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的责任》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长兄的责任[星际] 作者：罄靥 文案： 沈绛第一次见到岑星的时候，岑星才9岁。 那天深夜，一向不沾家的父亲突然领着一个小男孩回家。 男孩个子小小的，柔软的银白色头发垂在肩上，胆怯的躲在大人身后，警惕的环顾周围的环境。 “阿绛，这是战友留下的遗孤，从今往后住在我们家，你要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好好照顾他。”父亲说道。 “父亲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沈绛从父亲手里牵过这个看起来乖巧无害的小朋友，特意蹲下， 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柔声哄道，“小朋友，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了，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和我说。” - 沈绛早就接受自己是beta的事实。 可他没想到，他只是比寻常omega性别分化的晚。 性别分化的那夜，沈绛手足无措的躲在幽暗的巷子里，承受身体上陌生的感觉，被迫嗅着过分甜腻的气息。 颤颤发抖中，他隐约看见黑暗中伫立着一个男人——正是他从小带大，被称为人形武器的岑星。 岑星早就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木讷的孩童，如雪的银白发堪堪落在肩上，瞳眸中的野性蠢蠢欲动。 alpha强烈的信息素随着岑星的步伐渐渐逼近，沈绛想往后缩，却再无退路。 “嘘，安静一点，巷子外有很多饥饿的alpha，他们都嗅到了长兄香甜的信息素。” 男人的声音沙哑性感，尾音微微上扬，“承蒙哥哥多年照顾。现在，轮到我来照顾您了。” 养成年下！年下年下年下。 会咬人银发大狗勾攻x反差人7…（不知道该怎么形容）8岁年龄差。 ps:*连载期间写的快有语病，完结以后会一起大修。 *偏正剧一点点点。 *攻有兽形，是狼。 *年下养成，攻成年之前不会发生越界举动。（包括亲吻，等。 立意:相伴相互，一起走上事业巅峰 内容标签：强强,生子,星际,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绛|配角：岑星|其它：下一本《轮椅美人》 一句话简介：保底是一篇年下养成甜文 第一章 以后这里就是你家啦【修】 “别…别杀我……” 沈绛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中的气波枪，看着趴在血泊中无力挣扎的那滩烂肉。 身上笔挺的军服被血浸湿了大半，头发也是，半长的头发贴着耳侧，发梢还滴着血珠。 确认那滩“人”没有再爬起来后，沈绛才放松警惕。 刚放下武器，室内冰冷的提示音响起【学生姓名，沈绛，模拟作战综合成绩：S+，请退出模拟作战舱。】 沈绛抹了一把糊在眼前的鲜血，大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出了作战舱，沈绛看着预备室里其他还没进行考核的同学，默默找了处角落坐下。他的五官虽俊朗，但原本就带着几分凌厉，一沾血，更是写满了“生人勿近”四个字。 刚坐下，就有人不嫌他这一身血污和冰冷的眼神，凑了过来。 “同，同学，听说这次模拟作战用的仿生人是最新研发出来的，几乎和正常人类一致，甚至还安装了语言系统，还能像人类一样说话，是真的吗？” “嗯，真的。” 为了这些军校生能随时成为战场上的储备军，模拟作战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这些人工合成的仿生人，就是他们作战练习最好的素材。 沈绛看着监控屏幕上，那些同学还在作战舱里鬼哭狼嚎，迟迟不敢朝那些几乎和人类无异的仿生人发出进攻，更别提击杀。 “那，那，那岂不是和杀人……” “不一样。”沈绛淡淡的反驳道，“人造出来的玩意儿，到底和人类有别。虽然手感上和真人……” 话还没说完，作战舱冰冷的提示音又一次响起。 【时间已到，请剩下所有同学退出作战舱，感谢各位同学的参与，希望下次不要在重考中再次见到你们。】 “刚才听见有个成绩S+的，是哪个学院的？” “肯定是个强大的alpha吧？S+据说对实战能力和应变能力十分严格。” “应该不是alpha，刚才去搭过话了，没感觉到任何信息素……” “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不是alpha，万一是抑制剂打的频繁，或者自制力强呢？” “……” 看着同学陆陆续续走出作战舱，沈绛才站起来和人群集合，安安静静的等着考官训话。 在队列的时候，沈绛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哥，这个假期叫了隔壁学院的omega联谊，来不来？上次你说长得冷峻英气的那个小omega我也给叫来了。” 一听到这个，沈绛立刻没办法专心听教官训话，趁着教官低头看屏幕上的成绩，他赶忙转身，原本冰冷的面容上闪烁着激动，“真的假的？他性格那么冷你能叫的动？上次不是当众扇了一个骚扰他的alpha一个大嘴巴子吗？” 刚说完这句“大嘴巴子”。沈绛就听见自己桌子上的点名器响了。 他赶忙回神，正前方的教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虚拟作战成绩再好，在战场上交头接耳也是会丧命的。再交头接耳扣十点学分，滚出教室。” 沈绛：“……” 卡赞似乎并没有即将被扣学分的觉悟，继续道：“本来是叫不动的，人听见你的名字就肯来了。他还问我，‘沈绛是那个一个人单挑五个alpha最后毫发无损的beta吗？’，说不定他对你也有意思呢？” 沈绛动了动手指，示意对方先好好听教官说话。 “去不去给个话，我现在回他。对了，他还说你要不来，他也不去。想和他约会的alpha能排到军校门外，沈哥，抓紧机会啊。” 沈绛听的烦躁心痒，趁着教官低头的时候，赶忙凑到卡赞身边，“你能不能下课再——” 还没说完，两个人桌子上的点名器一同响起。 - 一同被“请”出教室的时候，卡赞不但不悔改，还在他耳边不停的叨叨。 沈绛一拳头锤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他死死地锁住卡赞的脑袋，“说了让你下课再说下课再说，学分多耐扣是吧？” “疼疼疼！疼疼疼！我的学分早就没得扣了嘛！评分系统又没有负分！这不是为了你吗——” “给我小声点！”沈绛又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说一遍就听见了！肯定去，这种场合我能不去？” 刚说完，沈绛意识到走廊上其他路过的同学纷纷朝他们投来怪异怜悯的目光。 他赶忙松开锁住卡赞喉咙的手，往角落里站了站。 隐约之中，沈绛听见陌生的同学中传来窃窃私语。 “这就是传言中那个作战能力最强的beta，沈橪上将家的长子吗，看身形有点像诶……” “肯定不是吧，跟个二傻子似的。” “也对，肢体动作这么憨，和人格斗起来怕是像残疾老人做康复训练。” 听着，沈绛又一拳垂在墙上。 - 联邦独立日有五天的假期，结束了模拟作战课，沈绛刚想回宿舍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好应对晚上的联谊会。 ……那个长相出挑的omega居然对他有所印象，想到这儿，沈绛不禁面露喜色。 “笑什么呢？”卡赞看见沈绛满身是血的咧嘴傻笑，觉得瘆人。 “你不懂——”沈绛还没说完，通讯器传来“滴滴滴”的响声。 他和朋友道了个歉，停在原地接通了通讯。 “母亲。” “……” “放假的。联邦独立日的假期肯定会放假。” “……” “好，我这就回家。” “……” 挂了通讯，沈绛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冷冷的垂着头，眼里写着开心。 他叹了口气，“联谊不去了。” “是阿姨身体又怎么了吗？”卡赞和沈绛同样出身军部世家，两家世交，从穿开裆裤开始他们就认识。 沈母的身体一向不好，长期居住在疗养院，沈父是联邦军部的栋梁，自然无暇顾及家事。沈绛有两个妹妹，从小就担任起“长兄如父”四个字。 沈绛摇头，“她没事。只说幺妹又生病了，家里还有别的事情，让我尽快回去。” - 带着沮丧，沈绛一路垂头回家。 好友好不容易帮他约到那个长相清秀的omega…… 到了家宅的院前，沈绛才意识到现在自己穿的衣服上，全是血迹。 他从后门绕进去，没和管家正面打招呼。想溜回房间先洗个澡换衣服再出来见人。 联邦独立日的假期，妹妹们也回来的早，正在客厅的地摊上摆弄着家里的几只长毛猫猫。 “长兄！你回来了啦！”沈绛还没溜上楼，幺妹奶声奶气的嗓音先一步传来。 沈绛见到幺妹，瞬间展露笑颜。 “呜哇哇哇哇，长兄身上怎么全是血——”小姑娘看见的沈绛血淋淋的，语气里顿时吓得带了几分泣音。 沈绛看了看自己身上，赶忙脱掉军校的外套和西装马甲，最里面的白色衬衫明显少了很多血污，“不是血，是刚才去地里给绵绵挖西红柿了。衣服上是番茄酱。”他一本正经的编道。 说完，他见幺妹似乎不是那么害怕，这才撸起袖子，弯腰抱起跌跌撞撞朝他跑来的小姑娘，“绵绵，母亲说你身体不舒服，是哪儿不舒服？和管家说过了吗？” 幺妹的声音软软的，小声说道，“我被猫猫抓了呜呜呜。想让母亲回来，就，就和母亲说了。” “说了多少次，不可以揪猫猫尾巴，听见了吗？” 柔声训斥完幺妹，沈绛又看了看趴在地上观察猫猫的大妹，“络络，你也是，作为姐姐多提醒她。” 原来只是被猫抓了和母亲撒娇，还好没什么大事，沈绛松了口气。 “哥，我饿了。”沈络络一边玩弄着猫，面无表情的开口。 “厨房没给你们做饭吗？” “不喜欢吃。你做的好吃。” 沈绛沉默片刻。 大妹正是刚进入少女阶段年龄。母亲长期在疗养院休养，父亲军部工作忙，甚少沾家，在外面他可以打架叛逆，但回家，就得乖乖担任起“长兄如父”四个字。 “好。”沈绛说完，又叮嘱了幺妹几句，这才走进厨房。 他熟练的带上围裙和厨帽，再三确认洗干净手，才开始切肉熬汤。 虽是出生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但沈绛从能够着灶台开始，就开始学习做饭，以维持父母都不在的平衡。 不一会儿，奶白色猪骨汤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就弥漫整个厨房。 沈绛正算着要往汤内加什么蔬菜，突然听见正门传来幺妹尖声尖气的叫喊。 沈绛以为出了什么事，一手举着锅铲，围裙和厨帽也来不及脱就跑了下去。 门口，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笔挺的站在玄关，正和管家小声交代着什么。 手上还牵着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孩童。 ——和常见的孩童不一样，他的头发是如雪纯净般的银白色，冰蓝的瞳孔十分漂亮，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呆滞的站着。 “父亲？”沈绛看了看手上举着的锅铲，觉得不太礼貌，缓缓放下。 中年男人转过头，先是打量了一圈沈绛这身围裙行头，眉目紧蹙。 沈绛：…… 围裙是去年幺妹给他的生日礼物，上面绣着一个粉色的猫爪爪。 他尽可能站直，掩盖一下自己的不自在。 “妹妹送的。”沈绛尴尬的笑了一下，他记得父亲一向不喜欢他用这种软软甜甜的东西。 僵持之中，沈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兴高采烈的开口，“对了父亲，我今天在军校模拟作战成绩拿了——” 还没说完，他见父亲继续和管家说话，完全没理会他。 沈绛想了想，还是没继续说自己拿了好成绩的事情。 等了好一会儿，只见父亲才和管家说完话，转过头看着他。 “对了，介绍一下，他是岑星。”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大手拍了拍身侧的孩童的脑袋，反复抚摸着顺滑的银发，“他从今往后，要住在沈家。” * 作者有话要说： 设置错时间突然开文了，既然开了…择日不如撞日。 银发攻。年下。 食用愉快 记得收藏。 第二章 要和长兄一起睡 “住在我们家？”沈绛疑惑。 “嗯。老战友家的遗孤，先在我们家借住一段时间，”沈父解释的十分敷衍，“你母亲身体不好，常年住在疗养院，所以只能拜托你多照顾他。他身体不好，不能出门，你就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对待。” 沈绛看了看父亲腿边那个矮小的孩童。 柔软的银发配上空洞漂亮的瞳眸，说不出的奇怪。 “可是父亲，您有岑姓的战友吗——” “沈绛！”男人呵斥他名字的声音微微加重。 “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放心吧父亲。”沈绛自觉的没再多问。 “嗯。我还有些事要和管家交代，晚上要去疗养院陪你们母亲。你先带弟弟妹妹们去吃饭，不必等我。”男人说完，又低头摸了摸孩童的头发，“岑星，去吧。” 突然，沈绛感觉到腿上一沉。 他低头，看见那个刚才还缠在父亲身边的银发孩童正死死的抱着他的大腿，像个挂宠一样提溜在他腿上。 沈绛见他和自家妹妹的年纪相仿，声音也不禁柔和了几分，“怎么啦小朋友？抱着我的腿做什么？” 岑星没说话，只是抬起头，迷茫的看着沈绛。冰蓝色的眼眸忽闪忽闪的，像是揉碎的蓝宝石一样。 “走啦。”沈绛见他不说话，也没勉强，一把将他单手抱起。 “哥哥偏心！” “我也要长兄抱！” 两个妹妹在沈绛身后喊道。 晚饭除了蔬菜豚骨浓汤，还有焗肉和面包。 两个妹妹已经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沈绛见新来的小朋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不禁问道，“怎么不吃饭啊？” 岑星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食物，吞咽了一下口水，“可以吃了吗？” “当然可以。”沈绛这才想起来对方是父亲战友的孩子。 有的军部世家，对子女的要求十分军事化，没有命令之前，绝不能动筷。 “以后把这儿当家就行，饿了就吃，不必等别人的命令。” 说完，他才看见岑星观察了一圈两个妹妹拿勺子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模仿着，把滚烫的浓汤机械性的一勺勺送进口中。 沈绛看着他僵硬的动作，不禁觉得疑惑。 吃过饭，沈绛让佣人陪弟弟妹妹们玩，径直走入书房，打开了他的秘书。 “卢卡，唤醒。” 【好的先生，卢卡处于待机状态，随时为您服务。】 柔和的机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关于岑星。”沈绛继续说道。 他好奇，这个新来的小男孩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别说他不记得父亲有过岑姓的战友，纵观联邦，也没有这个家族。 命令完，空气中很快就浮现出具体的文字信息。 沈绛仰头，从头开始慢慢阅读，“岑星，9岁，家庭详情：不详……” 【在联邦公布的信息中，只能查阅到这些。再深层的资料您无权查阅。】 沈绛没接话。 如若父母双双战死，家族内也没有收养人，为了保护子女身份，联邦政府的确会为其改名换姓，且不允许轻易查阅信息。 算了，横竖就是一个孩子，在家不过是多双碗筷的事儿，哪怕是路边捡的，沈绛也不会嫌弃。 沈绛没再去想这个举止怪异的孩子，而是窝在椅子里，打开了通讯器。 卡赞他们还在酒吧联谊。 从发来的视频中可以看出，那个他心动的小omega也在。显然，那个omega并不经常来这种场所，对于嘈杂的音乐不太适应，坐姿十分拘谨。面对来搭话的人都会礼貌回应，几乎没有拒绝过谁。 “我！也！想！去！”仗着书房里没人，沈绛对着半球形玻璃窗外的星空仰天长啸，放声大喊道。 从书房出来已经是后半夜，宅子里静悄悄的，沈绛问过管家，确认妹妹们已经回屋睡觉后，才蹑手蹑脚的朝着卧室走去。 刚走到卧室门口的走廊，沈绛察觉到房门口缩着一个小小的影子，像是套着一个白色的袋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立马打起警惕，攥紧拳头，做好战斗的准备。 又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两步，沈绛才看清是一个人影。 那个远处看起来像白色的袋子，是岑星的头发。 只见岑星的目光还是低垂着，有些呆滞，双手抱着枕头，赤脚站立在屋门前。头上银白色的头发拱的乱糟糟的。 “岑星？” 听见沈绛喊他，岑星才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沈绛，也不说话。 “怎么不回去睡觉？”沈绛说完，便打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刚准备关门，却看见岑星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目光里多了一丝哀求的成分。 沈绛：“管家没告诉你你的房间在哪儿吗？我带你回去，来。” “告诉了。”听到沈绛要赶他走，迫于压力，岑星才不得不小声开口，“我，我不想一个人睡。”岑星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感。 沈绛蹙眉。 他最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打扰。 身在军校，他被训练的哪怕睡觉的时候也要保持警惕，身体一被触碰，必然会从睡眠中惊醒。若是有人要挨着他睡，这一晚上都别想好好休息。 “求你了。” 沈绛没接话。 “长，长兄。”岑星见沈绛不说话，又一次怯懦懦的开口，“长兄，求你了。”说完，一头埋进怀中抱着的枕头。 听到这声软软的“长兄”，沈绛拦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身前的孩童，如若真是遗孤……应该之前在家是和父母一起睡觉的吧？ 从岑星的行为举止上来看，的确是个乖巧害羞的小少爷。 迟疑了片刻，沈绛还是觉得把一个失去父母的小孩子拒之门外太残忍了。 再说，父亲也命令过他，让他对待亲弟弟一样对待岑星。 “进来吧。” 被允许进来后，岑星才乖巧的抱着枕头，一步步走入卧室。 沈绛见他快走到床边的时候，才又一次嘱咐道，“不过先说好，睡觉的时候不准吵闹也不准哭，扰醒我的话我会请你出去，知道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20w星币的大项目！ 得到应允后，岑星才可怜巴巴的抱着枕头，迈着小短腿爬上了柔软的大床。 他不敢往里躺，只敢蜷缩在床角。 沈绛看他这幅胆小鬼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不禁笑出声，“都让你进来了，你缩在角落里做什么？躺过来。” 只见岑星这才小心翼翼的爬过来，躺在他左手边的位置。 沈绛刚调暗灯光，躺在床上又看了一眼通讯器的消息，叹了口气。 几乎是同时，身侧传来细微的鼾声。 沈绛转头，看着小小的岑星，干净白皙的脸庞看上去软软的，绝对很好rua，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上位干涸的泪珠，应该是进门前刚刚哭过。 沈绛替他掖了掖被子，才转身自顾自睡觉。 - 假期次日，沈绛和往日一样，天不亮就被生物钟强制。叫醒。 他看了看身边还在沉睡的小家伙，几乎保持着昨夜入睡时的姿势，一点都没乱动。 冲过澡后刚穿上运动服准备去晨练，就刚见床上传来被褥摩擦的声音。 “你要走了吗……”声音是小孩子惺忪时特有的嗓音，鼻音很重，有点撒娇的意味。 沈绛刚才刻意放轻起床的声音，就是为了不吵醒这个新来的小家伙。 “你要走了吗？”岑星见他不回答，追问的语气有些焦急。 赶忙跳下床，迈着小短腿朝沈绛的方向跑来。 “出去晨练，”沈绛赶忙回答，“抱歉扰醒你了，再多睡一会儿——”话还没说完，沈绛突然感觉到小腿一沉。 低头，果然那团柔软的白发又抱了上来，挂在他腿上不肯撒手。 “那一起去？”沈绛见他这幅没安全感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声音也不禁放柔。 岑星点了点头，这才松开抱在沈绛腿上的手。 沈绛一路带着这个小尾巴出了宅子，围着后花园的边缘开始跑步。 他跑的不快，能听见后面“哼哧哼哧”的还跟着一个粗重的呼吸。 “在原地等我一会儿。”沈绛知道是岑星在后面跟着他跑，转头嘱咐道。 嘱咐完，他便加快跑速。 身后“哼哧哼哧”的声音依旧没减少。 沈绛没再勉强。 小孩子就是得多运动运动才能长得壮实。 沈绛快跑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出现一点体力不支的感觉，转头，那个白毛的小家伙还在跟着他跑。 这么小的孩子，体力居然这么好吗？沈绛不禁疑惑。 天边晨光初映，沈绛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了脚步，弯着腰支着膝盖，大口大口的换气。 喘息的时候，沈绛才注意到身边的岑星只是呼吸稍微有些粗重，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沈绛想了想自己9岁的时候……快跑一个小时这么艰难的事情根本做不到。 缓了一会儿，沈绛才站直腰，好奇的问道，“你平时在家经常锻炼吗？” 提到“家”这个字的时候，沈绛明显感觉到小家伙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岑星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沈绛挠了挠头。 看岑星不太开心，他灵机一动，“走！带你去看个好玩的！给你看看男人的浪漫！” 说完，他领着岑星穿过后花园，来到了沈宅的地下射击场。 