹去解决。” 苏晚夕依偎在陈弦思的肩头,心中的点点缺憾都被母亲填满,这是一种苏晚夕从未有过的感觉,眼角的泪流下来,他也不想去擦,任由它糊住双眼,能靠在母亲的身边哭,可真好。 蓉启晨跟着苏晚夕一起回到了郎安,顾子明让他不必在跟着苏晚夕。 “殿下,是属下无能,这么久了也没查到潜藏在苏晚夕身边的人是谁。”蓉启晨以为是自己没办好事情,顾子明生气了。 “与你无关,他那边暂时不会出什么意外,我要你去找蓉英豪,已经这么久了,他们还是没有回皇城,我担心母妃他们会办傻事。” 在苏清林到达疆洲之前,蓉英豪就已经在回郎安的路上,他们行军的路线跟苏晚夕不一样,半途中经过一座名为淮安的城池,正巧城中发生涝灾,现从皇城派人过去怕来不及,便让蓉英豪带着将士前去赈灾。 最近有一大半的蓉家军护送灾民分批进城,但蓉英豪始终没有回城,顾傲天已经发了召回令,可顾子明的心中还是没有底,他想让蓉启晨赶去淮安,先行找到蓉英豪跟剩下的蓉家军,确保他们不会滋事。 蓉启晨领命,当晚便赶往淮安。 顾子明回想着今日褚静姝跟他的对话。 “殿下,你没跟母妃说,你想娶我么?” “怎么了?” “我对母妃说,殿下心怀大志,可母妃并不相信,近日来却与我父皇通信频繁。” ... 顾子明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不仅蓉尘烟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就连蓉萧然都多日不曾理会他,不管是登门还是送信。 中秋过后,苏晚夕就要带着沈长英跟谬赞回疆洲。 顾子静跟沈长英又在城门口上演了一场离别大戏,更是不知道何时跟谬赞开始称兄道弟,还说一定要去一次夏国,尝尝夏国的烤羊肉。 顾子风给沈长英拿了一大堆瓶瓶罐罐,都是跌打损伤的药,对谬赞依旧是冷眼相待,一点都没有对友国王子的热情。 苏晚夕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企图从中找到一点藉慰,回来的这几天,连顾子明的影子都没见到,明明他几次三番的进宫,明明他距离明曦殿,只有一步之遥。 他抬头望向城墙,阳光显得有些刺眼,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恍惚间好像在城墙上看见了顾子明的脸,心中一喜,连忙睁开眼想看个仔细,可是除了驻守的士兵,其他什么都没有。 第38章 路途惊魂 顾子明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像个窃贼一样躲在城墙,怕被发现,还要偷偷的藏起来。 神色低落的回到明曦殿,齐公公送过来一盒子新奇的小玩应,有会跳的木青蛙,有能响动的木盒子,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面具。 “这是十殿下刚刚送来,说是长英公子托他交给你的,这长英公子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听十殿下说,他带回来好多这样的玩应,都分给了你跟十殿下,风王碰一下都不让。” “师兄是把我跟子静当小孩了,他一直都这样,觉得我们俩个比他小,就理所应当的要哄着宠着。” 顾子明想,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单纯如沈长英一般的人,才会喜欢这种逗小孩的东西,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当做珍宝送出去。 玩了一会儿,顾子明便想要起身去风语殿,刚要出门,褚静姝就拦住了他,神色紧张。 “何事?” “殿下,不好了,蓉英豪要刺杀谬赞,挑拨俩国之间的关系,现如今,怕是已经…” 顾子明险些没站稳,他抓住褚静姝的肩膀,抓得褚静姝只皱眉,“你从哪知道的消息?” “我截取了蓉妃娘娘与我父皇的书信,他们趁乱造反,然后与离国联手灭了夏国。” 顾子明心中慌乱,谬赞死不死无所谓,什么夏国离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苏晚夕也在。 他悔的要死,他怎么能让蓉启晨离开皇城,离开苏晚夕身边那? 顾子明疯一样的跑向风语殿,此时顾子静还在抽泣着沈长英的离开。 “三哥,有人要截杀谬赞,消息准确。” 顾子风闻言便要冲出去,顾子明拦住他,说道:“让白门侍卫先赶过去,他们比咱们快。” “白九,追上沈长英,他要是掉一根头发,我要你的命;子静,去养心殿将此事报告父皇。” 顾子静也知事态紧急,匆忙就跑向养心殿,半空中传来一声是,几片树叶落下,顾子明轻缓一口气,他知道这个叫白九的人已经出发了。 顾子明刚要转身离开,手腕就被顾子风抓住,“是蓉家么?” 事到如今,隐瞒已经没有意义,顾子明点了点头:“我带人去追。” “不,你就在皇城,去找蓉将军。” 顾子明静下心来想,顾子风说的没错,现在也只有他,能拦得住蓉萧然了。 顾子风刚带着禁卫出城,褚静姝就找上顾子明,“殿下,不能让离国参与此事,否则关洲必将大乱阿。” 顾子明虽明白,褚静姝是为了自己,但她说的有道理,关洲不能乱,他们冒险行刺谬赞,万一失败,后果不可估量,如此一来,想必已经做了万全之策,现在有一半的蓉家军下落不明,怕是已经潜回疆洲;如若疆洲起了战乱,那关洲万万不能再出意外。 “放心,不会牵扯到你。” “殿下,姝儿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只要殿下你配合就好,咱们先去养心殿。” 褚静姝唤来一名宫女,那宫女十分平淡,像是再讲一个毫无关己的故事:“殿下,是奴婢潜藏在公主身边,暗中与蓉将军送信,将谬赞王子的路线告知,为的是陷害离国与贵国的关系。” 顾子明把这名侍女带到养心殿,将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把罪责全都推到了蓉英豪的身上。 褚静姝哭喊着让顾傲天治罪,说什么自己管教不严,对不起皇上的疼爱之类的。 顾傲天当即吩咐禁卫前往支援,又让人将褚静姝扶起来,送回了公主殿。 “明儿,你外公那?”顾傲天问道。 “回父皇,我现在去就蓉府,还有,我很担心师父那边。”顾子明的额头渗出些许汗珠,他觉得有事情好像被他遗忘,却又死活想不起来。 “疆洲那边我安排人去,你一定要找到你外公。” 这时,白九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闯进养心殿,“皇上,风王身受重伤,随行护卫全部阵亡。” “苏晚夕那?苏晚夕人那?”顾子明已经顾不上其他,一听到全部阵亡,他的大脑便一片空白,浑身都觉得冰冷无比。 白九跪倒在地,喘着粗气:“小,小侯爷跟长英公子并无大碍,现在,在驿站,驿站…” 话没登说完,白九便晕了过去,张公公连忙跑出去寻太医。 “静儿,快带太医去找你哥哥,明儿,你快去寻你外公,召集禁卫。” 顾傲天将发蒙的俩个儿子唤醒,顾子静回过神,抹了把泪,匆忙跑了出去,顾子明听苏晚夕无事,可心中也丝毫松懈不下,便带着禁卫赶往蓉府。 城郊驿站,沈长英抱着昏迷的顾子风,他细心的擦拭着顾子风脸上的血污,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沈长英的手是抖的,除了太医以为,他不让任何人靠近。 “阿英,我们换班好不好?” “对,长英,我哥已经没事了,你别自责了行么?” 沈长英倔强的摇了摇头,把他们都推了出去,谬赞还想再说些什么,坐在地上的苏晚夕就开口拦住了他,“别劝了,你们去休息吧,我在这看着。” 谬赞一屁股坐到苏晚夕跟前,“我陪你,风王也是为了来救我才变这样。” 苏晚夕没在说什么,他还没从惊魂中醒过来,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与那次车祸不一样,车祸是突然之间的了断,而这场刺杀,是刀剑乱舞,一下一下的刺向自己,血腥的味道挥之不去,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的随从此时全都躺在他面前。 他的脸上还带着这些人喷涌而出的鲜血,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他们临死前的哀嚎,而他的弟弟,差一点就死在他面前,如果没有顾子风的话… 顾子静颓坐在苏晚夕跟前,目光呆滞,直到现在,他的心还是没有放下,顾子风昏迷未醒,而皇城中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任他平日里在怎么不问世事,也知道,此次的事情跟蓉家脱不了干系,那他的九哥该怎么办?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没有生在皇家。”顾子静望着漆黑的天边,企图从中找到一点光亮,但是一无所获。 疆洲,还未得到一丝消息的苏清林刚刚处理好军务,他算着日子,估摸着苏晚夕跟沈长英快回来了,很快就能收到陈弦思给他做的冬衣了,想着想着,就开口埋怨道:“这俩个小兔崽子,不一定怎么缠着我媳妇那,他妈的顾傲天,你啥时候能让我回家!” 皇城,城里灯火通明,中秋节的气氛还未散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银杏叶变得浅黄,随着风飘落很是好看。百味堂里客络不绝,小二们流返于各个桌前。有的商贩在收摊,说着今天要早点回家,好好陪陪媳妇孩子。 蓉府,顾子明赶到时,府内空无一人。下人、侍卫、蓉萧然,都不见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地上有血迹,顾子明推开每个屋子的门,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禁卫来报:“找到了,都在井底,一共十八人,没发现蓉将军跟他的侍卫。” 苏府,陈弦思揉揉眼睛,手中是刚刚绣好的衣服,家里三个男人的已经给他们带了回去,这件是给顾子明的,她还细心在衣服上绣上了明字,天快凉了,她想着要早些拿给顾子明才好。 第39章 皇城哗变 禁卫本要在城中搜寻蓉萧然的下落,但顾子明没让,当他赶到空无一人的蓉府时他就明白,一切都是他想错了,刺杀谬赞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要杀的人,在养心殿。 顾子明疯一样的跑回皇宫,但宫中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还有小宫女跟侍卫在偷偷见面,他赶往养心殿,殿前一片寂静,白九流落在地上的血迹也被擦拭干净。 可殿门前,却不见平日里值守的禁卫跟张公公,带着禁卫跑进去,入眼的,是他的母妃。 “母妃,你不要做傻事。” 蓉尘烟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恢复平常,她轻哼一声,“指不上你,也只好我自己动手了。” 张公公手中持着匕首,指在顾傲天脖子最脆弱的地方,他在等着蓉妃下令,只是不知道,是将匕首插回刀鞘,还是将它刺入侍奉了二十多年的主子的身体里。 白霜与一众禁卫与蓉尘烟带来的人对峙着,却不敢近身。 “傲天,只要你写下圣旨,传位给明儿,封我父亲为摄政王,那我们就还会像以前那样,我抚琴,你舞剑,我陪你喝酒,你陪我吟诗,傲天,你答应我,好不好?” 顾子明看着自己的母妃,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听过母妃这么柔声的语气,说到最后的她,眼睛里闪着别样的光彩,顾子明知道,这是她的母妃,一直向往的生活。 “母妃,你别这样行么?有话我们好好说。”顾子明一点点的靠近蓉尘烟,他想要挡住张公公与蓉尘烟之间的视线。 白霜似是领悟到了顾子明的用意,他悄然的挪动脚步,朝着张公公走了过去。 蓉尘烟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看过他了。 “顾子明,你始终都是姓顾的。” 顾子明眼前清冷的母妃,他知道,今晚的母妃,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为什么?母妃阿,为什么?皇位就这么重要么… “顾傲天,你答应过我,要给我们儿子最好的,要给我最好的,可到头来,除了一味的打压,你什么都做不到。” “烟儿,如果当年英杰没有救我跟清林,如果当年死的是我,那你怎么办?”顾傲天仿佛没有听到蓉尘烟之前说的话一样,他像一个最平常不过的男人一样,看着自己心爱的夫人。 蓉尘烟微愣,随即她便笑出了声,凄凉的让人想将她拥入怀中,“傲天,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咣的一声,张公公应声倒下,匕首在顾傲天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印,蓉尘烟一惊,拨出身旁侍卫的剑,刺向一直未曾动过的顾傲天,白霜持剑阻拦,却不曾想,蓉尘烟直接冲了过来。 蓉尘烟的剑最后停在的顾傲天的眼前,顾傲天看着她,即使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可眼前的女人还是那么娇美,那么惹人怜爱,她的嘴角流出鲜血,眼中带着不舍... “母妃!”顾子明接住倒下的蓉尘烟,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泪,与她的血混在一起,洇在顾子明的衣襟上。 殿外传来喊声,是蓉萧然。 顾子明抱着蓉尘烟的尸首走出养心殿,他最敬爱的外公此刻正率领一众将士围堵在他父皇的门前。 “明儿,你还是选择站在你父皇那边么?” “外公,母妃死了,外公,母妃死在我面前了。” 顾子明很平静,他没有想哭的感觉,不像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 “蓉萧然,宫门外叛军已全数擒拿,你收手吧。”白霜不知何时出现在蓉萧然的身后,率领着众多蒙着面的白门侍卫,将蓉家军团团围住。 蓉萧然转身,看着与他浴血奋战多年的将士,他心中满怀愧疚,这是一场注定没法回头的征途,当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最无法面对的,不是自己有野心的二儿子,而是这些心甘情愿与他共进退的下属。 他举起手中的剑,高声说道:“我蓉家军,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今日是我蓉萧然败了,可我们蓉家军,没败。” 话毕,蓉萧然将剑对准自己,一剑封喉。 鲜血划过夜空,蓉家军纷纷跪在地上,顾傲天从养心殿走出来,用自己的外袍将蓉萧然的尸首遮住。 “今夜之事,朕就当从未发生,蓉家军们,回去吧。” 顾傲天从顾子明的手中接过蓉尘烟,他早就知道蓉家会反,也知道蓉尘烟这么多年不理会顾子明的用心。 原本想着,将他们召回,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着,可不曾想,蓉尘烟为了顾子明的以后,竟要舍弃整个蓉家。 他早应该明白,当年他带着蓉英杰的尸首回来的时候,他与蓉尘烟,就注定会是今日这样的局面。 蓉家不在了,可蓉家军还在,如今手握军权的人没了,他们唯一认服的,也只有顾子明,这样一来,即便他未成正统,也没人能撼动他一分。 “皇上,禁卫来报,苏夫人她,不见了。” 顾子明抬眸,力气仿佛被抽干,师娘,你可千万不要有事,真的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了… 顾傲天迅速封锁了城门,顾子明则带着余下禁卫赶到苏府,推门进去,原本立整的院子到处都是血污,孙大娘正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见顾子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殿下,你可来了,夫人不见了,一伙人突然冲进来,见人就杀,管家都被…幸好雪儿只是被敲晕,现在已经醒了。” “孙大娘,现在府里你的资历最老,这里就交给你了。”交代完,顾子明便跑到陈弦思的屋内。 “雪姐姐,是什么人劫走了师娘?” “是蓉英豪,他直接冲进来抓住夫人,将我打晕,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殿下,你一定要找到夫人阿。” … 天刚蒙蒙亮,苏晚夕便觉得自己的心口堵的慌,沈长英总算是开了门,他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他醒了,可是晚夕,我为什么这么难受?是因为没睡觉么?” 苏晚夕站起来,还没等说话,门外便闯进一队禁卫。 “小侯爷,长英公子,你们,快回吧。” 苏晚夕从来没有这么用力的骑过一匹马,他与沈长英疯了似的赶回来,赶回他们一天前才告别的家中。 门上挂着白绫,孙大娘跟雪儿跪在门前,院子里一片哀嚎,唯一一个安静的,是这座府上的女主人。 沈长英走过去,看着灵柩中母亲的,他好像还能听见母亲说:“长英阿,娘今年又不能给你过生辰了,你记吃长寿面阿。” 苏晚夕无力的扶着门框,他不敢走,他不敢看到母亲毫无血色的脸,明明说好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娘在的阿… “母亲,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母亲,长英回来了,你看看我,我想吃面,我想吃母亲做的长寿面,你做给我,好不好?” 苏晚夕走上前,拉住沈长英,父亲不在,他不能像弟弟一样萎靡不振,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他去安顿,还有,母亲的后事… 顾子明跪倒在明曦殿,他的脸上身上,混杂着三个人滴落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滚烫的血,那是三个最爱他的人。 他的手里拿着一件衣服,那是陈弦思还未交给他的,早在他中秋的之前,陈弦思就给他量了身形,她说天就要转凉,要给他做一件暖和一点的衣服。 自从拜了师,顾子明就从来都没少过新衣服穿,每一件都是陈弦思亲手缝制,每一件衣服上,都有一个明字。 三天以后,疆洲发生战乱,苏清林没办法赶回来;七天以后,苏晚夕将陈弦思安葬。 沈长英几乎未曾合眼,他跪在陈弦思的坟前不肯离开,苏晚夕没办法,只好将他打晕,交给顾子静跟谬赞照顾。 苏清林还没回来,自己则要处理苏府大大小小的事情,伤亡人员的抚恤金,还要招进来新的下人等等,他以前都不知道,那怕是府中要购置一副碗筷,都要交由母亲定夺,原来母亲有多辛苦,他一点都不知道… 顾子风的伤势还未痊愈,他嚷嚷着让白九带他去找沈长英,乐贵妃拦着不让,他哀求道:“母妃,你让我去吧,如果不是为了守着我,他兴许就能赶回来,苏夫人也许就不会…” “你现在连路都走不稳,你怎么去?风儿,你是想让娘心疼死么?” 顾子风咬住下唇,乐贵妃安慰道:“母妃已经让子静赶过去了,你放心,等你再好一点,我绝不拦着。 … 顾子明在安葬好蓉尘烟跟蓉萧然后,只身一人来到陈弦思的坟前,他只是跪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晚夕原本想来跟母亲道个别,远远的看见顾子明跪在那里,他便停下脚步,站在远处看着他,事到如今,他们俩个,不见最好。 直到月色高悬,顾子明才起身,缓慢的挪着步子离开,苏晚夕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他很想看看他的脸,很想抱抱他,跟他说,这些事情都不怪你,跟你没关系,可是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绑着双脚,让他追不上去。 皇宫门前,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站在那里,带着面纱,头发随着风四处舞动,她小跑到顾子明的跟前,纤细的手臂挽住顾子明,扶着他一点点消失在宫门。 宫门紧闭,苏晚夕转身离开,还不知道沈长英今天吃没吃饭。 第40章 阳春三月 谬赞站在沈长英的门前,手中端着饭菜,沮丧的敲着门:“阿英,你吃一点吧好不好?” 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烛光映出来的,是沈长英一动不动的身影。 苏晚夕走过去,“长英,你听话,先把饭吃了。” “你们让开。” 苏晚夕回头望去,是顾子风。 就见顾子风伸腿一脚,将沈长英的房门踹开,他的伤还没好,这一脚扯的他生疼。 沈长英迟钝的抬起头,看着怒气冲冲的顾子风捂着胸口朝他走过来,啪的一声,他的左脸上就多了五个手指印。 谬赞刚要说什么,就被苏晚夕捂住嘴,他将谬赞手中的饭菜放到桌子上,拉着谬赞走了。 苏晚夕走到陈弦思的卧房,房间的盆栽已经枯萎,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苏晚夕连忙找来水,想要将枯萎的花救活,可是他根本就不懂,应该怎么去补救。 他崩溃的坐在地上,看着墙上母亲的画像,“娘,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好,娘,你教教我,好么?” 苏晚夕终于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他好像压抑了很久,用尽全力的将所有的难过所有的悲哀全都释放出来,哭到最后,眼泪已经流不出来,嗓子也干哑的难受,他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陈弦思的床上,将自己蜷起来,他呢喃着说道: “是不是我本是个该死之人,莫名其妙的占了人的身体,所以老天都要拿回去。” 苏晚夕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梦里他仿佛听到娘说:“晚夕乖,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苏晚夕从地上坐起来,手肘传来丝丝疼痛,想必是夜晚从床上滚下来时划到了。 他搓了搓脸,来到沈长英的房间,顾子风还在,正笨手笨脚的帮沈长英整理行装,见他走过来,也没作声。 “殿下,你还是别收拾了,你带的,都用不上。”苏晚夕看着顾子风竟然往背包里装夏装,不由得眉头一皱。 沈长英将一个小木人放到顾子风的手里,“别收拾了,等我回来就好。” “那,你早点回来,按时吃饭。” 苏晚夕自觉的走了出去,不久后沈长英便出来。 在陈弦思的葬礼过后,顾傲天就亲封了苏晚夕为护城将军,沈长英为副将,让他们带兵前往疆洲,增援苏清林。 到了城门时,谬赞已经等在那里,一众将士也都整装待发,苏晚夕看着齐整的将士,手持虎符,高声说道:“平疆洲之乱,活捉蓉英豪。” … 五日以后,抵至疆洲,蓉英豪率领的蓉家军虽然人少,可由于熟悉地形,又深得民心,一时间陷入苦战。 半月后,在夏国的协助下,疆洲平反,蓉英豪潜逃。 一个月后,苏清林从疆洲赶回,他之身一人来到陈弦思的墓前,静坐了三天三夜。 “夫人,咱们的俩个儿子可真出息,跟着我一个大胜仗,可惜,你给我缝制的披风被那些人弄坏了,我再也没有披风穿了。” “还记得邻街内个卖酒的摊子嘛,我刚才路过,那个大哥给我装了一大壶,我明明只要了半壶,真的,这次我真的没贪酒,夫人你可不许骂我阿…” “夫人阿,我回来的,太晚了。” 等苏清林回到苏府,就晕倒在苏府的大门前,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镇安候的风采。 阳春三月悄然而至,皇城内外纷纷布满春的气息,柳枝生芽,春花烂漫。 仿佛谁都不记得几月前的那场惊心动魄。 顾子明从明曦殿出来,他第一次踏入公主殿。 “殿下,感觉好久都不曾见过你了,你看你,都瘦了。”褚静姝想要伸出手,探一探顾子明的脸。 不料顾子明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随即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语气平静的问道:“你究竟瞒着我做了什么?” “殿下,这,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听,听不懂。”褚静姝艰难的说道。 顾子明用力的推开她,将她推到在地,“褚静姝,你一早就知道,蓉家要杀的,是我父皇吧?我问你,蓉英豪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褚静姝站起来,她面色阴冷的说道:“明明是我给你通风报信,你怎么恩将仇报那?” “褚静姝,你别把我当傻子。”顾子明青筋暴起,像一只随时会爆发的野兽。 “殿下,我真的不知道蓉英豪在那。至于我跟蓉妃之间,你真不明白,为什么么?”褚静姝揉着自己的手腕,看着顾子明,眼睛里,满是嘲讽。 顾子明抬眸,“褚静姝,你别在做出什么让我想杀了你的事。” 说完,顾子明便走了出去。 他一直都明白,他的母妃与外公,究竟为何这么做。 如今,蓉家军已经完完全全交由他手,唯一能与他抗衡的苏家也与他交好,整个朝野,已经无人能动的了他。 顾子风迎面走过来,手里提着一盒点心,他破天荒的朝着顾子明笑了笑,“我要去苏府,一起嘛?” “不去。”顾子明摇了摇头,刚想离开,顾子风便说道:“上次我去的时候,苏侯爷说,他这个徒弟白收了。” 顾子明苦笑了下,没在说话。 顾子风望着他的背影,眼睛微微沉下,喃喃说道:“以后郎安都要交给你,要面临的事,比现在多的多。” 昨晚,顾子风跑到养心殿,他跪在顾傲天的面前,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皇,“我不要做皇子了,我只要沈长英。” 后来顾子风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给顾子明带来多大的麻烦,可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依旧会这么做,大不了,把顾子静推上去。 苏清林病了以后,便将所有的军务都交给苏晚夕跟沈长英,幸好疆洲那边暂且无事,他们不用立刻赶过去,还能在皇城多待些时日。 “爹,你不会真的要把疆洲也交给我吧?你疯了么?我才参军多久?”苏晚夕边啃着酱骨头边问。 “嗯,加油,长英阿,你看什么那不赶紧吃饭。”苏清林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心里难受的很,自从陈弦思死了以后,沈长英吃饭都不狼了。 “谬赞说蓉英豪好像在疆洲出现了,我去多弄些画像来。”沈长英看着只有他能看懂的谬赞的信,将筷子一撩就要出门。 这时顾子风走进来,喝声说道:“你给我坐下,吃完再去。” “我着急…” “你急个屁,吃饭。” 苏晚夕跟苏清林对视一眼,都默默的选择抱着饭碗出去吃。 爷俩正躲在屋檐下啃骨头,孙大娘带着雪儿路过,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也没说什么,陈弦思走了以后,这屋子里的三个男人,要是没他们这些下人打点着,日子指不定过成什么样那。 等顾子风出来的时候,桌上的饭菜已经被吃光,苏晚夕满意的点点头,此时的他强烈的希望黑脸怪能住在他家,或者干脆跟他一起去疆洲,好好的看着沈长英。 第41章 寒江解药 就在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之际,顾傲天宣布圣旨昭告天下。 顾子明将在守孝期过后与褚静姝结亲,离国使团派人来访,想为他们的公主讨回公道,奈何褚静姝一再坚持,她说,自己是顾子明未过门的妻子,定要与他一起,已尽孝道。 与婚书一起宣召的,还有册封顾子明为太子的圣旨。 宣布婚约的当晚,苏晚夕喝的酩酊大醉,他摇晃在皇城街道,走遍了他与顾子明走过的每一条路,百味堂,王大娘的点心铺,还有中秋时的那个小摊,甚至去游了湖,坐在船头,绕便了整个皇城。 最后,他回到家中,坐在当初他与顾子明胡乱的表白的位置,泪水汹涌而出,可他不敢放声的哭,如果让人知道顾子明被他喜欢着,那会成为顾子明路途上的污点。 顾子明拿着婚书跟册封太子的圣旨来到蓉尘烟的坟前,他燃起火堆,将在他眼里犹如枷锁一样的东西烧了个干净。 “母妃阿,这就是你跟外公舍弃生命也要为我换来的东西,开心么?你们成功了,这就是你说的,为我好。” 可是母妃阿,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他想带着拿潇洒惬意的少年浪迹天涯,他想跟他一起携手走遍郎安的江山,他想与他迎东升的朝阳,望皎洁的月光。 他一直都想告诉他,他真的好喜欢他。 顾子风找到顾子明的时候已是深夜,他刚与沈长英一起把喝的烂醉的苏晚夕送回房间,顾子静就跑过来,说找不到顾子明了。 他想了想,顾子明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皇陵。 “哎呀,小侯爷是跟九哥一起喝的么?”顾子静将醉晕的顾子明扶起来。 顾子风看着脚下还未烧完的灰烬,捡起来抖了抖,气得差点没动手打顾子明一顿。 烧婚书也就罢了,竟然还烧圣旨,不要命了? 顾子静也神色大变,“九哥是疯了么?他想告诉蓉妃娘娘,就念叨几句好了,烧什么,哎呀!” “走吧,当没看见。”顾子风接着灯笼的火,将剩余的残虚燃烧殆尽。 二人顾子明抬回明曦殿,顾子明扯住了顾子风的衣袖,哽咽的问道:“三哥阿,你跟师兄,是两情相悦么?” 顾子风眉毛蹙起,还想跟我抢不成?妈的,一个谬赞还不够? “好想变成你,三哥,我好想变成你阿,那样的话,我一定能告诉苏晚夕,我喜欢他。” “晚夕哥哥,我阿,要娶别人了。” 顾子风与顾子静都愣在原地,表情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尤其是顾子静,眼睛瞪得比嘴巴都大… “子静,不要对外提起,忘了今晚的事。”顾子风率先回过神来,赶紧嘱咐着。 顾子静木讷的点了点头,直到出了门,他拉住顾子风的手腕,不甘心的说道:“敢情咱们五个,就我一个孤家寡人阿?活该没人疼没人爱呗?” … 顾子明变得越来越忙,一开始顾子风还会像模像样的帮着他,可随着沈长英要出发的时日越来越近,顾子风也就一天比着一天的见不到影子。 只好抓着孤身一身的顾子静,气的顾子静成天找顾傲天,说什么都要出宫自立府门,当然,全被顾子明反驳了。 盛夏时节,苏晚夕整装出发,没有人会因为他资历过浅而不服从,苏家军就服俩种人,一种是像沈长英这样谁都打不过的,一种是苏晚夕这样有头脑的。 顾子静抱着沈长英哀嚎,但沈长英也只是笑笑,告诉他要听顾子风的话,也要多帮帮顾子明。 顾子风在没人能看见的地方偷偷的扯着沈长英的衣角,不似从前那般冷淡,略低着头,浑身散发着难过与不舍。 苏清林悄悄对苏晚夕说:“这风王是不是吃错药了?” 苏晚夕笑了下,他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次告别送行,细细想来,好像从头到尾,只有顾子静一个人没有变。 “好了,该出发了,长英。” 沈长英嗯了一声,其实不经意的摸了下顾子风的头,然后转身上马,顾子风走到苏晚夕跟前,使劲的拍了下他的背,那力道大的差点让苏晚夕吐血。 “小将军,一路平安。” 苏晚夕以为他是再怪自己破坏了他与沈长英的告别,殊不知还夹杂着一些替某人出气的成分。 临走前,苏晚夕又朝着城门看了一眼,他想,下次再回来,就是顾子明大婚的时候吧。 顾子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顾子风彻底清查了礼部,随后他带兵抄了礼部尚书的家,悉数关进了大牢。 