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没打算离婚》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x)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我就没打算离婚 作者:Latte小姐 文案: 秦声为了报复拼命给他介绍相亲的父母,跟一个男人结婚了。 这男人哪哪儿都好,特别对他的味儿,无论是床下还是床上。 让从未喜欢过男人的秦声觉得,爱上他也是件理所应当的事。 从此一发不可收。 结婚没想过,也从没打算离婚。 然而前女友不断作妖,异地恋爱增加考验…… 秦声觉得媳妇百依百顺哪哪儿都好,但就是太好太顺了,于是有一天他问道:“你对我,就没有欲望吗?” 肖笛觉得秦声只是馋他的身子:“你到底是想我还是想gan我?” 秦声脱口而出:“当然是想gan你。” ????? 基本就是婚后的甜蜜日常,还带点酸。 只为你一个人变弯无时无刻不在为爱冲动的小提琴手攻vs.谈恋爱偏要想东想西风情百变又特别爱吃醋的大学老师受。 【一些】 ①作者无文笔无逻辑有bug,只写自己喜欢的梗,基本就是谈恋爱,HE且甜。 ②主攻文,但互宠。 ③同性可婚背景,攻受都不洁,攻直变弯。 ④第一部分“日日春光”是最开始写的短篇小甜饼,后面的部分都是续写的,也可当新的故事看。 ⑤欢迎捉虫,也可多多给我提意见,看文愉快哦。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恋爱合约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声,肖笛 ┃ 配角:不太重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不喜欢男人,只喜欢你。 立意:珍惜眼前人。 ================== ☆、争吵 活了快三十年,秦声终于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地做了一回,然后做了个甜甜的美梦。 半梦半醒时他感受到身后暖暖的温度,先是享受地蹭了蹭,然后如梦初醒般蹭地一下坐起来,做好了扮演失忆的准备。 然而枕边人睡得正熟,他又意犹未尽地躺了回去,裹上了被子。 一会儿肖笛醒来要怎么说呢? 跟肖笛领证的是他,说他们保持距离的是他,昨天晚上不由分说把人给扑倒的也是他。 …… 跟苏妍在一起三年的时间,那什么的次数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每次都是小心翼翼,怕弄疼了怕她难受。 但人家可是没管他难不难受,要么强烈抗拒要么半推半就,最尽兴的那一次还眉头紧锁,他险些觉得自己是个邪恶的人。 但他曾经是真的付出了真心的,被苏妍引诱着表了白,在一起之后便是百般迁就。 后来俩人准备领证的时候遭到了爸妈的强烈反对,寻死又觅活,苏妍偏又此时提出分手。 这一提,触到了秦声的爆炸点。 这之后秦父秦母便投身于儿子的相亲事业,甚至让远在千里之外准备演奏会的秦声打飞机回来一趟吃个饭。 秦声忍无可忍,仰天长啸,跟一个男人结婚了。 好让他爸妈彻底死了心。 这个男人就是肖笛,一个大学数学老师,年纪轻轻就评上了副教授,顶着一张逆龄的颜跟学生混在一起丝毫没有违和感。 领证之前,秦声做了简短的交待:“房间你挑一个,把我当个舍友就行,我爸妈那边需要你偶尔应付一下,但不会特别多。” “如果……”秦声顿了顿,“你有什么需要伴侣配合的,我也会尽全力。” “我可以保证不会跟除了你以外的人纠缠不清,包括苏妍,但是她的事我还需要时间消化。” “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人,我们就去离婚。” …… 肖笛点了点头:“没问题。” “那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秦声问。 肖笛想了一会,发现秦声连自我约束都算在内了,他确实没什么多余的要求,只平静地说:“任何时候你想终止的话,我也会全力配合。” 领证之后的某天,肖笛从科研室的学生那儿知道了秦声要去他们学校演出的消息。 “肖老师,周三晚上‘声乐团’的演奏你有亲友票吗?能不能给我们几张?” “我们打算演奏结束时上台献花,肖老师你没意见吧?” “肖老师,你看到礼堂门口贴的海报了吗?首席啊啊啊啊!好帅的!” …… 学生们七嘴八舌,肖笛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以他跟秦声的默契,这种事情是应该提前通知他一下的。 毕竟他也需要在学生面前维持一下自己的形象,避免更严重的七嘴八舌。 肖笛皱了皱眉:“有的,你们一共几个人要去?” “我!” “我!” “我!” …… 肖笛数完人头让学生们闷头专心看论文,拿着手机离开了科研室。 他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礼堂门前,又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上去,在“声乐团”海报前站定,拍了张照片发给秦声。 肖笛:-不跟我说一声? 秦声:-抱歉,刚从外地回来,正准备跟你说呢,周三晚上7点,你去看吗? 肖笛:-我科研室的学生要去,7张亲友票,首席能卖我这个面子吧。 10分钟过去,没有收到回复并已夸下海口的肖笛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在学生面前圆场,此时叮的一声新消息进来了。 秦声:-只有6张了。 肖笛盯着屏幕看了看。 秦声:-你上前排来,前排我有一张家属票。 肖笛收起手机,发了条语音过去,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肖笛:-我又没说我要去。 事实上肖笛不仅去了,还不情不愿地买了一大束鲜花,跟着来的小姑娘人手一束,他也不能太寒酸。 肖笛很少看秦声演出,要不是这次演奏会办到了家门口,只怕他还不知道他家男人有多耀眼。 秦声坐在舞台中央小提琴队列第一个座位,光束聚焦在他身上,头微微侧着,左手娴熟优美地变换指法,右手跟旋律一起起承转合,深情而专注。 竟看得肖笛泛起阵阵心痒。 旁边是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女生,时而拿起手机拍照,时而低头翻看拍过的照片。 余光中瞥见屏幕上的人是正在演奏的秦声。 只有秦声。 她不是“声乐团”的粉丝,可能只是喜欢秦声一个人。 而能坐在这个位置,那肯定是不一般的关系。 肖笛猛地转过头,虽然他跟苏妍只有两面之缘,却足够他只凭眼神将她认出来。 没错,是苏妍。 演出结束,指挥依次介绍“声乐团”成员,介绍秦声的时候还应台下的欢呼来了一段solo。 solo结束,肖笛觉得自己快要淹没在鼎沸的掌声和音浪中,但是他的嘴角却始终没有上扬。 大家纷纷上台献花,只有肖笛始终坐着不动。 有一点被戏耍的感觉。 他跟秦声的婚姻是没有实质意义,但至少彼此坦诚。 且不说秦声邀请苏妍来看演出这件事算不算纠缠不清,选在他的地盘做这件事还把他们安排在相邻座位,甚至没提前打个招呼。 这就非常过分了。 肖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抬起头看向舞台的,只知道他看过去的时候秦声也很有默契的看过来,一直在用口型跟他重复两个字。 来啊。 肖笛最终还是上去了,秦声把手里的一大捧花放到地上,专门空出手来去接他那一束,还主动给了一个拥抱。 分开的时候秦声在肖笛耳边说:“等我一下,一起回家。” 耳边的热气让肖笛浑身一颤。 回家路上是肖笛开车,以往总是秦声开车把肖笛送到学校,这次难得当了一回乘客。 他把琴和肖笛的那束花放到后备箱,上了副驾就急忙忙地开始解释:“我真不知道她会来,她的票不是我给的,可能是问我们团长要的,她跟我们团长关系挺好的。” “我这儿是有十多张票。”秦声接着说,“但有几张是林俭提前预定的,他给谁我就不知道了。” 肖笛冷冷地回了一句:“你用不着跟我解释。” 秦声碰了钉子,马上收声。 他今天收获了那么多鲜花、喝彩与掌声,明明可以和其他团员去庆祝一下,偏偏不合群地选择回家,还屁颠屁颠地做这个多余到当事人都用不着的解释,是挺没趣的。 “我没忘。”肖笛突然说。 秦声愣了愣:“你没忘什么?” “我没忘,”肖笛说,“我不会跟除了你以外的人纠缠不清,包括苏妍,但是她的事我还需要时间消化。是你说的吧?” “是。” 肖笛心说大半年过去了你还没消化完?还是消化着消化着又吐出来了?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伴侣配合的,我也会尽全力。“肖笛说,“也是你说的吧?” “是。” “我对你爸妈,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到位吗?” 秦声叹了一口气:“没有……” 何止是到位,简直是不要太好,秦声原本是抱着把他爸妈气到再也不想管他的心态把肖笛带回家吃饭的。 谁知肖笛一张脸长得太讨喜,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他妈的少女心立刻就复苏了。 “那……” “那什么那啊!”秦声吼了起来,怒气值快要把天窗给掀翻,“我说了我不知道她会去!我不知道她会去!我不知道她会去!!!她的票不是我给的!不是我给的!不是我给的!!!你他妈还要我说多少遍?说多少遍?说多少遍?!!!” 啧,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秦声!我他妈开车呢!”肖笛也不甘示弱,以两倍大的音量回击,“你他妈给我闭嘴!有你这么对司机的吗?不怕我开快车出事故吗?搭上两条命你亏不亏?!” “操。”秦声骂了一句,拉下车窗点了颗烟。 气炸了。 秦声抽了一颗烟又点燃了第二颗。 “掐了。”肖笛厉声说。 “嗯?” “第二颗了,”肖笛说,“掐了。” 秦声被气懵了,这才想起不是自己的车,肖笛的车一向禁烟,能容忍他抽完一颗已是极限了。 秦声掐了烟,两个人对峙着沉默着,直到车子驶进车库,肖笛熄了火,拔出钥匙,声音才在安静的夜晚幽幽地传进秦声的耳膜:“聊聊?” “聊呗。”秦声没好气地说,“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要是想听,我也可以再重复一遍,而且她一没跟我说话二没给我献花,要不是你迟迟不上台,我也不会注意到你旁边坐着谁。” “可以了。”肖笛伸手按在秦声腿上,示意终止争吵,又碰了碰秦声抱着的胳膊,“那事儿,你消化完了吗?” “我都代谢好几个轮回了好吗?”秦声说。 “你……真不知道?”肖笛问。 “我操,我他妈白说了是吧。”秦声熄下去的火又要点起来,“骗你是孙子。” 肖笛笑了笑,拧开一瓶水喝了两口。 秦声一场演奏下来就没怎么喝水,路上又吵又吼的,觉得嗓子又干又紧,拿起肖笛刚刚放下的水仰头就是半瓶。 “我刚喝过……”肖笛说。 “穷讲究,”秦声把水还给他,“你呢?” “我?” “你那位追我车跑的前任呢?”秦声说,“死心没?” “死了好几个轮回了。”肖笛说,“怕被你打死吧。” “那最好。”秦声被恭维得有点飘,“别让我再看见他,我见一次打一次。” “别,”肖笛说,“你这拉琴的手,得保护好。” ☆、冲动 秦声为了放肖笛送的一大束花特意买了个玻璃花瓶,这天他起的早,在阳台上摆楞这些花花叶叶。 百合,白玫瑰…… 虽然是音乐演出的惯用花束,但还是忍不住多想,白玫瑰是送给情人的,百合百合,百年好合? 上午有课的肖笛很快也起来了,进厨房之前转身看了一眼阳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身影,问道:“吃早饭吗?” “嗯。”秦声偏了偏头,“两个煎蛋,谢谢。” 肖笛又调转方向去冰箱里拿鸡蛋,开冰箱门的时候他听到秦声接了个电话,还是开的免提。 从那句“最近还好吗?”开始,肖笛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哽咽着说了自己去看演出的事,颤抖着说准备结婚了,哭着问他们还回得去吗? 这些都在肖笛的意料之内,但苏妍下面这句就碰到他的敏感神经了。 “我不知道我这么说还来不来得及,如果你愿意跟肖老师离婚,我也可以……” “没有如果。”秦声一如既往的冷静,“苏妍,你觉得你不懂得珍惜,我觉得我不会谈恋爱,我们不合适,过去的就过去吧,你好好的。” “我……很不好,”苏妍说,“我去看你演奏了,我本来不想打扰你,但我真的太想你了,我是问赵团要的前排家属票,之前你每次演奏无论我去不去都会给我留一张的,以后……” “苏妍,”秦声打断她,“以后,不要去看我演奏了,肖老师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我也没有多余的票可以给你。” 说完这句秦声就挂了电话,他再不挂电话肖笛就要冻成冰块了。 “冷气吸够了吗?”秦声问。 肖笛拿了鸡蛋,啪地一声关上冰箱,挑了挑眉:“白月光回心转意啦?” “屁的白月光,”秦声头一回见肖笛这么扭曲的表情,“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听见她让你离婚。”肖笛说。 “那你也听见了我没答应。”秦声说。 肖笛转身去了厨房,秦声跟在他屁股后面,他走两步秦声就跟着走两步,他转个身秦声也跟着转身,不太宽敞的厨房显得逼仄无比。 “让开。”肖笛说。 秦声果然不跟着了,他退到门边靠着门框侧着头看肖笛:“肖老师,说来你可能不信。” 肖老师没搭理他。 “我从来就没打算要离婚。”秦声说。 肖笛回头看了秦声一眼,眼神在他脸上扫了一圈,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转瞬即逝。 秦声靠着门边看肖笛略显忙碌的身影,还以为要折腾出什么花样来,等开吃的时候发现还是老三样:面包、煎蛋、牛奶。 本来肖笛只吃牛奶和烤面包,是秦声喜欢吃煎蛋他才在早餐清单上加上的。 “你呢?”秦声一张口就咬下半个煎蛋。 “你什么你?”肖笛头也不抬地问。 “你想过吗?”秦声问,“他不是不再找你了吗?你……” 肖笛依旧不抬头:“他不找就没别人了吗?你肖哥我在你眼里就这点魅力么?” 有没有别人秦声不知道,但他知道肖笛的魅力绝不只这一点。 这位给他做煎蛋的小他一岁的肖老师,已经可以去参加国际数学家大会了,听起来就很牛逼。 虽然是跟随导师同去,但此行要分享交流的主要是肖笛的研究成果。 秦声又看了看他面前沉默吃饭的肖笛,真的是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至少从他的审美来看是这样的,既能让人第一眼就爱上,也经得起细细品味那种。 桃花眼很迷人,迷人到桃花也很多。 难怪爸妈喜欢,想到这里秦声换了个话题:“一会儿送你去学校吧。” “好的。”肖笛说。 送肖笛去学校之后秦声去了排练室,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排练结束后被人拉去酒吧,摇骰子喝酒,本来就没什么酒量的秦声越喝越输,越输越喝。 回到家后直奔卫生间。 肖笛是听到一阵呕吐声冲去厕所的,但秦声把门反锁了。 “秦声,秦声你把门打开!”肖笛敲了敲门,“你还好吗?” 肖笛有一点轻微的洁癖,总是把家里打扫得很干净,卫生间简直干净得过分。 这虽然是秦声的家,但就是有一种使用卫生间就等于做坏事的感觉。 所以听到肖笛的声音,秦声条件反射地做了自我约束,克制着没吐得到处都是,简单的冲洗一下又快速洗了个澡才打开卫生间的门,看着肖笛拧成麻花的眉毛,说了句:“放心,没弄脏你地盘。” 肖笛都要气笑了,真能煞风景啊这人。 “我他妈没想着这个。”肖笛说,“我就是过来看看。” 他看了看秦声,这人只穿了一条内裤,身上有未干的水珠,头发也湿漉漉的,一只手支撑着身子靠在洗漱台上,长腿笔直点地。 喉咙口有点紧,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秦声,微醺的,有点颓废的,带点痞气的,帅的,性感的…… 但是为什么喝酒了呢? “这么难受,何必呢。”肖笛叹了口气,“要是真舍不得,我可以……” “我他妈也没在想这个!”秦声吼了一句。 这是几天之内秦声第二次还是第三次发火了,频率有点密集,肖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像是要把这张帅气的脸给烧个窟窿。 秦声也盯着他看,一点不怯。 这场对视只持续了一分钟,眼看要对出点火花来,肖笛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来就骂了一句:“别他妈再给我打电话了!” 然后把手机摔进了马桶。 秦声整个人都惊呆了,但还是眼疾手快地伸手捞了出来,一句“你是不是疯了”就要脱口而出,他看到肖笛通红的眼眶,语气软了下来:“怎么了?是不是那孙子又找你了?” “没有,把手机给我。”肖笛很快平复了情绪,去拿自己的手机,但是没抢过力气大的秦声。 “告诉我你怎么了。”秦声说,手机挺扛造的,他用肖笛的面容解了锁,一边找通话记录一边说,“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肖笛知道从秦声手上抢回手机是不可能了,但他不能让秦声知道来电者的姓名。 一不做二不休,肖笛吻了上去。 这个动作在秦声这儿如同一个小火苗,他很久没开荤了,这两天又频频受到刺激,过量的酒精更是让他觉得浑身都憋闷。 他讨厌过去的那个自己。 为什么要隐忍克制,为什么要小心呵护,为什么跟自己较劲,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的…… 干一场。 脑袋里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秦声把肖笛按在墙上,把这个浅吻演变成深吻。他本来就有力量上的优势,又迫不及待地要发泄,所以肖笛推开他的动作并没有得逞。 尖锐的疼痛感从唇齿间传来,意识有些迷乱的秦声艰难地分辨出这是肖笛在咬他。 属猫的吗? 秦声把人放开,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弥漫了整个房间,当一切归于平静,肖笛以为这是结束了。 他打算拿走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时,秦声从背后抱住了他,对着镜子里的他说:“肖老师,是你招惹的我。” 这才是开始。 …… 秦声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身旁的肖笛五分钟之内翻身了两次,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一会儿肖笛醒后要怎么说? 他没跟男人做过,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一个男人做这件事情。 但是恰巧,身旁的这个男人点了他的火。 他不得要领,没有章法,全靠肖笛对他的“特殊照顾”,才让这件事变得不那么糟糕,甚至有些美妙。 回想起来秦声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种感觉还很强烈的挥之不去,第一次紧张到心脏快跳出嗓子眼,然后又稳稳地落回胸腔,那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醒了?” 肖笛的声音让秦声一惊,他转了个身跟肖笛面对面:“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肖笛睁开眼睛看着他。 “那个……我……”还没打好草稿的秦声语无伦次,“我……就昨天晚上……” 秦声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昨天晚上他就像一条暴躁的恐龙,一心要把身体里那些奇奇怪怪、横冲直撞的情绪发泄出来。 “别有负担,”肖笛弯起食指刮了刮他英挺的鼻梁,“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 秦声的心抽地疼了一下。 肖笛是个纯gay,不可能是一张白纸,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听当事人说出来就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至于为什么有这种感受,秦声没做多想。 从肖笛云淡风轻的态度来看,是他多虑了,或许他真的不需要为这件事说明什么。 ☆、危险 “今天上午有课吗?”秦声问。 “有,第二节,”肖笛拿起了手机,“再躺会儿。” 秦声盯着他手机看了两眼,昨天晚上肖笛把手机摔进马桶里的气势还历历在目,要不是急着捡手机,那狰狞的表情都能吓得他退到墙外面去。 他侧过头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肖笛的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用你管。” 很明显是有事,但也很明显肖笛不打算告诉他。 秦声识趣地起了床:“那我去做早饭。” 秦声是个不进厨房的人,这次算是为肖笛破了例,诚意是满满,味道就比较一言难尽了。 肖笛胃口不佳,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看他面色有点惨白,出门的时候秦声探了探额头:“不舒服?要不请个假?” 肖笛自己也摸了一下,确认没发烧,又看了眼时间,说:“快走吧,再不走该迟到了。” 秦声一路飞驰到校门口,不仅没有迟到还提前了十多分钟,刚好够肖笛走到教室的。 肖笛下了车,秦声拉下车窗想说点什么,几个拿着奶茶的姑娘簇拥了过来。 “好久不见啊,秦老师。” “秦老师早,来送肖老师上班啊~” “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学校演出啊,秦老师~” …… 秦声不走心地笑了笑,笑容还未收起,肖笛开口了:“于爽,罗思瑶,蒋一晴,大早上的喝奶茶不怕闹肚子吗?” “肖老师,那边新开了家奶茶店,老板特帅。”罗思瑶说着看了看肖笛又看了看秦声,连忙改口,“没有……没有很帅。” 于爽把话茬接了过去:“秦老师solo那段简直帅爆了,有人录下来传到论坛上,帖子都快爆了……” 不耐烦的肖笛再次清了清嗓子:“差不多得了,我还在这儿呢。” 正准备说点什么的罗思瑶立马闭上了嘴。 肖笛跟秦声摆了摆手,带头快步走开。 几位学生迫于自己老师的威力,慢腾腾地跟在后面,于爽还想偷看秦首席两眼,谁知一回头,正对上秦声向他们的方向吹口哨。 “过来一下。”秦声招了招手,“对,就你,过来一下。” “我?”于爽不太相信的样子跑过来,“秦老师,有事?” “于爽是吧?”秦声说,“能加个微信吗?” “好啊好啊。”于爽同学受宠若惊地点开二维码,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秦声发了100块钱的红包过去,嘱咐道:“帮忙给你们肖老师买点早餐,好消化的,谢谢。” 于爽跟秦声道了再见,原地叹了口气,果然是想多了。 秦声哼着歌开车走了,可能是这顿荤菜吃得他特别爽,看天空都格外蓝。 车子行驶在去排练室的路上,秦声突然调转车头,开回了家。 晚上有一个1对1的小提琴课,为了不影响肖笛,平时都是他去学生家里上课,但这位学生几次表示家里人多,来老师家上课更方便些,今天秦声把人叫过来了。 肖笛刚进门就听到一阵婉转的琴声,有些吃惊,不由得停下了换鞋的动作,想再听一会儿。 因为秦声很少在家练琴。 别说练琴了,就是家都很少回。 琴的主人打开门,拿着琴弓探出了头:“回来了?我带了煎饺回来,在厨房。” 肖笛换好鞋走了过去,看到书房里还有另一个人,一个梳着齐肩发的女生,头发挑了两缕紫色,带着耳钉,宽松的T恤把下面的热裤盖得严严实实,不仔细看以为下面什么都没穿。 香水味不怎么好闻,但长得还挺好看的。 以一个老师的眼光来看,八成是个问题女孩。 肖笛看了看秦声。 “马上结束了,还二十分钟。”秦声解释道,“我们小点声,不会影响你休息吧?” 肖笛还是看着秦声不说话。 秦声:“?” “不介绍一下吗?”肖笛说。 “哦。”秦声拍了拍脑袋,“这是徐寒,六中乐团的小提琴手,这是肖老师,T大的数学系副教授。” “肖老师好。”徐寒说。 肖笛心说好样的,打了个招呼就回房间了,也没理会什么煎饺不煎饺的。 …… 秦声拿着食物推门的时候,肖笛正窝在床上批改试卷,闷声说:“现在你进我房间都不用敲门了吗?” “我就日了……”秦声说,“她才上初三,而且还有男朋友,她家里不太方便才来这儿上课的,快要艺考了多加几节课,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是我考虑不周,但是也并没有打扰到你什么,肖笛你是……醋缸吗?” 这句“玩笑话”问得很直白了。 直接把两个人的关系上升到一个很尴尬的层面。 “再说我还没算你的账呢。”秦声接着振振有词,“你上课,有哪次学生不是爆满的,什么圣诞节元旦毕业典礼的,礼物都堆成山了,那个前任就算了,马路上搭讪的也不少吧,我看连条公狗都往你身上扑。” 肖笛噗地一声笑了。 这样忽然之间就认真起来的秦声特别……可爱。 “笑屁啊。”秦声说,“吃不吃?我刚加热的。” “我没胃口。”肖笛犹豫了下,“还是给我一个吧。” “自己拿。”秦声说,“还要我喂你吗?” 肖笛穿着背心短裤,他起身走到秦声身边,低着头去拿煎饺,手臂擦过同样热度的皮肤,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去,跟秦声看过来的动作撞了个正着。 秦声没控制住向前凑了一下,接了个短暂的吻。 但手伸进肖笛衣服里的时候,却被猛地推开了。 秦声也被自己惊到了,他留恋这种感觉。 肖笛深吸一口气,向后退了退,缓缓开口:“秦声,这个……不在我们当初约定的条款范围内吧?昨天的事我也有份,但我不喜欢不清不楚模棱两可的关系,也不喜欢没有立场的关心与较劲。” 秦声愣了愣。 “早点休息吧,秦老师。”肖笛一口吞下一只煎饺,对秦声笑了一下,“谢谢你的煎饺。” - 这次风波之后,秦声待在家里的时间逐渐多了起来,快到期末,反而肖笛早出晚归,忙碌不堪,也更加寡言。 秦声总感觉肖笛有什么事瞒着他。 这么说也不准确,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没到坦诚相待的程度。 至少肖笛对他始终蒙着块布,他倒是把自己扒光了裸在对方面前了。 秦声不去排练也没有演出,每天在家睡到日上三竿。这天他难得起了个早,想蹭一蹭肖笛的早餐。 他们很久没有一起吃早餐了,很奇怪的,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了,还是不可抑制地心跳加快。 这很危险。 肖笛吃惊地看着卫生间里洗漱好的秦声,问他是否要一起吃饭,沉浸在激动情绪中的秦声却没有细心到发现肖笛有些惨白的脸色,还很臭屁地用手指比了个“耶”,说道:“今天煎蛋我想吃溏心的。” 肖笛点了点头,去了厨房。 秦声坐在餐桌前一边玩游戏主一边等,心不在焉连输两把,终于把人和煎蛋都等来了。 只是直到快要吃完饭,肖笛都沉默着不发一言。 “最近挺忙的?”秦声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昨天晚上12点多你房间灯还亮着。” “事儿挺多的。”肖笛说。 “那明天开始我去买早饭吧,我最近没演出,就带学生上上课。”秦声说,“或者我来做,你凑合吃。” “别了。”肖笛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仰头吃了一片,就着牛奶吞下去,“你手这么金贵,烫伤了我可赔不起。” 有一次肖笛发烧,大半夜的想喝粥,秦声在厨房叮叮咣咣半天,粥没煮熟反倒把自己手给烫了,好在烫的是右手小指,要是左手,他第二天的演出就废掉了。 最后还是肖笛找了烫伤药给他,说他又不想喝粥了,就想睡觉。 秦声很少见肖笛吃药,紧张地拿过药盒看:“什么药?你哪里不舒服?” “偏头痛。”肖笛说,“就是治头疼的药。” “这种药对身体伤害很大的,我带你去医院吧?”秦声有点心疼。 “千万别,我睡一觉就好了,”肖笛一脸抵触,“去了要给我做CT,很麻烦的。” 秦声还是不放心:“那请假在家休息一下?” “下午晚上连着三节课,期末了讲考试重点,请不了。”肖笛说,“而且,下周就要参加数学家大会了,得准备一下。” “下周就走了吗?” “这周日走。” “那什么时候回来?”秦声追问。 “下周六。” 秦声顿感五味杂陈,先是期待,再是担忧,现在是不舍,虽然这段时间肖笛在家他们也没太多交集,但只要晚上看一眼肖笛卧室亮着的灯,或者听到他洗澡的水声,都觉得无比安心。 肖笛搬进来后,一直是他国外国内的跑,各种演出各种比赛,但无论什么时候他落地回到家,都能感受到这里不同于以往的烟火气。 是肖笛带来的,把整个家变得井然有序,一尘不染,精心布置每一个角落。 在家里他很久没有叫过外卖了。 但现在只是听到肖笛要离开几天的消息,就仿佛这股烟火气被抽走了。 突然就空落落的。 秦声把餐盘放进洗碗机,坐在沙发上看着肖笛走来走去的身影发呆,直到听到开门声,他才晃过神,拿起车钥匙冲了过去:“我送你。” “你最近不是不用去排练室?”肖笛问。 “所以我是特意去送你啊,肖老师,”秦声说,“你这样子能开车吗?” ☆、头痛 车上开着空调,肖笛有点发冷,拉下车窗透了透气,觉得呼吸顺畅多了。 秦声见状把空调关了,摸了摸肖笛的手,冰凉。 早高峰学校附近的路堵得厉害,肖笛在车子走走停停的节奏中睡着了,朦胧中问了一句:“还多久?” “睡吧,还有半个小时。” “到了叫我。” “好。”秦声把手搭在肖笛手上,将他的体温传递给冰凉的触感,见肖笛没有躲避的意思,就这么单手开完了剩下的路程。 目送肖笛进了校门,秦声给神经科医生的舅妈打了个电话,问了两个温和一点的对症药,点开于爽的微信,连同红包一并发了过去。 晚上还是那个叫徐寒的学生来上课,秦声特意让她早来半个小时,好空出时间来去接肖笛。 课程结束的时候,秦声叫住正在装琴的徐寒:“现在的初中生都喷香水吗?学校不管?” “管啊。”徐寒指着自己的吊带说,“我这一身都不合规。” 秦声:“?” 问题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合规的微笑:“但我跟你一样是首席啊,秦老师。” “以后来首席这儿别喷了,闻得我头晕。”秦声说。 “也行,正好我男朋友也让我换。”徐寒说,“对了秦老师,你把师母哄好了吗?” “师母?”秦声虎躯一震,“千万别这么叫……等等我为什么要哄他?” “想知道?” 秦声:“……” 徐寒:“他那天让你介绍一下时,眼睛里是有光的,但出门时就冷淡了。” 秦声把眉毛拧成了问号。 徐寒:“你的介绍太官方了。” 秦声:“那我应该怎么说?” “如果是我,我会说这是我的男朋友谁谁谁,你的话……”徐寒抓了抓头发,脑袋里蹦出一个也不是特别恰当的,“这是我的爱人?” 秦声再次虎躯一震,爱人? 这两个字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他的字典中。 看秦声的表情有些夸张,徐寒又说:“也不是特别正确,就是你得在前面加点特别的称谓或形容,区别于其他人的。” 秦声的表情终于恢复正常,学习到了。 但他宁愿学不到,因为这更让他头疼。 肖笛吊着一口仙气撑完了一整天的课,其中有一节还是帮同事上的。 走出校门的时候觉得世界都是转的,双脚像踩在棉花上,甚至不知道走的是不是直线,能不能坚持到叫到车来。 头疼,轻微发烧,冷,四肢酸疼无力,恐怕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正拿出手机准备叫车,肖笛听到一阵熟悉的口哨,他晕乎乎的循声看去,正是秦声靠在车边,垂着的手臂夹着烟,看到他之后又熄灭了。 肖笛已无力开口,拉开副驾的车门调了座椅就躺倒了。 “还好吗?”秦声跟了上来,帮肖笛系好安全带。 “不好……”这两个字是用气声挤出来的。 担心被送去医院,肖笛在车子发动前抢先说道:“不去医院,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听你的。”秦声不做坚持,“晚饭吃过了?” “嗯。” “那喝点水吗?我带了保温杯。” “先不喝。” “冷不冷?车窗就这么开着?或者需要开空调的话……” 肖笛算是领略了秦声喋喋不休的本事,还每句话都是问句,他难耐地动了动身子:“我就想先睡会儿,你要是再跟我说话我就从车上跳下去……” 秦声:“……” 车子熄了火,秦声侧过身子看着副驾上睡得正熟的那位,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回家睡,稍做犹豫后,轻手轻脚帮他把安全带解开,调了自己的座椅靠背,舒展身子靠了上去。 秦声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手机电量只剩23%,便随意翻阅朋友圈,随手点了几个赞,其中还包括一款腕表的广告,蓝色的表带和表盘,比较小众的一款,设计很有特点。 手机电量下降到12%的时候,秦声怕一秒关机关了屏幕,把手机扣在胸前,慢慢转过头去,看着肖笛。 皮肤偏白,睫毛又长又密,一丝夜风透过车窗飘进来,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秦声舔了舔嘴唇,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如果亲上去会怎么样? 停! 秦声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可救药了。 肖笛的电话铃声救了他,手机被死死攥着,秦声看到一串没有备注姓名的陌生号码,正欲将其调成静音,肖笛猛地惊醒,给按断了。 “不接?”秦声问。 “骚扰电话。”肖笛说着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怎么不叫我?” “刚到。”秦升直起身子凑近了一些,声音轻轻柔柔的,“回家吧,自己可以走吗?” 睡了一会儿的肖笛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眼睛也有了神采,在夜晚尤其明亮,他盯着秦声的眼睛问,“不然呢?” 秦声咽了咽口水:“我抱你?”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秦声真的下车绕过去,打开车门弯下腰,手还没伸过去肖笛就一下子站起来,避开他,甩下一句“想得美”和一个愣怔的秦声。 秦声的心凉了半截,霎时明白,那一晚的旖旎真的只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回到家后肖笛一秒躺倒,他从没有这么思念自己的床,拽过被子把自己裹紧才觉得回到了人间。 秦声立马找了体温计跟过去:“测一下温度。” “耳温枪呢?” “没找到。”秦声擎着体温计,“先用这个,我再去找。” 肖笛把体温计接过去放进腋下,玻璃尖端的凉意驱散了些许困意,头痛感愈加明显。 37度9,秦声稍稍放心了些,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交待道:“水放这儿了,空调我调了28度,冷了记得关,我手机不飞行也不调震动,有事随时叫我。” “你睡你的。”肖笛瓮声说,“我真的睡一觉就好,一直是这样的。” “一直……这样?”秦声有些吃惊,印象中肖笛不怎么生病。 肖笛不想多说话,看到秦声担忧的神情还是费力解释道:“我是说,每次头疼吃完药睡一觉就好了,不是说我一直头疼。” “但我今天真是难受爆了。”肖笛没忍住又补了一句,说话带了点鼻音,“我得再吃片药,在餐桌上,帮我拿一下。” 秦声愣着没动,蹙着眉,声音有些冷:“你早上吃过一片了。” “再吃一片没事的。” 秦声还是站着不动:“我请于爽帮忙买药给你,你收到了吗?” “锁办公室柜子里了。”肖笛说,“你不要老耽误我学生搞科研。” “嗯。”秦声应了一声,分辨不出他这么做肖笛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帮忙是吧?”肖笛斜眼看秦声,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自己拿了药回来,用秦声给他倒的水吃了,又一头栽倒,面对着秦声的方向躺好,“睡了,头要炸了。” 秦声觉得要炸的是他才对。 吃药生病这事儿,要是能代劳就好了。 他给肖笛关了灯,去阳台点了根烟。突然间心疼得无以复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因为另一个人多吃了一片药就难受成这样。 墙那边的人闭上眼睛后却睡意全无,在学校明明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刚才开了话头就闭不上嘴了。 可能是觉得下车时怼秦声的那一下有点过,想弥补一下。 但不知是药效发作还是秦声的原因,头似乎没那么疼了。 肖笛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听见秦声拉开阳台门的声音,也听见了一次次打火的声音,却迟迟等不到阳台门再次关上的声音。 睡着之前,肖笛迷迷糊糊地想,他到底要抽多久的烟? ☆、信我 事实证明是秦声担心过渡了,真的如肖笛所说,睡一觉就好了。 睡饱了的肖笛满血复活,还给秦声做了两顿美餐。只是美餐吃完,秦声就要送肖笛去机场了。 “那边是冬天吧,带件厚的衣服。”秦声叮嘱道,他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出国很多次,倒是听肖笛提起是第一次去欧洲。 “嗯,带了。”肖笛一边检查行李箱一边说。 秦声又拿了两盒药出来:“这次是我自己买的,有时差,不知道头会不会疼,希望用不上。” “嗯,谢谢。” “那个药,以后能别吃还是别吃了。” “嗯……好。” 肖笛伸手去拿秦声手里的药,却没成功,抬头正对上秦声犀利的眼神,问道:“给我啊,怎么了?” 秦声松开捏着药盒的手,硬堆出一个笑来:“你跟我怎么变得这么生疏。” 生疏这个词,不说还好,一说就跟加了高亮显示似地,在时刻提醒着什么。 送肖笛去机场的路上,话题一不小心就陷入沉默局面。 秦声腹稿打了一路,删删减减,几次欲开口都觉得还没准备好。 他总是冲动又唐突,不会表达自己的心情,也摸不透对方的心思。 车子停稳,共处的时间进入倒数计时,有些话他实在不想等到一周后肖笛回来再说清楚。 也不想生出什么变数。 “肖老师,”秦声斟酌着开口,“有件事我需要跟你说明一下。” 肖笛看了眼时间:“不如等我回来再说。” 秦声突然就卡壳了,但还是重新组织了语言:“我跟你之间发生的一切,我对你所有的情绪,都跟别人无关。” “我当初……是动机不纯,但是现在我不想报复任何人,也没有什么还没消化完的东西,我就跟你说这一次,你信我。” “我信的。”肖笛的声音很干净,此刻沉沉地砸在车里,“你说我就信。” 秦声接着说:“肖老师,如果你也没有离婚的打算,我们可不可以试着把距离拉近些?” “怎么拉近?”肖笛眼神里多了几抹挑衅,“上床?” …… 秦声觉得自己的表达能力也太菜了点。他其实还有话要说,但被肖笛的“上床”堵在嘴边。 肖笛的手机响个不停,但他动也不动,任它响。 秦声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用一句话概括出他所有的感受。 良久,肖笛吐出一口气:“我得走了,同事在等我值机。” “等一下。”秦声本能地拉住了肖笛的手,“我……” 肖笛并起食指和中指压在他的唇上:“等我回来,我也有话对你说,到时候你再说也不迟。” 送走肖笛,秦声去了排练室,回到家已是晚上十点多。 打开门,并没有预想的漆黑一片,有一束暖光射过来,是肖笛给他留的廊灯。 再往里走,肖笛的房间安静得很,凄凉的感觉一点一点漫上来。 “或许到时候你就不想说了。”是肖笛下车前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话说出来轻飘飘的,后劲却很大。 大到他一场演奏结束,在礼堂门口撞见肖笛那个该死的前任时,差点一拳挥过去。 秦声的父母是两个极端,从小爸爸让他学武术,妈妈让他学小提琴,直到上了初中,有限的课外时间让他不得不二选一,秦声忍痛割爱选择了成为一名艺术特长生。 但是学到的东西都不会荒废,比如,这就送上门一个让他练练手的。 但秦声还是先平静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我演出? 脑子被门夹了吧? “找你。”他说。 前任叫齐振,是个小学体育老师,听起来就跟名牌大学的数学教授有云泥之别。 怎么把肖笛追到手的秦声不知道,只知道分手分的挺惨的。 两个人正在餐厅吃着晚饭,肖笛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就跟齐振提了分手,而且很决绝,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齐振心有不甘去学校堵了肖笛几次,刚好碰见去学校找肖笛的秦声,顺手就给解决了。 肋骨骨折了两根。 自此之后齐振就消失了,医药费也没让秦声出。 所以这次两人对上面,秦声还有些愧疚之心。 于是他请齐振吃了个饭,点了几个菜都是大补的。 “伤好了吗?”秦声给齐振倒了杯茶。 “早好了。”齐振也没客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一个菜还都没上来,秦声觉得没必要过多寒暄就单刀直入了。 “找我有事?” “肖笛父母的事,你知道吗?” 秦声从未听肖笛提起过父母,前不久的母亲节父亲节,他还问需不需要给二老问候一下,肖笛只简单回了个“不用”,搞得他还以为自己越界了。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特别是对于这种前任都知道的自己却一无所知的事,在这个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明显。 他到底还不算是肖笛亲近的人。 秦声的气焰弱下去,摇了摇头。 “他妈妈得癌症了。”齐振说。 