联邦军部的很多高级军官家里都会有这么一个私人射击场，除了平日用来练习娱乐，更多的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沈绛从小就在这儿接受训练，哭哭啼啼的年纪就知道怎么持槍，怎么瞄准。 唤醒设备以后，沈绛挑了一把轻型的蒸汽槍，抛向岑星，“拿着。这是联邦最新推出的微型蒸汽槍，前两天才正式对外公开。蒸汽槍作为最常见的手持武器，得从小就会熟练运用。” 岑星面无表情的接过，小小的肉手抚摸过槍口。 “别碰槍口！蒸汽的温度和气流形成的‘气刀’足够把你的手指头给……”沈绛还没说完，只见岑星熟练的架好那把微型蒸汽槍，正试图单手调试着旋钮，设置智能准星和气波速度，动作和军校出来的士官如出一辙的标准。 沈绛怔了一下。 蒸汽槍上各种复杂的数据，不应该是这个年纪能看懂的。 他观察了一会儿，最终，见岑星悻悻的放下了那把蒸汽槍。 “长兄，我看不懂这个。” 沈绛松了口气。 他接过槍，熟练的解开安全权限，“上面的数据是用古文字编写，为了防止普通百姓捡走作为私用，军用的古文字以后军校会教的。”调试好之后，沈绛才把微型蒸汽槍又一次递给了岑星，“来，试试。看着前面的靶子。” 岑星乖乖的接过。 “这把蒸汽槍特别漂亮对不对？刚放出概念图的时候我就期盼着能摸到实物，射击手感特别舒服。”沈绛看着小家伙专心致志的玩弄着蒸汽槍，“话说你以前在家，经常摸这些武器吗？看你的动作似乎很熟练。” 听到“家”这个字，岑星顿了一下，立刻放下了蒸汽槍，抬头看着沈绛，“长兄，我饿了。” “也是，该吃早饭了。走，我们回去看看厨房今天做了什么。”沈绛说完，一把抱起这个新到家的幺弟，朝着宅子的方向回走。 果然，岑星对“家”这个字十分敏感，沈绛在心里再次确认道。 - 吃早饭的时候，沈绛一直听幺妹嚷嚷着想去最近刚建好的那座巨型游乐园玩耍。 小孩子的声音原本就尖，这么嚷嚷更是余音绕梁绵延不绝。 沈绛一向对妹妹温柔，也有些忍不下去，“绵绵。说了多少次，吃饭的时候不能大声说话！你看看……”沈绛原本想说让幺妹看看姐姐，一抬头，沈络络正对着最近当红偶像的立体投影直播傻笑，比幺妹大声嚷嚷的行为好不到哪儿去，“你看看岑星，新来的哥哥吃饭都比你有规矩。” “可是上次哥哥说了，独立日假期就带我去游乐园。” “明后天再说，五天假期呢。先吃饭。”沈绛板着脸训斥道，没任由幺妹胡闹。他平日在军校，就是一脸杀气，精致的五官上经常残留着打架留下的血迹。 沈绵绵见长兄发怒，只好畏畏缩缩的捡起勺子继续吃饭，撇了撇小嘴，不敢再胡闹。 快吃完的时候，沈绛突然听见通讯器的声音。 他瞥了一眼通讯提示，便撂下勺子，迅速走出了餐厅。 跑回楼上自己的房间，沈绛才接通通讯。 “沈哥，你怎么这么慢才接通，出大事儿了！我们来活儿了！联邦警方刚刚发布，重金悬赏20w星币寻找凶手线索。” “什么凶手？出什么大事儿了？”沈绛的声音不急不缓。 “你先出来，我们碰面再说！” 沈绛：…… 他和卡赞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又是世交，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朋友。 穿好衣服后，沈绛看了一眼卡赞发来的定位地点，带上自己最常使用的面具和芯片追踪篡改器，快步走出了宅子。 卡赞发的位置位于第一星域的边缘。 除了联邦军部特区之外，第一星域是所有星域中治安最好的地方，这儿聚集了全联邦的富人权贵和最有前途的少年学子。 快到地方的时候，沈绛换下来了厚重的外套，带上了常用的鹰喙面具，把真实的容貌遮挡好。 卡赞发来的位置第一星域唯一算得上混乱的娱乐区域。 酒精，脂粉，药剂的味道和陆离光怪的灯光让这片土地分不出白天黑夜。据说各种信息素的味道也充斥在其中，只是沈绛无法感知道。 绕过街头几个身材热辣的舞女，沈绛找到人群中熟悉的身影。 “老兄，你来的真快啊。”卡赞确认是沈绛后，才压着声音开口说话。 “出什么事儿了？”沈绛问完，就看见不远处，联邦警察在广场的边缘处围成一堆。 这种地方，经常会有人死于饮酒过量和其他自寻死路的死法。 “命案。好像是一个九岁大的孩子，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周了，刚从喷泉里给挖出来……” “这种事情每天不都在这儿上演吗？”沈绛反问。 很多连饭都吃不起的孤儿，会到这种地方碰碰运气，运气好了，能捡一份洗碗的工作，足够摆脱饥饿。运气不好，也能从流连于此的醉鬼身上偷些油水。 “这回不一样，他身上的身份芯片被精准的挖走，血型和基因也被人造血液稀释过，脸早就腐烂的看不出模样。而且致命伤，是联邦刚刚发行的微型蒸汽槍造成的。且致命伤十分精准，哪怕军部的士官都不一定有如此精准的槍法。关键是他身上的钱一分也没被偷走，都留在口袋里。” “是前两日刚发行的微型蒸汽槍吗？” “是啊，可警方说人都死了一周了……” 沈绛陷入沉思，心说这20w星币可不好挣。 凶手不图财不图色，而且还是受过军事训练的，且可以持有联邦还未公开的武器。 “走，我们先去看看尸体。”沉思片刻，沈绛重新整理了一样脸上的鹰喙面具，大步朝着广场上被警方围起来的方向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往后开始日更啦。 第四章 小可怜精 沈绛挤过人群，在警戒线外的地方停下。即便气味做过处理，还是能隐隐约约嗅见一股子腐肉的味道。 透过警卫的身影，能勉强看见勘察现场的状况。 那滩显眼的孩童，已经毫无人形了。 沈绛继续向前挤近。 来凑热闹的人很多，毕竟这么多钱可不是小数字。 挤到最前面的时候，沈绛才沉下心观察遗体。 蒸汽槍造成的伤痕很显眼，一处在头部，一处在脖颈边上。 槍法也的确如卡赞所说，十分精准。除了芯片被挖去的皮肤，几乎没什么皮外伤，更没有挣扎的痕迹，衣着也完好。 观察了好一会儿，沈绛没找到什么明显的突破性信息，便拿出随身携带的密封试管，趁着警卫疏忽，取了一块带血迹的衣物样本，快步离开人群。 “喂，不准破坏现场！” “那位先生，带着鹰喙面具的先生！” 沈绛越走越快，很快就甩掉了身后的警卫。 在军校每日刻苦的训练可不是白训的。 确认摆脱追踪，沈绛才给卡赞发了会和定位。 在喧闹的□□外的树林中会和，沈绛嗅见卡赞身上有股劣质的香精味。 “怎么样，那20万有线索了吗？” “暂时没有。”隔着面具，沈绛都能闻到熏人的香气，不禁蹙眉，“军校有规定，在校学生不可以来这种娱乐场所消费。如果被逮到，是要被开除的。” “别这么死板嘛……”卡赞心虚的笑了一下。 沈绛没再劝说。 像他们这种军部世家出来的后裔，即便真的出入这种地方，最多也就是回家被打一顿，不至于真的被开除。沈绛能做到自律，不代表身边的这些二世祖能和他一样。 “交代你一件事。”沈绛说着，拿出一半血迹样本，递给了卡赞，“血迹来源做基础分析后，把机器生成报告发给我，万一这次成了，20万中有你的一份。” “噢。”卡赞老实接过试管，“你家不也有实验室和这总简单的检测仪器吗？” 沈绛：“不想要钱可以直说。” “干嘛凶我啊。” 沈绛：…… 他没同卡赞拌嘴。 趁着夜色，沈绛摸黑赶回到之前换装的巷子里，一把扯下头上的鹰喙面具，甩了甩被汗水浸透的头发，打开了身份芯片的位置追踪状态。 刚穿上外套，沈绛就察觉到附近有声音。 第一星域的城市管理很好，几乎不会有大型的野狗。 沈绛打起警惕。 他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走到巷子内的时候，只见一团小小的孩童缩在墙角里，银白色的头发十分显眼，身上脏兮兮的，瑟瑟发抖。 沈绛顿住了，“岑，岑星？” 角落里的小男孩听见这声“岑星”，才缓缓的抬起头。 “你怎么跑出来了！”沈绛一急，不禁吼得大声。 吼完，他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家里的门禁岑星也解不开，管家万万不会放他一个小朋友自己出门，“谁给你开的门？” “我跟着长兄一起出门的……”被这么一吼，岑星开口的声音不禁怯懦，“结果跟到这儿，就，就跟丢了。我见你的衣服还在这儿，知道你还会回来，就一直蹲在这儿等。” 沈绛：…… 他看了一眼漆黑的环境，一把抓起岑星的后领口，像提溜猫咪一样，把人提出了巷子。 回去的路上沈绛没再靠步行，而是叫了车。 在交通工具上，沈绛才又一次开口，“听着，以后不准乱跑知道吗？没说带你出门，就在家好好待着！” 吼完，果然见岑星消停了很多，眼中委屈的泪花还在打转，但最终还是没敢开口反驳。 沈绛打开通讯器，发现全是管家发来的消息，说岑星失踪的消息和寻找的进度。 沈绛回复过人已经找到了之后，才舒了口气倚在沙发上。 这么小一个孩子怎么这么有劲儿，能一路跟着他跑这么远。如果不是换装之后乘坐了一节公共交通，岑星怕是得一路跟着他到案发现场。 最关键的是，被小孩子跟着，沈绛居然没有察觉。 在军校，反侦察课程沈绛一向名列前茅……沈绛看了一眼还噙着泪的岑星，收回了狐疑的目光。 - 深夜，卡赞那边终于发来了血迹检测数据。 沈绛在书房里打开数据库，一点点进行比对，希望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有可能死者原本就不是人类，挖去芯片位置的皮肉，造成芯片丢失的假象，只是为了掩盖非人类的身份？ 这种简单的自毁系统，仿生人的确可以做到。 想到这种可能，沈绛立马提笔开始撰写文件。 万一猜对了，这20万不就到手了吗？ 还没写完，沈绛就听见书房外传来敲门声。 这次不开门，他也知道是岑星。 这个点妹妹们早睡了，根本不会来打扰他。 沈绛被打扰的思路混乱，干脆关闭了书房内的机器，大步走向门口，一把拽开了反锁的书房门，“说了让你乖乖待着！你又干什……”还没吼完，沈绛赶忙闭嘴。门口伫立的男人脸色骤变，紧皱着眉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服和手套。 “父，父亲……”沈绛的声音十分心虚。 “出息了是吗？”沈父的声音不怒自威。 沈绛憨笑了一声，缩了缩头。 意外的，这次沈绛没挨打。 他跟着父亲一路下楼走到客厅，到了亮堂的地方，他才注意到父亲脸上的疲惫。 刚坐下，沈父就长叹了口气，“听到管家说岑星失踪，特意赶回来看看。岑星找到了吧？” “找到了。刚让女仆给他洗澡，待会儿就能出来。” “你且看好他，千万不能再让他乱跑了，知道吗？”沈父说着，自顾自的点上了一支烟，“计划有变，岑星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我们家。这个独立日假期结束，岑星将会入学联邦军校的初级医学部。在学校，你也多照顾他一些。” 沈绛点头，“我知道。” “待会儿我要去第十星域之外出行任务，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打理了。阿绛，你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要承担起家里的责任，照顾好弟弟妹妹。”沈父说完，拍了拍沈绛的肩膀，看了一眼客厅内的落地摆钟，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朝着反方向离开。 沈绛没说话。 从小，父亲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照顾弟弟妹妹，要承担家里责任。 明明他也是还没成年的年纪。 回房间的路上，沈绛还在想白日里的那幢案子有没有突破口。 还没走回房间，沈绛就听见走廊的另一端传来杀猪搬的叫声。 他赶忙折回去。 “我不洗澡呜呜呜呜呜呜——” 这回肯定是岑星。 沈绛一把推开浴室的门。 只见五个女仆都按不住的鬼哭狼嚎的岑星。 “我不要洗澡！” 沈绛见识过岑星的体力，二话不说板着脸走上前。 还没伸手按住岑星，只见岑星见了他，先一步蔫儿了下来。 也没彻底蔫儿，就是不敢哭出声，只能流着泪看向沈绛试图求助。 沈绛今天本来就被这个乱跑的弟弟气的够呛，这会儿也装不下去好哥哥人设，绷着脸说道，“不洗澡可以。今天别进屋。” 说完，岑星求助般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有胆子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没胆子洗澡？” “我，我怕水……” 沈绛没信。 但为了女仆们的安全，他还是抄起来了浴球，坐在凳子上，把岑星从浴缸里拎出来。像古代在河边浣纱的妇女一样，面无表情的把泡沫往岑星身上使劲儿搓。 果然离了水，岑星就不闹了。 “绵绵和络络都没你这么不省心。”一边刷洗着这个弟弟，沈绛一边感叹道，“难怪同学老羡慕我只有妹妹没有弟弟，今天才体会到，差别原来这么大。” 叹完气，沈绛不禁回想起来沈络络小时候。虽然他不会亲自给妹妹洗澡，但洗头吹头发这种事儿都是他这个长兄来做的。 妹妹这种生物就是乖。 说完，沈绛感觉到被搓的岑星似乎不太高兴。 “怎么？说的不对？”沈绛看他不服，了一坨绵密泡泡放在岑星头顶，看着白色的泡沫和银白色的头发融为一体，“再乱动泡沫进眼睛里，有你难受的。” 不得不说，头顶泡沫这一招对所有小孩子都有效，岑星立刻连“不服”的情绪也没了。 洗干净岑星之后，沈绛回屋就栽倒在床铺上，一动不动的瘫着。 在军校体能训练完都没这么累过。 瘫着之中，沈绛感觉到有人往床铺上爬。 “下去。”沈绛没抬头，闷闷的说道，“今天你睡地板，不信你不长记性。” 说完，他并没有感觉到岑星乖乖下去。 刚想继续呵斥，突然感觉到小腿上面抱上来了什么。 沈绛抬头，“说了让你下去。” 只见岑星一脸可怜的抱着他不撒手，小脸气鼓鼓的。原本就长得好看，这么以来，更是楚楚可怜。 乖的时候还挺可爱。沈绛想了想，还是没把他踹下去。 “长兄。”岑星的声音软软的，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 “下……”沈绛顿了顿，“……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次日，沈绛被妹妹的哭声吵醒。 沈绵绵：“哥，哥，岑星他，他抢我裙子呜呜呜呜呜呜呜——” 岑星：“长兄不是说喜欢妹妹吗？……这样的话，岑星会不会讨您喜欢一点？”说完，岑星整理了一下明显小了一圈的蓬蓬裙，有些拘谨的站在沈绛面前。 - 第五章 接小朋友放学 独立日假期短暂，五日一过，沈绛被迫告别了家里的软床，心情如上坟一般的回到了联邦军校。 即便再不情愿，沈绛到校也是最早到校的那个。 联邦军校位于第一星域的西极端，常年干燥晴朗，日照充足。今日难得遇见下雨，沈绛顶着风雨窜进校区。 跑回宿舍，沈绛迅速冲了个澡，换好制服，才打开通讯设备看了一眼家里的消息。 视频中，岑星惶恐不安的拎着自己的行囊，踏上了前往学校的路，临走前，还一再向管家确认“长兄真的也在吗？”“那我在学校是不是就能经常见到长兄了？” 听到岑星甜甜糯糯的声音，沈绛笑了一下。 沈绛又打开学校俯瞰地图。岑星入学的初级医学院离军部学院不算远，校内的浮空轨道十几分钟就能抵达。 正瘫在床上，沈绛突然听见宿舍门传来解锁的声音，赶忙爬了起来。 “沈绛，你来的可真早。” 听到室友的声音，沈绛微微笑了一下，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你的好兄弟在外面等你。就是那个图克将军家的小公子。” “谢谢。”沈绛一听是卡赞找他，抓上外套，快步朝着宿舍外走去。 从进入军校到14岁，他和卡赞不仅是青梅竹马，也是室友。没想到卡赞在15岁的时候成功分化成为alpha。 性别分化几乎在16岁之前就会敲定，今年沈绛即将成年，他也慢慢接受自己是一名beta的事实。 宿舍外，只见卡赞站在连廊下避雨，焦急的苍蝇搓手，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 沈绛还没开口问，卡赞就先一步露出谄媚的笑容，“沈哥，那个，后天补考。” 沈绛：…… 从小，这个发小就没让他省心过。 “这次教官说了，战略笔试和模拟作战加起来的总成绩合格就行，那个战略笔试……”卡赞没说完，笑的有点心虚。 沈绛点头，示意自己听见，“嗯，晚一会儿我把记得的答案都整理好发给你。模拟作战的话待会儿我们去作战练习室，和你说几个得分点。” 话音刚落，沈绛的注意力就被不远处的哄闹声吸引。 人群中，有个栗色短发的少年格外显眼，挺拔的五官和颀长的身材，以及制服下若隐若现的肌肉，保留omega特有的纤细的同时，又不失力量。 卡赞的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也没用，那天叫你联谊你不肯来，现在又眼巴巴看着。不得不说长得是真的好看。” 沈绛没接话，目光也没从那个少年身上移开。 “言宴。”卡赞见他看的出神，先一步朝栗色短发的少年喊道。 栗色短发少年回头，见到卡赞，先是回应了一个标准的微笑，接着小步跑来，“卡赞，你也在这儿！上次和你们玩的很开心，多谢你们晚上特意送我回去，”声音清澈动人，还有一点变声期未褪去的沙哑，“这位是……？” “沈绛。和你说过的。” 沈绛目光呆滞的停留在言宴那张脸上。 言宴一听沈绛的名字，又一次笑起来，大方自然的向沈绛伸出手，“沈绛学长好。” 沈绛双目无神。 突然，肩膀上被狠狠的拍了一下。 沈绛才勉强回神，“啊？” “打招呼啊！”卡赞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低吼道。 “你，你好。” 握手的时候，沈绛脑子里还是空白一片。Omega的手真软，哪怕有训练留下的茧子，都掩盖不了柔软的手感，“我叫沈绛，今年17岁，中级部五年级……”还没说完，旁边的卡赞先一步笑出声。 沈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多么憨憨，瞪了一眼旁边的卡赞。 “言宴。比你小两级，在隔壁学院。假期前那次联谊原本想着能认识学长的，不巧错过，今天正好遇见，幸会。” 声音真好听。 沈绛心里嘿嘿一笑。 要是那天联谊去了该多好，沈绛不禁后悔道。 “听说沈绛学长上季度模拟作战考试拿了S+，请问这周末有时间吗，可否请你帮忙指导一下？当然，我会付学费的。” “当，当然可以。”沈绛说话都有点磕磕绊绊，“学费就不必了，周几都有时间，看你方便。” 说完，沈绛又见言宴笑了，干净的面容上多了两个甜甜的梨涡，目光又有些出神。 言宴见他答应，笑的愈发灿烂，“好，那就这么说定啦。我和朋友有约，就先走了。” 沈绛笑着点了点头。 目光直直目送言宴离开。 真好看，性格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冷漠疏离，声音也好听，难怪想和他约会的alpha要排到军校外面去。 直到看不见背影，沈绛才回神。 卡赞见他们说完话，才幽幽的叹了一声，“唉。” “你叹什么气？”沈绛意识到身边只剩下这个相看两厌许多年的发小，顿时收起刚才冒粉红泡泡的声音，恢复一如既往的淡漠。 “你的脸，红到血管快炸了。” 沈绛慌忙用袖子擦了擦脸，碰了碰耳垂，拨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有吗？不会吧？”自言自语完，沈绛就着地上的雨水反光当镜子，“咝……刚才听闻你找我下楼跑的太急，正常正常。” 卡赞：…… 一同前往模拟作战训练教室的路上，卡赞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真喜欢的话就打听打听他的具体隐私，你也有从下手，不至于见了人就阿巴阿巴阿巴，话都说不清楚。” “不行，这样太过分了。”沈绛一听要打探别人的私事，立马拒绝。 “有什么过分的，追他的alpha都恨不得把他底裤打听出来，自己打听不到就求兄弟们帮忙查。你有这么好的出身条件，动用这点特权还不是轻轻松松？” “绝对不行！”沈绛义正言辞的拒绝，“你敢帮我查，我们这兄弟就没得做！能和他说上话就很开心了，绝对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沈绛知道卡赞的性格，时常会够义气的过分，生怕对方一番“好意”帮倒忙。 卡赞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那最后好心提醒你一句，言宴他有的时候晚上会溜出去打工赚钱。一般会从北山坡——” 沈绛没等卡赞说完，就狠狠的瞪了回去。眼神仿佛在质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啊。有几天下了课能老老实实回宿舍？但凡少出逃校门玩几次，我能混到补考还得求你？” “也是。”沈绛觉得言之有理。 - 陪着卡赞做完模拟作战训练，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沈绛还有一节仿生人研究史的晚课，便在小钟楼和卡赞分了头。 下了课去看看岑星吧，去教室的路上，沈绛心想道。 岑星怎么说也算他半个弟弟，也不知道这个怕黑怕孤独的内向小朋友适不适应学校的环境。 选晚课的学生不多，教室里零零星星几个人，还有几个在打盹，只有教授冗长苍老的声音一直在头上徘徊。 “人类安逸的时间太久，早就忘记如何防备比自己更加强大的生物，所以多年以前，才会出现历史上堪称‘仿生人革命’的低级错误……” “起因是星元313年前，一名联邦军官，试图给仿生人注入人类意志复活自己的爱人，导致民间纷纷效仿，短时间内，第三星域之外出现多家非法实验室，用于培养人工躯壳和血液，一度导致联邦治安陷入极度混乱……” “索性，因为当年技术不佳，这些‘人’离开培养舱和营养液，无法长期存活，联邦才重回和平……” “这些都是重点！要记！” 老教授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催眠，沈绛听到最后也有些犯瞌睡。 这也太扯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对这种人造人产生爱情，沈绛心理默默吐槽道。 课后，沈绛清醒过来看了一眼自己的纸质课本，画的全是乱线。 即便前面草草记了几个字，也跟鬼画符一样具有艺术感。 他收拾好背包，刚准备走出教室门。 “沈绛。”背后老教授的声音突然喊住了他。 沈绛回头，又折了回去，微微鞠躬，“阿德教授，您有什么事情吗？” “沈绛，最近我接手了一个联邦实验室的研究项目，正好还缺几个学生，你有没有什么兴趣？你也快成年了，该进入军校高级部，决定未来的方向。”教授说完，递给了沈绛一份资料。 沈绛接过，思考该怎么回复。 到了18岁，成绩优异的学生会第一批升入军校的最后一阶段——高级部。 