那个当年阻拦他没有及时追上苏晚夕的李源,如今正锁在牢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晚,顾子明只身一人,来到大牢,李源听见声响,睁开眼睛,见到来人,他连滚带爬的匍匐在顾子明的脚下,连声求饶:“太子殿下饶命,求太子殿下饶命。” 顾子明玩味的看着他,蹲下身,揪住他的头发,问道:“你叫的,是哪个太子殿下?” 李源明白,之所以全家老小都下了炼狱,就是因为当年他帮了顾子宁。 “殿下,殿下饶命,都是内个废太子让我这么做的,都是他,当时我根本反抗不得阿殿下。” 顾子明皱着眉,嫌弃的将手松开,他有些恶心,他在也不想见到这个令人反感的墙头草。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李源抱住他的大腿,“殿下,我有解药,我有可以彻底治愈寒江之毒的解药。” 顾子明一愣,他没想到李源竟然知道寒江之毒的事情,转过身,看着满满求生欲的李源,他问道:“在褚静姝手里,对么。” 李源眼眸微慌,不过很快就别狡诈所取代,“殿下,她是不会交给你的,但是我有能让她服从你的办法,殿下,相信我,只要你放过我,我就能把解药给你,这件事情,连顾子宁都不知道,当年是我亲自去离国带回的寒江之毒,殿下,你帮帮我,我能救你。” 顾子明静默了片刻,他将李源扶起来,语气很平缓,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你跟你父亲的罪名,不至于株连九族,我会把你母亲妹妹释放,也会将你跟你父亲的尸首,完完整整的交给她们。” 说完,顾子明转身出了牢门,留下李源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呐喊。 蓉启晨已经被他派往疆洲守着苏晚夕,如今想要找一个可靠的人去离国,还真是不容易。 第42章 三月初二 顾子明来到风语殿,顾子风正抱着一个扇子看个没完,见顾子明走进来,连忙说道:“礼部不都给你查完了,你别来烦我,我旧伤复发,在动就要死了。” “那过一阵子师兄生辰,你还能去疆洲了么?”顾子明笑道。 “当然,有事?”顾子风问道。 “白九借我用一下,但我不知道你去疆洲的时候能不能还你。” 顾子风当即喊来白九,“拿去。” 白九的话很少,跟着顾子明回了明曦殿,也没问要做什么,顾子明想,如果蓉启晨的话也少点就好了。 把事情都给白九交代好以后,齐公公带着一篮子酒菜走过来,“殿下,这是姝公主派人送来的,她还嘱咐说让您今晚吃,凉了可就不好了。” 顾子明嗤笑,自从立下婚约以后,褚静姝就像个贤妻良母似的,除了定时给他药以外,还时不时的给他送点吃食,甚至还用准太子妃的名义前去给蓉妃守墓,也会在城外施粥布恩。 这样不仅巩固了顾子明的地位,还将她菩萨心肠的形象印在所有人心中,处处都是为她叫好的声音。 “扔了吧,我去找师傅,不在殿里吃了。” 苏晚夕在疆洲忙着清理蓉家的残党,常常因为处理军务而夜不能眠,他原以为当将军,就只要操练操练士兵就好,他也不记得以前苏清林这么忙阿。 沈长英已经趴在他身边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顾子风给他传来的信,他的胳膊底下,是蓉英豪的画像。 苏晚夕拿了件披风给沈长英盖上,看着沈长英原本有些圆润的小脸现在都有些干瘦,他就心疼的不得了。 这是从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就一直在他身边跟着他的弟弟,原本他是无忧无虑的,从小到大的那些磨难都没让沈长英失了天真。 他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我要快点变得厉害,好保护父亲母亲,守着咱们家的安宁。” 可想而知,沈长英还有多难受。 苏晚夕摸了下沈长英的头,却不想沈长英惊醒过来,“晚夕,忙完了么?” “嗯,回去睡吧。” 年轮悄悄转动,所有伤痕都刻在心上,银杏树从翠绿变得金黄,又不经意的覆上一层银白,当风轻轻吹过,银杏树偷偷的长出嫩芽。 两年后,深夜,苏府的屋顶。 “你说你个老不正经的,成天偷着跑出来喝酒,把一堆破事都交给我徒弟,有你这么当爹的么?”苏清林将顾傲天手中的酒壶抢过来,一饮而尽。 “你还好意思说我?疆洲那么大个地界,蓉家还有乱党时不时的撺掇,还有十万人马,你不也都扔给你俩个儿子,自己跑来躲清闲。”顾傲天又将酒壶抢过来,往嘴里一倒,却发现一滴都没了。 “白霜,打酒去!”顾傲天将酒壶往后一扔,白霜从暗处出来接住,他想,如果白门里的人知道他们的领主是皇上的打酒小童,不知会作何感想? “哎,老了,就想图个清净,现在觉得儿子少了,在来俩个,我就把家都扔下,归隐山林。” “儿子多了也不好阿,你是不知道内哥几个小的时候多烦人,成天打架。” “把郎安交给子明,皇后不会闹么?”苏清林望着皇宫城,他最好的兄弟在那里被困住了一生,如今,又轮到了他的徒儿。 “如果当年宁儿不那么狠心,没有想要置他的兄弟们于死地的话,我又怎么会废了他。”白霜将酒送回,顾傲天仰头喝下,辛辣的液体入喉,逼得他老泪纵横。 今天是沈长英的生辰,顾子风早早的就赶了过来,借着厨房,亲自给沈长英做了一碗长寿面。 这是他给沈长英做的第三碗长寿面,沈长英吃着吃着,就止不住的哭了起来,他们都知道,沈长英又想陈弦思了。 “你看你做的有多难吃,给我弟弟都吃哭了。”苏晚夕朝着顾子风埋怨道。 “那你别吃了。”顾子风扯着沈长英的耳朵吼道。 苏晚夕自觉的走出去,给他们俩个人独处的空间,自己则坐在校场的一块大石头上,他也是偶然间才发现,坐在这里看到的月亮,是最大的。 “我好像都不知道你的生辰那。”苏晚夕手里握着俩样东西,一个夜明珠,一个赤炎玉。 顾总裁生日的时候,当初他也做了一碗长寿面,结果面都黏到了一起,汤也特别的咸,不过顾总裁还是吃了个干净,然后喝了好多的水。 沈长英走出来,坐到苏晚夕的跟前,不一会儿的功夫,顾子风就挤在他们俩个中间,苏晚夕朝着这个醋王翻了个白眼。 “明年,子明就要大婚了吧?”沈长英问道。 “嗯,现在已经要着手准备了。” 苏晚夕的手一紧,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好像注定不能喜欢上任何人,否则怎么但凡是他爱的人,都要娶了别人那? “子静来信说,是在他们的生辰当天?我跟晚夕应该能赶回去。”沈长英虚靠在顾子风的肩膀上。 “什么时候?” “三月初二。” “什么?”苏晚夕蹭的一下站起来,吓得顾子风差点没倒在沈长英身上。 “你犯什么神经?”顾子风吼道。 沈长英轻抚顾子风的背,问道:“晚夕,怎么了么?子明跟子静是同一天出生的,你不知道么?” 苏晚夕失魂的摇了摇头,独自一人朝着别处走去。 三月初二,也是顾总裁的生日。 他们究竟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从长相到习惯再到生日,都一模一样? 苏晚夕想破了头,起初他以为顾总裁是子明像自己一样穿越过去的,可顾总裁那几国语言可不是假的,再说顾子明不是好好的在这… 想到最后,苏晚夕也只能用巧合来解释。 即是生辰,又是大婚,他要送个礼物才好。 明曦殿,齐公公抱着一大推繁文礼节拿给顾子明。 “殿下,这都是大婚的时候要注意跟要准备的,姝公主还没从皇陵回来,这些都要你来决定,还有婚服,大典用的…” “等褚静姝回来,让她自己决定,我累了,先睡了。”顾子明把齐公公推了出去,无力的靠在房门上。 “殿下,要把明曦殿的东西往东宫搬了,大婚以后,你跟太子妃,是要住在东宫的,记得抽空看一下清点的单子。” 齐公公在门外嘱咐了一句,便离开了。 册封太子以后,顾子明一直都没有搬到东宫去,一是他早就习惯了从小就住着的明曦殿,二是他实在不愿意再去碰顾子宁碰过的东西,三是,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这个太子的身份。 他真的很烦,自从当着这个劳什子的太子以后,他就烦的要命,他恨不得自己替顾子宁去死才好。 桌子上的奏折掉落,翻开的页面,还算工整的字迹,那是苏晚夕上奏的,现在的他,与苏晚夕唯一的联系,便是这象征着君臣的奏折。 他连忙跑过去,将奏折捡起来,像珍宝一样的看着,抚了下沾上的灰尘,终是露出些许的柔情。 当顾子风要启程回郎安的时候,他问苏晚夕有没有要给郎安的人带的信物,苏晚夕诧异的摇摇头,“没阿,我我给我爹的信都夹在奏折里了。” 顾子风又朝着他的肩膀使劲拍了下,上次这么拍,还是在郎安的城门。 第43章 大婚盛典 原以为还有好远的时日终是到来,纵使顾子明有万般不愿,他也终将要牵着那个女人的手,在文武百官面前行夫妻之礼,届时普天同庆。 白九已经从离国回来,他带回来一幅画像,还有一个能让褚静姝身败名裂的秘密。 “殿下,白九无能,没有查出褚静姝的奸细。” “无妨,有这个就够了,辛苦,多谢。” 苏晚夕在大婚的前俩天与沈长英赶回来,俩个人在陈弦思的坟前呆了小半天,沈长英更是哭的眼睛红肿,这么久了,蓉英豪一点下落都没有,他们都觉得愧对他们的母亲。 大婚的前一天,顾子静跑到苏府,见到苏晚夕跟沈长英就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他是真的很想他们,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苏晚夕跟沈长英是他除了亲兄弟以外最好的朋友了。 由于顾子静的用力过猛,苏晚夕一个没站住,直接倒在石凳上,赤炎玉衣襟中露了出来。 顾子静眼尖,揪住苏晚夕问道:“哎?这玉好眼熟?在那里见过那?” 顾子风走上前,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子明的赤炎玉么?怎么在你这?” 苏晚夕不知道这个东西有多贵重,他点了点头,说道:“阿,之前子明送的,怎么了么?” “这是他大舅舅,就是蓉英杰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替他寻回的诞生礼,也是他大舅舅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苏晚夕愣在原地,他从没想过这个东西竟然这么重要,思来想去,他将赤炎玉摘下,收到了一个小盒子里。 不曾想赤炎玉生性炎热,原本在盒子中的玉佩性凉,两块玉放在一起竟有要碎裂的迹象。 苏晚夕找了个东西,将赤炎玉隔在上面,将小盒子合上,交给了顾子静。 “拿回去带给你九哥,新婚还有生辰礼物。” 顾子静接过,大手一伸,“我的那?” 苏晚夕笑了下,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银色发扣,前面还镶嵌着一颗玉石,“祝我们最英俊的静王殿下,生辰吉祥。” 有人欢笑,就有人沉默,顾子明看着齐公公送过来的婚服,他都懒得打开,大婚上的各种繁琐的流程齐公公也在他面前念叨的好几天,顾子明特别想跟顾傲天说,要不直接下个圣旨,告诉所有人他们已经完婚算了。 夜晚,顾子静跟顾子明来到明曦殿,手里拿着沈长英跟苏晚夕送他的礼物。 “九哥,生辰快乐阿!”顾子静打开门,伸进来一个脑袋。 顾子明随手扔过去一个东西,顾子静接住一看,当时就笑了,“九哥,你跟小侯爷还真默契,他也送了我一个发扣,跟你这个差不多。” 顾子明抬眸,想到这种不经意间的默契,他的心中就有一丝的暖流,仅仅是这样,他都觉得他与苏晚夕间的距离近了些,这让他很开心。 “九哥,这是你的婚服么?怎么都不试试?”顾子静走上前,直接将婚服展开。 深蓝色的婚服,用金线勾勒着的龙凤栩栩如生,袖口盘着祥云,简单又不失华贵,顾子明看着这件衣服,他觉得,如果是苏晚夕穿,一定很好看。 “天呐九哥,这也太漂亮了,我成亲的时候也要这样的。” 顾子风将婚服拿过来,板板整整的叠好,顾子静啧啧称赞,“可以阿三哥,你都会自己叠衣服了么?” “别闹了,母妃给你九哥备了礼,你去拿来,明天事情太多,怕忘了。” 顾子静走了以后,顾子明看着沉闷的顾子风,问道:“三哥,有事?” “子明,你…你如果不想成亲,我帮你。” 顾子明先是诧异的看着他,随后轻笑道:“三哥,你说什么那?” “子明,如果我一早就知道你,你心中有人的话,我不会那么做的,对不起。” 这怕是顾子风生平第一次道歉了吧。 顾子明想要一笑而过,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便说道:“三哥,那你以后能多帮我批批奏折么?” 突然心口一阵疼痛,手中的奏折掉落在地,顾子明的脸上瞬间变的毫无血色,四肢无力的瘫倒在顾子风的身上。 “子明?你身上怎么这么凉?怎么回事?”顾子风慌了手脚,他刚要喊齐公公,让他去叫太医,顾子明就拦住了他。 “三哥,药,衣,衣服里。”顾子明的双手颤抖,话也说不完整。 顾子风闻言,连忙伸进顾子明的衣襟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顾子明吃了进去。 怀中的弟弟疼的直打滚,顾子风的衣服都沾上了他的汗,顾子风有些慌神。 过了许久,顾子明醒了过来,他擦了下额头上遗落的汗珠,轻喘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快说。”顾子风面色阴沉的问道。 “寒江之毒,没事,有解药。”顾子明不在意的说道。 顾子风脸色大变,他很早以前就听过这个寒江之毒,这毒的药性极其猛烈,即使有解药,也活不长久。 “谁干的?”顾子风的眼睛像是冒着红光,如果苏晚夕在的话,他一定会说这个眼神,与顾子明发火的时候一模一样。 “顾子宁,三哥,褚静姝是离国药师的徒弟,她有解药,不用在意的。” 顾子风一下就想到了那次狩猎场,他就知道,那个时候的伤,绝不是那么简单。 待他还要说些什么,顾子明握住他的手腕,说道:“三哥,别让别人知道,我的弱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是不想别人知道,还是不想苏晚夕知道?为了他你值得么?” “为了沈长英不要皇位,你值不值得?” 顾子风哑口无言,他明白,如果换做是他,同样义无反顾。 大婚的清晨,皇城内外一片喜气,他们敬爱的太子妃终于正式的成了他们郎安的人,所有人都自发的聚在一起,为顾子明与褚静姝祈福。 顾子明穿着婚服,坐在殿内,手中拿着当初从褚静姝手里拿来的,属于苏晚夕的手帕。 “晚夕,娶了她,我就能问出藏在你身边的人是谁,那样,我才能死而无憾。” 晚夕,今生你我再无可能,是我无用,始终不能护你周全,如有来生,我定要陪在你身边,不在让你受到伤害。 阳光和煦的照耀着皇城的每一个角落,顾子明牵着褚静姝的手,走过文武百官,走过苏晚夕的身边。 他的眼睛对上的苏晚夕的眸,他看到苏晚夕对他笑,就像那年下学以后,他笑着对他说:“九殿下是想拜师呀?” 他的笑,在顾子明的眼里,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炙热,让他欲罢不能,又求而不得。 牵着褚静姝的手,握的很紧,他怕不紧一点,他就要松开,就要奔向那张笑脸。 苏晚夕的心疼的像是要碎了一般,他有好多年都没看到顾子明的脸了,再一次见到,却是在他的大婚上。 他看着与顾子明站在一起的褚静姝,就嫉妒的要命,这与他当初看到柳青柠的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他至少还拥有。 如今,他只能看着他,从一个人变成一双人。 第44章 赤炎玉碎 晚上,闹洞房的人都已经散去,褚静姝的盖头还未掀开,新婚的二人坐在东宫寝殿,红烛明艳耀眼,满床的桂圆花生,合卺酒摆在桌上,顺着窗外飘进来不知名的花香。 “殿下,你要掀盖头,我们还要喝合卺酒那。”褚静姝在盖头下说道。 但顾子明并未回话,她能听见顾子明倒酒的声音。 她的心中是有些窃喜的,从见到顾子明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他,褚静姝十分庆幸顾子明的手中有着蓉家与苏家那样的兵力,这样一来,她既不会错失自己喜欢的,也不会碍了自己的大业。 从小到大,褚静姝就知道凡事都是靠自己去争取的,就像她从知道了这个和亲的消息,就开始筹谋自己计划。 与她年龄相仿的姐姐妹妹,一个接着一个的暴毙,毁容,最后只剩下她。 她也知道顾子明是有喜欢的人,还是个男人,但她不在乎,这不就是这个男人的软肋么? 用苏晚夕去牵制顾子明,再用顾子明去灭了离国,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想要的,都将是她的。 “殿下,你累了一天,我们早些休息吧。”褚静姝柔声的说道。 顾子明笑出了声,他的语气平静又带着危险的味道,他说:“爱妃阿,不知道我跟你师父的床,你更想上那个?” 顾子明的一句话,险些让褚静姝的手头皮炸开,她一把掀下盖头,惊慌的看着顾子明。 不可能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但凡有一丝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她都杀光了,连他师父都死在了她的手里,顾子明是怎么知道的。 褚静姝很快便冷静下来,她镇定的握住顾子明的手腕,“殿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你别…” “公主,你看。” 顺着顾子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幅绝美的画,能看的出来,画师很用心的。 画中的女子与褚静姝有七分相似,只不过眉眼间并没有褚静姝的那份野心这是褚静姝的母亲,画的落款,是褚静姝的师父。 “爱妃,你想听听我得来的故事么?” 褚静姝失神的看着那副画,顾子明玩味的笑道:“相传离国有一个绝美的女子,可惜出身低微,被皇后所收,拿来用作讨好皇上的工具,后来生下一位公主,再后来公主成了离国药师的徒弟,而这药师…” “够了够了够了。”褚静姝疯了一样的撕下墙上的画,她将碎片踩在脚下,“顾子明,你想用这件事情威胁我么,我告诉你不可能,我如果有一天身败名裂,那苏晚夕定是我墓中陪葬。” 顾子明扼住褚静姝的喉咙,他只要稍稍一用力,这个女人就会死在他的面前,有多少次,顾子明想笑这也做,但是不行,还不是时候。 “我问你,苏晚夕身边的人到底是谁?你已经用寒江之毒在控制着我还不够么?” “不够,顾子明,这个世界上,只有苏晚夕才能让你害怕让你听话,不是么?” 一个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不足为惧了,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顾子明将合卺酒倒在地上,转身出了房门。 洞房花烛之夜,顾子明独自一人回到明曦殿,他没让齐公公把明曦殿搬过去,因为他还会回来的。 顾子明从怀里拿出苏晚夕送他的礼物,他一直都没抽出空来打开看。 “苏晚夕,你当真一点念想都不愿留么?” 夜深人静,顾子明蜷在床上,床下,是赤炎玉的碎片,同样碎裂的,还有顾子明不曾留意的半块玉佩。 那是苏晚夕在疆洲的时候买的那一对玉佩,他很私心的只送了他一个。 沈长英又是在池边找到的苏晚夕,他浑身发烫,醉得不省人事,想到他睡觉不老实,沈长英便守了他一夜。 第二天,苏晚夕睡到下午才醒过来,鼻子还有些塞,他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差点没又晕过去。 顾子风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手中拿着一个食盒。 “醒了就赶紧吃饭。”顾子风大吼道。 “你干嘛?吃枪药了?”苏晚夕不解的看着他,黑脸怪,他怎么总这么让人不痛快? “你知不知道昨天沈长英找了你多久?又守了你一夜,现在又替你去挡媒婆,你可真有功。” 苏晚夕揉了揉鼻子,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池边的连翘花上,一点也想不起来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正好沈长英进来,他的面容有些困倦,“晚夕你醒了?难不难受?吃饭了么?” “嗯,不难受了,正要吃咱们风王带给我的病号餐那。”苏晚夕瞪了顾子风一眼,他不明白有什么好吃醋的,他可是沈长英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长英阿,一起吃吧,昨晚是不是累坏了,一会儿好好睡一觉,我去整队,明天出发。”苏晚夕拍了下身旁空位,让沈长英坐自己跟前。 沈长英捧着清粥,猛的一口喝进去,“有个徐小姐说要跟我去游湖…” “游什么湖游湖,不务正业,你赶紧吃完去睡觉。”顾子风的脸色更差了,沈长英口中的徐小姐,是户部侍郎的女儿,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想通过顾子静去认识沈长英,只不过都让自己拦下罢了。 “哎呀我不是没说完嘛,我已经拒绝了,太困了。”沈长英说着就打了个哈欠,顾子风的脸色这才好一点。 苏晚夕突然觉得手中的饭菜都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他可是个刚刚失恋的人那! 起身下床,跑到苏清林的院子,刚进门,就看见苏清林在打理院子里的几株花木,那是陈弦思最喜欢的花。 看着苏清林的背影,苏晚夕发现,父亲真的老了,白发依稀可见,脊背也弯了不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腰杆直挺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都是让人不能忘的阳刚之气,那是多么威风的镇安候阿… “爹,我来吧。” “你可不行,笨手笨脚的在弄坏了。”苏清林嫌弃的说道。 “哎呦,那您也歇会吧!”苏晚夕将苏清林拉过来,给他倒了一杯茶。 苏清林笑道:“还真是老了,连儿子都能指挥我了。” 苏晚夕双手叠放在石桌上,歪着头看着苏清林,他想将父亲的样子记得牢一点,最好能印在脑子里,刻在心尖上。 他很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的看过母亲,以至于现在,脑海中的记忆总是很模糊,即便是看着画像,也想不起母亲的一丝神韵。 “爹,你跟我去疆洲吧,没事养养花,再从小玉姐姐那给你整点兔子回来,好不?” “才不要,我要在这陪着你母亲。” “啧,真腻歪。” “小屁孩,你懂啥!” 苏晚夕跟沈长英启程的时候,苏清林没有去城门送,而是像陈弦思一样站在大门前,嘱咐着他们:“多吃饭,别生病。” 顾子风给沈长英带了很多东西,有用的没用的都带了过来,苏晚夕很想吐槽一番,但思来想去,还是不触黑脸怪这个眉头了。 “小将军,你转过去。”顾子风虽对苏晚夕说,眼睛却是看着沈长英。 苏晚夕瞪了他一眼,依言转身,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以后就听顾子风说:“好,一路小心,我等你回来。” 啧,他不知道沈长英一个能打十个么?还一路小心,碰上他的人才要小心。 “拜见太子殿下。” 苏晚夕听闻,猛的一回头。 顾子明正朝着他走过来,头发随着风四处飞舞,眉眼间已是稳重的神韵,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他逗弄,在他面前委屈掉泪的少年了。 “见过太子殿下。” 苏晚夕略失一礼,低下头的瞬间,没有看见顾子明低沉的眼。 “将军,不必多礼。” 第45章 离国使团 自成婚后,褚静姝更加卖力的在皇上跟百姓面前表现,除了在城门外施粥布恩,更是用自己的例银为穷苦百姓治病,有时还会亲自为百姓看病,但凡在皇城中提起太子妃,人人都要唤一声女菩萨。 顾子风听闻,冷声的说道:“你要再不做点什么,褚静姝可是要压过你这个太子殿下了。” “蛇蝎美人,不足为惧。”顾子明满不在乎的态度差点没让顾子风拍他一巴掌。 晚上,褚静姝端着一盅补汤来到明曦殿,“殿下,夜深了,您别太操劳,要注意身体才是。” 顾子明没有理会,眉目微蹙,满脸的厌恶之情,可褚静姝并未在意,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静坐在他身边,待顾子明再次看向她时,她已然睡熟。 “来人,送她回去。” 齐公公小心翼翼的进来,他心疼的看着褚静姝,在他眼里,褚静姝是个十分乖巧懂事的孩子,不禁劝解到:“殿下,一起回去休息吧,也不能一直住在这。” “送她回去。”顾子明头也不抬,始终没去看褚静姝一眼。 “不劳烦公公了,我这就走。”褚静姝缓缓睁开眼睛,一副伤神的模样。 待褚静姝走了以后,顾子明将她带来的汤倒掉,并对齐公公嘱咐道:“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她踏进明曦殿一步。” 这时白九悄悄走了进来,顾子明察觉。便让齐公公退下。 “怎么了?” “内个,殿下,风王他,他说…” “他又要去找师兄?” “嗯,乞巧节。” 顾子明扶额,无奈的说道:“早去早回,你给我留下。” 乞巧节当天,顾子风便赶到疆洲,只不过谬赞早就到了,正勾肩搭背的搂着沈长英闲聊,顾子风当时火就上来了,一把扯过沈长英,横声说道:“我旧伤复发了,带我去休息。” 沈长英当即将顾子风横抱起来,担忧的说道:“旧伤复发你还过来?不要命了是不是?” 说着就边喊军医边带着顾子风朝着营帐走。 “小心眼,我多说俩句话都不行。”谬赞低垂着眼眸,无奈耸了耸肩。 苏晚夕给他倒了一杯酒,“还是跟我说吧。” 谬赞叹口气,将酒一饮而尽,“听说过些日子,离国使团就会去郎安?” “不知道,我这天高皇帝远的,不了解阿。”苏晚夕又一次感叹这个通讯极差的古代是有多么不方便,有点啥事都来不及通知。 皇宫城,养心殿。 顾子静趴在养心殿的桌子上叫苦连连,原本他是想到皇城中溜达溜达,没准就能遇上自己的命中注定,可自己的老哥竟扔下一大堆烂摊子跑去约会! “父皇,我不干了,说什么我都不干了,我要罢工,要解放,要自由!”这还是他从苏晚夕那里学来的词。 还没等顾傲天说什么,顾子明就进来,拎着他对顾傲天说:“父皇,离国使团明日抵达,驿站已经安排妥当,还有一些散事,您看一下?” “不看不看,你定就行。”顾傲天连忙摆手,他今天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那父皇您也别用去找师父喝酒,师父他身体不太好,饮酒伤神。”顾子明说完,就扯着哀嚎的顾子静走了。 顾傲天对白霜说:“这怎么跟我老子似的?” 第二天,离国使团抵达皇城,一共不到十个人,为首的带着面具,看不到他的样貌。 顾子明看着他,总觉得十分熟悉,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极了他的母妃。 寒暄一阵,顾子明便说道:“不知大人为何要带着面具?” “哦,太子勿要见怪,臣自小相貌粗鄙,怕吓坏了圣上。”那人十分恭敬,声音也颇有些沙哑,听不出本音。 “无妨,还请大人将面具摘下。”顾傲天厉声说道,从他一进门,顾傲天便盯着他看了许久。 那人似是为难,但还是听从顾傲天的话,将面具摘下。 那是一张极其丑恶的脸,嘴角一片乌黑,还带着密密麻麻的伤疤,不仔细看,还以为有虫子在他脸上攀爬。 文武百官皆是一阵唏嘘,离国使团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圣上,我们大人从未面具摘下,这…” “无事,面见圣上,自是要坦诚相待,只望不要吓到圣上便好。” 此次离国使团前来,主要是来商讨关洲周边的土地归属问题,一天俩天是说不完的,顾子明也就没有着急。 皇城,百味堂。 褚静姝的对面,坐着为首的那个蒙面人。 “公主殿下,不是说好,嫁给我么?”那人玩味的看着褚静姝,“不知道我们太子殿下,知不知道你的背上,有几颗痣那?” “够了,你不怕我现在就揭发你么?”褚静姝脸色大变。 那人哈哈大笑,摘下面具,那是一张十分精致的脸,有着与蓉尘烟一样的眉眼,与蓉萧然相似的唇齿。 只可惜,没有蓉萧然的霸气与蓉尘烟的柔情。 “蓉英豪,你疯了么?”褚静姝连忙叫心腹将窗户关上。 “怕什么,夏国那小子在我身边埋了五队人马,我不也处理干净了?”蓉英豪满不在乎的说道,还不忘在褚静姝的脸上逗弄一下。 “蓉英豪!”褚静姝拍开他的手,厉声喝道。 “啧,脾气怎么这么大了?放心吧,精兵已经养好,我拿到玉玺与兵符之日,就是你拿下离国之时。” “我不会忘的,你放心吧。” 疆洲,苏晚夕接到了顾傲天的信函,准了他与沈长英去关洲的请奏,早在俩个月前,蒋蒙就给他传信,说小玉生了个大胖小子,蒋蒙想邀请他们去参加百日宴。 苏晚夕欣喜极了,很多年未见蒋蒙,如今蒋叔叔已经升级当爹了,他连忙唤来沈长英。 “长英,收拾收拾,明天我们也出发,爹让咱们代他好好跟蒋叔喝一顿。” “阿英阿,要不要我跟你们一起去,反正我也没啥事。”原本要回去的谬赞,一听有宴会可以参加,眼睛顿时冒了光。 “赶紧回去得了,哪都有你事。”不等沈长英说什么,顾子风便用力的剜了他一眼,横声说道。 谬赞握着拳头,气囊囊的说:“顾子风,你要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肯定打到你娘都不认识你。” “你来阿,来来来,我看你多大能耐。” 沈长英站在俩人中间,“行了,你俩小孩呀,东西收拾好了没?明天咱们一起走。” 苏晚夕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八点档的狗血剧情会有这么多人追着看了! 第46章 朝野动荡 清晨,沈长英起了个大早,他伸展着手臂,朝着太阳大喝一声。 “长英。” 回头一看,是顾子风。 “起来啦?饿不饿?”沈长英的头发被吹了起来,露出一排小白牙,看得顾子风有些沉迷其中。 “看什么那?这孩子怎么傻了那?”沈长英伸手在顾子风眼前晃了晃。 顾子风白了他一眼,“去关洲的路上要小心,知道么?” “知道了,你怎么每次都要嘱咐我小心,别忘了,我可是能打十个,什么时候把你内个侍卫带过来跟我比试比试?”沈长英至今还惦记着要跟白九比一比,始终都没找到机会。 “等你回来。” 苏晚夕跟谬赞躲在营帐里没敢出去,谬赞问道:“小将军,你说要是我先遇到阿英,是不是就没顾子风什么事了?” 苏晚夕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那? 有些时候我们以为先遇到的人才是赢家,可事情通常都不随人意。 就像他,哪一次他不是先遇到的那? 明明是他先跟顾总裁在一起,可是最终却要给柳青柠让步,明明是他先认识的顾子明,然而到了最后,终是要看他娶了别人。 所以阿,那有什么先来后到… 四个人朝着三个方向出发,谬赞当着顾子风的面抱了下沈长英,气的顾子风朝着他的背影骂了半天,堂堂风王殿下的形象荡然无存! 半月后,皇宫。 顾傲天正烦心的看着奏折,养心殿内飞来一只银标,上面插着一个布袋,袋子里面,是当初他跟苏清林还有蓉英杰一起给蓉尘烟造的生辰礼物,还有一个字条。 苏府,苏清林刚刚浇完花,坐下来倒了杯茶,这是前几日他刚从顾傲天手里抢回来的,一想到这他就开心得不得了。 嗖的一声,一只银标飞到他身后的柱子,上面同样是一个布袋,里面装着的是陈弦思的簪子,陈弦思所有的首饰苏清林都记得,当初他收拾陈弦思东西的时候,见少了一个簪子,还以为是趁乱不见了。 打开字条,上面写着:想知道陈弦思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么?三更后,城郊见,一个人来。 皇城中已经无人在游逛,连蝉鸣声都变得诡异起来,苏清林手持佩剑,只身一人来到城郊,突然听见一声响动,他持剑冲了过去。 “清林?” “傲天?” 顾傲天警惕的看了眼四周,不用问也知道,他们都收到了那张字条。 “白霜那?” “我让他去守着明儿了,他知道白门的事。”