未等秦声开口细问,齐振接着说:“但肖笛拉黑了他父母和所有亲戚的电话,他爸爸找到我这里,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秦声脑袋里突然闪现出那一晚肖笛摔手机进马桶的场景。 “为什么?”秦声问,“他跟父母的关系不好吗?”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父母从小把他送人了,两年前才认回来。” 啪嗒一声,秦声觉得心中好像有根弦,崩了。 ☆、初见 半年前。 肖笛坐在地铁站的椅子上,裹了件黑色羽绒服,身子向后仰着,胡茬埋在衣领里,看上去有点消沉。 他刚跟男朋友分手,但他消沉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从小把它抛弃了,两年前又认回来的父母。 认回来之后又一直剥削他,他给他们寄了好几笔钱,终于决定悬崖勒马及时止损,那个所谓的父亲闹到了男友那里,还在家门口守着他。 他有家不想回,坐了一下午的环线地铁,这会儿刚好是晚高峰,出来透透气。 人群熙熙攘攘,各种背景音混杂在一起极具催眠功效,肖笛觉得自己快睡着了,恰在此时,一对情侣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肖笛被吵醒是因为他们正在吵架。 女生似乎流了几滴眼泪,之后就一直用哭腔说话,大意是我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要分手。 男生与他中间隔了一个空座,他把背着的黑色琴盒放在这个空坐上,就转过头去安慰女生。 “分手。”女生坚持。 肖笛终于竖起耳朵想听一听男生的回答。 男生沉默了几秒,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说:“我给你一个机会收回这句话。” “分手。”女生依旧坚持。 肖笛坐直了身子,只见女生急匆匆跑向站台,而这时不远处的地铁正飞驰而来,男生几个箭步抓住了女生的手。 然后是一阵疯狂的拉扯与推拒。 “你疯了吗?”男生说。 “你想多了!”女生甩开男生的手,“我才不会想要自杀。” 说完就上了眼前这班地铁。 而男生,没有一丝犹豫地转过了身子。 肖笛笑了笑。 他打量着这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脸很英俊,只是因为皱着的眉头减了几分。从他的穿着、配饰来看,留在座位上的琴一定价格不菲。 男生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搭在琴盒上的手,眼神变得犀利。 “我还以为这么贵的琴你不想要了。”肖笛说着松开了手,“要不是我帮你看着,早被人顺走了。” “那谢谢了。”男生把琴拿到另一边的空座上,挨着肖笛坐下了。 “吵架了?”肖笛试探着问,他一向不喜欢管陌生人的闲事,此刻却想抓个人聊聊,毕竟他心情也不是很好。 “不是吵架。”男生说,“是分手。” 肖笛拍了拍他的肩膀:“更好的在后面。” 男生绷紧的面容终于松弛了一点,勉强挤出半个微笑来:“借你吉言。”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坐了一会,男生搓了搓手指,随口问了句:“有烟吗?” 肖笛平时不抽烟,偏偏最近日子过得颓废,出门时带了包烟。 他拿出一根来递给男生:“地铁里不能抽烟。” “我知道。”男生接过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我还以为你要撕了烟纸直接吃呢。”肖笛说。 “我请你吃饭吧?”男生忽然说,“我有点饿了。” 肖笛站了起来,向地铁站的出口走去,男生背着琴紧跟着他。 不远处,坐了一站地铁发现男友没有跟上来的女生又坐了回来,刚好看见他们协调又登对的并肩身影。 这顿饭是肖笛请的,他出了钱赔了时间,但是收到了男生的名片,上面写着—— 秦声,“声乐团”小提琴手。 秦声去结账的时候被告之已经买过单了,但肖笛看上去……并不像是很富裕的样子,而他找的这家餐厅还挺贵的。 秦声有些过意不去,但又不能转钱给他,这样做让对方太难看了。 于是秦首席把自己的名片送过去,慷慨道:“今天谢谢了,我知道一家特别好的主题餐厅,什么时候想吃我请你。” “好,”肖笛说,“我也得谢谢你,说实话吃这顿饭之前我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秦声心说是啊,你看上去比我这个刚失恋的还不好。 看着给出去的名片被塞进衣服口袋,秦声无声地等了等,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要交换联系方式的意思,只好快速起身来掩盖刚才那一瞬间的自作多情:“我们走吧!” - 意识到这次秦声是认真的,苏妍开启了连环call模式,秦声一开始还有耐心的安慰两句,但两个人的沟通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干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来电显示另一个陌生号码的时候,秦声感受到了不太明显的心跳加快,以及接起来发现还是苏妍时的小小失望。 “你不是说要睡觉吗?怎么这个号码就接?” 语气还是那么的咄咄逼人。 秦声一句话没说,直接按断了电话。 并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通体舒畅的感觉。 舒畅到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迁就忍耐这么久。 秦声洗了个澡敷了个面膜,躺到床上拿手机一看,还踏马有电话在打进来。 手指在拒绝键上方悬了几秒,深呼吸后按下了接通键,尽量的心平气和:“我现在真的要睡觉了,有什么话明天说行吗?” “你要睡觉了吗?不好意思。”电波里传来一把很轻柔很干净的男性声音。 “没有,我还以为是……”秦声随便抓来一个词,“骚扰电话。” 电话那边笑了笑:“我是肖笛,上周日晚上我们一起吃过饭。” 在肖笛没有察觉到的电话这端,秦声轻轻舒了一口气,有一种内心某处某个细小的无人察觉的期待没有被辜负的,微妙感动。 “我听出来了,找我有事?” “嗯……有事求你。”肖笛有点为难,但也一口气说了,“我一个朋友明天婚礼,婚礼上有小提琴演奏环节,但是不巧今晚那哥们儿急性阑尾炎,医院里做手术呢,婚庆公司那边临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想把这个环节换成打水鼓的,但是新娘就喜欢这种洋范的,我就……突然想到你了,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可以介绍一下?价钱都好说。” 有,有很多。 但,没有一个人会愿意接这种活儿。 “这不我就是嘛。”秦声几乎是没有停顿地说,“明天我有空,你觉得我行吗?” “你……”肖笛却停顿了,“会不会不太合适……” 肖笛不知道秦声的真实水平,但就是仅凭一面之缘就很武断地认为,他应该是坐在舞台中央演奏,获得万千掌声的那一种。 秦声会这么痛快地解围,反倒让肖笛很不是滋味。 “有什么不好的,你要挡我财路吗?”秦声说,“哪首曲子?” 肖笛说了个名子,秦声哈哈大笑起来:“那你找我就对了,这曲子我从小学就开始练,我一边睡着觉一边都能给你拉出来。” 婚礼那天肖笛把自己的名片补上了,为了不抢新郎官的风头,穿了身普通的休闲装,尽管如此,也与那日地铁站的邋遢形象大相径庭。 秦声拿着名片看了看他,心想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事后肖笛给秦声转了一笔钱,秦声自然是没收。 肖笛说:“这又不是我的钱,是新娘叮嘱务必转交给你的,是你应得的。” 秦声说:“但是我只当是在帮你的忙。” ☆、开始 做这种事只能是帮忙,要是真的明码标价了,那无论价格是多少都太廉价了。 这一句话让肖笛乖乖闭了嘴,钱被退回口袋也就没再发过去。 作为感谢,他给秦声买了盒松香,是托人从国外买的。 刚好秦声的松香快见底了,就很想知道肖笛送给他的是什么样的。 肖笛发了在学校的定位过去,秦声发了自己的车牌号过去。 秦声到的时候肖笛正往校门口走,上车之后毫不见外地甩了一句:“快开车。” “怎么你这是被人追债吗?”秦声说,“上个车还偷偷摸摸的。” “别废话,快开。”肖笛催促道。 察觉到肖笛不是在开玩笑,秦声依言踩了脚油门。但这是校门口,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肖笛气压很低,秦声一脑袋问号却无从开口,只能以比龟速快那么一丁点的速度前进着。 但很快,当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追着车跑的穿了一身黑的男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疯子是谁?“秦声不可置信地问,”是在追我的车吗?” “前男友。”肖笛没有任何波澜地说,“他应该是在追你车里的我。” “那不就是追我的车么。”秦声并了个线,看了眼还在穷追不舍的疯子,“前男友是干什么的?跑这么快。” “体育老师。”肖笛说。 “……” 秦声从没有被人追着跑过,从小到大只有他赤手空拳追着别人打的份。不管这疯子追的是他的车还是他车里的人,都是恶心到他了。 一车一人跟龟兔赛跑似地一会拉开距离一会追平,后车窗还时不时被敲打两下。 直到前方提示红灯90秒,忍无可忍的秦声回头看了眼肖笛,问他:“前男友哈?” 说的时候着重强调了“前”这个字。 “嗯。”肖笛说。 “那我下去了。” 肖笛点了下头。 他并不知道秦声这两句话的意思是要用拳头搞定。 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也是没想到,身体素质和力量都不错的前男友,在秦声面前会这么不堪一击。 那阵子秦声的日子过得比较狂躁,事情过去后还是经常把这件事拎出来反省一下,是太冲动了。 一年后的某一天,正在练琴的秦声突然停了下来,歪脖夹着琴气势汹汹地闯进浴室,抓起衣服扣子解了一半,准备洗澡的人的衣领,劈头盖脸地问:“说实话那天你心疼没?” “哪天?”肖笛一头雾水。 “我打齐振那次。” 肖笛先是有些愣神,在反应过来秦声的问题指向后立刻说道:“心疼了。” “卧槽都没有一丁点犹豫吗?不能委婉一下吗?”秦声脸上的失落肉眼可见,“你还想不想跟我好。” 肖笛反问:“不是你说的想听实话吗?” 是没错。 怎么说也是相处了一年多的前男友,要说不心疼秦声还觉得不正常的呢,那也不符合肖老师外冷里热的性格。 但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秦声就是不爽。 但又是他主动问的,所以他的不爽只能自己吞下去。 自己讨了个没趣,秦声把琴拿下来,转头就走。 下一秒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肖笛把脸埋在他身上,好听的声音隔着布料传来:“我只是心疼你。” “他受伤了我会愧疚会难过,但我只心疼你。”肖笛拉住秦声的手,“你这艺术家的手,以后……不许用来打人。” 秦声一颗心顿时软的不成样子。 他视如珍宝的,十几万的琴,就这么随手放在了洗漱台上,然后把人堵在浴室的墙角,用力地吻了上去。 齐振之所以会豁出命去追着车跑,不是因为肖笛的父亲找他要钱,也不是因为肖笛怕连累到他而提出分手,而是他认为,肖笛从没有喜欢过他。 他跟肖笛,一直都是他主动,主动追求主动告白,主动过每一个节日,除了分手。肖笛对他始终不冷不热,但他想拼了命的对一个人好,就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可似乎一切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石头还是那个石头。 肖笛也想跟他好好解释,他起初在一起时的态度就是试试看的,后来不想拖累齐振是真,但浪费了齐振的大好时光也是真。 索性就不为自己辩驳了。 就恨他好了,没什么的。 这一天肖笛的心情差极了,他特意安装的摄像监控提醒他:他那位父亲又去家门口守着了。 走到学校门口看到齐振充满怒意,不逼问出什么不罢休的目光,全身的锋芒都散掉了,看到那个一直在心里默念的车牌号就想也不想地钻了进去,不想出来。 这狭小的一隅,在那个当下,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他和秦声抢着付齐振的医药费,但身残志坚的体育老师说不要他们的一分钱。肖笛不想再把精力消耗在争辩上,直接往齐振的某张银行卡里转了笔钱。 他是在医院把松香给秦声的,秦声看他浓重的黑眼圈,忍不住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吗?” 肖笛住了好几晚酒店,他太讨厌那种让人没有归属感的地方了。但他不想去打扰自己的朋友和同事,怕麻烦是一方面,更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不堪的一面。 而对着这个见过两三面的有点熟的陌生人,请求反倒更容易说出口。 反正拒绝也没什么。 “你那儿方便吗?能不能收留我几晚?” 就这样,肖笛在秦声家住下了。 苏妍提着早餐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一双男人的拖鞋,然后就撞见了正在吃早餐的两位,直觉告诉她他们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所以你是因为家里有人不让我来是吗?” “那他是你什么人?新朋友,男朋友?你不是从不留人过夜吗?跟我分个手,你性取向都变了?” 秦声一只手垂着一只手扶着门,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挡在门口,没有要请人进来的意思也没说话。 沉默就是无声的回答。 “原来真的是这样。”苏妍疯狂点头,转身走了。 人走后肖笛才从埋头吃饭的姿势中解放出来,想说点什么,但是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十分糟糕的立场。 几天前他目睹了秦声的当街分手,几天后就被前女友误认为是新欢或者第三者。 更糟糕的是秦声并没有解释什么。 “喂!”肖笛擦了擦嘴,叫了叫还在门口站着的人,“我一会儿就走吧,这几天麻烦了。” “嗯?”被叫住的人心不在焉地转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会儿就走了。”肖笛重复道,“你哭了?” “去你的吧!”秦声去洗了把脸,哭是没哭,只是眼前雾气有点重。 “你还是难过的吧?”肖笛问,秦声从没有详细说过他和苏妍之间的事,但是其中因果他能感受得到。 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感同身受,就好比他只是放过一个喜欢他的人,也有些难过。 “废话。”秦声说。 “那我……”肖笛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一句话重复三遍,“一会儿就走吧。” 秦声洗好了脸拿棉柔巾擦了擦,笑容也焕然一新。 “你别走了。” ☆、想你 一顿饭吃下来,加上以往的蛛丝马迹,秦声了解了大致的来龙去脉。 肖笛的父母生下他以后因为养不起,送给了没有孩子的哥哥家,肖笛从小是叫他亲生父母叔叔婶婶长大的。 后来养父母病逝,肖笛有了体面的工作和不错的收入,亲生父母把肖笛认了回来,认回来后一边打亲情牌一边做吸血鬼,这次所说的妈妈得了癌症是真是假都未可知。 当时肖笛已经开始跟那边决裂了,但是误打误撞跟秦声领了证。 秦声一直搞不懂肖笛为什么会同意跟他结婚,当时他被父母逼着打飞机回来相亲,便想找个人应付一下,等风波过了,等时机合适,再领张离婚证。 但荒谬的是,结了婚以后他就再没动过离婚的念头。 如果一定要成个家,那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肖笛慷慨解围说可以帮他这个忙,反正他无牵无挂,而且他也需要一段省事儿的关系。 他不想搅入到纷纷扰扰的情爱之中,也不想让别人觉得有可乘之机,索性找个王炸级别的,让那些阿猫阿狗都离远点。 秦声一直以为肖笛的困扰只存在于感情方面。 现在看来还有不愿意为人所知的原生家庭。 跟秦声在一起不妨碍他继续无所顾忌,不用担心不能收场的局面,或许秦声还可以帮他一把。 但同样荒谬的是,他不知不觉又顾忌起来,恢复了跟那边的金钱往来。 但是关于住址以及和秦声之间的事,在有了前车之鉴后,只字未提。 最近,肖笛又动了决裂的念头。 所以才会那么生气地摔手机,那么紧张陌生来电,睡觉都握着手机不撒手,就怕秦声发现点什么。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肖笛那儿一直都是来去自由的,秦声有些失落地想。 如果肖笛跟齐振分手的原因是避免他卷进来,那么他也可能以同样的原因被离婚。 秦声觉得有什么又沉又重的东西堵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开车去了林俭那儿。 林俭是秦声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是“人间”咖啡馆的老板。 秦声到的时候林俭不在,吧台里代替他做咖啡的是一个干净的年纪很轻的小男孩。 “你们老板呢?”秦声在吧台外坐下。 小男生抬眸看向这边,手里的动作不停:“去接货了,一会儿回来。您是……秦哥吧?来杯咖啡?” 秦声摇摇头,肖笛不在他本来就睡不好,再喝咖啡就真别睡了。 “你随便给我做点什么。”秦声说。 “好。”小男生干脆地说。 秦声好奇地看着他,只见他拿了一个玻璃杯和几个车厘子,用一个车厘子抹了一圈杯口,把杯子倒扣着粘了一圈白砂糖,再扔几个车厘子到玻璃杯内,压碎,倒入雪碧和rio,最后点缀了两片薄荷叶。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秦声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一下,就被人在后颈推了一下。 “看傻了?”林俭说。 “是啊。”秦声喝了一口,味道还出乎意料地不错,指了指已经跑到另一边忙碌的小男生,问林俭,“这你从哪儿淘的宝?比你厉害多了。” “倒贴来的,”林俭臭不要脸地说,“赶都赶不走。” “叫什么?” “沈苑。” “名字也好听。”秦声说。 林俭意味深长地看过来:“也?” 秦声简直想咬舌头,连忙表忠心:“放心,我对他没兴趣。” 手机提示有微信进来,秦声推了一下吧台转了半圈,后背对着吧台里的两个男人。 看到肖笛头像上不断增加的红色数字,猛地呼吸一窒。 肖笛发了几张照片过来,秦声的呼吸又一松,从下往上一张张点开看,应该是会议结束跟同事出去玩了,肖笛很上镜,拿个石头做背景都是好看的。 某个知名建筑物前面,肖笛笑得一脸灿烂,阳光打在他身上,描摹出一个好看的轮廓。 秦声犹豫几秒,轻轻按住图片,点了保存。 再往上是几天前肖笛落地后给他报平安的那一条,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到了。 那天他为了等这条消息熬到了凌晨两点。 关屏之前秦声点开了肖笛的朋友圈,这几天肖笛发的朋友圈比之前半年发的都还要多,可以看出这次出去开会他挺开心的。 最近一条是一套九宫格,其中好几张都单独发给他了,秦声点开一张有点陌生的,放大。 依旧是那个建筑物前面,肖笛一手比了个烂俗的V字,依旧笑得灿烂。 只是身旁多了一个人,腰间多了一只男人的手。 看上去有点亲密的样子。 秦声的手指停留在放大图片的动作上,面部也有些僵硬,全身跟点了穴一样。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图片里的两个人,有点刺眼。 时间真是很了不起的东西,一起住久了,占有欲说来就来。 退回到聊天界面,秦声问他:-回来的航班定了吗? 肖笛:-稍等我发给你。 秦声:-嗯。 肖笛:-你那边是晚上了吧? 秦声拍了张店里的照发过去。 肖笛:-你去“人间”了? 秦声:-不想回家。 肖笛:-? 秦声头脑发热回了句:-会想你。 发完之后秦声想撤回,一紧张却按了删除,一点后路没给自己留。 页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痕迹,但是删除的只是他这边的消息而已。 肖笛没有再秒回。 秦声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句话在肖笛那里会如何发酵。 算了……他锁了屏转回去,对上林俭探寻的目光,还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 “有心事?”林俭撕掉刚蹦出来的外卖单子,瞪大了眼睛,“我靠,20杯加急?” 沈苑闻声凑过来,接过林俭手里的纸杯,轻声说:“哥我来做,你去聊天。” 秦声怀疑这两位踏马的在给他喂狗粮。 送货地址是肖笛的学校,林俭突然想起什么,说:“前阵子你们家肖老师带学生来,我可是给免单了哈。” “哎好好说话。”秦声也开始拿腔拿调,“肖老师就肖老师,什么你们家的。” “行,那我们家的。” 秦声嗤笑一声:“那你可是做梦。” 被看出来秦声也不打算藏了,他拿出手机找了张照片,问林俭:“他带这个人来过吗?” 林俭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沈苑:“你见过吗?” “见过。”沈苑说。 “来干嘛?喝咖啡?”秦声问。 “吃饭,两人一人一份小龙虾饭套餐,吃完就走了。” “也免单了?” “我哥说肖老师的单都免的。”沈苑说,“不过他在店里充了好几张卡给同事。” 秦声斜了一眼林俭:“你嘴这么欠呢。” 林俭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带秦声去了露台,给了他一颗烟,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秦声心里乱成一团麻,如实说道:“不太清楚。” “我早就跟你说过,”林俭说,“跟男人在一起比跟女人在一起舒服,你要是能接受得了,我看肖老师跟你很般配。” 秦声心说这他妈已经不是我接受得了接受不了的问题了,是肖笛愿不愿意让他接受的问题。 “喜欢吗?”林俭又问。 秦声吐了个好看的烟圈:“说不明白。” …… “不聊这个了,周六店庆,过来捧个场?”林俭说。 肖笛的航班还没发过来,不知道时间会不会撞上。 “周六啊……”秦声犹豫道,“应该,应该没问题。” “那说定了,晚上7点开party,带肖老师过来吧。” 林俭是秦声的朋友,“人间”在肖笛学校附近,但两个人很少一起来,所以即便这几天秦声往这儿跑的有点频,林俭也并不知道肖老师的行踪。 不然不会抛出这个让秦声左右为难的问题。 秦声回到家才点开微信看,肖笛发了航班号过来,一查,正是7点落地。 后面跟着一句:-今晚早点休息。 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 正要回复“好”,肖笛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秦声把“好”字删除,拧开一瓶水喝了两口,等对方的输入。 半响,三个字映入眼帘:-睡了吗? 秦声毫无困意,回道:-没。 肖笛直接发了视频邀请过来,秦声在头发上随意抓了抓,又对着落地窗照了照,才点开接受。 肖笛的脸很快放大在眼前,镜头拉开,秦声看清了他是躺倚在床上,姿态非常慵懒。 “那边是几点?还没起床?今天有什么安排?”秦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十点多,刚睡醒回笼觉。”肖笛说,“安排就是睡觉。” “不用出去玩吗?快回国了。” “我没去。”肖笛说。 秦声笑了笑,被这句“我没去”弄得脑子发烧:“那你刚睡醒打这个视频是干嘛?想我了?” 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回应,秦声还是这么心直口快地调侃了,好像这么借着玩笑说出去,就能缓解一下思念。 肖笛又把镜头拉远,扫了一圈他住的单人间,再转回来的时候,秦声留意到他起伏颤动的喉结,那里发出了一个低哑的声音:“嗯,想你。” ☆、爱人 秦声打算鸽掉林俭那边的活动,去接肖笛。 短短几天,他知道了太多事,有太多的感受,也有太多话想说。 虽然飞机提前抵达的可能性很小,秦声还是早到了一个小时,等人的时候时间就变得特别慢,百无聊赖地走进书店逛了逛,一本本拿起又放下,最后买了杯咖啡坐在出口处等。 带队的导师提前一天回来的,剩下肖笛跟两个同事一班飞机回来。 秦声站在人群的末端远望,肖笛和那个勾肩搭背的同事走在前面,另一个人尾随其后。 “秦声!”肖笛一眼就认出了隐藏在人群中的秦声,径直走了过来。 秦声迎上去,自然地接过行李箱,向跟来打招呼的两位同事笑着点了个头,然后,拉过肖笛的手牵在手里。 有那么点宣示主权的意思。 “那我们去打出租车了。” “走了,肖老师秦老师。” …… 目送两位同事离开,肖笛把手抽了出来:“你戏做的还挺足。” “我看那男的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秦声说。 “你想多了。” “希望是吧。” 车停在室外停车场,外面淅沥地下着雨,不大,却很冷。 秦声先一步走出玻璃门,回头看了眼短袖短裤的肖笛,直接敞开风衣把人裹了进来,说道:“你对这边的天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肖笛很瘦,缩在宽敞的衣服里直到上了车,才抚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这天变得也太快了。” 秦声抹了把头发,启动车子:“林俭那儿晚上有店庆party,想去吗?还是回家?” 肖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先把行李送回家,然后我要去我弟弟那儿一趟。” 肖笛的弟弟肖飞是他养父母的亲儿子,定居在隔壁城市,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一直很好。 “你怎么去?”秦声问。 “开车。”肖笛说。 “我送你去,地址给我。”秦声的语气不容拒绝,“别说不用,我只是送你过去,这么晚你没休息好还要雨天开夜路,我不放心。” 肖笛咬着唇不知如何开口。 秦声作势把安全锁锁了:“反正你不说就谁都别想下车。” 肖笛还是把地址给秦声了,一路开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之后肖笛说:“你去找个酒店住一晚,等我电话。” “不用。”秦声解了安全带,“我跟你一起。” 肖笛拽住秦声的袖子,眼神里带着乞求:“别,你别这样,你等我吧。” “我都知道了。”秦声一把抱住肖笛,轻拍着他有些发抖的背,“你说回来要跟我说的事,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肖笛还是没有同意秦声跟他上楼,秦声假意留在车里等他,实则从齐振那问了肖飞的联系方式,然后发信息给肖飞说明情况。 肖飞住的是一栋老小区,夜深人静,连一声猫叫都听得真切,秦声是在听见肖笛一声怒吼的时候跑步上楼的。 万幸,肖飞信任他,给他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肖笛抓着肖父衣领的场景,从衣服的褶皱程度来看他是真的用了力,正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吼:“做你的春秋大梦!我他妈从今往后一分钱都不会给你!那个女人是死是活更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肖飞站在一旁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但秦声的出现让肖笛松了手,他眼神凌厉地转向门口突然出现的人:“你来干什么?出去!” 秦升穿着黑风衣和皮靴,叼着烟信步走进来,眼神带着杀气,他走到沙发前坐下,都没多看肖笛一眼,活像个黑she会大佬。 这气场,肖父腿直接软了。 不过他还是把之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欠了很多钱,要不是再不还钱就会没命,我不会再想拖累你的。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求你,你让她多活一阵子……” 他知道自己没脸说爸和妈这两个字。 肖父的形象并不如秦声设想的如醉鬼无赖一般,被肖笛推倒后他在沙发上坐好,整理了衬衫,显得衣冠楚楚,更显得人面兽心。 桌上放着一份体检报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秦声拿起报告的瞬间肖飞解释道:“婶婶的病是真的,我看了体检报告,也拖人打听过了。” 肖笛刚想说什么,秦声按住了他的手:“叔叔,阿姨得病我们很遗憾,但肖笛他也没有钱,不能为了给您爱人治病,就让我喜欢的人没活路吧。今天这张卡给您,里面有50万,够不够都只有这么多了,一笔清,从今以后您就当没生过他。” “当没生过……”肖父有些木然,随之变得张狂,仿佛得到了某种暗示,生下他,本来就是有功的,“你是他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我是谁?我是他爱人。”秦声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我以肖笛合法伴侣的名义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你可以这样残忍地利用他、伤害他,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你再敢给他打一个电话,再敢私自找他或他的朋友,你试试,我会让你永远都找不到他,会让你活得不如一条狗,我让你走在路上都是慌的!” 秦声一股脑说了什么肖笛没记住,也没去管他那个所谓的父亲有什么反应,只觉得那句“爱人”以及“我喜欢的人”,烫得他心脏像是脱了一层皮。 脱完皮肖笛才搞清楚秦声说了什么做了什么,50万!50万啊! 妈的! 还是秦声自己的钱。 “你他妈疯了吗?”肖笛把卡拿回来,对秦声说,“你以为这样他就满足了吗?这样会让他赖上你的,你就再也甩不掉了!” “那就让他试试!”秦声徒手捏碎了一个玻璃杯,对着肖父说,“你知道他岳父是谁吗?你去打听一下,市公安局副局长姓什么,老实点,听说你想闹到学校去?你就试试我能不能给你打到喊120。” 肖父瞠目结舌,50万对他来说显然是笔巨款,不管是用来治病还是逍遥快活,都足以让他同意这场交易。 他也必须同意,没有别的选项。 秦声的手指流了血,肖笛担心他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也硬着头皮接受了。 ☆、告白 秦声和肖笛在肖飞那边住了一晚。第二天先把肖父送到火车站,眼看他上了车才开车回去。 肖飞想多留他们一晚,但肖笛的情绪不佳,他把给肖飞买的西装留下了,就没多做打扰。 秦声留下一个红包,是一大早去提款机取的,肖飞刚参加工作,他觉得应该要表示一下。 车上肖笛始终沉默,秦声也配合着他沉默,没过多久肖笛就睡了过去,忙碌的工作加上琐碎的家事,已把他耗得精疲力尽。 但睡得不踏实,车子一停他就警惕般地醒了。 这些破碎的不堪的他不想让秦声知道的,还是摊在秦声面前了,他知道自己无法再逃避,他们终究是要面对面谈一谈。 只是谈论的结果是什么,他不敢去想。 回到家后,秦声给肖笛找了干净的衣服,把人推到浴室里:“你先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睡醒再说。” 本以为肖笛会执拗地不肯听从,但他表现得出奇的乖巧,洗了澡,喝了秦声叫的粥,就躺到床上睡觉了。 这一睡足足睡了20个小时。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 肖笛从房间出来时,秦声已准备好了早餐等他。 “我睡了多久?”肖笛伸了个懒腰坐下,不管有多大的烦恼,睡眠总是能让人愉悦一些。 “快一天了。”秦声笨拙地煎了两个鸡蛋和香肠,把形色比较好的那一份推到肖笛面前。 肖笛却拿过另一份,口是心非道:“我喜欢吃焦的。” 秦声用从林俭那儿学的三脚猫功夫调了一杯拿铁,问肖笛:“咖啡要吗?还是热牛奶?” “咖啡。”肖笛说。 肖笛吃得很慢,小口咬下去细嚼慢咽,把盘子搜刮干净了又拿来没烤过的干面包来嚼,跟饿了几个世纪又要吃上几个世纪似的。 “要不我再叫点什么?”秦声问。 “不用,吃完了。”肖笛站起身,那份愉悦没有持续多久,转眼间脸上已挂起了乌云,“你等我一下。” 过了一会儿肖笛拿着钱包和笔记本出来了。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打开手机银行操作了几下,又从笔记本里撕下一张纸,在秦声的注视下写了几行字,然后把卡和纸交给秦声,说道:“这张卡里面有20万,这是另外30万的欠条。” 秦声并没有很吃惊,他早想到了。 “剩下的钱我会在两年给你,如果需要抵押的话……”肖笛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自嘲地笑了笑,“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值钱的东西。” “那天很谢谢你为我解围,不过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这四个字让秦声狠狠地皱了皱眉。 看到秦声有些不悦的表情,肖笛停了下来,凝重的表情下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说啊?”秦声终于开了口,声音很洪亮,“还没说完吧?接着说。” 肖笛先是一愣,很快又归于平静,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交给秦声,“送你的。” 分手礼物? 被惹毛了的秦声简直想把这玩意从窗户扔出去,但在丝绒面料上摩挲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是一款很眼熟很精致的蓝色腕表,正是他之前在朋友圈点赞的那款。 “刚巧碰到,就买来了。”肖笛说。 “有心了,多少钱?”秦声的声音也气鼓鼓的。 “这是礼物。”肖笛说,“问多少钱干嘛?” 秦声拿出手机转了5万过去:“我估摸着差不多这个数吧,多了不用退,少了也不补。” 肖笛:“……” 秦声头偏向窗外,眉头就没散开过,呼吸几乎是带着喘的,肖笛看到他身上明晃晃的三个字:气很大。 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只有自己见过。肖笛想。 秦声将视线转回来,与凝视他的目光交汇:“你看够了没?” “看够了。”肖笛说。 “那说完了没?”秦声又问。 “谢谢你。”肖笛弯起嘴角,眼睛被斜射进来的阳光装点上了星星点点,语气是轻柔的,“谢谢你的存在,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我们有很多时间是错开的,但与你相处的每一个点滴,都是美好的。” 秦声面目扭曲地看着他。 “接下来要说什么,离婚是不是?”秦声突然大跨一步迈到对面的沙发上,半跪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肖笛,伸出手来捏着他的下巴,声音是呵斥的,“说你是不是想搬走?” 肖笛仿佛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秦声双目像是着了火,在这样无处遁形的注视下,肖笛的瞳孔顿时失了焦点,已酝酿好的情绪也被击得溃不成军。 他很想说“不是”,但他无法启齿。 “我他妈,那些话都白说了是吧?”秦声突然泄了气一样的放开他,沉声说,“我说,我喜欢你,当耳旁风了是吧?” 肖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在回忆这句“我喜欢你”出现的场景,许久才问了一句:“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真的喜欢我吗?”肖笛又问了一遍,他是真的不敢相信在发生这一切后,秦声的喜欢不会削减。 就算现在不会,也不敢奢望以后。 秦声直接吻了上去,吻得攻城略地,毫不温柔。 肖笛也在认真回应这个吻,秦声有多激烈他就有多热情。 唇齿短暂分开,秦声抹了抹嘴角,看着肖笛含着水光的唇,又情难自抑地俯身到对方口腔掠夺一番。 这个激烈绵长的吻结束,他才郑重又郑重道:“我本来没着急表白,但既然事情都赶到这儿了,我就跟你说个清楚,我喜欢你,我爸妈也喜欢你,我不想只顶着一张结婚证的外皮,我想跟你在大街上手牵手,想跟你在一张床上睡觉,想跟你做最亲密的事,想每个生日每个节日都跟你一块儿过,想你带我去你见你的同事和学生,想以后的每场演奏都给你留一张专属票,行吗?” 说完又补了句:“我很专一的,喜欢了就不会变。” ☆、缺氧 肖笛觉得自己有点缺氧。 秦声经常噼里啪啦没有停顿的说一大堆,通常一个字都不会进到他脑子里,但刚刚那些剖白,他一字不落的全记住了。 那简直是刻在脑子里了。 但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太突然太措手不及,太如梦似幻又觉得自己太不值得。 他心里有一万个“可是”,每一个“可是”都足以逼退秦声的决定,所以这个家伙到底是脑子坏到什么程度才能把自己放到那么卑微的一个位置,问他行不行的? “行吗?是死是活给个痛……” “行。”肖笛没让秦声再说下去,斩钉截铁地答复道,“特别行!” 除了不能让秦声眼里的光暗下去,他也需要直面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渴望。 肖笛勾住秦声的脖子,反身压过去:“那你可想好了,我这个麻烦精要是赖上你可就甩也甩不掉了。” 秦声懒得和他废话,一翻身又占据主动,垂眼看着肖笛:“现在立场足够了吧。” “等等……”肖笛说,“回床上。” 肖笛从床头柜里找了一个小塑料袋子给他。 “你什么时候买的?”秦声把东西接过来,有点意外。 “上次那什么之后。”肖笛小声说。 “那上次?”秦声想起那次的生涩,肖笛是有些洁癖的,突然就觉得自己很禽兽。 “上次我很爽。”肖笛亲了秦声一口。 秦声用牙咬开了,里面透明的东西滑出来,又被肖笛兀地扔到地上:“这次不用也行。” 这谁顶得住。 …… 这两位显然等这顿大餐等很久了,不做到尽兴不会罢休的。 风停雨歇时已临近傍晚,合该去吃一顿真正的大餐。 林俭的电话打了进来,秦声当着肖笛的面接起,刚一接通那边就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您还活着?” 从秦声鸽掉店庆party开始,林俭就平均每天两个电话地溜着,不是无人接听就是线路正忙,要不就是接通了说正在忙。 秦声慵懒地拖长音“嗯”了一声,然后开了免提,一只手擎着电话一只手玩肖笛的耳朵实在有些不方便。 那耳垂柔软又滚烫,被揉的泛起点点红晕。 恰在此时,肖笛因某人的恶趣味感觉耳垂被拧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又暧昧的哼叫,惹得林俭浮想联翩。 “卧槽你……刚办完事?”林俭顿了顿,“还是正办着呢?” 秦声再次“嗯”了一声。 “那继续。”林俭识趣地挂了电话。 秦声又打了过去:“有屁快放。” “我能问下是谁吗?”林俭饶有兴致,“肖老师?” “再废话我挂了。”秦声说。 “哎别,”林俭不知道秦声开了免提,“那你现在方便说话吗?肖老师在旁边不?” “方便。”秦声说。 “苏妍明天结婚你知道吗?”林俭说,“她给我和沈苑发了邀请,我就是想问问你我是去还是不去。忘了告诉你,她跟沈苑是高中同学。” “就这破事?”秦声心说你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他笑了笑说,“你想去就去呗,我们是和平分手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用不着你站队,陪你小弟弟去吧!” “那我明天看看情况。”林俭说,“有空一起吃个饭吧,带上肖老师。” “好,有空约。”秦声听到电话那边另外一个男性声音,又说,“你带上沈苑。” 秦声扔了电话就把肖笛给抱住了,生平头一回撒娇:“你都听见了,你要是生气我可是很委屈的。” “没生气。”肖笛转过身亲吻他,从额头到脸颊,从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到掌心错综复杂的纹路。 再到那个被玻璃碎片扎到的浅浅的小口子,和上面薄薄的一层痂。 秦声任由他一寸寸温柔地吻着,全身像是过了电。要不是做了一下午的体力活,他还得再交待一回。 那天秦声捏碎杯子时手心被玻璃碎片划了道小口子,血流出来吓得肖笛一身冷汗,他有多心疼秦声的手,那一刻心就有多疼。 肖笛冲肖飞喊了句:“把药箱拿来!” “……没有。”肖飞说。 “那你有什么?碘伏、酒精、棉签有没有?” 肖飞愣了愣:“我去买。” “不用了,太晚了。”秦声说。 “快去!”肖笛吼。 肖笛抓着秦声的手去冲了凉水,但还是有血间歇渗出来,他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地直接用唾液消毒了。 倒是秦声有些难为情地抽了抽手,当然只是意思一下,见肖笛没有要停的意思便任由他继续。 “你不嫌脏啊?”秦声说,“我手可不干净。” “你他妈给我闭嘴!”肖笛腾出嘴来骂了一句又继续消毒。 …… 就是扎了一个小口子,结了个小痂,什么都不影响。但肖笛还是小题大做似地一会儿一看,心疼个没完没了。 “你可以了。”秦声说,“还想不想出去吃饭了。” “不想。”肖笛水润的眸子无辜又渴求地看着他,“你想吗?” 卧槽? 