到了这一阶段，第二性别来带的特性就逐渐鲜明，能在第一线作战指挥的，大部分都是身强体壮的alpha，预备役或是待在科研室里的，大多都是beta和omega。 阿德教授见沈绛不接话，又继续说道，“继续作为全能士官训练的确更符合你的志向，往后的上升上限也更高，但对于beta而言，选择安安稳稳在——” “不必了。我对安稳没有兴趣。”沈绛没等教授说完，就把抛向他的橄榄枝一把折断并扔了回去，“这个还给您。”说完，沈绛就要把教授刚给他的那份宣传单塞回去。 “拿着吧。再多考虑考虑，万一你改变想法了呢？沈绛，你是军校不可多得的优等生，不管去哪个领域，都有很高的发展机会。” 沈绛：…… 他见教授没收回去，也不好再往回塞。横竖这种纸脱离了印刷机器，不一会儿就会变成崭新如初的白纸，只当多拿了几张演草纸好了。 出了教室，朝着校内浮空轨道的站台走时，沈绛抱着好奇的心态，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嘀咕的念道，“内部新闻转……近期联邦医学实验室制作出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仿生人，即将投放于社会实验……”说完，他又翻了一页，“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消息……” 浮空轨道的移动速度虽然平稳，但沈绛还是有些眼花，没再去看纸上的内容。 【医学院初级部，到了。】 车厢内冰冷的提示音响起时，沈绛才睁开疲惫的眼皮，走了出去。 他调出来岑星的课表。 刚入学的新生都会有为期一月的军事化系统训练，至于课程，就要放到夜间占用休息时间去补。 沈绛来到教室的走廊外，倚在墙上垂着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即便是站姿有些松懈，仗着身材条件优越和军服带来的禁锢，也有种慵懒的美感。 等了不知道多久。 “长兄。”熟稔柔软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沈绛知道是岑星，没怎么警惕，任由岑星向他走来。 刚想站直，突然，沈绛感觉到手上一空。 他抬头，只见是岑星抢过他手上的宣传页，目光看着上面那些关于“以假乱真”仿生人的旧新闻。 “岑星？” 第六章 白毛美人切开都是黑的 岑星没接话，目光依旧看着纸上的东西。 “一位教授硬塞给我的研究宣传页，我没兴趣，你想拿就拿着吧。”沈绛见他喜欢，便由着他拿走，“吃饭了吗？在学校还适不适应？有没有和同学好好相处？” 岑星摇摇头，还是专心看着纸上的字。 翻页的时候，只见原本清晰的字体突然变得模糊淡化，紧接着，彻底变成了白纸。 “别看了，没吃饭就赶紧去吃饭，不好好吃饭长不高的，你不想一辈子都这么矮吧？”沈绛见岑星不理人，手自然的放在柔软的银发上揉了一把。 手感不错，比家里的长毛猫猫掉毛少，而且怎么摸都不恼。 入夜后，外面的雨势依旧没有减小的意思，阵阵雷鸣伴随着刺眼的闪电。 “轰隆——” 一声巨大的雷响后，沈绛突然感觉到腰间一紧。 不低头，他也知道是岑星抱上来，“怎么啦？连打雷都怕？” “你呀，这么大人了，又怕黑又怕打雷的，以后万一调去前线工作怎么办？”沈绛声音柔和的斥责道，低头试图把岑星的手从他腰间分开。 掰了好几次，沈绛都没能成功，又不敢下死劲儿，生怕弄疼了小朋友。 “你这么抱着我怎么走？这样吧，给你拉着手好不好？”最终，沈绛还是先一步妥协。 说完，他感觉到岑星乖乖的松开扣在他腰间的手，改为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心。 这个时间军校的食堂几乎只剩下一些干巴巴的营养片和残羹冷饭，沈绛看了看岑星瘦小的身影，轻车熟路的带着岑星来到军官和教授生活区的小镇上，挑了一家色调温暖的咖啡厅。 点过餐，岑星有点不安的开口，“哥……我没有室友。” “没有室友不挺好吗？我还巴不得没有室友，一个人住多好。”沈绛说完，打了个哈欠。 自从卡赞分化成alpha，换了新室友后，他在宿舍总是拘谨的要命，毕竟新室友不是和他从小穿一条裤子的，在宿舍还得保持形象。 岑星：“……” 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浓汤和芝士烤面包端了上来。 他帮岑星摆好餐具，这才开始吃自己的食物。 醇香温暖的浓汤足够洗去一天的疲惫，食物带来的治愈感是营养片剂无法比拟的。 正吃着饭，岑星突然放下汤勺，警惕的抬起头。 “怎么了？”沈绛见他不好好吃饭，不禁问道。 岑星警惕的在空气中嗅了嗅，“有一种奶糖的味道，离得很远。” “可能是哪个omega的信息素，这个小镇是偷偷晚出打工学生溜回军校的必经之路，”沈绛回答的轻巧，除了晚归的打工学生，还有一些幽会的小情侣也会选择在这个地方，他早就见怪不怪，“不过这么小就能分辨出来信息素的味道，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位强大的alpha。” “但是味道很浓烈。”岑星说着又嗅了嗅，“还有血的气息。” “有吗？”沈绛保持怀疑。 他感觉不到信息素，但血液的气味他绝对敏感。 两个人冒着雨跑出咖啡厅，跑了很长一段路，直到围墙边上，才隐约听见打斗的声音。 “这边！” 沈绛找到了围墙的豁口，示意岑星钻过来。 出了围墙，黑暗之中，能嗅见被雨水稀释过的血腥味。 草丛中传来微弱的声音，“救命……” “果然再强大的omega也敌不过这种药剂的威力，我等这一天可等了好久了……” 沈绛寻着声音快步跑去，厉声喝道，“谁在那儿！” “救命！”草丛里微弱的声音听到有人，哑着嗓子用力喊道。 沈绛顾不得那么多，一脚踹开草丛中男人脑袋，迫使他滚向外面。 一脚不够，沈绛追上去，又狠狠的朝着男人的手指踩了下去。 “疼——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多管闲事——” 沈绛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又是一脚狠狠的跺在脸上。 S+的模拟作战成绩不是白拿的，果然，这一脚下去，男人挣扎了两下，没再乱动。 沈绛这才顾得上草丛里的受害者。 打着灯走近，沈绛才发觉到草丛里的omega十分面熟，“言，言宴？”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躺着的少年哼了一声。 沈绛滞了一下。 现在这个满身泥泞颤颤发抖的少年，怎么会是言宴？ “沈，沈绛学长……”少年的声音很轻。 沈绛顾不得多，赶忙脱下制服外套，裹在言宴身上，一把把人横抱起来。 慌措之中，沈绛又一次听见身后传来声音，似乎是刚才那个男人又爬了起来。 怀里抱着一个人，行动能力多少会下降。 沈绛刚想回头补刀，只见那个男人已经一个暴起朝他们扑来。 一瞬的迟钝，沈绛感觉到对方的拳头打出来的气流已经扑面而来。 可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 只见那个银白头发的孩童已经先他一步冲了出去，二话不说把男人按倒在地。小小的拳头丝毫不含糊，拳无虚发。 “喂！岑星！” 他抱着言宴跑向岑星。 只见那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手腕几乎被卸了下来，骨头彻底碎断，只有一点皮肉还和胳膊连在一起。 “岑星！”沈绛呵斥道。 听见长兄的声音，岑星才如梦初醒的抬头，白皙的脸庞上全是血痕。 “长兄，我把他的手卸下来了。”岑星的声音十分冷静，“他刚才用这只手试图碰你。” 言宴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往沈绛怀里缩了缩。 沈绛：“你……” 他一时语塞，也不知道是担忧更多还是吃惊更多。 9岁的孩子，真的有如此大的力气吗？ 呆滞时，他见岑星似乎还意犹未尽，赶忙阻拦，“够了，先回去再说！” 回到围墙内，堵上豁口确认安全之后，沈绛才感觉到怀里抱着的言宴抖的更厉害，带着鼻音的闷哼也愈发频繁。 “回校区的医院还得好一会儿，我认识的一位教授住在附近，我们先去——” “不行，被教授们知道，我偷偷出去打工，会记过的，”言宴的声音很低，轻微的挣扎了两下，“先放我下来，我没事的。” “这还叫没事！” 沈绛刚焦急的吼完，只听见岑星在背后幽幽的开口，“他真的没事。Omega正常的生理现象罢了，没打抑制剂造成的，的确犯不着去医院。” 沈绛顿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言宴现在的情况，这么紧紧抱着的确不妥。 把言宴靠墙放下来，沈绛才借着周围的灯火看清言宴现在的样子。 面色发红，呼吸也重，看着就十分煎熬。 “抑制剂呢？你放在哪儿了？”沈绛不敢上手翻言宴的东西，只能问道。 “没，没有。” 沈绛只能干着急。 把言宴一个人留在这儿，无疑是很危险的事情。抱着言宴求助，被看见肯定是要记打过的。 最终，沈绛把目光放在满手是血的岑星身上。 “岑星，去那家店问问有没有抑制——” “我怕黑。不敢一个人走夜路。”岑星没等沈绛说完，拒绝道。 沈绛：…… 刚试图压制怒火，只见言宴开口，“找到了一支……” 沈绛顾不得多，接过针剂，胡乱拆开包装，贴着言宴腺体的皮肤推了下去。 打过抑制剂，沈绛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个人这么晚在外面？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言宴面露难色。 “有经济困难可以和我说。”思考了一会儿，沈绛后知后觉想起来言宴的自尊心一向强烈，不然凭着这张脸，早就有别的alpha愿意为他一掷千金，“朋友之间，有困难帮你是应该的，算借你的。” 言宴还是没说话，只是用口型无声的说了句“谢谢”。 抑制剂作用上来要等一会儿，沈绛没再去打扰，转头看向岑星。 岑星手上的血迹还没干。 沈绛一把把岑星拉过来，低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小孩子去动手很危险？我就算怀里再抱十个人也能自己应付的过来，不需要你添乱！” “我没有添乱！”岑星被训斥，立刻大吼着反驳道，“是他快要打到长兄我才动的手！”吼完，岑星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早知道救他会让长兄会陷入险境，我就不该说嗅见这边有信息素的味道，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你——”沈绛攥紧拳头。 吼完这句“自生自灭”，突然，角落里传来言宴的微弱的声音，“沈绛。” 瞬间，沈绛也顾不得和岑星吵架，快步跑了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言宴艰难的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沈绛赶忙一把扶住。 “再不回去，室友该出来找我了。” “我送你回去。”沈绛知道言宴肯定是听见刚才岑星吼得话，赶忙解释道，“他算是我弟弟，说话口无遮拦，我先替他道歉……” “没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没提前打好抑制剂。在军校待了这么久，还应付不了一个混混，是我让沈绛学长陷入险境了，不怪你弟弟要说。”言宴说完苦笑了一声，原就楚楚可怜的面容更加讨人心疼。 还没走到悬浮轨道的闸口，只见几个身穿军校制服的男生喊着言宴的名字跑了过来。 沈绛确认他们是言宴的朋友后，才把言宴交了过去。 交过去后，即便言宴再三说不用让他送，沈绛还是不放心的跟了一段。 确认看不见言宴之后，沈绛才拽过岑星，不禁恼火。 两个人都被雨水淋了透彻，沈绛身上没了制服外套的庇护，只剩下一层衬衫和凌乱的领带，雨水顺着头发划过挺拔的鼻梁，眼底尽是压抑的怒意。 岑星见他要发怒，抢先一步把自己的手摊了过去，“哥。我的手刚才打架的时候被划烂了……刚才看你一直顾及你的同学，就没敢开口，一直忍到现在。”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谢谢，阿靥牌打字机会努力的！ 第七章 谁敢欺负长兄就咬谁。 沈绛耐着性子，低头看了一眼岑星的手。 除了沾染别人的血迹，更多是岑星自己的。原本白嫩纤细的手已经斑驳不堪，殷红的颜色格外刺眼。 沈绛：“……” 几乎到喉咙边的过激话语，硬是吞了回去。 岑星虽然说话不太中听，但到底是为了他挺身而出，而且如果不是岑星感官敏锐，现在指不定出什么大事。 为了一个只是稍有好感却未曾深交的人，出言伤害自己弟弟，不值当。 缓了一会儿，沈绛攥紧的拳头还是松开，抓过岑星的手腕凑到眼前。 “疼啊。”岑星小声抗议了一句，就要把手往回缩。 沈绛当然没允许。 借着昏暗的路灯，只见岑星手上有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明显是刀子划出来的。 “他手上有刀你还硬上！”检查完，沈绛还是没忍住斥责了一句，“不疼才有鬼。” 吼完，又不禁有些自责，“算了，走，去校医院。” “不去。” “不去也得去。” 沈绛一路拽着岑星上了悬浮轨道回到校区宿舍。 “说了不去！”到了宿舍附近，沈绛突然感觉到手里抓着的人挣脱了桎梏，一溜烟的窜了出去。 沈绛反应再快，回头追的时候岑星已经仗着身材矮小，从树丛里面绕道窜了。 他叹了口气。 最终，沈绛还是刷了监护权限，直接进入了宿舍。 医学校的宿舍条件明显好上不少，一路上楼的时候，沈绛没少遇见熟人，只能尽量低着头避免和熟人相认。 毕竟他现在和落汤鸡一样，没了军服外套只剩下一层衬衫，实在见不得人。 岑星的房门没锁，虚掩着，沈绛敲了门，便自顾自的推门进去。 进门，就看见岑星正坐在地毯上，用还算完好的那只手，一点点擦拭着手上血痕。 沈绛也不知道他倔个什么劲儿，生怕多说再激起小朋友的逆反心理，也没说话，只是走过去同岑星一起坐在地上，带上手套拿起棉球，帮岑星处理。 这次岑星没再闹腾，乖乖的让他抓着手。即便偶尔下手重，也不会吱哇乱叫。 干涸的血迹快擦完时，沈绛才听见他岑星低低的声音开口，“你不是刚才还嫌我吗？” 沈绛懒得和他矫情，充耳不闻。 “长兄。”岑星见沈绛不理他，不禁放软了声音。 沈绛抬头，一副：你还想怎么折腾我？的表情看着岑星。 “给你道个歉。我以后不打架了，今天真的只是怕长兄受到危险……不是有意添乱，更不是真的想让那个omega自生自灭，你别生气。” 软软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搞得沈绛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没生气，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说完，沈绛替他贴好伤口上的纱布，“今天先帮你包扎一下，明天再带你去换药。你以后持槍持手术刀的时候还多，手上可千万不能落下病根知道吗？” “真没生气？” “真没。”沈绛被气的有些好笑。 小朋友就是好哄。 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行了，你早点睡，我也回去了。” “我手疼。”岑星急忙接道。 沈绛看了看岑星的手，又看了看他被雨水淋透的衣衫和头发，叹了口气。 帮这个暂时没手的小朋友洗漱完，早就过了宿舍的门禁时间。 沈绛虽然有的是办法逃过门禁。 但看了看身边这个双手裹得跟木乃伊似的，怕黑怕打雷，洗漱还怕水的生活废物…… 先照顾一晚上吧，怎么说也是父亲再三交代他要照顾的义弟。 入夜熄灯，沈绛听着窗外滚滚雷声，和身侧均匀的呼吸，拘谨的在窄床上闭上了眼睛。 - 次日沈绛没有早课，晨训完回宿舍换了干净的新制服，才折回岑星这边。 他已经不指望这个双手残废的弟弟能自己洗漱穿衣。 在医学部的宿舍楼里，沈绛能听见背后陌生人的声音。 “就是他吧？照片里抱着言宴的那个男人。” “长得倒是标致，难怪能入言宴的眼……” “只是个战斗力还行的beta。不过他旁边那个银白色塑料袋儿是什么？怎么跟个人一样……” 沈绛回头瞪了一眼。 瞪完，沈绛打开学校内部的公共发言论坛，点开第一个标题。 看着虚拟荧屏上的图片，沈绛有点懵。 ——是他用制服横抱着言宴，至于那个白色塑料袋儿，应该指的是蹲在地上的岑星。银白色的头发配上医学部的白色制服，加上矮小的身高，可不就是像个袋子一样。 图片明显是从监控画面截取的。 盯着众人目光，沈绛尽量昂首挺胸离开了人群。 来到岑星房间，沈绛原本是想把岑星直接从床上掀起来。 没想到进门后，床铺上空荡荡的。 打开浴室门，只见岑星已经自己穿好了制服，正在刷牙，手指上虽缠着厚重的绷带，但一点也不影响手指的灵活度。 沈绛倚着门框，安安静静看了一会儿，才幽幽开口，“手不是好好的吗？” 岑星正在刷牙的手顿了一下，显然没意识到沈绛会又折回来。 “要不是没有早课折回来看看，还真不知道你这么能演。” 岑星洗掉口中的泡沫，“不是装的，昨天手是真的疼，”透过洗漱镜，他看见长兄抱着手臂盯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今天好多了。” 沈绛：…… 睡一觉伤口就能好，编也不编一个靠谱一点的理由。 “你看！”岑星一边说着，一边拆开手上包扎好的绷带，硬是把手凑到沈绛眼前。 沈绛不想看也得看。 令他惊奇的是，昨天晚上还深可见骨的伤口，现在几乎彻底愈合，如若不是粉红的新肉微微透血，几乎看不出之前受过伤。 沈绛不可思议的看着岑星。 绝对有问题…… 如果说之前岑星体力超过同龄孩子，还能归咎于出身军事世家从小训练，可惊人的伤口愈合速度，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哪怕再强大的alpha，都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 “我说了没装……”岑星以为沈绛不信，又委屈的补充了一句。 沈绛没再盯着岑星看。 当时父亲说岑星是战友遗孤的时候，他就存疑。沈绛决定下次假期回去先问问父亲岑星的来历。 “知道你没装。”沈绛说完，又迟疑的问了一句，“话说岑星，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体……和同龄孩子不太一样吗？” 听到这个问题，岑星歪头看着长兄，湛蓝色的瞳眸中尽是迷茫。 “算了。反正你记着，伤口愈合速度比常人快的事情在人前藏着点，除了我，最好别让别的同学老师知道，”说完，沈绛又担忧的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人欺负你也别乱动手，过来找我，我替你解决，知道吗？” 岑星点头，“好。” 沈绛见他答应，这才松了口气。 晨训完体能消耗的多，他坐在地毯上灌了口水，等着岑星收拾好一起去吃早饭。 他打开智能荧屏，翻看着接下来的课表。 刚打开学校系统，信箱爆满的信息就铺天盖地映入眼帘。 “只有最强大的alpha才能配的上最漂亮的言宴宝贝。” “敢不敢出来比划比划？” “模拟作战考试S+很了不起了吗？” “话不多说，我嫉妒言宴，沈哥抱我我也是omega，言宴可以我也可以，不，我比他还软……” 沈绛象征性读了两条，省略了中间问候他家人的语气词，类似的消息至少有上千条。 他退出消息信箱，打开校内论坛。 抱着言宴的那张监控截图还高居榜首。 完了，这下子成了全校alpha的公敌。 “哥，我不会打领带。”正胆战心惊的看着那些“威胁”的话语，盥洗室里又一次传来岑星的声音。 沈绛示意他出来。 帮岑星打领带的时候，沈绛听见宿舍外的走廊传来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听说沈绛往这儿躲了？” “让他出来！和兄弟比划比划，倒要看看作战能力S+的beta什么样！” “……” 沈绛意识到自己摊上大事。 给岑星整理好领带之后，他站起来顺手反锁了宿舍的门。 “岑星，咱们待会儿再出去。” 岑星疑惑，但也没有反对，只是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那个omega很受欢迎……你长大就会明白了，现在和你解释你也很难理解。”沈绛道。 岑星显然没明白，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嘀咕了一句，“明明那么弱，长得也没长兄漂亮，为什么会受欢迎。” “那长兄为什么不打回去？是他们先找你麻烦的。” 沈绛值得叹了口气，“校内打架扣学分。上次季度考试考得好一点，才好不容易把少的可怜的学分拽回来一点，这学期才刚开始，架得省着打，不然学分不够扣的。为了这点小事打架不值当。” “这样啊……”岑星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也算是体会了一把书中抢夺天下第一美人，被全江湖追杀的——”沈绛还没说完，只听见岑星拧门锁的声音。 他赶忙跳起来，从后腰一把把岑星拽了回来，“干什么？我说了待会儿再出去！” “我学分多，谁敢找长兄的事情，我替长兄收拾他们。” 沈绛一听急的赶忙抱着岑星往回拽，“回来回来回来，刚才怎么和你说的？” 第八章 乖巧jpg 沈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岑星从门锁上拽了下来。 两个人坐在地摊上时，沈绛才厉声训责：“刚才我是不是说，让你在人前不能动手？要学会隐忍。怎么刚说过转头就忘了？” “……”岑星撇了撇嘴。 明明刚才长兄只说，有人欺负他让他忍着，可没说有人欺负长兄他也得忍着。 “不能打架知道吗？小小年纪不学好。” “上梁不正下梁歪。”岑星小声接了句话茬。 沈绛立即吼道：“你再说一遍！” 他伸出手，用力拧了一下岑星的耳朵。 岑星往后一躲，捂住自己被拧的发红的耳垂，忿忿的看了一眼沈绛。 沈绛聚精会神的蹲在门口，听着门外的动静。 顿了好一会儿，沈绛再三确认外面那群挑衅滋事的走远，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这个点食堂的人不算多。 沈绛正啃着手上的馅饼，时不时督促岑星吃饭，突然感觉到肩膀上被猛地拍了一下。 他抬头，正好看见那张相看两厌十七年的脸。 “可以啊兄弟，”卡赞说着，狠劲儿在沈绛肩膀上拍了两下，“今天早上我们这边都炸了，都说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一群alpha要找你分个高低的。” 