说罢,顾傲天就冲着暗处大喊一声:“蓉英豪,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刚落,丛林中就响起一阵鼓掌的声音,“不愧是我们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一下子就猜中了。” 苏清林顺着声源的方向,将手中的银标甩了出去,传回来一声闷哼。 “狗贼,滚出来。” 蓉英豪将刺进肩膀的银标拔下,从暗处走出来,苏清林青筋暴起,顾傲天死死的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上前。 他知道以蓉英豪的性格,他不会只身一人前来。 “妈的蓉英豪,你终于舍得出现了。”苏清林叫骂着,压抑依旧的怒火此时就要迸发。 顾傲天将苏清林挡在身后,“你果然是离国使团的那个人。” “天哥,我们都这么久的交情了,你说你怎么才认出我?我好伤心阿。”月光下的蓉英豪好显得更加阴柔,狡诈的眼睛让人看着十分的不舒服。 “凭你也想挑战我们俩个?”苏清林也逐渐恢复冷静,他虽这么说,但也不忘朝着四周观望, “对,能挑战你们俩个的,只有蓉英杰了是吧?”蓉英豪哈哈大笑,那笑声不禁让人打起了冷颤。 “我呸,你也配提英杰,当年如果不是你晚了俩个时辰才带兵赶到,我们又怎么会被困住,英杰他怎么会死!”顾傲天朝着蓉英豪叫骂,他觉得,此时不仅要拦不住苏清林,连自己也快按耐不住了。 “你,你们,还有蓉英杰,你们,都该死,都该死,蓉英杰不死父亲怎么会看得到我,你们又何曾将我放在眼里?唯一一个对我好的思姐姐,最后竟然嫁给了苏清林这个匹夫,你们都应该去死。” 从蓉英豪嘴里听到陈弦思的名字,苏清林彻底控制不住,举着剑朝着他奔去,却被一个黑衣人拦下,四周逐渐冒出许多蒙着面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下地狱吧。”蓉英豪将面具带上,消失在黑暗之中。 … 顾子明心神不宁的坐在明曦殿,一夜未睡,至今他都觉得那个人有问题,可是他却查不出来。 天蒙蒙亮起,白霜闯了进来,顾子明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领主?你怎么来了?” “殿下,皇上不见了,昨晚他让我来守着你,我以为他又有跑出去喝酒,可是天亮的时候我回养心殿一看,皇上一夜没有回来。” 顾子明带人冲向苏府,满眼的鲜红,浓重的血腥味刺痛着顾子明的心,他忍着要吐的冲动,跑到苏清林的卧房,可是没有人。 他翻遍苏府,他看到孙大娘倒在厨房,锅里是没有熬完的酱骨头,雪儿倒在自己的房间,能看得出来,临死之前,她正要卸了衣装… 白霜召集了所有白门侍卫,全城搜寻顾傲天与苏清林,封了苏家的门,顾子静带着禁卫死守皇城,不让任何人随意出入,顾子风则领着一队人马赶往关洲,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早朝上,顾子明对外声称顾傲天突然病重,由他暂代国事,可离国使团不见顾傲天,便拒绝商谈。 文武百官不知从哪里听得风声,得知顾傲天与苏清林失踪,吵着要见人,哪怕是病重,也要见上一面。 一时间朝野动荡,所有的事情都压在顾子明一人身上,父皇跟师父都生死未卜。 皇后当即下了懿旨,宣称由太子殿下暂代朝政,文武百官虚全力辅佐。 大是大非面前,皇后的做法让顾子明心生敬佩,毕竟这是个把他拉下马的好机会。 七天前,苏晚夕与沈长英赶到关洲,小玉给他们做的许多好吃的,沈长英跟苏晚夕蹲在床边,都不敢伸手去抱孩子。 这个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小手不停的在苏晚夕眼前抓着,咿咿呀呀不知道为什么在说些什么。 “晚夕,他很喜欢你哦。”小玉将孩子抱起来,贴在脸边亲了又亲。 “宝宝叫什么名字?”苏晚夕问道。 “蒋玉洲,小玉的玉,关洲的洲,我起的名字,咋样?”蒋蒙豪气万分,十分骄傲的样子。 小玉抱着孩子,烛光映着她半边的脸,温婉且柔和。 沈长英大着胆子抱了下宝宝,才放到怀里,他就僵硬的不敢动,生怕自己太用力,勒坏他一样。 蒋蒙跟苏晚夕喝了很多的酒,喝着喝着就哭了起来,骂自己没用,连夫人出了事,他都不能赶回去看望她最后一眼,说他对不起苏家的栽培。 喝到深夜,蒋蒙被小玉扶回去,他走的时候,还说等能回郎安,就带着小玉跟孩子去为陈弦思祈福。 第47章 你们快走 夜深人静,营帐内已经灭了灯,喝了很多酒的苏晚夕却一点都睡不着,沈长英在他身边打起了轻微的鼾声,苏晚夕想着要不出去吹吹风。 刚起身,沈长英就坐了起来。 苏晚夕吓的差点没叫出声来,“你吓我一跳,怎么醒了?” “晚夕,不对。”沈长英伸手拿起身旁的佩剑,从床上跳了下来,把苏晚夕护在身后。 苏晚夕一脸懵逼,“长英,你睡毛了?” “军营里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沈长英的一句话,也让苏晚夕警觉起来,对阿,这军营里,怎么会这么安静? 他们缓慢的挪动脚步,一点点向营帐外走去,就在快出去时,俩道黑影走了进来,直奔卧床而去。 发觉没人,立刻转过身,一人十分敏捷,躲开了沈长英致命的一剑,只是划破了他的手臂,慌忙跑了出去。 苏晚夕上前掀开那人的面具,竟是军营中的人。 这时蓉启晨跑进来,“小将军,我是太子的人。”拿出顾子明的信物,“军中有逆贼。” “晚夕,是子明的东西。”沈长英依旧把苏晚夕挡在身后,自己走在前面。 他们跑到各个营帐,想将人叫醒,却发现每一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深深额伤疤,血迹都已经干涸。 “有刺客。” 新兵营帐内传来一声呼喊,苏晚夕养眼过去,是一个看上去不大的孩子。 “小侯爷,长英公子,有刺客,快走。”那孩子发现苏晚夕与沈长英,连忙带着众人围在他们身边。 “你们…” “我们是新兵,不会喝酒,今晚只吃了饭菜,刚刚感觉有人摸进营帐,我们就醒了。”那孩子的脸上还有未褪下的稚气,想必也是穷苦人家,才这么久就被送来当兵。 “晚夕,快去找蒋叔叔。” 当他们来到蒋蒙的营帐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昏迷不醒,而小玉跟孩子都不见了。 营帐外忽然燃起熊熊大火,小士兵们连忙喊到:“小侯爷,快走。” 沈长英将蒋蒙抗到背上,一行人慌忙的向军营外逃去。 时不时的射过来的乱箭都被下这些士兵挡住,不停的有人倒下去,苏晚夕含着泪,可他不能停下,只能拼命的跑。 身后的箭雨逐渐减小,大火也未蔓延出来,他们慌忙中跑到小玉的围场,走进去,空无一人。 “小玉姐姐跟孩子去那了?”苏晚夕正疑惑的时候,一直跟昏迷不醒的蒋蒙睁开了眼。 蒋蒙勉强坐起来,看向周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站起来,推着沈长英跟苏晚夕,“你们快走,快走,小玉她,她是离国的人阿!” 说完,身上的伤口又崩出血来。 已经来不及,小屋已经被团团围住,苏晚夕将蒋蒙安顿好,与沈长英一起带人冲了出去,小玉穿着离国的戎装,现在他们的面前。 “你,你竟然…” “对不起了晚夕,我一直都是离国的人。”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苏晚夕持剑冲了过去。 可他们那里打得过体力充沛的精兵。 苏晚夕支着剑,捂住被划伤的胸口,沈长英站在他身边喘着粗气,此时的他们都有些筋疲力尽,护在他们周围的,是蓉启晨与仅存的苏家军。 “晚夕,长英,你们俩个别坚持了,我…”小玉的话还没等说完,她的脖子上就闪出一道银光。 苏晚夕定睛一看,竟是蒋蒙,原来再混战中,蒋蒙换上了离国的衣服,潜到了小玉的跟前。 蒋蒙挟持着小玉,一步步的向后退,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他用尽力气大喊道:“小侯爷,长英公子,快走。” 这是蒋蒙第一次没叫他们的名字,他在用苏家忠将的身份,护他们最后一程。 “两位将军,留得青山在阿。”蓉启晨也知,当下的情况,只能保住主将。 周围的人都自发的挡在他们前面,看着视死如归的将士,苏晚夕的泪蒙了眼,他们可都是半大的孩子阿… “晚夕,我们走。”沈长英摸了一把泪,拉着苏晚夕的胳膊,将他拽走。 “可是蒋叔,还有他们,我…”苏晚夕不忍,他真的不忍。 沈长英跪在地上,他抓着苏晚夕的手,“将军,你是主将,你要带着援军杀回来,要给他们报仇。” “快走!”蒋蒙又大喝一声。 苏晚夕咬了咬牙,随着蓉启晨跟沈长英朝着缺口跑远。 蒋蒙对怀中的小玉说:“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跟将军去疆洲。” 银剑入喉,小玉只留下一句,“孩子很安全。” 远处传来厮杀的声音,苏晚夕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隐隐发冷,像是掉进了冰窟一般。 蓉启晨不知从哪里抢了俩匹马,三人朝着郎安的方向一路狂奔,半路上苏晚夕彻底的没了意识,晕了过去。 身后还有穷追不舍的离国人,沈长英想了想,对蓉启晨说:“分两路,你快回去通信,我带着晚夕躲起来,你要快。” 蓉启晨知道,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那你小心,别死扛。” “放心,我一个能打十个。” 三天以后,苏晚夕才醒过来,他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山洞。 “晚夕,你醒了?”沈长英的身边,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他是谁?”苏晚夕警惕的看着白九。 “晚夕,他是木头脸的侍卫,就是我一直跟你念叨着要比试的那个人。”沈长英刚说完,苏晚夕又觉浑身发冷,强撑着不让自己闭上眼睛。 这时远处又传来脚步声,这三天沈长英带着意识不清的苏晚夕躲躲藏藏,却始终没有甩开这些追兵。 他一路上都留下只有他跟顾子风才能看懂的记号,那是当初他画在风语殿的柱子上的。 幸好白九记得,昨晚找过来,将苏清林失踪的消息告知,沈长英便下了决心。 “白九,晚夕不知道中了什么的毒,一直浑身发冷,你赶紧带他回去,我去引开那些追兵。” “不行,风王让我一定要守在你身边。” “你不说他在赶来的路上么?我能坚持到他来找我,你先带着我哥回去。” 苏晚夕听不清身前的俩个人再说什么,他隐约听到沈长英叫他哥,这还是沈长英第一次这么叫他。 白九拗不过沈长英,苏晚夕也危在旦夕,他将苏晚夕绑在身上,临走时,沈长英对他说: “如果,我见不到他,那你替我告诉他,我从来都没有爱过。” 第48章 形单影只 苏晚夕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明曦殿,身上的寒意已经消散,伤口也被包扎的完好,一时间他有些恍惚,就好像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在做梦一样。 “小侯爷,你醒了?”顾子静红着眼走进来。 “长英那?” 顾子静上前将苏晚夕的被子盖好,“你身中寒江之毒,幸好皇后有解药,如今你要好好休息,关洲那边你不用担心。” “长英那?”苏晚夕抓住顾子静的手腕,心仿佛低落了谷底。 “你好好…” “沈长英那?我弟弟在哪?” 顾子静再也绷不住,他捂住双眼,哽咽的说道:“风语殿。” 苏晚夕跌跌撞撞的跑到风语殿,白九蹲在殿门前,乐贵妃坐在院子中抹着泪,顾子明站在一旁,他见苏晚夕过来,他想拦住他,“师兄,你的伤…” 苏晚夕推开他,忍着痛,一步步走进殿内。 顾子风坐在床前,手中拿着手帕,一下一下的擦拭着沈长英的脸。 苏晚夕走过来,他想叫醒他的弟弟,顾子风拦住他,轻声的说:“你别说话,别把他吵醒了,他难得睡得这么香,你别说话。” “我要带他回家,你让开。”苏晚夕推开顾子风,他要带他的弟弟回家,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 顾子风不依,他拦在床前,哭着说:“你不许动他,你不许动,他不能走,他不能再离开我身边一步,我不准,你别动他。” 苏晚夕想要推开他,可是他推不动了,浑身都没了力气,他半跪在地上,拉着顾子风的胳膊,“风王殿下,我求你,你让我带我弟弟回家,行么?” 顾子风木讷摇着头,他的眼睛没了光彩,颓坐到沈长英的身边,靠在他的肩上,双手抱住他。 “沈长英,你再也别想离开我了,别离开我了。” 苏晚夕站起来,抬手将顾子风打晕,他抱起冰冷的沈长英走了出去。 顾子明拦住他,“你去哪?” “我要回家,我要去找父亲,让他把长英叫起来,他不听我的话。” 顾子明挡在他身前,可他没办法开口,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苏晚夕。 苏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顾子静走过来,他抓着苏晚夕的肩膀,红红的眼睛看着他,厉声说道:“苏晚夕,镇安候死了,我父皇也死了,沈长英也死了,整个苏家,就只剩下你自己了,你听明白了么?” “你放屁,顾子静,你别他妈乱说,你们都滚开,我要回家,我要带我弟弟回家。” “回个屁阿?苏家被灭门了,连条狗都没留下,你听懂了么?你现在要做的,是安顿好长英跟苏侯爷的后事,然后带兵夺回关洲,为他们报仇。苏晚夕,你若一蹶不振,苏家就真的完了。” 苏晚夕看着怀中的沈长英,他好像想起来,昏迷的时候,沈长英说过的话。 “哥,你醒醒好不好?你别丢下我一个人阿哥。” “哥,你挺住,我们还没找到蓉英豪那,还没有为母亲报仇,你千万别有事阿。” 脚下一个踉跄,苏晚夕靠在门边,浑身没了力气,晕了过去。 一天后,顾子风被关在风语殿,他哑着嗓子,哀求着自己的弟弟:“子静,哥求你了,你让我见见沈长英,求你了,他没我不行的。” 苏晚夕从门外进来,看着顾子风,他说:“我要火葬长英,你来为他收骨灰吧。” “你他妈放屁,你要火葬谁?你个王八蛋你给我滚。” “顾子风,我再说一遍,我要火葬沈长英。” 俩个人随即扭打在一起,白九想要拦着,顾子静摇了摇头,任他们打下去。 “我弟弟死了,沈长英他死了。” “你闭嘴。” “你给我清醒一点。” “苏晚夕,你把沈长英还给我。” 苏晚夕没再还手,顾子风的拳头一下一下的砸在他的身上,脸上,他听见顾子风说:“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为你付出代价?顾子明为你身受重伤,沈长英也是因为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是阿,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死的不是他那? “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遍体鳞伤,为了救你,为了让你逃走,那些人在他身上划了多少刀你知不知道?” 顾子风没了力气,他瘫坐在地上,一遍遍的说着:“你把沈长英还给我,还给我阿…” 夜晚,沈长英躺在月光下,毫无血色的脸上竟有些不知事故般的纯真,他始终都是那个心无城府的少年。 苏晚夕亲手点燃沈长英的灵柩,熊熊大火之中,他好像看到了初次见面时沈长英。 那个时候的他,躲在苏清林的身后,不敢大声言语,但是还是会大着胆子摸他的额头,问他是不是烧糊涂了。 他特别容易饿,总是拉着自己到处去找吃的,每每吃到美味的东西,他的眼睛里都会闪着星光。 这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弟弟呀,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反而让他因为自己没了性命那? 他多想让沈长英再叫他一声哥,再站到他面前,撒娇又憨憨的笑着,说自己又把钱袋弄丢了。 他发誓,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把所有的酱骨头都给沈长英吃,他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酒,他不会再骂他,不会再管着他,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顾子明将失了魂一样的苏晚夕带回明曦殿,他的眼角流着还未干涸的泪,顾子明坐在床边,守了他一夜。 第二天,苏晚夕与顾子风带兵出发。 三个月后,苏晚夕二人将关洲夺回,谬赞带着夏国的将士抵达关洲。 一年以后,离国覆没。 谬赞只要了疆洲的一个边角,那是他与沈长英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顾子风带着沈长英的骨灰远走,苏晚夕押着离国的皇帝回了郎安,顾子明等在城门前,他要接他的将军回家。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子明的眼眸流淌着哀伤与浓浓的思念,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他将苏晚夕扶起,还没等说话,苏晚夕便说道:“我要见蓉英豪。” “好,我带你去。” 一年前,当白九把苏晚夕带回来的时候,顾子明就知道他中的是寒江之毒。 顾子明当即冲到东宫,抓住褚静姝的手臂,横声说道:“解药,能彻底治愈寒江之毒的解药,给我。” 褚静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顾子明不想跟她废话,“褚静姝,你把解药给我,我把离国给你。” “皇上,你在跟我谈条件么?”褚静姝已经没有就丝毫的慌乱,如今离拿下离国也只有一步之遥,现在她只要选择,留下那个男人,就够了。 顾子明的面容逐渐恢复平静,他松开褚静姝,直接跪在她的面前,祈求道:“求你了,你把解药给我,只要苏晚夕没事,我保证你会是一辈子的皇后,如果我出了什么事,郎安也给你,我现在就写圣旨,行么?” 褚静姝惊了,她没想到,苏晚夕在他心里这么重要,明明知道自己有可以治愈寒江之毒的解药他却从来没有为了自己要过,为了救苏晚夕的命,他竟然连郎安都不要了。 “皇上,解药在蓉英豪那。” 顾子明神色一凛,“蓉英豪是你的人?” “皇上,是他一直用解药跟那个人的事情威胁我,原本说好,我从你这偷来玉玺跟兵符,他就把解药和离国给我,但我一直找借口拖着他,我身边的那个心腹也是他的人,我将密信藏在每次给你送的汤碗底下,可你一直都没看过阿。” 褚静姝说的楚楚可怜,她握住顾子明的手,将顾子明扶起来,“皇上,臣妾一心为你,是你一直都不理会人家。” “蓉英豪在哪?”顾子明没有心情听褚静姝恶心的告白。 … 傍晚,褚静姝一人来到城郊,手里拎着一个包裹。 “宝贝儿,你来了?”蓉英豪的手里,同样拎着一个包裹。 褚静姝皱了下眉,但她也要强忍着,“东西那?” 蓉英豪晃了晃,随即伸出手,要褚静姝交出郎安的玉玺与兵符。 褚静姝扔给他,便要伸手去拿他手中的包裹,但蓉英豪却向后一躲:“急什么,我还要看看是真是假。” 将包裹打开,拿出兵符跟玉玺,是真的,他哈哈大笑,“怎么样宝贝儿,你难道不想当我的皇后么?” 他伸手想要摸一下褚静姝的脸,却不曾想突然窜出一人,将他的胳膊斩断。 蓉英豪痛的直接跪倒在地,他看向四周,那人冷声说道:“蓉公子,别看了,你再养十年精兵,也抵不过我们白门一天。” 褚静姝掏出匕首要杀了蓉英豪,她怕顾子明审问的时候出了差错。 白霜眼疾,直接将匕首踢掉,“皇后娘娘,他的命,是苏将军的。” 蓉英豪看着褚静姝,笑的阴险,“褚静姝,你背叛我?” 褚静姝从他手中抢过离国的玉玺,果不其然,是假的。 “我们,彼此彼此。” 顾子明走过来,将蓉英豪按到在地,在他的身上搜出了寒江之毒的解药。 … 蓉英豪已经在牢中关了整整一年,苏晚夕见到他的时候,原以为会想杀了他,可是并没有。 看到苏晚夕进来,蓉英豪仅剩的一只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随即又被嘲讽所替代。 “蓉英豪,我是苏晚夕,苏清林跟陈弦思的大儿子。” “哦,我知道,我在思姐姐的墓前见过你,你要是个女孩子,一定跟思姐姐一样,温柔又漂亮。” 蓉英豪的眼睛里闪着光,恐怖的外表下隐隐散着柔情,与这残破的牢房格格不入。 “你知道思姐姐最后说什么了么?呵,她说,英豪阿,我不成成为清林么绊脚石,你不要做傻事。我骑着马带着她,她坐在我的怀里,抽出我的匕首,她的血崩到了我的脸上,她到死都不知道,我哪里是拿她当人质,我是要带她走,去一个只有我们俩个人的地方。”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母亲么?” 蓉英豪面目逐渐变狰狞,他狂笑,笑的苏晚夕感到悲凉。 最后,苏晚夕已经不想要他的命了。 “蓉英豪,在母亲心里,你永远比不上我父亲,你,永远比不上苏清林。” 第49章 言而无信 从战场上回来已经有几个月了,可苏晚夕还是时不时的会做噩梦,梦见他拿着刀剑挥向那些向他涌来的离国将士,梦见那些被他残杀的人围在他身边叫他偿命… 他夜夜都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日日都能听见嘶吼的杀敌声,他想找个人倾诉,可是他不知道该对谁说。 在别人眼里,他是苏清林的儿子,是纵横在沙场的护城将军,是继任的镇安候,可只有苏晚夕自己知道,他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连杀鸡都不敢看的现代人。 他不后悔持剑上阵,为家人报仇,他怕的,是他为杀人这样的事情安上了一个完美的借口,那一年,他沉浸在自己身为护城将军的身份中,自觉无罪,甚至兴奋;如今他躺在熟悉的床上,闻着窗外的海棠花香,品着最新鲜的茶,吃着最干净的肉,那份罪恶感便汹涌来袭,激得他粉身碎骨。 他常常游逛苏府的每一个角落,一切都没有变,母亲栽种的花有人精心的侍弄,父亲的练武场也每天都有人打扫,沈长英的房间比他在的时候还要整洁,他曾经喜爱的各种新奇玩应,都被归置到一个大箱子里沉压,倒不至于落灰。 他看着陌生的仆从,独自一人吃着没有味道的饭菜,这个曾经给了他无限温暖的地方,变得沉静又冰冷。 顾子明每天想尽办法让苏晚夕在皇宫中多待一会,每天下了早朝,他都会将苏晚夕唤到养心殿,从军务说到朝政,甚至还会与他商议起顾子静的婚事,他想要跟苏晚夕像以前一样,把期间发生的事情全都忘了,就当一切都还在原点。 可他发现,什么都回不去,无论是时间,还是他们。 “皇上,如果没什么事,臣就告退了,至于静王的婚事,待风王回来,再商议吧。” 疏离的语气,生硬的昵称,顾子明以为自己都习惯了,可是每每听到,都难受得不行。 “师兄,不如我们一起去百味堂吧,听说他们家上了新菜,叫上子静一起。”顾子明看着苏晚夕,满怀期待。 “不了,臣有点累。” 顾子明扯着一旁的齐公公问道:“公公,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像以前一样?” 齐公公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谁都不知道答案。 顾子静带着一大堆好酒好菜来到苏府,也不管苏晚夕,坐在他的院子里就吃了起来,苏晚夕坐在他旁边,羡慕的看着他。 “我说小侯爷,你这眼神,我会以为你看上我了。”顾子静双手交叉捂着胸口,一副不能侵犯的样子。 苏晚夕轻笑,他举起一杯酒,仰头喝下,“静王,全世界,好像只有你一个人,还会叫我小侯爷。” 顾子明拿起一个鸡腿,嘟嘟囔囔的说:“习惯了改不了,哎呦你可轻点喝吧,一会儿该醉了。” 一杯接一杯的烈酒下肚,顾子静拦着他不让喝,苏晚夕便说道:“又不是你跟长英偷着喝酒的时候了,要不是你们俩个跑出去撒野,长英也不至于给你哥当那么久的侍卫…” 说着说着,苏晚夕就觉得自己的脸上冰冰凉凉的,泪珠从眼睛里一直翻滚而下,止不住也擦不干。 “长英能一直给你哥做侍卫就好了,你知道么,我衣服都破了,都没有新衣服穿了,如今我能扛着沙包绕着苏府跑十圈也没人敢罚我了,我再也吃不到酱骨头了…” 苏晚夕醉了,他觉得自己站在深渊下,然后有一双强而有力的双手将自己拉出来,转而又与他一起,坠入了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暗。 已是清晨,他睁开眼睛,依旧躺在自己的床上,眼睛很酸,头也有些胀痛,苏晚夕很惊奇自己竟然没有睡到地上,真是少有的事。 已经过了早朝时间,他唤来下人,让他们去向宫里提一份假,不过下人告诉他,昨日静王走的时候,说会帮他请假。 苏晚夕接着躺在床上,从怀里拿出夜明珠握在手里把玩,他总觉得昨天晚上自己的身边好像有个人,一直在他耳边念叨,还一直哭。 下意识的看像自己的肩头,隐约能看见有些许湿过的痕迹,又把人喊进来,问道:“昨天除了静王,还有谁来过么?” “没,就静王,您醉倒以后,静王就走了。” 苏晚夕点点头,便让他忙自己的去了。 顾子明早朝前一个时辰才回到养心殿,齐公公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刚想开口问,顾子明就拦住了他:“更衣,上朝。” 齐公公又将话咽了回去,他知道,顾子明是去找苏晚夕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情。 顾子明心不在焉的上完了早朝,离国的后续安排在褚静姝的帮助下已经妥当,如今离国俨然成了褚静姝的封地。 国事已了,如今文武百官又操心起顾子明子嗣的问题,每天商议的大事,就是让顾子明与褚静姝早日诞下龙子,顾子明知道,这里有褚静姝的手笔。 当初他答应褚静姝,给她一个孩子,可是那个时候不是为了苏晚夕的解药么,如今苏晚夕没事了,褚静姝安插的小玉也死了,顾子明才不会去兑现承诺,他能留褚静姝一条命,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了。 “无事退朝。”顾子明还不等下面的人叨叨完就走了。 下面的人皆是叹气,他们这个皇帝什么都好,就是一提到选妃子嗣之类的问题就拒不交谈,听都不听。 夜晚,褚静姝来到养心殿,她支开齐公公,将药放到顾子明跟前:“皇上,您这个月已经发作不下十次了吧?” 顾子明嗯了一声,没有看她。 “你当初为何要把药给苏晚夕那?他记你的好也就算了,可他都不知情,你说你何苦…” “没事就滚。”顾子明烦心的瞪了她一眼。 褚静姝也不再是那一副贤良的样子,她恶狠狠的说道:“顾子明,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跪下来求我的,你更别忘了,你的命还握在我的手里。” “我当然记得,你这不一直是皇后么,诺大的后宫,除了太妃太后,不就你一个人。” “你…” “我告诉你褚静姝,如今你用苏晚夕已经威胁不到我了,如果你想好好过完下半生,就安分守己的做着你的皇后守着你的离镇,你的那些事情,当真以为没有人知道么?你自以为已经杀了的奶妈我可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褚静姝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子明,任她怎么想,都无法把当初跪在她面前的人安上顾子明的脸。 “你,你就不怕我不给你解药了么?你当初可是写了圣旨的,你死后,郎安可都是我的。”褚静姝越说越镇定,她还有王牌阿… “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我,我早就想死了。至于圣旨,皇后阿,你回去好好看看。”顾子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多谢皇后的药。” 褚静姝匆忙的跑回寝殿,掏出她的王牌,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多遍,终于她发现,皇后的后面,没有自己的名字,皇后的皇字,也是后粘上去的,她颤抖着揭开,太后的太字仿佛闪着光亮。 她笑了,笑她可悲,自以为将所有事情都捏在手里,到头来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 “顾子明阿顾子明,算你狠。” 她知道,如果想要保着自己的皇后之位,就一定要让顾子明活着。她也终于明白,苏晚夕不仅仅是顾子明的软肋,更是能让他与所有人所抗衡的锐刺,谁想拔掉这跟刺,就要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 这样的方法,顾子明还是跟苏晚夕学的,在书香殿听学的时候,一次沈长英没完成老师布置的功课,苏晚夕便在自己的名字上贴上沈长英的,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 第50章 明日再见 今天苏晚夕出奇的兴奋,他早早的来上早朝,又在下朝以后主动随着顾子明来到了养心殿。 “子明,我们去百味堂喝点吧,好久都没去了,叫上十殿下。” 顾子明看着苏晚夕,他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从苏晚夕的嘴里听到子明这俩个字,他像个孩子一样的点着头,他就知道,那晚苏晚夕的醉酒发泄是有用的,心里的事情说出来就好了,他的晚夕哥哥,终于回来了。 巧的是,一直在游逛的顾子风今天也回来了,四个人坐在一起,苏晚夕跟顾子风的中间,留着一个空位,顾子静还一脸的不情愿,说以前都是他挨着长英的。 虽然顾子风与苏晚夕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也比在征战离国时,俩个人每天冷眼相对要好的多。 “小侯爷,我听白九说你之前跟我哥还有谬赞拼酒来着?谁赢了?” “还用问么?” 苏晚夕跟顾子风同时答到,又同时瞪了对方一眼。 那天是沈长英的祭日,也是破了离国城门的日子,他们三个很默契的坐在离国的城墙上,面对着关洲的方向,一壶接一壶的喝着,喝到最后,苏晚夕依稀记着谬赞跟顾子风抱在一起痛哭,自己则给他们添酒。 不过后来据蓉启晨说,三人的侍卫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是一个叠着一个,眼睛都哭的很肿。 顾子静拍着桌子大笑,顾子明也像以前一样,默默的吃着饭菜,还不忘给苏晚夕夹,而顾子风跟苏晚夕又不约而同的拼起酒来。 顾子明把醉倒的苏晚夕送回苏府,他要走的时候,苏晚夕似乎已经醒酒了,他看着顾子明,笑的如曾经一般耀眼好看。 “子明,你要好好的,知道么?” 窗户没有关,透进来的风吹灭了烛光,稀薄的月光下只能看清苏晚夕脸的轮廓,顾子明握住苏晚夕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他发现,曾经纤细又嫩滑的手指如今变得粗糙,有许多细细小小的伤口,划的他脸都有些疼。 顾子明想,从今往后,他真的不会让苏晚夕在离开他的视线,如今郎安海晏河清,家仇国恨亦两全,他的将军不必再征战四方,也无需驻守边关。 “晚夕哥哥,我们,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一句晚夕哥哥,不知带着多少期许,这一生苏晚夕只听到过俩次,这俩次都是百味堂醉酒之后。 苏晚夕泪如雨下,要说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不舍,就是眼前这个让他爱而不得的顾子明。 有多少次惊醒的夜晚,他都是靠着夜明珠的光度过,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怕黑。 苏晚夕用手摩擦着顾子明的脸,他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郎安的王,也没有什么让他放心不下的了。 “好,你一定要像从前一样,就像我初次见到你那样。” 