秦声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了。 “逗你的,走吧吃饭去。”肖笛最后亲了一下秦声的嘴唇,爬了起来。 被亲麻木了的秦声陶醉了两秒,也去换衣服了。 他们去吃的法餐,到地方后,肖笛下车走到驾驶坐那边,等秦声下来后煞有介事地牵起了他的手。 秦声:“?” “你说的啊。”肖笛笑了笑,“在大街上手牵手。” 回来的路上也是手牵手。 再回到家,肖笛热切地问秦声:“我们是住到你的房间还是我的房间?” 秦声愣了愣说:“我的吧,宽敞一点。” 肖笛立刻拿了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过来,过来后又觉得不妥:“我们,盖一床被子?” “当然。”秦声说。 “那我是不是也得拿一些衣服过来?你柜子里还有空间吗?”肖笛打开柜门,秦声的衣服挂得很松散,他刷地往左一推,就空出了一半的空间。 肖笛拿了几件常穿的和贴身衣服过来,刚挂上一件,就被秦声掐着肩膀按到了墙上。 秦声的眼神写满了不爽。 因为肖笛讨好他的意味太过招摇。 “银行卡和欠条我都收下了,反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就是你的。”秦声说,“所以你不用摆出一副拿自己做抵押的架势来。我给他钱不是为了获取你的感动,也不想让你有压力,我其实只是单纯的想要谢谢他们,因为没有他们我就不会遇见你。” 靠。 又来了。 肖笛有点绝望的想,这家伙一说就停不下来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他妈想让你闭嘴。 但肖笛只能尽量平息男人的怒火:“知道了,会注意的。” 秦声的感觉是对的,他确实有些不踏实和慌乱,害怕自己抓不牢这么珍贵的东西,害怕这些只是昙花一现。 其他人已经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了,他唯一在意的人只有秦声。 在意到秦声告白说的每一个“我想”,都想一件件实现。 学期末,肖笛要最后给科研室的学生们开个总结会,这天依旧是秦声送他到学校,肖笛让他直接开到了教学楼楼下。 “你要上来看看么?”下车前肖笛说,“离开会还有一段时间,有几个女学生……挺喜欢你的。” 这就比较考验秦声了,他当然想上去,但被肖笛这么一说好像是另有所图。 秦声折中了一下:“你先上去,我去买杯咖啡。” 秦声提着16杯咖啡上楼了,他隐约记得肖笛说过研究组规模在10人左右,加上可能遇到的同事,16杯应该足够了。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咖啡够不够,而在于遇到的同事都有谁。 原来,那个跟肖笛合影的同事,竟和肖笛属于同一个研究组。 也就是说,这种会议每开一次,他们就要“亲密接触”一次。 同事叫游一航,秦声把咖啡递过去的时候,他竟然朝秦声伸出手来,为了不让他难堪,秦声也伸出手敷衍地握了一下。 “我第一次见你来。”游一航笑着说。 “以后会常来的。”秦声挑了挑眉毛。 此言一出,几位女学生立刻炸开了锅。 开起会来秦声就不便旁听了,他去天台抽了会儿烟,准备回去的时候又碰见了游一航。 “我就猜到你会在这儿。”游一航说。 秦声又被他拉回到天台边,还接了他的一颗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有点无奈又有点好奇地问:“开完会了?” “没呢。”游一航说,“一般这种会都是肖老师跟他们讨论,我就是个打酱油的,出来抽根烟就回去。” “肖老师特别厉害。”游一航接着说,“他脑子转的特别快,学生提出个思路,他就能给扩展出一篇论文来,我们导师的好多文章都是挂名,其实都是他写的。” 秦声搞不懂游老师唱的是哪一出,于是一边吐烟圈玩儿一边听另一个男人夸自己男人,还是他所不了解的那一面。 不酸一下是不可能的。 “你别误会,我其实是想告诉你,我挺喜欢他的。听说他结婚了,也听说了是假结婚的消息,所以就一直没当回事。”游一航拍了拍秦声的肩膀,“可是那天在机场,还有刚刚,我看你们对视的眼神就明白了,我会注意好自己的分寸的,你放心。” 秦声尴尬地点了点头。 尽管他觉得游一航是真诚的,心里还是多了根隐形的刺,以至于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忍不住问肖笛:“那个时候,你们照像为什么勾肩搭背的,你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吗?” “我知道。”肖笛继续看着电脑里的学术论文。 “那你……” “那个时候我在想你,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肖笛说。 ☆、甜腻 秦声带肖笛回了趟家。 毕竟是正儿八经在一起了,就要正经带回去见个面。 肖笛给秦爸爸和秦妈妈准备了礼物。其实是早就选好了的,从国外带回来的一件男士衬衫和一个女士钱包。 只是当时是当做分别礼物买的。 再拿起他们的心情完全不同了。 秦声家肖笛断断续续来了有三四次,每次来秦妈妈薛蔓都很热情,肖笛的演技也相当到位,张口就叫妈,一点都不含糊。 秦爸爸秦淮则比较冷静,但肖笛同样能处理好,一点不爱喝茶的他能坐下来跟秦淮喝上几个来回,还能说出这次的茶叶跟上次的有什么不同。 秦声简直无语,事后他问肖笛:“知道带你回来是干嘛的吗?谁让你跟他们处成其乐融融一家人了。” 肖笛说:“他们人这么好,我忍不住。” 秦声无奈只好不带他回去了。 这次同样是搞了一桌子菜,但饭桌上二老都有些沉默。 秦声见状问:“爸妈你们身体都还好吧?” “好着呢。”薛蔓说。 “那最近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能有什么事。” 肖笛还以为是自己很少来拜访惹得二老不悦,连忙解释:“爸妈,前段时间期末我有点忙,现在放假了,你们想不想去哪儿旅游,我带你们去。” 果然薛女士眼前一亮,有点不可相信:“你带我们去?” “嗯,我带你们去。”肖笛给二老盛了两碗汤,又给秦声盛了一碗。 薛女士眼里的光只亮了不到三秒就暗了下去:“还是算了吧,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秦声说,“一家人。” “一家人?”薛蔓放下筷子看着秦声,“行了别演了,我早看出来了。” 她一直憋着一股劲,终于找到出口发泄出来了。 秦声和肖笛同时放下碗筷,抬起头来。 秦淮拼命给心直口快的老婆使眼色,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我知道你是敷衍我呢。”薛蔓坐直了身子,对秦声说,“前几次你们回来,我问个啥,你们两个人能说出三个答案,一起坐着中间都空半米,那感觉就不对。” “怎么就不对了。”秦声不服气,他觉得他跟肖笛之间的感觉一直挺微妙的。 “可能你是故意气我呢,怪我拆散了你跟小苏。”薛蔓接着说,“我是喜欢肖笛,可我也不想看你们继续骗我了,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约定的,总之你也别耽误人家了。” 秦声气得想拍桌子,心说您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行吗? 秦淮本来不想让薛蔓说这一番话,但既然说了他就跟着表了个态:“我是同意你妈妈的看法的,如果你们两个确实没有感情,也就没有必要彼此耽误了。” 秦声被他老妈老爸气得目瞪口呆。 口吐白沫。 七窍生烟。 他跟苏妍在一起,他妈反对,他分手了,他妈逼他相亲,他赌气找了个男的,他妈心花怒放,他喜欢上这男的了,他妈劝他离婚。 这他妈什么狗血剧情? 他真是想解释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嘴。 看秦声气得跟个皮球似的,肖笛觉得他必须要开口了,不然这二百五要是再赌气,要跟他领个离婚证他找谁说理去:“我喜欢他的,不耽误我。” “傻孩子。”薛蔓沉浸在自己编造的剧情中无法自拔,“你喜欢他,但是他……哎,他之前……” 秦声一声不吭地任他妈把皮球吹爆,直接把身旁的人拽过来接了个深入浅出的吻。 肖笛一脸木然地配合着,不敢太投入也不想太克制。 不知过了多久,秦声不舍地把人放开,擦了擦嘴角,一脸嚣张地问:“行了吗?” 这下轮到秦淮和薛蔓目瞪口呆了。 “你们……想好了?不是一时冲动?” “爸妈,只要秦声不提,我就不会离婚的。”肖笛看了看爸妈又看了看秦声,突然有种宣读誓言的心潮澎湃,说,“至少我这边可以保证。” 同时在桌子底下,他牢牢握住了秦声的手。 回家后,秦声在床上磨人:“白天在爸妈那儿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肖笛开着微信对话框正聊得出神:“什么?” 秦声凑过去看了一眼:“呦,这谁啊,头像挺漂亮。” “一个编辑。”肖笛直接把手机怼给他看,“我们导师的书,我负责跟进。” 秦声把手机扔了回去,酸溜溜地:“那也不至于听不见我说话吧。” “她说这次校对完就可以下厂印刷了,”肖笛有点激动,“然后我这个第二作者就可以拿版税了!” “能有多少?”秦声问。 “一本书,”肖笛飞速计算了一下,“大概1块钱吧。” “那一年能卖多少本?” 秦声知道肖笛他导师是学术大牛,销量绝对可观,但当肖笛说出20万册的时候,还是惊讶了一下:“那你以后什么都不用做,一年20万?” 这还不包括肖笛的其他收入。 肖笛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扑了过去:“知道你男人有多牛逼了吧?” “真牛逼。”秦声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随口问了句,“赚了钱给我花么?” 肖笛愣了两秒后回答他:“行啊。” “我买什么都行?”秦声顺杆往上爬。 肖笛思考了一下说:“你别给别人买东西就行。” 秦声能从肖笛的眼神中读出坚定与认真。 他是开着玩笑试探着问的,无论肖笛怎么回答他都不至于难堪,但肖笛是认真在回答他。 秦声被感动得稀巴烂,把人紧紧抱住:“宝贝儿,我可是录下来了,你说话可要算话。” 他原打算让肖笛把白天的承诺再说一次,录下来留作证据的,哪知道肖笛的情话说来就来,意料之外又多了条证据。 不过既然秦声要录,肖笛自然是愿意说给他听的,趴着说了一次,坐着说了一次,在浴室被秦声帮着洗澡的时候又说了一次。 …… 肖笛和秦声的时间仿佛永远对不上,两个人至少有一个人是忙碌的。这边肖笛放了暑假,秦声要去外地为某个比赛做三天的评委。 秦声往行李箱里塞了几件衣服又挪出一点空来,问肖笛:“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吧。” 肖笛眸光闪烁:“也行啊。” “学校这边没事吗?” “应该没。”肖笛从床上跳下去,在那个空隙里塞了两件自己的衣服,“有事也等我回来再说。” 秦声突然眼底一片温热。 在这之前他只谈过两次恋爱,一次是上大学的时候一个女生追她,他看人家琴拉得好就答应了,但是在一起之后太过冷淡,没几个月就被甩了。一次是苏妍,迷鹿乱撞,根本没体会到恋爱的滋味。 只有肖笛能给他这种相思若渴的感觉,能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让他心潮汹涌。 可能是墨菲定律作祟,肖笛人都到机场了,被导师一个电话叫回去,出版社那边的大领导请吃饭,这个局不能不去。 肖笛说要不改签到明天一早的飞机,秦声让他别折腾了,反正三天后就回来了。 肖笛说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乖乖的早点回来。 秦声说那必须的。 肖笛结束饭局回到家已是第二天了,他发了条信息过去测试:-睡没? 秦声直接打了视频过来,肖笛应该是喝了酒,面色格外红润,视频一接通就立刻卷起嘴角笑个不停。 “想我了?”秦声问。 “嗯。”肖笛把摄像头拉开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你看我穿的你睡衣。” 秦声咽了一下口水。 肖笛也咽了一下口水:“让我看看你。” “这不正看着呢么。” “不看你脸。”肖笛说。 秦声没喝酒,不至于这么色胆包天,但肖笛执意要求,他就移动了一下摄像头。 “别动。”肖笛说。 秦声虽然穿着睡衣,还是伸手挡了一下,因为某种暗示太过明显。 却不小心被肖笛捕捉到另一个关键点。 “你手怎么了?”肖笛一下子坐了起来,酒意都散去大半,“给我看看你手。” 秦声拿摄像头扫了一下手背。 “手指。”肖笛说,“无名指,给我看一下。” 秦声叹了口气,他知道不给看清楚就谁都别想睡觉了,只好如实交待:“用美工刀拆东西的时候,划了一下。” “美工刀”三个字差点吓掉肖笛的半条命,立刻心疼地问:“疼么?” “疼个屁。”秦声说,“我又不是小孩。” “按弦疼么?”肖笛又问。 “我这两天不用拉琴。”秦声说。 “那可不一定,万一比赛结束了想让你秀一段。”肖笛嘱咐道,“你可千万别逞强。” “放心吧,领导。”秦声说。 放心自然是不可能的,若是秦声别的地方受伤,肖笛可能都不会这么担心,可这是秦声的手,他最爱的秦声的富有魔力的手。 手掌宽大而干燥,手指修长而灵活,骨节分明,指甲总是修剪得很干净,完美得连一个倒刺都没有。 这双手可以演奏出绝美的乐章。 这双手抚摸他入睡。 这双手让他销魂噬骨、谷欠仙谷欠死。 ☆、升天 肖笛是第二天坐最早一班飞机过去的。 收到肖笛的航班信息后,秦声就时不时的神游天外,好在上午是小学组的比赛,曲目基础,流程也不复杂,没搞出什么差错。 其实就是破了块皮,连血都没流,也不知道肖笛的眼睛是什么显微镜做的,竟然能一眼就看出来。 可是一想到那紧张的表情就忍不住微微荡起嘴角,心里甜丝丝的。 再想到连车都不愿意开的人坐了最早一班飞机来看他,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所以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秦声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大脑有一瞬间的混沌,竟把那处快长好了的伤口对着水龙头粗糙的边缘来回磨了两下。 这行为真是怪异到自己都觉得惊讶。 为了不打扰秦声的工作,肖笛在他下榻的酒店另外开了一间房。 午休时间秦声匆忙赶了回来,肖笛见了他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伤口。 “这么不小心。”肖笛对着那处伤口轻轻吹了两下,又珍而重之的看了好几遍,“怎么还沾水了?” “没事。”秦声把手抽回来,“我就洗了个手。” “别躲。”肖笛说。 秦声还真躲了一下:“你别大惊小怪的。” “我给你消个毒,”肖笛厉声命令道,“坐好。” 秦声老老实实依言坐在床边,仰头看着一脸心疼的男子捧着他的手,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他看着肖笛安静地撕开包装,利落地把酒精棉签从中间折断,做势就要往他手上杵。 电光火石之间秦声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并慌忙地问了出来:“能不能……换个方式?” 肖笛愣了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轻轻舔了一下:“这样?” 秦声轻轻点了下头。 随即就被一股温热湿润包围了。 是肖笛在亲自为他“消毒”。 “你……”秦声把人拉近,“怎么这么好……是不是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我?” “你可以试试。”肖笛说。 肖笛的眼睛清澈见底,秦声能在那专注的眼神里看到自己的失态,此刻还能佯装淡定地坐着,全靠残存的意志力。 他确实有一个无耻的要求,更有些急不可耐,然而羞于开口。 但似乎肖笛懂了:“你是想让我……给别的地方也消毒?” “可以吗?”秦声哑声问,然后闭上了眼睛。 肖笛用行为回答了他。 …… 午休的时间不多,大事做完,午饭吃完,秦声就又要走了,走之前他怀着忐忑的心情问肖笛:“你之前,有没有给别人……” “没有。”肖笛说,“只有你。” 酒店大堂人来人往,秦声把肖笛拉倒一个角落,把人紧紧抱住。 真好啊,他想。 他之前总觉得自己不会谈恋爱,苏妍对他百般抱怨,他也确实搞不懂她想要什么。 可能那就是不够爱。 这三天秦声被肖笛宠得跟个废物似的,只要肖笛在他旁边,就什么都为他代劳,连刷牙这种小事都不放过。 秦声觉得自己玩的有点过了,只好再三保证:“宝贝儿,我以后绝对注意,肯定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肖笛白了他一眼:“我信你个鬼。” 这事儿直到两人飞回去才彻底翻篇儿。 飞机上秦声看电影,肖笛给他做手部按摩,做着做着头慢慢地靠了过去,一个很依赖的姿势。 但秦声的肩膀很硬,并不舒服。 秦声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把手垫在上面,说:“这样就不硬了吧?” 肖笛怒目看着他:“你故意的吧?” “嗯。”秦声不知道肖笛是指哪件事,不过他都应了下来,“我就是故意的。” “看出来了。”肖笛说,“所以我更得玩命心疼。” 秦声坏笑:“下不为例。” - 回去之后他们请林俭来家里吃了个饭,本以为是四个人热热闹闹的局,却没想是林俭只身来赴宴。 秦声问:“沈苑怎么没一块过来?我还想让他给我做东西喝呢。” “我没叫他。”林俭说,“你想喝什么我不能给你做?” 肖笛拿了一听冰啤酒给林俭,然后倒了杯白水给秦声,眼神跟刀子似的,问他:“喝吗?” 秦声接了这记眼刀,拿过水杯咕咚喝了半杯。 “你为什么不叫他?”秦声问。 “我为什么要叫他?” 秦声满脸黑线:“你们不是……都……” “没,你想多了。”林俭说,“你以为谁都能像你这么肆无忌惮的……” “怎么了,你嫌他小?”秦声把人推到阳台上去,给了他一颗烟,关门前往厨房看了一眼,做了个飞吻的手势。 “嗯。”林俭深吸了一口烟。 “他不是跟苏妍同学么?那也还好啊,也就小个五六岁……” 林俭打断他,“他们不是同班的,都是合唱团的,只是关系很好,而且他跳过级。” “那就是人家嫌你老。”秦声说。 林俭沉默着抽了一会儿烟,说:“酒够么?” 秦声:“……” 要喝酒的话只能他家肖老师上了,他是一沾酒就醉。 肖笛烤了个羊排,其余都是叫的外卖,肖笛和林俭都是千杯不醉型的,秦声看他俩你来我往面不改色,顿时把给自己也倒一杯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还要么?”肖笛问。 林俭点头,示意他就放开了倒。 肖笛眼神询问秦声,秦声说不喝了,他不担心林俭,这些酒也就到他酒量的二分之一,他是担心肖笛的胃,他平时没见肖笛喝过,今天算是开眼了。 林俭去上厕所的时候,肖笛跟秦声说:“没事,他心情不好,我再陪他喝一会。” 秦声看着他有些微醺的脸颊,薄薄的嘴唇,自己也有点醉:“深藏不露啊你。” 原本计划着凑一桌麻将的局就这么喝酒度过了,林俭酒劲儿上来了就不拿自己当外人,握着肖笛的手一个劲儿的感谢。 感谢你把这神兽给收了,治他的暴脾气,心疼他照顾他。 听这台词,秦声终于确定是林俭先喝到头了,给扶到房间里躺着去了。 “你还好?”秦声看肖笛只是面色红润了些,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肖笛跟他打趣:“我好得很,要不要陪你再来点?” 秦声凑近了:“我闻闻味道就行。” 肖笛躲了躲,发现逃不出某人的手掌心便索性把衣服给脱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嗯?” “其实……”肖笛说,“我也喝多了。” “你要反客为主么?”秦声问。 “不要。”肖笛拉着人去了卧室锁了门,咬着对方的嘴唇说,“我要榨干你。” 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年底,到了圣诞节元旦万家欢庆的日子,到了他们相遇一周年的日子,到了肖笛收到版税的日子,也到了秦声的生日。 秦声的生日是12月31日,每年的这一天,秦声都有一场跨年演奏会,白天他回家吃个饭,晚上都是跟音乐一起过生日一起跨年。 但今年不同了。 零点,秦声收到了很多生日祝福新年祝福。 肖笛:生日快乐,以后的每个生日都要一起过。 林俭:生日快乐,新年快乐。 肖飞:生日快乐,哥。 未知号码:生日快乐。 “这谁?”肖笛问。 “不知道。”秦声说。 肖笛突然想逗逗他:“会不会是苏妍?” “你能不能不提她,再说她的号码我有。”秦声是真不想在这么美好的时候聊到无关紧要的人。 肖笛耐人寻味地“哦”了一声。 秦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又再肖笛面前晃了晃:“整个人都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肖笛说。 “我是。”秦声说。 秦声跟肖笛告白之后每次演出都会特意留个座位给他,肖笛也基本都风雨无阻地来听。 这场跨年演奏会的逼格要比平时高一点,肖笛穿了身西装,秦声在后台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出现幻觉了。 “穿成这样,我还以为你要替我上场呢。”秦声一边给琴弓抹松香一边说。 这松香还是肖笛一年前送的,他一直舍不得用。 休息室里人不多,肖笛手插兜站着,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秦声,这人真是生了一副模特身材,虽然是坐着,依然把一套燕尾西装穿出了走T台的气场。他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想上场,只想被你上。” 秦声被这句话秒得粉碎。 演奏全程不敢往台下看。 直到返场也结束了,他才把眼光定格在第一排正在鼓掌的人身上,与他目光交错。 肖笛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秦声仿佛中了枪,想要谢幕回家的心情迫不及待。 礼物是一个微缩模型,盛大豪华的音乐会演奏大厅,秦声一个人坐在舞台中央,台下是密密麻麻的观众,坐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肖笛。 “你自己做的吗?”秦声惊讶道。 “当然不是。”肖笛说,“我没有这个手艺,我定做的,还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秦声说,“再过几个月是你生日,这样让我很有压力。” 肖笛摸了摸他齐整的发茬:“别急,还有东西要给你。” “差不多行了,”秦声警告他,“我可是很不淡定了。” 肖笛拿了一张卡给他:“这是我给出版社的账号,以后每年的版税都会打到这张卡上,今年的版税有10万,明年大概会有20万,这些钱是还你的。” “那以后呢?”秦声问。 “以后也都是你的。”肖笛说。 “你……”秦声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就变得凌乱又笨拙。 偏偏肖笛的嘴抹了蜜,只是去洗了个澡,回来就没有任何预兆地来了一句:“我爱你。” 正是音乐会结束时对他用口型说的那三个字。 我要升天了,秦声想。 ☆、矫情(一) 秦声翻了个身,手一伸却扑了个空,随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枕边人还在工作。 为了不影响秦声休息,肖笛关了吊灯,又刻意调暗台灯亮度,身子背对着床上的人,遮挡了大部分光源。 这样工作起来着实有些影响效率,但换个房间肖笛又不忍心,他不睡,秦声睡不踏实,他不在房间里,秦声就彻底睡不着了。 秦声掀开被子去上厕所,转而去厨房热了杯牛奶,动作轻缓地送到桌前,从身后搂住肖笛:“宝贝儿,再不睡天就亮了。” 肖笛抓住秦声的手亲了一口:“影响到你了?我尽快。” 秦声挂在肖笛身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紧贴着取了会暖,幽幽地说了句:“你最近好忙啊。” 肖笛从这句话的尾音里听出了满满的寂寞,牛奶喝完,他倏地把电脑一合:“那我先不忙工作了,忙你?” “不用……你忙你的,”秦声有点不忍心,两天前刚“忙”过,他这么三天两头地要已经够禽兽了,现在肖笛满脸的疲惫,他要是再来一次,那就太混蛋了。 但,这句话说得也是力不从心,天一亮他就又要飞,几场演奏会下来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 “不要?”肖笛问。 秦声摇摇头,手在肖笛的唇上抹了抹:“不了,你早点上床来陪我睡,我想抱着你。” 肖笛伸出舌尖舔了舔,看到秦声渴望而热切的眼神,把舔一舔的动作扩展到了指腹以及指根,让每一寸肌肤都雨露均沾。 做完,又给秦声加了一条“家规”:“以后微波炉热牛奶这种事,也不许做。” 秦声:“……” 自打秦声和肖笛真正心意相通,他的手就成了肖笛的死穴,这不许碰那不让拿,想削个水果提个行李箱都会被严令禁止,只要和肖笛在一起,这双手就是被供起来的待遇。 但,有一件事情除外。 只有这个时候,秦声才能放肆地为所欲为,也只有当彼此坦诚相见,这双手才有无限的施展空间。 秦声还是没招架得住跟肖笛“忙”了会,但进行得十分克制,倒是肖笛一会儿来一句:“你他妈能不能快点?” 秦声默默施为,一向话不停的他全程惜字如金,在肖笛某次不知死活的挑衅后,声音猝然发冷:“嫌慢你就自己来。” 肖笛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喘气都暂停了下来,可他费力地扭过头去看,秦声的表情告诉他,他没听错。 是生气了。 秦声很少对他冷脸,平时自己皱个眉,秦声都会提心吊胆地哄半天,可现在…… “怎么了?”肖笛问。 “睡觉。”秦声说,“你一会还想不想起了?” “睡觉?”肖笛不确定地看向秦声的腿,“那你怎么办?” “不用管,一会儿就好了。”秦声说着起身去了淋浴间。 肖笛跟在后面问他:“我帮你吧?” 秦声被这几个字逼到了极限,吼了句:“不用!” 怎么帮? 他太知道了,肖笛为了帮他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只是意乱情迷的时候提了几次“用zui”,肖笛就总是惦记着这么给他做,可当他想用同样的方式取悦对方,肖笛却说只喜欢他的手。 偏偏他总是定力不足,把持不住。 肖笛愣了许久,在秦声从浴室出来之前,拿着电脑去了客厅。 两个人都没再睡,肖笛抱着电脑看文献,秦声一会一趟地进进出出,上厕所、喝水。 肖笛盯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突然失去了阅读能力,行行列列的英文全都变成了分解开来的“abcd”,他装模作样地工作了会,不知不觉就哈欠连天了。 秦声火来得快消得也快,看肖笛靠在沙发上快睡着,扒着门问了句:“不进来睡?” “不用!”肖笛原话奉还给他。 秦声:“……” 闹别扭,比的就是谁对自己心狠,谁先对谁心疼。秦声躺在空荡荡的床上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无论如何都得把人哄回来睡,可再出去的时候,肖笛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秦声蹑手蹑脚地给他盖了被子,坐在沙发边上凝神看了一会,直到天色大亮才弄出点动静来。 肖笛醒来的时候秦声已经衣衫整齐地在等他了,行李箱立在墙边,他火速收拾好自己,跟秦声出门。 但从上了车到机场,两个人却默契地进入了相对无言的状态,跟上一次机场的不欢而散差不多,连呼吸都带着情绪,叹口气都能让对方联想猜测好一会。 但还是不同的,上一次分别时感情还悬而未决。 而这次,只是一点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小摩擦,爱人之间的一点小心思,蜜恋中的人,偏要放大了掰开了弄个明白。 秦声一言不发地下车,提上行李箱,在车外等了一会,肖笛终于施施然下来,秦声被他看一眼就怂了,霎时间所有的思念提前奔涌上心口,他张了张手臂说:“过来。” 肖笛锁了车,心里的委屈未消,却鬼迷心窍地走过去,接过行李箱,嘴里的话带着刺的不饶人:“我们结婚前说的话永远奏效,你要是……” 这句话戳到了秦声的爆炸点:“要是什么?你就怎么样?话说完。” 一个敢问,一个也真敢说:“你要是烦了,就……” 秦声想求和的心思瞬间被浇灭,扔下一句话大步往前走:“说什么呢?你可真舍得,说这种话让我难受。” 办了托运,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吃了顿简餐,眼看着登机时间一点点逼近,肖笛不想让心爱的人带着气上飞机,于是问了好几个诸如“飞机几点的”“饿不饿”“演奏有几场”这样的不走心问题,都被秦声阴阳怪气的怼回来了。 肖笛拖延时间又去买了两杯咖啡,秦声找了两人空位坐下,还拿本书来看,不到最后一刻绝不着急,但演技拙劣,不是连翻三四页就是半天不翻一页。 肖笛实在受不了,把人拉进洗手间的隔间里,简单粗暴地把这个武术高手抵到墙上,压低了声音问:“你他妈到底在闹什么情绪?” 秦声反问:“你他妈又在闹什么情绪?” 少顷,肖笛拽着琴声衣领的手陡然一松,他看到秦声的眼眶红了。 跟他置什么气呢,肖笛叹了口气,率先妥协:“……行吧,落地了告诉我,就算是生气也要报平安。” 秦声也跟着发出一声叹息,暗骂自己完犊子,肖笛一句话又让他秒怂,时间不多,只够把眼前人紧紧抱住:“我虽然年轻气盛,但也不是精虫上脑,你用不着这么迁就我,不用这么豁出去了的宠着我。” “知道了。”肖笛卖乖地答复一句,又开始撒娇,“可我不宠着你难道宠别人吗?” “你敢。”秦声哽着声音说,“以后不许拿话激我,听你那么说我心都碎了,你知道我只是心疼你。” “我知道,我知道……”肖笛顺着秦声的背安抚他,“可我……” 肖笛当然知道,可他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本想上前亲一亲再哄一哄,可恋人之间吵架就是这样,一方给个台阶,另一方就瞬间涌起铺天盖地的委屈。 他突然就庸俗了,就想听秦声对他掏心挖肺鲜血淋漓地剖白。 秦声把声音磨成细针,直穿进肖笛的耳朵:“我不会跟你离婚,我到死都跟你在一起,就算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就算你喜欢上别人,或者出轨了,得绝症了,不管怎么样,我都爱你,都死缠着你不放手,行吗?” 肖笛心口一热,眼睛湿润起来,思绪全被秦声这几句话抽走了,只堪堪挤出几个字:“我也是。” 秦声叮嘱他:“乖乖等我回来,专心想我,注意休息,别太辛苦,别让我心疼。” 肖笛还陷在秦声那几句话的余波中,回了句:“你也是。” 小吵怡情,也许是临行前的这一番折腾,让秦声格外想肖笛,除了演出和排练,恨不得把手机绑在耳朵上,一有时间就聊两句,有条件就视频,没条件就打电话,再没条件就微信发语音,思念若渴的时候,听声音都是好的。 可也不太好,听声音他都能硬。 秦声害了严重的相思病,每天都为出门前没吃个饱而后悔,早知道离开后会是这样煎熬,他就应该把人吃干了抹净了,再带着深刻的忏悔度过这慢慢数日。 等待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酷刑。 所以秦声趁中间两天的休息时间,买了两张往返机票,准备搞个突然袭击,给肖笛一个意外惊喜。 却没想,肖笛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凌晨一点钟,他来来回回找遍了家里所有房间,一个人影儿都没找到。 秦声上飞机前跟肖笛通过电话,并没有听他说晚上有什么特殊安排。 肖笛的电话很久才接通。 “你在哪儿?”秦声心说你要敢说在家我就…… 就怎么样呢?他也不敢怎么样。 万幸,肖笛停顿了一下说:“在学校。” 秦声一颗慌乱不安的心终于安静下来,在等待电话接通的几秒钟里,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能,每个可能都指向他不敢面对的结局。 “你不要命了?!什么事这么急?” “你先别急,听我说……” “等着我。”秦声一个字也不想听,扔下这一句话就匆匆挂了电话,披星戴月地赶去学校了。 这几天,肖笛在学校没日没夜地帮学生改论文,加上他自己也要投稿,临近截稿日期,又恰巧秦声不在,他便驻扎在实验室跟学生们一同奋战。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被秦声那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吓的,大脑突然一阵眩晕,学生们听到杯子打碎的声音全都大惊小怪地过来看,关心的话一人一句此起彼伏,炸得他快耳鸣。 “肖老师你怎么了,头晕?要不要去医院?” “去沙发上休息一下吧,我扶您过去……” “要不您回家休息,我开车送您……” “要不要告诉秦老师?于爽,你不是有秦老师的微信……” “千万别!让他知道我们不要命了?” …… 恰在此时,秦声拉开实验室的门进来了,肖笛瞬间心如死灰,心想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快别火上浇油了,还好没真的晕过去,不然以秦声的暴脾气,这一屋子的人,包括他自己,一个也跑不掉。 ☆、矫情(二) “秦老师。” “秦老师。” …… 秦声像个造访的客人敲门进来,却在进门之后立刻享受到了主人的待遇。 肖笛的学生们直立一排,在门口迎接他。 秦声像首长检阅一样一个一个走过,每经过一个人,都听到一声恭敬的“秦老师”,像犯了错误的孩子。 秦声笑着点头,不禁腹诽,自己的表情应该没那么吓人吧? 终于,在他走到肖笛面前,看到一地陶瓷碎片的时候,明白了自己狐假虎威的真正原因。 “怎么了?”秦声问。 “我……”肖笛面色惨白地仰头看他,“不小心,把你送我的杯子摔碎了。” 从外面进来,秦声的手有点凉,他哈了口气后碰了碰肖笛的耳朵,而后有点受宠若惊地看向站了一排的学生们:“这点事,至于他们吓成这样?” “他们可能只是单纯地崇拜你。”肖笛往门口使了个眼色,“你们早点回宿舍吧,男同学送一下女同学,论文明天再改。” 实验室很快安静得针落可闻。 那水杯是秦声当做情侣礼物送给肖笛的,上面印了他拉小提琴的照片。 虽然有些土,肖笛还是很珍视。 杯子碎成了几个大块,秦声垂眼看了看,估计捡起来拼吧拼吧,还能把自己那张帅脸拼出个大概,于是长腿一曲蹲了下去。 就知道他要动手捡,肖笛吓得跳了起来:“别碰!” 这一跳有点急,肖笛突然看不见秦声了,眼前一片雪花,接着大脑也失去了意识。 - 怕什么来什么。 肖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晕倒了。 万幸,秦声接住了他。 醒来的时候秦声已经把他送来了校医院。 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整齐划一的蓝色椅子,手上插着针管,应该是在输液室。 但是身后、胳膊下面都是一片柔软,慢慢侧过头去,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眉眼。 “我是……低血糖?”肖笛忐忑地问,真怕秦声跟他发火。 “你对自己还算有清醒的认识,”秦声语气里难掩责备,“不吃不喝不睡觉,因为想我?” 几近凌晨,输液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肖笛凑过去亲了秦声一口,半真半假地说:“当然是因为想你。” “你应该庆幸只是低血糖,”秦声的气息逼近,“不然……” 怀柔政策不管用,肖笛下意识地闪躲,用脚指想,也知道后面跟的是“我饶不了你”“你就死定了”之类的话。 可秦声叹了口气,用鼻尖在他脸上蹭了蹭:“不然我得多心疼。” “……” 肖笛觉得自己还是很晕。 “那你在这儿等一下。”秦声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我不想吃,这不输着葡萄糖呢吗。”肖笛像个孩子似的抓着秦声的衣角,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你乖。”秦声还是站了起来,“你一定得吃点东西,我很快回来。” 肖笛把手撒开了,看着秦声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突然觉得他好无情,就这么把自己抛下了,头也不回一下。 如果秦声有预知能力,一定会后悔这一刻自己的“绝情”。 他小跑着去了东门口,由于是学校附近,所以到现在仍有小吃店在营业,快速打包了几样又小跑着回去,就撞见了他十分不想面对的一幕。 输液室内多了一个人,她跟肖笛之间隔了一个位置,手上同样插着针管,在跟肖笛聊着什么。 …… 他才走了多一会,就被别的女人勾搭上了? 大步走进去,秦声才发现这人他也认识,不仅认识,还挺熟。 苏妍。 这一瞬间,秦声脑子里奔跑过无数个带着惊叹号的草泥马,好像被雷劈中了那般惊讶无语崩溃。 他自觉自己遵纪守法,爱岗敬业,孝顺父母,遇到街头卖艺的,还会好心地给点钱。 为什么,要给他制造这样的场景? 而眼前的两个人还好像聊得很愉快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情敌,搞得他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五分钟前。 护士带着苏妍进来,给她插上输液管。 她往左边看了眼,可能是太过惊讶,直接喊了出来:“是你?” 肖笛的惊讶程度足够他再晕一次了:“是我,你……” “我重感冒。”苏妍说着咳嗽了两声,“明天有活动,怕影响到。” “嗯。”肖笛随口附和,“最近感冒高发期。” 说来他们俩碰过几次面,但都几乎零交谈。只是凑巧,苏妍毕业后留校工作,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也都知道些对方的故事。 “你也感冒了吗?”苏妍问。 “不是,”肖笛说,“低血糖。” 苏妍:“晕倒了?” “嗯。” “那你,”苏妍又问,“一个人来输液?” 肖笛沉默,心想姑娘,你确定真的想知道答案吗? 见肖笛不语,苏妍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他……没陪你一起?还是出差了?他忙起来很疯的,之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一天都联系不到人。” 肖笛继续沉默,抬手抚了抚额头。 他对苏妍没有很严重的敌意,小情绪是有一些,但不至于恶言相向,针锋相对。 况且,人已经是他的了,还逞那个口舌之快做什么。 这个时候,秦声提着东西回来了。 气还没喘匀,肖笛就看到他瞪圆了眼睛的模样。 秦声呆愣了两秒,越过肖笛和苏妍之间的位置,坐到肖笛的另一侧,开始打包装。 招呼,是不敢,也不想打的。 肖笛平时吃东西不挑,但秦声还是买了很多样回来,他念了念名字,问肖笛:“想吃哪个?” “炒饭吧。”肖笛在尴尬的气氛中稍微坐直身体,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善心,问苏妍,“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秦声:“……” “好啊。”苏妍把没输液的手伸过来,嗓音沙哑,“那秦老师,你随便给我点什么,还真有点饿。” 秦声没抬头,肖笛递过去一个餐盒,里面装的是点心。 “筷子有吗?”苏妍又问。 肖笛接着做搬运工。 见秦声连半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看,一个字都没对自己说,苏妍的脸色很难看,有些失落地说了句:“谢谢。” 但是下一秒,她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点心盒子的盖子扣得紧,苏妍一只手没能顺利打开,她又看了看秦声:“秦老师,能麻烦你帮我打开吗?” “你去帮她弄一下吧。”肖笛说。 秦声皱着眉看他,意思是你确定? 肖笛点头。 秦声简直想直接走掉,肖笛晕倒的账他还没算呢,现在又指使他去帮前女友的忙。 可真行。 秦声木讷地站起来,走过去帮苏妍把盖子打开了,然而苏妍伸手来接,秦声看到了她手腕处的淤青。 不只一处,肯定不是不小心碰的。 再一看,脖子上也有。 “前夫弄的。”苏妍直接回答他。 “前夫?”秦声疑惑。 “嗯。”苏妍说,“我离婚了。” ☆、矫情(三) 苏妍跟秦声分手后很快投入了一个富家公子的怀抱。 富家公子为了追她砸了很多钱,也用了很多花样,跟秦声的简单木讷、不懂浪漫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苏妍还是忘不了秦声。 可能是得不到的才更加爱,也终于明白,越质朴的感情越珍贵。 秦声一直以为她过上了想要的生活,没想到是这样的收场。 这种情况,他不可能不过问:“他打你?” “嗯……”苏妍簌簌地哭了起来。 “报警了吗?”秦声问。 苏妍摇头,用没输液的那只手擦了擦眼泪:“我没事,你,去陪肖老师吧,不用管我。” …… 然而这一招以退为进并不管用。 秦声就真没管她,走回去坐下,帮肖笛扶住餐盒,盯着他吃东西。 “自己能吃吗?”秦声小声问。 “还好。”肖笛扯着嘴角看了秦声一眼,用口型问,“不然呢,你喂我?” 秦声会意点头,又拆了一套餐具,打算喂肖笛。 “哎不用,我逗你的,”肖笛按住秦声的手,有一丝甜蜜的无奈,“我自己吃。” 这人就是这样,不管肖笛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是有心的试探还是随口一说,只要是表露出来的要求,他都会照做。 这么真挚的一个人。 肖笛觉得自己不仅血糖低,智商也不太够用。 他居然蠢到,让秦声去关心别的女人? 何况她不是别人,是切切实实存在过的,秦声谈了三年的前女友。 满打满算,他跟秦声从认识到现在也才不到两年的时间。 这么想着,肖笛调快了输液速度。 很快,输液结束,秦声搂着肖笛往外走,准备回家。 路过苏妍,秦声还是停下脚步嘱咐了句:“他如果找你麻烦,就报警。” “秦声!”