沈绛拨开卡赞的手，“想太多了。什么夺妻之仇，最后他朋友接他回去的。” “不是，昨天晚上你不是没回宿舍吗？”卡赞脸上写满了不信，不请自来的坐在沈绛身边，探着脑袋继续追问道，“还有人说言宴有注射过抑制剂——” 沈绛没给卡赞说完的机会。 “就你话多！没回宿舍是因为要照顾伤员，有正当理由，我要真是和传言说的那样作风不堪……现在我已经被开除了。” 打完卡赞，沈绛意识到岑星在旁边看戏，又呵斥了一句，“好好吃饭！” “照顾什么伤员？”卡赞问道。 沈绛懒得回答，用眼神指了指对面的岑星。 卡赞打量了一圈岑星小小的身躯，容貌精致，和他们的年龄甚大。卡赞陷入疑惑，思考了好久，才将信将疑的问道，“你当妈妈了？” “滚！”沈绛这次没再客气，直接一拳头招呼了上去。 卡赞双手挡住，才逃过破相一劫。 “什么玩意儿，这是我弟弟，”沈绛见卡赞不信，为了避免误会，又补充道，“父亲战友的孩子，一天天脑子里装点正经东西要你命了？” “好好说嘛，发什么火又……”卡赞抱怨了一声。 迎上沈绛锐利的目光后，又被迫把后半句抱怨的话咽了回去。 “对了，上次那件恶性杀人夺去芯片的案件有结果了。” “有结果了吗？怎么没见新闻上说？”沈绛一听这个，立马把头凑了过去。 “还没公开公布，警部内部的消息。据说是选了一个知情者的匿名提供消息匆匆写了结案报告，也没细查。来，你看看是不是你匿名写的那份。” 沈绛接收过卡赞的虚拟荧屏权限，上面是结案报告的拓本。 文件格式和徽章来看，的确是警部的文件。 “……经过目击者举报及后续调查，确定为联邦实验室出逃的实验品开启自毁系统。已回收实验品残骸，确认此次并无人类伤亡。”沈绛读了两句的，后面的改为默念。 那岂不是，他匿名提交的检举，真的一语成谶？ “我们的20万有着落了！”读完文件，沈绛几乎确认是他提交的检举得到采纳，语气有些激动。 “还真是你写的？”卡赞语气里多少有些不可思议，“可以啊老兄！” “废话。钱的事情我能不行吗？”沈绛刚笑着说完，只听见桌子对面的岑星“哐当”一声放下餐具。 沈绛被岑星的动静吸引，不禁抬头，“你要去上课了吗？” “嗯。”岑星的声音闷闷的。 “路上慢点！”沈绛挥了挥手。 - 岑星走后，卡赞才小心翼翼的又一次八卦道，“你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儿？即便没送言宴回去，到底也抱到了，而且他也乖乖的肯让你抱，怎么样？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谢谢我。”沈绛直白的回答道。 卡赞：…… 他从小和沈绛一起长大，感情上沈绛说好听了是一直保持理智，说直白了就是木头不开窍。 “先不想这些没结果的事情，这一学期过完我们就要去前线基地进修实战实习，到时候能取得战绩顺利升学之后再说，希望那个时候言宴还是单身。” 中级部结束后，军校的学生都会面临为期两年的前线实战训练，或者是直接进入职业选择进行规培。 只有参加前线实战训练，且熬到最后顺利活着回来，才能继续入读军校高级部。 每届前线实战训练都会刷下去至少一半以上的学生，能留到最后顺利入读高级部的，各个都是军官预备役。 - 夜色将至，岑星站在星际地图学的大教室门口，手上拎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袋子。 银白色的头发，和医学部的制服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岑星站的笔挺，对身边小声的夸赞和质问充耳不闻。 站了许久，岑星才在下课的人流中找到要找的身影。 “言宴，周末去不去城区里一起转转？” “我约了别的同学一起训练模拟作战，抱歉。”言宴笑着回绝完，突然感觉到背后被拍了拍。 走廊尽头的空间空旷，岑星在此处停下。 “你是昨天，沈绛学长旁边的那位……” 岑星没等言宴说完，先一步九十度鞠躬，“嗯，沈绛是我的长兄。昨日无意失言，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今日才来打扰，”说完，他把手中精致的袋子双手递过去，“作为赔礼，请您务必收下，实在是抱歉。” “原来是沈绛的弟弟，”言宴听闻松了口气，笑了一下，“没事没事，你也是担心你的哥哥才出言维护，我也没有因此生气，不必放在心上。” “真的对不起。”岑星还是坚持鞠躬的姿势，将赔礼递向言宴。 言宴见此，最终还是接过那个精致的袋子，见岑星不肯起来，温柔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行啦，赔礼我收下。不过你应该才刚刚入学吧？小朋友在拥有足够的战斗能力之前，最好还是不要独自在各个学院之间乱窜，尤其是长相漂亮的小朋友，我送你回医学院吧。” 岑星点了点头，没拒绝。 如同同学说的那般，言宴长得确实好看，声音性格也温柔，不过比起长兄，还是逊色了许多，岑星心想。 一同走出教室，外面的天色几乎大暗。 早上刚停的暴雨，又有隐隐落下的趋势。 好在言宴撑了伞，邀请岑星一同钻入伞的庇护。并排前行的时候，岑星装作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长兄的军服外套……” “噢对。待会儿路过宿舍你稍等我一下，正好我还发愁怎么还给他。” “麻烦您了。” 趁着言宴回宿舍拿衣服的间隙，岑星看了一眼通讯器。 【新闻报道：联邦独立日假期，第一星域边缘的娱乐场所喷泉下发现一名儿童尸体案件已侦破，初步判断为联邦实验室出逃的实验品，并无人类伤亡，请各位民众不必担心。联邦政府已追究相关负责人……】 岑星没再看长篇文字，只是点开新闻的案发现场照片，目光冷冷的看着是地上那滩不成人形的“人”。 “岑星！” 正看着新闻，岑星听到言宴喊他。 他放下通讯器。 “刚才回去又熨烫了一遍，让你久等了。”言宴的声音还是柔柔的。 昨天被雨淋的脏兮兮的军服经过言宴处理，几乎和新的一样，还残留着淡淡的花香味。 一同回医学院的路上，言宴开口问道，“对了小朋友，问你一个问题。” “怎么了？” “沈绛他……家里有没有替他从小安排过婚约？据说这些军部权贵的后裔都是从小有婚约傍身，就是问问，不方便回答就算啦。” 岑星：“您是问长兄有没有未婚妻吗？” 言宴：“是这个意思。” 岑星垂着头故作沉思了一会儿，“我并非长兄同父同母的兄弟，他的婚约情况我没权利知道。只知道长兄平时在校恪守军规，在家恪守家规，纵使身边有再优秀的追求者，无论性别家世，他从来没动过心。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长兄待所有omega都很绅士，即便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omega。” “这样啊，谢谢你。” “不必言谢。”岑星的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说话间，悬浮轨道已经入站。 除了站，言宴又送了岑星一段儿，直到能看见耸立的宿舍大楼，两个人才分了头。 回到房间，岑星微微歪着脑袋，看着手上的军服，突然难得的笑了一下。 唇角列开的弧度生硬且诡异。 不一会儿，岑星似乎是发觉到自己的笑容不太好看，对着镜子手动调整了一下笑容，这才略带愉悦的打开自己衣柜最内侧的保险箱，把这件熨烫好的军服放在了最深处。 刚放好，岑星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转身拿了抹掉信息素气味专用的去味剂，对着军服就是一顿乱喷，直到上面的奶糖味彻底殆尽，才满意的收手。 第九章 “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安逸，有刺激性的生活才不枉人世一遭！” “看东南方向！用蒸汽槍短频模式！” “第十五次击空。” “正北12°，切换激光远程！” “……” 模拟作战舱内，沈绛洪亮的声音不断响起。 半个小时之后，沈绛摘下防护轻甲，摘下头盔，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大步走出作战舱。 跟在他身后的言宴也匆匆卸下战甲，气喘吁吁的走出来。 两个人坐在桌前，看着虚拟荧屏上的战斗复盘。 沈绛先一步叹气，“失误率47%，侦察敏锐度C-，行动敏捷F。这还是百年前联邦独立战争的战斗沙盘，等于说你用现在的设备去打百年以前的敌人，才堪堪一半胜率。还是有人在旁边辅助你的情况下。” 言宴没训得没话说。 沈绛也没接话。 从一开始言宴请求他周末帮忙辅导模拟作战至今，已经有一段时间。 一开始能和喜欢的人有单独共处的时间，沈绛自然是高兴。可没过多久，沈绛就再也高兴不起来。 言宴的模拟作战成绩丝毫没有长进。 这种高频率的训练，沈绛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没有长进。 生了一会儿闷气，沈绛喝了口水，尽量心平气和的开口道，“来看看复盘。前面的即便击空或者躲闪不及时你至少会及时爬起来。可从第十五次击空以后，你的反应速度急剧下降。恕我直言，你就没摆正训练的态度，体力没消耗完心态先崩溃，后半程就没认真对不对？” 言宴：“……” “而且敏捷得分F什么概念？军校的入学考试都过不了！中途受伤了或是不舒服没办法继续可以说一声，敷衍划水算什么态度？是觉得战场收殓员工作太清闲？”吼完，沈绛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暴躁，顿了顿，试图软下些嗓音，“待会儿去自由搏击室看看你的基础持槍动作和打斗反应有没有问题，可能是我的教学问题，不应该一上来就让你进入作战舱——” 沈绛还没说完，只见言宴突然站了起来。 言宴垂着头，低声说道，“我先回去了。” 沈绛：？ 他刚想说训练还没结束，只见言宴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作战教室。 沈绛想不明白，是言宴先开口让他辅导模拟作战的，还说只要能提高成绩，什么都可以。为此，沈绛特意推掉了周末仅有的一点点娱乐活动时间，每周陪言宴训练。 瘫在椅子里的时候，沈绛自暴自弃的喝了一大口水。 歇了好一会儿，他看见教室外走来卡赞的身影，这才坐坐直。 “你怎么来了？”见是卡赞，沈绛收起来刚才训人凶巴巴的语气。 “老兄，来的时候看着言宴低着头哭着去图书馆，你……” “我没哭就不错了。”沈绛没好气的接了一句。 “你看你，好不容易的独处机会，你不刻意制造肢体接触，非得要求成绩干什么？我要是能和我喜欢的小omega独处，别说他成绩……”卡赞一边劝着，一边看了一眼虚拟荧屏上言宴的模拟作战分数，“我靠，怎么还有单项拿的F，这么差吗？这完全就是没认真吧。” 沈绛狠狠的瞪了一眼一心只知道风月的发小，“没让你看，”说完，沈绛收回了荧屏权限，“他认真起来成绩还是有救的，气就气在态度。马上我们就要离校去前线实习，回来的时候言宴也面临升学考核，那个时候再努力肯定来不及。”沈绛气鼓鼓的又灌了一口水。 “诶，先不说他了。前线实习你选的哪儿？” “二十一星域。”沈绛回答的很干脆。 “好家伙你是真准备去参战啊！”一听二十一星域，卡赞吓得差点没跳起来，“我还说家里可以给两个比较轻松的名额，没什么危险性，用来升学足够，正好我们一起……” 沈绛：“当然。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安逸，至少目前的年纪不喜欢。” 二十一星域是联邦最新开阔的星域。上面有许多未知的生物和危险，加上极端气候，哪怕许多军部的士官提起这个地方都多为恐惧。 不过因为死亡率极高，功勋和福利会更加丰厚。 “那行，我也去二十一星域。” “你去干嘛？”沈绛一听发小也要去那种蛮荒之地，赶忙阻拦，“你疯了？” “和你一起啊。”卡赞说着，打开自己的填报系统，“放心，不会拖你后腿。” 沈绛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 卡赞是家里的偏小的孩子，几代长辈都宠着他一个，肩上几乎没什么重要的责任。平时吊儿郎当的，从小考试时链子就没接上过。要不是沈绛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知道他作战能力不差，只是不擅长射击，沈绛真的怕他去前线第一天自己就得忙着收尸。 既然言宴不肯训练，沈绛难得获得了一个能休息的周末。 回到特区附近的沈宅已经是下午，沈绛钻上楼后，先是回屋换了件居家的衣服，这才来到客厅，摸着久违的长毛猫猫。 白崽是当初宠物局新研究出来的残次品，天生少了一只耳朵，沈绛当时看她可怜，就抱了回来，一养就是小十年。 沈绛躺在地毯上，一边摸着白崽，一边说道，“下个月我就得去前线，你到时候在家得听话知道吗？绵绵要是再揪你毛你就哈她，别好脾气惯着她。” 父母不沾家早就是常态，妹妹们前两日刚出去旅游，又在空旷的客厅里躺了一会儿，沈绛才想起来岑星应该回家了才对。 “岑星！”沈绛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沈绛这才从地毯上爬起来，上楼找了一圈。 最后实在没见人影，沈绛又想起来当初岑星刚到家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的那次，赶忙叫来管家。 “管家先生，岑星呢？” “早些时候身体不适，老爷特意赶回来带他去了医院，晚上应该就会回家。” “哦。”沈绛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既然是父亲把岑星带走，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正好待会儿父亲回来，他要问问，岑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和年龄不符合的力量以及伤口愈合能力，实在是太过反常。沈绛第一次见这种人。 整个下午，沈绛都缩在书房里，和自己的机械秘书查阅关于二十一星域的资料，顺便分配一下上次拿笔通缉奖金。 经过几个月的操作，拿笔钱已经名正言顺的转到沈绛自己名下的账户，给卡赞分成后，手里还剩下不少。 原本他是打算以朋友的名义资助言宴一部分，至少让言宴别再晚出打工，只不过言宴没答应，加上今日因为成绩的争端，就再没下文。 正思考着，突然通讯器传来声响。 沈绛一看是家里有人回来的提示，立马关上账户，冲下了楼。 玄关处，只有父亲一个人的身影。 “父亲。”沈绛环顾了一圈，也没见岑星，不禁问道，“岑星呢？” “岑星生病了，刚让管家抱他上楼。阿绛，你过来。” 沈绛乖乖的跟在父亲背后，一路进了父亲的书房。 一般来到书房，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说，从小都是这个道理。 书房内，沈绛难得被允许坐下。 在家父面前，沈绛哪怕穿着日常的休闲服装，也只能坐的像军人一样笔直。 “听说你前线实习要去二十一星域？”沈父的声音没什么波澜，似乎并不意外。 “对。” “……”沈父没接话。 过了好久，才应了一声，“嗯，挺好的。我当年在军校，也是选了最艰险的前线，结果最后就我一个人活着回来。” 沈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从小，他和父亲之间的交谈，就生硬的要命。 哪怕大街上随便拽个男人和他聊天，都不会这么尴尬。 沈绛见父亲没说话，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父亲，我能问问，关于岑星的事情吗？” “你要问什么？” “岑星和常人不一样，”沈绛开门见山的说道，“拥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战斗能力，和远远高于常人的身体素质，这不是天才能够解释的通的。” 沈父沉默。 沈绛也不催，就这么耐心的等着父亲回答。 良久，沈绛才听见一声叹息，“你居然发现了，看来是真的有用心照顾岑星。” “以后机缘合适时会和你说的，现在你只需要把他当成你的亲弟弟就行。至于他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已经治疗过了，往后的两三年内，他都不会再展现出来这种高于常人的能力。” 沈绛没太听懂，又追问道，“是岑星的身体天生有什么不一样的吗？现在的医学也解决不了的病症？” 沈父没再回答。 “父亲？”沈绛很少会这么刨根问底。 可不管他再怎么问，父亲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 又是这样。 从小，除了挨打，沈绛受过最多的训诫就是沉默。 这种冷暴力比辱骂建立的威严要高得多。 哪怕快成年，沈绛依然不敢在父亲面前多说话，每次见父亲沉默，沈绛就知道对方的怒意又增加了一分。 退出书房，沈绛叹了口气。 打开通讯器，看见卡赞发来的消息。 【沈哥，好险啊！亏待我在军校把去二十一星域的志愿填了，回到家已经过了更改的时间，不然怕是这次真的去不了了。刚被爷爷和我爹还有哥哥打了一顿，他们说什么都不愿意我去那么危险的前线。还好前线志愿属于最高级别的文件，除了本人谁都无法更改。】 沈绛读完，关上通讯器。 还真是被全家宠爱着。 想想刚才父亲那句，“挺好的”，连让他注意安全的话都没，简直是鲜明对比。 第十章 有人欺负你要和哥哥说喔！ 沈绛没再去想，关闭了通讯器，上楼准备回自己房间。 刚走到走廊，沈绛就听见反方向的一间房间传来异动。 “把药吃了。” “呜呜呜我不吃！” “来，你按着他……” “呜呜呜呜呜——” 一听这个哀嚎声，沈绛就知道是岑星。 也不知道今天又是哪个倒霉女仆要被祸害。 想了想，沈绛还是折返到岑星的房间门口，叩了门。 进门，看见好几个女仆按不住一个岑星的画面，沈绛甚至习以为常。 遣走女仆之后，沈绛从桌子上端起托盘，走向岑星身边。 岑星的眼角红红的，明显刚刚哭过，声音也有点哑，因为刚刚和女仆发生的一场“恶战”，原本柔软顺滑的白发也炸的和美杜莎一样。 沈绛看的有些好笑，伸手捋了捋岑星的头发，“让你吃个药你就乖乖的吃，平时不挺乖的吗？怎么回家就开始折腾人？” 岑星见是沈绛来了，也不闹了，“我不吃药。” “你生病了，当然要吃药。” “我没生病，他们要害我。” 沈绛听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医生让你吃药是对你好，怎么可能会害你？” 岑星没再反驳。 “行啦，乖乖把药吃了。我去给你拿两颗糖果，喜欢什么口味的？上次卡赞给我了好多第七星域的特产奶糖，我去给你找找。”沈绛说完，留下药片和水壶，独自出了岑星的卧室。 岑星的愈合能力他见识过。 吃药这种小事，沈绛不认为需要多加看护。 果然，找出来那罐奶糖回来的时候，药片已经不见，水也下去了大半杯。 岑星赌气的坐在被子上，腮帮子鼓鼓的，满脸写着开心。 “给。”沈绛把糖罐子扔了过去。 岑星没说话，拿起罐子，从里面拿了一颗糖，剥开糖纸，带着怒气猛地塞进嘴里。 “这不是能好好吃药吗？”沈绛替他收拾了残局，也拿了一颗糖塞进嘴里，“挺好吃的。改天我去找卡赞的时候再多讨点。” 说完，沈绛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下个月开始，我得出远门一趟，为期两年。” 听到这个消息，刚才还耷拉着脸的岑星顿时恨不得跳起来，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这种害怕被抛弃的眼神沈绛熟悉。 小时候，他知道母亲要离家常住疗养院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急忙安慰道，“不是不要你了，是军校的规定。要在前线实习两年，参加实战。” “两年？”岑星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尽是吃惊。 “真的。入学的不是讲了吗，中级部的课程结束以后，会有为期两年的前线实习，活着回来才能继续就读高级部。” 岑星不说话。 沈绛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笑着捏了一把软软的脸颊，“下个月才走呢。瞧你这表情，怎么，不希望我活着回来？” 岑星急忙说道，“不是！我当然希望长兄活着回来……不过入学的时候教授说过，可以不选那么危险的前线。长兄为什么要去二十一星域？” “刺激。”沈绛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开玩笑的，当然是因为二十一星域奖金功勋丰厚，我辛辛苦苦训练这么多年，一身功夫总得有用武之地吧？要是选一个安逸的前线，平平淡淡过两年也太没趣了。” 说完，沈绛见岑星还是挎着个脸，又补充道，“别担心。往后一个月每个周末我都回家，不会再出现一整个周末泡在模拟作战舱里。在前线有机会也会传信回来，你要好好学习，到时候万一我受伤了，还指望你给我缝针下手轻点儿。联邦医院的医生一点都不温柔。” “长兄不去教那个漂亮的言宴哥哥，练习模拟作战了吗？”问完之后，岑星把握成拳头的手，小幅度的往枕头下面藏了藏，藏完后，立即再次伸向糖罐，剥了一颗奶糖。 这次还没吃到嘴，就被夺了回来，并且要求今晚要刷两次牙。 沈绛没忍心说，选择去前线作战的学生出发前前一个月几乎都是假期。 原因因为死亡率太高，这一个月很有可能是最后和家人相处的时间。 沈绛顺口编道，“不教了，累死累活教不会，吃力不讨好。” 说完，沈绛意识到好像也不是编的，的确是他的心里话。他再是喜欢言宴那张脸，也耐不住教了近一个学期，浪费了那么多休息日，一点长进没有不说，作战态度也不端正，而且只要他太严厉，就会耍小性子，试图萌混过关。 关键补习模拟作战还是言宴主动找他提出来的。 沈绛不明白。 “长兄不是很喜欢他吗？”岑星追问道。 沈绛听着稚嫩的声音，不禁笑道，“怎么，这么想听我的感情烦恼？” 岑星点点头。 “你听得懂吗？”沈绛说着，在他脑瓜子上弹了一下。顺势四仰八叉的倒在岑星的床褥上。 果然家里就是舒服。 占用弟弟房间心安理得，甚至还有点开心。以前在家里陪妹妹在房间玩，沈绛都要注意形象，别说四仰八叉占据妹妹的床，连地毯都不敢躺，在学校也是，碰到室友的被子沈绛都能愧疚半天。 岑星不解，继续追问道，“是他觉得长兄不好吗？” 沈绛摇头，言宴不仅觉得他好，反倒是觉得他好得不得了。 他虽为beta，但身高和力量完全能胜过军校内的同龄alpha，能给柔弱的omega足够的庇护感，这张脸也是偏凌厉的美感，只要不开口说话，没人能发现他憨头憨脑的本性。 