顾子明嗯了一声,他的心仿佛又燃起了熊熊烈火,许多破碎的希望有重新拼凑在一起,闪着温暖又明艳的光。 “回去吧,夜深了。”苏晚夕轻声嘱咐着。 “嗯,那我们,明天见。” 顾子明转身离开,他走的很慢,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好像这样时间就会变的很慢一样。 还未走出房门,苏晚夕便冲过来,在背后抱住他,顾子明一惊,随后他想要转过身,想用同样的力气回应。 可苏晚夕却说:“别动,你别动。” 顾子明没动,黑暗中的俩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他们享受着这宁静的时刻,感受着彼此无法言说的思念。 “子明阿…” 苏晚夕欲言又止,他的泪划过顾子明的后颈,滚烫又凄凉。 “晚夕,睡吧,明天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顾子明关上房门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是苏晚夕明亮的眼睛,就像他送他的夜明珠。 他在苏府的院子里走了一圈,他想明天要在派人来好好休整休整,这些花不像师娘在的时候那么好看。 顾子明是从宫墙跳进去的,这让他想起当初跟顾子静跳书香殿的墙,那次顾子静用绝食威胁他一定要跟他一起逃课,顾子明没办法,只好随着他一起。 那个墙还是挺高的,他其实是有一些害怕的,可是他总不能让顾子静跳下去接着他不是,后来顾子静往下跳的时候,摔到他身上,真挺疼的。 他穿梭在各个宫殿的屋顶,却在风语殿的上方发现独自喝酒的顾子风。 顾子明快步走过去,坐到他跟前,很兴奋,像是幼儿得了糖。 “你是哈哈怪么?这么晚不睡觉,明天不上早朝了是不是?”顾子风一开口,就是训斥的味道。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帮我?子静现在就差坐在养心殿哭了。”顾子明抢过他手中的酒喝了一口,还怪好喝的。 “不知道,等我走完长英走过的路,再回来帮你。”顾子明还想喝第二口的时候,顾子风便把酒壶抢了回来,“明天还要上早朝,别喝了。” 顾子明擦擦嘴,他看着天边的明月,有些纯真的笑着:“三哥阿,我觉得,我好像能跟他在一起了,他今天,抱我了,还跟我说了好多。” 说到这,还有点害羞的低下了头。 “说什么了?”顾子风觉得有些不对劲。 顾子明将苏晚夕说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他还说:“明天开始,我们就会像以前一样,每天都在一起。” 顾子风惊慌的看着他,“你确定,他说的不是,让你回到没遇见他之前的那些日子么?” 原本晴朗的天突然阴云密布,冰冷的雨珠拍打在顾子明的身上,他疯了一样的跑回苏府,一脚踹开苏府的大门,冲到他刚刚离开的卧房。 苏晚夕的面容很平静,手腕上鲜红的痕迹与地面上的那一摊相互映照,夜明珠在他的手上闪着光亮,只是纯白的夜明珠上,染着与它并不相称的红。 “太医,叫太医署的人马上给我滚过来!” 顾子明把苏晚夕抱回明曦殿,他微弱的呼吸是顾子明最后的期望… 顾子明甩了自己好几个耳光,他怎么这么蠢,怎么就忘了那晚苏晚夕抱着他,哭着说: “我没有家人了,我唯一的弟弟也让我害死了,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第51章 行尸走肉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孤儿院,一直到用刀划破手腕,在睡梦中走完两个人生… 孤儿院被拆他心里难过却又没有很悲哀,不像其他人说有一种没了家的感觉;院长妈妈去世是他第一次流泪,却也只是有一种生命无常的感受;酒吧打架遇到他人生的第一道光,那年中秋的月亮,特别圆; 到了语言不通的国外,被同学骂也听不懂,只能用国际长途寻求安慰,虽然常常挂断;回国后的一场车祸将他与他分离,他悔不当初,不应该在开车的时候吵架的… 成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侯爷,浪荡的调戏着与那个人有着相同样貌的九皇子;喜欢爹跟娘,更喜欢孩童一般跟在他身边的弟弟;最好的朋友离世,他与他相忘天涯,他又有些悔,不该与他争吵不该质问他的; 大婚典礼上的阳光异常刺眼,他竟有了一种两世重叠的意境,想必西装革履与那深蓝色的喜服,都一样俊郎;当所有的温暖一一退散,当弟弟那冰凉的尸身被他亲手点燃,当他挥刀斩向鬼魅的人群,他就在想,是时候一家人团聚了… 锋锐的匕首划过手腕时是没有声音的,接连划过好几下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他闭上眼睛,享受今后的宁静。 苏晚夕的脸逐渐恢复血色,守在他身边三天的顾子明终于引起了大臣们的不满,纷纷跪在明曦殿前,请求顾子明恢复朝政。 太后一语不发的守在殿前,看着褚静姝拦着众人,不让他们惊扰顾子明,同样是女人,太后为她感到悲哀,太后一生都未曾得到先皇的眷顾,自己的儿子也早早丧生,那又怎样那,她依旧是最尊崇的太后。 她想告诉褚静姝,即便她这样做,也留不住顾子明的心。 顾子静一把推开褚静姝,推门进去,看到他的九哥蹲在床边,面色还不如躺在床上的苏晚夕。 “十弟,我不想当皇上了。” “啪”的一声,顾子静质问道:“你真当郎安的江山是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么?” “可我,一直都不想要阿…” 顾子明看着苏晚夕,他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如果不是顾子风提醒他,如果那天他在晚一步,他就要失去他了阿,当皇上也留不住他,那为什么要当那? “九哥,小侯爷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他觉得长英是他害死的,如果你再因为他不要郎安,那你觉得他会好么?他已经觉得他对不起很多人,你再这样,那他苏晚夕这辈子都好不了阿。” 顾子明抬眸,他看向这个一直以来都玩世不恭的弟弟,原来他的心里才是最清明的那个。 “你能帮我个忙么?” 苏晚夕睁开眼睛,他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睁开,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比穿越而来的那天还要不知所措,片刻后,他认出来这是明曦殿。 顾子明拎着食盒进来,身上是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皇袍,他见到苏晚夕坐起来,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 “晚夕,你醒了?” 苏晚夕看着自己的手腕,白色的棉布工整的将那道伤痕包裹住,隐隐约约还能闻到药草的味道。 他叹口气,“为什么救我?” “晚夕,你饿不饿?”顾子明像是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一样。 “为什么救我?”苏晚夕固执的又问了一遍。 顾子明走到他身边,将头靠在苏晚夕的肩头,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苏晚夕一震,他没想到顾子明会用这样亲密的姿势。 “你…皇上?” 顾子明的眼眸微微波动,一种名为悲伤的情愫在他眼里流淌,一直滴落到心底。 “为什么不叫我子明了?” 苏晚夕这才想起来,好像决定不活了的时候,他的确喊了他子明,好像,还抱了他吧?实在想不起来,这几天都浑浑噩噩的,那晚也醉的很凶,因为怕疼,所以用力的把自己灌醉。 “皇上,你这样,不合适。” 顾子明从他的怀里移开,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沉静了许久,他问:“你饿了吧?” 苏晚夕摇摇头,“我…睡了多久?” “三天,睡觉的时候一动不动,一点都不像会踹被子的你。” “你一直守着我么?”苏晚夕有些内疚,又有一丝丝的期待。 顾子明想起顾子静的话,他不想苏晚夕有负担:“没阿,一直守着你,谁来处理朝政?” 苏晚夕像是松了口气,还有那么一点不被人察觉的失落。 “我回家了。” 苏晚夕作势要起来,顾子明一把将他按住,“不行,你不能走。” 顾子明再也不会让他踏出这个门,除非与他一起。 还不等苏晚夕说些什么,顾子明就自顾自的将饭菜摆好,琳琅满目的饭菜看上去十分诱人,可是苏晚夕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喜欢么?那我叫人重新去买。” 依旧不等苏晚夕说话,顾子明便冲了出去,直接跑到静幽殿,“子静,你买的菜不行,他不吃,你再去买点回来。” 顾子静才刚刚从百味堂回来,连水都还没喝够,就又被他九哥指使着去重新采买。 来来回回买了三趟,顾子静终于受不了了,他冲进明曦殿,指着苏晚夕开骂:“你不要命有功是不是?百味堂给你搬回来得了?我都给你买多少了?你爱吃就吃,不爱吃就吃屎吧你!” 苏晚夕抿着嘴,看着鲜少暴怒的顾子静,他轻笑:“跟你九哥说,让我回家吧。” 顾子静一怔,“你就回呗?谁拦着你了?” 苏晚夕指指房顶:“白霜,蓉启晨。” 顾子静一拍脑袋,好家伙,怎么不把白九也整来。 “咱俩先吃饭吧,我要饿死了。”顾子静坐下来,拿起碗筷就狂吃起来,吃到一半,他发现苏晚夕动都不动,像是一尊雕像一样。 接下来的好几天,苏晚夕都不吃不喝,不是窝在床上神游,就是坐在院子里发呆,脸色也越来越差。 顾子明再也装不下去,他不想在营造出一份自己专心国事的假象,他成天成夜的守在苏晚夕身边,即使苏晚夕会把他锁在门外,他不吃,他也不吃。 齐公公急得要疯了,他跪在俩个人跟前,一遍遍的哀求着,一把老骨头都快求的散架,终于换来苏晚夕的一句话:“我要回苏府。” 也同样换来顾子明的一句话:“不行。” 顾子静也没辙了,他一边应付朝野,一边应付军务,一边还要应付那些老臣。 太后每天都来骂一通,连乐太妃都来劝,可顾子明就是不听,什么时候苏晚夕肯吃饭,什么时候算完。 顾子风手持沈长英的佩剑,用剑鞘将顾子明敲晕,扔给蓉启晨:“带他回养心殿。” 接着踹开苏晚夕的门,一剑刺向苏晚夕的肩头,又凶残的拔出来,拎起他的衣领,问道:“疼么?不疼对吧?没感觉是吧?” 他又划了一剑,哭着骂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是沈长英给你换回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要就不要?你让我的长英命丧黄泉,还想让我的弟弟陪你一起落入深渊么?” 是久违的疼痛感,苏晚夕不知道是该捂着肩膀还是该捂着胸口,手上沾满自己的血,他能感受到那是温热的。 他跌倒在床下,跪在地上,用手擦着涌出来的泪,手中的血抹了满脸,苏晚夕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扶着一个石头就吐了起来,这种感觉比宿醉还要难受,还要恶心,他仿佛把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 顾子风把剑擦干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明曦殿,他真的再也不想看见苏晚夕了,他为他的长英不值。 第52章 起死回生 苏晚夕吐够了,他坐在一旁,他感到空前的饿,低头闻到了自己身上酸臭的味道,不仅是新添的伤口有些疼,连前几天他自己划的伤都发出阵痛。 他疼的只冒冷汗,一直在屋顶看着的白霜连忙唤来太医。 他发现,苏晚夕好像活过来了,最起码,他不会再做那些傻事了。 顾子明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明曦殿,他看见苏晚夕抱着一大碗面条在吃,他欣喜的揉了揉眼睛,然后便扑进苏晚夕的怀里大哭了起来,比当年苏晚夕逗弄他之后哭的还要厉害… 齐公公默默的把门关上,他也抹了把眼泪,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过顾子明哭了,就连蓉妃跟先皇的葬礼上,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顾子静听闻苏晚夕吃东西了,又听说他九哥也恢复正常了,直接将笔一扔,奏折一甩,闭眼睛就睡着了。 苏晚夕一直在明曦殿养伤,顾子明没让他上早朝,军务也交给了顾子风,时不时的往明曦殿送点好吃的,如果他忙完了,就会跑到明曦殿,与苏晚夕一起吃饭。 他未在开口叫过子明,他亦不曾守在他身旁,他们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心照不宣的过着最平淡的生活。 直到苏晚夕又一次提出,他要回苏府。 “不行,我说过的。”顾子明头也不抬的就拒绝了苏晚夕的请求。 “皇上,我的伤已经好了,我也不会在做傻事了,真的,军务那么多,我在不回去,你三哥都能在砍我几刀。” 如今的苏晚夕真的不会再寻死了,顾子风的话仿佛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层厚厚的保护膜。 一直以来,苏晚夕都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他觉得自己多活一天就会多伤害一个人,不如一了百了。 可是他忘了,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去死的人就是他,顾子风说的对,他的命是是沈长英换来的,他要带着沈长英的那一份活下去。 顾子明放下笔,对齐公公说:“公公,跟三哥说,军务不用他管了,都送到明曦殿就好。” “皇上,你能不能别闹了?”苏晚夕哭笑不得,“我不回家,苏府怎么办?那一大家子都需要我去照看那。” “哦,放心,他们挺好的,少了个冷脸将军在他们跟前晃悠,都挺自得的。”顾子明朝着苏晚夕笑了下,又埋头批起奏折来,最近挤压了一大推事,真的快烦死了,一点屁事都要写一大堆字。 苏晚夕还想再说什么,齐公公便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好跑到静幽殿,顾子静正悠然自得的摆弄花草,他的静幽殿都快赶上御花园了。 “呦,这不是我们小侯爷么?今儿怎么得空来我这阿?” “我那天没有空,我都快闲死了。”苏晚夕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喝下,皱了下眉:“你这什么茶,太苦了。” “清心去火茶,我自己调制的。”顾子静将袖子一挽,光洁的手臂上沾上些许泥污,到也不觉得扎眼。 苏晚夕又喝了一杯,“是该去去火了,这皇宫大院,要憋死我了。” 还不等顾子静说什么,顾子风就走了进来,见到苏晚夕在这坐着,他嫌弃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喝茶,去火茶,来一杯?”苏晚夕将茶壶往前一推。 “你什么时候回苏府?为什么军务要送到明曦殿?” “问你弟弟去阿,我哪里知道?”不提还好,一提苏晚夕就有点生气。 原本那天吃完面,他就要走,结果顾子明让他养好伤,还给太医下了道圣旨,让他把苏晚夕照料好了才行,苏晚夕也不好意思为难,就想着把伤养好了再走,结果伤好了,顾子明还不让他走。 第二天苏晚夕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笑嘻嘻的脸看着他,吓得他差点没过去。 “我操大哥你谁阿?” “哎呦呦将军,这大哥奴才可担不起阿,将军,奴才名叫小林子,打今起就专门伺候您,您需要什么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跟奴才说,奴才必将竭尽全力,上到天上飞的,下到水里游的,只要将军您想要,奴才就给您带过来,将军您…” “得得得,你快闭嘴吧。”这一大早的嚷嚷的苏晚夕脑袋疼。 自从上次苏晚夕提出要回苏府后,顾子明就没在见过他。 而如今,不管苏晚夕走到哪,都有这个小林子跟着,说句难听的,就差如厕的时候小林子帮忙扶着了。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睁眼闭眼都是小林子,苏晚夕真的要烦死了。 “得嘞,将军您想吃点什么,奴才这就去给您准备着。”小林子毕恭毕敬的说道。 “见不到皇上我就不吃,饿死我算了。”苏晚夕将被子一蒙,从枕头下面掏出顾子静给他的点心,悄咪咪的吃了起来。 小林子像是大难临头似的跑到养心殿,哭着说:“皇上,将军他不吃不喝也不动,就在床上一趟,这么下去怕是会闹出病来阿,皇上您就去见将军一面吧,皇上阿,奴才感觉将军都瘦了,你可能他张脸都凹进去了…” “好好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皇上…” “朕晚上过去,行么?” “哎,好嘞。”小林子一步三回头额,嘱咐道:“皇上您别忘了阿。” 顾子明揉着眉心,他问齐公公:“三哥从哪找的这人?怎么这么墨迹?” 齐公公偷笑,“不是您说的么?要找个知冷知热能陪将军聊天解闷的。” 顾子明扶额,这是来解闷的么?这是来要人命的吧? 晚上,顾子明提着百味堂的菜来到明曦殿,小林子正愁眉苦脸的站在殿前,见顾子明过来,立马呲个小白牙,“哎呦我的皇上您可来了,奴才真是想死您了,呀,呸呸呸我这张臭嘴,奴才可想您了…” 顾子明推开小林子,“你下去吧,今晚不用守着了。” 苏晚夕正站在床边摆弄伸进来的花枝,顾子明推门进来,“晚夕,百味堂松鼠鳜鱼,快来尝尝。” 苏晚夕没动,顾子明便自己坐下来,倒了俩杯酒:“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我特意让人买了他们家的佳酿。” “皇上,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出宫?” “今天的鱼做的不错,要不要我把百味堂的大厨请来,那样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顾子明,你到底有完没完?”苏晚夕气的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到地上,“你这是在干嘛?软禁我么?你这样有意思么?” 顾子明端着一杯酒,抬眸看向苏晚夕,“既然不想吃饭,那就睡觉吧。” 顾子明握住苏晚夕的手腕,把他甩在床上,欺身压过去。 时间仿佛静止,烛火跳动,风吹的窗户咿咿呀呀的作响,飘进来的花香还不等钻进鼻子里,就被摔在地上的菜香融和,突然变得腻人。 苏晚夕看着压在身上的人,龙袍衬得他雍容华贵,清冷的脸上微微发红,头发自肩散落下来,停留在苏晚夕下颚上方。 苏晚夕想要推开他,顾子明便更用力的压在他身上,回手将蜡烛熄灭,屋子里霎时间便的昏暗,顾子明的呼吸打在苏晚夕的脸上,急促又浑重。 片刻,顾子明躺下来,透进来的月光柔和的打在他的脸上,“睡觉。” 眼睛一闭,侧身而卧,把背影留给了苏晚夕。 第53章 身居高位 苏晚夕看着纸老虎一样的顾子明,还以为他有多厉害。 “是我冲动了,明天给你买十分松鼠鳜鱼回来。”苏晚夕语气柔软下来。 “不许走。”顾子明一个转身就抱住他,把头埋进了苏晚夕的颈窝中。 苏晚夕也想将他搂进怀里,这是他一直都想做的事,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他就想这么做了。 可是不行,真的不行。 如今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还有了皇后,还要有孩子。 而自己,是他的臣民。 “皇上,你回去吧。” 黑暗中的顾子明神情一滞,踌躇了很久,他问:“晚夕哥哥,你当真,不再喜欢我了么?” 不是问他你不喜欢我么,也不是问他你喜欢我么,而是问,你不再喜欢我了么。 顾子明从苏晚夕的眼睛里,看到过他喜欢他的样子,那种炽热,那种明艳,都让他无法忘记,即便后来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替身,他也无法不去怀念。 所以当苏晚夕来质问顾子宁的事时,他才那么难过,才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因为他不相信一直以来都喜欢他的晚夕哥哥会为了别人来质问他。 大婚的时候划过他的眼,他能从里面看出难过,看出不舍,看出那一份隐忍的疼痛,那时回想起来,顾子明是有期待的,他想是不是自己就算死了,也能在苏晚夕的心里留下一道痕迹,以后提起来,也会让苏晚夕觉得想念。 可是当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当一切阻碍都消失的时候,当顾子明以为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的时候,他发现,苏晚夕的眼睛里,只有逃离。 顾子明爬起来,又问了一遍:“你当真,不再喜欢我了么?”那怕,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 仅有的月光被顾子明挡住,苏晚夕咬住下唇,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他,他喜欢呀,他一直都喜欢呀,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阿… 人们可以容忍乡绅豢养男宠,可以讨论皇子的风流雅事,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允许他们的统治者枉顾常纶。 是谁说的身居高位就可以为所欲为的?真他妈扯淡。 “皇上,你回去吧。” 顾子明俯身而下,暴虐的游逛在苏晚夕的唇齿间,他拼命的想要将自己的情愫一股脑的都释放出来,他想让苏晚夕再喜欢他一次,这,不难吧? “啪”的一声,顾子明的脸上起了红肿,苏晚夕阴冷的声音接踵而至,“皇上,我就当你喝多了。” 饭菜的味道像是有些腐烂,熏得顾子明有些恶心,他不可置信的看了苏晚夕一眼,跌撞的跑了出去。 苏晚夕回手又抽了自己一巴掌,唤来小林子,把地上的残羹收拾干净。 顾子明再也没有来过明曦殿,苏晚夕也没有出了明曦殿的门。 他每天都待在殿里,耍耍剑,理理军务,也算悠哉,如果心不疼,夜能眠就更好了。 这天,太后走进的明曦殿,她看了苏晚夕好一会儿,柔声说道:“苏将军果真如你母亲一般,让人离不开眼,那里像个征战沙场的军候。” “太后娘娘,您找我何事?”苏晚夕不是听不出来,她言语间的嘲讽。 “当年宁儿没少跟我提起你,说你生性傲骨,是个值得交的人。” “当年承蒙太子殿下照料。” “可是将军阿,这生性傲骨,你担得起么?” “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镇安候至死不曾弯膝,你作为他唯一的亲生子,却在这巴掌大的宫殿里过着公主般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倒是挺悠然自得的。” “那是因为…” “你堂堂镇安候,率领二十五万大军,一年之内就破了离国城门,打不过连考核都没通过的白门侍卫么?说到底,不还是你自己不想走。” … 朝堂之上,三代老臣跪地请求顾子明将苏晚夕遣派疆洲镇守,宫内流言四起,唯有这么做才能平息。 “放屁,什么流言要让朕把自己的将军送走。”顾子明龙颜大怒。 “皇上,您不妨问问您身边的齐公公,这流言都说了些什么呀。”老臣匍匐在地,哀怨的声音听的顾子明心烦。 “说。” “皇上…”齐公公欲言又止。 顾子明抬眼望去,齐公公略弯着腰,似是有些不忍,“都是那些嘴碎的人,老奴已经教训过了,皇上不用理会。” “说。” “还是老臣说吧,他们说皇上您将苏晚夕豢养在宫中,甚至,甚至留宿,皇上,你们这是君不像君,臣不像臣,枉顾常纶败坏德行阿。” 顾子明大怒,当堂卸了老臣的官职,那老臣也是忠烈,宣称顾子明如果独宠苏晚夕,那郎安将不存于世,更是想用命唤醒顾子明,顾子静连忙拦住,派人将老臣送回府里。 养心殿,顾子明气的满脸铁青,顾子风比他脸色还差,而顾子静却很悠闲,还跟齐公公说让他换种茶。 “顾子明,你怎么就不能让他回苏府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副将多长时间没见过他了?新兵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将军长什么样!”顾子风气得直拍桌子。 “三哥,你什么时候走?” “我现在就走,懒得管你们,我告诉你,我再也不回来了,烦死你们。”说完,顾子风就气冲冲的走出去,顾子静拦都没拦住。 顾子静无奈的摇摇头:“我说九哥,你非要气三哥干嘛?现在可没有长英能给咱们压火顶雷了。” 顾子明没有回话,继续无神的盯着手中的奏折。 “九哥,你让小侯爷回家吧,他好歹是忠将之后,威风凛凛的护城将军,你这样关着,岂不是折辱了他。” 顾子明抬起头,难掩伤痛。 “子静阿,如果我让他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明曦殿,苏晚夕把玩着夜明珠,他知道,皇后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说白了,不还是自己不想走么? 想要用一个由头,把自己留在顾子明的身边,还要让自己心安理得,呵… 已是深夜,苏晚夕看着窗外开着的桂花,突然意识到已经入了秋。 怪不得最近总觉得冷,胸口没由来的一阵剧痛,口腔中染上一股腥甜,已经第三次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54章 从一而终 中秋节前,顾子明抱着一个婴孩,只身来到明曦殿,他没有理会苏晚夕,就坐在院子里,逗弄着手里的小娃娃。 小林子在屋里遥望着,看着处理军务的苏晚夕,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 “将军,皇上已经在院子里坐了半个多时辰了,您倒是出去看看阿,就算你不心疼皇上,也得心疼心疼他手里的孩子阿,这入了秋挺冷的,看那孩子冻的,小脸通红,哎呦可心疼死我了,这要是…” “停停停,皇上那来的孩子?” “呦,据说这可有来头了,听说是那个忠将之后,巧了,好像是关洲的,叫蒋什么,哎将军你慢点。” 苏晚夕一下子就冲了出去,这个孩子,竟是蒋叔叔的孩子么?他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的那个孩子嘛? 顾子明见他出来,抱着孩子说道:“洲洲呀,朕领你去玩好不好?” “等等,是,这是…”苏晚夕有些激动,当年那个刚刚百天的孩子,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 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下顾子明可慌了,他那里哄过孩子呀?怎么突然就哭了那?转手扔给了苏晚夕。 可苏晚夕也没哄过阿,当初他连抱都没敢抱,正好小林子出来,他一下子扔给了小林子,“哄好,哄不好就不许吃饭。” 小林子:“奴才虽然喜欢孩子,可是我也没哄过阿。” 白霜在屋顶看着直摇头,“太可怕了,小孩真是太可怕了。” 这哭声把顾子静引了过来,一进殿他就看见三个人轮翻的推脱,这孩子一会儿到苏晚夕手,一会儿到顾子明手,最终还是要回到小林子的手里。 “你们干嘛那?顾子静把孩子接过,放在怀里拍了拍,这孩子竟然奇迹般的不哭了,甚至还笑出声来。 “爹爹,爹爹…” 奶声奶气的动静让顾子静心都化了,他亲昵的蹭了蹭小团子脸,喜欢的不得了。 “这孩子叫什么来着?” “蒋玉洲,小玉的玉,关洲的洲。” 听见那声爹爹,苏晚夕想起当时蒋蒙的语气跟样子,心就止不住的疼。 “连个孩子你们都哄不好,真不知道还能干啥,哎。”顾子静嫌弃的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突然感到手上一湿。 “爹爹,嘘嘘…” 顾子明忍住,没有笑出声来,苏晚夕压抑的心情也被这场面弄得消散了不少。 夜晚,顾子静将蒋玉州抱走,说要把他送到他母妃那,省的乐太妃没事做,成天追着喊着要给他找媳妇。 “谢谢你。”苏晚夕看着烛火下的顾子明,他的脸被烛光映上一层金黄,听到他的话,眉眼有些低垂。 “那个叫小玉的,把他托付给了当地一大户人家,没受过什么苦。”顾子明握紧茶杯,低声说道。 “嗯。”苏晚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那晚以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顾子明犹豫了很久,他像是鼓舞了勇气,抬起头,看着苏晚夕,他说: “如今,你最后一件牵挂的事情我也做好了,那你能不能,看看我。” 如同碎石砸向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波动着苏晚夕本就不安分的心,他想起那年池边,他盯着顾子明的眼睛,说出的那一串不着边的话,他还记得当时顾子明的反应。 而今,那个慌乱的少年,比曾经的他还要认真,他正祈求着,他说,能不能看看他。 这下子轮到苏晚夕慌了。 顾子明走向苏晚夕,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真挚且深情。 “晚夕哥哥,原本我想喝醉一点,好让自己有点胆量,可是我又想,如果是醉酒的情况下来跟你说这些,会让你觉得我不真诚,所以我一滴酒都没有喝。” 苏晚夕静静的看着他,手心里都冒出了汗。 “我喜欢你,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可以不要这个皇位,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你总说自己没有家,所以我想成为你的家,一直护着你守着你,那怕是谁的替身,我都愿意,我只是想做你的从一而终。” 我想成为你的家… 我想做你的从一而终… 为什么?为什么他又跟顾总裁说了同样的话? “是我的错,我不该锁着你,我只是想你在我身边,你不知道,当我看见你伤害自己不吃不喝的时候,我有多难受,我想着只要锁住你,你就不会离开,晚夕,你能原谅我么?你愿意原谅我么?” 顾子明说了很久,他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真的很苏晚夕在一起,他只能把自己所想的告诉他,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只是想在所剩不多的生命中,与他走完最后一程。 现在的寒江之毒,每两天就要发作一次,慢慢的,将会一天一次,不出五年,他定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他知道这样对苏晚夕不公平,可是他不想含恨而终,更不想看着苏晚夕与他人白头偕老。 能不能就让他自私这么一次,就一次。 苏晚夕抬起顾子明下巴,含住他娇艳的嘴唇,一点点的撬开他的唇齿,多年来压抑着的柔情化作一江春水,顺着他们的眼角滑落。 小林子原本要进来给他们送点心,见到这一幕,差点想自尽… 顾子明捂住脸,让小林子赶紧滚出去。 苏晚夕笑了下,耳边响起太医的话,他揽过顾子明,将他抱在腿上,问道:“子明如果我不能陪你到老,中途扔下你一个人病死了怎么办?” “我不会让你死的,除非我死。” “我是说如果。” “那我跟你去死。” 苏晚夕抱住他,轻抚他的头发:“子明,答应我,如果我比你先死了,你就替我好好活着。” “那如果我们反过来,那你能做到么?” 顾子明把头抬起来,看着苏晚夕的眼睛问道。 “我能。” “那我答应你。” 晚夕,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死,那你记得像三哥一样,带着我游山玩水。 “将军,您早前中过寒江之毒,在征战中受过多次重伤,后来又思虑过重,您这身体,恐怕…” “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皇上。” 第55章 所剩几时 顾子明坐在朝堂之上,下面的大臣们都怪异的看着他,今儿皇上是怎么了?心情也太好了! “皇上,臣有一事请奏。” “准!” “…”我还没说是啥事那。 下了朝,顾子静跟着顾子明一路来到明曦殿,就见他九哥越走越快,到了殿门前,简直能用跑来形容。 “晚夕,我回来了。” 一推门,就看见苏晚夕在收拾东西,顾子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你干什么?” 苏晚夕惊诧的看着他:“回苏府阿。” “不行,不是说好了么?你不能走。”顾子明像个孩子一样,一把抢过苏晚夕收拾的包裹,抱在怀里不撒手。 苏晚夕都气笑了,“子明,我总不能一直住在明曦殿吧?” “那你想住那个殿你告诉我,我给你收拾出来。”顾子明一脸认真。 “我想住静幽殿。” “子静,你搬出来。” 在旁边看热闹的顾子静一口茶就喷了出来,险些呛到自己。 苏晚夕笑出来声,他伸手揉了揉顾子明的脑袋,“你跟我进来,咱俩谈谈。” 顾子明听话的跟苏晚夕走进去,门一关,一头就扎进了苏晚夕的怀里。 苏晚夕抱着他,柔声的劝道:“子明,你不是也答应我了,要专心朝政。” “这跟你要走有什么冲突么?” “我在这一天,宫里的流言就断不了,朝堂上的声音也就断不了,现在就连皇城中的百姓都快给咱们俩编排成戏了。” 顾子明固执的环抱住苏晚夕,用沉默来抵抗。 “子明,听话,再说我可以偷偷回来阿,宫墙又拦不住我,白门的人也都认识我,是不是。” 顾子明抬起头,有些伤感的说道:“晚夕,我想让你光明正大的跟我在一起,而不是偷偷摸摸的。” 苏晚夕微愣,他这一生,都在求个光明正大,可是现实总会给他当头一棒。 当初跟顾总裁在一起,他是明星,是公众人物,不能公开自己的性取向,不能告诉其他人,他的爱人是谁,更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与他的未婚妻一起携手走红毯。 如今的爱人,身份更是贵重,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更多的人,又怎么能求得个光明正大。 “子明,我答应你,每天都陪你到宫门下钥,好不好?” “苏晚夕,难道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以启齿么?”顾子明有些韫怒,他还应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他? 还不等苏晚夕回话,顾子静就急匆匆的叫门:“九哥,小侯爷,太后娘娘来了。” 顾子明整理好心情,对于太后,他还是尊敬的,当初太后大义的做法,给了他不小的帮助。 “见过母后。” “臣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坐下,年过半百的她保养的很好,多年来尊贵的身份也让她的身上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 “将军,你这是要走了么?” “回太后,微臣的伤已经养好,是该回府了。” 太后嗯了一声,抿口茶道:“正好趁着将军你没走,就帮着皇上参谋参谋,看看选那家的姑娘入宫为好。” 顾子明抬眸,眼睛里透着冷淡:“朕没说要选妃,给子静看吧。” 顾子静觉得自己的胸腔又被人狠狠的怼了一拳,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你倒是跟皇后情深义重阿?让她一个人独占后宫,那你倒是赶紧诞下一子嗣阿?成天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皇后的样子你都忘了把?身为一国之君每天窝在温柔乡里,怎么?能泡出孩子么?” 顾子明刚要反驳,苏晚夕便拉住他,“太后息怒,臣这就帮着皇上甄选。” “好,这事,就交给将军了。” 太后说完便走了,顾子静也借口要去看蒋玉洲,匆匆离开。 顾子明铁青这脸,徒手捏碎了一个茶杯。 为什么那?为什么他要跟苏晚夕在一起就这么难?好不容易能让苏晚夕重新喜欢他,就见不得他好么? 茶杯划破了顾子明的手,苏晚夕给他包好,一圈圈的白布缠绕,就像一道道无形的绳索,将顾子明禁锢,让他逃不掉,动不得。 包扎好,苏晚夕便接着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多少,都是后来顾子明送过来的,自己的东西还放在家里。 “将军,您真的要走么?那我怎么办呀?皇上怎么办呀?您真的舍得么?看皇上那表情,哎呦奴才这心都快碎了,将军您不…” “你能别墨迹么?” 苏晚夕让小林子说的有些烦躁,长呼一口气,拎着东西就要出门。 “子明,我走了。” 顾子明把头撇向一边,不去看他,那样子就像赌气的小媳妇。 苏晚夕轻笑,没做多少停留,径直走出了明曦殿。 他走后,小林子颤颤巍巍的候在顾子明跟前,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他觉得,他如果说一个字,顾子明都能像捏碎茶杯那样捏碎他。 一直到太阳落山,顾子明才站起来,回到养心殿。 将自己埋在一堆让他选妃的奏折里。 苏晚夕回家的时候,所有人的都吓了一跳,他们都恭敬的朝着苏晚夕行礼。 苏晚夕突然想起,自己有一次跟沈长英玩得一身泥泞,管家看见,哎呦一声的叫着,让他俩赶紧去洗干净,雪姐姐也会帮着他们挡住陈弦思的目光。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 苏晚夕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推开了沈长英的房门。 他坐在他的床上,喃喃的说道:“长英阿,你知道么,我好想骂太后一顿,我想告诉她顾子明是我的,选个屁妃阿?这是我媳妇,我还能让他娶媳妇么?我都眼睁睁的看着他娶过一次亲了,难道还要在经历一次?做梦!” “可是我没敢,也不能那么做…长英你说,我还能陪在子明身边多久那?” 嘴里涌出一股腥甜,苏晚夕不在意擦了擦,随后躺在沈长英的床上。 长久无人住的房间是有一些冷的,好在每天都有人打扫,被子跟床都是干净的。 苏晚夕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将自己蜷缩在一起,手里握着夜明珠,沉睡过去。 第56章 情意相通 苏晚夕穿着朝服,自洪门而进,许多大臣都愣愣的看着他,苏晚夕朝他们一笑:“怎么?本将军养伤这段期间,诸位是不认识我了?” “将军说笑,不知身体如何了?” “已无大碍,劳烦陈大人惦念,哦对了,最近我有听过些许传言,有模有样的,不知道陈大人可了解?” “不知不知,老夫那里听过什么传言。” “哦,这样,本将军常年在外,身上戾气还是挺重的,我要是在听到那些劳什子的虚言,怕是要大动干戈,届时还望陈大人提醒。” 苏晚夕笑的清澈,白净的脸上透着爽朗,任谁都看不出,这是个征战沙场的护城将军。 陈大人却觉得自己的脊背冒出许多冷汗,凉嗖嗖的,激得他打了个冷颤。 “将军说的是。” 朝堂之上,让顾子明选妃的声音络绎不绝,每个人都想把自家的姑娘送进宫来,占一席之地。 苏晚夕看着顾子明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看着就要发脾气了,他走出来。 “皇上,选妃一事可以稍后再议,臣有一事请奏。” 顾子明不准痕迹的笑了下,“准奏。” “臣在养伤这段时日,也未曾对军中之事置之不理,户部侍郎柳大人克扣军饷,私吞赋税,不知大人可否做出解释。” 户部侍郎跳出来,指着苏晚夕说道:“你,你血口喷人。” “喷不喷的,查查不就知道了,子静,三天之内,我要个结果。” 顾子明威严的很,这是苏晚夕没见过的样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直白,看得顾子明的脸悄然的染上红晕,胡乱的说了几句,便下了朝。 顾子静哭丧着脸,他抓着苏晚夕,“我不管,这事你挑的,你必须跟我一起查。” 齐公公走过来,“静王,将军,皇上让二位过去。” 来到养心殿,还未进殿,就听见顾子静叫喊:“我不干了不干了!我才歇多久?就不能让我做个闲散王爷么?” “要不你把三哥请回来帮你?” “算了,苏晚夕,你不许走,跟我算账!”顾子静抓着苏晚夕胳膊不放,整个人都要挂在他身上。 就听当的一声,是茶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的声音。 苏晚夕看着顾子静偷笑,顾子静用手抚了抚苏晚夕的衣服:“那个,有灰,给你擦擦。” “干正事吧,就在这。”顾子明甩给顾子静一堆账本,“赶紧。” 顾子静虽然平日里哀声道怨的,但干正事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一天的时间,就把帐理的明明白白,他伸着胳膊,抻了一个懒腰,抬眼一看,好家伙,苏晚夕都睡着了! 他九哥还贴心的给他披上一件外衣。 “偏心,真偏心。”顾子静撇着嘴,“我要找我三哥来训斥你们!” 苏晚夕从桌子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你确定么?你三哥可是带着我弟弟私奔了,我还没找你们家那。” 顾子静哀怨的叫了一声,他也想谈恋爱了… 这时齐公公走进来,“皇上,蓉英豪又在牢里自尽了。” “哦,救活。” 齐公公应了声是,便走了出去。 “这都几回了,还救他干嘛?”顾子静不解的问道。 苏晚夕吹了吹茶,喝了一口,这清心茶还是有些苦的,“活着,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说完,他与顾子明相视一笑,顾子静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酸臭味。 片刻后,顾子明看着手中的账本,这些中饱私囊的贪官,杀个几百次都不够。 “子静,此事涉及的人太多,多部皆有参与,等着你的事还多着那。” 顾子静认命的点点头,拿着账本走了出去。 养心殿只剩下他们二人,顾子明揉着鼻梁,烦躁的气息汹涌而出。 苏晚夕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为公司那些烦心事操心的顾总裁,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一手杵在桌子上揉着鼻梁,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另一只手在桌子下面扣着衣服。 每每这时,苏晚夕都会到他身边,将他拥在自己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用手捏着他的耳朵。 今日,亦是如此。 “晚夕,当皇上好累阿,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太难了!” 苏晚夕轻笑,他总是时不时的冒出一些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比较新奇的词,总是改不了。 顾子静又折返回来,见到这一幕,又闭着眼睛走了出去。 “我也要抱抱!啊啊!” 恰巧乐贵妃带着蒋玉洲遛弯路过,伸手拍了他一下,“你喊什么那?没个体统。” 蒋玉洲看到顾子静,伸手就要抱抱,顾子静把他接过来,“还是我宝贝好,来亲一个。”蒋玉洲便在他的脸上嘬了一口。 三天后,顾子明将顾子静查到的东西摔到户部侍郎的脸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你们还真忙阿,一边关心着朕选妃,一边惦记着朕生孩子,一边还要想想方设法的捞取不义之财,都像你们这样,朕还守个屁江山!” “皇上息怒,可选妃之事不宜耽搁阿。” 苏晚夕嫌弃的看着这个说话的陈大人,怎么不会来事那? “选你妹选。” “皇上,家妹年岁过大,不合适阿!” 苏晚夕跟顾子静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是苏晚夕偶然间蹦出来的话,别说这个朝堂,整个郎安也只有他们三跟顾子风知道是什么意思。 苏晚夕觉得,他真的要管管自己的嘴了。 顾子明气的一甩手,直接下了朝。 “陈大人留步。”苏晚夕将人唤住。 “将军何事?” “陈大人,皇上选妃之事你不必心急,我跟静王会好好劝解,皇上这人,不能硬来。” 陈大人叹口气,前一阵子被卸任的老臣是他的恩师,他们也都是真正在为国操心的忠臣。 “还望将军跟静王多费些心思,说起静王,他也该出宫自立府门了,这不合规矩阿…” 苏晚夕扶额,这顾子明身边本就谁都没有了,在把顾子静整出去,他们还想不想好过了? “小侯爷,走啦,养心殿。”顾子静扯着脖子喊,手里还晃悠着一封信。 “谬赞的,说过几天会来,三哥也跟着一起回来,他们一路。” 苏晚夕啧舌:“那还能有好么?” 顾子静摇摇头:“母鸡阿~” 好家伙,苏晚夕冒出的这些话,全让顾子静一个人学会了。 第57章 心口胎记 谬赞到郎安的时候,是苏晚夕跟顾子静去接的,谬赞见到苏晚夕,就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小将军,好久不见阿!你瘦了不少呀。” 苏晚夕朝着谬赞行了一个夏国的礼,“拜见谬赞王上,劳烦王上惦记,小人惶恐。” 谬赞回手给了他一拳:“你怎么比顾子风还讨厌。” 刚下马的顾子风听见,白了他俩一眼,把一袋子花种子扔给了顾子静,这也算是给他带的礼物。 顾子静接过,拉着谬赞进城,一路上苏晚夕跟顾子风都没说话,他们之间横亘的沟壑,是什么都填不平的。 商讨完国事,顾子明不便出宫,苏晚夕就带着其他人一起到百味堂吃饭,谬赞说他想这为味道已经好几年了。 吃饭之前,谬赞趴在苏晚夕的耳边说:“小将军,你带我去看看阿英,行么?” 苏晚夕嗯了一声,俩个人本想悄无声息的去,顾子风邪了他们一眼,“好像有病,快去快回。” 谬赞吐了吐舌头,拉着苏晚夕就走了。 苏晚夕已经很久没来看他们了,不过还好,没有长很多杂草。 谬赞在沈长英的坟前放了一个面具,跟当初他们抢的那个不同,他听谬赞说:“阿英,这上面画的是我,我还这里还有一个面具,画的是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个,别让顾子风知道,要不然他又该跟我抢了。” 太阳落山之后,四个人在百味堂已经喝醉了,顾子明让白霜把他们四个带回来,其他三人还好,唯独顾子静,抱着一根柱子哭喊:“我太难了,本以为有了孩子母妃能不催我成亲,没想到她天天抱着孩子让我当爹,我还要给九哥批奏折,我好累阿!我是谁?我在那?” 当蓉启晨跟白九把四个人带回来的时候,顾子明头都大了,真不该让他们放纵的。 安排好谬赞,顾子明便把苏晚夕带回了明曦殿。 “小林子,备点热水。” 把苏晚夕抱到床上,顾子明弄了一身的汗,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轻喘了口气。 用手指点了下苏晚夕的脸:“明明都瘦了那么多,还这么沉。” 小林子将热水备好,顾子明给苏晚夕擦了擦脸,又让小林子给他准备沐浴,他想着,反正苏晚夕都睡着了,他就简单的泡一泡算了。 顾子明走到屏风后面,解下衣衫,把自己泡在木桶里。 热气缭绕,顾子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晶透,他微闭着眼,朱唇轻启,舒服的呼了一口气。 突然觉得周身有些黯淡,猛的一睁开眼,吓了一跳。 苏晚夕正站在他面前,眼神迷离,呼出的气息带着浓厚的酒味,双手把着木桶的边缘,一侧衣衫滑落至肩头,愣愣的看着他。 顾子明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他把自己埋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晚夕阿,你醒了?” 苏晚夕木讷的点点头。 “你要不要先回去,我穿个衣服?” 苏晚夕再次点头,差点没掉木桶里,顾子明一惊,连忙站起来扶住他。 苏晚夕的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余下风景一览无遗。 顾子明的脸瞬间就红透了,他向后靠了下,略弯着腰,把某些地方浅进水里,抬起苏晚夕的头。 “晚夕,你…” 苏晚夕哭了,泪珠一串串的往下掉,他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神情,不似悲伤却让人心疼的不行。 他抬起手,手指触碰到顾子明的心口,抚摸着顾子明自出生时就带着的胎记,那是一道宛如刀口般的疤痕。 “上辈子,可能是让人一刀插在心脏而亡的那。” 苏晚夕盯着这道胎记,轻声呢喃。 顾子明有些吃惊,这句话,他好像只对顾子静一个人说过,苏晚夕怎么会知道? 他握住苏晚夕的手,苏晚夕无力的靠在他的肩上,静默了很久,像是睡着了一样。 顾子明稳住苏晚夕,从浴桶中出来,将苏晚夕横抱起来,放回床上,随手扯过一件衣衫将自己裹起来。 回头看向苏晚夕,脸上还残留着未干涸的泪,将蜡烛吹灭,和衣而卧。 将熟睡的苏晚夕搂住,阵阵酒气钻入鼻腔,到也不觉得难闻。 第二天,顾子明平生第一次坐步撵,当他一瘸一拐的从明曦殿出来的时候,齐公公吓了一跳。 “皇上,您这是?” “阿,无碍,晚夕他睡觉太不老实了。” 苏晚夕睁开眼睛,竟是在明曦殿。 他唤了一声,进来的果然是小林子。 小林子捂着眼睛,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将军阿,您穿衣服了没?衣服可得穿好阿,奴才可不敢看您的玉体,哎呦可磕死我了。”他揉了揉因为捂着眼睛而磕到了柱子上的脑袋。 苏晚夕随手扔过去一个枕头,“有病阿你?” 小林子试探性的睁开眼睛,“哎呦将军,您穿着衣服那?可吓死我了,昨晚皇上把您带回来,一晚上没出来,还以为…” “以为个屁,我要是听见一点流言蜚语我就要你的命。”苏晚夕神色一凛,好不容易才把那些大臣安抚好,要在整出点什么事,那帮人非得把顾子明逼死。 “奴才不敢,这事天知地知您知我知,还有皇上跟齐公公知…” “行了,皇上什么时候走的?”苏晚夕真不想在听小林子墨迹了。 “回将军,早朝前就走了,嘱咐您好好歇着,今儿就不用上朝了,还说谬赞王上在静王那,让您不用担心。” 苏晚夕点了点头让小林子下去了。 他抻了个懒腰,随即躺在床上。 脑袋里突然闪过心口上的那道疤痕,昨晚的事情他一点都不记得,可是那道疤痕他却依稀可见。 那是顾总裁心口的胎记,顾总裁时常说,“我阿,上辈子可能是让人一刀插在心脏上而亡的那。” 苏晚夕拍拍自己的脸,最近他总是在提醒自己,让他不要用在子明的面前出神,免得子明又会胡思乱想。 下了朝,顾子明没有着急回明曦殿,他唤来顾子静,问道:“你有没有跟晚夕说过,我心口的胎记?” “没阿,我说这个干嘛?” “那我说的那句话,你也没跟他说过。” “一刀插在心脏么?当然没有,太血腥了,暴力,这样不好。” 顾子明哦了一声,也不再在意这个事情。 第58章 答应选妃 冬雪弥漫在郎安的上空,户部的事情已经清理的差不多,顾子静终于能好好的歇一歇。 他领着蒋玉洲在皇宫大院里面闲逛,走着走着就到了养心殿,刚好看见了苏晚夕,他的手里拿着几串糖葫芦。 蒋玉洲笑嘻嘻的跑过去,“夕哥哥,夕哥哥。” 苏晚夕将他抱起来,递给他一根糖葫芦,问道:“怎么穿这么多?不热么?” “你以为小孩子像咱们么?那么抗冻,你这人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顾子静嫌弃的看了苏晚夕一眼,从他手里抢过来一根,走进养心殿。 顾子明正一脸戾气的看着奏折,不知道因为何事。 齐公公见苏晚夕过来,连忙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子明的脾气便只有苏晚夕能压得住。 那怕是在上朝,顾子明正因为其他的事情大发脾气,只要苏晚夕说一句话,顾子明定会稳住自己。 苏晚夕看着他家炸毛的小狮子,对蒋玉洲说:“去给你子明哥哥送过去。” 蒋玉洲接过,小腿紧着陶腾,可算是跑到了顾子明跟前,举着小手,奶声奶气的说:“子明哥哥,夕哥哥给的。” 顾子明这才看见他们进来,他稀罕的捏了捏他的小脸,脸上虽然不在冷着,但也没有几分热度。 齐公公自觉的退出去,顾子静也把蒋玉洲抱回来,“洲洲,爹爹还想吃,给爹爹吃你的好不好?” 蒋玉洲大方的将糖葫芦塞到顾子静嘴里:“吃,都吃。” “子静,你差辈了吧?”顾子明杵着下巴说道。 “这孩子改不过来,大点再说吧。”顾子静倒是一脸坦然,他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苏晚夕看着,他想如果是蒋蒙在的话,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这么温柔的对孩子,估计早就让蒋玉洲跟在军营晨练了吧? 过了一会,齐公公快步的走进来,“皇上,太后来了。” 顾子明起身,与苏晚夕站到一起,太后走进来,先是撇了一眼苏晚夕,最后落到蒋玉洲的身上。 “这就是那个卖国贼的儿子吧?”太后冷声说道。 话一出口,其余三人的脸色纷纷变得阴凉。 “太后,这是我苏家军麾下第一武将之后,他父亲也是为郎安洒过血流过汗的。”苏晚夕的语气有些生冷,他不准许任何人侮辱蒋蒙跟这个孩子。 “就是,姐姐您说的也太难听了。”乐太妃走进来,将蒋玉洲抱过来,亲昵的蹭了蹭,“我们玉洲的洲字,是关洲的洲,关洲那片土地,可都是英雄。” 太后也不觉尴尬,立马换了副笑脸,将蒋玉洲从乐太妃手中接过来:“那是本宫的错,说错话了,玉洲能原谅奶奶嘛?” 小玉洲什么都不懂,点了点头。 苏晚夕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还不等他细想,太后便说:“这孩子讨人喜欢的紧,本宫抱回去养几天,过一阵再给太妃你送回去。”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苏晚夕跟顾子明。 “玉洲淘气,还是别扰了姐姐的好。”乐太妃想要把蒋玉洲抱回来,可太后一转身,将蒋玉洲放到她的宫女手中。 “太后,我要把玉洲带回苏府了,就别…” “别客气将军,你连答应我的事都办不好,还能照顾好孩子么?还是本宫帮你看着吧。”太后轻蔑的笑了笑。 顾子静有些急了,朝着太后的宫女喊到:“把孩子给我。” 他的眼神有些韫怒,吓得宫女向后退了一步。 太后冷哼了声:“太妃,好好管管你儿子,在皇上面前岂能这么大喊大叫的,还有,是不是该让静王自立府门了?” 顾子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母后,把孩子给太妃娘娘带着吧,您帮朕参谋参谋选妃的事情,临近年关,朕有些繁忙,子静的事日后再说,这可真是让他出了宫,就抓不着了。” 太后这才露出慈爱的笑容,她似是不舍的摸了下蒋玉洲的脸,“行,这年纪大了,就想哄个孩子还不成,还给太妃吧。” 顾子静连忙将蒋玉洲接过来,太后满意的笑了下便走了。 乐太妃本想宽慰下顾子明,可想了想,还是让他与苏晚夕一起能好一些,便拽着顾子静跟蒋玉洲出了殿门。 “子明…” 顾子明将头靠在苏晚夕的肩膀上,“对不起,晚夕,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能清清白白的跟你在一起。 “为何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子明,你无须自责。”苏晚夕笑了下,拍了拍顾子明的脊背。 “不过子明,你的确应该有个孩子才对。” 顾子明浑身一僵,他抬起头,看着苏晚夕问道:“你真的这么想么?让我跟别人,生个孩子?” 苏晚夕嗯了一声,“子明,你是皇上,是一国之主…” “所以我才不想做皇帝,可你们每个人都对我说,郎安不能没有我,怎么就不行了?我怎么就不能把皇位给子静?凭什么一定要我来做这个破皇帝?” 顾子明将苏晚夕推开,顺便踢翻了一旁的椅子。 他真的想不通,又不是把郎安扔给外姓,也不是扔给了不学无术之人,怎么就不行了? “这个问题我们的都争论过无数遍了,别在吵了,没有意义。”苏晚夕拽了拽顾子明的衣袖,被顾子明冷漠的甩开。 “子明,你别耍小孩子的脾气好不好?”苏晚夕向前走了几步,顾子明便向后退几步。 一个没注意,便绊在他踹倒的椅子上,还好苏晚夕手快,将他拉住。 顾子明轻哼一声,从苏晚夕怀里挣开,走回自己的龙椅上不再看苏晚夕一眼。 苏晚夕蹲在他前面,摇晃着他的手:“好啦,别生气了,是你选妃又不是我选妃,我还没生气那。” “你去选呗,我拦着你了?看中那家的姑娘你就说,我直接给你下道圣旨让你娶回家。”顾子明气囊囊的说道。 苏晚夕一乐,“好呀,我还有真看中了几个,给你数数都有谁阿…” “苏晚夕,你找死是不是?”顾子明一把将他推开,横眉冷眼的看着他。 苏晚夕跌倒在地,捂着胸口,蜷缩着双腿,似是不适的叫了俩声。 顾子明轻哼一声:“别装了你,骗子。” 说完将头一转不去看他,可苏晚夕一动不动,突然晕了过去。 这下顾子明可吓坏了,他连忙将苏晚夕扶起来,“晚夕?晚夕你怎么了?太…阿…” 转瞬间被压在地上,刚刚还一脸不适的男人此时正坏笑着看着他,捂着心口,柔弱的说道:“皇上,人家心好痛阿。” “苏晚夕。”顾子明用力将压在身上的人推开,顺便踹了几脚,“烦死了你,你知不知道我都要吓死了?” 苏晚夕连忙将他的小狮子抱住,“好啦好啦,下次不会了。” “以后不许这样吓人,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 “好好好,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顾子明趴在苏晚夕的肩头上,用力的咬了一下,苏晚夕假装很疼的样子求饶。 他的手在顾子明的背后握住,手心里,是刚刚吐出来的腥甜。 第59章 旖旎之夜 回到苏府,还未进卧房的门,苏晚夕便倒在了院子里的那颗海棠树下。 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他一样,让他喘不上气来,坐了很久,力气才渐渐恢复。 苏晚夕想,自己可能不会剩多少时间,他应该把苏家军交给谁那?顾子风吧,反正他都挺烦自己的了,不差这一件事,蒋玉洲有顾子静照料着,他也不用担心。 唯一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让他的小狮子顺毛了吧? 新年前一天,苏晚夕已经记不清自己来了多少年,从郎安到关洲,再到疆洲最后又回了郎安,从小侯爷到小将军再到如今,短短的几年时间,他就要过完一生。 “将军,年夜饭的菜单写好了,您过目一下?” “你们定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管我。” … “我说九哥,您这手艺不错阿,有当年苏家的味道。”顾子静打了个饱嗝,满嘴都是酱骨头的味道。 顾子明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管孙大娘要过酱骨头的配方,忘了当时是因为什么,记得应该是师娘去世以后,他想亲手做一份酱骨头给苏晚夕吃,可是后来一直耽搁。 直到半年之前,顾子明才想起来,便偷偷的跟御厨学的,都不知道做毁了多少次。 “你别跟晚夕说,这俩天他不来宫里,在家准备着新年,我要给他一个惊喜。”顾子明眉眼含笑,心里正琢磨着一道新菜。 顾子静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感觉自己的胃有些不适,刚要借口逃走,就听顾子明说,“子静,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做个新菜你尝尝。” 也就一天的时间,顾子静整整吃了十盘子水煮肉片,起初很咸但不辣,后来很辣却不麻,到最后,顾子静已经吃不出有多辣了。 顾子明虽然很心疼他,可是为了给苏晚夕一个惊喜,就感觉没有那么心疼了。 “九哥,难道咱们郎安是不是没人了,就你只可我一个人祸害?你信不信我离家出走找我三哥去?” “三哥没空搭理你吧?来你再尝尝,吃酱骨头的时候你怎么就那么欢,水煮肉片差啥?” 顾子静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想碰这道菜了。 # 新年,苏府上下都欢笑着,每个人都穿着苏晚夕送他们的新衣新鞋,口袋里都揣着重重银钱。 虽然苏晚夕时常冷着脸,不愿言语,可是对人还是很好的。 “你们,有谁会做梅花糕么?”以前雪姐姐在冬天的时候,总会摘些新鲜的梅花,跟陈弦思一起做成梅花糕。 如今的下人们都摇着头,没有人会做这个东西。 苏晚夕轻叹口气,“好吧,去忙吧。” 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从孤儿院出来还没遇到顾总裁的那些日子。 顾子明安排好一切,把明曦殿装扮的像苏晚夕的院子,将自己做的酱骨头跟水煮肉片摆好,心满意足的唤来白霜。 “领主,你去找晚夕过来,不得声张,偷偷带过来。”大过年的,可不能让人知道苏晚夕跟他在一起,否则太后定会来闹。 白霜悄无声息的将一脸焦急的苏晚夕带到明曦殿,苏晚夕还以为顾子明出了什么事。 直到见到完好无损的顾子明时,他才松了口气。 “晚夕你吃饭了么?”顾子明穿着明蓝色的衣袍,显得他的皮肤更白皙透彻,与苏晚夕翠绿的长衫相得益彰。 苏晚夕摇摇头,“还没。” “那你快坐,我陪你吃。”顾子明兴冲冲的将苏晚夕带到桌前,把筷子递到他的手里,“喏。” 苏晚夕接过,桌子上的菜都盖着,但也都掩不住它们的香气,苏晚夕闻了闻,这味道有些熟悉。 “先把眼睛闭上。”顾子明嘱咐道。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苏晚夕笑了下,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怎么感觉今晚的顾子明,比蒋玉洲还要纯真。 “三、二、一,睁开吧。”” 随着顾子明兴奋的声音,苏晚夕睁开眼睛,红彤彤的水煮肉片,上面还撒着麻椒,酱骨头上还流着饱满的酱汁,旁边还摆着梅花糕与一坛好酒。 这是多久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苏晚夕用手拿起一块酱骨头,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味蕾,香浓的酱香填满他心底最后一丝遗憾。 顾子明双手杵着下巴,盯着苏晚夕看,那样子活脱脱一个等待奖赏的孩子。 苏晚夕吃着吃着,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他问:“子明阿,这是你做的么?” 顾子明抬手给苏晚夕擦了擦泪,“怎么,是我做的太好吃了,让你感动到哭么?” 苏晚夕第一次吃酱骨头,是在一次元旦,那个时候顾总裁来找他,说要给他做世界上独一无二最好吃的东西。 当时他还说顾总裁吹牛,可当他吃第一口肉的时候,这个味道,他就再也没有忘记过。 这道菜,带给他爱情,也给过他亲情,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尝到。 “子明,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圆了最后一个愿望。 顾子明环抱住苏晚夕,在苏晚夕的下巴上蹭了蹭,“你喜欢就好。” 我能为你做的,好像也就这么多了。 