苏妍的眼眶通红,怕再不喊人就来不及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太晚了,我怕……” 见秦声犹豫,苏妍立刻拔了输液针头:“肖老师,我也输完了,我跟你们一起走吧,就送我一段路,我实在是怕……怕遇到他。” 苏妍的嗓音是哑的,却抖得厉害:“我们虽然离婚了,但他还有我家里的钥匙……” 秦声和肖笛都没给明确的答复,但也都没直接拒绝。 他们沉默地等苏妍拿上包跟过来,又一言不发地跟她一起出了校医院。 “家属区在这边。”苏妍说着快跑了两步带路。 北方的三月,冬天还留恋地不肯褪去,夜风有些急促地从身旁掠过,刮起地上的残枝和尘土,发出沙沙的声响。 肖笛的脚步拖慢了两拍,隐隐觉得不对劲和不安。 校医院离家属区不远,整夜都有保安和路灯守候,如果这样苏妍还怕,她根本就不会一个人来输液。 苏妍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她前夫有她家里的钥匙,怎么会怕在路上遇到。 而且他们两个一起送,她根本争取不到任何和秦声独处的机会…… 快走到家属区,忽然有一道亮光射过来,证实了肖笛的不安。 不远处停了一辆奔驰车,车灯闪亮,一个浑身名牌的男人靠着车身,散发着腐败的酒气,叫了声:“丫头。” “丁浩然,你怎么又来了。”苏妍吓得去拉秦声。 “你躲什么,我能吃了你?”丁浩然眯了眯眼,“这么怕我,还两个帅哥送你回来,我看看,这位不就是……” 肖笛捏了捏秦声的手,往前走了一步。 一般情况下秦声不会冲动行事他知道,但要是对方不怀好意地挑衅,那就说不准了。 何况那个姓丁的还喝了酒。 “你在这里停车是违规,”肖笛说,“还酒驾了吧?趁我报警之前,赶紧开着你的车走。” “那你报,”丁浩然吊儿郎当地说,“你先报我再走也不迟。” …… 肖笛拿出手机来,按了两下数字键,拨通之前,丁浩然突然过来抢他的手机。秦声拉着肖笛闪开,丁浩然倒也不怒,语气温和了些:“兄弟,我跟你说不着。” “我倒是对你身边这位感兴趣,”丁浩然把眼光移到秦声脸上,“我很好奇,让我老婆日思夜想,总在我面前提起,说我样样都不如他的人,是什么样的。” “不管是什么样,”肖笛说,“你都不该打女人。” “是她自己讨打,”丁浩然往地上啐了一口,对着秦声说,“竟然敢在跟我做.爱的时候提你……” “嫌我太用力,”丁浩然接着说,“小提琴手,你是有多温柔,教教我。” “不对,这话我应该问你吧?”丁浩然又转向肖笛,“他有多温柔?” …… 如果不是手被肖笛拉着,秦声早就动手了。 但只要稍微想到如果动手,肖笛事后会心疼,就忍了忍。 可这个叫丁什么的玩意实在太过放肆,说的话太欠揍。 “给你三秒钟,”秦声的眼神猝然发冷,像刀片一样泛着冷光切到丁浩然脸上,“闭上你的嘴。” “我要是不闭……” 丁浩然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闷响,双腿不听使唤地向后退了两个趔趄。巨大的钝痛感袭来,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秦声,直截了当地一脚踹中了他前胸。 “那你就试试。”秦声说。 丁浩然可能对自己的能力有什么误解,也可能苏妍没告诉他秦声是正经练过的,他支棱起身子还想还手,秦声又是一脚干脆地踹下去:“还来么?” “……”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滚,”秦声开始活动手腕,“要么……” “我艹你ma!”气急败坏的丁浩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对着秦声就扑了过来。 肖笛下意识地往前挡,被秦声反拽回去。 啪地一声脆响,丁浩然手里的刀被秦声一脚踹飞。 接着秦声走上前踩住了他的手,厉声说:“你听着,我都不用动一个指头,就能打得你满地找牙,趁我还不想要你的命,赶紧滚。” 丁浩然终于滚了。 一切归于安静。 “上去吧。”秦声看了苏妍一眼,而后搂着肖笛往校医院的方向走,他的车还停在那儿。 突发状况太多,折腾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本来连夜赶回来就一身疲惫,现在他只想赶紧回家搂着人睡一觉,或者不睡觉,干点别的也行。 总之不想在这里多逗留一秒。 但肖笛还没想走。 他叫住苏妍,在她面前站定,毫无血色的脸露出恐怖的表情:“你故意的吧?想看到什么?秦声为了你大打出手?” 苏妍噤声,肖笛的眼神比刚刚秦声的还令人发寒。 “你是对他的身手太有信心还是想看他对你还有多少旧情?” 苏妍:“……” “以后在学校里遇到我,麻烦你滚远一点。” …… - 洗了澡,肖笛擦着头发坐到床边。 床的另一半,那个别扭的人只给他留了一个后背。 说来肖笛觉得今天的事情演变成最后这样,全怪自己同情心泛滥,多管闲事。 早知道会遇到带刀的丁浩然,他不会跟苏妍说一个字。 “我错了……”肖笛钻进被子里亲吻秦声的后颈,手指插进他指缝,求饶一般重复,“我错了……” 秦声仍是不满,头也不回:“你错了?” 肖笛感受着秦声身上山峦一样的沟沟壑壑:“我错了……秦老师,你可以惩罚我。” 肖笛的低血糖来得突兀却不严重,输了液基本就恢复了原貌。 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事,是需要先休息一夜再做的。 “太晚了,”秦声克制着冲动,“明天吧。” 肖笛从他身上翻过去,面对面地哄求:“你惩罚我吧,现在。” …… 第二天,肖笛在秦声的怀里醒来,由于前一晚闹得太凶,又相拥着说了些话,他们天快亮才睡。 秦声凶狠地要了他……三次,无数次灵魂发问:“我他妈怎么一碰你就收不住。” “你就别收。”肖笛仰起脸,坦露出脆弱纤细的脖颈,任由秦声在那里留下带着浓浓掌控欲又极尽所能克制的,淡淡的齿痕。 随即却想到了丁浩然口中的“温柔”。 并不是想破坏气氛,只是醋意后返劲涌上来,按也按不下去。 于是肖笛问了句煞风景的:“你之前……到底是有多温柔?” “……” “嗯?问你话呢,多温柔?” 秦声定睛看着拷问他的人,汗液顺着额角滴下,落在肖笛的绯红的脸颊以及湿漉漉的眼角,这次换他目光沉沉地求饶:“我错了……肖老师,你惩罚我吧。” “怎么惩罚?” “你说了算。” “那就罚你,”肖笛喘着暧昧的气息,混着满室凌乱的旖旎,用湿红水润的嘴唇和快要断掉的气声在秦声的耳边说了几个字。 ——把我弄哭。 ☆、矫情(四) 让肖笛哭还真不太容易,他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再疼也不会吭气。 但毕竟是秦声,发起狠来不做人。 他本就容易定力不足,被肖笛点了火就更加一发不可收。 秦声没见过肖笛哭也不想看到他的眼泪,但被挑衅了,就还真想看看。 怎么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人弄哭秦声十分清楚,有很多次,他把手按在肖笛的后脑上,完全掌控主导,曾无限接近过那个画面。 但终归是舍不得。 所以这次,饶是秦声在浴室里发了疯,也终于看到肖笛湿漉漉的眸子,还是及时收了手。 …… 理智回笼,秦声把人带回床上,声音哽咽:“宝贝儿我认输了,你还不如让我哭。” “嗯……”肖笛说,“我就没怎么哭过。” “……” “所以我才想试试。” 秦声关了灯,困意滔天袭来,但还是想跟肖笛说说话:“没你这么试的,把我试哭了你慌不慌。” 肖笛:“你哭过吗?” “没有。”秦声困得意识涣散,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给我一个哭的理由。” 轻微的疼痛感让肖笛有些睡不着,忽然想起跟苏妍分手那次,秦声好像是去洗了把脸,但某个人的名字还是不提比较好,于是换了个方式问:“要是跟我分手,你会哭吗?” 分手两个字差点把秦声吓清醒,但强大的自信心和笃定的安全感让他瞬间搞清了状况,信口道:“那我直接去死好了。” 肖笛:“……” 论说情话他永远比不过这个人,还每次都说得这么不费力气,信手拈来。 肖笛心口漫上丝丝甜意,月光清明,他被秦声的气息包围,听着匀称的宛如大提琴演奏般低沉的呼吸声,看着帅到他心坎里的熟睡的面庞,就更加睡不着。 肖笛拱了拱秦声:“当初,你是怎么被我掰弯的?” 秦声不动也不答,连声“哼”都没回应。 看来真是累到极限了。 肖笛自顾自地笑了笑,吻在秦声脸上划过,从眉毛到眼角再到鼻尖和唇翼:“还是你自己把自己掰弯的?” “为什么会跟我领证啊?为什么是我,嗯?要是我没答应你,会不会去找别人?” “你真的弯了吗?是喜欢上男人了还是只喜欢我?” “如果身边躺着一个脱光了衣服的漂亮女人,会不会心动?” “其实我经常担心,会不会你弯着弯着又直回去了,毕竟……我也不能给你生孩子。” “你喜欢小孩子吗?爸和妈喜欢吗?” …… 肖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有无穷无尽的问题和说不完的话,说出来的话也莫名其妙、毫无逻辑,好像并不需要回答,又似乎,是他一直在意的东西。 秦声的手搭在他身上,左手无意识地敲了两下,像是按把位的动作,也像是叫他安心的回应。 肖笛接着自言自语。 “刚才我吓死了,要是你被伤到,我不会放过他们两个,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 “偷偷告诉你,其实在地铁里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注意到了你……的手,当时觉得,这么细长好看的手,拉起琴来一定很好听。” “后来我们住在一起,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赚到了。” “再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有一次你洗澡后没穿衣服就出来,我看了一眼就惊呆了,然后我去洗了个澡。” “后来我主动亲你,还以为你会把我推开……” …… 夜已经不那么黑了,肖笛打了个哈欠,终于把自己的困意说上来,上下眼皮也已经粘到一块儿,他往秦声怀里蹭了蹭,餍足地睡着了。 迷蒙中他想,秦声始终一动不动,应该……什么都没有听到吧。 - 秦声这次回来大概有两天的时间,他们睡了有一天。 剩下的一天肖笛还要去实验室加班加点,毕竟是搞学术的严肃地方,秦声也不好老出现,于是他去学校的咖啡厅等肖笛。 一起吃午饭,一起吃晚饭,一起回家,仅此而已。 秦声拿了本书坐在角落里,依然挡不住一些学生们的火热视线,以至于肖笛来找秦声的时候,看到他男人正在给几个女生签名。 日记本上潇洒飘逸的两个字,写得完全不逊色与琴技和长相。 啧啧。 肖笛在对面坐下,轻轻咳了声。 肖笛在T大也是出了名的,论坛里的帖子估计有一半的内容关于他。 什么长长的算式口算出答案啊,上个课像开演唱会堂堂爆满啊,做梦都想当他的学生啊…… “肖老师,”有位女学生又把日记本推过来,“要不,你也给我签一个吧。” “我字不好,就不签了。”肖笛笑着摆摆手,“再说我又不是什么明星……” 待粉丝学生们走开,秦声给记号笔盖上笔帽,打算跟肖笛去吃饭。 但他站起来了,肖笛还坐在椅子上,跟屁股粘在上面了似的。 “还没签完呢。”肖笛说。 秦声挑眉:“?” 肖笛伸出手去:“给我也签一个呗。” 秦声看了眼白皙的手掌,失笑道:“在这儿?确定?” “嗯。”肖笛冲他眨了眨眼睛,“快点。” 秦声慢慢坐回去,把肖笛的手捏在手里,在错综复杂的掌心纹路上,写了秦声两个字。 似是觉得不够,又在自己名字后面画了个心。 肖笛满意地抬起手亲了下,才跟秦声去吃饭。 吃了饭,秦声就又要去机场了,肖笛要去送,秦声坚持不用:“我就是回来看看你,不想折腾你。” “都折腾完了你才说不想折腾,”肖笛往停车场走,“故意气我?” “乖,”秦声拉着人直奔校门口,“我再有几天就回来了。” “那不送也行,”肖笛说,“再让我看看你。” 夜风迭起的晚上,校门口人流稀少。 秦声用叫车软件叫了车,等车的间隙,肖笛有些不舍地要求:“你再跟我说说话。” 秦声猛地把肖笛搂在怀里亲了亲,稍作酝酿道:“我喜欢你。” 肖笛:“……”让你说话没让你告白啊喂! “我喜欢你,”秦声说,“我不知道自己弯到什么程度,也不想有这个机会知道,我有你就够了。” “孩子,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领养一个?” “我一开始,确实没有别的心思,只想着安抚爸妈,但后来……我竟然梦到你亲我,所以我为什么要推开你。” “我要谢谢你,让我的美梦成真了。” “我们住一起,我也觉得每一天都赚到了。” …… “以后遇到危险躲我后面知道吗?”说到这秦声有点气了,“再让我看到你往前冲,就真的干哭你。” 风声呼啸,车辆疾驰而过,时而响起鸣笛,不远处的小吃街一片灯火通明,行人三三两两。 听着耳畔磁性而低沉的声音,肖笛觉得心要跳出胸腔。 车来了,秦声对着有些讶异和羞愤的表情亲了亲,滚烫的吻落下,他说了三个字,彻底粉碎了肖笛勉强同意这次不送去机场的念头。 “我爱你。” 最后,肖笛还是跟去了机场。 ☆、纹身 肖笛的生日在五月份。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肖笛的第一个生日。 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还是舍友,秦声送了个保温杯。 “机场买的,刚好我也需要,就一块买了俩。” 一黑一白,倒是精致。 肖笛拿了白色的那个,一直用到现在,去哪儿上课都带着。 买的时候说是顺手,在一起后秦声又来邀功:“宝贝儿,我可真有远见,领证没多久就开始买情侣礼物了。” 肖笛:“……” 从此秦声热衷上了买情侣礼物。 由于跟前任在一起时总被控诉不记得节日,补的礼物也太敷衍,不是花就是包。 所以很肖笛在一起后,秦声非常重视送礼物这件事,并十分期待节日的到来。 因为肖笛每次都会表现出意料之外的惊喜:“哇,这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虽然礼物送的,是真的,很直男又很千篇一律。 圣诞节,秦声送了一对情侣杯子,上面印了两个人的大头照。 新年,秦声送了一对情侣钥匙扣,一个是锁一个是钥匙。 情人节,秦声送了一对情侣腰带,分别刻了两个人名字的首字母。 …… 肖笛虽然开心,但也会小声嘀咕:“我怎么感觉你把我当女人了,我又不是逢节必过。” 秦声:“怎么你不喜欢吗?” 咦?好像真的有点失落,肖笛立马表态:“喜欢!真是太喜欢了……太喜欢了。” 秦声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所以肖笛生日,他是打算格外认真准备一下的,改头换面,一洗尘嚣。 但这方面他是真的不在行,所以去请教了林俭。 “兄弟,你问我?”林俭给了秦声一根烟,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我他妈,就没送过礼物。” “那谁,”秦声不信,“就外边那小孩,你没送过?” “没有。”林俭说,“我跟他什么关系啊,就送礼物,你见过哪个老板天天给员工送礼?” “你小子,”秦声吐了口烟,“装什么假清高,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林俭说完倏地转身,好像有渐远的脚步声。 秦声耸耸肩:“你完了,被听到了。” “说正经的,”林俭问,“你跟他求过婚吗?” “人间”咖啡厅的二层是露天的,完全被绿植和鲜花簇拥包围,投影和音响设备也尽数齐全,所以经常有人在这里包场,告白、过生日或者,求婚。 林俭把他看到过的场景跟秦声描述了下:“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如果需要你就跟我说一声,场地酒水什么的,全给你免费。” 秦声直男思维发作:“我跟他证都领了,也过了这么长时间,求什么婚?” “那你就别求,”林俭恨铁不成钢,“你说肖老师怎么瞎了眼跟了你呢。” 秦声撩了撩头发:“谁说不是呢。” 林俭:“……” 秦声最后还是决定先不求婚。 肖笛的生日,给个惊喜是必然的,一些准备工作,稍不留心就会让聪明的肖笛猜到,便失去了惊喜的意义。 他认为,求婚这种事,应该在某个平凡而普通的日子里进行,在肖笛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杀他个措手不及。 最好是脸没洗牙也没刷,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地接受自己的单膝跪地,然后激动得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岂不更浪漫刺激。 - 秦声上初中的时候动过一个开胸手术。肺泡破裂,需要把肺泡里面的组织切除掉。 肺泡手术本不是大手术,但由于某些原因,手术过后还是存在遗留问题,于是刚缝合好的伤口又被割开,再缝合再割开。 来来回回好几次,才终于处理干净。 以至于秦声的胸口有一个很明显的疤。 肖笛第一次摸的时候,觉得有点喘不过气,那处皮肤已经凹下去一块,只剩薄如蝉翼的一层。 想想就疼。 “疼不疼,”肖笛心疼得抽搐,“打麻药了吗?” “没打。”秦声说,“很疼。” “现在还疼吗?” “嗯。”秦声说,“但你亲亲就不疼了。” 肖笛凑过去亲了亲:“还疼吗?” 秦声满意地笑了笑:“不疼了。” - 肖笛生日这天,秦声带他去吃了顿西餐。 吃完饭回到家,肖笛开始拆学生们送他的礼物。 书、笔、咖啡杯、键盘、鼠标、加湿器……各种各样什么都有,但都是一些简单、普通又实用的物件。 看到肖笛在学校里这么受欢迎,秦声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和得意,顺带开了个玩笑:“你的学生们现在都这么乖,是碍于我的淫威,连正经的礼物都不敢送了吗?” 肖笛:“正经礼物?” “我记得去年你生日,还能收到鲜花、巧克力和情书呢。”秦声扯了扯嘴角。 “那么采访一下今年的你,”肖笛也来了兴致,“去年的这个时候,你作何感想?” “想看看你眼光这么高,”秦声说,“最后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还好意思说,”肖笛扔下手里的包装盒子,“我的礼物呢?这都几点了,要等到明天再给?” 秦声指了指自己:“我不就是你最好的礼物吗?” “……”肖笛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秦老师,今年是我三十岁生日,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肖笛去洗了个澡,想着秦声或许在憋大招,就给他腾出了时间和空间。 可万分之一的可能,万一,秦声真的没准备? 那…… 那就等他生日的时候自己也不准备! 肖笛一个澡洗了很久,特意踩着最后几分钟出来,也做了很多期待和假设。 但看到的景致跟去浴室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秦声由坐着,变成了躺着…… “宝贝儿,太久了……”秦声张开双臂,眼睛里写满了不可言说的se情,“快过来。” 肖笛环顾四周,看不出一点礼物的痕迹,这次他偏偏想吊一吊秦声的胃口:“过去干嘛?” “来看你的生日礼物啊。”秦声说。 屁的生日礼物! 空荡荡的床上只躺了个秦声,连枕头都被他移走了,肖笛就更加确定秦声在信口胡诌,不太高兴地问:“礼物在哪?”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那你戴tao。”肖笛脱了浴袍躺下去,“今天我可不想……” 秦声修长而灵活的手指在肖笛的胸口戳了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宝贝儿躺好,今天我为你服务,会让你爽的。” 肖笛:“……” 肖笛是真的爽了,甚至觉得可以原谅秦声这一次作死不送礼物。 神志不清的瞬间,秦声在他耳边说:“生日礼物。” !!!!!! 肖笛瞬间心如死灰,秦声所说的生日礼物,该不会是……? “秦声,”肖笛绝望地说,“我知道你想要孩子,但我真的不能生。” 秦声对他的抗议置若罔闻,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开始沉默地解睡衣扣子,解到第三颗,他才把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在这里。” 你的生日礼物,在这里。 左心房的位置,疤痕之上,两个纹上去的字母——XD。 是精心设计过的,两个字母交叠在一起,线条的边缘是缱绻的花纹。 秦声,把他的名字纹在了胸口。 很好看,也很刺眼。 这一刻肖笛完全是懵的,现在很多情侣都会纹对方的名字在身上,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秦声会做这样的事。 但怎么都想不到,秦声会选在这个时间,这个位置。 笛丝毫感受不到喜悦和惊喜,甚至差点吓萎,咆哮道:“在这里纹东西你他妈疯了吗?想心疼死我?” “我问过医生和纹身师,是安全的。”秦声解释,“而且我也想把这个疤盖住。” “安全个屁,换个地方不行吗?” “不行啊,”秦声说,“这里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说不生气是假的,说没被震撼到也是假的。 肖笛勾了勾秦声,哑声道:“继续,我还没够。” “不,”秦声说,“才刚开始。” ☆、波动 某科研项目告一段落,肖笛的科研组集体聚餐,学生们非要求叫上秦声。 原本游一航也要参加,但据说跟新交的男朋友的生日撞上了。 学生中有一对情侣,于爽和司嘉言,加上肖笛和秦声这两个眉来眼去的八卦对象,就有人提议要玩一玩真心话大冒险。 一经提出,得到了除肖笛和秦声外所有人的全票通过。 少数服从多数,很快玩了起来。 游戏很简单,敲七,逢七的倍数或带七的数字就敲一下桌子,输了就真心话、大冒险二选一接受惩罚。 可这一桌子都是搞数学的,秦声本就对数字不敏感,又第一次接触这个游戏,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 第一次,秦声选了大冒险,抽到的惩罚是——喝一杯乱调的酒。 考虑到秦声喝一滴酒就醉,肖笛去抢他的酒杯,秦声执拗地不肯松手:“我自己喝。” 肖笛只好吓唬他:“他们会往里放芥末,你喝不下去的。” 秦声:“……” “肖老师替喝的话,要三杯哦!”一个叫涂乐的学生说。 “可以。”肖笛答得面不改色,毫不费力地喝了三杯。 第二次,秦声选了真心话,抽到的问题是——最喜欢的三种食物。 “这什么破问题啊。”司嘉言想起刚刚自己抽到的“跟前任的尺度”问题,极度不满,“换一个吧。” 秦声拦住他:“抽到什么就是什么,不能换。” “行吧。”司嘉言任命般栽到于爽身上,“那秦老师你快说,说完好下一轮。” 秦声想了想,他虽然有些挑,但爱吃的食物不多,还真难排出前三名来。 “快点啊,秦老师,”于爽也有点着急,“这个问题需要想这么久吗?要是你真想不出来,这一题可以换肖老师帮答。” 秦声确实想了很久,还是一边看肖笛一边想的,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裸.体的雕塑。 所有学生都看不下去了。 然而就在肖笛准备替他回答的时候,秦声终于开了口:“樱桃。” 肖笛的脸色刷地变红。 “巧克力,”秦声接着说,“还有你们肖老师。” …… 全桌静默!!! “做的饭。” 秦声大喘气说完往椅子上一靠,既然这些兔崽子们想整他,他就成全他们的好奇心。 肖笛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刚好一个电话打进来,借由去厕所接了个电话。 秦声也跟了出去,说抽根烟。 秦声还以为肖笛生气了,想等他接完电话好好哄哄,谁知电话里的内容,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出来“抽根烟”的目的。 电话是肖笛的导师陶教授打来的。 秦声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出来,没打算点,刚放到嘴边闻了闻,厕所隔间里传来的声音就让他停住了动作。 “我不用考虑了,陶教授,”肖笛的声音在一片嘈杂声中尤为清晰干净,“我放弃这个机会。” 秦声不由得往里走了两步,竖起了耳朵听。 “真的不用了,出国一年的话,时间有点久。” “让您费心了。” …… 一阵冲水的声音后,秦声又听到肖笛说:“不是因为他,是我自己……” 话没说完,肖笛推开厕所的门,很秦声撞了个正着。 肖笛三言两语挂了电话,对上秦声质问的眼神:“考虑什么?”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肖笛拍了拍秦声的肩,“回去吧,你是不是不太习惯跟他们玩?他们一会还要去K歌,我们可以先撤。” 回去后秦声一直心不在焉,脑子里不断回放肖笛说的话。 直到回了家,还是那副丢了魂的模样。 肖笛以为他吃了什么东西不舒服,倒了杯蜂蜜水给他:“喝了早点睡。” 秦声心里藏不住事,忽地拉住肖笛的手,单刀直入地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不是的,”肖笛叹了口气坐下来,“我打算跟你商量一下的,陶教授有个师姐在国外,她的科研室有个交流一年的出国机会,如果我去的话,回来就能评上教授。” “你拒绝了?”秦声想也不想地问,“因为我?” “因为我自己。”肖笛说,“我离不开你呀。” “放屁。”秦声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他的。 - 肖笛博士毕业之后留校任教,从助教到讲师再到副教授,一路平步青云,升得很快。 虽然才满三十,但像他这样的青年才俊,评个教授的职称也不足为奇。 肖笛的导师也早就跟他提过,只要有一年的出国经历,凭他的科研和教学水平,评上教授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这个事情,肖笛一直都不太积极。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跟秦声异地,尤其是异国。 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秦声忙起事业来也是不管不顾,但肖笛知道,秦声骨子里很依赖他。 如果秦声下了飞机回家看不到肖笛,就会马不停蹄地给肖笛打电话,然后去学校接他。 既然秦声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要时常在外面跑,肖笛就心甘情愿做守在家里的那一个。 他想让秦声无论离开多久的时间,什么时候回到家,都清楚地知道,有人在等。 所以教授职称,就再等两年吧。 如果两年后秦声仍然不希望他出国,不评也可以。 秦声没有立刻劝肖笛改变主意,因为本质上他确实离不开肖笛,但也不希望因为一己私欲耽误肖笛的前程。 所以这几天来,秦声一边自我矛盾一边自我开解,一边试探肖笛的想法。 可当他发现自己的苦口婆心真的让肖笛有些松动,又会陷入强烈的自我否定和怀疑,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该不该下。 …… “先把申请表填了吧。”送走来学琴的学生和家长,秦声洗了些樱桃,喂给正在用电脑的肖笛一颗,“反正最后还可以撤回。” “在填了。”肖笛温声回他,“填好我先保存,三天后截止,然后我们再考虑一下?” “嗯。”秦声闷声爬上了床。 意识到语气不对,肖笛立刻转过头来,满脸的惊慌失措:“要不我不填了。” “不用,我就是……”秦声的脸都快拉到了太平洋,“你别管我,我自己消化一下就好了。” 肖笛哪敢不管他,就那么把表格仍在那儿,爬上了床。 翌日,肖笛仍旧没动那个申请表格,还是秦声打电话催他填完,才磨蹭着一项一项填完了。 点下保存,零散的翻书声和噼里啪啦的键盘鼠标声中,响起了几声抽泣。 仔细辨认,是趴在桌子上的蒋一晴传来的,一旁的于爽正在递纸巾安慰她。 肖笛去了解了情况才知道,是这姑娘在跟异地的男朋友闹分手。 肖笛本不喜欢探听学生的隐私,但蒋一晴的恋爱从一开始就谈得挺高调的,一直都有在朋友圈和口头上同步更新,一些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 加上“异地”两个字触碰了肖笛的敏感神经,就忍不住问了句:“好端端的怎么分手了?他不是前两天还来看过你?” “他就是跑累了,不想再来了。”蒋一晴擦干眼泪,却还是一副崩溃的模样,“他说,不能每天见面的恋爱谈得没有意义,想我的时候只能打电话接视频,还不一定能拨通。” “他受够了这种总是一颗心悬着的感觉。” “可你们毕业了不就能在一起了?”肖笛问,“为什么不坚持一下?” 蒋一晴摇头,泪水又涌了出来:“他跟一个同班同学走得很近,不想再坚持了。” “混蛋!”于爽气愤道,“他妈的就是劈腿了还扯异地这一套!” …… 肖笛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了,他急需要出去一个人呆会儿,于是他拍了拍蒋一晴的肩,安慰道:“错过的都是不值得,你会遇到更好的。” 便走了出去。 安慰了蒋一晴却没办法说服自己,秦声是他一生一次的礼物和馈赠。 认识他之前没想过长久,在一起后只想跟着他。 秦声每一次的剖白都鲜血淋漓,泡得他每一寸骨头都酥软。 却也无比脆弱。 他会忍不住去想,他们才认识多久,相爱多久,就可以产生这么至死不渝、山无棱天地合的爱情? 会不会是秦声混淆了肉.体上和精神上的,冲动与渴望? 尽管两者从本质上来说是互相交融、密不可分的。 也因此,等距离时间都拉开,考验便会放大千百倍地横在两个人之间。 万一这个时候恰好出现了一个像他一样无条件对秦声好,愿意配合他所有冲动的想法与行动,又能给他生孩子的姑娘,不知道自己弯到什么程度的秦声,会不会动摇? 又会不会,因为责任而把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变成一种负担? …… 但是如果放弃这个机会,秦声会不会嫌他不知上进? 若干年后,他年纪大了,任何方面都可能被别的小年轻赶超,到时候想出去也晚了。 肖笛觉得自己钻进了一个死胡同,乌压压黑漆漆,怎么也出不去。 这个时候秦声的电话打了进来,爽朗的声音像一束光照亮了心里的阴霾:“一会儿下雨,带伞了吗?” “没有。”肖笛抬头看天,阴仄仄的,跟他的心情差不了多少,听着秦声的声音,此刻就更想他,于是问道,“你来接我吗?” “我就在你楼下呢。”秦声说。 肖笛看了眼时间:“还早呢,怎么这么早就过来。” “来接老婆下班啊。”秦声说。 肖笛抗议:“谁是你老婆?” “行行行,”秦声让着他,“来接老公下班,我是你老婆行了吧。” 肖笛:“……” ☆、禽兽 最后是秦声帮肖笛把申请表提交的。 他之前登录过肖笛的教务系统帮他查东西,所以知道密码。 就算没登录过,密码也很好猜,他告白的那天,肖笛所有密码几乎都是这个。如果需要复杂一点的,后面会加上sheng这几个字母。 只是没想到,肖笛最后,会真的,没打算交这个东西。 如果不是他登上来看看…… 也谈不上后悔。 甚至在提交的前一秒,还曾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退出系统。 肖笛知道后也并么有什么剧烈起伏的情绪,去也好,留下也罢,他觉得自己都应该勇敢一些,给予彼此充分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再拉垮秦声的情绪了。 真正出发是在暑假之后,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来做准备工作。 申请表一提交,一切又迅速而短暂地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 彼此都尽量空出了时间留在家里,或者约会,默契地对一天一天临近的离别闭口不提。 同时,夜夜笙歌。 像是要把未来一年不能做的爱都做完。 接连不断的翻云覆雨,肖笛快被.干废了,为了保命,罕见地求饶道:“哥哥,给留口气吧。” “一年,”秦声的眼眸垂下,语气中夹杂着难掩的失落,“一年的时间,操不到你。” “你有时间可以随时过去,”肖笛说,“圣诞节我也会回来看你,怎么就一年都……” 秦声打断他的话:“再叫声哥哥我听听。” 肖笛觉得自己闯祸了,好好的撒什么娇,这声“哥哥”,恐怕叫或不叫,结局都是一样的。 索性直接闭上了眼。 …… 做完爱做的事,两个人去看了场电影。 一部文艺爱情片,肖笛买了最后一排的情侣座。 所谓情侣座,就是一个小型双人沙发,相当于把两个座位连起来。 这家影城的每个放映厅都在最后一排设置了情侣座,也给了这里可以做点什么的暗示。 穿过长长的阶梯,秦声跟肖笛在靠边的座位坐下,看着前排零散分布的观众以及满员的最后一排,秦声忽然想起了什么。 恰好是广告时间,就跟肖笛聊了起来:“好像上次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 肖笛闻言一怔,剪短地“嗯”了一下,似乎是想跳过这个话题。 可秦声不依不饶:“那次你说买不到别的票了,只买了情侣座。“ 肖笛:“……嗯”。 秦声:“拿我当智障?” 肖笛塞了一粒爆米花到他嘴里:“能不能专心看电影。” 秦声继续:“你很喜欢看电影?” “不喜欢。”肖笛说。 “我记得你问了我好几次。”秦声一点一点推断得出结论,“难道……你并不是想约我看电影,只是单纯想约我? 肖笛心说你才发现,真是个智障。可表面上也只能云淡风轻地回上一句:“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的秦声有些不满,“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 肖笛:“就算就是吧。” 秦声:“……” 电影开始放映,灯光暗下去,环绕立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进耳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电影屏幕上。 确实,没有人管最后一排在干什么。 秦声无心看电影,贴着肖笛的耳朵问:“说,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就想离你近点,”肖笛目视前方,坐得笔直,“电影院都有红外摄像的,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胆量。 “什么胆量?” “让别人看到。” 这么一说秦声还真有点扫兴。 让别人看到,他也不想。 可正当他忍痛割爱般收回盘踞在肖笛腰际的魔抓和意味不明的眼神,身旁的人却嗖地一下扑了过来。 “但亲还是要亲的。”肖笛在秦声的脸颊上亲了亲,又辗转至他耳边,灼热的气息灌进去,瞬间,秦声听不到任何来自电影的声音了。 “我那个时候就在泡你呢,”肖笛说,“你才发现啊。” - 夏暑未消,八月末的夜晚却已有些微凉。 出了影院,两人牵着手沿着江边散步。 不远处传来一阵琴声,秦声和肖笛闻声走过去,是一个中年男子在“卖艺”。 琴艺中规中矩,谈不上动听,倒也没什么差错。 也许是他衣着邋遢,面相粗糙,罕有人上前驻足。 秦声一时手痒,看了眼肖笛然后走上前去,微微颔首后开口:“哥们儿,我能用你的琴拉首曲子吗?” 中年邋遢男子把琴递给了他。 秦声接过琴,重新调了调弦音和弓的松弛度,即兴而从容地拉了起来。 他拉了一首流行歌曲,立刻引来了行人的侧目、鼓掌,甚至欢呼。 以至于一曲拉完,大家要求他再拉两首。 秦声在快速聚集过来的人群中准确地找到肖笛的眼睛,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看到对方点头,秦声又应要求拉了两首喜闻乐见的曲子。 “他好帅啊!” “天啊~琴拉得不要太好!” “我死了,这是免费的街头表演么?竟然被我撞上了。” …… 帅气而迷人的挺拔身姿,婉转而悠扬的琴声,此起彼伏的花痴赞美声,让这个原本无人问津的江边一隅,在顷刻间,几乎成了一个景点。 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来扫码付费,或者录像。 最后,秦声把琴物归原主,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和疯狂的叫喊声中,拉着肖笛的手走了。 “啊啊啊啊啊!他竟然是gay,绝配啊!” “他男朋友也好帅啊,卧槽!” …… 回了家,肖笛的耳根还有些红,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人群中享受秦声对他放电,就软成了一摊泥。 肖笛经常在演奏大厅看秦声庄重而严肃的演奏,却从没在这样随意的场合,看他耍帅一样的即兴表演。 真是被帅晕了。 这么一想,肖笛觉得自己错失了好多近距离观赏秦声拉琴的机会。 秦声练琴的地点很固定,在琴房里。一般会一个人练一两个小时,肖笛几乎不去打扰。 可今天,他突然心血来潮闯了进去。 秦声正在找东西,肖笛忽地从背后抱住了他:“你教我拉琴好不好?” “现在?”秦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嗯。”肖笛伏在他后背上闷声问,“我能碰你的琴吗?” 秦声的琴是所有人的禁区,尽管这把琴在他自己手里并不十分娇气,但来练琴的学生、来打扫的阿姨,甚至乐团成员,谁都不能碰。 肖笛自然除外。 “当然可以。”秦声转过身来,“你自己去拿。” 肖笛小心翼翼地把琴和弓从琴盒里拿出来,像模像样地驾到脖子上,然后头一歪:“这样?” “这样。”秦声扶着他的下巴纠正了一下,“可以拉了,先拉空弦。” 肖笛右手运弓,颤颤巍巍地往琴弦上压,但力道没掌握好,抬弓的时候刮掉了一片弓毛。 秦声:“……” 肖笛:“现在叫哥哥还来得及吗?” …… “没事。”秦声又换了个弓给肖笛,手把手教了一会儿,发现真是术业有专攻,老天很公平,肖笛在这方面简直是……天赋为负。 但很可爱。 教学结束,秦声又化作了禽兽,把肖笛圈在他的领地里,六亲不认地说:“真想弄哭你。” “别了。”肖笛生无可恋,“你直接弄死我吧。” ☆、坦白 肖笛是真的被玩儿坏了。 在一起后,虽然他们之间的运动时常没有节制,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到了……需要涂药的程度。 秦声手里捏着一管药:“我帮你涂药吧?” “你确定只是涂药?”肖笛说,“我自己来吧。” “你自己怎么来?老实点。”秦声说着给肖笛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忽地想起来什么,“我有个事儿一直想问你,在我之前你到底……” 肖笛的脸色骤变,身体的不适感瞬间变得微不足道。 秦声的感情史早就跟肖笛事无巨细地报备过,但肖笛的经历总是在偶尔聊到时三言两语一笔带过。 如果秦声不问,他就什么也不说。 他不说,秦声就也不问。 但秦声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每次给肖笛做准备工作,他都会忍不住胡乱联想。 “是跟那个齐振吗?”秦声动作轻缓,语气也柔和,“疼吗?” “有过。”肖笛咬了咬下唇。 “那,”秦声顿了顿,“还有别人?” “嗯。”肖笛说,“在他之前,还交过一个男朋友。” “初恋啊。”秦声心绪复杂地叹了口气,“那你第一次是跟他……” “是。”肖笛不想骗人,仰头看着秦声的脸色解释,“刚上大学的时候,他说想做,就……你会介意吗?” “不会的。”秦声摇摇头,随之坦白道,“但我的心眼,确实有一点小。” “所以你得哄哄我。”秦声补充。 肖笛立刻撑起上半身,像哄孩子一样去亲秦声,唇齿间流露出不可抑制的慌乱:“我那个时候,知道了自己不是亲生的而是被抛弃了的事,状态不好,对待感情曾经一度很随意,觉得对方人不错就在一起,所以对于那件事,也是觉得,是情侣间应该做的事。” 秦声把肖笛抱在自己怀里,也亲了亲他以示回应,表明自己不会生气。 眉色却难掩深重。 肖笛以为是想要自己交代更多,急忙忙道:“但我其实没什么感觉和需要,他们想要,我就配合……” “够了,别说了。”秦声觉得自己真是矛盾得可怕,问问题的是他,听不下去叫对方闭嘴的也是他。 “我没说完,”肖笛偏开头,“但你……” 肖笛本想说“但你不一样”,你跟他们不一样,却被秦声强硬地按住了话头,宽厚的手掌把这张不安分的嘴紧紧捂住,“让你别说了,再说我会再要你一次。” 怕肖笛搞不清楚问题的严重性,秦声又加了句:“现在。” 闻言,肖笛全身都颤栗了一下,可顷刻间,又无所畏惧地轻咬秦声的掌心,用气声说了一个极尽撩人的字—— “来。” …… 洗了澡,肖笛彻底瘫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秦声晚上有一节课,难得清净一个小时,他就在床上刷手机。 刷着刷着,竟刷到了那天秦声在江边拉琴的视频,还上了微博热搜! 大概是由于太过才貌双全,转发评论都很多,并有持续暴增的趋势。 肖笛点开评论,“老公”两个字占据了大部分视野,夹杂着对秦声人帅心善,好心助演,给街头卖艺大哥增收的赞美。 还有好心人指路了秦声的微博,肖笛点进去,发现秦声的上一条微博还是半年前更新的,但评论已经过万了,短短两天之内。 正看得入迷,一只大手在脑袋上呼了两下:“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看你微博呢。”肖笛抬头,“你出名了。” 秦声拿了手机过来躺下,自恋道:“我原来也很出名啊。” “现在才是真的出名。”肖笛说。 秦声不常登录微博,账号想了半天、密码也试了好几次才登上。 登陆后就被惊人的小红点和不断涌进来的私信吓傻了。 肖笛凑过来:“看看私信,应该都是对你表白的。” 秦声点开上面的几个,确实如肖笛所说,什么“老公我想给你生猴子”“老公你手指一动我人没了”……都是来表白的。 但慢慢点下去,就会发现,除了喜欢你的,还有讨厌你的人会找上门来。 【你竟然是弯的?还跟一个男人结婚了OMG,粉错人了。】 【从视频里看,你男朋友很普通人啊,是gay没问题,麻烦你找个帅一点的,不然这CP我是真的磕不动。】 …… 肖笛看到这条私信,先是震惊了一下,然后就只觉得好笑。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第一回,有人把“普通人”三个字安在他身上。 他看了眼秦声,指着自己问:“我,普通人?” “不,”秦声亲了亲他,“你很美妙。” 肖笛不敢再说话了,如果他顺着“美妙”两个字接下去,是真的会死人。 