加上和凌厉外表相反的性格，良好的家世，以及对年幼者十分照顾，没有哪个小omega能抗拒沈绛带来的反差温柔。 “不是。小朋友不要问那么多。” “那长兄今天晚上能和我一起睡吗？”岑星见沈绛情绪有点低落，趁虚而入的问道，“这个学期你周末都没怎么回家，马上又要出远门两年……” “不行，今天晚上有事，”沈绛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篇报告没写，很晚才会睡。” “那我陪着长兄一起。”岑星连忙说道。 “小朋友不好好睡觉是长不高的。”说完，沈绛恋恋不舍的和柔软的被褥告别，站直理了理衣服，就准备往外走，“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还没走到门口，突然，沈绛感觉到小腿上倏地一沉。 低头，果然又是岑星抱了上来，眼巴巴的仰头看着他。 “我保证不打扰长兄，还可以帮长兄端茶送水。写报告很辛苦吧，我可以帮长兄按摩。万一长兄不能活着回来——” 后半句沈绛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一个脑瓜崩子招呼上去，“我能活着回来！没有万一！” 最后沈绛还是妥协，他实在不想听这种不吉利的话。 带着岑星进了书房，他见岑星好奇的左顾右盼，一会儿扒拉一下书柜，一会儿又和鱼缸里的小鱼一起龇牙咧嘴，或者模仿雕像的动作，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啃泥。 沈绛没去管。 小孩子有好奇心是正常的，本来沈绛也不打算岑星真能帮他倒水跑腿，能不添麻烦他就知足。 沈绛坐在椅子里，把体内的芯片连上机械秘书，在脑内耐心的开始组织报告的书写语言。 不一会儿，虚拟荧幕上就浮现出一行行文字。 写到一半，沈绛突然感觉到有人戳了戳他的手。 转头，只见桌上多了一杯安神茶，还配了一块儿羊羹。 沈绛顺手端起茶喝了一口，温度适宜，也不缺香气。 有个弟弟还挺好的，沈绛不禁想道。 快写完的时候，沈绛突然卡壳，有个历史节点怎么也想不起来细节。 关键这个节点十分细腻，只在一些老旧的纸质书中有记载。 沈绛想了一会儿，还是对自己机械秘书命令道，“卢卡，第五星域编年史，星元133年前后。” 【好的先生】卢卡用冰冷的声音回复道，随即开始移动到书架附近找书。 沈绛又喝了口茶。 卢卡刚刚移动到书柜边，沈绛就感觉到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袂。 回头，桌子上已经多了几本厚厚的书籍。 “找到了。”岑星小声提示到。 沈绛赶忙坐直，惊讶的翻了翻那些史书。 的确都是他要找的那些。 怎么岑星的速度比卢卡还快？卢卡可是联邦科技室最新出品私人秘书。 沈绛没再去想，和岑星道了句谢谢，便翻阅书籍开始继续写报告。 书籍摊开时，偶尔会不自主的翻页。 刚想去拿什么东西压一下，只见桌子上多了一双白白小小的手，帮他压住书籍。 沈绛笑了一下。 卢卡到底是一个小小的圆形机器，充当书架这种细致活儿还是做不来。 写完报告后，沈绛发现原本有些杂乱的书房，也被收拾的整齐。 今天的岑星简直是天使！沈绛不禁默默感叹。 回卧室的路上，沈绛一直没停下对岑星的夸赞。 “是吧！我也觉得我比那个机器球球更贴心，更会帮助长兄！”岑星难得听见沈绛夸他可爱，忍不住自豪的说道。 “它叫卢卡，不叫机器球球，”沈绛顺口纠正，纠正完，瞬间警觉起来，不禁提高声音，“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体贴，是不是这段时间，学校里有年长的同学欺负你，逼着你给他们跑腿做事？” 岑星垂着头，没接话。 沈绛心里一顿。 联邦最好的军校里也少不了欺凌的情况，沈绛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而且这段时间……他是有点疏忽岑星，最多在岑星有夜课的时候才回去接一下顺便一起吃个饭，平时更多只在通讯器上交流。 “谁欺负你了？说，我待会儿就去找他，不让他睡觉！” “长兄忘了我打人很凶的。没有同学会欺负我。” “那教授们呢？有没有单独喊你去过办公室，要求你为他们做一些事情？或者要求你做一些奇怪的动作？”沈绛还是没放松警惕。 “也没有。”岑星小声回答道。 沈绛这才松了口气，“没有你刚才耷拉着脑袋，吓死我了。”说完，沈绛又嘱咐道，“以后万一有谁欺负你一定要说，知道吗？” 岑星点头。 入夜，睡梦之中，沈绛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立刻警觉清醒。 刚条件反射的想出击，一伸手，摸到细嫩的皮肤，紧绷的神经瞬间又放松。 “哥……” 沈绛听见身侧传来惺忪软软的声音。 最终，沈绛还是躺了回去，至于胳膊，彻底沦为某个人的枕头。 - 两年后。 * 二十一星域常年处于极端天气。 满布冰川，一年三季极寒，一季不是那么极端的寒。 沈绛动了动手指。 感受不到厚重的防护服，也感受不到脸上的护目镜，他心里不禁一惊。 完了。 他瞬间想要爬起来，可刚有这个念头，尾椎骨就是一阵剧痛。 深入骨髓的疼痛，沈绛不禁龇牙咧嘴。 “不要乱动，”身侧传来冷淡的警告，“身上多处骨折，大面积冻伤，不想瘫痪就好好躺着。” “防，防护服，防护服，护，护目镜，会冻死的……”沈绛用哑到几乎无声的声音竭力说道。 “你现在在军部基地的医疗室，不需要防护服，也不会死。” 帘子外，护士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还伴随着一声叹息。 沈绛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危险的冰川，离开那些长得特别放肆却杀伤力极强的猛兽。 他这才安心的躺了下来，喘着气，艰难的转动眼睛，看了一圈惨白的舱顶。 沈绛被剧痛充斥的头晕，迷迷糊糊之中，听见帘子外的护士似乎在和医生交谈着什么。 “……医生，真的不能再给他开一些安定吗？从一天前起他就喊着什么岑星，还是缠星的，刚才又开始喊防护服护目镜，我从没照顾过这么亢奋的重伤伤员，这两天他累不累我不知道，我一直没能休息……” * 作者有话要说： - 即将迎来岑崽的少年形态。 第十一章 少年期的岑崽！ “……真的不能加大安定剂量吗？给他一点止痛药也行，不是对身体无害吗？” “……我今天晚上申请调班，我可不想再照顾他。” “……” “……嗯哼，雪杉医生不愧是联邦医部公认的绅士。谢谢帮我调班啦，他现在醒着，你可以去问他。” 沈绛听着帘子外护士和医生的交谈，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隔间的帘子被掀起。 这次站在沈绛面前的是一个琥珀色短发的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洁白的西装衬得人十分挺拔，手上的短手套堪堪过手掌，露出骨感有力的手腕。即便穿的一丝不露，alpha特有的气质也难以掩饰。 领口上金色的勋章昭示着他是联邦最优秀的青年医师。 沈绛勉强抬起眼，试图抬头，“图，图克，医生，我……”话没说完，脸色因为剧痛刷白。 “好好躺着休息吧，你伤的很重，”琥珀色短发的男人见沈绛要开口，低声耐心安抚道，“谢谢你保护我那个废物弟弟，要不是你护着他……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交代。” 沈绛没接话，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卡赞那个吉祥物。 严格来说，卡赞也算不上吉祥物，吉祥物至少长得可爱，嘴甜，性格讨喜。卡赞三不沾。 “采集到的样本我们已经保护起来，古冰川雪狼和雪狮是很罕见又危险的古动物，之前几批搜支队要么没能活着回来，要么活着回来，空手而归，你近三十年来唯一采集回样本的勇士，”男人说完，理了一下手套上的褶皱，“功勋已经替你记在军部系统里了，不必担心。接下来得给你检查一下骨骼复位情况。可能会稍微有些疼，忍耐一下。” 沈绛闷哼了一声，示意自己听见。 反正不管怎么疼，肯定没有被那些白色巨兽撕咬、摔甩的时候痛苦。 ——那些巨兽是他从未见过的生物，体型至少比人类庞大二十倍，毛色雪白，几乎和的冰川融为一体。 战斗能力比他在模拟作战舱遇见的任何仿生人都要敏捷机智。 “腿骨复位情况很好。肋骨也没问题，脊椎稍微欠佳，待会儿会给你再上一些辅助支撑，保证你可以坐在轮椅里。”短短几秒，原本光洁的手套就被血污染了个彻底。 沈绛咬牙。 太疼了。 “嗯……皮肉愈合的不怎么样，待会儿再加一针——” 沈绛没等医生说完，不禁打断道，“能不能，给我加一点镇痛的药物？” “不行。”男人拒绝的十分干脆，说完，取下沾染血污的手套，丢弃在废物桶中，又取了一双新的带上，“你太好动了。只要给你止痛，你就会到处乱动。只有让你疼着，你才知道你自己处于重伤状态。上次给你足量的阵痛，结果你的手指骨彻底扭曲了，你还不知道自己负伤。” “……”沈绛没反驳。 他耐心的接受完医生替他换药，重新布置医疗仪器，这才稍微松口气。 疼痛缓解一些，沈绛就按捺不住，见医生还在捣鼓着那些试管，不禁问道，“图克先生，为什么要不惜搭上这么多年轻士兵的性命，来取这些巨兽的血液和皮毛？” 图克医生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推了一下眼镜。 沈绛：“取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吗？” “做菜。” 沈绛：“您耍我的吧？” “开玩笑。用于研究。”图克医生回答的十分轻巧，“实习期已经结束，等你的骨折好一些的时候，你就该离开二十一星域这片危险土地，问这么多对你没有好处。” 沈绛不喜欢被这么敷衍。 他在雪原冰川拼了命，换来一句“不许多问”。 “好啦，我那个废物弟弟一直想看看你。今天晚上除了新护士之外，让他一起来照顾你吧。” 沈绛想反驳，但剧痛让他说不囫囵话。 在病床上看着穿白西服的男人调配好药剂，大步流星的离开，沈绛无能狂怒的握了握拳头。 “沈哥！”还没消停一会儿，沈绛就听见耳朵起茧的声音，“老兄你怎么样了！我当时以为你死了！毕竟我们的队友……遇到支援后你就陷入昏迷——” “你他妈的说点儿吉利的……”沈绛哑着嗓子骂道，“你小子到好，当初要和我一起来二十一星域的是你，现在——咳咳咳咳——”话说的太多，沈绛没忍住咳嗽。 咳嗽伴随着肌肉牵动，蚀骨的疼痛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我没给你拖后腿，最多也就是帮不了什么大忙…还，还让你救了几次命。”卡赞理不直气还壮的小声说道，说完，自觉的站起来给沈绛的喂水器里添了些清水，“不过我现在可以帮你，你要什么和我说。” “止痛剂。”沈绛说道，“A3区左手边的柜子，密码是军用符文写的‘二十一星域’，去拿。” 沈绛是医疗室的常客，这些药剂的位置他都背的一清二楚，要不是现在四肢瘫痪，他也犯不着使唤这个吉祥物。 卡赞没有疑问，乖乖的听了沈绛的指令。 一针止痛剂打下去之后，苍白的面色才恢复了一点点血色。 沈绛缓了几秒，才慢慢把移动病床调整成轮椅模式，让自己坐直一点。 “卡赞，你知道我们采集那些猛兽的样本有什么用吗？” “好像是用于研究，我在家听我哥说过一点点，他来二十一星域一个是为了看我，最重要的是有一批研究器材在这儿，这些器材需要巨兽的血和毛发，是联邦的机密器材，”卡赞说完，又补了一句，“管他是干嘛的，反正我们能成功升学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行。” 沈绛点了点头。 他们完成实习，很快就要离开这片危险荒芜的星域，走之前，沈绛还是好奇，让这么多人折命的样本，究竟是作何用处。 - 在这个寸草不生的地方生活了两年，沈绛早就熟悉各处的守卫运作。 趁着即将破晓之时，沈绛接着止痛剂的药劲儿没过，拄着最原始的双拐，悄悄离开的病房。 双拐长得不好看，但却能逃过基地里所有的芯片追踪。 一蹦一跳的走到地下研究层时，沈绛打开手环的追踪功能看了一眼，继续向东。 穿过长廊，沈绛在环道尽头处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图克医生……”沈绛看着那个和卡赞有几分相似的背影，屏住呼吸。 “雪杉.图克！开门！你怎么对待这些器材的！还有那些巨兽身上的样本——” 图克医生身侧，传来严厉的女声。即便是基地厚重的制服，也包裹不住姣好的身材。 沈绛看不清她的脸。 图克医生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别那么生气嘛。” 听到“确认通行”的提示音，尽头的金属门才弹开。 沈绛拄着双拐跟上。 远远地，沈绛看见门后像是一片孩童们的游乐场，里面有很多4、5岁的小朋友，有的相互嬉戏，有的低头发呆。 “我可没胆子浪费那么宝贵的样本。喏，这边是收集好的样本克隆，按照军部的实验规定，植入这些样本到器材体内，结果这些器材还是原来的样子，郁郁寡欢，没有一点人样，战斗能力和智力都没有提升，实验预期中的巨兽基因也没在他们体内完成融合，”图克医生说着，随手抱起来脚下的一个小女孩，“你说是不是呀，e-03号小器材？”说完，图克像晃洋娃娃一样，晃了晃抱在手里的女孩儿。 器材，原来指的是这些小朋友。 沈绛不禁顿了一下。 不过从他们呆滞的神态，可以判断出，应该都是联邦实验室培育出来的仿生人。 “都说了，第17.5代仿生人才是最适合植入巨兽基因的品种，人类的意志加上仿生人特有的坚韧体质，才能吞并跨物种的基因。第18代不合适，”图克医生说完，放下了手中的小朋友，“可惜，仅活下来的两个17.5，据说一个跑丢在第一星域边缘的娱乐场所自毁，另外一个被军部高层换了个身份，混入人类中发育成长，明明都是我的作品，可我连他现在叫什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17.5就是失败品！那是违反人伦的产物！” “……” “……” 沈绛正听的仔细。 突然，有一个“器材”朝着门外跑出来。 只见图克医生一把提溜起他的领子，拎回了屋里。 “外面有人！” 突然，图克医生暴跳如雷的声音骤然吼道。 沈绛迅速借助双拐，躲在转角处的一个操作室内的台子下。 他听见自己的骨头“咔嚓”一声。 不过止痛剂的效果还在，暂时感觉不到痛。 “为什么会没察觉到信息素？基地里的beta不可能有这种无声潜入的能力。” “雪杉，是你故意的吧？对军部的决策不满……” 趁着他们争执的时候，沈绛迅速开溜。 拄着双拐回到病房，装样躺回去不久，沈绛就听见守卫搜查的动静。 双拐，人类原始的智慧，不会被这些愚笨的机器察觉到。 沈绛安心的躺下，开始思考刚才接收到的信息。 他第一次听说17.5代仿生人，也第一次听说可以植入并吞并别的物种的基因…… 实习期已满，因为骨折，沈绛多休养了两天。 最终，还是跟着来往的物资舰队，回到了补充物资的十五星域。 卡赞在这片星域还有位族内的堂哥，会多待两日。沈绛负伤在身，家里早就派了悬浮医疗艇来接他。 重度骨折带来的剧痛还是十分可观。 哪怕是沈绛这种铁打的，几日下来也被骨折带来的肿胀和高热折磨的意识不清。 被搬上医疗艇的时候，沈绛没什么意识，只知道自己是安全的，身边有人会救他，并不需要警惕什么。 - 滴答。 一滴清水落在干燥的唇上，沈绛才迷迷糊糊地清醒了一点，舔掉水珠。 “长兄，你暂时不能喝水，只能帮你稍微润一润。” 陌生的声音，带着少年期特有的沙哑，还有一点点稚气的撒娇。 沈绛用着华而不实的脑子想了一下，也没想起来是谁的声音，更不明白为什么要叫他长兄。 “长兄，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等一下，我给你那点止血的。” 恍惚间，朦胧的视线里多了一道身影。 体型清瘦，穿着衬衫和西装短裤。小腿，脚踝，都纤细的不堪一握，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骨骼分明的小臂，肩膀也薄薄的，半长的银白发扎成了短短的马尾，不太乖巧的支棱在脑后。 * 作者有话要说： - 人在洪灾区，出了一点点小意外，所以更的有亿点点慢，不是偷懒，久等了不好意思。 目前暂时安定下来了，只要不停电不断信号就不影响写文！ 这章评论红包吧。实在不好意思。 第十二章 小作精。 沈绛努力让目光聚焦，尽可能去分辨眼前少年的身份，小声嘀咕道，“谁啊……” 听到这句“谁啊”，白发少年像是被点燃的烟花，也顾不得找药，跳下等凳子匆匆跑来，“你不认识我了吗？” 沈绛：…… 不认识。 他艰难的环顾了一圈，用不太清明的视线辨认出来自己在医疗艇上。 舷窗外的环境转瞬变化，昼夜更换的迅速，从几颗有特点的小行星能辨认出来，这是回往第一星域的航道。 “长兄！你不认识我了吗！上学期刚学过，战后可能会出现短暂的失忆，你别怕，我会治好你的！” 沈绛还在思考，突然，肩膀上被狠狠的抓了一下。 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眼前贴上来了一张脸。 离得近了，沈绛看见湛蓝色如水清透的眼睛，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是岑星。 “岑星……”沈绛低声唤了一声，“怎么会不认得你？别抓着我肩膀，很疼的，先松手，乖。”说完，沈绛的视线才勉强聚焦。 相比两年前，岑星长高了许多，肉嘟嘟的脸颊收紧了不少，少年期特有的纤细慢慢呈现。声音也开始变得沙哑，没有以前那种奶声奶气的感觉。五官的轮廓更加清晰，少了些幼年时那种钝钝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感觉。 唯一不变的是这双眼睛，像是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岑星像触电似的赶忙收了手，“我没弄痛长兄吧？” “没有。”还没回答完，沈绛就见他跑着去端药品托盘，又“噌噌噌”快步跑回来。 岑星单膝跪在轮椅前，带上手套，动作轻柔的拆开沈绛皮肤上被染红的纱布，小心翼翼的把止血剂附了上去。 沈绛见他这么乖，不禁笑了一下，“两年没见，这么想我啊？” “嗯。超级想长兄，”岑星直言不讳的回答道，“刚开始长兄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问了沈叔叔才知道，有的前线战地特殊，不准擅自和家人联络，只能偶尔和直系亲属通话。前两天一听长兄实习期满，就央求沈叔叔让我跟着医疗艇，一起来接长兄回家。” “那家里都还好吗？父亲，绵绵和络络，还有白崽。” “长兄怎么不先问我好不好？”岑星一听这话，立马反问道。 沈绛笑道：“两年不见，倒是越来越会撒娇了。” 还是那个粘人的小朋友，除了长高了一点，年龄加了两个数字，什么都没变。 多处骨折重伤原本就消耗体能，医疗艇内的温度适宜，很快，沈绛就有些发困。他把轮调平，缓缓躺下。 虽是躺下，沈绛也不太睡得着。在前线长期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自动响起基地被攻击的警报声。 闭目养神的时候，沈绛感觉到摊着的手上多了一份重量。 睁眼，岑星圆圆的脑袋正乖乖搁置在他手心上，活像只粘人的小动物。 沈绛不禁伸出手，捏了捏软乎乎的脸。 - 回到沈宅，已经是深夜。 沈绛操纵着轮椅回到卧室，家庭医生已经等他许久。 目前来看发烧属于正常迹象，只是伤得最重的脊椎和腿骨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送走医生，打发岑星去倒水的间隙，沈绛迫不及待吃了退烧和止痛药，脱掉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从轮椅转移到床上，把体内的芯片连接上通讯器。 【恭贺沈绛先生凯旋而归，获得联邦军校高级部入学资格。】 点开信箱，最新的信件便是来自学校的入学通知。 沈绛不急不慢的浏览着课程介绍以及校规。 突然，虚拟荧幕上弹出来了陌生的通讯请求。 沈绛顿了一下，这个时间，谁会找他？ 思考了一下，沈绛还是接通。 “您……”还没说完，虚拟荧幕上跳出来的那张脸让沈绛一愣。 琥珀色的短发，洁白的西装，是图克医生…… 在二十一星域时，他的主治医生。这幅碎裂的骨头也是多亏这位医生妙手回春，才捡回一条狗命。 不过除了短暂的医患关系，沈绛和这个人并没有更多的接触，也不清楚对方找他何事。 图克医生大大方方的展现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金边儿眼镜后的眼镜眯成了一条缝，“哟，晚上好呀，沈绛同学。一路上休息的怎么样？” “挺好的，多谢关心。”沈绛生硬的回答道，“图克医生，您这么晚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是关心一下我医治过的病人，术后关怀是职业素养。”男人轻巧的说完，顿了一下，“我叫雪杉，喊医生多让人不自在。” 沈绛：“谢谢关心，骨头愈合的很好，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多亏了您，不然这次怕真的要残废了。” “不谢不谢！”雪杉的语气还是充满朝气，音调上扬，“既然身体关怀完了……沈绛，偷听我谈话，和偷看实验室里‘器材’，是不是特别有意思呀？” 沈绛的面容僵持了一下。 按理来说，他有意避开监控，避开芯片轨迹检测，不会留下什么实际证据。 “您说什么？”沈绛一脸懵态的反问道。 “虽然你的反侦察能力很强，没在监控下留下任何痕迹。但是这点小事瞒不过我制作出来的‘器材’们的直觉和推测。” 沈绛没接话，甚至想直接挂断通讯。 无凭无据，对方也不能拿他如何。 雪杉见沈绛一脸警惕，连忙继续笑道，“好嘛，别这么严肃。偷听偷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我不揭发你，你也不会因探听联邦机密，触犯律法，而进入联邦监狱获得多年监/禁，或是危及到你的父亲。”说完，雪杉见沈绛不为所惧，“当然当然，不是威胁你，因为我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您到底在说什么？”沈绛的态度还是懒懒的，丝毫不畏惧。 雪杉：“据我打听到的信息，被联邦回收的那个17.5，已经拥有了合法的人类身份，现在被投放在联邦军校，现在它很可能是你的同学。” 沈绛没接话。 图克医生说的话算有意思，当故事听打发时间还不错。 