二人将坛中的酒喝尽,脸上都染上了红晕,犹如殿外娇艳的红梅,闪动的烛火下,不记得是谁先拥住谁,更不记得是谁先撬开了朱唇。 褪去的衣衫掉落在地,青蓝交织,错落有致,顾子明坐立在苏晚夕的身上,浅尝着只属于他的柔软。 苏晚夕轻柔的抚摸着他的爱人,一点点的尝试,生怕他皱起好看的眉毛。 可到底还是逼出了泪,芡进指尖的肩膀让苏晚夕清楚的知道身上的人在隐忍着怎样的疼痛,他放慢自己的动作,将顾子明慢慢移至身下。 锁骨上的痕迹触动了苏晚夕的眼,险些让他失去理智,顾子明搂住苏晚夕的脖子,想让他离自己再近一点。 随着一声轻呼,苏晚夕吻住顾子明的已经有些红肿的唇。 “子明…” 顾子明搂住苏晚夕的脖子,害羞的不敢去看他,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坦诚的将自己交到对方的手里。 “晚夕哥哥,我真的,好爱你。” 第60章 羊脂玉佩 满身的压迫感,压的顾子明喘不上气来,他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凉,缓缓睁开眼,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晚夕,你醒醒。” 苏晚夕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被子已经不知道踹到了那里。 顾子明抽出被压住的手,麻酥酥的,他将苏晚夕放到床上,自己则爬起来,活动了下手腕。 苏晚夕睡得很沉,顾子明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确定了,这不是梦。 昨晚的种种场景在脑海中一一闪现,顾子明的脸上沾染一抹绯红,其实这跟他想象是不一样,他还以为自己会是尽力的那一个,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正准备下床,却发现苏晚夕的里衣中有个东西,顾子明想了想,将它拽了出来。 这是块白皙透彻的羊脂玉佩,一看就知道,还有另一半。 可这另一半,属于谁那? 顾子明将它握在手里,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粉碎了这块玉佩,可是他又想,这块玉佩对苏晚夕而言定是意义非凡,不然怎么会放在离心口那么近的位置。 苏晚夕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小狮子,此时正满脸委屈的坐在床边,手中抓着自己藏起来的玉佩。 “让你发现了?”本来打算给个惊喜的。 就见顾子明嗯了一声,将玉佩扔在苏晚夕的身上,话也不说,便想下床。 一看就是在生闷气,这苏晚夕这么能让,他一把将顾子明拉回来,惊诧的问道:“怎么了你?” 顾子明撇过脸,略带倔强的说:“没事,我要去给母后请安了。” 苏晚夕想了想,觉出了不对劲,他问道:“赤炎玉那?” “别人不要的东西,我也不要,晚夕,我们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了好不好?我不问,你也不要说,行么?”顾子明拼命的压制着心底的伤痛,他不想在与苏晚夕发生任何冲突,他只想平平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苏晚夕叹了口气,直接含住顾子明柔软的双唇,缠绵悱恻。 直至彼此呼吸急促,躁动的情绪支起,苏晚夕才不舍的离开这诱人的朱唇。 捡起掉落在床上的玉佩,朝着地上猛的一摔,如同当日的赤炎玉一般,支离破碎。 顾子明微愣的看着苏晚夕,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别人不要的东西,我也不要。” 苏晚夕勾着顾子明的下巴,轻咬他的鼻尖,像是在泄愤,更像是挑逗着早就燃起的情欲,随即趴在顾子明的耳边轻声的说:“小傻瓜,早知道你会把赤炎玉扔掉,我就不应该把它跟这玉佩一起给你。” “那,这个玉佩?” “另一半在赤炎玉的下边阿,我早就送给你了。”苏晚夕噘着嘴,委屈的不像样。 顾子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欣喜的拥住苏晚夕,把自己埋进他的颈窝中,用力的蹭了蹭,“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就对不起么?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这玉佩买回来的,我当时还抢了长英的零用钱那,又被我爹狠狠地踹了一顿。”论胡扯的能力,苏晚夕不比顾子静差。 果真,顾子明上钩了,“那怎么办?我在让人在去寻一对新的好不好?” 苏晚夕摇摇头,直接将顾子明抱到自己的腿上,“来点实际的。” # 上元节,皇城中正筹备着顾子明登基以来的第一件大事—选妃。 太后跟褚静姝兴致勃勃的讨论着那家姑娘更为合适,褚静姝已经许久出现在众人跟前,在商议过后,太后还特意留下她吃饭,并且把顾子明也一并叫来。 原本顾子明是不想来的,不过苏晚夕让他不要得罪太后,他便舍弃了与苏晚夕一起的午饭,闷闷不乐的坐在慈安殿里,阴沉着脸,惹得慈安殿的宫人都有些不敢近身。 褚静姝倒是像得了天大的恩赐似的,兴冲冲的给顾子明布菜,满身的欢喜。 太后见状,说了不少体己的话,她也知道这不了什么作用,可皇上与皇后之间,总要相安无事才是对后宫最大的约束。 从慈安殿出来,褚静姝便不再笑了,恢复了她最平静的模样,顾子明嗤笑了一声,快步的走远,那样子生怕褚静姝跟他说点什么。 褚静姝看着顾子明远走的身影,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她的手在衣袖中握紧,将不甘的情绪隐藏在心底的最深处,无人知晓。 很快,秀女们便依次进宫,经过褚静姝跟太后的层层挑选,最终才让顾子明来甄选他所喜欢的。 太后特意让苏晚夕过来,说是苏晚夕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早些成家才对。 苏晚夕想了想,没有拒绝,便跟着顾子明一起。 这种时候总是很无聊,就像苏晚夕以前跟着顾总裁去看秀,他都会在强震的音乐下隐隐发困。 苏晚夕无意间对上了褚静姝的眼,原以为会是情敌见面的尴尬场面,谁知褚静姝竟是很淡然的看着他,只不过,眉眼间带着的那种了然一切的笑,让苏晚夕很不舒服。 他不知道褚静姝看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笑容,他很快便别开眼,身后忽而惊出一身的冷汗。 选妃持续了很久,顾子明一个都没看上,太后的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干脆拍板,要了新任礼部尚书家的三小姐跟兵部侍郎家的二小姐,但顾子明通通拒绝了,缘由竟是这二位的眼睛像他的母妃,看着别扭。 搬出这个理由,太后也没辙,瞟过身旁的苏晚夕,太后轻笑:“我看三小姐不论年岁还是身家,都与苏将军甚为合适,不如皇上您就为苏将军赐个婚,也好圆了镇安侯跟苏夫人未了的心愿。” 顾子明神色一凛,吓得那三小姐竟向后退了一步,因惊慌而直接跪了下来,可在顾子明眼里,却成了她为自己的婚事而叩谢皇恩,当时就说道:“三小姐长得太过于温婉,镇不住我的将军,此事不可。” 太后一听,刚要发火,苏晚夕便跪下说道:“承蒙太后惦记,只是当年父亲在疆洲有为晚夕定下一门亲事,可因战乱导致未过门的妻子失踪,现在晚夕正全力的在寻找她,还望太后能成全能成全晚夕的心愿。” 褚静姝也出来打圆场,说道:“将军重情重义,本宫着实敬佩,是三小姐没这个福分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把,明天要在是这些歪瓜裂枣,朕就到夏国去选妃子好了,将军,跟朕去养心殿,商议一下离镇的部署。”顾子明搬出国事,不耐烦的结束了这场本就不该存在的选妃盛事。 临走时,苏晚夕再一次看向褚静姝,她还是同样的笑容,让人浑身发麻 第61章 水煮肉片 回养心殿的路上,苏晚夕一直在想褚静姝的眼神,他总觉得要发生一些事情,一些会让他承受不住又不得不去承受的事。 到了养心殿,顾子明叫齐公公在外面守着,进了殿内,一头扎进苏晚夕的怀里,带着歉意跟轻微的讨好的语气说,“晚夕,你别生气了,明天我也不会选出个所以然来,在我眼里,她们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苏晚夕愣怔了下,随即揉了揉顾子明的头,“我没生气,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傻瓜。” “那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怎么能让我的小狮子不再惹恼太后呢?” 顾子明撇了撇嘴,用下巴点着苏晚夕的肩膀,“晚夕,我今天跟你回家好不好?” 苏晚夕想都没想,“当然不行,你不能随便出宫。” “那你留下行么?别回去了,我给你做水煮肉片吃,行不行?” 看着顾子明柔情的眼睛,苏晚夕好像没有办法拒绝,可是总归是不能光明正大的留在这,苏晚夕掐了下顾子明的小脸:“下了钥就回来,要让太后放心才是。” 夜幕降临,新年的气息还没有从皇城退却,苏晚夕去皇宫的路上,遇见了卖糖葫芦的小商贩,便买下几根,打算带给他的小狮子。 如今苏晚夕翻城墙的功夫很是娴熟,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了上来,白霜已经懒得去接他了。 利索的跳下来,手中的糖葫芦因为震动掉了个山楂,苏晚夕有些心疼的啧啧舌。 忽而听见身后传来响动,苏晚夕神情一凛,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发现佩剑根本没带。 “将军不必紧张,本宫只是想着没人迎接将军,前来看看罢了。” 是褚静姝。 苏晚夕的心绪并没有得到松解,反而更加紧绷。 “皇后娘娘这么得知我会来?” “将军,您觉得这皇宫上下,有谁会不知道么?你以为太后娘娘是这么好糊弄的?”褚静姝轻蔑的笑了下,看向苏晚夕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苏晚夕心中一惊,难道褚静姝是来替太后传话的? “将军不必多疑,本宫不是来给太后传话的,只是想来告诉将军,皇上他不适宜吃过凉的食物。”话说完,也不等苏晚夕做出什么反应,褚静姝便消失在夜幕中。 苏晚夕虽觉得莫名其妙,顾子明生龙活虎的,怎么会不能吃凉的呢?可他还是将手中的糖葫芦扔掉,他不相信褚静姝,可是不会拿顾子明去冒险,他想要找个机会,让太医给顾子明好好瞧瞧才是。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苏晚夕悄声的进了明曦殿,就见顾子明单手趴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指不停地摆弄杯口,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鼻翼处被烛光衬得发亮,嘴角微微勾勒出很好看的弧度,饱满丰翼的朱唇娇艳欲滴,看得苏晚夕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他恨不得立刻就把这勾人的小妖精绳之以法。 顾子明似是听见了声响,抬起头来,就看见苏晚夕站在那,表情立马变得欣喜,“晚夕,你来啦。” 快步的走过来,拉住苏晚夕的手,“快吃饭把,都快凉了。” 顾子明的个子要比苏晚夕略高一点,苏晚夕便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得离自己近一点,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鼻尖相互触碰,苏晚夕轻声的说:“不急,先尝尝你。” 轻轻的在那诱人的红唇上啄了俩下,由浅尝变成轻吸,最后将他全部吞噬,却还是觉得不够,苏晚夕一手揽住顾子明的腰肢,一手按住他的后颈,让他整个人都与自己贴合在一起,唇齿间的柔软已经无法让苏晚夕满足,轻易地便解开顾子明的腰封,横抱着走进内殿,欺身而上… # “子明,你最近有感觉自己怕冷或者不能吃凉的么?”苏晚夕搂着顾子明,把玩着他的发梢,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顾子明眼眸微惊,很快便将恢复常态,他从苏晚夕的怀里爬起来,随便套上一件衣服,“没阿,怎么,晚夕哥哥怕冷啦?”他似是狡黠的笑着,像是在说,你看,你怕冷了,年岁大了吧。 苏晚夕坐起来,靠在顾子明的肩头,捂着胸口,“是阿皇上,微臣好冷,怕是要皇上抱紧才行那~”说着手还不老实的伸向顾子明的腰间,四处乱抓。 直到顾子明求饶,苏晚夕才放开,他拿了件衣服又披在了顾子明的身上,“走吧,去吃饭。” 是松鼠鳜鱼跟水煮肉片,都是顾子明亲手做的。 “今天我第一次做鱼,你来尝尝好不好吃。”顾子明夹了一块,放到苏晚夕的碗里,眼巴巴的看着他。 苏晚夕尝了下,好咸。 “不错呀,我们皇上这么有天赋么?” 顾子明嘿嘿的笑了俩声,“还好吧。”夹起一块放进自己的嘴里,当时就不想笑了,“晚夕,你又骗我。” “没有,好吃的,我喜欢,这个肉片是真的不错,张嘴。” 顾子明犹豫了下,狠了狠心,还是接过苏晚夕的水煮肉片,他都不知道自己做的竟然这么辣。 苏晚夕将顾子明的做饭菜吃了个干净,又进行了一场只有他们俩个人才知道细节的深度沟通,苏晚夕便睡的昏沉。 顾子明偷偷的爬起来,身上痒的难受,他轻声唤来齐公公,“公公, 快去太医署。” 齐公公看着顾子明,无奈又心疼,他就不明白,从小一直都精明着的人,怎么一跟苏将军在一起就变得这么傻,明明知道自己辣椒过敏。 太医署中,刚好是当初给苏晚夕看诊的孙太医。 顾子明上好药,耳边突然想起苏晚夕今晚的问话,他应该不知道寒江之毒的事情,可他又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出这句话,想到这,顾子明便问道:“护城将军近期有去过太医署么?” 孙太医犹豫了下,他原本的答应过苏晚夕,不告诉任何人,可是如今是皇上来问,如果他否认,日后出了什么事,可就是欺君的大罪。 顾子明见孙太医有些犹豫,心底的不安当即燃起,神色凛冽,厉声问道:“护城将军怎么了?” 第62章 雪域葬花 顾子明趴在苏晚夕的身边,一夜未眠,孙太医的话犹如突然响起的惊雷,震得他身心破碎。 他原以为,就算他死了,苏晚夕也会好好的活下去,带着他们的回忆,那怕到时候他爱上别人,至少也能在某些时候想起他,也会记得有一个人切切实实的被他亲吻过,疼爱过。 那样,他也算活着,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与他长相厮守。 可是就连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都不肯让他实现,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他? “晚夕,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顾子明握住苏晚夕的手,轻声呢喃。 # 苏晚夕又是在地上冻醒的,他还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觉得周身冰凉,四处摸了摸,不像是在床上,他叹口气,摸索着爬起来,嘟囔着说道:“子明,我又掉下去了,你怎么没捞我?” 许久没有回应,苏晚夕这才睁开眼,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正纳闷的时候,小林子便端着盆热水走进来,见苏晚夕坐在地上,连忙呼唤着:“哎呦我的将军阿,你怎么坐在地上,这多凉阿?您要是冻出个好歹来,这可怎么办呀?快起来快起来,您看着身上凉…” “你在说一个字我就带你到军营里待几天,你信么?” 小林子直接封住嘴,嘿嘿的干笑了,伺候着苏晚夕洗漱更衣。 “皇上那?” “回将军,寅时刚过皇上便去太医署了,回来过一次,又走了,应当是去了养心殿。” 苏晚夕一惊,“太医署?皇上怎么了?” “说是吃坏的什么东西,浑身痒得难受,齐公公也没说,这奴才也不好问不是。” 苏晚夕心中一慌,他想起了昨夜红彤彤的水煮肉片,他匆匆忙忙的赶到养心殿,路上他告诉自己这不可能,当他掀开顾子明的衣袖,看到还未完全消退的红疹时,耳边便响起了一句话。 “我没关系的,我就是想陪你一起吃,想尝尝你喜欢的味道。” 如今,眼前的这个人,用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表情,一样的握住他的手。 “晚夕,我无碍,就是想陪你一起吃,尝尝你喜欢的味道。” 苏晚夕泪目,他所遇到的爱人,好像都在迁就他的喜好,他本想责骂他,可他有什么资格,这本是早就应该了解的事。 他在想,他到底有没有资格去喜欢这个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人,为了他不惜得罪太后,不理文臣劝谏,不顾世人口舌。 而自己那,口口声声的为了他,摆出一副高尚的姿态,嘴里说着要让他专心朝政,却实诚的将他扣在自己的怀里满足自己的私欲,就这还觉着不够,还有在他的身上撒下一片片红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想过他能不能,也从来没有认真的去了解他的喜好。 苏晚夕,你真是一点人事都不干。 顾子明似乎是察觉出了什么,扯着他的衣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晚夕,是我自己没说清楚,跟你没关系,再说我已经无碍了,宫里时常都会备着这些药。” 苏晚夕将顾子明拥进怀里,“子明,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要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齐公公进来催促顾子明上朝,看见这场景连忙转过身去,可还不能不出声提醒,毕竟时辰已经到了,正犹豫着,就听见苏晚夕说:“上朝吧。”这才松了口气。 “嗯,走吧。”顾子明朝着齐公公使了个眼色,齐公公便走到桌子边上,拿起了一封信。 那是要传给谬赞的,据说夏国有一国宝,名为雪域葬花,以此花为药引,可治百病,只不过这花十分金贵,十年开花,只生一朵,如若不摘,终生不谢,也不会在生其他的花骨,可一旦采摘便须五日内使用,否则药效尽失。 顾子明说,他愿用半个郎安去换。 三日后,谬赞来信。 “皇上,不是孤小气,是前些年母后病重,雪域葬花做了药引,下次开花是在两年以后,两年后孤定当亲手奉上,无须任何金银钱财,小将军是孤的朋友,更是阿英的哥哥,孤理所应当。只不过烦请皇上严惩风王,他竟然不让孤叫阿英! ” 以下数落顾子风的话顾子明便没在看了。 顾子明放下信,望着养心殿的烛火愣了神,静默了许久,他说:“两年,可以等,还好,我们有时间。” # 转眼间便到了夏天,郎安的太阳虽称不上毒辣,但也是热的让人心痒痒。 苏晚夕下了早朝,按照惯例去了养心殿,他刚刚走进去,还没等坐下,就听外面传来顾子静的声音。 “九哥九哥,三哥要回来了。” 顾子明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一点都长不大?因为这事太妃娘娘都骂了他几次了。” “九哥你看,三哥来信了。”顾子静将信递到顾子明跟前,因为跑的太急有些热,顾子静拿起一旁桌子上的茶杯就喝了下去。 茶还没等咽下去,他就看见他九哥刀尖一样锋寒的眼神,激得他都不热了。 苏晚夕轻笑了下:“我还没喝,无碍的。” 顾子明这才拆开手里的信。 顾子静嫌弃的看着他们,嘴里这口茶喝下去犹如掺了泥沙一般让人难以下咽。 良久,他怒气冲冲的说:“等我三哥回来我指定让他揍你们一顿。” “行,不过你看信了么?三哥说,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给你选王妃。” 顾子静瞬间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玉洲还小那,等孩子大点再说呗。” 提到蒋玉洲,苏晚夕便说道:“所以您什么时候让玉洲回苏府呀?” “干嘛回去?我照顾的好好的,皇宫城不比你们家好,过一阵子该给玉洲安排学业了,你能行么你。”顾子静又一次嫌弃的看着苏晚夕。 “皇上您可要跟静王殿下好好学学,这还没成家就知道管孩子。” 太后走进来,身后还带着一名娇柔的女子,温文尔雅眉清目秀。 顾子明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很快便消逝。 “母后,您怎么来了?” “本宫不还是为了你操心,从冬日选到这个时候也没个准,还是本宫做决定吧,凝儿是本宫最疼爱的小侄女,打今起就入了宫,也好给本宫做个伴,凝儿,快来给皇上见礼。” 顾子明看到没看一眼,低着头开始批阅奏折。 太后转而问苏晚夕:“将军,凝儿还有个庶出的妹妹,许给将军做妾室可好,也不耽搁将军你找正妻。” “齐公公,将阮湘殿收拾出来,带凝妃过去。” 太后这才满意的笑了下,“凝儿,还不谢过皇上。” “凝儿叩谢皇上。” 她们走后,顾子明将桌子上的奏折一堆,转身进了内殿,苏晚夕将奏折捡起来整理好,随着顾子明一起进去。 顾子静耸了耸肩,“还是养儿子省心。” 第63章 欣喜若狂 苏晚夕从后面抱住顾子明,将自己的下巴垫在他的肩头,“子明,选妃一事是不可避免的,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晚夕,你一点都不生气么?今天晚上,我可是要到阮湘殿去。”顾子明反问道。 苏晚夕想说,气啊,这么不气,他恨不得把内个什么阮湘殿给砸了,凭什么让他一次次看着顾子明红烛缭绕佳人相陪?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想要如愿的厮守,还是要让太后如意才行。 “那你切勿贪夜,明日还要上早朝那。”苏晚夕轻声的宽慰道。 “苏晚夕。”顾子明挣脱开苏晚夕的怀抱,愤愤的看着他。 “好了啦, 这让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不是么?我知道,这委屈了你,别气了。”苏晚夕蹭了蹭他的鼻尖,又将它揽在怀里。 深夜,苏晚夕一个人坐在窗前,海棠花瓣落在树下,夏夜的蝉鸣一直不断地作响,惹得苏晚夕心烦意乱的。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顾子明在掀开内个什么凝得红盖头,俩个人在喝杯合卺酒,然后…然后他就不想在想下去了。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明明当初决定跟顾子明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不要在意那么多,反正自己也没有多少时日可以陪在他身边,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心就难受得要命,这比给他一刀还要让他难以修复。 房门敲响,苏晚夕搓了搓脸,喊了句进来。 “将军,药熬好了,孙太医还给您写了封手书。”管家把药放好,将手书递给了苏晚夕。 苏晚夕将药喝尽,苦得他直皱眉,打开信详读,原以为是跟以前一样嘱咐他按时吃药之类的,可这次不一样。 “将军,老夫寻得一良方,只不过需得一剂药引,望将军安心等两年,药引方成。” 苏晚夕逐渐变得激动,他欣喜的抓住管家的手臂,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喜极而泣的抱住管家大叫起来。 两年以后,他是不是就可以跟顾子明长相厮守了么? 管家狐疑的看着苏晚夕,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苏晚夕笑的这样开心,就是太兴奋了,他这把老骨头差点没散架。 苏晚夕几乎一夜没睡,他一想到能跟顾子明白头到老,他就开心的不得了,他突然间什么都不在意了,再来几百个凝妃他都无所谓,他只要能跟顾子明在一起就好,只要他们能,一直在一起。 # 顾子风回来的前一天,乐太妃特意找到苏晚夕,一个当母亲的,能有什么愿望,无非就是想能每天看见自己的孩子罢了。 “将军,您能劝劝风儿么?本宫不在意他会不会娶妻,他要是愿意念着长英,就让他念着,可本宫想让风儿停下,静儿跟皇上是劝不动他,也不敢去劝,他也没什么朋友,还请将军你帮帮本宫。” 乐太妃泪眼波娑,这让苏晚夕想起了陈弦思,“太妃娘娘,您放心,晚夕定当竭尽全力。” 顾子风回来的时候,苏晚夕到城门去接他。 “见过风王。” 顾子风想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苏晚夕朝着他笑了下,“风王一路辛苦了,在百味堂给您备了好酒好菜,给您接风洗尘。” “你到底吃错什么药了?”顾子风终于忍不住的问道。 “先去见子,咳,先去见皇上,之后边吃边说。” 顾子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实在不想理他。 养心殿,顾子静抱着顾子风哭个完,说什么顾子明跟苏晚夕合伙压榨他,还说什么他每天无底薪无提成的加班,连孩子都顾不上之类的,说的顾子风一脸懵逼,但想都不用想,这些话肯定是从苏晚夕的嘴里说出来的。 “静王,百味堂我定了酒菜,要是在哭就不用去吃了。”苏晚夕感受到顾子风针尖一样的眼神,连忙岔开话题。 对于顾子静来说这招是好使的,“走吧,九哥,我负责给你带回来。” “不用, 我跟你们去。”顾子明将外袍一脱,露出侍卫的衣服,“走吧。” 顾子风揉揉眉心,他好像走了没多久,这么这俩个弟弟都成这样了? 苏晚夕双手举在耳侧,略微的耸了耸肩,表示这事跟他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 酒过三巡,几人的脸上都染上了一丝红晕。 “三哥,你这次回来,还走么?”顾子静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其实不想让顾子风再四处游逛的,他知道他哥是怕回风雨殿,就会想起与沈长英的点点滴滴,可是,人总要向前看不是么? 顾子风专攻面前的水煮鱼,辣的嘴都红了,“当然要走,我下次要到沈长英之前说的一个地方去看看,听说那里的人特别能吃辣,我要好好练练。” “别去了,长英就在那呆过月余,就让我爹找回来了。”苏晚夕将杯中的酒饮尽。 “那我也要去看看,你管得着么?”顾子风白了苏晚夕一眼。 “长英一共也没去过几个地方,你差不多得了。你愿意带着我弟弟可那走,我还不愿意让他跟着你四处奔波那。”苏晚夕看了一眼顾子风脖子上带着的小布袋,那里面装的是沈长英的骨灰。 顾子风没有抬头,用筷子仔细的挑着鱼刺,像是没听见苏晚夕的话一样。 苏晚夕给自己身边的空位倒了杯酒,“顾子风,你也该让我弟弟永眠了,不是么?” 顾子静觉着气氛不对,便想着要打个圆场,却被顾子明拦下。 “顾子风,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苏晚夕有些急了。 顾子风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缓慢的抬起头,眼睛雾蒙蒙的看着苏晚夕。 “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沈长英锁在风语殿一辈子,那都不去,可是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么?” 苏晚夕拉着顾子风就走了出去,顾子明按捺住自己的想要拉着的冲动,他知道顾子风的事情总要解决才行,而现在能跟顾子风打一架的人,除了远方的谬赞,也只有苏晚夕了。 过了很久,苏晚夕嘴角淤青,顾子风眼角带伤的走进来,看得顾子明这个心疼,一个劲的给顾子风翻白眼。 明曦殿,顾子明给苏晚夕揉着青紫的嘴角,“三哥最后怎么说?” “他说今年会留在郎安,我尽力了。” 顾子明嗯了一声,突然笑出声来,越笑越开怀。 “怎么了你?笑成这个样子?” 顾子明靠在苏晚夕的肩上,“就觉得你跟三哥像个小孩子似的,还要打一架才能解决问题。” “那皇上可以不可以再给微臣揉一揉,好痛阿~” “你就装吧。” “真的,就这里,疼死了。”苏晚夕指着自己的脸,委屈巴巴的。 “那爱卿怎么样才能不疼呢?” “要吾皇亲一下才行。” # 齐公公在外敲门,说是褚静姝有要事相商。 顾子明假意没听见,窝在苏晚夕的怀里动都不动,苏晚夕劝解道:“好啦,皇后从来都没找过你,定是真的有急事。” 顾子明叹口气,抓起一件衣服套在身上,不情不愿的下床。 还未走出内殿,顾子明突然停了下来,苏晚夕笑了声:“去把,我不吃醋的。” 可是顾子明没动,他像是没了知觉一样,直直的倒了下来。 第64章 任命镇灾 苏晚夕连忙跳下床,扶起顾子明,可是怀中的人已经没了意识,浑身冰冷,双眼紧闭。 “快传太医。” 话音刚落,褚静姝就推门进来,往顾子明的嘴里塞了个药丸,“不必叫太医,将军,快把皇上抱到床上,不可着凉。” 苏晚夕已经慌了,这样的症状他熟悉阿,这,不是寒江之毒的症状么。 顾子明的脸色还没有好转,褚静姝替他把了下脉,“无碍,过会皇上会冒虚汗,届时还望将军替皇上擦拭,本宫先回去了。” “等等。”苏晚夕叫住褚静姝,“皇后娘娘,寒江之毒我早在拿下离国之时便将其全部清理,这是这么回事?” 褚静姝愣了下,随即笑出声来,“将军,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阿?” “什么意思?” “得空再说,先照顾皇上吧,不过你最好不要让皇上知道,你已经知道寒江之毒的事,为你好。”褚静姝的笑意加深,看得苏晚夕不舒服。 苏晚夕守在顾子明身边,满腹疑问得不到答案,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寒江之毒中了多久?不是有解药的么? 顾子明的头上开始冒出虚汗,很快便浸湿了衣衫,苏晚夕连忙给他擦试着,将他身上的衣服换下,仔细的为他将身上的汗擦干净。 苏晚夕的目光停顿在顾子明的心口,刀疤状胎记映入眼帘,苏晚夕轻抚着这道熟悉的胎记,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是在顾总裁的身上,当时他还说,这样奇特的胎记,就算我失忆了,也能一眼就认出你来,谁知顾总裁摇摇头,失落的看着他: “你认不出来。” 想到这,苏晚夕失笑,呢喃的说道:“有的时候真的觉着你们是一个人。” “晚夕,你说什么?” 躺在床上的顾子明睁开眼睛,语气有些虚弱。 苏晚夕见他醒了,松了口气,摸了下顾子明的额头,已经没了寒意,便握住顾子明的手说:“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扒了太医署,好好的,怎么会着凉了?” 顾子明缓了下神,自己应该是寒江之毒发作晕了过去,不过听苏晚夕的口气,他应该不知道。 “可能是今晚没吃多少,饿晕了吧,褚静姝那?” “走了,我说你睡了,她说明天再来找你。” 顾子明点点头,“晚夕,我饿了,想吃百味堂的松鼠鳜鱼,现在还能吃到么?” 苏晚夕想都没想,“能,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苏晚夕走后,顾子明擦了擦头上的虚汗,“齐公公,摆驾凤鸾殿。” 褚静姝似乎是知道顾子明会来一样,她正坐在内殿等着他。 “臣妾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子明懒得跟她扯这些弯弯绕绕,直接了当的问:“晚夕知道了么?” “没,本宫是将解药偷偷喂给皇上吃下去的,将军没看到。”