秦声果断把这几个人拉黑了,将手机扔在一边,搂着肖笛说:“睡觉。” “你还没洗漱。”肖笛提醒他。 “不洗了。”秦声不要脸地亲了肖笛一口,“你嫌弃我?” 肖笛:“……” - 第二天一早,秦声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来电话的是岑矜,很有名的钢琴演奏者,听到对方自报家门的那一刻,秦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垂死病中惊坐起。 “是这样的,我在网上看了你的视频,又请助理查了你的资料,原来你真的是个小提琴手,”电话里岑矜笑了几声,声音很好听,“冒昧地问下,我想邀请你做我的演奏会嘉宾,可以吗?价钱上不会亏待你的。” …… 肖笛没睡踏实,这通电话也完完整整地进了他的耳朵。 他听到了电话那端岑矜的邀请,也听到了秦声最后说“考虑一下”。 秦声琴拉得很好,也因此,“声乐团”几乎是靠他一个人撑着,就连副首席的琴技都跟他相差甚远。 这两年,乐团的影响力每况愈下,但赵团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短期内,秦声并不打算离开乐团。 但时常会自己接一些额外的活动。 岑矜在电话里说,演奏会上,他们会合作两首曲子,还会给秦声独奏一首曲子的时间。 不得不说,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听起来挺有诱惑力的。 “你没睡醒吗?这有什么可考虑的?”肖笛掐了掐秦声的脸,“先答应下来,谈谈具体细节再说。” “你同意?”秦声问。 “你自己的事自己定。”肖笛说。 “那你的情敌就更多了。”秦声说。 肖笛立刻觉察出不对来:“对哦,一般,这种电话不都是助理打么,他那么忙的一个名人,亲自给你打电话?” 秦声:“我立刻打电话拒绝他。” “哎哎,逗你呢。”肖笛拉住他,“再说我过几天就走了,你忙一点也好,省得想我。” “再忙都会想你的。”秦声说。 话虽这么说,可肖笛心里还是涌起了强烈的不安,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或许是离别情绪作祟,或许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和迷茫,又或许,是对这份感情的信心不足。 就好像,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干渴 肖笛:-要飞了,落地找你,爱你。 秦声:-乖,一路平安,爱你。 收起手机,秦声站在机场的玻璃墙边,看着飞机开始滑行,从眼前飞过,才慢慢收回眷恋的眼神。 从机场回到家,秦声就躺倒在了床上,并感到,无比的虚弱。 因为爱干净的肖笛不在,他就省去了要先换衣服再上床的习惯。 但却并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他纹身的那个地方,非常空。 去往A国的航程要10个小时,秦声算了下时间,大概是国内晚上九点的时候落地。 他午饭没吃,也不想吃,就想这么在床上,想着肖笛,到地老天荒。 前一天晚上的兵荒马乱还挥之不去,哪怕闭上眼睛,秦声仍然能清晰地回忆起,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到现在他也不太敢相信,肖笛居然,为了取悦他,特意从网上买了特别的用品。 满足自己所有合理的、无理的要求。 甚至,允许自己把他的嘴唇咬破,逼他咽下难以名状的东西。 秦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怎么可以那样禽兽。 怎么可以一边说爱他,一边把他欺负得那么狠。 偏偏肖笛坚强得不可思议,不喊疼,不求饶,也不流泪。 却拼了命地迎合他,同样近乎疯狂地回应,像是要把生命献给他。 这样不肯示弱的逞强,对秦声来说,几乎是一种鼓励。 想要更肆无忌惮,更为所欲为。 “之前的事我不管,”秦声被肖笛折磨得不清,“以后,只能给我一个人操。” “嗯。”肖笛说,“只给你。” “乖。”秦声说。 “那你也得给我保证,”肖笛说,“以后……” “以后,”秦声依言保证,“只干你一个。” …… 回忆中断,秦声无声地扯过被子,抱住。 再睁眼,已是晚九点,秦声睡了一下午。 晚饭也没吃,但秦声并不太饿,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信息和电话,都没有。 秦声又查了航班信息,预计还有二十分钟落地。 一觉醒来,不知道触发了身体的哪个开关,秦声再次扯过被子。 那就,再躺二十分钟吧。 …… 这就导致,肖笛的语音打进来,秦声迟了几秒才接。 “我到了,亲爱的。”肖笛下了飞机就立刻报平安,“你在做什么?” 秦声声音发颤:“想……你。” 机场声音嘈杂,但肖笛依然能分辨出独属于秦声的喘息声,他停顿了下问:“想我还是想干我?” 秦声正在为干不到而难受,所以几乎是没有思考地答道:“当然是想干你。” …… 肖笛那边一阵长久的沉默。 秦声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多想,甚至在他不成熟的概念里,在想你之间加个动词,属于想你的加强版。 想你的意思并没有丢。 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认为。 “那委屈你忍忍,”肖笛虽然觉得这个回答有点精虫上脑,也有点影响他初到异国他乡的心情,还是努力安慰秦声,“圣诞节我就回去了。” “嗯。”秦声这边终于告一个段落,“接你的人到了吗?” “师兄还没到。”肖笛说,“先跟你说会话。” “那个,”秦声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我不是说不想你,我就是……” “我知道,”肖笛说,“不用解释亲爱的,我懂的。” - 秦声答应了岑矜的邀约,签了合约后,合作的曲子也敲定了。 这段时间的重点是练习。 岑矜家里有一间足够宽敞的琴房,排练就在这里进行。 秦声大概两三天去练习一次的节奏。 岑矜中等身高,留了齐肩的长发,一侧的头发掖至耳后,长相很清秀。 他在家里接待秦声,没化妆也没做特意的打扮,穿着也很自然随意,说不上热情,却很周到:“喝什么?咖啡?” “清水就行。”秦声说。 岑矜倒了一杯清水给秦声:“那我们开始吧。” 秦声打开琴盒:“好。” 岑矜对曲子要求很严苛,一点错误都不能容忍,错一点就要求重新来过。 秦声虽然非常有天赋,但在岑矜这样真正的艺术家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 加上思念和紧张的缘故,排练前期,秦声经常出错。 每次岑矜都严肃地为他指出问题,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来。 也因此,每次从岑矜家离开,秦声都忍不住跟肖笛吐槽:“排练氛围太他妈压抑了,我真怕拉错,一拉错他就停下,鄙夷的目光看过来,也不说话,非要过个几秒再开口。” “看着你不说话?该不会看上你了吧。”肖笛调侃,“对了,弹钢琴的手长什么样?有你的好看吗?” 秦声:“你这是在关心别的男人?” 肖笛:“我哪敢。” 连线中,秦声右手拿手机,拍了张左手的照片过去,对肖笛说:“你就记住这只手,别想别的。” - 大概在秦声第三四次去岑矜家的时候,岑矜在排练结束时问秦声:“我煲了汤,你要不要留下尝一尝?” 秦声有些惊讶:“你自己做的?” “对,我自己做的。”岑矜不等秦声回答,去厨房盛了两碗汤端过来,“喝了再走吧,秋季沙尘大,润肺的。” “哦,我从不做。”秦声喝了一口汤,开始炫耀,“都是我爱人给我做,他怕我弄伤手。” 岑矜稍有愣怔:“看来网上传的是真的,你结婚了?” “嗯。”秦声突然有点后悔没跟肖笛求婚,不然也好带个戒指宣告身份。 “真好。”岑矜安静地把汤喝完,没再留秦声。 秦声其实怕岑矜对他有什么误解,但又捕捉不到明显的蛛丝马迹。 不过不管有没有,都把话先挑明了好。 秦声对感情有些迟钝,要不是肖笛提起,他都不知道在他们那一夜之前,肖笛有隐隐约约给过他一些算不上隐晦的暗示。 说来也是肖笛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岑矜可能有些别的心思,他起初是不信的。 但为绝后患,秦声也不怕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得罪人。 - 距离肖笛走已经过了半个月。 大部分时间,秦声都能将思念克制得很好,投入到工作上面,敬业而专心。 但只要一回到家,筑起的城墙就会在一瞬间溃堤。 特别是午夜梦回十分,他经常焦躁难耐地醒来,下意识地往另外半张床伸手,扑空后,闭上眼睛攥住什么东西。 肖笛这边正是晌午,他从教学楼里出来,给秦声拨了个语音。 接通后,又是熟悉的喘息声,肖笛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你在……?” 秦声简单明了:“我在想你。” 这次肖笛没再问“想我还是想干我”这样的蠢问题,而是耐心地等秦声做完,深吸了一口气问他:“我一有时间就给你发信息打电话,每天做了什么都跟你说,至于你想成这样?”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么饥渴,到底把我当什么? 消遣? 肖笛话说得委婉,却也十分冷静。 冷静到,秦声没来由地涌上一阵酸楚。 忽然想起肖笛对于前任“无所谓、愿意配合”的态度,他委屈地问:“那你呢?你怎么都不想我?” 肖笛无奈:“你去看看聊天记录,我说过多少次想你。” “我不是说这个,”秦声捏了捏眉心,慢慢说出心中积藏已久的话,“我是问,你对我,就没有欲望么?” ☆、变数 每次做.爱,基本上都是秦声发起的。 尽管肖笛也会挑逗他,但大多限于言语,偶尔体现在行动上,也都是服务对方。 至少从秦声的角度来看,不完全是享受的。 而秦声,也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多欲.火,一点就燎原。 肖笛一个眼神,他的理智就被燃烧成灰烬。 电话那端肖笛又冷静了几秒,他其实有点轻微的偏头痛,似是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无厘头,强自按了按太阳穴,而后脚步迈开,语气也温和了起来:“我当然有了。” “我他妈,“肖笛说,“想你都想疯了。” 这是真话。 他没告诉秦声,机场分别那天,他其实有去厕所偷偷哭过。 秦声那边一直没有声音,肖笛只好继续哄:“我快到宿舍了,你等我一下。” 夜深人静,听着熟悉的声音能让人安心许多。 距离这么远,能不闹别扭还是尽量别闹。秦声也收了收情绪,跟肖笛随便聊了聊:“汉堡和薯条吃得惯吗?” “吃不惯。”肖笛说,“一吃就头疼。” “头疼?”秦声忽地警惕起来,“最近有不舒服吗?” “没有。”肖笛说,“我在这边也拿咖啡当水喝,就还好。” “咖啡,”秦声关心道,“也要少喝。” “知道了。”肖笛开了门,进到自己房间。 秦声听到了落锁的声音,有些隐隐的猜测:“你在干嘛?” “你马上就知道了。”肖笛说。 接着秦声又听到了拉链拉开的声音。 心跳马上狂欢一样雀跃起来。 他知道肖笛准备干什么了。 在一片悉悉碎碎的声音中,肖笛有些艰难地吐字:“你,说话啊。” 秦声一时语塞:“你,我……” 秦声不说,肖笛就替他说了:“其实我更喜欢你的手,跟你比,我的技术差得很。” 秦声嗓子发干,拿起床头的水喝了一口:“可以接视频吗?” “你打过来。”肖笛说。 …… 最后,肖笛抽了几张纸,在摄像头前晃了晃,秦声对着屏幕亲了一口。 “早点睡吧。”肖笛说,“我一会儿去吃点东西。” “嗯,我睡了。”秦声重新缩回被子里,“你照顾好自己。” 视频切断,肖笛有些脱力地靠在沙发上,他想过距离拉开,问题就会变多。 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段时间,他自己的问题就很多,因为倒时差而引起的偏头痛频繁发作,纯外语交流的科研压力也不小,又被两个外国仔缠上,才不管他在国内有没有结婚。 偏偏这些他不喜欢对秦声讲,只会告诉对方“我很好”。 这种情况下,还要小心照顾秦声的情绪就变得力不从心。 地球另一边,秦声也没有睡着。 刚才肖笛的一番操作,明显是为了哄他,其中有多少完成任务的成分,从声音里表情里他都感受得到。 秦声觉得自己是真他妈失败。 他为之神魂颠倒的人,对他的冲动是如此寡淡。 - 连着几次,秦声去岑矜那里都顶着黑眼圈。 “你最近怎么了?”岑矜弹了几个音又停下,“黑眼圈太严重了,要不你去床上休息会?” “不用。”秦声退后一步拒绝道,“可以接着练。” “那好。”岑矜给秦声泡了一杯咖啡,“需要休息你就说。” 按照流程,今天是秦声来这里的最后一次排练,下次就直接上舞台彩排了。 可他明显不在状态,虽然没出什么大差错,但音律韵味都非常有失水准。 “这样不行,”岑矜再次停下,“你拉成这样,我们不是都白练了吗?” “我只是昨晚没睡好,”秦声觉得被说成“白练”有些侮辱人,不悦道,“你放心,不会影响彩排的。” 岑矜笑了:“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 秦声突然有些烦,他把琴往桌上一放:“抱歉,那要不你换个人?” 这话倒是让岑矜一惊:“已经来不及了。” “那要不你凑合用我。”秦声来了脾气,话很冲,“要不自己独奏。” 换人,岑矜自然是不可能换的,他只换了个话题:“跟你家那位吵架了?这曲子,没什么难度啊。” 秦声接着怼人:“没难度你试试?” …… 他把从肖笛那儿憋的火全发到岑矜身上了。 却没想,随口一说“你试试”,岑矜真的拿起琴试了起来。 “有什么难的,小提琴我也学过。”岑矜拿起秦声的琴和弓,真的拉了一段,还真像那么回事。 乐器都是相通的,秦声顾不上惊讶,只想着自己的琴,回去一定要好好擦一擦。 好在很快,岑矜把琴放了下来:“你应该也会弹钢琴吧?来试一下?” 岑矜的眼神透着些许赤.裸和暧昧,让秦声突然升起一种,想逃跑的欲望。 尽管岑矜并没有什么越界的举动,从始至终分寸都拿捏得当。 但秦声就是有点恶心。 “我不会。”秦声说,“我不喜欢弹钢琴。” 我也不喜欢弹钢琴的人。 我谁都不喜欢。 除了肖笛。 秦声真的逃了出来,一边下电梯一边给肖笛打语音。 他想立刻见到肖笛,听到他的声音。 这个时候肖笛那边正是夜里。他这几天睡眠质量很差,吃了褪黑素,难得地睡得很沉。 所以秦声的语音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吵到你睡觉了吗?”秦声的语气很down。 “没有。”肖笛拍了拍额头,强迫自己清醒些,“什么事你说。” 秦声兀地卡了下壳,一定要有事才可以? 他们之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官方。 “没事,就是想你了。”秦声上了自己的车,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只得解释道,“我说的想你就是单纯的想你,刚才在岑矜家里,他碰我的琴,又引诱我去他床上休息、弹他的钢琴,我被恶心得跑出来了。” “所以特别想你。” …… 秦声转动了车钥匙,但却没有进行下一步操作。 这个解释……似乎比不解释更糟。 肖笛那边很安静,秦声越描越乱:“我也不是说要有对比,只有这种情况下才会想你……哎,就是……算了我不说了。” 又是几秒钟的静默,肖笛那边终于有了动静,语调散漫:“你让他碰你的琴了啊?” 秦声:“……”真会抓重点。 “他没经过我允许就碰的。”秦声说,“宝贝儿,我回家会好好擦的,实在不行就给它洗个澡,拿淋浴冲一下。” 肖笛:“倒也不必,十好几万的琴呢。” “那不行,”秦声说,“除了你,谁也不能碰我的琴。” “你别急啊。”肖笛终于笑了笑,“又没不信你。” 这遥远的笑声,让秦声一直提着的气终于松缓下来,也瞬间把他所有的慌乱和不安都抚平了。 肖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秦声想让他继续睡:“那我开车回家了,你接着睡。” “好。”肖笛说,“开车小心。” 关于“想不想”的这个问题,没人再揪着不放。 这一段时间,秦声和肖笛都在努力掩饰和隐藏自己的介意,尽力哄对方开心。 这一页短暂的不愉快,就这么被心照不宣地揭过了。 一切如常。 却又有那么些不一样。 彼此说话都很小心,一个失口,便会提心吊胆地费力解释好半天。 但日子就这么继续着。 巡演开始,秦声真正忙了起来。 每场演出,秦声都会跟岑矜合奏两首曲子,岑矜一身白色西装坐在钢琴旁,妆画得十分美艳妖娆,像个妖媚的天使。 秦声一身黑色燕尾西装,倚在钢琴边站着,拉起琴来又潇洒又冷酷,又温柔又严肃,像个闯入人间的善良魔鬼。 演奏当中,他们偶尔会对视,结束后会一起鞠躬致谢。 虽然两人中间拉开了明显的距离,但挡不住强大的舆论力量。 一时之间,关于岑矜和秦声捕风捉影的绯闻报道铺天盖地。 ☆、决定 肖笛几乎不生什么大病,唯一困扰他的就是头痛问题。 也在秦声的逼迫下看过医生,所有检查数据都正常,医生给的结论是精神压力过大,注意休息。 一来肖笛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大的精神压力,二来,人在规律了一段时间后,总会得意忘形。 所以这个病症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突然造访,可以说不严重,但却很顽固。 肖笛吃了几天褪黑素,虽然睡眠情况得到了有效缓解,但头疼问题却更加严重了。 科研讨论结束,师兄沈白问他:“别人出国,都是可劲儿地撒欢儿玩,你这出来一趟,怎么整天苦大仇深的。” 肖笛耸了耸肩:“我也不想啊,没想到倒个时差这么痛苦。” “以前没出过国?”沈白问。 “出过,”肖笛说,“那次还好。” “那下午有事吗?”沈白跟肖笛下楼,“没事跟我出去逛逛。” “没事。”肖笛说,“但我想回去睡觉。” “快得了吧。”沈白朝肖笛推搡了一下,“再睡睡傻了,出点什么问题我怎么跟你家那位交代。” 肖笛:“我真不想去。” 沈白发出最后通缉:“再说一个不字,我立刻发信息给他,说你瘦的都没人样了。” 早在肖笛提起沈白时,秦声就加了沈白的微信,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过话,但至少让沈白的威胁起了作用。 肖笛只好答应。 沈白在国外修博士和博士后学位,磨磨唧唧修了好几年还没毕业。 也就顺其自然地成了国人在这里的地接。 沈白带肖笛去了一个类似于国内夜市的地方。 路过一个摊铺,肖笛看到一枚小提琴形状的胸针,立刻停住了脚步。 材质虽然一般,但做工精致小巧。 尽管是地摊货,肖笛还是买了下来,打算再见面时送给秦声。 就当做是个心意。 也是在另一片土地之上,我想念你的证据。 一路逛下去,在街道尽头,沈白带肖笛进了一家酒吧。 - 秦声是在演出后台接到电话轰炸的。 最先打进来的是林俭:“兄弟,你最近火的速度有点惊人啊,看微博热搜。” “什么热搜,你2G冲浪吗?”秦声说,“那视频都八百年了。” “那你就是0.5G,”林俭说,“你跟岑矜,怎么回事?传你俩那什么呢……” “那什么你妈个蛋!”秦声立刻看了眼热搜,都是一些断章取义的消息和图片,但媒体在此基础上,做了非常夸张的联想,一阵反胃的怒火腾地升起来,“你是来幸灾乐祸的?” “我是来提醒你,”林俭平稳的生线特别有力量,“好好跟肖老师解释,然后,别冲动。” 接着是秦母:“儿子你搞什么?新闻不是真的吧?你跟那个岑什么的,一块从酒店里出来?” 秦声无语,气急败坏道:“是,我劈腿了。” “听你这么说妈就放心了。”秦母说,“吓得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秦声无语二连:“原来在你心里,你儿子就这么不堪。” 秦母:“我这不是着急吗?肖笛知道吗?他要是生气,你可得好好哄哄他,别吵架,还有这个人,以后合作的时候要多注意……” “没以后了。”秦声无语三连,“还合作个屁啊。” …… 还有电话打进来,秦声一个也不想接。 连着按了几次拒接,他给肖笛打了个电话,关机。 再打,还是关机。 秦声的心跳蓦地停了两拍,后背蹿起一阵冷汗,关机什么意思? 肖笛出国以后一直保持全天24小时待机,任何时候他拨电话或是打语音,对方都会在几秒之内接起来。 就算一时没看到,也会很快回拨过来。 第一次,他打过去的电话提示关机。 秦声不由得双膝发软,各种好的、不好的猜测一齐涌上来。 这是看了报道,生气了? 要甩了他吗? 此时,岑矜推开休息室的门走了进来。 “抱歉。”岑矜在秦声面前站定,“我会尽快处理的。” “尽快……”秦声的语气带着冷笑,“多快?现在吗?” “总之不是今晚。”尽管秦声激动得要踢桌子,岑矜依然很淡定,“刚办完演奏会,外面媒体记者一大堆,难道你想让我现在澄清?” 秦声嗤笑一声,还是林俭了解他。 要不是有那句“别冲动”作提醒,他说不定已经一拳挥上去了。 不过,既然外面媒体记者一大堆,那他就自己去澄清。 - “抱歉,我结婚了,我跟先生的感情很好。” “请大家停止恶意的谣言散播,也不要炒这种没有意义的CP。” “我不是同性恋。” …… 这是秦声面对众多媒体,对着摄像机和麦克风说的几句话。 肖笛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 我不是同性恋,这句话仿佛一把刀子,往他心上划了一刀。 前天晚上,肖笛跟沈白去酒吧喝了很多酒,回到宿舍后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忘了给手机充电。 睁开眼,便被这些沸沸扬扬的消息新闻淹得喘不过气来。 至于为什么喝了很多酒…… 因为肖笛从沈白那儿了解了他跟女朋友的感情史。 沈白跟他现在的女朋友是通过交友软件约.炮认识的。做了几次后,发现身体和精神都契合,就交往试试看。 一交就是两年。 肖笛见过沈白的女朋友来找他,很登对也很甜蜜。 酒吧里,沈白的女友打电话过来,有些微醺的沈白从懒洋洋的厌世状态,立刻无缝切换到了极尽宠溺的表情:“宝宝,怎么了?” “……” “这么晚还不睡,是想让我心疼死吗?” “……” “现在不行,太晚了,明天好吗,明天我去找你。” “……” “生气了?你最好别有什么摆脱我的想法,不然我……” “……” “睡吧宝宝,你明天早上一起床就能看见我了,明天一早,好吗?” “……” “不行,我就要明天早上。” “……” “乖了,宝宝,爱你。”沈白对着电话亲了一口,然后挂断了。 肖笛听得有点迷惑:“你明天一早去找她,有急事?” “也不太急,”沈白靠着沙发说,“那什么。” “一早?”肖笛又问。 “嗯。”沈白说。 肖笛沉默片刻,好像在思考什么,而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师兄,能问下你们的频率吗?” “有时几天一次,”沈白说,“有时一天几次。” 肖笛点点头,听得出来,沈白和女友都很需要性.生活的滋润。 “那如果,”肖笛问,“我是说如果,如果她回国一段时间,你们有几个月不能做,你还会……” “那当然不会了。”这个问题沈白可以说是抢答的,“那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再找一个,能天天让我爽的。” 肖笛:“……这真的有那么重要?” “说重要挺重要,说不重要也没那么重要。”沈白说,“分人。” 肖笛觉得刚喝下去的酒有些辣,头痛感愈发强烈,他凝了凝神又问:“那你是真喜欢她还是因为……” “都有。”沈白说,“分不太清,喜欢跟她做.爱不就是喜欢她吗?” 肖笛:“……” 他妈的,听起来居然很有道理的样子。 “怎么突然问这些?”沈白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过我是个例,做不了参考,在国外生活久了嘛,你们肯定要高级得多。” …… 肖笛开机有一段时间了,秦声发了很多信息过来,让他看到后立刻回电。 然而肖笛目光呆滞地盯着手机屏幕,却迟迟没有动作。 因为他在想,要不要开口,要如何开口。 最近褪黑素吃得多,对身体里的激素或多或少产生了影响。 肖笛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那种悸动了。 细细想来,他跟秦声的感情开始有本质上的升华,就是源于一场性.爱。 是他挑起的,也是他引导的。 从此秦声就好像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开始认真思考这段婚姻关系假戏真做的可能性。 …… 宿醉加上药物的作用,头疼欲裂的感觉前所未有,肖笛把脑袋磕向床头,不能再细想,再想恐怕自己会崩溃。 秦声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肖笛犹豫良久,按下了接听键。 “宝贝儿你终于开机了,再打不通我就飞过去找你了。”秦声喜极而泣,“手机没电了?” “嗯。”肖笛的声音病恹恹的,“刚开机。” 尽管敷衍,但听到肖笛声音的一瞬间,秦声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只失联了短短两个小时,却仿佛有两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些报道你看了吗?”秦声说,“听我解释好吗?我先给你发个誓,但凡我有一点点别的心思,就让我……” 秦声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想着怎样严重的话可以表明自己的衷心。 然而肖笛出言打断了他,却也只是轻轻叫了叫他的名字:“秦声。” 秦声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我在呢。” “我们要不要彼此冷静一段时间,”肖笛的声音冷静得出奇,又颤抖得可怕,仿佛鼓起了很大勇气才把话说完整,“我回国之前先不要联系了。” ☆、奔赴 不要联系。 这四个字犹如一盆透骨冰水,劈头盖脸地浇在了秦声身上。 肖笛不会怀疑他,这点秦声心里是有数的。 肖笛也许会生气,也许会故意晾他几天,也许想要惩罚他……怎么都好。 这些秦声都做好了准备。 也看好了机票,实在不行就豁出去毁约了飞过去。 但始料未及,是这样的回应。 秦声好大一个愣怔,静默了很久才问出一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只是冷静一下而已。” 怕秦声炸毛式的反问会让自己进行不下去,肖笛就一口气说了:“这段时间,你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是同性恋,所以不要被一些相似的、错误的感觉混淆,不要把性.爱的欢愉误以为是爱,也不要因为一开始是我……是我把你引诱过来,就觉得自己有问题或者有责任,或许换个人,你同样会……” “换个人我他妈根本就不会碰他!”秦声扯着嗓子吼了一句,甚至带了几个破音,随即又压低了声音,“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肖笛硬着头皮说。 他指甲嵌进掌心里,嘴唇快被自己咬破,但其实有些后悔。 有些话,不说堵在心里,一说就收不回。 “就算你不想要我,也别拿这些话来侮辱我。”秦声开始倒打一耙,“我有什么可考虑的?还是说需要考虑的其实是你?” “我?”肖笛莫名。 “你把我的魂都勾跑了,但其实你并没有那么想要,对吧?”秦声站在酒店的窗边点了一颗烟,“那些豁了命一样的引诱,只因为觉得是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或者,只是为了让我高兴?” “不全是,我是真的想要,但更想要你高兴。”肖笛如实说,“但你不觉得,我们的发展太快又太奇怪了吗?就像过山车,跟我在一起或许只是你一场华丽而刺激的冒险,等你冷静下来思考,或许会发现……” “我发现个鬼啊!”吸上烟,秦声也并没有觉得好一些,反而更加焦躁,肖笛的话快把他的心给扎出个窟窿,扎得他疼死了,“别说了宝贝,我现在就买票过去看你行吗?你别这样跟我说话。” “就这样吧,”肖笛狠了狠心,“我们先不要联系,你也不要来,来了我也不会见,没有不相信你,回国以后我会去找你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秦声问。 “不知道,”肖笛说,“或许圣诞节,或许等明年交流结束。” 说完,肖笛切断了电话。 再说下去他会绷不住,但他必须这样做。 不想让秦声难受,但必须要让他想明白,不能让他糊里糊涂地这么走下去。 但秦声显然不会就这么同意,他又打了很多语音连线和电话过来,全都被肖笛果决地按掉了。 肖笛去洗脸、煮东西吃,电话都一直在响。 每响一次,他就心软一点。 电话间隔逐渐拉长,跟秦声相处的点滴反而汹涌地漫上来。 走之前,秦声亲自给他挑了两个出国用的大行李箱,有一大半行李都是秦声亲手为他整理的。 尽管秦声并不擅长做这些。 秦声还给了他两张卡,让他随便花。 登机前,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嘱咐他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 …… 要说秦声对他只有冲动和习惯而没有爱,怎么可能呢。 水开了,肖笛僵立在灶台前,任凭冒起来的热气糊了满脸。 他其实觉得自己是很怂的人,也卑劣自私得要命,好的东西抓住了就不肯松手。 从秦声把他接到家里住开始,他就在处心积虑地向那个耀眼发光的人靠近。 想要抓着他,想留在他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肖笛在心里嘲笑自己,用这种方式来检验、试探,到底是想要对方看清,还是想要自己看清—— 原来秦声,他是这么爱你。 电话声不再响起。 肖笛仿佛一脚踏空,巨大的失重感袭来,一颗心沉沉地往下坠。 他忽地跑到床边去看手机。 太过着急,膝盖磕到了床腿上,也没顾上这点疼痛,只死死地盯着屏幕。 25通未接来电,3条未读信息,全部来自秦声。 -那次你问我如果分手我会不会哭,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彼此冷静我同意了,但如果最后你真的不要我。 -我说真的。 几句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看得肖笛通体发凉。 我说真的。 什么意思? 来不及细想,肖笛立刻回拨电话,无人接听。 打不通电话的滋味轮到他来品尝了。 肖笛只好打给林俭:“是我,抱歉吵到你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看看秦声,我们刚刚吵架了,我怕……” “怕他做傻事?”林俭仿佛还在睡梦中,话接得随意,“你放心好了,他那个人,很惜命的。” “我说了很难听的话,”肖笛还是担心,“能麻烦去看看吗?” “他现在在外地,我就是开车过去也得两个多小时,”林俭说,“别急,我先打个电话。” “好,”肖笛说,“那我等你消息。” 肖笛是掐着秒等的,过了一会儿收到消息。 林俭:-没什么事,放心,他说想冷静一下。 肖笛:-没事就好。 可肖笛怎么能放心? 而且秦声说什么,冷静一下? 肖笛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可话毕竟是自己说的,想收回也不容易。 一天、两天、三天…… 一个星期过去。 他们就真的谁也没联系谁。 最后是肖笛先挨不住了,定了回国的机票,走之前他去找沈白:“师兄,我有急事回国一趟,尽快回来,这边你帮我盯一下。” “放心吧,有事可以视频讨论,”这几天肖笛把自己弄得很憔悴,沈白也没多问,“什么时候起飞,我送你去机场?” “今天晚上。”肖笛说。 “今晚有大雨,”沈白说,“咱们早点出发,吃了晚饭就走吧。” 下午两点,肖笛就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但他的准备提前,雨也提前了。 天空乌云密布,黑漆漆的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 雨点砸在窗上的动静越来越大,站在窗边,肖笛仿佛能感受到肆虐的狂风。 楼下,树枝被吹弯,甬路上的行人在狂奔,还有两个不要命的酷哥在飙自行车。 肖笛转身去敲沈白的门:“师兄,我们现在出发吧?” “现在?”沈白看了眼仿佛世界末日的外面,嘴里还嚼着东西,“还早,等会吧。” “等不了。”肖笛干脆不要面子了,“我等不了了,师兄。” 沈白:“……那你稍等我一下,我把饭吃完,再换身衣服。” “那我进来等你。”肖笛说。 沈白慢腾腾地吃饭,故意拖延时间,觉得身边这个眼神急切、恨不得替他吃饭的家伙,真是走火入魔了。 明明自己要什么就有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沈白问,“至于你……这样?” “他,”肖笛不知道怎么形容,“是一个很好的人。” 沈白:“……” 有语音拨过来,沈白还以为是女友,闭着眼睛接起来才发现他妈好像是…… 五分钟后。 沈白在走廊里见到了那个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那人有一副丝毫不逊色于外国人的身高,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凸显出完美的肌肉线条。 五官利落俊朗,沈白很久没有在国外见到这么英气逼人的同胞了。 也理解了,肖笛愿意一棵树吊死的原因。 但只看了一眼,那人就被肖笛拽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肖笛一秒都不能等地把秦声紧紧抱住,落到踏实的怀抱里,他游离已久的魂魄才终于归了体。 来不及问这么大的雨你是怎么赶过来的,他听到秦声哽着声音说:“宝贝,你好狠的心。” ☆、说教 在秦声孜孜不倦打了25个电话却无人接听之后,他把手机摔在了地毯上。 太不像话了。 想什么呢,他大宝贝。 竟然什么都敢想,也什么都敢说。 别的暂且不说,动不动就提分手要冷静这个毛病必须得好好治一治。 于是秦声发了那三条消息过去吓人。 你敢跟我提分手,我就去死。 不需要你相信,只堵你会心疼。 别说,还真管用。 肖笛的电话打回来了,但秦声又真的得意不起来。 虽然肖笛扯出来的那一堆狗屁理论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产物,但秦声,也确实高估了肖笛对他的欲求。 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过分贪图自己的快感,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所以他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冷静,但并不是重新考虑这段关系,而是,认真审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考虑清楚了,秦声就买了机票。 他飞过去见面的心情急切,一路上却坎坷颠簸。 飞机上遭遇了气流袭击,落了地又赶上狂风暴雨,好在到宿舍楼后没再遇到什么障碍。 那边沈白的连线接通,这边肖笛就打开门出来找他。 带着强烈的不真实感。 全身湿透的秦声冷得发抖,但怀里的温度滚烫,耳边的气息灼热。 肖笛动了动:“先去洗个热水澡。” 秦声不肯放手:“乖,先让我抱一会儿。” “你会感冒的。”肖笛的声音很轻柔,“洗完……再抱。” 秦声稍微松了力道,肖笛站直了身子,但眼眸低垂,不敢看秦声的眼睛。 他没忘自己说过什么,却表现得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帮我找两件衣服,在箱子里。”秦声进了浴室。 肖笛没开箱子,直接去自己的柜子里找的。他走的时候塞了件秦声的睡衣过来,每晚睡觉都穿。 想着等秦声穿上这件衣服,可要好好抱抱他,肖笛满怀期待地走到卫生间门口,可手刚搭上把手,秦声的声音就里面传了出来:“挂在门上就行。” …… 肖笛愣了愣,不仅没叫他一起洗,还不用他进门。 他真是花式作死。 秦声这个澡洗得很快,基本上是过一遍热水。 他擦着头发出来,发现肖笛正拿着吹风机在等他。 肖笛把椅子抽出来:“坐这里,我帮你吹。” 秦声也没推辞,坐了下去。 男生的头发其实很好吹,但秦声头发浓密,肖笛又吹得格外仔细,这个过程就持续了很久。 仿佛是有意的。 因为雨势渐小,吹风机的嗡鸣声一停,房间里就只剩他们的呼吸声了。 也因此,肖笛的视线始终落在秦声的脑袋上。 反而秦声大方地透过镜子看他,越看越心疼。 肖笛瘦了好多。 原本脸颊上是有一点肉的,现在下巴都仿佛削尖了,眼窝也塌陷得厉害。 秦声突然自责起来,他应该挂了电话就立刻过来的。 终于每一根发丝都吹干,肖笛把吹风机放下,咬了咬下唇。 然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从后面把秦声抱住了。 秦声依然看着镜子里的人,感受着脖颈处久违的、熟悉的触感。 这触感一路向下,每触碰一下,他的身体都像过了电。 但秦声也只是抬起手,自然地与他相握。 在这无声的触碰中,空气突然变得燥热,胸口的起伏和的呼吸的颤动都愈发明显。 然而煞风景地,肖笛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沈白。 “先接电话。”秦声说。 肖笛接起来,随即想起自己的机票还没退,也没跟沈白交代一声。 从隔壁打来的沈白好像比他还高兴:“咱们不用去机场了吧?那我开游戏了。” “不去了。”肖笛说,“麻烦师兄了。” “跟我瞎客气什么呢。”沈白说,“那什么,你家那位真是可以,绝了。” 肖笛:“……嗯?” 沈白:“我要是gay我直接爱上他了。” 肖笛:“……” 挂了电话,秦声问:“有事?有事先去忙,不用管我。” “没事。”肖笛说,“原本我打算去机场的,现在不用了,我把票退掉。” “去机场?”秦声的反应能力差得可以,“你要去哪儿?” 肖笛叹了口气:“回国找你啊。” “不是不想见我吗,找我干嘛?”秦声的嘴角微扬,拉着肖笛的手坐到床边,“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肖笛怯生生地不敢动,他是真怕,秦声说出什么超出他接受范围的话来。 “你是不是,”秦声说,“把我说过的话当耳旁风。” 肖笛知道秦声开始了,他眉毛一挑,眼尾一抬,肖笛就知道这一顿“说教”还是躲不过。 果然,秦声开始了简化版的长篇大论: “早在你亲我之前,我就梦到过。” “我很专一,喜欢了就不会变。” “我不会跟你离婚,到死都缠着你不放手。” …… 秦声攥着肖笛的手,用力把他往自己身上拽,猩红的双眼仿佛含着怒火,音调陡然升高:“这样的话我说了多少,是不是在你这儿一点分量都没有?” 肖笛手腕吃痛,耳朵也震得发颤,还以为秦声要把小别重逢的场面变成家暴现场,吓得抽出了手,咕哝了一句:“可人是会变的。” 秦声无辜一秒:“我变了?” 肖笛:“……” 秦声的“说教”还没结束,他开始从手机里翻东西,一边翻一边说:“你不是想知道,如果我身边躺着一个脱光了衣服的漂亮女人,我会不会心动吗? 肖笛不明所以,顺着问道:“你会吗?” “我也想知道。”秦声把手机交到肖笛手里,“点播放。” …… 肖笛打开了一个视频,视频里是一个清纯少女,正坐在沙发上跟一个帅气的男生说话。 几分钟后,画面切换到了另外一个景象。 两个人的衣服都不见了。 接着发生的事情就如同预料到的那样。 这是…… 肖笛深吸一口气,秦声的思路还真是清奇。 简直是匪夷所思。 “检查一下吧。”秦声抓住肖笛的手按到自己腿上。 肖笛紧张得手发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呼吸也好像停滞了。 然而不可置信地,那里没有丝毫迹象。 却在他的手触碰到的一瞬间,给与了充分的回馈。 “你还不明白吗?”秦声稍稍弯下腰来,将两个人的距离渐渐拉进,眼神一如既往往的深情,“只有你,只有你能让我这样,所以别再伤我的心了好吗?” 肖笛的视线逐渐模糊,但他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只是不住地点头。 “我只是,太想抓着你了。” “你不用抓着我,”秦声说,“我就是你的。” 良久,肖笛从一片氤氲里向上看:“要吗?” 秦声摇了摇头,尽管他正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 肖笛又是一副要献身的模样,如果他此刻也抛开理智,那他们就又回去了。 等他一走,感情就会陷入恶性循环。 “那吃东西吗?”肖笛扶着床站起来,“我去给你做。” “吃点。”秦声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 “不用你。”肖笛说。 秦声的语气不容拒绝:“我说了,我跟你一起。” 求求你了,不要再一个劲地为我着想。 秦声在心里想。 我不是什么艺术家,这双手没你想得那么金贵。 除了你,没人会在意。 所以也让我一起做点什么。 - 天气原因,秦声就跟肖笛窝在了宿舍。 由于秦声需要倒时差,所以第二天肖笛醒来的时候,秦声刚睡没多久。 但秦声睁开眼,发现肖笛也还在床上。 “几点了?”秦声伸了一只胳膊过去,“你今天要做什么?” “陪你。”肖笛顺势枕过来,“快十二点了。” “那你叫上你那个师兄,”秦声说,“我请他吃个饭。” 肖笛似乎有点失落:“咱们仨一起?” 秦声想了想:“他如果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的话,也一块叫上。” 肖笛:“……” 凑巧,沈白还没吃午饭,也凑巧,他女朋友过来了。 但他对一起吃饭这件事还比较抗拒。 主要是跟两个大帅比吃饭太有压力了,尤其还带着自己的妞。 吃饭地点在一家中餐馆,四个人直接在餐厅汇合。 肖笛和秦声先到的,老板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对肖笛已经很熟了。 妹妹不在,姐姐朝肖笛打了声招呼:“带朋友过来?” 肖笛看了眼秦声,轻声说:“家属。” 姐姐的笑容变得若有所思:“是……那什么?” “是。”秦声回答她。 两人落座,姐姐开始给妹妹发消息。 姐姐:-你男神来了,但是又带了个男神。 妹妹:-那你也别忘了,给我男神打折。 很快,沈白和女友尤念也到了,还没落座,尤念就发出了尖叫:“你你你!是你!我是你粉丝!” 秦声笑了笑:“谢谢。” 