雪杉：“明人不说暗话，沈绛，我想和你合作。协助我找出这个17.5实验品，告诉我它现在的人类身份，报酬你可以随意开口。沈绛，从你能活着带回巨兽样本时，我就知道，你注定是和我一样的强者——” “听不懂。”沈绛冷冷的打断，一口回绝道。 神经病啊，他心里念叨了一句，但碍于这么多年的教养，沈绛没骂出口。说着，他就要挂断通讯。 雪杉见沈绛不肯搭理他，急忙追加，“我最新研究的药物是用于治疗辐射后器官衰竭的，在许多士兵身上已有显著效果，说不定能治好沈夫人多年以来的顽疾，让她离开疗养院回归正常生活，获得和正常人一样的寿命。” 听到这句话，沈绛伸在半空中准备挂断的手顿了一下。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随时欢迎你回心转意。” 迟疑之时，沈绛听见屋门被轻叩了两下，随即，少年略带沙哑的嗓音从门口传来，“长兄，我回来了，除了茶水之外还给你拿了点心和熏香。” “上次去沈家做客的时候，还未曾听说过沈家有幺子——” 沈绛没听这个男人再继续演讲，“莫名其妙。”说完，毫不犹豫的挂断了通讯。 挂断后，沈绛目光低垂，有些出神。 遥远的记忆中，母亲只要有时间，就会给他做好吃的，给他唱摇篮曲读故事，陪他给白崽梳毛，也会故作柔弱不堪一击骗他一起练习格斗，然后一拳把他打在地上无情嘲讽。 母亲曾经和父亲一起并肩作战许多年，某次战役过后，身体状况突然由盛转衰，在生下幺妹之后，彻底没离开过疗养院半步。 岑星已经端着食盘站在床边，好奇的看着他，“是谁惹长兄不开心了吗？” “诈骗通讯。”沈绛轻描淡写的说道，说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安神茶的浓淡正好，口感不是机器能泡出来的，明显有人花了心思，不禁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殷勤？不会这么大了还要我陪你睡觉吧？” 只见岑星的笑容凝固了一下。 “你都11岁了，”沈绛尽量保持严肃的训斥道，“我11岁的时候早知道不能躺络络床上，除非必要不能给她换衣服，更别说一起睡觉。回自己房间，听话。” “你和络络姐姐第一性别就不一样，”岑星反驳道，“我同学都说兄弟或是姐妹之间，感情好的不管多大都是同吃同住，哪怕第二性别分化以后也不会特别避嫌。” 说完，岑星故意顿了一下，声音瞬间低哑，“也对，和长兄相处的时间久了，都差点忘了…”说到这儿，少年的声音像是哽住了，缓了一会儿才继续，“他们是亲生手足，我又不是……” 听到这句话，沈绛立刻慌了。 瞬间，声音也不像刚才那么严肃，立即柔和了许多，有些手足无措，慌忙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十三章 强者不需要omega 沈绛还没说完，只见岑星已经先一步转身，大步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回来！”沈绛提高音量，吼了岑星一声。 岑星驻足，没回头。 “我说让你回来，岑星。”沈绛重复道。 看见岑星灰溜溜的走回来，沈绛往床内艰难的挪了挪。 监督着岑星脱下外套，钻进被子，沈绛紧蹙的眉目才舒展了些，“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拿你当亲生手足？” 岑星垂着头，哼唧了半天，才十分没底气的小声说道，“当然是直觉。你明明以前说过，只要我睡觉老实，就允许和你一起睡。两年不见，回来第一天差遣我倒完水就赶我出去……” 沈绛抽了抽嘴角。 这么说来好像是他神经大条，没照顾青春期小朋友的敏感情绪。 他没急着说话，伸手在银白色的长发上抓了一把。 “别多心，没这个意思，两年不见想你还来不及。刚才是我说话不过脑子，给你道歉。”道完歉，沈绛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我军服外套的口袋里，给你带的有礼物。11岁生日快乐，抱歉没陪你过生日。” 见岑星不动，沈绛又催促道，“自己去拿，我骨折动不了。” 岑星这才将信将疑的爬起来，走向衣架。 从口袋里翻找了一圈，岑星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打开，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透明晶石，晶石的中间，封锁着一块儿冰蓝色的物体。像是冰川的一角，在灯光下隐隐折射出不同的偏色。 “某次出行任务见到的陈年冰川，第一次见就觉得很像你的眼睛，便凿下来一块儿做成标本，”沈绛见岑星看的两眼发直，解释道，“特意给你做的，绵绵和络络都没有。” 听到是特意给他的，岑星一扫刚才的沮丧，语气里都带着兴奋，“真的？” “真的。”沈绛认真的说道。 说完沈绛松了口气，小朋友就是好哄。 那是他带回来写报告用的地质标本，只不过带的多，给岑星一小块儿当玩具也无妨。 “谢谢哥哥！”岑星高兴的像小鹿一样，蹦蹦跳跳的跃回了床上，重新钻进被窝，凑到沈绛身边。 “那以后……我都可以和长兄一起睡吗？”缩在被子里之后，岑星又小声追问道。 沈绛：“当然可以。” 岑星这才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攥紧手中那颗小小的冰川标本。小心翼翼的转过身，缠上了沈绛的手臂，闭上眼睛。 合眸的时候，沈绛看见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他叹了口气。 确认岑星乖乖睡着以后，沈绛才打开社交软件，开始搜索：【亲兄弟一起睡觉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点开一个相关帖子，沈绛认认真真看着下面的回复。 【会一起沉迷游戏双双挨爸妈打。】 【会的，万一打架打起来会控制不住场面，弄不好会进医院。】 【很正常，我哥是alpha我是omega，我们都快三十了还睡一张床，问就是生活不易租金太贵。】 【不好就不好在有点费弟弟，毕竟我天天使唤他给我拿东西。】 【……】 等等回复，并没有例子会对弟弟的心理成长产生负面影响。 沈绛这才松了口气，他不会和岑星一起打游戏，也不是omega和alpha这么对立的性别，更不会打架。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岑星。 明明刚来的时候，缩成小小一团儿，可以卡在他的臂弯里。 现在一条胳膊都不够他抱的。 - 不过一周，沈绛就能脱离轮椅，靠着站立辅助器勉强回归正常生活。 去报道的时候，沈绛生怕这幅带辅助器走路的样子影响自己帅气的形象，特意绕了小路。 “沈绛！” 刚走进校区，身后就传来富有朝气的声音。沈绛回头，正好看见卡赞大步朝他跑来。 “哇，没想到你恢复的这么快，都能站起来了！前两天要去你家看你你也不准，说怕丢人死活不准我去，也没你说的那么糟嘛。” 沈绛瞥了卡赞一眼，把身上沉重的背包甩了过去，“要不你带着辅助器走路试试？” 卡赞接过沈绛的背包，连忙笑着推辞，“这就不必了。” 两人并肩走进礼堂，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礼堂空空的，连一小半都没坐满，沈绛环顾了一周，发现来的新生大多和他一样，身上带着各种医疗辅助器，缠的跟木乃伊一样。 “今年活着回来顺利升学的这么少吗？”沈绛小声嘀咕了一句。 卡赞接道：“还是有50%左右的，没来的是因为还在医院躺着。能来参加开学典礼都算伤的轻的。” “我以为全身骨折都算严重的。” “所以说你恢复的好嘛。” 交头接耳之间，礼堂的灯光瞬间暗淡下来，像电影开场前的准备。 沈绛自觉保持安静。 礼堂正前方，随着“砰”的一声礼花炸出，灯光骤然一亮。 一个投影出来的立体男人，身着联邦校官的军服，身上勋章无数，脸上带着厚重的防护面具，只露出来一双眼睛，突然出现在讲台上。 “林校长！” “林校长上午好！” 下面顿时传来学生们亲切的问候。 沈绛跟着大家一起挥了挥手。 ——林校长是联邦军校的第一任校长，死于联邦独立战役。死后，科学家们成功将他脑内的精神意志体和□□分割，让意识精神独立存活。林校长大多数时候缩在小小的储存器里，只有在学校各项典礼的时候，才会化身为立体投影，出来和人类互动。 “大家好大家好！没想到这么多年，大家对我的热情还和当年一样！”讲台上的投影男人见到热情的学生，语气里都带着笑意，“首先，恭喜各位优秀的同学通过前线实习，顺利进入到军校学习的最后一段旅程。下面，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你们在高级部，即将进行的课程。” 沈绛惴惴不安的听着。 除了常规的理论课和战斗课，还有饥饿极限训练，睡眠极限训练，耐药极限训练，极端环境生存训练等等令人不寒而栗的课程。 讲了许久，台下同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林校长笑的愈发开心，“总而言之，祝各位同学剩下的学习历程一帆风顺，顺利毕业成为能独当一面的联邦士官！散会！” 说完散会，讲台上的灯光又一次骤然暗淡。 过了十秒钟，礼堂内的灯光才正常亮起。 沈绛看了看表，校长不过讲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却感觉过了半个世纪。 卡赞踢了一脚前面空无一人的座位，小声说道，“这么多变态的课程，你说那些前辈是怎么拿S以上的成绩毕业的？这能活着都是问题。” “所以说，能以S及以上成绩毕业的学生进了军部就是尉官起步，不然军校的墓园怎么比校区占地都大？”沈绛长舒了口气，“不过，听起来接下来的生活会十分刺激！” 卡赞一副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沈绛。 沈绛继续说道，“走，我们去看看我们的新宿舍。听说高级部的宿舍都是单人间，好不容易能过上没室友的生活。” “敢情以前和我做室友的时候你嫌弃我？” “废话，你的衣服都是我给你洗的。你还知道我嫌弃你？” “我又没逼你帮我洗，我说了可以多攒攒一起洗，是你每次——” “你有理了是吧？一次至少攒半个月以上，我要是能忍我现在就立地成佛，对，清洁费给我结一下。” 沈绛和卡赞互拧着耳垂打到宿舍楼前，正准备进行下一轮的争吵。 突然，沈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松开了揪着卡赞的手。 目光呆滞。 “怎么了？”卡赞突然感觉不到疼，还有点不习惯，他顺着沈绛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个栗色短发的少年坐在长凳上，哪怕看不清脸，也能隐约看见流畅的五官线条，出挑的身材上保留着omega特有的纤细，和身边一位金发高大的alpha举止亲密。 那位金发alpha的手还停留在少年纤细的腰肢上，贪婪的享受着肢体接触。 是言宴。 高大的金发alpha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沈绛和卡赞，主动站了起来，朝他们走来，“呀，这不是那两位从二十一星域前线活着回来的勇士吗？幸会幸会，我叫布兰多.瑞德，这位是……言宴宝贝，怎么走了？你不是下午才有课吗？” “幸会，沈绛。”沈绛硬着头皮接过了对方的握手请求。 “抱歉，我家小omega有点害羞，原本还想向你讨教讨教极地严寒生存战略，不好意思啊，先告辞。”布兰多说着，就朝着言宴离开的方向追去。 沈绛干笑了两声，说了两句客套话。 确认布兰多走了以后，脸色立马阴翳。 言宴宝贝…… 我家的小omega…… 还要搂在言宴腰上的手。 沈绛无法克制的回想着布兰多刚才的话。 卡赞见沈绛垂着头，面色可怖，连忙拍了拍沈绛的肩膀，“老兄，你没事儿吧？” 沈绛没接话，也没动，就杵在原地，双手下垂。呆滞的看着地上的石砖，黑曜石般的瞳眸里失去光泽。 第十四章 触诊 沉默半晌。 “哈，哈哈……没事，没事，”沈绛干笑了几声，声音十分木讷，“我怎么可能有事，不可能的好不好……哈，哈哈。” 卡赞叹了口气，手在沈绛肩膀上安抚性的拍了拍，“喜欢我家沈哥的漂亮omega那么多，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沈绛没说话，也没怎么听进去卡赞的恋爱教学。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不算失魂落魄，就是有点懵，毕竟初恋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连无疾而终都算不上。 他听着卡赞滔滔不绝的在耳边说话，一路走上宿舍楼。 高级部的宿舍都是单人间，除了omega们是单独在最上层，其他两个性别都是混住。 “到了，你的房间。” 听到卡赞的提示音，沈绛才恍若大梦初醒，抬眼打开了房间识别。 “我走啦，我就在你楼下。” 沈绛茫然的点了点头。 带着步行辅助器和背包进入房间，打开灯，沈绛才看见房间的全貌。 整个房间就像是一个大号的集装箱，除了盥洗室稍微大一些，生活区域全层层叠叠挤在不到6平方米的空间里。 床铺是阁楼的设计，下面是桌子柜子和小厨房一体的设计，墙面都是白色冰冷工业风格的金属舱壁，好在落地窗占了一面墙，不至于看上去太闷。 沈绛爬上床，把被褥整理到了舒适的程度。 床上的视野不错，透过巨大的窗户，可以俯瞰军校的全景，他就这么躺着，发了会儿呆。 躺了一会儿，沈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掏出随身携带的纸质笔记本和笔，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道。 【omega会让人分心，所以，远离omega才会变强。】写完，沈绛顺手把这张纸撕了下来，贴在了床头最最显眼的位置。 - 开学的第一天通常清闲。 下午，沈绛先把常用的上课教室探了一遍路，来到训练场开始今天的体能训练。 跑步和射击练完后，沈绛原本想去极端天气模拟舱尝试一下，奈何学生太多，最终，他还是转头去了格斗训练场。 正和仿生人对练的时候，沈绛突然听见了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只觉得被众人围簇的那个金发男子有些面熟。 沈绛没再关注，继续专注于眼前的训练仿生人。 “沈绛！” 沈绛听见陌生的声音喊他，这才重重的给予仿生人最后一击，结束了这场搏斗训练。 用手臂抹了一把汗涔涔的额前，沈绛才大步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谁啊？” 问完，沈绛自己看见了。 高大健壮的体型，色泽漂亮的金发和错落有致的五官。 “布兰多？”沈绛立刻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早些时候言宴身边的alpha。 “呀，漂亮的黑发美人居然还记得我，”布兰多冲着沈绛一笑，“要不要切磋一场？” 沈绛：“不想。” 他的确不想，现在他一只腿还带着走路辅助器，脊椎也没彻底恢复，和仿生人对打都很吃力，面对一个比自己高壮的alpha，不利于伤势恢复。 “不是中级部的时候就号称最强beta吗？和瑞德先生比划一下怎么了？” “不会是畏惧瑞德家在军部的势力不敢动手吧？没事，你打不过他的！” “布兰多是高级部里近身格斗数一数二的强者……” 刚拒绝完，起哄的声音就连绵起伏。 沈绛：…… 要不是别人起哄，他都没意识到，面前的这个金发小公子应该是军部权势最大的家族中的一员。 沉默之中，他感觉到那位金发alpha朝他走近。 布兰多放低声音，故意压低了腰，好凑到沈绛身边：“我家言宴宝贝似乎对你的评价很高，他甚至没夸赞过我的战斗能力，却如此欣赏一个beta的实力。” “他当然欣赏我。他曾经请我替他补习过模拟作战，可惜我觉得他学习态度不端正，就不想再教下去了，”面对超过礼貌距离的呼吸，沈绛负手而立，不为挑衅所动，“如果你是为了宣示配偶主权，建议你少打两针抑制剂比较实在，我对别人碗里的饭没有任何兴趣。” 布兰多脸色骤变。 沈绛后撤了几步，嫌弃的掸了掸被布兰多沾过的衣服。 他原本心情就不算好，说话也冲，见着成功把对方激怒，心里莫名有点舒服。 “一个普通beta，还不配让我宣示主权。今天就是想和你比试比试，放心，只是普通同学之间切磋而已，不会下重手。” 沈绛目光缩紧，眼中的不悦更多了几分。 他抬头，摆出应战的姿势，把带着走路辅助器的那只腿往后藏了藏，没再逃避。 布兰多速度极快，猛地向前冲刺，攥紧的拳头和目光都直勾勾的盯着沈绛那只伤腿。 沈绛自然不会给他近身的机会，拳头还差不到十公分的时候，倏地下蹲一闪，灵巧的绕道他背后。抡起那只带着步行辅助器的伤腿就要往对方耳侧踢。 他是膝盖和小腿骨折，大腿骨和胯骨的连接处并没有问题。 果然，这一下对方猝不及防，被沈绛踢了正着。 金属的辅助器打在身上是加倍的疼痛。 瞬间，沈绛感觉到铁锈味的液体扑面而来。 布兰多小小失算后很快调整好姿态，再次发起进攻。这次他没采用握拳，而是以手为刃，迅速敏捷的朝着沈绛劈砍。 在场的所有学生看的目瞪口呆。 毕竟看着托着一只伤腿施展腿法的新生，是十分震撼的场面。 最后一击！ 沈绛看准了手刃带来的空隙，不由分说跳起，狠狠的朝着那张俊美的脸踩了下去。 只听见微弱的“咔嚓”一声。 “好耶！居然是新生赢了！” “最强beta名副其实！” “瑞德小公子肯定保留实力了嘛……” 沈绛脸色刷白。 那声骨折的声音是从他自己身上传出来的，应该是脊椎二次创伤。 他从布兰多脸上站起来，冷冷的说道，“满意了吗？” 布兰多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深邃的眼睛里不是对失败的自责和不甘，反倒是用一种十分狂热的眼神打量着沈绛，被血染红的唇微微扬起，脸上写满不可明说的愉悦。 沈绛不太懂他这是什么眼神，只知道被看的不太舒服。 “告辞。”沈绛说完，尽可能站直，大步朝着教室外面走去。 “等等！沈绛！” “改日再会。”沈绛听见对方喊他，但没回头。 拖着步行辅助器和剧痛的脊椎走出训练室，来到一处无人的空地，沈绛再也坚持不住，倚着墙根缓缓坐了下来，毫不掩饰的喘息着。 右手缓缓覆上腰后，咬牙摸着因伤肿胀的皮肤。 还好……没有开放性骨折，沈绛勉强松了口气，又咬牙低头，把脸埋进膝盖里，避免有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他打开通讯器。 最常用的两个通讯人，一个是卡赞，一个是岑星。 沈绛思索着给谁发求助信息。 他在家养病的时候都不愿意让卡赞来探望，反倒是岑星，一直在他身边窝着，几乎承担了大半个护工的职责。 而且医学生，又是他弟弟，肯定比卡赞这个吉祥物好。 “长兄？怎么啦？是今天想我了吗？我也想长兄！” “……”沈绛咬牙，把事情简要叙述了一遍。 “啊…我马上过来！” 关掉通讯，沈绛继续埋着头。 真傻。 今天冲动了，以往，他很少为了扯强，被挑衅所动，不过还好在人前没丢脸。 等了不知道多久，沈绛才听见有脚步声朝他走近。 “长兄！”岑星略带沙哑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 “弟弟，”沈绛抬起头，没掩饰自己的狼狈，“止痛剂。” 打过止痛剂，沈绛感觉稍微好了一点，这才在搀扶下勉强站起来。 往宿舍走的时候，沈绛有点昏昏沉沉的。 岑星长高了，已经到他肩膀，隔着制服，沈绛能感觉到岑星原本软乎乎的胳膊开始长了几分肌肉。 真好，弟弟不再是那个只会哭唧唧的小朋友，开始变成了有用的弟弟。养弟千日，用弟一时。 被扶着回到宿舍，沈绛心里感慨了一句好在是单人间，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丢人。 在岑星的辅助下爬上床之后，沈绛趴着一动不动。 岑星脱掉外套，急忙拿着随身携带的医疗器械箱跟着爬了上来，“你刚才说又伤着脊椎了，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剪刀。”沈绛用眼神指了指床头柜，示意岑星直接把他的训练服剪开。 沈绛身上虽然不缺肌肉，但腰肢保持的很细，几乎一环抱就能搂在臂弯里。尤其是从背后看，纤细和力量并存的同时，还有一个深深的腰窝，连通着尾椎骨下面流畅的线条，不过有皮带的遮挡，后半段的好身材无从观看。 他感觉到那只节骨分明的手在他皮肤上触诊。 指腹细滑，没什么茧子，看来医学院的课程还算轻松。 那只手的触感停留了很久，不断的触摸着腰后的皮肤，沈绛不禁有点奇怪。 触诊……应该不需要摸这么久吧？ 沈绛想到这儿，轻声提醒了一句，“我刚才自己摸过了，应该没有明显骨折，最多有些骨裂或是打到神经，直接上医疗机修复就行。” 第十五章 我只想对长兄好。 背后的手没有移开的趋势，依旧附在后腰上。 “岑星？”沈绛又唤了一声。 等了好一会儿，身后才传来岑星恍若大梦初醒的声音，“的确没什么问题，我这就去拿仪器。” 随即，手心的温度也在后腰的皮肤上消退。 沈绛没接话，趴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听着阁楼下窸窸窣窣了好一阵，沈绛才感觉到岑星重新爬上来。 腰间一热，是医疗仪器的触感。 “保持这个姿势不要乱动，需要什么可以和我说，仪器过一会儿才会起效，治疗过程中会稍微有点疼，”岑星说话间，目光还是停留在那块儿刚被他剪开的衬衫布料，“话说，长兄是怎么又受伤了？伤痕看上去不像是摔的。” 沈绛迟疑了一下，心虚的说道，“打架。那个alpha动手真狠啊，当时要不是为了面子死撑着，在格斗室我就躺地上了。” 说完，沈绛迟迟没有听见岑星接话。 “格斗更准确了一点，格斗练习，不算打架。” “可是学校里都在传，长兄是为了那个漂亮的小omega才打起来的，”岑星的声音淡淡的，依旧注视着哥哥身上的伤处，“就是那个被你救过的，忘了叫什么名字。” 沈绛一听，赶忙撑着上半身爬起来了一点，转头道，“言宴？当然不是为了他。不过那个alpha的确是言宴的对象没错……”还没说完，就看见岑星开着军校内部论坛的页面，他和布兰多拳□□加的照片赫然挂在顶端，下面的讨论几乎替他们完整的编撰了一场三个人的故事，“都说了只是练习格斗。” “还带着步行辅助器还练习格斗？” 沈绛懒得解释，反问道，“要你管我？” “行。” 随着岑星冷淡的声音，腰后医疗仪器的热感戛然而止。 扭头，正好看见岑星冷着脸，穿好外套，整理着医疗仪器就要往背包里塞。 见岑星要走，沈绛立马慌了，“你去哪儿啊？” “你不是说不要我管吗？”岑星开口的声音平淡，脸上没了笑容，看上去十分疏离，“实在难受了去校医院，我先走了，还有夜课。” 