褚静姝的样子十分坦然,令顾子明也看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朕姑且信你,下次解药直接送到养心殿,如果晚夕知道了这件事,朕要你的命。” 话说完,顾子明便走了出去,一刻都不愿多留。 褚静姝轻哼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清茶,“这茶,真不错。” # 翌日上朝,新任户部侍郎跪在殿中央请罪。 “离镇突发洪灾,离镇百姓争吵着要见皇后娘娘,微臣劝解无果,民意反而更盛,还望皇上辞罪。” 顾子明紧紧的皱着眉头,离镇的人三天俩头的就会生出一些事端,这次嚷嚷着见褚静姝,如若应了,怕是以后会提更过分的要求,还需增强兵力镇压才行,先前已经将蓉启晨派了过去,可显然是不够的。 “皇上,微臣有一法子。”陈大人站了出来。 “说。” “离镇是护城将军攻下的,当初处理后续护城将军也皆有参与,离镇的百姓对将军为畏大于敬,不如让皇后娘娘与苏将军一同前往,娘娘为白将军为红,方可镇压。” “胡闹。”顾子明将手中的奏折扔了出去,险些砸到陈大人的身上。 苏晚夕见状,想了想,的确,这个法子行得通。 “皇上,微臣愿与皇后娘娘一同前往。” 顾子明看了一眼苏晚夕,“退朝。” 陈大人叹了口气,苏晚夕宽慰道:“陈大人放心,晚夕明日便出发。” # 养心殿,顾子风喝着茶看拿着奏折看离镇的近况,顾子静忐忑的看着顾子明一脸冰霜的与苏晚夕对峙。 “皇上,你能不能听话,我很快便会回来。” “闭嘴。” “皇上。” “别叫我皇上。” 苏晚夕叹了口气,“子明,时间紧迫阿。” 顾子明将脸一转,不再去看苏晚夕的脸,沉默着不说话。 “我保证五天一封信,绝不失联,事情一办完我就回来, 绝不耽搁,行么?” 顾子明咬着嘴唇,不想松口,虽然他知道,这确实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可是苏晚夕一走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回来,原本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就所剩无几。 “差不多得了,皇上,他必须去,别说离镇的暴民蓉启晨压不住,连镇守的苏家军都不会听他的。” 顾子明自是明白这个道理,蓉启晨毕竟姓蓉,有苏晚夕在的时候,苏家军多少会给点面子,但现在苏晚夕在千里之外,蓉启晨可就不好管了,如若没有骚乱还好,可如今这状况,镇守的人与主将的心不齐,怕是会出大乱子。 “子明,我发誓,一定尽快回来,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你,好不好?”苏晚夕见顾子明松动了,便轻轻的摇晃着他的手哄劝着。 顾子静跟顾子风恶心的直翻白眼。 顾子明终于点了点头,提笔写了圣旨,褚静姝很快便应了下来,说是随时可以出发。 夜晚,四个人还在养心殿处理闲杂的事情,苏晚夕要远走,城中军事自是落到顾子风的手中,顾子静刚刚分出去的那些活转眼就回来了。 顾子明看着谬赞的来信,除了一些两国之间的友好慰问与雪域葬花的近况之外,还有一封单独的信,说是麻烦他当着顾子风的面读出来。 “念。”顾子风语气不佳的说道。 顾子明说不出口,便将信给了顾子静。 “我念了阿,咳。” “顾子风,你个狗屁粑粑,你凭什么把我带给阿英的东西都退回来?你凭什么不让我喊阿英,我就喊就喊就喊,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在与阿英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喝酒那,老子满脑子都是阿英,你管得着么?” 接下来的所有文字,皆是阿英,顾子静有看到,末尾有处晕染的痕迹,墨水已经散开,是一排很小很小的字,仔细辨认的话,就不难看出,这写着,你凭什么不让我想他。 苏晚夕叹口气,谬赞对于沈长英的感情他是最清楚的,不免替他感到酸楚,可谁叫他遇上了一个最霸道的情敌那。 顾子明听的直摇头,他义正言辞的说:“三哥,你不能这样,太专制了,谬赞好歹也算是师兄的至交好友。” 就见顾子风毫不在意的喝了口茶,然后带着真切的眼神看着苏晚夕:“阿夕。” 顾子静正在画圈圈的笔也歪了,苏晚夕一口茶水差点没呛死自己,顾子明险些没掀桌子… 就听顾子风又叫了一声:“阿夕。” 顾子明当即提笔:“这个谬赞,成天瞎叫,什么东西。” 第65章 情深义重 从养心殿出来,原本顾子明是想让苏晚夕留在宫里的,但苏晚夕想回苏府好好休息休息,打点一下,毕竟这次要去很久。 顾子明依依不舍的目送苏晚夕,待苏晚夕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他便去了凤鸾殿。 “皇上近日来的频繁,是舍不得臣妾?”褚静姝笑看着顾子明,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让人很不舒服。 顾子明一掌拍了过去,将褚静姝拍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如果晚夕出了什么差错,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 苏晚夕出了宫门后,又翻墙去了风语殿,白九差点没把他当刺客给捕了。 “你有病吧苏晚夕?”顾子风现在真的要烦死他了。 “又不是你叫我阿夕的时候了。”苏晚夕自顾自的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说。”顾子风依旧是那个黑脸怪。 “风王,子明有危险,他中了寒江之毒,就是当初我中的那个。” 顾子风一愣,随即淡然的嗯了一声。 “你知道?”苏晚夕惊诧的看着他。 “嗯,知道,很久了,顾子宁没死的时候,就已经中毒了。”顾子风想了想,还是没把真相告诉苏晚夕。 “什么?那怎么没吃解药?我都…” “你别纠结这些了,没有意义,苏晚夕,你只要真心待他,就够了。” 风语殿里还摆着沈长英当初刻的小木人,殿里飘着清淡的龙涎香的气味,苏晚夕静坐了很久,顾子风也没有撵他走,他知道苏晚夕已经明白,顾子明中毒跟他脱不了关系。 如今顾子风已经不想去怪他了,就像他自己说的,没有意义。 “风王,我觉得皇后娘娘一定有寒江之毒的解药,这次去,我定会将解药拿到手,还请你一定要保证子明的安危。” “好。” # 第二天一早,褚静姝便随着苏晚夕一起前往离镇,皇城百姓无不守在城门,在他们的眼里,褚静姝还是那个救世的菩萨,他们心中的仙女,每个人都怕褚静姝路上饿着累着,纷纷带着嘘寒问暖的礼物送过来,后来还是苏晚夕拦下,才没在增加他们的包裹。 顾子风不屑的看着褚静姝,他自始自终都不喜欢她。 “风王,子明就交给你了,别让他过于劳累,小心身体,有什么事你看着点他,子明太冲动,你记得提点…” “别墨迹,赶紧滚。”顾子风不耐烦的催促着。 苏晚夕嗯了一声,便带着大部队出发。 顾子风望着他们远走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一行人中途没怎么歇着,很快变到了关洲,当初小玉的那个屋子只剩下了残骸,苏晚夕下令,谁都不许涉足,那是他们苏家忠将的埋骨地。 苏晚夕一到关洲便立刻开始整顿离镇,流民很多,但好在他们对褚静姝都很尊敬,凡事沟通起来也方便,苏晚夕惊讶于褚静姝的国民度,不管是郎安还是离镇,她的人气都高的可怕。 折腾了三月有余,总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着只要将离镇受灾的地方重新搭建起来,他们就可以回郎安了。 这天苏晚夕在营帐中给顾子明写信,身后突然射过一只银标在,上面带着一张字条,直直的插在苏晚夕的手边。 苏晚夕将银标拔下,打开字条一看,竟是褚静姝。 苏晚夕来到小玉的猎场,当年的那场痛彻心扉的祸事已经被杂草所盖,偶尔会从草丛中蹦出几只兔子,苏晚夕就觉得,这些野兔好像没有当年小玉养得那样大。 褚静姝正坐在小屋前的石头上,她穿着离镇的装束,头纱随着风轻浮,远远看上去,倒是平白的生出一副虚无感。 “皇后娘娘。”苏晚夕走过来,没有君臣的行礼,也没有言语上的敬意。 褚静姝抬眸问道:“将军,这么久了,你都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你这不是要告诉我了么?”苏晚夕没主动找她,就是等着褚静姝自己说出来,这比他主动去找她要有效果的多。 褚静姝轻笑,她笑的样子很好看,透着股单纯劲,可苏晚夕却觉得,她笑起来的声音,带着撒旦的气息。 “将军,如果当年顾子明能如你一般沉稳,那许多事情,我做起来就麻烦了。” 苏晚夕没有答话,褚静姝便继续说道: “小玉是我的侍女,她很聪明,也很重情义,我八岁那年出宫拜师,成了离国药师唯一的弟子,只有她跟着我,我师父的野心很大,也很聪明,那个时候他就派小玉藏匿在这里,作为我的暗桩。” 苏晚夕忍住一剑刺过去的冲动,怪不得所有人都对小玉那么放心,什么都没查出来。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我母妃的样子逐渐体现在我的脸上,我师傅就对我变了一个样子,他会跟我睡在一个床上,会抱着我,会吻我,做着所有人都没对我做过的事情,直到我母妃因为后宫的争斗丧了命,我师傅就彻底疯了,他为了控制离国皇室,研究出了寒江粉这个东西。” 褚静姝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对苏晚夕说这些,大概在她眼里,苏晚夕是个将死之人吧。 苏晚夕看着陷入回忆的褚静姝,他很同情褚静姝的遭遇,但不会原谅她。 “只是他没想到,他最疼爱的徒弟,最后竟是出卖他的人,我利用他的寒江粉,跟你们的太子顾子宁联络上,他当时告诉我,他会将苏家的兵力据为己有,会让镇安候对他唯命是从,我便将寒江粉给了他,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顾子明,救了本该中毒的那个人,将军,从那个时候顾子明就已经为你奋不顾身了,感动么?” “你是说,子明的寒江之毒,是在那次猎场?”一瞬间,苏晚夕觉着手中的霜星剑变得万般沉重。 “当然,这么多年,他一直受着这个苦,是我用药给他续命,可是你知不知道,其实他有可以彻底解毒的机会,但是,他放弃了。”褚静姝玩味的看着苏晚夕。 苏晚夕向后退了两步,他起他第一次跟顾子风打架的时候么,顾子风就说过一句,顾子明为你身受重伤,那个时候,他竟然没在意这句话… “将军,自责往往都是徒劳。” 苏晚夕回过神,他看着褚静姝,将衣袍一甩,双膝跪地,祈求的说道:“皇后娘娘,我知道你有办法,求你将解药给我,日后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在所不辞,那怕是要我的命。” 褚静姝抬眸,多年前顾子明也是这样跪在她面前祈求着,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动作,他们的面容在褚静姝的眼前重合,仿佛再告诉她,他们有多么的情深义重。 “将军,我有办法,但是能不能成,在你。” “请皇后娘娘明言。” 褚静姝站起来,将一把匕首放到苏晚夕的手中。 “寒江之毒之所以残忍,不在于它的药性,而在于它的解药。当年,我师父在很多人的身上下了毒,只有一个人没有中毒的迹象,他便用这个人的血作为药引,用尽了他身上的每一滴血,终于在一年之后才研制出一颗,也就是将军你吃的那颗。” “所以,你只是需要我的血,对么?” “我没有师父那么厉害,或许会两年甚至三年,结束以后,你会血枯而亡。” “别留疤,我不想让子明发现。” 第66章 满心欢喜 苏晚夕回到营帐,将未完成的信写完,精心的折好,放进信封里。 这是这么久以来,苏晚夕给顾子明写的第十封信,前一封信可能还没到,后一封信他便又递了出去,每封信都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一些闲杂琐事。 其实苏晚夕用毛笔写的字并不好看,准确的说他就没好看过,不过如今他的字已经从难以辨别变得还算工整了,他会认认真真的写下每一个字,尤其是我想你这三个字,工整到苏晚夕不相信是自己写出来的。 将信封粘好,苏晚夕便躺在床上,拿出夜明珠在手上摆弄,也许是风沙入了眼,泪水从眼角逼出,越来越多,多到苏晚夕看不清自己手中熠熠发光的夜明珠。 原以为,两年以后是他跟顾子明重新开始的日子,他甚至规划好了所有,怎么安抚太后,怎么能让顾子明在他与朝政之间平衡,自己怎么做才能帮助顾子明将郎安治理的更好。 没想到,对顾子明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 顾子明呆坐养心殿,他觉得自己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苏晚夕了,他暗笑自己没出息,以前也不是没分开过,那个时候分开的更久,甚至都没有说再见。 他又把苏晚夕的信拿出来念了几遍,他想,等苏晚夕回来,要好好教他写字才行。 从怀里掏出一粒寒江之毒的解药,放进嘴里,顾子明从来没有这样按时的吃过,如今他迫切的想要留在这个世上,多活一天,便于他的晚夕多在一起一天,也就会多留一些回忆。 想到这,顾子明就有些揪心,他不后悔自己当初做的决定,他只是在想,如果苏晚夕知道了寒江之毒的事情,会不会怪自己,会怪自己多久那?顾子明希望时间可以短一点,但也不要太短,那样会显得他一点地位都没有。 # 当苏晚夕用刀划开自己的手臂时,他涌上来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记得上一次这样义无反顾,还是那段深觉无光的时候,还好顾子风一剑刺醒了他。 苏晚夕想,幸好自己当初被救了回来,否则就没办法给子明做解药了,他坐在军营外,坐在他熟悉的石头上,望着天边的月亮。 现在的苏晚夕,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不管是在那一个时空里,他都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年幼的时候有孤儿院这个避风港,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时有顾总裁这个大靠山,事业疲惫的时候有顾总裁的支持肯定,车祸之后竟然也能奇迹还生,变成了有爹有娘有弟弟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一时脑抽不想活了也有人将他唤醒,如今还能用自己最后一点力量去救自己最爱的人。 真好。 # 离镇的事情已经基本安排妥当,苏晚夕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郎安,已经分开差不多一年之久,不知道他的小狮子瘦没瘦。 “皇后娘娘,你有没有那种让人看上去气色很好的药。”苏晚夕看了下自己苍白的脸,觉得这样如果让顾子明看见的话,他会乱想。 褚静姝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苏晚夕,“每天晚上吃一粒就好,每月月圆之日,我回到苏府找将军。” “多谢皇后娘娘。” 褚静姝看着苏晚夕心满意足的笑,她突然很想问,苏晚夕为什么会这么做?如果是她的话,她再爱一个人也不会为了他放弃自己的生命,活着不好么? # 皇城百姓自发的聚在城门前,等待着褚静姝的归来。 顾子明也在,百姓们纷纷议论,有说皇上是来接褚静姝的,也有一小部分的人说是来接苏晚夕的,皇上与将军的那些流言一直都有在皇城中流传,如果不是顾子风回来之后,严惩了几名编书作曲的人,怕是一小部分会变成一大部分。 “九哥,你能稳重一点么?这么多百姓看着,你不能只顾着小侯爷,还有皇后那,一会儿你记得先跟皇后说话,听见了没阿?”顾子静一脸忧愁的看着顾子明,生怕他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 顾子明嗯了声,继续眺望着,期待着他的苏晚夕归来,当初他没有来送,他舍不得,如今苏晚夕回来了,他一定要第一时间见到他才行。 顾子风悄无声息的的站在了顾子明旁边,偷偷的扣住他的手臂,顾子明一惊,虽有有些无奈的说道:“三哥,我有分寸。” 顾子风没搭理他,扣着他的手臂也没有放开。 不一会儿,就见城外传来踢踏的马蹄声,苏家军的旗帜随着风飘扬,苏晚夕一身戎装领在前头,明明是那么温润的一张俊脸,此刻也添了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顾子明眼看着他的将军离自己越来越近,刚刚说的分寸早已抛在脑后,还不等苏晚夕下马,他便想要冲过去,顾子风死死的扣着他,厉声的念了句:“皇上。” 沉重如顽石的称呼让顾子明恢复了理智,他只好放弃自己的念头,等着苏晚夕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他行君臣之礼。 “臣苏晚夕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晚夕觉得,顾子明好像有些瘦了。 “将军快快请起。”顾子明想,脸色还算红润,就是单薄了不少,看来有按时吃药。 褚静姝缓缓从马车走下来,“臣妾拜见皇上。” 顾子明简单的嗯了一声,扣着他手臂的顾子风使劲的掐了下,顾子明只好说道:“皇后一路辛苦。” 养心殿中,褚静姝与苏晚夕像顾子明汇报着离镇的情况, 顾子明象征性的赏了褚静姝黄金万两以及各种珠钗珍宝便让她回了凤鸾殿。 褚静姝走后,顾子风跟顾子静也不呆了,齐公公也自觉的退了出去。 顾子明终于可以单独的跟苏晚夕在一起,可是此时他却不知道该这么办了,想要走向他的脚像是被定住,他只能满眼期待的看着苏晚夕,等待着他的将军前来解救他。 “子明,我好想你。” 是奏折掉在地上的声音让顾子明回过神来,自己的唇齿已经被撬开,衣衫俨然脱落在地,躺在本是威严的不可一世的龙椅上,攀着他日思夜想的将军。 苏晚夕拼命的吸吮着属于他的气息,他想要夺取的再多一些,甚至想要将它吞噬得一干二净,他想,如果有这个气息缠绕着他,那黄泉路上 ,应该不会很冷。 # 三天后,顾子静在养心殿抱着顾子风的包裹,蒋玉洲挂在顾子风的身上,气的顾子风想揍他还下不去手。 “你放开我,找你爹去,小心我揍你。”顾子风威胁着说道。 谁知蒋玉洲根本不怕,他抱着顾子风的大腿,“爹爹不让风哥哥走,风哥哥就不能走。” 顾子明跟苏晚夕像是看戏似的,苏晚夕还不忘给顾子明揪葡萄吃。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放开,我真揍你啊。” “我不,听爹爹话才是好孩子。” 折腾了半天,终究是留不住想要走的心。 顾子静坐在养心殿赌气,苏晚夕主动去送了顾子风,到了城门,顾子风问道:“你是找到解药了?” “嗯,一年后你回来一趟。” “好。” 路上,顾子风对白九说:“明年再回来的时候,就跟苏晚夕和解吧,我觉得沈长英不太想看到我每天跟他哥冷脸相对。” 第67章 明珠伤痕 一年后,养心殿。 顾子静正在给蒋玉洲的课业检查,蒋玉洲很聪明,一学就会,字写的工整好看,长得也是白嫩俊秀,如今就连平日里不见什么笑模样的太后,见了他也会表情也会缓和不少。 “九哥,你这是跟小侯爷又吵架了?”顾子静满意的放下手里的本子,看着一脸阴沉的顾子明问道。 “你什么时候把玉洲送回苏府?” “你俩吵架管我儿子什么事阿?在我殿里好好的,为什么要回苏府?”顾子静一听就炸庙了,自从他当年抱过蒋玉洲以后,就没打算将孩子还给苏晚夕了,谁提跟谁急。 “那你就别带着玉洲到处晃,弄得太后就想方设法的给我添妃子,让我生孩子。”顾子明一个奏折就甩到了顾子静的身上。 “九哥,郎安总要有个太子才行。” “你能不能别跟苏晚夕说一样的话?” 自从苏晚夕从关洲回来,不仅很少去明曦殿,每每在一起,说的最多的也是国事,最近甚至每天都跟他说,让他去凝妃那里多呆一呆,说什么他不介意。 “懒得管你们,后日中秋,谬赞会到,我先去准备准备。” 顾子静刚要走,苏晚夕就来了,拎着百味堂的松鼠鳜鱼。 “玉洲,正好你在,这个给你,要留好了,知道么?”苏晚夕在蒋玉洲的脖子上套上一块玉坠,是兔子形状的,眼睛上点缀着红色的玛瑙石。 “谢谢夕哥哥,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你一起习武呀?”蒋玉洲自从看见过苏晚夕身穿盔甲的样子,就一直念叨着要跟他习武。 “嗯,下次吧,或者等风王回来你找他,他可是长英调教出来的。”苏晚夕揉了揉蒋玉洲的头,又对顾子静说:“中秋那天,你带玉洲到苏府去一趟。” 顾子静也没多问,牵着蒋玉洲便走了。 苏晚夕看着撅着小嘴的顾子明,心里暗笑。 “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滚。”顾子明将奏折扔到地上,转身进了内殿。 苏晚夕将奏折捡起来放到桌案上,跟在顾子明的后面,见顾子明气囊囊的站在窗边,他就特别的想笑,走去过,在身后扣住他,凑到他的耳边,轻声的说:“皇上,不吃饭的话,你一会儿受不住的。” 顾子明一时没反应过来,偏着头疑惑的看向苏晚夕。 刚一转头,身后的人就覆了上来,强制着转了身,还不等他做些什么,就双手就被扣在身后,整各处人都被锁在窗前,根本就逃不掉。 直到苏晚夕亲够了,他才能开口说话:“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嗯,我也觉得不够,可是大白天的,怕损了皇上的威严。” 自己的意思完全被扭曲,顾子明的脸上染了一抹晕红,似是埋怨的说道:“烦人。” “好啦,先吃饭,等处理完国事,我带你去游湖。” “真的么?”顾子明的眼睛一亮,他早就想出宫去看看,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皇城的样子了,可是苏晚夕一直都不让他出去。 “嗯。” 顾子明兴奋的抱住苏晚夕,至于刚刚为什么气成那个样子已经不重要了。 吃完饭,顾子明用最快的速度将奏折批完,就偷偷换上侍卫的衣服,跟苏晚夕一起出了皇宫城。 他们俩个像平常人一样,在皇城中肆意的游逛,顾子明像个孩子似的,什么都喜欢,什么都想要,他觉得路边的野花皇宫城中的花娇艳了许多。 闲逛到王大娘的点心铺,一如既往的香,当年的那个买灯的小摊还在,只不过摊主已经从少女变成了妇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晚夕,我们一起放河灯把。” “好,这次换我来买了。” 顾子明嗯了一声,他还记得当初苏晚夕要付钱时发现钱袋在沈长英手中时的窘迫。 苏晚夕朝着摊主接了纸笔,在河灯上许下自己的愿望。 “晚夕,你写的什么?”顾子明问道。 “不告诉你,这次你可不许再让人给捞回来了,我看着你。”苏晚夕轻轻的捏了下顾子明的鼻子。 顾子明想起自己当初涝河灯的样子,便有些想笑,那个时候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那么做有什么不对,只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想看看这个小侯爷究竟有怎么样的心愿。 “那你就告诉我嘛,我就不涝了。” “那我也要看你的。” “那好吧,我们交换。” 如果顾子风在的话,怕是要把他们都踹到河里去,就连蒋玉洲都说不出这么幼稚的话。 他们打开彼此的心愿,同时愣怔了一下,又同时笑出了声。 “惟愿子明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惟愿晚夕喜乐常伴,无恼无灾。” # 万家灯火通明,偶尔会传来孩童们的嬉笑打闹的声音,桂花香时不时的钻进鼻子里,河中飘过来各种各样的河灯,顾子明依靠在苏晚夕的肩上,他问: “晚夕,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么?” 苏晚夕想了想,“给我做顿酱骨头好不好?” “好,给你做一大盆。” 苏晚夕送顾子明回皇宫的时候,紧紧的抱着他,像是要把顾子明揉进骨子里,抱了他许久。 “晚夕,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或者我跟你回苏府行么?” 不知道为什么,顾子明不想让苏晚夕离开,他想就这样留住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抱着就行。 “不了,子明,快中秋了,明天我想祭拜下爹娘,就不上朝了,你乖乖的。” 顾子明失落的嗯了一声,“那我明天,能见到你么?” 苏晚夕摸着顾子明的脸,强忍着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能,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 # 苏府,褚静姝在苏晚夕的手上划下了最后一刀。 “将军,把这个吃了,你还能挺八个时辰。” 苏晚夕虚弱的接过褚静姝手中的药,勉强的塞进嘴里,他的嘴唇已经发白,面色更是苍白的可怕。 “多谢。” 褚静姝突然生出些许的不忍,可是已然无济于事,她看着苏晚夕的床边摆着三个小木人,最后看了一眼苏晚夕,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原本她以为,亲手毁了顾子明的盔甲,她会感到愉悦,可是如今,她却感到悲凉,为自己悲凉,她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再无真心。 # 清晨,苏晚夕睁开眼睛,手上的伤疤已经结了痂,他特别佩服褚静姝的能力,她的药很好用,以至于这么久以来,顾子明从来都没有发现他的手臂有过伤痕。 管家领着一众奴仆站在大堂,昨日苏晚夕突然遣散了他们,毫无理由,虽然平日里他们与苏晚夕并不熟稔,可是他们很喜欢苏府的这个将军。 “将军,让老奴们留下来吧,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别就这样散了阿。” 苏晚夕摇摇头,“都走吧,以后,再无苏府了。” 苏晚夕在苏府转了好大一圈,先到陈弦思跟苏青林的卧房坐了一会儿,看着墙上母亲的画像,还如新的一般,父亲的盔甲还挂在原来的位置,什么都没有变。 又到了沈长英的房间,他还记得沈长英初次到这个房间的时候,便一头栽进了床上,说终于不用再被自己踹下去了。 最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屏风前,这是顾子明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本以为是个与顾子风一样的冷面皇子,没想到逗弄几下竟然哭了。 真舍不得阿,怎么会这么舍不得那?明明都做好了心里准备。 意识越来越模糊,苏晚夕强撑走到了床边,用手轻轻扶了下沈长英刻的三个小木人,随后躺在床上,将夜明珠握在手里。 朦胧中仿佛看见一片纯白,陈弦思挽着苏青林在对他笑,身边好像跟着一个人,仔细的看,是沈长英。 他看见沈长英朝着他笑了下,跟他说了句哥,来世再见。 手中的夜明珠滑落,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夜明珠的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如果苏晚夕能看见的话,他就能发现,如今的夜明珠,与当初顾总裁送他的,一模一样。 第68章 爱人依旧 谬赞是中秋的前一天赶到的,生怕雪域葬花没了药效,但还是晚了。 中秋第二天,顾子风赶回皇宫的时候,褚静姝将解药交到了他的手里,“风王,怎么给他吃下去,就交给你了。” 他看着褚静姝,想起了苏晚夕的话,他扣住褚静姝的手腕,厉声问道:“这个解药,跟苏晚夕的死有什么关系?” 褚静姝挣开,眼睛看向别处,“他自愿的,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啪的一声,褚静姝被顾子风一巴掌扇倒在地,“如果我弟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此时的顾子明,正坐在养心殿中处理国事,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专注。 顾子静一直守在他跟前,蒋玉洲坐在他旁边,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脖子上还带着兔子玉佩,手里握着的,是苏府的房契。 “三哥,九哥已经一夜没睡了,我们都说不动他。” 顾子风走过去,将手中的解药直接塞进了顾子明的嘴里,不等顾子明的反应过来,他就问:“糖,甜么?” 顾子明嗯了一声,将一本奏折递给他,“给,晚夕下了一条军令,将苏家军交给了你,现在苏家军认你,以后你怕是不能随便走了。” “好,苏晚夕的后事,你怎么安排?”顾子风直接了当的问。 “跟师傅师娘合葬了,三哥,还有件事,想让你帮帮我。” “说。” “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像你一样,带着回忆活下去。” 顾子明看着顾子风,像个求知的孩子,透着真彻,可他轻松的语气,就好像再问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 顾子风该怎么告诉他,自己其实已经寻死了几百次,只是每次都被白九拦住罢了,更何况,他还有弟弟们要护着,还有母妃惦记着。 可是顾子明什么都没有,这么多年,他也只有个苏晚夕而已。 “回去睡一觉,睡醒了就知道了。”顾子风轻声说道。 “真的么?那我去苏府行么?” “可以,但是要让子静陪着你。” 顾子明点点头,站起来,将自己的衣服头发修正,“子静,我们走。” # 推开空无一人的苏府的门,顾子明来过无数次,这里的每个地方他都很熟悉,大堂的瓷瓶,庭院里的花木,池子里的鲤鱼,可是他熟悉的人,一个都不在了。 他终于能体会当初苏晚夕的心情,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去寻死,这种空洞无力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明明每个角落都值得回忆,可回忆仅仅只能称为回忆,它能在脑子里无限循环,却不能将这些片段再度重现,更无法触碰。 顾子明躺在苏晚夕的床上, 这一睡,就睡了三天。 他什么都没梦到,就好像睡在苏晚夕的怀里一样,这一觉没有被踢醒,也没有因为被子不见了而被身边的人当暖炉。 他醒的时候,看见了床旁边的小木人,他拿起来,却将一旁的自己碰掉地,弯腰去捡的时候,瞥见床下有一个大盒子。 他将盒子拿出来,打开一看,满满的信件,每一封都写着,子明亲启。 从那一年苏晚夕到关洲开始,将信读完,他突然感觉特别的饿,他喊来顾子静,想吃松鼠鳜鱼。 顾子静欣喜的不得了,他连忙跑去百味堂,还要了很多顾子明爱吃的菜。 顾子明吃了很多,连汤都不剩,吃完,启程回宫。 # “对不起晚夕,我还是食言了。” 一个月后,苏晚夕的生辰当天,郎安上下举国哀悼,他们的皇上,星驾了。 顾子明将褚静姝的所有事情公诸于众,又赐了她免死令牌,将她打入冷宫,每天对着苏府上下以及死去的苏家军忏悔。 又将皇位传给了顾子静,为蒋玉洲立了可承袭的爵位,将疆洲划为顾子风的封地,所有的事情他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顾子静始终都忘不了这一天,他的九哥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手中抱着一个大盒子,还有一个带着裂痕的夜明珠。 他无法理解这一种怎么样的感情,他只觉得每个人都很自私。 沈长英很自私,心里只有苏家,都没有问过顾子风能不能承受。 