沈白和秦声也相视一笑,寒暄了几句。 秦声点了很多肉菜,并一个劲儿地往肖笛碗里夹,肖笛很崩溃。 与此同时,尤念不停地问秦声问题,从“你最喜欢哪首曲子”到“什么时候来这边演出”,问个没完没了,丝毫不在意身边人的感受。 肖笛、沈白都很崩溃。 但她今年才上大二,还是个小妹妹,大家也就理解了她见到偶像的激动心情。 肖笛受不了秦声的疯狂喂食,他把骨头肉都夹回到秦声碗里,撒谎道:“没熟。” 秦声咬了一口又扔回去:“熟了啊!” 肖笛又又夹回去:“我吃饱了。” 秦声又又又扔过去 :“再吃点。” 最后肖笛妥协,把这块裹满了两人口水的肉给吃了。 “你俩够了!”沈白指着肖笛,“你你你,你不是死洁癖吗?喝口水都跟我分开。” 肖笛:“我就是对他没有免疫力,你你你有意见吗?” 秦声一来,肖笛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沈白也放心许多:“你现在不失眠了吧?褪黑素那玩意副作用大,快别吃了。” 闻言,肖笛和秦声都猛地抬起了头。 ☆、吃醋 沈白的话完美地破坏了饭桌上的气氛。 后半程,秦声就没怎么说话,也没再殷勤地给肖笛夹菜。 饭后,沈白和尤念借口去买奶茶跟他们分开了。 秦声就更加沉默。 因为肖笛还是对他报喜不报忧,他算哪门子的家属? 人流涌动的街道,秦声漫无目的地走在前面,由于气压很低,肖笛自觉慢了半拍在后面跟着。 走了一段路,秦声突然停下来问:“你手坏了?” 肖笛立刻伸手过去让他牵着,没话找话:“你想喝奶茶吗?” 秦声:“不想。” “那想去哪里玩吗?”肖笛又说,“这几天我是请了假的,可以陪你。” 秦声:“去超市。” 肖笛:“……” 秦声逛超市是掠夺式的,觉得能用到就扔到购物车里,有很多还直接乘以2乘以3,肖笛见状问:“这么多东西,你要在这边呆很久吗?” 秦声唇线僵直:“我走了你就不用了?” 肖笛的宿舍布置得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凑合,小厨房里的东西更是将就。 冰箱基本上是空的,昨天秦声来得突然,肖笛只简单弄了两份意面。 今天又听说了褪黑素的事,可想而知过的是什么日子。 回到宿舍,秦声开始逐一摆放,肖笛忍不住问他:“那这次你能呆多久?” 秦声不答,只朝他伸出了手。 肖笛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滚蛋。”秦声说,“褪黑素呢?” 肖笛从抽屉里拿出来给他,秦声把这玩意送进了垃圾桶。 肖笛当然不敢有意见,连忙解释:“我昨天晚上就睡得很好,你别听他瞎扯,这药我偶尔才吃,而且也没什么副……” 肖笛的声音弱下去,心怦怦跳起来。 因为秦声突然拽着他躺到了自己腿上。 这是要解锁什么新姿势? “闭眼,”秦声说着手按上了肖笛脑袋上的穴位,“给你按摩。” 肖笛依言闭上眼睛享受,还以为秦声就是做做样子,却没想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还会这个?”肖笛问,“什么时候学的?” “有一次你头疼狂吃药,”秦声说,“那个时候学的,后来也没派上用场。” 肖笛的心又跳了跳:“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就不怎么疼了。” 秦声按得很舒服,舒服得肖笛都快睡着了。 呼吸变得轻而规律,秦声收回手拿出手机点了两下。 肖笛却忽而警惕地睁开了眼睛:“你在干嘛?” 秦声跟他对视一眼:“退票。” 秦声原本只打算在这边逗留四五天,主要是来看看人,国内还有事情等着他处理。 但肖笛这样子他怎么走得了。 肖笛喜忧搀半:“那演奏会那边……” “你第一天认识我?”秦声皱起眉来,“只剩两场,让他找别人吧。” 提到岑矜,肖笛突然想起来,他还有醋没吃完呢。 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呢!!! 秦声,都跟别的男人双双出入酒店传绯闻了,竟然还好意思因为他吃了几片褪黑素生气? “那你这算不算毁约?”肖笛问,“不用赔偿吗?” “他说不用。”秦声说。 …… “那看来,”肖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秦声:“……” 肖笛:“他其实人挺好的,你闹成这样,也没跟你撕破脸。” 秦声:“……” 肖笛:“我看你们在舞台上还挺般配的……” 提到这事儿,秦声是真的心虚。 虽然那些照片几乎都是截取的他和岑矜两个人,但让他宝贝不高兴了,就是他的不对。 秦声把人抱起来,声音低沉醉人:“可我只爱你,怎么办呢。” 肖笛哪里招架得住。 每次秦声说“我爱你”,他都会心悸。 无论秦声表白多少次,他还是会有感觉。 - 这次过来,秦声一直没碰肖笛,最多是亲两下。 一来,肖笛的精神状态在恢复,二来,他也想体验一下,清水恋爱是什么感觉。 但因为秦声的到来而突然从里到外都一百八十度转好的肖笛,却有些蠢蠢欲动。 秦声能感觉得到。 但肖笛也不敢太造次,因为但凡他表现得满面春风一些,似乎秦声就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毕竟秦声说过:“等你不失眠、头不疼了,等把你养胖,我再走。” 目前看来只有胖这一项还没达标了。 不过也快了。 每次吃饭,秦声都跟喂猪一样。 还亲自下厨给他做了几顿饭,肖笛哪敢不吃完。 …… 尽管秦声退了票,却也只是比计划多呆了五六天。 这段时间,秦声一边倒时差,一边陪肖笛在学校周边,当他的跟班和免费助理。 日子简单,却也过得飞快。 临别前一天,肖笛跟秦声去超市采购,最后结账的时候,肖笛顺手从货架上拿了一个小盒子。 那上面赫然写着——Condom。 秦声看一眼就明白了,推着购物车在后面无声地傻笑。 他宝贝不着痕迹向他表露心意的样子,还真可爱。 不像之前,只会把自己扒光了送到他面前来,说你干死我吧。 信号秦声接收到了,也准备满足他。 这几乎是毋庸置疑、一定会发生的事。 即使肖笛不暗示他。 但他一定会用极近温柔的方式。 然而没想到,他们在餐厅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重新激发了秦声的兽.欲。 是一个蓝眼睛的外国人。 他和肖笛算认识,偶有共事的机会,表面上仪表堂堂,但私下里猥琐至极。 肖笛一直对他避之不及。 见肖笛一个人,他跟同伴打了声招呼,便坐了过来。 “嗨,肖,一个人?” “不。”肖笛说,“和我先生。” “他人呢?”蓝眼睛问。 肖笛看了眼刚从卫生间出来、正向他们走近的秦声,对蓝眼睛说:“我劝你尽早离开这里。” 蓝眼睛却不以为然,大多数时间肖笛都是一个人,或者跟沈白一起,他就没见过什么“先生”的存在。 他认为那不过是肖笛搪塞他的借口罢了。 肖笛的先生说的是husband,蓝眼睛捕捉到了关键:“所以你是被占有的一方?想不想试试另一种?” 说着,蓝眼睛的手伸了过来,然而还没碰到肖笛一根毛发,他的手指就被人捏住了。 身旁传来一口纯正的英语发音,语气恐怖又阴森:“你是想要重伤还是骨折?” 秦声捏着蓝眼睛的手指把人拽离了座位,用英语骂了个脏字。 蓝眼睛狼狈地走了。 秦声从厕所出来就看见有人在骚扰肖笛,但没听清他都说了什么。 坐下后他问肖笛:“这傻逼跟你说什么了?” 肖笛面不改色道:“他问我是不是被占有的一方,想不想换一种方式。” 秦声眸色凝固了两秒,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他动了动唇:“如果您想的话……” “我不想。”肖笛打断他,“你知道的,我不想。” …… 这么一闹,两个人都失去了吃饭的兴致。 回到住处,秦声就把肖笛抵在了墙上:“说,你想怎么样?” ☆、护夫 秦声回国了。 一路上一直攥着一枚小提琴胸针,是在机场肖笛给他的。 “一个小礼物,”肖笛说,“别嫌弃。” 秦声把这枚胸针放在嘴边亲了亲:“我很喜欢。” 这次离别,两个人都比较坦然,没有什么依依惜别的场景。 他们都心知肚明,距离下一次见面,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圣诞节,肖笛是一定会回去的。 因为圣诞节后面,紧跟着秦声的生日。 回来后,秦声的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一改往日的愁云惨淡、相思成疾。 虽然他们只做了一次,但一次,也够他反复回味的。 那天他问肖笛想怎么样,换作出国之前的肖笛,一定会过来把他抱住,说我想你占有我。 但肖笛只是解开两颗衬衫扣子,舌尖在唇上滑过,眼睫上挑,游刃有余地说了句:“你猜。” 啧啧,越来越会撩人了。 撩得秦声占有欲狂飙,特别想在他身上贴两个字——我的。 所以回来的第二天,秦声就把戒指给买了。 尽管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求婚、怎么求婚,还是买了才踏实。 况且以他的个性,这事儿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发生。 - “人间”咖啡馆。 林俭听说了秦声买戒指的事,皱了皱眉头问:“那你怎么确定,肖老师不会跟你想一块去,也准备求婚呢?” “他也准备求婚?”秦声确实没想到,“跟你说了?” “怎么可能。”林俭说,“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如果肖老师先跟你求婚,你怎么办?” “那,”秦声卡了下壳,“那怎么能行呢!求婚这么彰显身份的事儿,当然得我来。” 林俭:“好吧……有想法吗?需不需要帮忙?” 秦声喝了口咖啡,开始认真思考这个事情。 他原本把这件事想得很简单,但听林俭这么一说,觉得也不能太过随意。 毕竟,这辈子他也就求这一次。 “你等我好好想一下。”秦声说,“有需要的话跟你说。” “嗯。”林俭正低头看东西,忽然笑着抬起头,“看微博。” “不看。”秦声说。 自从绯闻事件,他就把微博App卸载了,之前有多少人夸赞他,现在就有多少人骂他。 而且骂得五花八门,难听程度超乎想象。 “真不看?”林俭故意卖关子,“有好东西。” “屁的好东西,”人多了,秦声就准备撤了,“不看。” “那你就别看。”林俭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晚上躺在床上跟肖笛视频的时候,秦声还是想起了这茬:“你最近看微博了吗?是不是好多人跑到你那里骂我。” “确实挺多的。”肖笛说。 秦声叹了口气。 肖笛又说:“但都被我怼回去了。” 秦声抛着那枚胸针,笑了笑:“你都怎么怼的啊?” “你可以去看看。”肖笛说。 秦声有点明白林俭说的好东西是什么了。 他重新下载App,登录。 肖笛的微博本来就有一定数量的学生粉丝,加上秦声的关系,粉丝数已经翻了好几倍。 秦声点进肖笛的微博,一条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置顶微博瞬间席卷了他眼球,只有八个字。 ——骂我可以,说他不行。 字里行间都逗着一股护夫的霸气。 再一看发表时间,竟然是他打不通肖笛电话那天。 胸腔顿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酸胀得发疼。 “你这么宠我,”秦声借机撒了个小娇,“会把我宠坏的。” “当然宠你了,”肖笛说,“你是我老婆嘛。” 秦声:“……” 他越来越相亲林俭说的,肖笛或许也打算跟他求婚了。 秦声接着往下看,又是一句简短的话。 ——好想做你的琴弦。 配图是他的琴,和拉琴按弦的手。 这…… 秦声头皮发麻:“做我的琴弦,什么意思?” 肖笛还没回答,先抽气“嘶”了一声,秦声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不舒服?头又疼了吗?” “没事没事,放心,”肖笛顿了顿,“就是,想一辈子被你按在手里的意思。” 秦声觉得自己也应该回点什么。 想来想去,只有他纹身图片的分量能与之匹配了。 五分钟后,秦声转发了肖笛的微博。 ——不用做琴弦,做我的心弦吧。 - 转眼到了肖笛回国的日子。 肖笛回国之后变得很奇怪,好像总躲着秦声。 换衣服背着他,打电话防着他,洗澡也不一块儿,睡觉穿得严严实实不说,还总给他后背。 想着肖笛估计是在为生日做铺垫,秦声就没太当回事。 毕竟这人都想一辈子被他按在手里了,说天塌了他信,要说肖笛有什么别的心思,打死他也不信。 由于31号这天秦声有演出,所以生日是提前庆祝的。 在林俭的咖啡厅。 除了几个朋友,肖笛还叫了科研室的学生,这么大阵仗,不用猜都知道是在预谋着什么。 Party开始之前,林俭把秦声拉到厕所隔间里通风报信:“兄弟,我提前给你透露个消息,你家肖老师,是打算跟你求婚的,大概在零点你吹完蜡烛之后。”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秦声还是吃惊了下。 “所以你只要在吹蜡烛的时候戒指掏出来,就不算输,而且肖老师绝对想不到。”林俭帮秦声出主意,“到时候我帮你放音乐。” 秦声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还认真跟林俭确认了音乐:“要我拉的那首曲子。” 林俭跟他比了个“OK”。 …… 咖啡厅一楼有个驻唱台。 因为沈苑喜欢吉他弹唱,所以林俭特意为他设置了一个台子。 Party开始,大家一边吃自助,一边轮流去唱歌。 一开始是沈苑在唱,其他人随意点歌,后来肖笛的学生们也纷纷上去唱着玩。 秦声喝了点酒,头晕晕的靠在肖笛肩上:“宝贝你要不要去唱一首,我好像没听过。” “我也没听你唱过呢。”肖笛摸了摸被秦声戴在衣服上的小提琴胸针,“这胸针的材质太粗糙了,难为你这身西装了。” “说了我很喜欢。”秦声又把话题拉回去,“今天我最大。” 肖笛纠正他:“是明天。” 秦声坚持:“今天也是。” “那好吧。”肖笛穿上西装外套站起来,俯身在秦声耳边说,“虽然我唱得不一定好听,但你得仔细听。” 秦声点了点头。 肖笛穿了一身帅破苍穹的白西装。秦声盯着他看,看他从容地把手伸进袖子里,看他不紧不慢地扣上扣子。 秦声咽了咽口水,觉得他宝贝真他妈帅。 虽然他不明白唱首歌而已,穿外套干嘛。 很快他就明白了。 肖笛唱了一首他没听过的歌。 给我你带着微笑的嘴角和眼眸/给你我轰轰烈烈的渴望和温柔/给我你未经雕琢的天真和自由…… 给你我微不足道,所有的所有。 最后这句细腻的情话,肖笛反复唱了好几遍。 肖笛声音很干净很轻柔,像清泉留过心间,像羽毛落在脸上。 又纯粹得像烈酒。 让他心甘情愿地沉醉。 秦声觉得世界在跟他一起眩晕。 演唱结束,肖笛清了清嗓子,他语调很慢,却说得十分简洁: “秦声,每次要开口解释我们的关系,我都会难过。所以除了结婚证,我还想用这个将我们的关系绑定……” 接着,肖笛从吧凳上站起来,左脚向后退了半步。 然后,林俭放了他们说好的那首曲子。 …… 这一瞬间,秦声感受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绝望。 他明白一切都来不及了。 林俭这个吃里扒外的孙子! ☆、震撼 搞什么啊。 到底是不是他生日。 秦声从来没想过高大威猛如他,会有一天要面对另一个男人的单膝跪地。 但这个人是肖笛。 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 他僵僵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过去。 因为喝了酒的关系,秦声有些站不稳,噗通一声,也跪下去了…… 肖笛连忙把他扶起来,早知道就拦着不让他喝酒了。 这么一扶,肖笛和秦声都站了起来。 肖笛手里还拿着戒指,正在等秦声伸手,但秦声对此置之不理,淡定自若地掏自己的兜。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互相戴上了对方准备的和自己准备的戒指。 左右手无名指各一个。 任谁眼睛再瞎都不会误会他们是单身了。 “喝交杯酒吧!”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接着大家起哄,林俭倒了两杯雪碧充数,让沈苑送去。 秦声却忽然认真起来,瞪着林俭说:“骗傻子呢?给我酒。” …… 三杯交杯酒,秦声喝完彻底醉了。 于爽应肖笛的要求全程用手机录着像,秦声这副醉相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视频里,他搂着肖笛问:“我们下面是不是该入洞房了?” …… 肖笛哄他:“入,入,一会儿就入。” 于爽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喊道:“新郎不亲吻新郎吗?” “不了。”肖笛说。 在他心里,亲热是很私人的东西,没有必要在外人面前炫耀。 “为什么不,”秦声喝酒上头,满脸通红地问,“你嫌弃我?” “……” 不等肖笛反驳,秦声就霸道地把人圈在了怀里,对着他的樱桃吻了下去。 秦声有身高优势,又借着酒意,那副要把樱桃咬下来嚼碎了吞进去的醉态就显得……特别攻。 以至于于爽换了很多角度,就是找不到能让肖笛满意的。 就这样吧。 于爽想,谁生日谁最大。 热辣的酒气在唇齿间萦绕,空气中的分子变得燥热。 谁也没想到,秦声进行完一个热吻,竟有直接往下一步过渡的趋势。 肖笛只好及时打住,并向大家表达了歉意,带着秦声先行离开。 走之前他去问于爽要手机,于爽眨了眨眼睛问他:“肖老师,我能给自己发一份吗?” “不可以。”肖笛说着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下秦声,“也别告诉他。” 今天的秦声太可爱了。 谁也别想再看到。 肖笛把准备好的蛋糕带回了家,零点一到,他点了蜡烛对秦声说:“许个愿吧。” 秦声还在为求婚这件事没能抢在前头而郁闷:“我希望时间能倒流。” “这不现实。”肖笛说,“换一个,而且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希望你,”秦声还是说了出来,“不要再跟我说绝情的话了。” 肖笛忽地收敛了笑意,仿佛被这句话在心尖上揉搓了一下,有点难受。 “这不是愿望,不需要你许。”肖笛说,“我会做到的,再换个别的,记得不要说出来。” 秦声重新闭上眼睛,这次没说出来。 吹了蜡烛,肖笛给秦声换鞋、脱衣服,拿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又煮了醒酒茶给他喝。收拾得差不多,便把人赶到被窝里睡觉。 秦声大字躺在床上,非常不满:“就这样?” 肖笛:“嗯?” “你该不会说,”秦声问,“这戒指就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吧。” “当然不是。”肖笛摸了摸秦声的额头,“还清醒吗?” 秦声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异常焦躁:“快拿来吧。” - 翌日。 秦声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有点断片儿。 昨天发生了什么? 好像,他向肖笛求婚了。 他单膝跪在地上,肖笛激动得说不出话,只堪堪把手伸出来。 然后他为肖笛带上戒指,又跟他喝了交杯酒,再然后,入洞房。 秦声伸出右手看了看,无名指上一枚明晃晃的戒指是很好的证据。 没错,是这样。 可又伸出左手,怎么还有一枚? 秦声选择性失忆地没想起来,却想起了另外一件让他震撼的事。 是他的生日礼物。 昨天晚上肖笛撩起衣服,秦声看到他小腹上画了一把琴,于是傻乎乎地问:“你怎么,在肚子上画画啊。” 肖笛:“……” 秦声:“去洗了来睡觉。” 肖笛:“这玩意儿洗不掉。” “等下,我看看。”秦声上去抓了两把,“这他妈是谁的手,是哪个男人的……” 肖笛有点吐血,抓起被子狠心地把秦声给蒙住。 他就不该让秦声喝酒,更不该擅自求婚。 …… 意识到礼物是什么,秦声猛地坐了起来,然后掀开身旁肖笛的睡衣检验。 证实了脑子里的画面不是梦境后,他只想惊呼我的天! 一把金色的小提琴,一只琴弓,还有,他的手。 肖笛,把他的琴和手,逼真地!纹在了!小腹上! 就是前阵子肖笛发微博的那张图。 秦声瞬间明白了“想做你的琴弦”的真正含义。 也明白了那天电话里肖笛为什么总发出“嘶嘶啦啦”的声音。 因为疼。 这张图颜色多、线条多,复杂程度远超他纹的那两个字母。 真是好大的惊喜。 惊喜到,让他觉得谁先求婚这事儿简直不值一提。 身旁肖笛平躺着,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秦声腿上。 秦声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把手握了上去。 这人怎么这么美好又这么讨厌。 不仅要做的琴弦做他的心弦,还他妈乱扑腾。 “喜欢吗?”肖笛闭着眼睛突然出了声,“生日快乐啊,哥哥。” “喜欢,喜欢得心跳都快停了,”秦声激动得声音发抖,伸出手轻轻拨了拨肖笛身上的“琴弦”,“纹在这个位置,故意的?” “不然呢,”肖笛慢慢睁开眼,“纹后面我也看不见啊。” “我明白了。”秦声说,“你想做弦,那我就是,弓。” 肖笛无奈:“是是是,你最攻了。” - 过了元旦,肖笛又在国内呆了几天。 秦声又接到一个综艺节目的邀约,去为一个真人秀做现场伴奏。 这次他考虑都没考虑就直接拒绝了。 之前的绯闻风波刚告一段落,他可不想又惹出什么事来。 他不想出名,只想好好过他的小日子。 就像生日那天肖笛歌里唱的那样。 给我你带着微笑的嘴角和眼眸/给我你灿烂无比的初春和深秋/给我你未经雕琢的天真和自由/给我你最最珍贵,所有的所有…… 讲真的,肖笛的乐感真的不怎么样,只能说是勉强跟得上节奏,没跑调。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份真情才显得可贵。 由于太过喜欢这首歌,肖笛连着几天发现秦声总是有意无意地哼唱。 肖笛听了不下几百遍,他一开始开饶有兴致,但很快就开始听觉疲劳。 最后简直濒临崩溃。 这天,肖笛正犹豫着怎么委婉地让秦声闭嘴,一个意外电话打了进来。 是沈苑打来的,电话里他哭得很急,说林俭出车祸了。 秦声的第一反应是他们两个联合起来骗他,因为生日之后他就一直没搭理林俭。 但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他们立刻赶去了医院。 连环车祸,林俭伤得很严重,头部、胸部都受了伤,正在进行手术。 秦声看了眼一旁止不住哭的沈苑,他胳膊也被包扎起来了,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你们刚才在一起?” “嗯。”沈苑说,“快撞上的时候林哥打了个轮。” 秦声也猜到了。 林俭这个人就是嘴硬,怎么都不肯承认喜欢,但保护起自己的人来可一点都不含糊。 秦声在沈苑旁边坐下,试图安慰:“别怕,他胆子大命也大,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手术室就出来了一个白大褂:“病人家属在吗?你们谁是AB型血?病人失血过多,现在需要输血!” 沈苑立刻站起来:“我是O型血可以吗?” 肖笛也站了起来,拍了拍沈苑:“我是AB型血,让我来吧。” ☆、别扭 肖笛抽了400cc的血。 他皮肤本来就跟白瓷似的,抽完了有些虚弱地倚着秦声,就更加有一种病态美。 秦声觉得又好看又心疼:“乖,先送你去附近的酒店休息,我留在这儿等他出来。” “不用。”肖笛说,“我跟你一起。” 沈苑去楼下的自动售货机买了点吃的喝的,放在座位上聊表心意:“肖哥秦哥,谢谢你们了,吃点东西吧。” 孩子很礼貌也很懂事,但就是话听起来,让秦声有点不那么舒服。 “那谁,哥问问你啊,”秦声身子岿然不动地让肖笛靠着,眼皮撩了一下,冷声问,“你跟那货到底在一起了没?” 那货…… 似是对这个称呼不满,沈苑撇了撇嘴,然而底气不足:“你是说林哥吗?还、还没有。” “那你这谢字从何而来?”秦声眼尾轻挑,“别谢来谢去的,老实坐着吧。” 论关系,也得从他这边算啊。 肖笛看沈苑可怜,心上人伤情未卜还要惨遭小叔子的嘲笑,便从中调和安慰:“你也休息一下吧,养好精神,一会儿好去看林俭。” 沈苑点了点头,瞬间又泪眼汪汪。 林俭不能提,一提就哭。 手术很顺利。 林俭很快从麻醉中醒来,他睁开眼睛,茫然地来回看床边站着的三个人,最后视线停在了沈苑的胳膊上。 “别他妈看了,”秦声说,“还活着。” 林俭却没理他,吃力地张开嘴问沈苑:“你,严重吗?” 他其实没力气说话,这几个字几乎听不见声音,可还非要说。 秦声突然有一种,一颗真心喂了狗的感觉。 但想着如果躺在床上的是自己,醒来后眼里肯定也看不见其他人,瞬间就原谅了这个老畜生。 林俭跟沈苑确认了眼神,给秦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我们回去,”秦声说,“你让一个伤患照顾你?” 沈苑马上说:“我不是伤患,我留下来照顾,秦哥你们先回去。” “叔叔阿姨什么时候过来?”秦声问。 林俭又摆了摆手。 “不说是吧?行。”秦声真想给这个逞强的家伙竖大拇指,“你就让这小孩儿伺候你吧。” 说完,他就带肖笛离开了。 “好好养着啊,“肖笛说,”我们明天再过来看你。” - 开车回家,夜色已经降临。 肖笛在车上睡了会,但很轻,车一停便本能地醒了。 头慢慢转向左边,毫无意外地对上了爱人温柔的目光。 “你就这么看着我?”肖笛问,“多久了?” “刚开始看。”秦声说着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他们还没吃晚饭,肖笛想吃点东西,但考虑到秦声每次做饭就好像要跟厨房同归于尽似的,他提议:“我想吃学校附近的那家椰子鸡了,我们去吃?” 秦声二话不说,立刻系上安全带,出发。 到了地方,秦声口口声声让肖笛来点餐,自己却拿出手机来搜索吃什么补血,只要菜单上有,他就不过脑地加上。 肖笛既无奈又甜蜜:“我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完可以打包。”秦声说。 …… 尽管最后真的打包了,但肖笛还是竭尽所能地吃了很多,一来是真的饿,二来不想让秦声担心。 虽然抽个血而已,休息两天就好了,但在秦声那,这点不痛不痒的症状却好像跟出了车祸的林俭一样严重。 车子再次驶入车库,秦声下了车走到肖笛那边,打开车门蹲下去:“宝贝你看,我是抱你还是背你上去?” 他微仰着头,眼里仿佛闪烁着星光。 肖笛很心动。 虽然他不想出洋相,但这句话太有吸引力了,他好像,还没在秦声这儿享受过这种待遇。 这么说也不尽然,其实秦声抱过他。 不仅抱过他,还把他钉在了墙上。 然后一路从卧室辗转到浴室,再回到卧室。 说来都是他小腹上的纹身惹的祸,秦声先是在那上面亲了亲,然后…… 然后发生的一切就都不由肖笛控制了。 秦声把肖笛抵在墙上,双手拖着他双腿,几乎让他整个人悬空了起来。 秦声就像一只饥饿的豹子,对着自己的猎物猛嗅,然后准备开始享用美餐,磨了磨牙道:“这可是你自找的,一会疼也得给我受着。” …… 回忆结束,肖笛的脸多了几抹潮红,他犹豫了下说:“还是背吧。” “上来。”秦声转过身去,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肖笛背了起来。 许是天天拉琴的关系,秦声的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肖笛将自己的全部重量交予他坚实的后背,觉得无比踏实幸福。 “累不累,”肖笛问,“我下来吧,周围有人在看。” 秦声无所谓:“看呗。” 肖笛其实没虚弱到连路都不能走的地步,但他很贪恋这种感觉,就放任自己配合秦声演戏,让他一路把自己背回了家。 没几天就要再次出国,就任性这一回吧。 开了家门,肖笛发现家里灯火通明,还以为进了小偷,顿时警惕起来。 但闻到从厨房飘来的有些熟悉的香味,又看到门口鞋架上的一双女士鞋,才知道应该是秦声妈妈来了。 肖笛狐疑地看着秦声,这个人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意外,瞬间明白了什么:“你知道妈过来了?” “我让她过来的,“秦声状似随意地说,“给你做点好吃的。” “那你还带我去吃椰子鸡?”肖笛简直不能理解这个人的脑回路,“你他妈脑子缺很弦?” “不,我是缺把琴,”秦声否认,还不要脸地摸了一下肖笛的腹部,“我的琴,不都被你偷走纹在这儿了吗?” 妈的。 肖笛气得想骂人。 秦声这个二百五,隐瞒情况让他婆婆在家里干等着不说,还由着他胡闹把他背到家门口才放下来! 就不怕被撞见吗? “妈。”肖笛满心愧疚地去厨房打招呼,“您过来了,我们……刚从医院回来,抱歉,也没能去接您。” “接什么接啊,我自己能开车。”薛曼说,“辛苦了孩子,你看你,脸色煞白,妈给你炖了鸡汤,里面还放了黄芪和当归,你趁热喝点。” 又是鸡汤…… 肖笛绝望得想死。 但,别说是碗好喝的鸡汤,就是毒鸡汤肖笛也准备喝下去。 从小到大,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虽然养父母待他不错,但也只能说是尽到了“父母”的责任和义务,供他上学,让他衣食住行无忧。 这么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只有秦声一家人。 肖笛把鸡汤端到餐桌上,不仅给自己盛了一碗,也给秦声盛了一碗。 “我又没抽血,”秦声说,“我不喝。” “不行,你也得喝,”肖笛说,“脸色不好,也得补补。” 薛曼在一旁附和:“是啊儿子,你看你这脸色,肖笛都辛苦都给你盛了,你就过来喝点。” 秦声:“……” 他脸色怎么差了? 再说了,盛碗汤就辛苦? 肖笛喝了三大碗。 趁秦妈妈去厨房,秦声吓得连连求饶:“祖宗,你别再喝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一会儿回房间我就给你跪下。” “滚吧你,”肖笛是真的生了气,面色狰狞,“把你这猪蹄子拿走,三天之内不许再碰我。” …… 秦声比窦娥还冤,不禁仰天长啸,他的手,在肖笛眼里不是最漂亮最灵巧最销魂的吗? 怎么就成猪蹄子了? 他、他妈是为了谁啊? ☆、失口 肖笛想留他人美心善的婆婆在家住一晚,但薛曼坚持要走,说年纪大了睡眠不好。 此言一出,肖笛默默垂下眼帘,跟罪魁祸首秦声对视了一眼。 之前有一次大雨,他们在父母家留宿。 夜深人静,秦声在翻了一百八十个身后问肖笛:“一会儿你能不能忍一忍不出声。” 肖笛:“那你能不能忍一忍,明天?” 秦声的眼神有一刹那的暗淡,肖笛立刻不忍心了:“好好,我忍着。” 然而过程还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窗外的雨点霹雳吧啦地往下砸,秦声的力道好像也受了雨势的鼓舞,只增不减。 肖笛不可抑制地发出几声性感撩人的娇喘。 秦声只好伸手去捂肖笛的嘴。 毕竟在他心里,论销魂,他的手远不及这把嗓子的十分之一。 但不捂还好。 潮热的掌心覆上去,温暖而独特的体味钻进鼻腔,肖笛立刻失了心智。 最后,肖笛只好抓过薄被咬在嘴里。 秦声帮他取下来的时候,被角洇湿了一大片。 …… 都听出了薛曼的话有所指,秦声还是面不改色地叮嘱:“您睡眠不好是老毛病了,回头我带您去看看中医。” 薛曼只给了秦声一个“你轻点折腾”的眼神,然后去跟肖笛交待:“孩子回去歇着,有什么事儿尽管使唤那臭小子,千万别心疼。” 肖笛笑了笑,心说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心疼。 薛曼一走,秦声就使出了浑身解数,专心致志哄媳妇。 掐指一算,三天后他们就要开启另一段异国之旅。 所以三天不碰?怎么可能! 但肖笛这次真的很难哄,不仅不让他碰,连话都懒得跟他讲。 所以秦声采取了狗皮膏药的方式来软化气氛,走哪儿跟哪儿,也不说话,就尽职尽责地当个跟屁虫,跟到你消气为止。 肖笛上厕所,他跟着。 肖笛去喝水,他跟着。 肖笛去洗澡,他也跟着。 就像一只可怜又招人疼的大狗。 站在花洒下,肖笛朝这只大狗扬了扬下巴:“干嘛呢,不过来。” “我哪敢啊。”秦声站着不动,阴阳怪气地说,“你不发话我哪敢碰你。” “没让你碰我,”肖笛食指勾住秦声的衬衫领子,把人勾到面前来,为他宽衣解带,“但我可以碰你。” …… 两人一起洗了个气氛融洽的鸳鸳浴,彼此也就当那个“三天内不许碰我”的口头约定不算数了。 肖笛不忍心折磨秦声也不忍心折磨自己,舒舒服服回到床上,两人便相拥着入睡了。 本该是安心而平静的一夜。 然而深夜,秦声却罕见地做了个噩梦。 他全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两秒钟的意识回笼后,呆滞的眼神变得狂乱,抓起身旁睡衣不知道跑哪儿去的肖笛就是一通乱啃。 全身上下都被吻了个遍的肖笛从半梦半醒间醒来,朦朦胧胧地叫了声:“哥?” 秦声满头虚汗地撑着床,胸腔震动发出不连贯的粗喘,目光迷离得像是梦游,被肖笛连着喊了三声才平复下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肖笛伸手为他擦汗,又仰起身在他唇上亲了亲。 “嗯。”秦声说,“我梦见,你出轨了。” “……” “那我都出轨了,“肖笛依旧亲着爱人安抚,“你还不把我扇远点,还过来亲我干嘛。” “舍不得你么,”秦声顺势躺下,双手双腿齐上阵把人箍得死死的,含糊不清地说,“出轨了也是我的人,你休想跑掉。” 肖笛想说“我是傻逼吗?我跑”,但他被秦声的胳膊压得喘不过气来,顿时心酸委屈混作一团。 他明明就忠心得日月可鉴,却要因为一个狗屁噩梦,被当作出轨来对待。 但这胆小鬼是真的被吓到了吧。 肖笛在轻微的窒息中咳了几声:“你想谋杀亲夫?把我勒死你就放心了?” “对不起。”秦声在短暂的失控后真正清醒过来,力道收了但仍抱着人不撒手,“对不起宝贝,我梦得太逼真了,梦见你跟别人在这张床上……” “你就放心好了。”肖笛用一个深吻把秦声的话堵了回去,“我活着是你的人,死了,也要入你家祖坟的。” - 走之前,肖笛和秦声去看了两次林俭。 他胸部开了刀缝了针,还是只能躺着,手上插着针头,话说得也吃力。 林俭从沈苑那儿听说了肖笛给他输血的事,调侃道:“原来肖老弟跟我一个血型,这么说还是咱俩关系近一些。” B型血的秦声有点酸:“跟谁称兄道弟呢,那是你嫂子。” 林俭立刻改口:“谢了,嫂子。” 肖笛:“……你多歇歇,少说点话。” 医生来查房,他们就没坐多久,走的时候秦声特意跟沈苑说了句话:“弟弟,你再辛苦一下,哥明天晚上来换你的班。” 身残志坚的林俭把秦声的话复制粘贴,甩给他一句:“跟谁称兄道弟呢,那是你嫂子。” …… 一屋子的人同时错愕地看向林俭,尤其是沈苑。 他没想过林俭会以这种方式,这么猝不及防的,表白? 小男孩瞬间激动得全身颤抖,连杯水都拿不稳,可他明明被软硬兼施地拒绝过那么多次,又有些不敢相信:“哥你乱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林俭看着他,“怎么,不行?” “啊?”沈苑更不敢相信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慌乱地插了一根吸管在水杯里,送到林俭嘴边说,“哥,你先喝点水。” 艹了。 林俭恨不得自己撞死得了,也好过在秦声面前这么没面子。 这小兔崽子,昨天还抱着他哭唧唧,今天就这么有主意。 秦声抱着胳膊倚在肖笛身上看戏,看得他爽快极了。 这傻逼想当老畜生未遂。 离开前,秦声张大嘴朝他做了个口型:“活该。” 是非要经历生死才肯把人抓牢。 早他妈干嘛去了。 住院楼里的温度把人暖得像烤了火,刚出楼门,两人就被断崖式的温差和干冷的寒风冻了个措手不及。 惦记着肖笛刚输完血,秦声立刻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给他围上。 肖笛躲了一下没躲开。 这围巾是肖笛从国外买回来给秦声的,一个很有名的奢侈品品牌。 一同买回来的,还有很多条齐名品牌的各种样式的围巾和手套。 总之烧了很多钱。 就为了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不想穿秋裤又嫌羽绒服臃肿的秦声能多爱自己一些。 喜欢穿羊绒大衣不系扣子耍帅不要紧,多少再围条围巾,不至于让人看着空荡荡的脖颈就替他冷得慌。 他那个脖子常年夹琴,皮肤特别敏感,不禁吹也不抗冻。 稍有不慎就火红一片,偏偏秦声天天练琴的习惯雷打不动,肖笛是真的心疼。 肖笛虽然也爱捯饬自己,但冬天是不拒绝羽绒服的。 尤其今天,他还穿了件厚羽绒服出来,帽子一带扣子一系,就遮挡了大片风寒。 所以他跟秦声之间,显然秦声是更需要围巾的那一个。 但秦声还是嫌麻烦。 这几天降温,还总是找借口把围巾塞过来。 肖笛叹了口气,把人拽到避风的地方一颗一颗给扣好衣服扣子,又把围巾打了个花样系上,轻声哄劝:“脖子别老露着,勾引谁呢。” “就几步路,真没必要宝贝……” 秦声还是想把围巾给肖笛,可还没动作,就看到对方的笑意收敛,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扔下他,独自往车上走。 秦声心头大念不好,他好像是闯祸了。 肖笛直接坐到了驾驶位,打开暖风,又放了首舒缓的音乐,心情好了不少。 没一会儿,秦声坐上来,见肖笛给了他一个露齿笑容,便放松了警惕,拉过肖笛的手亲了亲,算作示好。 “我来开,”肖笛说,“回家还是去吃饭?” “去吃日料吧。”秦声说,“走之前先吃个爽,可怜了那老畜生,要忌口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听他刚才那意思,”肖笛开车上路,“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真是便宜那老畜生了,”秦声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怜香惜玉之情,“沈苑那孩子,名牌大学毕业,就为了能天天看见心上人,把自己屈才在那破咖啡厅工作,听说林俭明着暗着拒绝了很多次,但怎么都没用,就是赶不走。” 肖笛“嗯”了声。 “别说,二十多岁,看上去真挺嫩的,”秦声还处在这件事的余波中,“难怪那老畜生把持不住,不过他也真下得去手,比我还大两岁呢。” 这次肖笛一声也没应。 车内放着音乐,秦声一时也没察觉出不对劲,直到一首歌唱完,才听到肖笛在换歌的间隙问了句:“喜欢年轻的,嫩的?” ☆、身份 秦声转过头去看,他宝贝正专注地开车,漂亮的脸蛋在乌漆嘛黑的车厢内白得反光,唇线轻抿,腮帮就微微鼓了起来。 不知道是真被自己给养胖了还是吃干醋吃的,诱人得要命。 真想上去亲一口。 不,咬一口。 于是秦声真的凑了过去。 肖笛像早有预料一样一手挡开:“别打岔,开车呢。” “小毛孩愣头愣脑的,又只会哭,没意思。”秦声抓住他的手握着,声音极尽柔软,“我喜欢你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我不年轻,”肖笛吃醋吃得饶有兴致,“又不水嫩。” 秦声蹙眉:“你再这么说话,我可在高速路上亲你了啊。” “沈苑那孩子你就别惦记了,不然你那不要命的兄弟可得跟你拼命。但你们乐团里二十来岁的小孩有挺多吧,有没有仰慕喜欢你的?” …… 真是越说越不着调了,秦声把头扭过去对着窗外,这是要吵架还是怎么。 车窗拉下去一半,他点了颗烟。 说多错多,还是闭嘴吧。 肖笛在并线的间隙扔了些余光过来:“嗯?” 秦声突然顿悟了。 故意把话说得这么气人,这是要他亲。 要狠狠的亲。 秦声夹着烟顺窗外点了两下烟灰,乐得合不拢嘴:“还开车呢宝贝,你真以为我不要命啊。” 少顷,肖笛平稳地开车下高速,毫厘不差地停在了马路边。 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在月光的映衬下,眼里的情.欲快要溢出来。 秦声一手搭在车窗上,一手去搬肖笛的脑袋,对着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双唇,狠狠嘬了一口。 肖笛不满足,解开安全带把自己送过来,高低落错的吻细密地落在了秦声身上。 吻他细长有致的脖颈,吻他滚动的喉结,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带…… 秦声退无可退,吸了口烟又迎了一捧冷气,逼自己冷静。 然而怀里的人拱个不停,理智在一瞬间报废,秦声低骂一句掐了烟把人拽起来:“你知道我对你没什么自制力,不要逼我在车里……” 从上次秦声出国到现在,他们做.爱的频率明显降低,虽然情到深处依然不能自已,但很明显,秦声在克制。 尤其是面对肖笛有意无意的挑逗的时候。 他不太分得清对方是真的想要,还是只是取悦他、迎合他。 “有一件事我可能一直没跟你解释清楚。”肖笛仰起头看他,“你认真听一下。” 秦声努力平复呼吸:“嗯。” 简单组织了下语言,肖笛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正经跟秦声表白过,虽然场景不太合适,但择时不如撞时。 “我曾经……欲.望就是很淡的,”肖笛说,“在那种事情上,我经常没什么反应,只好放任自己去接受。” “但你不一样。”肖笛说,“是你,让我只是看到你,就有想要的感觉。” “真的。” “我爱你,秦声,我什么都愿意给你,”肖笛说,“我也喜欢你对我疯狂,对我失控,那样我会觉得,在被你炽烈地爱着。” …… 这一夜注定是旖旎怡人的。 - 肖笛走的时候把其中一只戒指戴在了脖子上,另一只留在了手上。 秦声也是如此,虽然拉琴的时候要取下来,放下琴再带上,但他不嫌麻烦且乐此不疲。 这天外面下了雪,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只让人觉得眼前一片清新。 两人在银装素裹的雪地里用前置摄像头合了几张影,都帅得无可挑剔,然后分别设成了手机屏保。 “以后,谁要是别有用心意地靠近你,”肖笛说,“你就按亮手机给他看。” “这话该我说吧,”秦声开车门上车,“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我桃花哪有你多,”肖笛也同一时间坐了上去,“再说我前任都很安分,你这边就……” 秦声这边的主要问题是苏妍。 就在昨天晚上,他还收到了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今早回拨过去发现,是苏妍打来的。 “有事?”秦声的语气很生硬。 “没事,”苏妍说,“就是想听听你声音。” 秦声直接按断了。 