岑星说完，拎着背包头也不回的迅速爬下阁楼。 沈绛顿时慌了，赶忙支起上半身，刚准备爬起来，只感觉腰后一疼，被迫趴了回去，无助的慌忙喊道，“岑星！” 岑星的脚步停了一下。 “回来回来，”沈绛赶忙喊道，“要你管我，是肯定句。刚才语气不好，我给你道歉。”说完，沈绛见岑星依旧冷着脸，又软声笑道，“好弟弟，你可是我的好弟弟。真不是为了哪个漂亮omega打架，主要对方先挑衅我，为了面子不敢不应战，我路走不了，去校医院多丢人。” 岑星杵着没动，也没离开或是回来。 “校内论坛里不都是瞎猜的吗？喏，你看。”沈绛说着，指了指床头贴的字条，上面是他早些时候刚写的：【远离omega才能变强！】 说完，只见岑星一言不发的又返回阁楼，重新布开医疗仪器。 不过一会儿，后腰又一次传来温热的感觉。 沈绛这才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岑星莫名其妙的生什么气，只知道青春期的小朋友真难搞。 明明他十一二岁的时候也没像岑星这样。 最后，岑星去上夜课之前特意嘱咐了沈绛给他留门，说晚上下课还回他的宿舍和他一起住，方便照顾他。又给沈绛端好水和吃的，这才带上东西匆匆朝着教室的方向跑。 岑星走了以后，沈绛直接趴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半夜，沈绛感觉到有声音朝他接近。 他立刻清醒，刚睁开眼睛想开灯，伸手，正好摸到一头柔软的白发。 “长兄继续睡。” 头顶低哑的声音传来，随即，腰后的仪器温度微微有所调整，身上还盖上来了一床薄薄的被子。 沈绛没抬头。 身侧窸窣了一阵，手臂边突然倚过来了一隅重量。 - “居然不疼了！”清早，沈绛惊奇的摸了摸后腰。 原本二次骨裂的地方已经完全没有痛感，只剩下淤青和淤血还没消退。 “恢复的真快，我还以为还得再疼个几天。” “不疼是因为半夜我特意起来替长兄补了一针止痛，实际上还得静养一段时间才能痊愈，”岑星看着活蹦乱跳沈绛，停下穿鞋的动作，无奈的提醒道，“这几天不要剧烈运动，更不能再打架，再造成骨伤就不是便携仪器能解决的。上午上完课记得回宿舍，我再给长兄加一剂止痛和骨质愈合。” 沈绛眨了一下眼睛，老实的点了点头，“噢。” 他还以为真有这么神奇的医疗技术能让他一夜回春。 昨天为了方便治疗被剪掉的衬衫肯定是不能穿了，沈绛扒拉出来一件新的，把烂的脱下来顺手丢在垃圾桶里。 还在打领带的时候，从镜子里看见岑星已经整装待发，还顺便帮他收了垃圾袋。 “这么早就走吗？”沈绛原本还想问问弟弟要不要一起吃饭，时间宽裕加上他请客，可以不用局限于食堂。 “医疗仪器是我从教授手上借的，得还回去。”岑星说完，一手拎包一手拎着垃圾袋，大步离开了宿舍。 看着岑星匆匆离开，沈绛耸了耸肩。 难得岑星没找他撒娇，他还有点不太习惯。 - 讲台上，教官严厉的盯着下面站着的新生。 “有睡眠补给，体力补给的情况下，在非极端天气战场环境中，持续作战时间达到70个小时以上，才算是合格的高级部学生，合格的预备士官。接下来一周的体能训练表已经给大家安排好了，下周的这个时候，就是你们进入作战舱模拟考试的时候。持续作战时间不满70个小时倒下的同学则需要重修的过关后，才能进行接下来的课程。” 教官说完，下面就有一个躺在轮椅上的男生开口，“打扰，请问身上还没好的伤怎么办，一周多前我们才从前线回来。” 教官继续吼道：“上战场时敌人也会选择你伤好了再进攻吗？只要心脏还在跳动就自己想办法调节，不合格就重修！” 沈绛站在人群中听的不禁蹙眉。 卡赞趁着教官喝水的空隙，碰了碰沈绛的手背，小声抱怨道，“这个老女人好严格啊。据说我们这一届之前，omega和beta都只用持续作战65小时就够了。结果不知道哪个缺心眼儿的抗议alpha应该也降到65小时。结果到我们这一届，全都是70小时，人人平等了。” 沈绛：“我们在二十一星域的时候，哪次任务不是70个小时以上？快别说了。” 卡赞：“这不一样，先不说在前线的时候我还能指望你帮帮我。模拟作战据说还会给仿生人注入强烈的信息素作为干扰……” 卡赞话还没说完，身上带着的点名器瞬间发出巨响。 “点到名的出列！” 沈绛幸灾乐祸的看了卡赞一眼，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下了课，沈绛也没急着走，喜笑颜开的站在训练室门口，观赏着正在进行体能惩罚的卡赞。仗着教官背对着他，还不断地用唇语和卡赞说话。 等了半个小时，沈绛总算等到卡赞怒气冲冲的走出教室。 他反应也快，不等对方追上，先一步穿过人群，迅速朝着空旷的广场跑去。 “沈绛！站着！” 沈绛哪儿肯乖乖站着挨打，仗着卡赞体力不及他，溜了卡赞好几圈，最终才在钟楼附近停下。 卡赞气喘吁吁的弯着腰，连生气的力气都没。 “不行啊你这，我赌你得补考三次以上。”沈绛抱臂，故作忧虑的叹了口气。 卡赞喘了好几口气，才没好气的说道：“那你必输，我保证第二次补考就过。” 沈绛没忍住笑了两声，“用不用教你一点作战拖延时间的实用小技巧？” 说道这个，卡赞顿时不生气了。 眨巴着眼睛看着沈绛，认真的点了点头。 沈绛刚想开口说话，突然听见不远处人群中，发出小幅度统一的赞叹。 这个点几乎都是来往下课的学生，把原本就不宽敞的走廊堵的水泄不通。 “好漂亮的白发，摸起来肯定很软吧。” “是谁的弟弟吗，头发和眼睛都好看。” “你去问问，看能不能捏捏他的脸，看起来手感很好！” “捏脸摸头发什么的太失礼了，虽然我也想。” “小朋友，你迷路了吗？要去哪儿告诉姐姐……” 沈绛和卡赞也跟着回头。 只见走廊上，一个穿着白衬衫和灰色西装短裤的小少年正拎着一个巨大的背包，四处张望。 半长的银白发，和水蓝色的瞳眸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卡赞探了探头，“这不是你的那个弟弟吗？” “长兄！” 刚才还规规矩矩走路的小少年，立刻撒开腿朝着沈绛的方向跑来，活像见了主人的大型宠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情绪。 “卡赞哥哥好。”看见沈绛和朋友在一起，岑星主动乖乖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面对面的时候，沈绛下意识的想蹲下，恍然发现，岑星的身高已经过了需要他蹲下才能平视的高度，“你来这儿干什么？” “当然是找长兄。早上不是说了吗，让长兄下完课回宿舍，还有药要打，不然疼起来会很要命的。” 沈绛想起来了。 早上岑星是说过，不过下了课他急着看卡赞被罚，耽搁了时间。 岑星见沈绛一脸记性不太好的样子，又笑着补充道，“我就知道长兄会忘。所以昨天趁长兄睡着的时候，特意打开你的通讯器悄悄记下了你的课表，掐着点来找你。” 沈绛顿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他不记得岑星有乱翻别人东西的坏毛病，所以从来也没防着过。 卡赞听了也直蹙眉，“小朋友，他虽然是你哥，但乱翻隐私……不太好吧？” “看隐私不好吗？”岑星像是听见了什么很困惑的事情一样，歪着头思考着，“可从小我身边的人…时时刻刻都要看着我全身的皮肤，甚至连我胃里装的有什么东西都要看一看，说这样对我有好处。我只想对长兄好一点。” 第十六章 科普生理知识 “……” “……” 沈绛和卡赞一时间双双找不出反驳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老兄，你这弟弟真有意思，关心人的方式都这么特别。话说小朋友，要不要也认我做哥哥？我保证比你的沈绛哥哥更——” “滚。”不等岑星说话，沈绛先一步堵住了卡赞的嘴。 “反正你这样不对，”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沈绛还是先一步开口打圆场，“走，岑星，我们先回去。”说完，沈绛又转头对卡赞说道，“晚一会儿再教你考试技巧，到时候会给你发消息。”没等卡赞回复，他就拽着岑星的手，匆匆朝着宿舍走去。 路上，沈绛疑惑的问道，“你小时候，身边的大人都是……时时刻刻看着你全身？” “嗯。”岑星乖巧的点了点头，“他们要记录我的身体数据，说隐私这种东西，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他们’是谁？” “……他们自称是我的监护人。” 沈绛：…… 他早就猜到岑星的出身不太一般，绝对不可能是父亲战友的遗孤这么简单。可更具体的身份，沈绛猜不出来，也无从查证。 反正不管是什么人，都是他弟弟。 迟疑了一会儿，沈绛还是板着脸训斥道，“总之以后，不能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知道吗？这种行为非常不礼貌。” 岑星低头，怯懦懦的说道，“长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想对你好……” 沈绛顿了一下。 他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太重，说来岑星也没有恶意，只是成长的环境让他觉得这么做是对的。想到这儿，沈绛刻意放柔声音，“好啦，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不过记住，以后出于好心也要注意方式，好吗？” “好。”岑星乖巧的点了头。 回到宿舍，沈绛脱下上半身的军装制服，随手搭在架子上，露出后腰大片的伤痕。 仗着身材好，沈绛向来不介意在别人面前展示，但面对自己的弟弟……沈绛还是觉得没有衣服的遮挡怪怪的，见着岑星迟迟打量手上的针剂，就是没给他打，又小心翼翼的拽过被子搭在背后，“打完针我下午还要训练，快点快点。” 岑星没理会他的催促，依旧不紧不慢的端详着手上的针剂，“早上刚和长兄说过，暂时不可以剧烈运动。” “可一周后要考试，战场环境中持续作战70个小时以上才能过关，有伤也得去。即便我有把握不训练就能过关，但卡赞不行，我不帮他抓紧训练，他肯定完蛋。” 岑星绷着脸反驳道，“反正这两天不行，长兄必须爱惜自己身体，要是执意乱跑，只能先断掉止痛药，让你意识到你现在身上有伤不能乱动。” 沈绛：…… 怎么和在基地的那个军医一样啊，怕他乱动就断掉止痛，让他疼的没力气乱动。 无言对峙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不让步。 最终，沈绛拗不过他，先一步妥协，“好嘛，那先说好，从后日开始必须允许我开始训练。” “好。” 沈绛叹了口气，打开通讯器找出卡赞的联系方式，拨通。 很快，荧幕上就出现卡赞熟悉的脸。 沈绛还没开口说话，突然感觉到背后随意搭着的被子被彻底抻开，把他捂得严严实实，还往死里掖了掖。 “怎么了老兄？”卡赞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勺饭，声音有点含糊。 沈绛：“我伤情反复，下午不能教你训练，后天一定。” “严不严重啊？对哦你昨天还和那个谁的男朋友打架了……我有个姐姐在医学部当教授助手，用不用把她喊过来看看你？” 沈绛连忙拒绝，“不用了。” “那行，那我下午先去练习信息素抗干扰训练，烦死了这次居然还会释放出信息素干扰敌情判断，真羡慕你们beta，不用受这玩意儿的荼毒……” …… 挂断通讯，沈绛舒了一口气，他一把掀开了些捂得闷热的被子。 “已经推掉了，这回可以给我打针了吧？” 岑星这才戴好手套，开始做注射前的检查，“以后长兄要记得，和别人通讯的时候穿好衣服，或者用被子裹好。” 沈绛：…… 什么时候可爱的弟弟这么喜欢说教了？ “我当然知道。也就在卡赞面前不讲究，从小我们一起长大，他穿开裆裤的时候我们就认识。” “那也不行。” “以后注意。”沈绛十分敷衍的说道，他懒得和岑星争辩。 感觉到针剂缓缓的推入皮肤，不疼，能感觉的到岑星的动作十分轻柔。 沈绛不太愿意去校医院的一大原因就是校医院的护士和医生都十分暴躁，哪怕是贴皮肤注射，都恨不得搬出愚公移山的力气，疼的直冒冷汗。 骨质愈合和止痛药打完，岑星收拾了医疗废品，摘下了手套，目光还停留在面前的长兄身上，有些疑惑的开口，“话说长兄。” “嗯？”沈绛转头。 “刚才卡赞哥哥说的，信息素抗干扰练习是什么？为什么长兄不用训练？” 沈绛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岑星这个年纪……也该知道关于第二性别分化的知识。从小岑星都是他带大的，这种事情……理应是他来教没错。但他从很小时就没了父母的陪伴，这些东西全是从歪七杂八的渠道学来的。 沈绛有些尴尬的舔了一下唇，神色尽量自然，“学校，没有和你们讲过关于第二性别分化的生理知识吗？” “昨天原本是有生理课的，但长兄突然喊我来救你，我就翘课了。” 沈绛沉默。 这么说他还是罪魁祸首。 良久，沈绛才结结巴巴的说，“嗯……大概在你十几岁的时候，会进行第二性别分化，如果是beta，就像我，则和现在无异。如果分化成omega或是alpha会从腺体发出‘信息素’，并且相互产生强烈的性吸引力。一般为了避免影响别人，alpha和omega都会长期注射抑制剂，以防在不合适的场合发生，发生不太能让陌生人看见的场面。比如一个omega没注射好抑制剂，导致信息素散发，那在他身边的alpha也会因为受影响被迫进入易感期，反之亦然。所以，只有在进行繁衍行为的时候，才可以自由释放信息素。” 说完，沈绛看着弟弟懵懵懂懂的表情，有些局促，“这种生理上的影响是不可控的，所以要训练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抗干扰能力，以此避免战场上发生意外事故。反正等你性别分化了，你就会懂得。” “可是，怎么才算性别分化？”岑星满脸疑惑的追问道。 沈绛：…… 他自己就是beta，当然没体验过。 “嗯……如果有一天，你能凭体感感知到周围的信息素来源，并且情不自禁想靠近，拥抱，甚至是……”沈绛有点说不出口，“甚至是一起睡觉。” 岑星若有所思，“真的是十几岁才会分化吗？可我从小就想抱着长兄，和长兄一起睡觉。” 沈绛慌忙解释，“不不不，不是这种睡觉。”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我超级喜欢长兄！ 岑星微微歪着脑袋，皱着眉，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写满了不解，“睡觉还有不一样吗？” 沈绛到吸了口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尴尬沉默了许久，沈绛默默打开搜索引擎，找了一篇看起来关于性别分化比较靠谱的论文，甩给了岑星，“当然不一样，你自己看。” 说完，沈绛自暴自弃的倒回了枕头里。 岑星乖乖的没再追问，耐心的阅读着长兄发给他的资料。 “……长兄，上面说性别分化时会身体发热，生理上出现求偶欲.望，并且——” 沈绛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狠狠的瞪了回去。 岑星眨巴着眼睛，莫名被凶不禁有点委屈。 僵持许久，沈绛赶忙说道，“看不懂就别看了，晚一会儿我把卡赞抓过来，让他和你讲。” 晚上，沈绛热情的把发小“邀请”了过来。 卡赞满脸不情愿的被拽到沈绛房间，四肢上写满了抗拒，“大晚上干嘛啊？我刚训练完让我回去洗澡！” 吼完，卡赞看见角落里还坐着一个银白色头发的人影，脸上的不情愿顿时烟消云散，立马笑了出来，“哎呀，小朋友，你也在呀？可以摸摸你的脑袋吗？” 岑星点头表示同意，“卡赞哥哥晚上好。” “真乖，我的弟弟要是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卡赞一边揉着柔软的银白发一边感叹，感叹完，立马收起温柔的声音，大声喊道，“沈绛！喊爹过来干嘛啊！” 刚吼完，卡赞意识到床铺的位置传来异动，似乎在收拾什么冷兵器，连忙改口，“爹！爹！喊我过来干什么呀？” 床上的异动这才消失。 沈绛闷声回答道，“看看通讯器。” 卡赞打开消息，“也对哦，12岁了，是该到分化的年龄……岑星可能是alpha，教他alpha分化时的症状以及——” “谁让你念出来的？”沈绛听见后，又暴躁的吼道。 “好嘛。”卡赞无奈的耸了耸肩。 转头看向一旁乖坐的小岑星，“走，跟我回宿舍，我给你康个好康的——” “你敢教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给你狗头拧掉！”沈绛没等卡赞说完，大声吼道。 卡赞被吼的耳膜疼，“……哪儿有什么乱七八糟的？Alpha生理课的资料而已，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沈绛这才没接话。 虽然这个吉祥物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关键时候还算得上靠谱，沈绛相信他。 见岑星和卡赞离开，沈绛才从被褥里缓缓爬起来，他找了些食物补给药片补充能量，坐在书桌前，认真浏览着这次的模拟作战内容。 这次模拟的是联邦独立战役-特区军部大楼分战区，作战环境是大楼内部，允许和里面有人类意志的仿生人npc进行联合，共同作战70小时。 当然，之前也有出现过，模拟作战中，学生和npc联合，最后被身边信任的npc捅刀导致挂科。 看清楚考试规则以后，沈绛开始认真制定这几天的训练计划。 - “换能源囊的时候跑起来，不要减速！” “四点钟方向！很好！” “注意楼上有气波狙击！” “……” 模拟作战舱里，沈绛一边迅速移动，一边嘶声力竭的朝卡赞吼着。 两年前线的实习，卡赞也从没用的吉祥物稍稍有了些蜕变，alpha强壮的身躯和精准槍法的天赋，即便作战时头脑和身体不是特别协调，但也不至于白送。 结束作战，沈绛摘下头上的模拟头盔，踏出作战舱，捋了一下汗涔涔的头发。 卡赞也跟着出来，一出来，干脆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沈绛灌了两口水，才开口道，“不错，进步很大，明天考试一定行，好好把握有机会一次过。” “最好能一次过。”卡赞说着，整个人像条咸鱼一样瘫在地上，双目无神注视着天空。 沈绛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天，他委托卡赞教弟弟关于性别分化的生理知识，教完，他明显感觉到岑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以前岑星明明特别爱撒娇，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他。 现在，即便留宿，也是远远地缩在床的另一端，更别说像以前一样抱着他。 甚至沈绛偶尔拍岑星肩膀，摸头，岑星都会不太自在的躲闪。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特别会照顾人，但沈绛就是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 迟疑许久，沈绛才问出内心的疑问，“话说，你那天教我弟弟什么了？” “啊？”卡赞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 “就是那天让你教他关于alpha的生理知识。你教了什么？” 卡赞回忆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教了alpha分化时候生理上的特殊反应，让他有个准备。以及抑制剂使用方式，和没有抑制剂的时候怎么控制信息素。他解剖学的不错，生理构造以及避孕理论不需要我多讲。噢对，还教了面对心悦之人，怎么分辨是出于真心喜欢，还是出于生理冲动。” 这么一说，也没什么特殊的，沈绛陷入沉默。 卡赞：“怎么了？” “他不粘人了，还有点躲着我，”沈绛叹了口气，“他甚至不抱着我睡觉了，连摸头都不让摸。” “你之前不是抱怨他太粘人了吗？干什么都先想到长兄，吃饭睡觉都要粘着你，现在人家长大了独立了，你又嫌弃不够粘人。切，男人。” 沈绛：…… 他没反驳。 晚上沈绛垂头丧气的回到宿舍，岑星已经在桌子上配着针剂等他了。 做完基础检查，打针的时候，沈绛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 阁楼内的灯光幽暗，巨大的落地窗正好能俯瞰军校瑰丽辉煌的全景，沈绛瞥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尽量漫不经心的问道，“话说岑星，那天卡赞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怎么你现在突然不粘人了？” 说完，沈绛又急忙补充道，“例如碰过你背心和短裤覆盖的地方。如果有这种行为，我现在就去杀了他，认真的。” “没有。长兄为什么会这么想？” 沈绛：“你突然不粘着我，连头都不准摸，也不挨着我睡觉……” 他有点语塞，又想起来卡赞说的，岑星粘人的时候他嫌弃，现在岑星长大了，他又怅然若失，就是贱得慌。 “是在学校里有同学欺负你了吗？有什么事和哥哥说啊。” 岑星垂头道，“没有。” 沈绛：…… 他记得岑星刚刚回家的时候就是沉默寡言，但粘人。 沉默了一会儿，岑星继续垂着头说，“长兄……想听实话吗？你可能会生气。” “你说，我肯定不会生气。” 岑星这才唯唯诺诺的开口，眼睛里写满了认真，“卡赞哥哥教我怎么区分对一个人是真心喜欢，还是出于生理冲动。我按照他教我的方式仔细想了想，我是真的很喜欢长兄，想抱着长兄睡觉想和长兄贴近，想和长兄一辈子在一起，想和长兄结婚。我和我的室友分享了这件事情，我室友说‘想和哥哥结婚’的想法本身就十分有问题。我不信，自己又去图书馆查了查，发现这个想法的确有问题，所以要克制自己离长兄远一点。” 沈绛听完愣了好几秒。 回过神，没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因为这个？” “长兄笑什么？” 沈绛收住笑声，“就是…太好笑了。不过你现在有这个想法很正常，只是小孩子对大人的依恋，并不是真的想和我结婚和我过一辈子。我小时候特别粘着爸妈，当时也说过，我这辈子都不结婚我就要和父母在一起。他们说我必须要结婚，长大以后只能和配偶一起生活，我就说那我和你们结婚，以后我还粘着你们。结果后来有喜欢的小omega，还没和他搭上话，我连我们以后在哪儿结婚，要几个孩子都想好了。别想那么多，你是正常的。” 说完，沈绛忍着笑意，伸出手，示意自己要摸岑星的头。 