顾子风很自私,只为了自己心中的遗憾而选择在外游荡。 苏晚夕很自私,他九哥那么全心全意的为他,甚至愿意拿郎安去换他的命,他都不给这个机会。 顾子明很自私,身为郎安的天,说死就死,毫不在意自己的死会不会给郎安造成怎样的后果。 更没有人问过他,他们的离开,自己会不会难过。 顾子静擦了下眼泪,抱着蒋玉洲说:“行吧,我也很自私。” # 顾子明感觉自己身处混沌,听不见也看不清,他还以为这是黄泉路,可是并没有觉得很冷,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来,好像举得很高,然后又被放下,反复多次。 过了很久,他感觉自己能听见也能看清了,周围一切他都觉得陌生,这不是明曦殿,自己躺的地方像个盒子,可也不是棺材的样子,这是个什么地方? 有好多人围着他,男女老少都有,可是男人的头发为什么这么短?这些女人为什么不束发,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像块石头竟然还会发光? 这些人都在喊他:“以后你就叫子明啦,我们顾家唯一的继承人。” 顾子明觉得莫名其妙,还有不认识的男人掐着他的脸,一遍遍的让他叫爸爸,爸爸是什么东西?真是放肆。 顾子明终于能动了,他发现自己变得很小很小,想说话的时候也是咿咿呀呀的,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他们都笑的很开心,明明自己不想要什么玩具,可他们还是热衷于给自己的旁边放那些会动会跑的东西。 十五年后,圣诞节。 顾子明坐在自家的阳台上,看着窗外立起来的圣诞树,他终于知道当年苏晚夕嘴里说的圣诞是个什么东西,亏他还一直以为剩蛋是某种能吃的东西。 手机传来信息,还是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 “兄弟,我们学校没有叫苏晚夕的,话说你有照片么?就一副素描画像上哪给你问,这怎么看也不像比你大两岁阿。” 又过了十年,顾子明已经成了清文娱乐的总裁,这个公司是他爸给他练手的,为的是让他更好的承袭家里其他的产业。 这天合作方请他到一个酒吧玩,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觉得太吵,但是为了躲避他妈给他安排的相亲宴,还是应了下来。 后来他觉得,这简直是他这两辈子以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虽然面前的人好像什么都不记得,懵懵懂懂的看着他,甚至比自己小了两岁,但是顾子明知道,这就是他的将军。 前世中秋亲眼见你沉睡长眠,今世中秋终与你相遇,此生再无遗憾。 # 顾子明不止一次的警告过柳青柠,让她离苏晚夕远一点, 这就是个法制社会,要是搁在他的时代,非要将这个柳青柠碎尸万段不可。 让苏晚夕出国也是被逼无奈,顾氏旗下的公司突然陷入财政危机,他知道是柳青柠他们家族为了逼婚而套的陷阱,明明当初说好是合约,可如今越要反悔,柳青柠还有个混账弟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只能让苏晚夕先出国,避避风头。 苏晚夕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但柳青柠捏着一堆胡编乱造的苏晚夕的黑料威胁他,就只好先把苏晚夕藏起来,他本想着把苏晚夕带到他买的一座庭院里,那里他布置的跟苏府一模一样,可是没想到在车上苏晚夕就炸庙了,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他要跟柳青柠结婚的消息,一句都不听他的解释。 当车祸发生的时候,顾子明唯一的想法就是护住苏晚夕的头,不让他受到撞击,可苏晚夕却始终处于昏迷状态。 # 苏晚夕是在一片纯白中醒过来的,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想动一下却没有知觉,微微睁开眼,他听见一声惊呼。 “晚夕,晚夕你醒了么?” 嘈杂的声音逐渐传来,自己也渐渐有了知觉,他看见医生对顾子明说:“苏先生已无大碍,待他完全清醒,在给他做个全身的检查。” 医生走了以后,顾子明握住苏晚夕的手,眼泪连珠的落了下来。 苏晚夕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反握住顾子明的手,笑道:“都是当过皇上的人了,怎么还这样爱哭。” 时间像是停滞,点滴的声音仿佛都被放大,与心跳一起发出杂乱的声响,顾子明颤抖着双唇,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晚夕,良久,他泣声说道:“我的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年轮转逝,时光如梭,不管经历了多少磨难,有过多少刻骨的酸楚,爱人依旧。 第69章 嫁给我好么? “子明,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我已经到关洲了,这了很冷,还好有你的赤炎玉,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取暖。子明,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吵架的,更不该去质问你,我现在,很想你。” “子明,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我听说,离国要来个和亲公主,她,不会要成为你的妻子吧?我不太想,但是我没资格这么说,是吧?关洲下雪,变得更冷了,我的脚上都生了冻疮,要是没有你的赤炎玉,估计我要冻死了。对了,关洲的新年特别热闹,真想带你来看一看,子明,我好想你。” “子明,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我已经把营帐里的人都得罪光了,除了长英没有人愿意挨着我睡,我睡觉真的就这么不老实么?我觉得还行呀。呵呵,突然想知道么,如果跟你睡在一个床上,你会不会这样嫌弃我呢?子明,我突然好想你。” “子明,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我发现了一对特别好看的玉佩,见到它第一眼我就想送给你,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子明,如果我跟你道歉,你会不会原谅我?子明,我好想你。” “子明,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蒋叔叔跟小玉姐姐好像已经定了终生,我很羡慕他们,可以长相厮守,真好。子明,我今天问长英,如果你跟黑脸怪为了争位而闹得不可开交该这么办,长英说不会,因为黑脸怪说过他不喜欢。他真的很信任顾子风,不像我,一点都不信你的话,所以你不原谅我,是对的,我不值得原谅。但是子明,请允许我想念你。” “子明,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我很期待回郎安的时候可以见到你,可以亲自跟你说说我最近发生的事,然后把玉佩给你,我可以么?子明,我好想你。” “子明,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子明阿,我该怎么办才好?长英因为母亲的事情已经瘦了很多,如果没有顾子风,怕是谁都管不了他,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回疆洲,子明,我好想见你一面。” “子明,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新婚快乐,子明。今天的你一如既往的耀眼,我发现,我好像没资格想你了。” “子明,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离国已经要破了,我就快能为父亲还有长英报仇了,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子明阿,我好想你。” “子明,最近我总会梦见以前跟你在一起习武的日子,那个时候长英被你哥扣在风语殿,就只有我们俩个,那段时间可真美好。子明,这算是遗书了,所以我想告诉你,我真的好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好喜欢你。子明,我爱你。” “上天总会给我们开一个很大的玩笑, 我想死的时候他不让,想好好活着的时候,又给了我一巴掌,告诉我,你就快死了。子明阿,你能原谅我的自私么?我想在生命的最后这段时间里,好好的跟你在一起。” “真的是最后一封信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些信,但是子明请你记住你答应我的话,你会好好的活下去,是吧?子明,如有来生,我定不负你。” # 顾子明一觉醒来,浑身都浸透这汗水,他梦见那天读信时的场景,那种钻心般的疼痛一阵阵的袭来,他不记得后来是如何将后事安排妥当,读完所有的信后,他整个人就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直到完成了所有的事,他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身边的苏晚夕迷迷糊糊的将顾子明拥住,“抱抱,好冷。” 顾子明回过神,他们的床很大,苏晚夕终于不会睡到地上,但还是会将被子踹掉,顾子明伸手将被子拉上来,自己则躲进苏晚夕的怀里,悄悄的印上一个吻。 # 两年后,苏晚夕接了个广告,要到国外取景,顾子明知道后闷闷不乐的,这一去要一个多月,这么久见不到他,这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 “子明,这个广告出价很高的,你还能出国玩一圈,多好的事。”苏晚夕苦口婆心的哄劝着躺在他腿上的顾子明。 “好个屁,我差这点么?用得着你跑那么远的地方?”顾子明脸一撇嘴一撅,愤愤的说道。 “乖啦,我很快就回来。” 终究是拗不过苏晚夕,顾子明将他送到机场,临走的时候,苏晚夕问道:“过一阵,公司周年庆把?” “嗯,怎么了?” “没事,那天你不要早早的就回家,多跟员工接触接触,免得他们都怕你怕的要死。” “好,听你的。” 周年庆,看着布置的如同婚礼现场的舞台,与面前喝的酩酊大醉的员工,顾子明还是后悔了,这都什么鬼? 为什么平日里看起来高冷的秘书小姐喝多了竟然会抱着助理亲个没完?经纪总监竟然拉着执行经纪一起围着柱子跳钢管舞?为什么他的员工喝多了之后会是这个样子? 庆典到达气氛的制高点,突然停了电。 顾子明吓了一跳,刚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苏晚夕,想必你们对我都很熟悉,我也不用做过多的介绍,也没别的事,就是想告诉你们,我要求婚了。” 黑暗中响起一阵激励的尖叫声,顾子明的头上忽然被灯光笼罩,不远处的苏晚夕缓缓的向他走过来。 “我原以为我生命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是与你在一起时的那种奋不顾身,后来我认为是每个午后与你在府里习武,再后来我认为是明曦殿里每个相拥的夜晚,直至现在我才发现,最美好的,不过于前世今生,爱的都是你。” “顾子明,嫁给我好么?” # 苏晚夕牵着顾子明的手,闲逛在树荫下,耳边传来蝉鸣,空气中飘着温润的味道,夜明珠挂在苏晚夕的脖子上,一阵光打过,映上了顾子明的笑颜。 “晚夕,你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过后,你是这么说的么?” “什么?” “你说之所以你尽力,因为你比我大两岁,理应是你。” “嗯,有道理。” “所以,现在,是我比你大两岁了,那是不是就…” “好呀,我的子明哥哥。” 晚上,的确随了顾子明的愿,但你们懂,将军终究还是那个将军。 第70章 风语殿的小日常[1] “沈长英,你起这么早就是为了吵醒本皇子的么?”顾子风披着外衣,冲着殿内正在练剑的沈长英大喊着。 今天是沈长英到风语殿的第一个清晨,还不到卯时,他就睡不着了,谁叫风语殿的床太软了那。 “我说殿下,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睡?跟晚夕似的。”沈长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顾子风气的脸上铁青,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侍卫?到底知不知道这么跟个皇子说话是要被砍头的? “沈长英,你信不信我…阿!” 顾子风一个没走稳,直接绊倒在门槛上,还好沈长英身手利索,将他接住,顾子风的心跳没由来的猛跳了一下,自己的手紧紧的抓着沈长英的手臂,抬起头来一看,眼前这个少年人的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唇红齿白,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突然觉得,沈长英长得真的挺好看的。 沈长英看着怀中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的三皇子,眼含笑意:轻声说道:“殿下,你是眼神不好使么?” 顾子风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憋了口气,差点没噎死他。 “我告诉你沈长英,你要是在吵醒本皇子,就罚你一天不许吃饭。” 气冲冲的跑回卧房,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顾子风喃喃道:“本皇子是脑抽了么?” 顾子风想,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傻的决定就是让沈长英到风语殿做侍卫。 沈长英看着顾子风跑回卧房,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将自己的手放在鼻子上了闻了闻,上面还残留着顾子风身上的味道,怪好闻的。 # 沈长英站在门前守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书香殿跟养心殿外,顾子风走到哪,他就要守在那个殿门的前面,有的时候还会被叫到屋里给他研磨,无聊的要死。 “沈长英,茶。” 又喝茶?不是刚刚才喝过。 “殿下,请喝茶。”虽然在心里翻着白眼,但是还是要恭敬的将茶端来。 顾子风拿起来,还没等喝,就厉声说道:“凉。” 沈长英又端来一杯,这杯是冒着热气的。 “热。” 沈长英便将刚刚的凉茶与这杯融合一下又端了过来。 “我要的是茶,你这是什么?白开水么?” 沈长英猛吸一口气,他告诉自己忍住忍住,这是皇子,得罪他是要给父亲添麻烦的。 这一下午,沈长英来来回回给顾子风倒了不下十壶茶,终于受不了了。 “你怎么这么难伺候,爱喝不喝,不喝拉到。” “沈长英,你信不信我治你的罪阿?” “治就治,谁怕谁啊?” 于是,自小跟在顾子风身边的侍女晴雨就看着沈长英头顶着茶杯在院子里站着,脸上落下飞虫也不敢动,只能用手轻轻的挥一挥,因为顾子风说了,若是不顶到太阳下山就掉了,晚上就不让他吃饭,而自家殿下站在屋内的窗边,一直含笑的看着沈长英。 # 阴了一整天的郎安终于在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瓢泼大雨,伴着雷鸣,震得风语殿里的顾子风心一上一下的。 沈长英在他身边给他研磨,像是听不见这雷声一样,竟打起了瞌睡,眼看着那脑袋就要掉进砚台。 顾子风连忙拖住他的额头,不曾想沈长英像是找到了舒服的倚靠一样,顺着额头就将脸放在了顾子风的手上,还不忘蹭一蹭。 顾子风看着他的睡颜想,这个人究竟是多没心没肺,能就这样睡着了。 他也就这么一直托着。 风从窗缝中灌进来,许是大了些,窗户猛的被吹开,哐当一声,沈长英惊醒,未完全醒过神的他第一反应是抓着顾子风将他甩到自己身后。 “殿下小心。” 片刻,沈长英清醒过来,回头看了眼他身后的顾子风,嘿嘿一笑:“做梦阿,吓死我了。” 顾子风拿起扇子,一下一下敲着沈长英的脑袋:“你是猪嘛?猪嘛?猪嘛?” # “殿下,您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我去给您弄点回来呀?”沈长英抱着佩剑,一脸谄媚的看着顾子风。 顾子风抬眸,放在手中的笔,问道:“有事?” “哎呦,殿下真是聪明,明天晚夕生辰,来的那天我就跟你说过了,再跟你说一遍,怕你忘。”沈长英呲着小白牙,笑嘻嘻说道。 “嗯记得,告假一天嘛,那就…” “谢谢殿下,我一定给你好吃的回来。”还不等顾子风说完,沈长英就兴奋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顾子风愣了下,随即露出一个坏笑。 第二天,沈长英兴冲冲的等着苏晚夕来接他,就见顾子风起了个大早,坐到沈长英的跟前,一字一句的说道:“告假一天,延期半年。” “木头脸,你不要欺人太甚阿?” “延期一年。” “半年就半年。” 当沈长英在回家的路上对苏晚夕疯狂的吐槽顾子风的时候,顾子风正坐在自己的殿里,喝着茶偷笑,想的全是沈长英一边跟自己生气一边吃点心的样子。 # 苏晚夕给沈长英带了好多东西,顾子风才知道,今天是沈长英的生辰,但是沈长英好像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直到回了风语殿,沈长英还是闷闷不乐的,顾子风故意使唤他,他都无动于衷,顾子风想了很久,说道:“沈长英,你要是想回家你就说,我又没说不准,你这一天摆个脸给谁啊?” “我没有想回家,殿下,今天,是我娘的祭日。”沈长英轻笑了下,低着头不再说话。 顾子风哦了声,看着沈长英沉默不语的样子,他突然很想抱抱他,拿着扇子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黄昏时分,眼看着太阳就要落下山,平时这个时候都是顾子风最专注温习课业的时候,可今天他一个字都看不去, 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沈长英一直念叨着长寿面的事情,便偷偷的到御膳房,让御厨做了碗长寿面。 看着御厨揉面切菜的样子,他突发奇想,想自己做一碗给沈长英吃,顾子风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弥补他没法跟家人在一起的遗憾。” 虽然最后做出来的样子不尽人意,连御厨都拐弯抹角的问他要不要换点别的吃,但顾子风觉得还好,兴冲冲的端给回来,都没让别人碰一下。 刚进了风语殿的门,就看见顾子静端着一个食盒跟沈长英嘻嘻哈哈的,两个人笑的特别开心,而此时的沈长英的面前,刚好有一碗面,看样子,也是长寿面。 顾子风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真是,惨不忍睹。 顾子静冷不丁的回头,就看见他一脸委屈的站在那。 “哥,你干嘛呢?手里什么东西?” 沈长英顺着顾子静的目光望过去,就见顾子风端着个碗,落寞的站在门前,咬着下唇,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碗。 “殿下,怎么了?”沈长英走过去,接过碗一看,欣喜的问道:“这是长寿面么?” 顾子风别过脸不去看他,“御厨随便做的,我看浪费,就想着拿回来。” “谢谢殿下,正好我没吃饱。”说着,沈长英就走回桌子旁,大口的吃了起来。 至于顾子静什么时候走的,顾子风一点都没察觉,他一直盯着沈长英吃面,看着他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怎么样?”顾子风有些期待的问道。 “御厨换人了么?太难吃了。”沈长英打了个饱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殿下你这什么表情?生气了么?” “难吃你还吃这么多,你这么不把碗也吃了那?”顾子风举起扇子就朝着沈长英的脑袋砸了一下,转身就回了卧房。 沈长英揉着脑袋,看着莫名奇妙生气的顾子风。 “还不滚进来。” “哦。”沈长英也不多想了,快步走了进去。 # 初入冬的天气最是凉,顾子风起了个大早,他呼了口气,打开窗户,寒风飕飕的灌进来,他想,应该给沈长英准备件裘衣才是。 唤来晴雨,本想让她给沈长英送去,但是想了想,还是自己去了。 沈长英就住在他的偏殿,没几步路就到了,见他门没关严,便直接推门进去。 “沈长…阿!你你你,成何体统!” 顾子风用裘衣将眼睛挡住,哇哇大叫的背过身去。 沈长英也吓了一跳,他才刚醒,推门感受了一下,有些冷,就想着穿多一点再出去练剑,更衣之前喝了口水,只不过一个没拿稳,整杯水都撒在了衣襟上。 只好把里衣全脱了,要换套新的,这才刚脱下来,顾子风就进来了。 “沈长英,你,你在干什么?如此裸露,成何体统?”背过身的顾子风依旧没有把挡住眼睛的衣服拿下来。 “殿下,我换衣服呀,再说是你突然闯进来的好不好?找我有事么?”沈长英才觉得莫名其妙,再说至于么?他刚到苏家的时候,每天都跟苏晚夕一起睡都没像他这样。 顾子风捂着眼睛,喘着粗气,心砰砰直跳,他突然承认了一个念头,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他隐藏起来不想承认的念头。 他,喜欢沈长英。 “殿下,我都穿好衣服啦。” 沈长英走到顾子风跟前,见他还捂着眼睛,便有些想笑,是不是太可爱了点? 他握住顾子风的手腕,将捂着眼睛的手拽下来,一双清澈又带着懵懂的眼睛露了出来,双颊绯红,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木头脸。 现在的他,有一种让人止不住去疼爱的意味。 顾子风刚刚好到沈长英的鼻尖,他抬眼看见的就是沈长英勾勒的嘴角,心跳又急剧的加速,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殿下,原来你个子没我高阿?” “赶紧滚出来吃早饭。” 顾子风猛的踢了一脚沈长英的小腿,气哄哄的跑了出去。 第71章 风语殿的小日常[2] 沈长英又闯祸了,他把顾子风的扇子弄坏了。 他真的只是想把扇子打开看一看,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了火盆里,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殿下,你别生气,我赔你一个好不好?” “滚。”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生气了,生气就不好看了。” “哼。” 沈长英哄了一下午,但顾子风一直都在生气,其实沈长英不知道,顾子风早就不气了,一个扇子而已,他只是想看沈长英为了哄他一直扮鬼脸的样子。 到了晚上,沈长英拜托晴雨准备了很多小点心,当他端到顾子风的卧房时,就听见顾子风大叫了一声。 他慌忙跑进去,“怎么了殿下?” “没事,扭到脚了。” 沈长英将点心放下,走到顾子风跟前想都没想就将他抱到了床上,解开他的足衣,似是有些嗔怨的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没有伤到骨头,走路就不能看着点么?” 顾子风愣愣的看着沈长英,想笑还不敢笑,这大概是沈长英第一次这样关心他吧。 没等回过神来,沈长英就要走了,他一把拉住,“你干什么去?” “我先去给你拿个药油,等我下。” 顾子风坐在床上等着沈长英回来,想起刚刚沈长英埋怨他的语气,心里就觉得甜甜的,看着自己受伤的脚腕,噗嗤一声笑出来。 “殿下,今晚我在这睡吧,免得你起夜不方便。”沈长拿着药油走进来,也没注意顾子风的神情,只顾着他脚上的伤。 “那你睡外侧么?”顾子风的声音像蚊子一样细小,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敢去看沈长英的脸。 “什么外侧?我不睡在那里么?”沈长英指着一旁的坐榻问道。 顾子风抬头一看,突然很想抽自己两巴掌。 熄了灯,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沈长英的鼾声,可顾子风一点困意都没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殿下,你睡不着么?是不是脚太疼了?” 顾子风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其实他的脚早就不疼了。 就听沈长英从坐榻上起来,摸索着到他的床边坐下,“你睡吧,我给你揉揉。” 天色雾蒙蒙的,顾子风一夜未眠,因为说好要给他揉脚的人,此时正趴在他的身上,睡得香甜。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长英会在午后拉着顾子风一起练剑,有的时候顾子风累了 ,就会在坐在石凳上,看着沈长英。 “殿下,你又累了?” “嗯,你以为谁都像你?莽夫。”顾子风气喘吁吁的坐下,真不知道为什么沈长英有这么多的精力。 沈长英望向顾子风,俊秀的脸上因为练剑而染上了潮红,头上还滴着汗珠,将袖口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臂,修长的手指握着扇子,轻轻一挥将扇子展开,一下一下的扇着,额前的碎发因轻风摆动着,可真好看。 比第一次在书香殿见到的他,还要好看。 还记得当初随着苏晚夕走进书香殿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看见了顾子风,虽然这个人面无表情的像块木头,开口说话也冰人的很,可他觉得,这简直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一阵风吹过,顾子风将扇子合起来,不经意的抬眸,他看见沈长英正看着他微笑着,手中的佩剑指地,肩头落了一片叶子,明明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衣服,但却仿佛渡上了一层璀璨的霞光。 顾子风将这一眼画到了扇子上,这把扇子他谁都不让碰,连顾子静都不行。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想到,在很久很久以后的那些年,都要靠着这把扇子才能安然入睡。 # 顾子宁死的那天晚上,顾子风的坐在屋顶上,以至于沈长英找了他很久才找到。 原本沈长英以为顾子风跟太子的关系不好,他就不会那么难过,没想到,他只是不说而已。 这天晚上,沈长英听顾子风说了好多好多,说小的是时候他领着顾子明跟顾子静一起放风筝,原本是想带着顾子宁一起的,可是皇后娘娘不让,顾子风说他记得那天顾子宁在东宫的墙上看着他们的眼神,让他一直都很内疚。 沈长英也跟顾子风说了很多,说他最怕的就是对不起苏家,所以他要快点成长起来,好保护苏家的每一个人。 当时顾子风想问他,如果我也需要你的保护,你愿意么?但是顾子风没问。 沈长英也想问,如果我想连你一起保护,你愿意么?但沈长英也没问。 后来沈长英躺在顾子风的腿上睡着了,借着月光,顾子风鼓足了勇气,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碰了一下。 # 沈长英从风语殿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一定要跟顾子风比试比试,俩个人各拿了一根小木棍,正比划着,顾子风又把脚崴了,沈长英的小木棍一下就抽到了他的额头上,瞬间起了一条红红的伤痕。 “沈长英!疼死我啦!”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揉揉。” … 临睡前,顾子风又把脚扭了,这次没等顾子风说什么,沈长英就自己抱着被子过来,“殿下,这次我在你床边打地铺,这样就算我睡着了也不会压到你了。” “阿,准了,准了。”顾子风的眼睛四处乱瞟,一眼都没落到沈长英的身上。 夜晚,顾子风偷偷的向床下看,沈长英好像睡得很香,紧闭的双眼,睫毛不算长但也不短,一对剑眉平缓的舒展着,月光点在他的鼻尖上,嘴唇微微闭合,平白的添上了一种缱绻缠绵的气息。 顾子风像是被勾了魂一样,轻手轻脚的爬下来,伸手摸了下他的眉心,突然就被握住手腕,顷刻间便趴在了眼前的人的怀里,被抱的紧紧的,耳边还传来呢喃的梦呓。 顾子风没敢动,他怕惊醒了熟睡的人,而一直无法入睡的他,睡意也滚滚袭来,睡觉之前他想,装作脚崴了的样子虽然滑稽,但是值了。 直到顾子风睡着,沈长英才睁开眼睛,微微低头,嘴唇便碰到了怀中人的额头,温热的触感直达心尖,沈长英又抱的紧了一点,轻声说:“我也亲过你,扯平了。” # 沈长英到了关洲,第一件事就是给顾子风写信,如果顾子静能看到沈长英给顾子风写的信是什么样子,他就知道自己收到的信有多敷衍。 其实也没写什么,无非就是他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看见了什么,还要告诉顾子风多添衣多吃饭这些日常琐事,但最后总会加上一句,殿下,甚是想念。 # 顾子风有一段时间里,常常坐在院子里发呆,手里会拿着沈长英给他刻的各种各样的小木人,还会盯着风语殿的柱子上,沈长英画的怪异图案看个没完。 白九也常常会看见顾子风拿着收到的信笑个不停,写回信的时候,总是会重写很多遍,即使后来因为要批奏折而没有时间,也是如此。 其实给沈长英的回信很简单:甚好,勿念,盼君归。 # 当顾子风看到谬赞的时候,他慌了,他看的出来,谬赞对于沈长英的喜欢,不亚于他。 谬赞看向沈长英的眼神温情炙热,而每一句阿英,都带着缠绵的柔情。 这种不爽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从驿站的床上醒来,看到沈长英因为守着他而发红的双眼。 “顾子风,你是想要了我的命么?”沈长英死死的握住他的手,眼泪簇簇而落,全都滴到了顾子风的手腕上。 之后当沈长英不吃不喝的时候,顾子风便将这句话还给了他。 # 当顾子明大婚时,顾子风其实是想在那天晚上跟沈长英正式的表白的,他想告诉他,他不想做皇上甚至不想当王爷,只想跟他一起,在皇城也好在军营也罢,可是因为苏晚夕,一个字都没说成。 送他们走的时候,顾子风避开苏晚夕,用扇子遮住他们的脸,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沈长英却在下面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跟他说:“殿下,等我抓到蓉英豪,再跟你回风语殿,好不好?” # 后来阿,顾子风都已经记不清,自己跟沈长英说过多少次,等你回来。 他将沈长英置于心口之上,带着他走遍郎安的每一个角落,见过最美的朝阳,也跨过最急的河川,唯独不敢去的,是他曾抱起沈长英的那条小路。 如今他的长寿面做的越来越娴熟,可是,始终都没有第一碗那样让人难以忘怀。 # 沈长英的遗憾 # 没能凭自己的能力为生父生母立一座像样的坟; 没能在生辰的时候在母亲跟前吃一碗长寿面; 没能在父亲跟母亲有危险时护在身边; 没能看见苏晚夕平安的到达皇城; 没能在闭眼之前看见顾子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