车里,秦声闷了一会儿说:“以后陌生电话我都不管了,而且我保证,接到她电话我就挂,遇到了也离她两米远,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肖笛说,“我听学校里的人说,她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有一次闹着要跳楼,被拦住了,我只是担心她骚扰你,你的生活会受影响。” 我更担心她会拿自杀威胁你,担心你会念旧情,出于责任和道义做不到置之不理,又要顾念我的情绪,担心你会陷入两难。 这句话肖笛没说。 “只要你不离开我,”秦声抓着肖笛的手,“我就什么影响都没有。” 又来了。 肖笛真是怕了秦声。 三天两头地警告他,跟任何话题都能扯上关系。 但只要秦声提起一次,他就愿意保证一次。 “离开你,”肖笛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怎么活。” - 肖笛再次出国之后,秦声换了一个新乐团。 这一年多,“声乐团”基本上是在走下坡路,赵团语重心长地跟秦声谈了谈,说他一个朋友的乐团缺个副首席,如果秦声愿意可以去试试。 新乐团的名气要大很多,在国外也算是小有名气。也因此,演出排练堆满了时间。 这么一来秦声就不用接其他的活了,光是乐团的事就够他忙活。 唯独徐寒这个学生他一直带着,也许是因为,这姑娘说她想考师母的学校。 转眼到了六月。 秦声跟团去国外演奏,刚好是肖笛的城市。临时空了点时间出来,他便没通知爱人,自行按照课表去了教室。 一门选修课,肖笛最近一直在帮沈白的导师上。 近乎爆满的教室,秦声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来,前排的两个中国妹子正在闲聊。 “哎,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这么好的人,比那个James温柔太多,不知道有主了没。” “应该有吧,你没看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天天带着吗!他老婆可真幸福。” “带戒指也不一定就代表结婚了呀。” “这么想知道你直接问他呗,他很nice,就算不想回答也不会太难堪。” …… 秦声不自觉忍俊坐直了身体,咳了两声。 其中一个前排妹子闻声回过头来,然而只看了一眼,就被另一个转过了头去:“你男神肖好像往这边看呢。” “是吗?在看我吗?” “那也有可能是在看我,怎么办,他一直往这边看,我心跳好快。” …… 课上的内容秦声听不太懂,但有肖笛时不时投射过来的默契眼神和前排两个姑娘的有趣聊天,秦声也不觉得无聊。 一节课很快结束。 肖笛看了看表,一边收拾桌面一边微笑着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多情况下,这个例行提问是一堂课结束的信号,不会有谁真在这个时候问什么问题,耽误其他同学下课的时间。 秦声也不知道自己撞了什么邪,高高举了个手。 肖笛也惊住了,没想到秦声会搞这一出。 不过倒是乖,这么热的教室,脖子上还挂个围巾。 于是肖笛满足了他:“最后一排那位穿黑色大衣的……同学。” 秦声众望所托一样站起来,在全教室同学不约而同望过来的目光中摩挲着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问道:“肖老师,您结婚了吗?” ☆、归来 “结了结了。”肖笛亮起无名指的戒指连答两声,并始终盯着秦声的眼睛。 丝毫不敢怠慢。 因为他觉得稍有犹豫,秦声就有可能直接跪下来求婚。 毕竟那个好胜的男人对求婚这事,一直耿耿于怀。 “长什么样啊?有照片吗?给我们看看嘛!”有学生提出。 “这不是提问的范畴。”肖笛将视线收回来,似乎有点遗憾,“已经下课了。” …… 学生们纷纷走出教室,伴随着稀稀落落的讶异声和叹息声。 肖笛在讲台前拖延时间,直到学生差不多走干净,他才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到最后一排,拉起爱人的手,语气亲昵:“走了。” 两个人牵手在校园里散了会步。 “怎么过来了,”肖笛把围巾给秦声围好,“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害我后半节课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我说了要来这边演出了啊。”秦声说。 “我以为你没时间过来看我,”肖笛把秦声的手揣进自己兜里,“准备下了课过去找你呢。” “那不是一样么。” 秦声被肖笛带着进了一家咖啡小店,刚进门,秦声的脚步一顿,有两道灼热熟悉的目光看过来,正是课上那两个窃窃私语的中国妹子,正在吧台前排队。 他的手还在肖笛兜里。 “啊啊啊啊啊是你,肖老师,你们!”其中一人激动地说。 肖笛对这两个姑娘没什么印象,只应了声:“嗯,我们。” “你们好、好绝配啊!”另一个妹子说,眼神复杂,有激动也有失落。 秦声笑得阴坏:“谢谢啊,咖啡你们肖老师请了。” 肖笛:“……” 喝了咖啡,肖笛就没再带秦声在校园里嘚瑟,回宿舍办正事去了。 好几个月没见,一进门,秦声就开始扒肖笛的衣服,吻他、吞噬他,唇齿间细碎地呢喃:“怎么穿这么厚的衣服,嗯?想疯我了。” 肖笛配合着把自己的衣服脱掉:“我也是。” “东西有吗?” “嗯,你想用就用。” “你就不怕疼?”秦声咬了他一下,心说不带你这么撩人的。 …… 事后,秦声把肖笛搂在怀里,点了颗烟:“明晚的音乐会,去看吗?” “当然。”肖笛想了想,“你还有票吗?就沈白那个女朋友,她不是喜欢你吗?也给他们两张吧。” “怎么说话呢。”秦声朝肖笛吐了一口烟雾,“什么叫喜欢我啊,她要真喜欢我你还带她去,我该怀疑你喜不喜欢我了啊。” “喜欢。”肖笛就近亲了亲秦声的敏感带,“我最喜欢你了。” - 翌日。礼堂后台。 乐团首席凌子音指了指秦声手上的戒指,目光颇有些羡慕:“你一会准备带着它拉琴?” “抱歉,忘了。”秦声说着脱下戒指放到西装口袋里,“一会儿我爱人会来看,还真有点不想摘。” “感情真好。”凌子音说,“结婚多久了?” “两年多。”秦声说。 “难怪。”凌子音似有些惆怅。 秦声笑了笑,虽然他心里面笃定再过二十年他跟肖笛也是这样子,但听说凌子音最近正在办离婚,就没再多说,以免戳人伤疤。 “当时他想要一个孩子,我的他的都无所谓,但我没同意。”凌子音给琴弓抹松香,动作缓慢,“现在有些后悔了。” 秦声有些不解:“孩子……” “可能有了他,就不会让感情死得那么快吧。”凌子音自嘲地笑笑,拍了拍秦声,“准备了。” 肖笛和沈白还有尤念一起过来的。 他们三个坐在那儿就是三种状态。 尤念听演奏听得出神。 沈白听得昏昏欲睡。 而肖笛的眼神,可以用痴迷来形容。 他连歌都唱不太明白,跌宕起伏的交响乐对他来说就更如同天方夜谭,次次追着要来,纯粹是为爱发电。 一坐几个小时,也看不腻的。 散场后,沈白问肖笛:“念念想请你们吃宵夜,秦老师有时间吗?” “改天吧。”肖笛说,“今天……” “我懂,我懂。”沈白做了个拒绝的手势,“抱歉,那我们先回去了。” 肖笛在礼堂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秦声的人影,打了个电话过去。 秦声接起电话就开始嚎:“宝贝,我戒指找不到了!” 肖笛哭笑不得地过去帮忙:“戒指你放在哪里,怎么会掉出来?” 他只是单纯好奇,顺便推断一下戒指的去向。 秦声趴在地上找了很久,此刻已晕头转向,只觉得爱人在怪他,他哭丧着脸扑到肖笛怀里耍赖卖乖:“呜呜呜,我也不知道呀,我就放这儿了,你看,谁知道这破口袋漏了一个缝。” “别着急,”肖笛亲了亲他,忍不住笑,“我帮你找,实在不行我再给你买一个,再求次婚。” 秦声立刻严肃起来:“你他妈还笑得出来?” 两个人把可能的不可能的,能翻的不能翻的都找遍了,礼堂的工作人员已经被秦声反复折磨,还是没找到这颗戒指。 只剩下一种方法——翻垃圾箱。 秦声带上手套,把肖笛推到一旁:“我自己来,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肖笛怎么可能同意,鬼知道垃圾箱里都有什么,万一有什么玻璃碎片或者铁丝把他最爱的手给扎了,他宁愿弄丢这枚戒指,再买一枚。 肖笛把秦声的手套摘下来带到自己手上:“你啊,不想让我生气就老实呆着。” “您能有点同情心,先别笑了吗?”秦声真是又心虚又生气。 十分钟过去。 秦声赤手加入进来。 “带手套。”肖笛说。 “不带。”秦声说,“这样心才诚,说不定老天看我可怜,就让我找到了。” 二十分钟过去。 戒指终于被心诚的秦声找到了。 他激动地抹掉上面的脏污,把戒指交给肖笛:“快,快给我带上。” 肖笛接过戒指,刹那间热泪盈眶。 这么好的人! 为了找他送的一枚戒指,灰头土脸了一晚上的人。 又因为找到了这枚戒指,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得快要跳起来的人。 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绝对不会放开他的手。 他把戒指给秦声带上,又在那只沾满了奇怪味道的手上留下了一个吻。 - 肖笛的提醒不是空穴来风。 秦声确实在苏妍那次电话以后收到过好多未知号码来电。 要么接起来一句话不说,要么直接开哭,要么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 一次,在他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那边忽然抬高嗓音用快要垮掉的哭腔问了句:“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秦声的手忽然僵住。 “是我一直跟你提分手,”苏妍说,“但都是为了让你来哄我,哪次你哄一下我我们不是立刻就和好了,你怎么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苏妍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胸腔都给哭裂了。 但秦声没有一丁点感同身受的感觉,只有陌生和无奈。 “你跟肖老师才认识几天你们就住在一起,为什么?跟男人做就那么爽?你不觉得恶心吗?” 秦声听不下去,挂了电话。 但还是不太放心,他给沈苑去了个电话,沈苑和苏妍既是校友又是朋友,“人间”又在T大附近,或许可以帮忙看看。 秦声简短说明了情况,问:“你能不能帮忙去看看她,她状态很不稳定。” “嗯……”沈苑有点为难,“我先问下我哥……哥,秦哥说苏妍姐可能要寻短见,我能过去看看吗?” 这小孩已经有主,秦声把这茬给忘了。刚想说不用,沈苑的电话就被人抢了去。 “都他妈分手好几年了还看看看,你他妈好日子过够了是吧?” “她说她不想活了。”秦声说,“我怕她真想不开,怎么说也是我……” “怎么说都跟你没关系,要了她第一次就要负责一辈子?别给自己加那些无谓的道德筹码,“林俭牺牲自己跟小朋友的缠绵时间,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不想活,那她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不是还天天骚扰你?狼来了懂不懂?你呀,就是心软。这些肖老师知道吗?” …… 秦声是个藏不住话的人,通常遇到对他示好的人,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都习惯性地跟肖笛报备,肖笛也从不真吃醋或真生气。 苏妍这事,他最开始提过两次,慢慢就不提了,扫兴。每次提的内容都一样,没什么新鲜玩意儿。 这次,秦声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怎么说,说我担心前女友的安危,怕她真的想不开?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肖笛回国之前把这件事搞定,不要让他受到打扰。 于是,秦声不再顾及扩大事态范围对苏妍形象的影响,联系了苏妍的父母、朋友和校方,让她们多加留意。 然后下了决心,不再理会她。 - 时隔一年,肖笛终于回来了。 秦声站在接机人流中不那么显眼的位置,也足够肖笛一眼就把他认出来。 秦声却有点不敢认,他盯着肖笛看了看,又过了两个月,他宝贝又给了他一些惊喜。 一侧的头发被整齐利落地掖至耳后,好像更白了些,还带了副墨镜。 活像明星的机场走秀。 “真他妈好看。”秦声在白嫩的脸蛋上啃了一口,然而被鼓起来的腮帮顶了一下,“吃什么呢?” 肖笛舌头包着糖伸出来给他看:“薄荷糖,喝了咖啡嘴有些苦。” 又在撩人! 秦声:“我刚抽了烟,嘴也有些苦。” …… 肖笛四下瞻望,大家都行色匆匆,没有人关注他们。 他脚步没停,快速靠近秦声,咬上他的嘴唇,灵巧地撬开齿关,把这颗含化了一半的薄荷糖渡了过去。 而后,肖笛舔了舔唇角问:“是这个意思吗?” ☆、万幸 秦声把这颗糖嚼碎了咽下,有些欲言又止。 肖笛很少见他这样子:“怎么了?” 秦声:“我给你承认个错误。” “什么事这么小心翼翼的。”肖笛说,“跟我用不着这样,只要你没看上别人,就都没事。” 秦声上来一股作死的冲动:“那我要真看上了呢。” “真看上了?” 明显不相信的语气,眼神里还有无限宠溺。 秦声想说“我真看上了”逗逗他,又怕逗大劲了不好哄。 一时犹豫,肖笛先开了口:“你知错就改,那也没事。” 还伸手帮他整理衣服领子! 妈的,越来越会了。 秦声咬了咬下唇,这不是自己表白过的话吗,还真会活学活用。 “说不说啊?”肖笛捏着衣领的手紧了紧,“想急死我?” “就是苏妍,她最近一直有联系我,还去小区门口堵过我,我都尽力避开了,除了……”见肖笛脸色微沉,秦声有些拿不准,但也一口气说了,“除了有两次她说不想活了我电话挂得晚了点以及她往马路上闯我拉了一下。” “拉她哪儿了?” “胳膊,隔着衣服呢。” “就这样?” “就这样。” 要说怎么还真没怎么。 但秦声的态度就是:你觉得我做过了我就收,你生气了我就哄。 你就是我的原则,一切都没你重要。 果然,肖笛没让他失望,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当什么事呢。” 但也没再多说,没表明态度,到底是在意还是无所谓。 行李箱吐出来,肖笛上前提起自己的,另起了一个话题:“好饿,咱们去吃火锅?” “火锅简单,回家弄吧。”秦声接过其中一个,有点被噎住。 肖笛惯爱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吃点小醋,怡情,他很喜欢。 对于他真正有歉意的事情,又会给予充分的宠爱与宽容,他也喜欢。 但潜意识里又有些隐秘的期待,某个瞬间,他甚至希望肖笛对他发个火,质问他为什么不能彻底隔绝那个女人。 可怕的人性,邪恶的欲.望。 秦声觉得还是控制一下为好。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念,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知足的。 开着车,秦声总是不自觉向右看。 副驾的位子他一直给肖笛留着,借口座位会滑动,把乐团的同事都撵向后座,连林俭要坐他也没让。 断断续续长达一年的两地分隔,黑白颠倒的时差,终于画上了休止符。 他的爱人回来了,就坐在旁边,安静而美好。 一伸手就触摸得到,一个眼神就有回应。 从此这个人会陪伴他每一个清晨日落,相拥每一个漆黑夜晚,一想到这些,他就幸福得快要落泪。 万幸的是,他爱的人也同样爱他。 或许更多。 “手给我。”秦声从方向盘上撤下一只手,把爱人递过来的手握在手里,紧攥着。 肖笛吃痛瑟缩了一下,他心里正想着别的事。 而且想什么来什么。秦声的电话嗡嗡响起,切断了这一刻的含情脉脉。 依然是未知号码。 “不接吗?”肖笛问。 “不接。”秦声说,“不管它。” “是……苏妍?”肖笛把电话拿在手里,想着事情总是要解决,“那我可以接吗?” “想接就接。”秦声说。 肖笛按了免提,还未开口,电话那端就传来了虚弱的声音:“秦声,救我。” - 医院里。 一位白大褂和一位中年妇女从病房里走出来,白大褂向中年妇女叮嘱道:“家里人以后看紧点,8颗安眠药,死不了人又要洗胃,我们折腾点就算了,关键是她自己难受。” 说完,白大褂就走了,看到走廊里站着的秦声和肖笛,以为他们也是家属,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是苏妍的妈妈,车上秦声挂了电话就给她打电话,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到达苏妍的住处,赶到的时候苏妍正躺在床上睡得很沉,摇也摇不醒,药片撒了一地,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 送到医院,洗了胃,确定脱离危险,秦声也打算告辞了:“阿姨,那我们就先走了。” 出于客套,后面应该跟一句“有事您给我打电话”,但他没说。 “麻烦你们了。”苏妍妈妈看了看秦声和肖笛,眼神里充满了歉意。 自己女儿的脾气她知道,总归是那丫头不懂事不懂得珍惜,纵然她再喜欢秦声,也只剩一声叹息。 “我会开导她,尽量不再打扰到你……你们。” 有护士从病房出来:“请问你们哪位是肖先生?” 肖笛迎上她的视线:“是我。” “病人让你进去,”护士说,“一个人。” 肖笛跟秦声对视一眼:“那我去跟她聊聊。” 肖笛进了病房,秦声在外面等,然而眉头紧锁。 苏阿姨说:“我告诉妍妍是肖老师背她下楼的,她应该是想要谢谢他。” 秦声“嗯”了一声。 短短几分钟,秦声如坐针毡。 总觉得不能放任他们两个人在单人病房里聊,他忽地站起来,然而还没迈开步子,病房里就传来了吼叫声和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秦声立刻冲了进去,直接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 肖笛的手腕血红一片,白衬衫也蹭上了很多血。地上躺着一串钥匙,钥匙扣上挂了一把沾了血迹的折叠小刀。 苏妈妈想要看肖笛的伤口,被秦声猛地推开:“别碰他!” “过来。”他把肖笛拽到身边,不敢低头看,“跟我去包伤口。” “不是我,不是我。”苏妍抱着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看起来十分无助,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不知是在对谁解释,“不是我,是他自己划到的,跟我没关系。” 苏妈妈把女儿抱在怀里,对秦声说:“你们先走吧,不要再刺激她了。” 惺惺作态! 秦声眼眶通红,没理会他们。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在压抑着怒意。 他的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刚见到他,还没来得及温存,就因为他这边的破事受了伤。 “我没事,”肖笛把手交给护士,向秦声解释,“她要我把你还给她,我自然不肯啊,她就要割腕,我拦了一下就……” 秦声努力在爱人面前温柔,抵着肖笛的额头低语:“都怪我,都怪我。” 肖笛用另一只手安抚他:“我没事,没事的。” 走之前秦声去了趟病房,留了两句话:“你怎么折腾你自己随意,但如果再因为你伤到我的人,我可以不知道教养是什么东西。” “呵呵,”苏妍失态地发笑,“真是低估你们了,连说的话都一样。” 秦声不语。 苏妍说:“他也是这么警告我的,那眼神可怕极了,他说幸亏我伤到的是他,如果动了你,他一定会报复的。” - 火锅是没吃成,秦声在楼下的餐厅打包了吃的带回家。 这件事情,他跟肖笛是默契的,苏妍的所作所为目的只有一个,破坏他们的感情。 她根本就舍不得死。 床头柜上的水是温的,很明显是刚吃下药,她算了时间的。 而且8粒安眠药,若不是苏妈妈坚持,不洗胃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叫肖笛进病房也是别有用心,想伤害自己让肖笛解释不清,可惜没有得逞。 但代价是秦声不能接受的。 他万分后悔,早该做得决绝一点。 伤在右手,秦声像伺候祖宗一样喂肖笛吃饭,给他洗澡,肖笛也表现出了极强的依赖和乖巧,眼睛闪啊闪的任由摆布。 好像自己真的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能。 秦声的心揪着疼,闭上眼睛就是肖笛衣服手腕都带血的画面。 入睡前,他把脸埋在肖笛胸口,一遍遍的重复:“对不起,宝贝。” 是我优柔寡断,顾念旧情,不够坚决。 肖笛摸了摸他的头发,在寂静的夜晚幽幽开口:“是我该道歉,我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秦声抬起了头。 “故意受伤。”肖笛说,“我本可以避开的。” ☆、嫉妒 “为什么?”秦声把身子支棱起来,“为什么?” 他这一晚上提心吊胆地哄着,鞍前马后细心呵护,还止不住地内心谴责,躺在床上把人搂在怀里都不安稳。 搞了半天是故意的? 那丁点情商化为了乌有,他不明白,怎么可以故意伤害自己,让他心疼。 “因为,”肖笛声音软软的,从他腿边发出来,“我受伤了,你就不会再心疼她了。” “我心疼她做什么?!”秦声几乎暴跳如雷,嗓子一开,洪亮的声音在墙壁之间回荡,“我心疼谁你看不出来?嗯?又说这种话来伤我的心,我哪里心疼她了?你说!” 被子里的肖笛没有声音。 秦声却越发心慌气闷:“你满身是血,我他妈吓得心跳都停了,我到底怎么了至于你玩命,啊?!” 卧室里一片安静。 秦声倚着床头点了一颗烟,黑暗里,肖笛蜷缩在他腿边,纹丝不动。 他也一动不动地让人贴着,感受着爱人脸部细腻的轮廓以及鼻翼间呼出的潮热的气息。 半响,肖笛嗓音喑哑地挤出一句:“你朝我吼什么。” 伴随着被烟雾呛到的几声轻咳,委屈至极。 秦声的脾气是有些暴躁易怒,但在一起后,从没对肖笛发过这么大的火,也是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他竟然真的朝他吼了。 肖笛依然伏在他腿边,身子一颤一颤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像一只受了伤的绵羊,急需主人的安慰和舔舐。 怎么能这样。 秦声败下阵来,委屈成这样,真是拿死了他的七寸。 他熄灭只抽了几口的烟,打算伸手过去捞人。 全都是他的错,他认错赔罪就是了。 可刚按灭烟头,那委屈的声音又喃喃自语起来:“你不心疼她,怎么会跟我抢着背她。” “车上你挂了电话,急得跟什么似的,到了医院又跑上跑下,紧皱着眉头,怎么会不心疼她。” “你不是追了她三个多月,情人节还送了一大捧玫瑰花,你请她宿舍同学吃饭,把自己都喝吐了,你对她这么好……” 越说越过分,秦声一脑门子问号,说的都是什么?从哪里听来的版本? 够了,他真是听够了。 他宝贝又不乖,又出言挑衅他,但他却一点都气不起来了,因为他真是爱死了他吃醋的样子。 “我对你就不好吗?” 秦声滑下身子去亲吻那只受伤的小羊,如猛虎细嗅蔷薇,吻他濡湿的嘴唇,吻他的薄薄的耳廓,吻他颤动的睫毛。 吻他的…… 尽管肖笛在阻止他,但他一定要! 这种事肖笛给他做过很多次,简直是家常便饭。 但一轮到他,就百般推拒。 “乖,别乱动。”秦声一下一下亲着他,“会让你舒服。” …… 作战告捷,秦声又爬上去跟他的小绵羊接吻:“满意吗领导?满意了就赏小的一个笑脸吧。” 肖笛真是笑不出来,左手推他胸口:“去漱口。” “你自己的味道,不喜欢?” “不喜欢。”肖笛躲避穷追不舍的唇舌,然而无效。 “那你喜欢什么?我的?”秦声继续胡搅蛮缠地说昏话,“我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己的就这么嫌弃?” 肖笛又没声音了,不主动也不反抗,像只待宰的羔羊任由他蹂.躏。 这么乖,又这么顺从! 秦声的心被搅得稀巴烂,他忍着燥热停下来:“你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我要背她、跑上跑下是心疼她吗?我那是心疼你!什么事你都往前面冲,我还奇了怪了,你跟她什么关系你就往前冲?” “我是买过花,也喝吐过,但都是她闹出来的,你可以说我没主见,但不能污蔑我心疼。她说什么你都信,你倒是说说你们什么关系!” “我嫉妒她。”肖笛说。 “……”秦声撕包装的手顿住了。 肖笛扑过去咬他的喉结,又说了一遍:“我嫉妒她。” 老婆真吃起醋来是什么样子,秦声终于见识到了。 虽然有点难以应对,但他幸福死了。 - 回国后,肖笛并没有几天休息时间,基本上是无缝衔接上了国内的开学。 时隔一年再次回到科研室,又多了几副新面孔。他简单熟悉了一下,去上课。吃过午饭再回来,发现桌子上放了一束香槟玫瑰。 “肖老师,好漂亮的花啊。”只有一位新来的学生祁悦在科研室,他对肖笛的已婚身份不知情,问道,“有人在追你呀?” “谁送来的?”肖笛看了眼祝福卡片,没有署名。 “当然是送花的啊。”祁悦说,“难道追你的人亲自送来?” “可能是我爱人送的。”肖笛解释,“我结婚了。” “结婚了还这么浪漫。”祁悦好生羡慕。 肖笛笑着拿起手机,去天台给秦声拨了个电话。 “你搞什么?”肖笛问,“太招摇了吧!我第一天上班,你让学生怎么看我?” 秦声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别装了,花不是你送的?” “你不是斩钉截铁地跟我说不要嘛,我怎么还会送。” 秦声在林俭的咖啡厅里,悠哉地转着座椅调戏老婆,“今天什么日子啊,这还没到教师节呢,有人追你?” “是,有人追我。”肖笛说,“你危险了。” 秦声:“……” 那天晚上,两个人累成了泥摊在一块,秦声问肖笛:“你喜欢花的话,我给你送啊,天天送,变着花样送,送到你不嫉妒了为止。” 肖笛像不认识刚才那个打翻了醋坛子的小疯子一样:“送什么花?我不需要,你可千万别送!” “真不要?”秦声问。 “说了不要。”肖笛气鼓鼓地翻了个身,“别拿哄小姑娘那一套对付我!” 秦声:“???” 这么别扭的小可爱,他宝贝还真是百变。 但送还是要送的,不然秦声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一小束香槟玫瑰,就当做开胃小菜让他先适应一下。 下了班,肖笛打算拿上他的花回家,又被学生拦住,几个已经毕业了的学生特意回来看他,要一起吃饭。 肖笛就把全部学生都叫上了,打算请大家。 “不不,”于爽说,“肖老师你刚回来,该我们给你接风,我们AA。” 到了包间,谁都不肯坐肖笛旁边,待他打电话给秦声才弄清楚原委,这座位是给真正请客的人留着的。 秦声擎着电话进来:“我这不是来了嘛。” 肖笛不用问就知道是谁卖国通敌:“于爽,你博士不想毕业了是吧?” 于爽求饶地看着秦声:“秦老师,救我。” 秦声给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小事一桩。 虽然秦声做了担保,但于爽是真的不敢掉以轻心。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难。 她家师母三天两头就来点指示,大多数时候她也都乐于配合,但今天的指示就……比较要人命。 师母要求她带头灌酒,对象还是师母本人。 这她哪敢,要真这么做,是真不想毕业了。 但要是不这么做,恐怕也悬。 一群人光吃饭没意思,依旧要玩点酒桌游戏助兴。 选的游戏依旧是数字类的,青蛙落水。 游戏开始,第一个人:“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 第二个人:“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 第三个人:“三只青蛙三张嘴,六只眼睛十二条腿。” …… 以此类推,出错者罚酒。 前面还好办,到了后面十几只二十几只青蛙,秦声是真的算不过来。 所以酒还是他喝。 肖笛拦也拦了,替也替了,但有几个学生还是不依不饶,偏偏秦声也红着脖子非要自己喝。 他再干预,就显得自己不知深浅,破坏气氛了。 可太奇怪了。 肖笛只觉得所有人都跟他对着来,这顿饭他吃的极为不爽,胸口堵得慌。 秦声不仅是一喝酒醉,喝多了他还难受,是真的会吐会头晕,第二天也提不起精神来。 再嫉妒,肖笛都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试探。 又一轮游戏,在秦声这里出了错,不等他领罚,肖笛先一步变了脸色,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磕:“你们谁,再给他倒一滴酒,这饭就别吃了。” ☆、有你 肖笛很少冷脸,对上对下从来都是一副温润如玉、和颜悦色的样貌,仿佛百毒不侵。 所以一旦他真变起脸来,不紧秦声怕,科研室的学生们更怕。 但眼下,只有秦声一个人不怕,因为他喝多了。 “散了吧。”肖笛用老师的威严把进行到高潮中的饭局解散了,也没理会某些学生苦苦哀求的眼神,带秦声回了家。 烂醉的秦声已经走不了直线,肖笛把他背了起来,内心哭笑不得。 浪漫是浪漫,可也很浪,醉成这样,还不是要他来善后和心疼。 背上的秦声尚有一丝意识,手不安分地扣着肖笛的脸:“宝贝,我送你的花喜欢吗?” “喜欢。”肖笛说。 “喜欢就好。”秦声顺着脸颊亲了一口,“一会儿回家还有惊喜呢。” 肖笛以为他在说胡话,开了门才知道是真的惊喜。 999朵玫瑰花。 铺了满地,他的视野差点盛不下。 肖笛背着秦声愣了很久,久到后背被汗水浸湿一片也没察觉。 “喜欢吗?” 直到迷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才回过神来把人放下,转过身想一边亲吻一边说喜欢,秦声却一弯腰一捂嘴,吐了出来…… 浪漫到极致了。 他无法不喜欢。 这事到这儿并没有完,此后的每周一清早,肖笛都会收到一束鲜花,每一束他都细心地打理着。 这浪漫对他很受用。 但从此不敢再随便吃醋。 也不可能再去嫉妒别的什么人。 - 徐寒考了肖笛的学校,虽然专业不同,但“老师”这个称呼是名副其实了。 这天她又来上琴课,忍不住调侃秦声:“我以后,是不是该改口管您叫师母了呀?” “丫头,你敢就试试。”秦声拿琴弓去拍她的头,但琴弓悬在她头发上方,愣是没落下。 “就知道你不会舍得这宝贝琴弓的。”徐寒站了起来,“老师,我课程也不剩几次了,能不能让我拉一下你的琴?” 秦声给她指了指客厅,意思是问你师母去。 “您这么怕他?”徐寒做了个鬼脸,小声说了句,“妻管严。” 这么怕倒真不至于,秦声就是拿肖笛做了回挡箭牌。 送走徐寒,秦声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们好像还没有在琴房做过。 于是他倚着门边问:“宝贝,要不要过来,练练琴?” - 乐团的凌子音前一段时间因为家事,旷排练旷演出,秦声就自动顺位到了首席的位置。 凌子音离婚了,回来后人消瘦了一大圈,拉琴水准也断崖式下滑,主动要求跟秦声换位置。 秦声不想乘人之危:“凌哥,这位子只能是你的,你坐在前面大家才踏实。” 凌子音面色惨白得像发了高烧:“可我状态太差了,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 “愿意聊聊吗?”秦声问。 秦声把凌子音带去了“人间”,聊到最后才知道凌子音说自己短之间内状态缓不过来的原因——前任另寻新欢了。 找的还是个姑娘,并且已经怀上了孩子。 太狗血了。 在一起7年,说离就离,还转眼娶妻生子。 难怪凌子音缓不过来,如果带入自己,怕是命都没半条。 “他还是想要孩子。”秦声说。 这句话正中凌子音的痛处,他悲痛地垂下头去,重重地点了两下:“他想要孩子,胜过要我。” “那你是,”秦声有些不解,“不能接受他跟别人要孩子?” “纠结了这么多年,”凌子音说,“我还是接受不了,他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再回到我身边,换成我也一样。” “那就向前看吧,凌哥。”秦声只能想办法安慰,“你还会遇到更好的,遇到了你就明白,错过的都是不值得。” 秦声跟凌子音在晚饭时间分别,他本想陪这个受伤的男人吃个晚饭,但肖笛说下午没课,在家烤了羊排,要秦声早点回去吃。 突然间很想他,很想回去抱抱他,虽然早上才刚抱过。 秦声回到家,发现肖笛不仅烤了羊排,还准备了红酒。黑胶机里放着他拉的曲子,桌上插着他买的鲜花,气氛有些隆重。 “你想让我喝酒啊?”秦声洗了手坐下来,“今天是什么日……” 话说到一半他就想起来了,好像是三年前他告白的日子。 “想起来了?”肖笛给秦声和自己倒了酒,“别有压力,我也是临时想起来,就简单布置了一下,你就抿一小口,别多喝。” 秦声喝了一小口,拿起一块羊排,总觉得肖笛看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有话要说。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秦声先说了:“之前我不是跟你提,去领养个孩子嘛。” 肖笛停下来看他。 “我最近琢磨了一下,”秦声说,“这事儿还挺麻烦的,而且到底是别人的孩子,搞不好养大了被人领走了,就先不领了。” “那你想自己生一个吗?”肖笛问。 秦声不小心咬上了骨头,绷得牙生疼。肖笛这么问是他没想到的:“你同意?” “我刚好也想跟你说这个事。”肖笛说,“你如果想要孩子的话,我们可以做试管婴儿,用你的精子,费用我来出。” “试管婴儿?”秦声如遭雷击,差点没把咬碎的骨头咽下去。 “不行吗?”肖笛把刀叉放下来,眉头渐渐锁成川字,“不想领养也不想试管,可如果你想找别的女孩子的话……” 秦声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以为对彼此的了解已经深入骨髓,但这个宝贝,总是这么语出惊人,哈? “我是不同意的。”肖笛说。 “你同意,我还不同意呢。”秦声伸手在爱人头上呼了一下,“想什么呢傻瓜,我的意思是就不要了,是我脑袋犯轴了。” “你不是喜欢孩子吗?”肖笛追问。 “我有你就够了,”秦声说,“我要孩子干嘛。” “那爸妈呢?” “他们有我就够了,还要孩子干嘛。” “那你……” “说了我脑袋犯轴。”秦声在心里暗忖,凌子音这个王八蛋真的害人不浅,没事跟他提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这种事情有什么可参考的。 虽然七年之痒、感情破损听起来很可怕,但也很遥远,他坚定地相信他们不会。 他们会在岁月的打磨中,一直相爱,每天做.爱,越来越爱。 “发什么呆,”秦声问,“还不过来亲我?” ☆、地位不保 秦声的爸爸秦淮,做了个外科手术,肠梗阻,大肠切掉了一段。 正逢秦声在外地演出,又赶上秦妈妈和自己的小姐妹跟团出国旅游,秦老爷子疼得站不起来时,是给肖笛打的电话。 彼时肖笛刚连着上完三节课,连晚饭都没吃,挂了电话直奔秦父家,背上人就往医院跑。 交钱、跑腿、家属签字都是他一个人。 手术结束,进了病房,也是他一个人忙前忙后地照顾。 他请了假,日夜陪床,近身伺候毫不马虎,连隔壁病床的人都夸,你这儿子比姑娘还细心。 秦父笑笑不语。 慢慢地,从医生到护士,再到打扫的阿姨,全都知道2床病人有个长得帅又孝顺又体贴的好儿子。 秦淮不想让老伴担心,嘱咐肖笛:“别告诉你妈,她知道了肯定哭着要买票回来,她连外语都说不好,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放心吧爸。”肖笛投了毛巾给秦父擦脸,乖得很,“我不说。” “那臭小子呢?”提到儿子,秦淮脸上的温柔消失,“出去这么长时间,都不说给我打个电话,我手术他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爸。”肖笛拿出交换条件,“他刚升上首席,我不想让他分心,而且也快了,后天就回来了。” “你都请了多少假了,”秦父担忧,“工作不要了?” “连上周末一共也没几天。”肖笛说,“您啊,别跟我客气,就拿我当亲儿子使唤,这不大家都说我是您儿子嘛。就算秦声回来了,您也只管让我这个“儿子”来照顾,让他羡慕去!” 秦淮叹了口气:“你就惯着他吧!” 肖笛:“……”您还不是一样惯着媳妇。 不是什么大手术,康复得也超乎想象的好,马上就能正常进食了。 在这儿陪护吃不好睡不好,从小养尊处优的秦声哪吃得了这个苦。 还要冒着被小护士撩拨的风险,要他着急赶回来做什么。 擦完身子,肖笛端着水盆出去了。 秦淮不苟言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他这个傻儿子,还真是有福气。 自己儿子的臭脾气他知道,发起横来谁也拦不住,当时为了气他们,竟然领了个男人回来,还直接把证给领了。 可就是他领回来的这个男人,把他制得服服贴贴,又对他呵护得无微不至。 不舍得让他干一点家务,吃的喝的都给端到眼前,冬天儿子不爱戴围巾,就从国外“批发”了一沓名牌回来,逼着哄着也要他天天带着。 儿子生一场病,都给他急哭了。 听说还往身上纹了一把小提琴,光想想有多疼,秦淮就受不了。 结婚几年来,他们就没红过眼。 如此恩爱,老爷子也别无所求了。 所以他也是把肖笛当亲儿子在疼。起初,他确实有想看看这个“儿媳妇”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的卑劣想法,但这个想法马上就被肖笛的所作所为打退了。 这个“儿媳妇”是真的靠得住。 把儿子交给他,一百二十个放心。 这天秦父的弟弟来看望,秦淮便把弟弟留下了,勒令肖笛立刻回家休息,这两天都不用过来了。 - 秦声早就知道家里有事蛮着他,这几天肖笛主动打给他的电话明显减少,视频总是转语音接,问就是在科研室加班。 骗傻子呢吧! 他下了演奏就连夜坐了高铁回来,到家时正是清晨,肖笛面朝着门的方向侧睡,空调开到28度,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短裤,夏凉被只堪堪护住肚子。 皮肤白得跟凝脂一样,纤细的小腿交叠,一只脚探出了床沿。 手藏在被子里,似乎落在了小腹的纹身上。 许是知道自己会回来,故意摆出这幅样子来勾引。 可床上的人又仿佛对自己的媚态浑然不觉,鼻息间发出轻轻的呼声,睡得正安好。 越是安好,越是能勾起秦声的占有欲,特别想扑过去,把人给弄醒。 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秦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 肖笛心电感应一般睁开眼:“你回来啦,吃早饭了吗?我做了粥。” “什么时候做的?”秦声问。 “昨天晚上。”肖笛说,“倒计时的,八宝粥。” 秦声吸了吸鼻子:“这么香,除了粥还有什么?” “还有鸽子汤,”肖笛连人带被地往秦声怀里蹭,“不过是给爸熬的,你只能喝一点点。” 秦声立刻皱起眉来,紧张地问:“爸怎么了?” 肖笛讨好地献上自己的亲吻,提前安抚易怒的爱人:“爸做了个手术,切掉一段大肠,你别担心,以后只需要饮食上注意一些,没什么大影响。爸恢复得很快,马上就能出院,怕你分心才没告诉你。” 秦声的动作大幅度停住。 “你怪我也行。”肖笛仰起脖子给他咬,“但别生气。” 他见不得秦声皱眉。 然而秦声并没有生气,消化了事情的始末,专心吻怀里的人,连带着半个月的思念一泻而出。 他的宝贝这么好,宁愿自己辛苦也要让他安心工作。 这么好,怎么忍心苛责他。 “那这几天一直是你照顾?有没有请护工?”秦声问,“那些事情,你不是……” 你不是有洁癖吗?医院那个地方那么不卫生,做的又是照顾人的事情。 “你爸,就是我爸。”肖笛说,“我怎么会嫌自己爸呢。” 秦声只觉得心窝暖,他宝贝怎么能这么窝心。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么窝心的背后,是他“儿子”的地位不保。 两人来了医院,肖笛放下鸽子汤,简短交待几句,跟秦父打了个招呼就去上班了。 不食人间烟火的秦声突然接手陪护工作,瞬间方寸大乱。 什么都不熟练,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要问。 把亲爹搞得头嗡嗡作响。 临床的阿姨看不下去,问秦父:“秦大哥,你儿子有事?这是他朋友?” 秦声一边盛鸽子汤一边解释:“阿姨,我就是他亲儿子。” 阿姨又转向秦淮:“秦大哥,你两个儿子啊?” “一个,”秦淮立马否认,“这小子不是,儿子上班去了。” 秦声:“……” 过了一会儿,医生来查房,为首的白大褂见到仪表堂堂的生面孔不免多看了几眼。 收拾得这么干净利落、溜光水滑,哪像是来陪护的。 倒像是来撩妹的。 见生面孔管病人叫爸,白大褂便不疑有他地猜测出了二人的关系。 “您跟那位大学老师,一家的?”白大褂问。 “是,他是我爱人。”秦声心生感动,总算有个明白人。 “你岳父恢复得挺好的。”白大褂说,“这两天再观察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一周之后回来拆线。” “我爸。”秦声拉下脸来严肃地纠正,“我才是他儿子。” 白大褂满脸惊疑。 “真的!”秦声伸手比划,“你看我俩长得不像吗?难道他跟我爸像?” 闻言,白大褂认真比对了下,发现还真是亲父子,于是给秦声比了个大拇指:“好眼光,有福气。” 秦声:“……” 又过了一会儿,护士来测数据。 小护士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秦声无名指上的戒指,跟之前一直在这儿陪护的那位帅哥手上的,一模一样。 “你要再不来,他家那位可要收情书了啊。”小护士说。 “我爸还在这儿呢,他敢。”接二连三的误会,秦声已经笑不出来了。 “那是亲儿子,”小护士却笑了,“难道还向着你不成?” “你看着我的脸,”秦声抬起头来,”再说一遍。” 小护士写数据的手有点抖,看了看老爷子,自言自语道:“不是吗?怎么……” 秦淮给秦声使了个眼色:“闭嘴吧,再给我盛碗汤。” 秦声心不在焉地盛了一碗,端到面前舀了一勺就开喂。 “你想烫死我?”秦淮别过头去。 秦声这才放嘴边吹了吹,自暴自弃道:“哎,我这笨手笨脚的,跟亲儿子没法比啊!” “谁不说是呢。”秦淮附和。 …… 喝过汤,秦声老大不高兴地拿着饭盒去水房洗。 与扫地阿姨擦身而过,听到那位大姐进病房后跟自己老爸不见外地来了一句:“秦大哥,还是儿子好吧?!” 秦声差点当场晕厥。 - 秦父出院那天,薛曼从国外回来了。 果然如秦老爷子所料,知道男人身上被开了一刀,切了一段大肠,一直在沙发上抹眼泪。 “妈,这不是都没事了嘛。再说爸做个手术,还换了个儿子呢,”秦声愤愤的朝肖笛看了一眼,“我说什么了,我哭了吗我。” 薛曼想起来自己买的东西,擦了擦脸,使唤秦声把行李箱抬出来。 “我来吧。”肖笛站了起来。 薛曼把箱子打开,给大家分礼物。老公和儿子人手一个钱包、一件衬衫,轮到肖笛,她郑重地拿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孩子,当时呢,你跟秦声证领得突然,这么些年,也没正经送过你东西。“薛曼把盒子打开,“这手表就是妈妈的一点心意,看看喜不喜欢?” 肖笛完全呆住。 这款手表,没有二十万都下不来。 “哎,”秦声凑了过来,“表有我的份吗?” “有你什么事啊,一边呆着去。”薛曼呵斥。 秦声想离家出走。 晚上回到家,秦声把人按在怀里亲,像条渴水的鱼,怎么亲都不够。 “我真是捡到宝了,你说你图我什么啊。”他轻声呢喃。 “我说得还少吗?”肖笛热切地回应他,“我爱你啊。” ☆、宿醉未醒 林俭年轻时开了一间酒吧,叫“地狱”,闹市区经常有人闹事的那种。 可不管谁在他店里闹事,谁来砸场子,他都一个人摆平,一挑几是常有的事。 也因此得罪了很多人,以至于某次一群人来挑衅,他大意被捅,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昏迷三天才醒来。 从此改邪归正,开了间咖啡厅,取名“人间”。 “人间”在T大附近,店里很多服务生都是来做兼职的学生,一般都干不长久。 除了,沈苑。 洁白无暇的天使样貌,时而乖得可爱,时而又皮一下很爽。 快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来应聘,毕业后就直接留在了咖啡厅,做调饮师。 他的技术都是林俭手把手教的,许是爱屋及乌,沈苑特别喜欢研究新品,店里没人的时候他就在吧台里折腾,不管做出来什么味道,都拿去给林俭尝。 这天店里没什么人,他调了一杯饮品端上楼,想给老板尝一下。 楼上空空如也,沈苑找了一圈,林俭正躺在一个被帘子围起来的秋千椅上假寐,他悄悄走过去,不声不响地端详这个人的睡颜。 真真可以称得上是剑眉星目,线条精致利落,大气成熟的长相,看上去有一点坏,对他这样的纯情小白兔有着致命吸引。 应该……比自己大七八岁吧?每天都是一副睡不醒的姿态,穿着随意得像在自己家里,脚上还趿拉着一双价格不菲的人字拖。 “站着干嘛呢。”假寐的人问了句,依旧没睁眼,似是知道沈苑的来意,朝他伸了伸手,“拿过来吧,今天又是什么东西?” 沈苑走过去,转身把帘子拉好,才在秋千椅上坐下,把饮品递到林俭嘴边:“草莓荔枝气泡水。” 林俭喝了一口:“这是什么搭配?” “你猜。”沈苑说。 店里每个人都用水果做自己的英文名。沈苑是Strawberry草莓,林俭是Lychee荔枝。 所以什么搭配? 就是他们俩的搭配。 林俭又怎么会不懂。 早就觉察到了,这小朋友看他的眼神不一样,无论他什么时候看过去,都能准准地撞上。 一撞上小朋友就躲,害羞得鼻子耳朵都红。 一开始是奇怪,后来习惯了,再后来,林俭发现自己也总是下意识地,寻找看他的这双眼睛。 一天他在外面喝了酒,朋友要把他直接送回家,他非要回店里看一眼,果然沈苑一个人在店里等他呢。 他让朋友先走,沈苑趴在吧台边睡着了,他从吧台外面伸手摸了摸小朋友细软的头发:“怎么还没回去?” “我等你呢,哥。”沈苑顺着林俭的手力起来,“我给你做了醒酒茶。” “万一我不回来呢。”林俭说,“这都几点了。” “你不是说回来有话对我说嘛。”沈苑给醒酒茶加热了端过来,“我就等一下。” 林俭坐下来尝了一口,夸赞道:“做得不错。” “你要跟我说什么呀哥?”沈苑问。 林俭脑袋一嗡,他要说什么来着? 愣怔两秒想起来了,他要说让这孩子去找个正经工作,别整天跟这儿瞎混。 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学历,栓死在他一家小咖啡厅里,这不是胡闹么。 可此刻沈苑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残留趴着睡觉压出的痕迹,这么招人,林俭实在无法把那些话说出口。 不但说不出口,他还动了点别的心思。 “你们宿舍几点关门?”林俭问。 “十二点。”沈苑说。 “反正回去你也进不去了,那麻烦你,送哥回趟家。”林俭把车钥匙递给沈苑,“哥喝酒了,开不了车。” 上了车,林俭报了个地址就开始昏睡。 沈苑开了导航,然而总是忍不住关心身边那个人醉得怎么样,一心二用让他频频出错。 在经过了N次重新规划路线后,他终于把林俭送到了家门口。 沈苑叫了几声“哥”,林俭都没反应,他只好下车来扶他。 林俭高沈苑几公分,又身材健硕,沉沉地往沈苑身上靠,把小朋友搞得踉跄连连。 费了很大力气从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门,两个人却齐齐摔在了玄关。 沈苑爬起来开了灯,又把人扶到床上,累出了一身汗。 真想在这儿洗个澡,他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冒犯的想法。 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独立卫浴,沈苑被自己的唐突想法吓得一哆嗦,想要趁理智尚存赶快撤离,床上的人却一伸手把他拽了回去。 …… 然后就没再能走得了。 翌日清晨。 林俭先沈苑醒来,看到旁边还在睡的小朋友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那熟悉的感觉卷土重来,脑袋开始钝痛,他猛地掀开被子,去洗澡。 浴室里,林俭狠狠踹了两脚墙壁,连指甲劈了也没察觉。 他是怎么就把人给睡了呢,睡了人不说,还睡了人第一次。 真他妈是个畜生。 也下得去手。 可那孩子那么乖,要亲就给亲,要弄也给弄。 怎么都行,什么都好。 喝了酒本就定力不足,那小崽子天天不知深浅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让他怎么把持得住。 洗了澡,林俭围了条浴巾出去,沈苑已经醒了坐在床边,面色潮红:“哥,早上好。” “那什么……”林俭伸手敛了敛滴水的发梢,在床的另一侧坐下,“昨天晚上……错在我,都是我的错,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 林俭略微低着头,不敢看那双无辜的眼睛。 “我不要什么补偿,哥。”沈苑抿着唇说,“我很开心。” 这软绵绵的回答像是在林俭的心上揪了一把。 开心?他对自己下手的分寸太有数了,以往那些……不是弄出血来就是弄哭,他做起来是不管不顾的,昨天晚上的记忆有些模糊,但他隐约能感受到,沈苑被折腾得够呛。 “疼么?”林俭问。 沈苑摇头:“不疼!我还可以再来一次。” …… 林俭:“好好说话。” “疼的。”沈苑纤白的手指抓着被角,眸子清澈得要滴出水来,又害羞又勇敢,“但很舒服。” 林俭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对话。 沉默了半响,沈苑问他:“哥,那我们……” 林俭仓惶跳起,浴巾险些掉地上,直截了当地回绝:“不行,你想的那个,不行。” “不行……”沈苑眨了眨眼睛,“也行啊,怎么都行,哥,就这样也行,我可以不用你负责的,也不会对任何人说。” 林俭被他绕得头晕,这孩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也不行!”林俭高声说,他必须打消他一切不健康的思想,几乎是跪在床头,扶着沈苑的肩膀,情真意切,“你听哥说,都是哥的错,哥不是好人,你打哥一顿或者扇哥两下都行,这事儿,哥保证不会再有。” 一口一个哥,把沈苑的骨头都叫酥了。 沈苑含情脉脉地看着林俭,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他推开林俭低头看:“哥你脚趾流血啦!药箱在哪里,我帮你弄一下。” 林俭:“……”他妈的都白说了。 ☆、走火入魔 沈苑不顾林俭的阻拦,从床上跳了下去,一瘸一拐地找药箱。 林俭跟在他后面:“我说话你听见了没?” “你脚趾流血了哥,”沈苑装听不懂,“让我先帮你处理下,有什么话你一会儿再说。” 可林俭哪有什么药箱:“别找了,家里根本没这东西。” 沈苑发了个小呆:“我想起来了!我书包里有酒精湿巾和创可贴。” …… 林俭也不知道这小孩给他施了什么魔法,竟然鬼使神差地坐在沙发上让人给清理伤口。 沈苑先是用指甲钳把劈掉的指甲剪掉,又拿酒精湿巾简单消毒,然后捧起来轻轻吹了吹。 “你……”林俭被他弄的瘙痒难耐,“你干什么?” 他竟然以为沈苑要亲他,真是撞了邪了。 沈苑不吹了,小心翼翼地拿起创可贴来裹,但他裹得很慢很轻,指尖像蜗牛一样爬过脚面,搔痒的感觉瞬间从神经末梢密密麻麻地扩散开来。 在最后完成的一秒,林俭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 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等他冷静下来买了早餐回家,沈苑已经不见了,只留了张字条—— 哥,我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明天我也会按时上班的,你别多想,注意脚趾别沾水。 ☆ 这之后,沈苑就真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字不提。 只是看林俭的眼神依然炽热,林俭也不闪躲,想看就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反正看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但是整个咖啡厅的员工,乃至常来喝咖啡的客人都发现了端倪。 所有人都叫林俭老板或者林哥,只有沈苑有特权,可以亲昵地叫他哥。 林俭也会优先回应他的需求。 人少的时候,林俭喜欢躲在二楼的角落里,拉上帘子躺在里面,一般这个时候是无人敢打扰的。 只有沈苑可以。 所以自然而然地,大家就把沈苑当成了“人间”的二老板,老板不在时,什么事都找他处理。 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些时日,一天,一个女孩子的出现打破了平静。 女孩子长相很甜美,中等身高,清清瘦瘦的,丸子头,穿了件吊带裙。 她在吧台前坐下:“请问沈苑在吗?” 林俭正好在吧台里,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是?” 沈苑做东西很好喝,摆盘也精致,还经常拍短视频录一些自创的饮品,所以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但林俭一向讨厌那些上来就点名要沈苑做什么什么的,只要他在,就都给拦下了。 “他老婆。”小姑娘声音却不怎么甜,“麻烦您跟他说,他老婆来了。” …… 林俭手里的杯子差点没砸脚上,这姑娘说起话来如此豪放,跟长相一点都不符。 去到后厨,林俭闷声问正在炒番茄酱的沈苑:“你老婆来找你了,在外面。” “我老婆?哦,”沈苑回头,与林俭停在他耳侧的嘴唇擦了个边,“哥你帮我给她弄一杯喝的,说我一会儿就出去。” 林俭愣了愣,转身出去了。 他给小姑娘做了杯卡布奇诺,就没再说话。 沈苑出来后,把围裙摘下来递给林俭,带小姑娘找了个空位坐下。 两人聊了一会,没过多久,小姑娘接了个电话便准备离开。 走之前还过来跟林俭打了个招呼:“叔叔,谢谢你的咖啡,很好喝。” …… 沈苑回到吧台,拿手机扫码。 林俭伸手把二维码护住了:“干嘛呢,这里什么时候喝东西用员工给钱了?” “这不是我,”沈苑顿了顿,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我老婆也喝了东西嘛,我帮她付一下。” …… 当着林俭的面说老婆,非常敢了。 林俭想把这张不听话的嘴给缝上,女朋友就女朋友,还老婆,肉麻死了,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你哪儿来的老婆啊?”林俭问,“什么时候的事?” “小时候啊。”沈苑说,“她从小就是我老婆。” 林俭明白了,小朋友故意等他上钩呢,想看他着急。 “藏挺深啊,”林俭说,“那姑娘未成年吧,你悠着点。” “是小我几岁,但是成年了。”沈苑憋了一肚子坏水,却也只敢皮这么一下,乖乖道,“不过只是小时候的邻居,大家开玩笑叫着玩的。哥你别生气,她有男朋友的,而且你知道,我不喜欢女的。” 林俭手一直捂着二维码,他们两个吧台里外站着,明知故问地对峙了几个来回,虽然事情弄清楚了,但林俭的不爽是越发明显了。 眼神冷峻得能杀人。 沈苑转身想逃。 “回来!”林俭手从二维码上拿开,“把钱付了!” …… 那晚林俭醋意大发把沈苑带回了家,虽然从那女孩说出“老婆”两个字的时候他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但这小姑娘的年纪确实伤到了他。 沈苑坐在副驾上完全体会不到老男人的忧伤,还不知天高地厚地问:“哥,你今年多大啊?” 林俭:“你看我像多大。” 沈苑:“也就比我大五六岁吧。” “我谢谢你。”林俭嗤笑一声,“如果你简历上写的年纪没错,那我比你大9岁。” “那也还好啊。”沈苑说,“我就喜欢比我大的……大9岁的。” 沉默少倾,林俭真心劝他:“等你像我这么大,或者再大一点,就不这么想了。” 沈苑没反驳,安静了一会儿。 脸朝向窗外,周身笼罩着一层蓝色的忧郁,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林俭用余光看了一眼,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是认同了自己说的。 也好。 那么就适可而止,趁现在止损还来得及。 “哥,你经常带人回家吗?”沈苑突然问。 “有过。”林俭说,“介意吗?” 沈苑眼神黯然,摇了摇头:“那你一共跟多少人做过?” “那就多了。”林俭简直佩服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装出了情场浪子的样子,“等我数数。” “有那么多?”小朋友真的被吓到,“那之后你们……” “有的在一起几个月,”林俭说,“有的嘛,就没有然后喽。” “……” “都是你情我愿,互相帮忙。” “那我……”沈苑声如蚊纳,自己都几乎听不到,“你今天带我回来是……” 林俭挑了挑眼尾:“你觉得呢?” “是要做吗?”沈苑羞红了脸,但是没关系,没人看得到。 “你现在反悔,我就送你回家。”林俭说。 “不,”沈苑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不回家。” 林俭自暴自弃地踩了脚油门,这都赶不走,真是见了鬼了。 他一路飚回家,到了家就把人抵在玄关亲,沈苑的衣服在他面前如同纸片,他不费吹灰之力将那些阻碍撕碎,然后粗鲁地摆弄、亲吻。 每过一处,就留下一串濡湿的红印。 怀里的人又害怕又勇敢,主动献出脖子让他咬,根本就不知道躲是什么意思,只会剧烈地颤抖。 林俭知道自己把人弄怕了,但不打算停。 他压抑了太久,既然是最后一次,那就做个痛快! “你要是不反感,以后我们就都这样。”林俭说,“我带你回来,你想怎么样都行,但是出了这里,我就只是你老板,你也不要对我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沈苑含糊着吐字:“好的,哥,都听你的。” “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林俭狠心补充道。 “没关系的,哥。”沈苑有点喘不上来气,“这样就很好了,不会让你为难的,哥。” 林俭突然停了下来,简直被他软软糯糯的回答折磨疯了,真想把这小脑袋瓜撬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怎么说什么他都好? “这么骚,”林俭捏着沈苑的下巴,用了些力,“你对谁都这样吗?” “没有。”沈苑说,“只有你,哥。” 突然想试试小朋友的底线在哪里,林俭点了颗烟半躺在沙发上,沈苑会意,盯着紧实的小腹咽了咽口水,一步步走过去,蹲下。 林俭却又突然站起来把他往浴室推:“自己去洗干净,弄好了来找我。” 沈苑:“好的,哥,我很快的。” …… 林俭把烟头攥在手掌里按灭,明灭的痛感提醒他,这次是真的栽了。 大风大浪都闯过,阴沟里翻了船。 ☆、自作自受 他们又做了一次。 林俭本来不想,沈苑洗个澡的功夫,他就把自己动手把火灭干净了。 他找了自己干净的衣服,想等沈苑出来就把人哄到床上去睡觉,他自己睡沙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碰那孩子。 可世事难料。 沈苑就像个人形尾巴,走哪儿跟哪儿,不停地追着林俭要:“哥,我什么姿势什么方式都行……” 林俭从没遇到这样的,那么软又那么倔,不依他,下一秒他就能哭出水来,抱着腿委屈地缩在床头问他:“哥,是不是我上次表现得不好?” …… 林俭几乎是被沈苑强迫着来的,头一次在床上被人牵着鼻子走,身体的每个部位都不由他自己,除了感受是野蛮而真实的。 两次的时间间隔太久,准备工作又不是特别充分,做完,林俭又看到了触目惊心的血丝,悔得想抽自己两巴掌。 这叫什么事啊? 虽然社会上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但不是完全被接纳和包容的,那么好的孩子,顺顺当当地娶妻生子不好吗? 就算喜欢男的,找个年轻的温柔的脾气好的他不香吗? 至于死磕他这一把老骨头? 不能这样。 是他先动的心,先动的手,是他把人带坏。 所以他有责任,把错误的思想纠正回来。 于是林俭开始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劝退,摆事实讲道理,软磨硬泡,威逼利诱。 然而怎么都不行,说什么都没用。 最后,林俭实在走投无路,带了个男孩到店里。 傻白甜沈苑彻底傻眼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闹了。 一整天都跟丢了魂似地,把自己闷在后厨,洗菜切菜收拾垃圾,他什么都干,就是不想出去。 偶尔出去眼睛也长在脚上,到哪儿都不抬头,怕看见他哥跟别人有什么亲昵动作。 刮刮鼻梁什么的,看一眼他心都碎了。 林俭,还没当着别人面刮过他鼻梁呢。 这之后的三五天里,男孩都会来店里找林俭,林俭也没给大家介绍他是谁,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各怀鬼胎地共处了几天。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某天这男孩靠在吧台上问沈苑:“能给我做杯咖啡吗?” 沈苑点了点头,沈默地操作,手里的工具却被人抢了去。 “我来做。”是林俭,“店里奶油还够吗?要不要再进一些……” 转头想跟沈苑说两句话,这倔小孩已经一溜烟跑了。 沈苑一直在躲他。 这本是他期待的结果,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天林俭让店里其他人都提前下班了,把门口的营业牌扣过来,他去了二楼找沈苑。 小兔子正在擦桌子,一张桌子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 不知道的还以为桌面是钻石做的。 林俭走到他对面坐下:“生气了?” “我没资格生气。”沈苑说。 “别擦了,坐下。”林俭说,“哥有话跟你说。” “可以不听吗?”那些话沈苑都听倦了。 林俭被怼的没脾气,都是他活该。 沈苑一声不吭地擦桌子,怄着气,他擦得十分用力,像是要把玻璃桌面擦掉一层皮。 表情愤怒,却又脆弱不堪,似乎受不了一点点刺激。 但有些话林俭还是要说:“带人回过家是骗你的,只有你,但跟人交往过是真的。” “我这个人没长性,每次都是几个月就散,没想过安定下来,结婚就更没想过。” “所以,哥不能耽误你。” 沈苑冷冷瞥他一眼:“渣男语录。” “你去找个正经的、对口的工作。”林俭仿佛眉心绞痛,“下班了或者休息日想过来呆一会儿,都随你,想吃什么,喝什么,想干什么也都随你。” “想跟我聊天随时打电话,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尽管来找我。” 林俭把想说的说完,闭上眼睛靠到沙发上。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沈苑满腹委屈,眼眶蓄满了泪水,林俭一而再、再而三地逼他,忽然间什么都憋不住了:“我到底哪里不乖?还有什么没做到?” 接着泪水噼里啪啦地往外掉:“是你说,我们以后就那样的,就那样不行吗?就算不行,那为什么非要赶我走?我没什么企图,我怎么都行,你找别人也随便,我只想留在这儿,想每天都看见你,过分吗?也不行吗?” 林俭哪受得了这宝贝哭。 他倏地坐直身体,拼命克制,才按捺住把人抱在怀里、亲吻他眼泪的荒诞想法。 这会让他功亏一篑。 沈苑哭了很久,泪水泛滥快要流成湖,他知道自己一定很狼狈、很丑,但也顾不上了,只想放肆哭一场。 反正他就算哭死,林俭也不会把话收回去,还是不要他。 又哭了一会儿,沈苑抹了抹眼泪,挤出一个破碎的微笑:“我乖,我会走的,哥。” 妈的,是个男人都顶不住吧! 然而林俭也只是在桌子底下握紧了拳头,说了他此生最后悔的一个字:“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烧到神志不清的,这场来历不明的高烧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星期。 再回到咖啡厅,被告知,沈苑已经走了。 “走的时候他有说什么吗?”林俭问。 “没有。”某员工说。 连句话都没留,是真的伤心了吧。 林俭失魂落魄地上了二楼,坐在角落里发呆。明明是最放松的姿态,胸口却不时传来阵痛。 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还以为是自己高烧未愈思念成疾的幻觉,哪知从纱帘缝隙看过去,真的是沈苑。 林俭连忙把缝隙拉严,他胡子没刮,头发也没洗,面容憔悴得如同老了十岁,不想被他的男孩看到如此邋遢颓废的样子。 “我来拿东西,哥。”沈苑只是轻轻打了声招呼,然后去更衣室的柜子里拿了东西,走的时候又在楼梯口说了句:“走了,哥。” 林俭在里面装死,竟真没出去送也没跟人说句话。 后来他的好朋友秦声知道这件事,把他狠狠骂了一顿:“你丫是不是有自虐倾向啊?知道这叫什么吗?自挖坟墓!” 林俭:“……” 秦声:“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吗?没关系,现在不知道,以后就知道了。” “知道。”林俭说,“我他妈现在就知道。” 秦声送了他两个字:“傻逼。” 林俭有事求他所以才没还嘴,秦声见他兄弟实在可怜,就帮他做了两件事。 沈苑找了新工作,搬到了离公司近的地方,但从他朋友圈发的图片和文字来看,房屋陈设过于简单,家用电器也有些老旧。 秦声通过中介联系到房东,给屋里的电器全都换了新的,在允许范围内,能做的革新改动也都做了。 房东一再确认:“是不用我出钱吧?” “不用。”秦声说,“但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沈苑一直以为是老天看自己可怜,让他遇到了一个心善的房东。 另一件事就是邀请他来参加自己的生日party,然而沈苑直接回绝了:“我晚上要加班,礼物我会送到的秦哥,就不去了。” “那加完班过来,”秦声说,“我们搞不好要通宵,你还能加一夜的班?” “可是……”沈苑静默了几秒,“林哥,他或许不想见我。”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秦声看了眼林俭,决定插他一刀,开了免提,“让他自己跟你说。” 林俭被杀了个猝不及防,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加、加完班能过来吗?” 沈苑犹豫:“可能要很晚。” “多晚都等你。”林俭说。 那晚沈苑请了假去的,去了也只是唱歌,林俭除了拿渴望的眼神看他,也没胆量说什么话。 散场后,沈苑自动留下帮林俭打扫战场,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他们两个人,在沉默而默契地忙碌。 林俭的心软得提不起个,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小朋友呢。 他都这么渣了,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他还能留下来帮他。 他一句话,他就走。 又因为他一句话,就肯回来。 这段日子,沈苑没主动联系过他,他舔着脸发过几条信息,都是询问某个饮品怎么做。 沈苑就直接回给他一段视频,不说其他。 林俭也算是自食其果,但他习惯了伪装与逞强,只能故意磨蹭,尽量拖长这段共处时光。 “都弄干净了,哥。”沈苑最后拖了一遍地,穿上大衣准备走。 林俭立刻不淡定地追过去:“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我……”沈苑带上围巾手套,把自己弄严实,“我也不知道。” 凌晨一两点,车也打不到,怎么走呢。 “开我的车,或者,”林俭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他,脑袋一热,“或者你就别走了。” 接着发生的一切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他们没有回家,就在店里,在吧台里、在秋千上、在露台边…… 在很多地方都留下了痕迹。 当林俭拿出几个方形塑料包装的时候,沈苑吃了一惊:“哥,你跟别人……” “想什么呢。”林俭舔他的敏感带,“我下午现买的。” “要不要?”林俭问他的小白兔。 “要。”沈苑觉得自己是贱到家了,但是没关系,他愿意。 他永远不会拒绝林俭。 ☆、劫后温情 店里只有一张折叠单人床,天都亮了,他们才挤在上面睡了两个小时。 林俭把人护在里面,自己几乎没怎么睡。因为床太窄,稍微动一动就有可能掉下去。 沈苑是被疼醒的,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猛地一激灵,顺带推了林俭一下。 林俭下意识地抓住胸前的手往嘴边送,亲了亲,没睁眼便问:“要去上班了吗?” “嗯,要迟到了。”沈苑本来想起床,被林俭这么一抓就不动了,在老男人坚实的臂弯里又赖了几分钟。 可就是这几分钟,把林俭又送去鬼门关转了一圈。 沈苑负责的项目正在验收,这天必须按时到场。 林俭开车送他,不忍心看心爱的男孩着急,把速度开到了最大,就差闯红灯。 但他没怎么睡觉又体力透支,还要分心想着该对旁边疼得坐都坐不安稳的孩子说点什么,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跟迎面驶来的货车撞上时,混乱的意识只够打个轮转移伤害。 失去意识前,林俭满脑子只有一个微弱的想法。 有点可惜,还没跟那孩子表白呢。 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做过那个事。 可如果真的来不及对他说,就把命给他。 这样的“浪漫”,不知道能补能弥补那句没说出口的“我爱你”。 - 林俭从病床上醒过来,先看到的是秦声,视线移动,看到了肖笛。 再移动,终于看到了想看的人。 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胳膊受伤了。 但眼睛红得厉害,似乎是哭了很多。 林俭想张嘴说话,但根本发不出声音,只得用口型问沈苑:“你,严重吗?” 目光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沈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但碍于有外人在场,只微微摇了摇头。 愣是等人走,才颤颤巍巍地伏到床头盯着林俭看,气鼓鼓的,还硬憋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林俭动了动插着输液管的手,沈苑立刻把手塞进来,让他不要乱动。 但是林俭想摸他的脸,沈苑又把脑袋低下来:“哥,你不要乱动,会回血的。” 林俭不动了,因为有什么灼热的东西滑到了手心里,烫得他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又把他弄哭了。 从开始到现在,不是把人弄疼就是把人弄哭,就没怎么逗他笑过。 他真是缺了大德了。 可就是这滴眼泪,让林俭有了回到人间的真实感。面前的人慌乱的模样,是他最好的疼痛镇定剂。 “别哭。”林俭用气声哄他,费力地用手指拭去泪水,“别哭。” 却没想,沈苑的眼泪瞬间决堤了,脑子也不太好使,语无伦次地说:“哥我不怕死,以后,遇到危险你不要保护我。” …… 林俭都担心他哭脱水,哪儿来这么多眼泪啊。 也算是因祸得福,林俭虽然身子动不利索,但沈苑24小时近身伺候,简直把他宠上天,别提多美了。 可也没光顾着享受,同时琢磨着,怎么把话说清楚。 表个白嘛。 虽然在这之前,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干这种傻事,但原则都是为爱而变的。 搞不好以后还得求个婚呢。 但是要怎么说呢? “我喜欢你,以后就凑合凑合跟我吧。”太粗俗。 为了搞得特别一点,不太擅长说情话的林俭,打了好几个版本的腹稿。 把咖啡厅的钥匙交给他,然后—— “想不想当咖啡厅老板娘?” 或者交上银行卡,然后—— “愿意帮我保管吗?我已经准备好将权利减半、义务倍增了。” 又或者直白一点—— “既然我大难不死,你就行行好收了我吧。” …… 难以抉择之下,秦声和肖笛的到来给了他灵感。 秦声亲切地称呼沈苑为“弟弟”,林俭怎么听怎么别扭。 况且他刚被秦声在称谓上占了便宜,于是原话回击过去:“跟谁称兄道弟呢,那是你嫂子。” 太过突然,所有人都错愕地看向他,尤其沈苑。 林俭没管别人,只去看沈苑的反应。 然而想象中的喜极而泣没有出现,那孩子好像被他这句话吓傻了。 “哥你乱开什么玩笑。”沈苑说。 “没开玩笑。”林俭有点受挫,“怎么,不行?” “啊?”沈苑又激动又紧张,“哥,你先喝点水。” …… 林俭咬了咬舌头,艹,丢人丢大发了。 虽然是隐晦的表白,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已实属不易。 这……难道不是这小兔崽子一直希望的吗? 见沈苑躲他一米开外的闪避表情,林俭产生了些自我怀疑,难到是他自作多情? 人走之后,他问沈苑:“你躲什么?不愿意?” “没有。”沈苑说,“但是你别躺在这儿跟我说这个,哥。” 感情是嫌方式不对,林俭放心了些。 但将错就错,也没什么不好。 从医院出去后他会再找时机,但这里现成的机会,也是要好好利用的。 林俭朋友很多,但他打着跟小朋友眉来眼去、腻腻歪歪到地老天荒的主意,跟谁都没说,包括自己爸妈,不想让他们担心或过来添乱。 受了表白失败的刺激,林俭在朋友圈里发了条屏蔽父母的状态,于是各路人纷纷涌来探望。 不管是谁来,林俭都指着沈苑给人介绍:“你嫂子。” …… 沈苑只管脸红耳根红脖子红,没有一次应过这个称呼。 林俭依然乐此不疲,医生护士有时提起沈苑会说“你弟弟”,林俭总是耐心地纠正他们:“我男朋友。” 沈苑只是笑笑,不当众打他的脸,但也没明确表态。 就这样林俭已经很知足了,他点点嘴唇,沈苑会过来亲他,一伸手,也会把他想要的地方送上来。 林俭觉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就冲他做过的错事,够沈苑拒绝他百十来回的。 表白的事林俭没再提,或者说没再正式提,直到……他身体真正恢复如初。 沈苑不是不想答应,而是不敢,刚睡过这老男人都能不认账,他又怎么能相信一个病号在病床上的口头保证。 但……怎么就没有了呢。 从林俭出院以来,沈苑几乎每天都来找他,不是咖啡厅就是家里,下了班就过来,风雨无阻。 他其实很着急,林俭不仅不表白了,连那件事也只字不提,他明明澡都可以自己洗了。 不然就自己来吧。 沈苑振作起来,买了新年礼物,决定郑重表个白,大不了就再被拒绝一次,反正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回。 他有林俭家里的钥匙,进了门,发现漆黑一片,正要开灯,一颗蜡烛亮了起来。 “先别开灯。”林俭收起火,坐到沙发上朝门口招了招手,“过来,有东西给你。” 沈苑抑制不住心脏的狂跳,走过去顺着林俭手臂的力道坐在他腿上,明灭的光影之下,近在咫尺的脸庞越发摄人心魄。 林俭把沈苑的手扔到自己脖子后面,就着微暗的光线亲他的脸、嘴唇,手顺着裤线去找他的脚踝,脱了拖鞋和袜子,林俭往那上面套了一个金属链子。 “我第一次正经给人送东西,”林俭说,“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得给我带着。” 沈苑哪能不喜欢,闭着眼睛保证:“我每天都带,洗澡也带,睡觉也带。” 虽然他连是什么都不知道。 林俭刮他的鼻梁:“乖了。” “哥,那什么,”沈苑被林俭的阵仗吓到,眩晕得想撞墙,进门之前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我……” “哥有话要跟你说。”林俭打断他。 这孩子跟他说了太多次,从今以后,这样的话都由他来说。 “我上过手术台很多次,每次不管伤多重,都会奇迹般地活过来,我一直以为是老天眷顾我。”林俭突然开始忐忑,好像在做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曾经一挑五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虽然已经默背了很多遍,但那零点几被拒绝的概率,此刻夸张地放大在眼前。 “但我今天才明白。”林俭咽了咽口水,“此时此刻能抱着你说我爱你,大概就是我,活到现在的全部意义。” “你本命年,是个金猪。”林俭牵引沈苑的手去摸那条脚链,“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过年?我妈红包都准备好了。” “哥你说什么?”沈苑大脑死机,但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重启。 “我妈红包都准备好了。”林俭说。 “不是这句,前面。” 林俭想了想,大概是那句他从未正式对任何人说过的:“我爱你。” 其实还有一句话林俭没说出口,是那晚风停雨歇后他单独发给沈苑的—— 你是温柔的穿堂风。 ☆、把你弄哭 秦声没见过肖笛哭。 只听说过。 大概一年前,秦声肺出了点小问题,做了个微创手术,很快痊愈了。 但是据爸妈和医生护士说,手术那天都给肖笛急哭了。 为此秦声暗自震撼了很久,肖笛的性格肯定不至于为这么小的手术流眼泪,但或许,是想到了他胸前的那个疤,和那个纹身。 事后秦声摸着肖笛通红的眼角问:“宝贝,你是不是,哭过?” “你好好的,我哭什么。”肖笛一脸的鄙夷,“就是没睡好。” …… 好吧,不管哭没哭过,最近秦声是有点魔怔,就想看媳妇哭一次。 可能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就不愿意琢磨正事。 但又很矛盾,他知道怎么能让肖笛哭,那些行为他又不愿意做。 不舍得吓他,不舍得让他着急。 所有放肆的想法都只能,想想而已。 要努力,只能从感动他下手。 于是秦声安排了一次海边度假,打算放半个小时的烟花,再拉段琴,看能不能把人感动哭。 车是秦声开的,服务区休息时,肖笛不小心浏览到一条骇人的新闻。 【24岁男孩生日宴上海鲜中毒,消化道大出血,医生抢救无效直接死亡。】 只看了眼标题他就跳过去了,对内容不感兴趣,但这条标题却鬼使神差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隔一会儿就跳出来恶心恶心他。 以至于自助晚餐吃得都不美妙,早早便放下了刀叉。 “怎么了?”秦声问。 到了海边是一定要吃海鲜的,见秦声吃得兴味盎然,肖笛不想扫爱人的兴,随口道:“不想吃了,有点头晕。” “那我快点吃。”秦声说,“我们一会儿散散步,应该会好些。” “嗯……”肖笛忍了忍还是出言阻拦,“要不,你也别吃了吧。” “很不舒服?”秦声警惕起来。 “不是。”肖笛顿了顿,“吃太饱的话,不方便运动。” …… 秦声了然地笑了笑:“那不吃了。” 阴雨过后,天空放晴。 月亮从海面上升起,水面泛起层层波光,远处的渔船若隐若现。 不是旅游旺季,沙滩上游客不多,两个人悠闲地散着步,秦声拉过爱人的手在肚子上摸了摸:“你给我养得太好,好像是有点胖了呢。” 肖笛轻轻拍了一下:“哇,得有三个月了,你要给我生宝宝吗?” “我要啊。”秦声揽在肖笛腰间的手猛地收紧,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今晚你乖乖的,老公给你生。” …… 肖笛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还要他乖? 他肚子都要被撞破了,还要怎么乖? 还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男人的气焰会逐渐收敛,没想到各种暗藏的、奇怪的、可怕的欲望愈发凶猛。 乖?也亏他说得出来! 肖笛被箍得紧,想挣脱出来完全不被允许,无奈抬膝顶了一下秦声的腹部。 只是轻轻一击,可似乎正中要害,秦声捂着肚子蹲下去,虚弱地仰头看,捕捉到肖笛惊慌的神色,满意地笑了笑:“动了胎气……” 肖笛只怕他是真不舒服:“你别吓我!” “哎呀好啦,”秦声站起来,“不过我真的有点闹肚子,不知道哪个环节吃坏了。” “是不是我碰到你了?”肖笛紧张起来,“要先坐一会吗?还是我陪你回去。” “不用。”秦声把肖笛按在沙滩躺椅上,“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上个厕所,一会来找你。” 肚子是真有点痛,但秦声装不舒服的目的是回去拿琴,如果时间充裕,就再换身像样点的衣服,等烟花放完好开始他的表演。 但这个借口找的太拙劣了,他好像无法在肖笛的注视下离开。 “我五分钟就回来。”秦声亲一口转身便走,许是太着急,没站稳栽倒在软绵绵的沙土上。 肖笛连忙过来扶:“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好像扭到根筋,秦声抓着大腿蜷缩起来,接着胃也不凑巧地跟着绞痛,他是真的起不来了。 回去拿琴是不可能了,就是拿来了秦声也拉不了,只能故作平静地把爱人留在这儿,等烟花燃放。 肖笛不知道他肚子里的小九九,只看到爱人拧起的眉毛,一瞬间,所有不好的念头,包括在服务区看到的那则新闻都一齐涌进脑海里,心急如焚地蹲下来抱人:“先回酒店,我打120。” “我没事。”秦声靠在肖笛腿上,忍着呕吐感指了指夜空,“宝贝你看。” 天空中炸开一朵蓝色烟花,很大很漂亮。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烟花融化成满天小星星,新的一朵又迸了出来。 接二连三,绚烂的烟花在海边织成了美丽的天幕。 直到最后,那一把金色的小提琴出现,满脸错愕的肖笛才确定,他是这场盛大的浪漫的主角。 见爱人手足无措,秦声很满意,挤了挤眼睛问:“感动吗?” 然而胃里一阵翻搅,来不及站起来,他吐了肖笛一身。 …… 秦声很绝望,这他妈,浪漫何在?感动何在? 吐出来就舒服多了,秦声拒绝去医院,吃了两片胃药。 尽管肖笛一劝再劝,但秦声很坚持:“开了两三个小时的车过来,还没住一晚,你又要开回去,好玩?” 两个人又闹了个小别扭。 在酒店里各自做各自的事,秦声洗了澡躺在床上郁卒,妈的,几万块钱的烟花都白放了。 刚巧此时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把电子保单传了过来,秦声回身看了眼背对他的肖笛,顺手转给了他。 “什么东西?发错了?”肖笛转过身来,准备顺梯子下,良辰美景岂能辜负。 “一份终身人保的电子保单。”秦声说。 肖笛感觉浑身都凉。 说得好听是终身人保。 翻译过来就是不定期死亡保险。 他都不用点开看,就知道受益人是自己。 本来应该感动的,但这份文件发得特别不是时候。 也许是受那个新闻的影响,他刚刚,一直害怕秦声出什么事。 他没有亲人了,只有秦声,受那个益做什么。 “受益人你改成别人。”肖笛声音冷硬,几乎是下命令,“别写我。” “怎么……” “我受不着。”肖笛好不容易翻过来的身又翻回去,语气决绝,“我不会让你走在我前面的。” 秦声花了几秒钟消化这句话的意思,琢磨明白后立刻伸手去捞人,刚一触碰就僵住了,好像摸到了什么让人慌神的东西。 肖笛的眼泪。 这几秒钟,泪水无声地流了满脸。 “宝贝,你听我说。”秦声把手机仍在一边,肖笛不配合转过来,他就翻到另一侧去亲吻泪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终于把他的宝贝弄哭,秦声开了灯,有些新奇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肖笛的睫毛很长,湿哒哒地挂在半阖的眼皮上。眼角的泪水泛着光,稍不注意就滑落了下来。 安静又美好。 得逞后的舒适感引诱着秦声想要把人“欺负”得更狠一些。 秦声垂眸,抓着肖笛的肩膀俯身低吻,继而疯狂野蛮。 “你混蛋!”肖笛第一次这么大力地推秦声,“你要干嘛,想吓死我吗?给我这个东西做什……” 混乱的叫喊悉数淹没在唇齿间。 疾风骤雨般的吻又化作了绵绵细雨。 秦声吻他湿咸的嘴唇,舔掉依然不时往外流的眼泪,这样濒临崩溃的肖笛极大地蛊惑了他,突然不想做个人。 他把肖笛的手举过头顶,用一只手钳制住,另一只手去床头拿东西,拿到了递到肖笛嘴边,温柔地哄慰:“你乖,帮我,用牙撕开。” …… 升腾的感觉像烟花一样绚烂。 秦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流了一滴泪到肖笛眼睛里,冷气断断续续输送,室内的温度却不断升高,情难自禁时,秦声埋下头对他的宝贝说:“我听你的,不走在你前面。” “但我也不会,让你走在我前面。”秦声又说。 肖笛终于笑了,手脚也终于老实乖顺,勾着秦声的脖子索要亲吻。 很好,他们约好了。 谁都不会先走。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