岑星这次没有躲，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是正常的吗？” “真的啊，”沈绛狠狠的在柔软的白发里揉了一把，“刚才就应该给你录个像，等你结婚在婚礼上播放给宾客看。” 岑星沉默许久，“我知道了。”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都准备去和卡赞干架了……”沈绛笑了收回了手，“对了，明天开始我要考试好几天，照顾好自己。今天晚上你想留这儿还是回宿舍都行。” “我和长兄住，”岑星赶忙接话，“还有，我明天早上想吃长兄做的饭。” 沈绛爽快的比了个OK的手势，这才继续复习理论知识。 缠着他做饭，时时刻刻粘着他，撒娇和他一起睡觉的岑星才是岑星。 沈绛在心里暗暗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嫌弃这个弟弟粘人。 - 考试的当天，沈绛和卡赞一同抵达考场教室。 面对着数十个独立的模拟作战舱，很多同学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死寂之中，教室侧面突然一亮，一道立体人形投影打了下来。 沈绛跟着大家纷纷投去目光。 只见林校长今天摘掉了防毒面具，除了湛蓝色的眼睛是完好的，其他皮肤已经被侵蚀的有些骇人，他笑着朝这些死气沉沉的同学们挥手，“各位高级部的同学们，早上好啊！欢迎各位来到高级部学途中的第一场考试，规则想必各位已经阅读过，在此就不多赘述了。好怀念啊，当年我读书的时候，考核还是20个小时就能拿到S+……总之，祝各位好运！” 大多同学们连打招呼都提不起兴致。 沈绛还是朝人形投影校长挥了挥手。 “这位同学很有礼貌嘛，我记得你，叫沈绛对不对？还在初级部的时候就和人打架，把我办公室的窗户都砸了。” 突然被点名，沈绛顿了一下。 “那就从你先开始吧，”林校长笑着飘到沈绛面前，指了指最前端的作战舱。 沈绛没拖泥带水的，低声道，“遵命。” 说完，他挺直腰背，大步走入作战舱，录入了自己的芯片信息，毅然决然的开始了作战。 作战舱里的白雾升腾起，沈绛闭上了眼睛。 【滴，模拟作战开始】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时，沈绛再次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已经变化。 他身处军部大楼，此时的大楼已经在火海之中，头顶的吊顶摇摇欲坠，四周都有脚步声和蒸汽槍以及其他武器的发射声。 沈绛迅速判断局势，朝着楼顶奔去。 一移动，瞬间，千万道激光和气波朝他发射。 意识到是窗户的玻璃暴露了行踪，沈绛连忙改为匍匐爬进。 爬了不知道多少层，才几乎感受不到火焰的灼热。 沈绛不敢走大路，他找了一处通风管道，二话不说钻了进去。 爬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沈绛才卸开管道，准备落地。 落地的位置是一处实验室，里面各种器材和实验品沈绛统统不认识，只能判断出此处没受到攻击。 沈绛战战兢兢的躲在角落里，给武器们换着能源囊。 突然，他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是军靴碰撞地板的声音，声音清脆，步调不紧不慢，能感觉的出对方是个十分注重细节的军官，在战场上，也临危不乱的保持优雅。 沈绛收紧呼吸，握紧手中的槍。 第十八章 大西叽 优雅矜贵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沈绛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没敢放松，依旧保持准备作战的姿势，压好呼吸声。 模拟作战里的一切都是曾经战场上真实发生的事件，一丝都未篡改过的。 可能上一秒还能喘口气，甚至能安稳睡一觉，下一秒瞬间被战火炸到粉身碎骨。 不同的是战场上会直接死亡，模拟作战只会被检测到重伤强制终止作战。 沈绛紧贴着墙，单手举枪，观察了大约十分钟，突然出现粗重的喘息声。 是男人的喘息声，不像是omega或是alpha特殊时期的喘息。 喘息的男人艰难的开口，“将，将军。我变成这个样子，足够对抗那些侵略者，那些还在军校的孩子们，应该不用…不用让他们上前线了吧？他们…他们还小，还年轻，他…他们……” “嗯。很好，林佑之，看来你和巨兽基因融合的非常完美。等到你彻底兽化觉醒的时候，杀死那些帝国贼子！”矜冷的声音说道，“如果这一战能成功，你就是联邦独立的大功臣。你还有什么遗言想说的吗？” 男人喘息的声音渐渐痛苦，“好，那我死后，把我的精神意志剥离躯体，让我…让我能看见我的学生……” 沈绛好奇，最终没忍住，压着步伐快步走出实验室。 绕过走廊，沈绛蹲下，微微探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那个痛苦喘息的男人，已经变得超过十人高，像一头雪白的大狮子，背后长出厚厚的长毛。双手变成了巨大的前爪，稍微一抬起，就能将面前的一切拍的粉碎。狮子面前的军官身着联邦军服，是自己人。 沈绛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渐渐彻底变成“狮子”，体型不断的壮大，兽化。 最终，几乎把宽敞的走廊填满时，才停止的发育，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嗷呜”的低吟，长鞭一样的尾巴一甩，把玻璃墙打的稀碎，彻底说不出人话。 “好！太完美了！不愧是我准备多年的王牌！”矜冷的声音隐隐透着兴奋，“五分钟后，按照计划行事。林佑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绛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只巨兽。 只见那头白毛大狮子像是在思考，须臾，缓缓俯下庞大的身躯，用脑袋在那位矜贵的军官肩头蹭了蹭，像是亲吻一样，吻上了他的后颈。 温存不过片刻，大狮子便抬起头，发出一声长啸，咆哮着横冲直撞，破窗而出。 沈绛的视野有限，无法再追踪下去。 可即便如此，现在所看见的，也足够他大为震撼。 “砰！” 右侧后方传来玻璃被击碎的声音，沈绛没敢待在原地发愣，迅速更换位置，以防暴露踪迹。 - 【一年级新生沈绛，持续作战时间81小时03分，有效作战时间71小时33分，综合评分A-，合格。】 伴随着系统冰冷的声音，沈绛踏出模拟作战舱。 身上的雨水混合着血污，肮脏的头发遮挡住俊朗的面容，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睛露在外面。 沈绛抬头看了看面前坐着的教官和考官。 教官：“恭喜你。可以去洗个澡，去校医院好好休息，注意留意学校发的报道通知。” 沈绛没说话，径直走向离教室最近的公共浴室。 学区内的公共浴室只有omega拥有独立的隔间，其他两个性别都是混杂在一起的开放式浴室。 这个时间没什么人，沈绛很干脆的脱掉身上的作战服，扔在了垃圾筐里，大步走进浴室。 冷水冲刷掉身上的粘腻感，沈绛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喝的睡眠补给多，此时并不困。满脑子都是那头白色的，像是狮子一样的巨大猛兽。 之所以这次拿了A-，因为作战期间沈绛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不务正业，试图跟踪那头狮子的行踪。 最后，在军部大楼顶楼，他有幸和那头狮子共同作战。 敌军的飞行器，侦察器，都在利爪之下被击的粉碎。就连最后体力严重透支的时候，也是那头大狮子给予他庇护，让他在厚实的腹部皮毛下安心包扎，注射补剂。 “呀，沈绛，好久不见。” 听到有人叫他，沈绛抬起头，水雾之中，一个金发健壮的alpha映入视线。 是那位金发小公子，布兰多。 “好久不见。”沈绛生硬的打完招呼，又低下头，冲洗着打结的头发。 没想到对方比想象中热情。 沈绛听见脚步声大步朝他接近。 “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这是刚经历完入学考试？听说你们这一届是作战70个小时才算合格……上一次和你格斗体验很好，一直想再找你讨教讨教——” 沈绛嫌他聒噪，拿起花洒，调整成沐浴泡沫模式，“不小心”呲在了对方脸上。 看着布兰多像只落水的金毛狗狗，眼睛因为进入泡沫被迫紧闭着，沈绛才缓缓开口道歉，“抱歉，一不小心手滑没拿稳花洒。” 说完，他才重新调回清水模式，继续洗澡。 在更衣室穿衣服的时候，沈绛感觉到那个阴魂不散的身影又跟了上来。 “上次的事情给你道歉，明知道你伤没好，带着步行辅助器，还硬要向你发起挑战。” “言宴宝贝因此还骂了我一顿，说我不知轻重，必须和你道歉。还说要是你不原谅我，他也不——” “你有完没完？”沈绛实在忍不下去，暴躁的打断。 布兰多被吼的一愣。 沈绛没理会他，刚准备朝着浴室外走，通讯器就响了起来。 是学校的消息。 【一年新生模拟作战考试中因特殊原因，请参加过的同学前往l-03医疗室接受集体治疗。】 沈绛低头看消息的时候，发现布兰多也难得没再聒噪，一样低头看着消息。 看来是高级部全年级的学生都收到了消息。 “看来是军部的机密泄漏了。” 听见布兰多的声音，沈绛难得产生兴趣，“什么机密？” 布兰多耸了耸肩，“l-03医疗室是记忆清除室。上一届也出现过类似的事故，据说是模拟作战系统里暴露了某位功名赫赫的军官的墓葬位置，导致需要集体清除记忆，虽然两个月后墓还是被盗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次的模拟作战环境中，也泄漏了联邦机密？”沈绛一听，顾不得眼前这个家伙是否讨人厌，连忙问道。 布兰多：“当然。清除记忆机器的使用成本很贵的，肯定是泄漏了什么，”说完，他看见沈绛略微着急的神色，“怎么？莫不是你在作战中有什么发现？” 沈绛：…… 那头白色巨兽。 沈绛有种预感，所谓被泄漏的机密，就是他看见的那头白色大狮子，那头俯身亲吻人类的狮子。 布兰多见他迟疑，脸上稍微扬起一丝笑容，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诡异，“要不要和我分享一下？” “没什么发现。”不知不觉之中，沈绛感觉到对方似乎又擅自超出礼貌距离，不禁眯起眼睛，“别跟着我。我可不想被一个不穿衣服的人跟出浴室，太丢人了。” “我有办法让你逃过记忆清除手术。”布兰多没移开脑袋，依旧凑近沈绛耳边，“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beta，我也很欣赏你。” “滚。” 沈绛嫌恶的伸出手，刚想把这颗脑袋拍开，浴室外，突然响起教官的声音。 “沈绛同学，请快速离开浴室，和我一起前往l-03医疗室接受治疗。模拟作战舱出现问题，参加过考试的同学如若不及时治疗，将有生命危险。” “沈绛同学。” 布兰多也听见教官的声音，狭长的瞳眸收紧，“让我猜猜。联邦独立战役，军部大楼分战区，应该是有关……林佑之。也就是我们的亲爱的校长，经常化身为立体投影的林校长，我猜的对不对？” 听到这个名字，沈绛想打人的手，立刻缩了回来。 他猛地转头，几乎和对方高挺的鼻梁贴上，“你都知道什么？” “啊，猜对了。”布兰多稍微歪了歪脑袋，眼睛里闪烁的喜悦难以掩盖，“我知道的不少，不过，你既然让我滚——” “我撤回那句不礼貌的话，”沈绛急忙说道，“你说有办法让我逃脱记忆清除手术。” “我是说过。但前提是，你答应我的条件。” 沈绛：“什么条件？” 浴室外，教官的声音还在不断催促，“沈绛同学！你在里面吗？一分钟之内请答复，不然我们将会进去搜查。” 布兰多没急着接话，脸上的笑意更加肆意，深邃的瞳眸中，燃起狂热的冲动。 沈绛咬牙，和他四目对峙着。 “20——19——18——17——” 教官的读秒声在外面响起。 几乎到最后关头，沈绛依旧保持不动。 听到读秒，布兰多脸上闪出一丝惊讶，“我以为这种时候你会求我，什么条件都答应。” 沈绛：“必不可能。是你对我的经历更感兴趣，是你先提出来猜想，试图探出我的信息。即便要求，也是你求我。如果我被清除记忆，你的损失更大。” “4——3——2——” “行，不愧是我欣赏的beta。” 第019章 人形武器 “沈绛同学？” 读秒结束，沈绛才不急不慢回应外面教官的话，“来了。正在穿衣服，30秒。” 回应完，沈绛才压着声音，回头低吼道，“如果敢耍我，我杀了你。” 布兰多爽朗的笑出声。 沈绛没多言，径直走出浴室。 手上拿的是一个小小的身份芯片追踪屏蔽器，沈绛没见过这种型号。这种东西他在校外经常用，去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地方，避免暴露行踪，就少不了这种物品的辅助。 不过进入军校有多道安全检查，全面禁止师生携带屏蔽类器材，布兰多能带着它在校园里自由穿梭，大概率说明它能逃得过军校安全系统的追捕。 来到l-03治疗室，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沈绛安安静静站在队尾，借着整理衣服和头发的动作调整好芯片屏蔽器，等待有序进场。 排队的时候，沈绛正好看见卡赞和一个身材姣好的医学部女生一起从医疗室走了出来。 “老兄！你还真撑了70个小时，我听说你合格了。”大老远，沈绛就听见吉祥物的大嗓门。 沈绛：“嗯。你已经做完记忆清除了吗？” “做完啦。感觉不错，记忆里那些恐怖血腥的场景会被替换成甜蜜刺激的派对，据说补考还会降低难度，真好——” 【一年新生卡赞.图克，禁止交头接耳，禁止交头接耳。】 卡赞还没说完，走廊顶端的智能风纪委先一步发出警报和提示。 沈绛朝他挥挥手，比了一个幸灾乐祸的手势。 进入医疗室，沈绛按照要求躺好，戴上读取身份芯片的治疗仪器。 【检测到进入联邦大楼记忆，清除。】 【检测到使用违禁武器记忆，清除。】 【……】 模拟作战中血腥的记忆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小时候，和父母还有白崽一起，出去露营烧烤的事情。他大概四五岁左右，坐在地上小小的一团，比白崽大不了多少。母亲还能站起来，甚至有力气把他抛的高高的，再稳稳接住。 父母都很爱他。 沈绛躺在医疗床上，嘴角不禁上扬。 【治疗停止。】 随着冰冷的提示音，头上沉重的仪器渐渐抬起。 沈绛恍若大梦初醒的坐直。 头疼。 他揉着太阳穴，垂头走出治疗室。 路上面对同学热情的招呼，沈绛都只能干笑两声，以示礼貌。 头疼的越来越厉害。 沈绛找了很久，终于挑出来一处没人角落，倚着墙慢慢坐了下来。 他越是努力回想刚才被篡改清除的那些记忆，头疼的就越厉害。 歇了片刻，头疼不但没缓解，反倒愈演愈烈。 “把屏蔽器摘下来。” 钝痛之中，沈绛听见头顶传来沉稳的声音。 紧接着，他感觉到有人要触碰他身份芯片的位置。 沈绛瞬间弹起来，摆好战斗的姿势。 看见眼前站着的金发青年，沈绛才稍微放下攥紧的拳头，“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给屏蔽器设置了定位，”布兰多看了一眼沈绛满脸痛苦，“做完手术就可以摘下屏蔽器了，这种东西对身体影响很大，尤其是对脑波的影响，不能长时间——” 沈绛没等对方说完，暴躁粗/暴的扯下了不久前才放置好的屏蔽器，赶忙还了回去。 果然，没了屏蔽器的影响，头疼瞬间缓解了不少，焦躁的情绪也有所好转。 正坐在墙角休息着，他感觉到脸颊一冷，抬头，正好看见一罐冷饮贴在他面前。沈绛伸手接过饮料，“谢谢。” “不必言谢。那么我们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交换信息？” “嗯。”沈绛闷哼了一声表示答应。 军校内肯定不便交谈。 最终，布兰多定了一家私密性极高的餐厅，晚上见面。 许多联邦的军官谈论机密都会选择在这种地方，避免监听和追踪。 趁着时间早，沈绛一头栽回了宿舍的床上。 触碰到久违柔软的枕头，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回想模拟作战考试里的场景，每一幕都历历在目，尤其是那头巨大的白狮子。 只是那段被替换的甜美回忆，和父母还有白崽一起出去露营的事情，却是再也想不起来。 睡了很久很久，沈绛被开门的声音吵醒。 他睁开眼睛，正好透过落地窗，看见落日余晖笼罩军校的全景。尤其是钟楼尖塔上，正好顶着半落的斜阳。 “长兄？你在睡觉吗？” 沈绛收回目光，“没有，早就醒了。” 说完，沈绛依旧懒懒的躺着，把遮光帘拽下来了一些。 “好多天都没见长兄了。”岑星像头愉悦的小鹿，一蹦一跳的上了阁楼，“我每天都在想长兄，今天特别想！” 爬上来的时候，岑星正好看见长兄躺在床上，肌肉线条堪称完美的腿完全伸在被子外面，足弓的弧度十分漂亮，脚上，膝盖上，有些磨烂的水泡。 殷红的伤口不显得突兀，反倒是给这具身躯添了几分破碎的美。 岑星看了一会儿，思绪像是触电一样，赶紧转移了目光，看向窗外。 沈绛后知后觉察觉到岑星爬上来了，这才坐起来，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谁教你嘴这么甜的。总算考完了，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这种大考试，”说完，沈绛把手向前伸，岑星很配合的把下巴放在他的手上，任他摸脸，“有没有好好按时吃饭？尤其是有夜课的时候，再忙也得吃东西。” “有好好吃饭……”岑星被捏着脸，说话都含含糊糊的。 沈绛揉搓了好一会儿，才放过弟弟的脸颊，把手转到头发上。 “对了长兄，今天晚上我给长兄做饭好不好？昨天我去社团，刚学了烤布丁，还有烤鸡腿，正好长兄宿舍有厨房，待会儿我去买点材料就回来做。”岑星乖乖的任由沈绛摸着他的头发，软软的说道。 “今天就算了。” “为什么？” “我晚上要出去，有事。”沈绛解释道。 岑星没接话，可黯淡下去的眼神光不会骗人，原本像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宛若一潭死水。 沈绛看了一眼时间，从床上爬起来，在衣柜里找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套上。 洗漱的时候，沈绛又听见弟弟穷追不舍的问道，“我能不能跟着长兄一起？今天我没有夜课。” 沈绛一边洗脸，一边干脆的回绝道，“不能，我约了别的同学。” 从盥洗室出来，沈绛注意到岑星垂着头，又柔声安慰道，“你以后也会和同学出去玩的，不可能到哪儿都带我呀。” 岑星不说话。 “行了，我走啦。”沈绛没再管岑星闹不闹脾气，带上文件径直出门。 - 两个人相约的地点在第一星域最繁华的地段。 浮空设计的建筑，既能感受到第一星域的繁荣昌盛，又有大隐于市的安静。 沈绛和侍应生确认过预约，快步顺着浮轨抵达了最顶端的室内空中花园。 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花草浓郁的香气，其中很多娇贵花朵并不适合在第一星域的环境生长，但在这片温室，也能生机勃勃。 “沈先生。” 沈绛抬头，只见布兰多也换下了军校的制服，西装勾勒出的身材很好，即便一丝不漏，也能感觉得出布料下磅礴的肌肉，耀眼的金发向后梳起，留了一小缕垂在耳侧。 沈绛大步朝布兰多走去，自然的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从包袋里拿出一沓纸，“路上我整合了一下我在模拟作战中的所见所闻，都写下来了。麻烦瑞德先生也告诉我您所知晓的信息。” 布兰多拿起笔记，交换给沈绛一个电子文件匣。 良久，沈绛阅读完毕文件匣里的信息，疑惑的开口，“这么说，把巨兽基因和人类基因融合，制作出来强大的战斗武器，从联邦还没独立时就有。实验中死过很多骁勇优秀的年轻士官，甚至还有军校在校学生，所以曾一度被立法禁止。且第一位成功的人形武器，就是联邦军校的第一任校长？可林校长……是‘禁止跨物种基因融合实验’立法的最大推动者，他怎么可能是成功的实验品？而且正史记载，林校长死于辐射，且独立精神体还保留着临死前戴着防毒面具，皮肤溃烂的形象。” “先假设他是为了科学献身，你也说了，你看见他兽化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怨言，”布兰多说道，“最关键的问题，我想知道，当时林校长兽化之后，在他面前的那位军官是什么身份？我之前和你说了，和巨兽基因融合的人类在兽化时，只能对其‘驯养员’保持理智。在兽化的状态下，做出蹭肩这种人类化的社交行为，说明林校长的驯养员很可能就是你看到的那名军官，甚至说，那名军官就是基因融合实验的参与者之一。” 沈绛沉默。 他在战斗中并没有看见那位矜贵军官的脸。 许久，他才开口，“没看见脸。依稀记得头发是深色，走路的声音很优雅。光看那头大狮子了。” 布兰多无奈笑出声，“刚才和你说了，那是林校长，融合的基因是驺吾，不是狮子。而且军部深色头发的军官有一半以上，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沈绛：“怎么说也排除了一半，什么叫和没说没区别？而且我当时在作战，能看见就不错了，你抱怨什么？” 布兰多摊了摊手，“我没抱怨。” 说完，他用手示意沈绛随他走向附近的餐桌，“先不说这个，今日有幸邀请到沈先生共进晚餐，早些时候特意让老板把在外度假的主厨召回，才没耽误晚上的主餐。” 沈绛微微蹙眉。 来这儿不是说巨兽基因，还能做什么？吃饭吗？ 他看了看布兰多一丝不苟的着装，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沈绛对自己的社交礼仪素养很有自知之明。虽然是军部世家出身，但他这种从很小就爹不管娘不问，还要承担起“长兄如父”之责的世家后裔怕是仅他一个，礼仪举止上自然是……有所欠缺。 “对了沈先生，听说您在二十一星域执行任务时，成功取得过巨兽基因样本。” 沈绛立马停止狼吞虎咽，“对。” “那有没有听闻过，有人试图避开联邦律法，用拥有人类意志的仿生人结合巨兽基因，制造出更加强大的人形武器的类似传闻？” 第二十章 性别分化。 沈绛顿了一下。 在二十一星域的时候，他偷听到过。 想了一下，他还是否认道，“未曾听闻。” “也是，毕竟只是传言，林校长当年可是星际最强的alpha，还是没抵过巨兽基因的副作用导致死亡……而且再说，给仿生人注入人类意志太过危险，更别说让它们拥有强大的战斗能力，万一成功，到时候肯定对人类是一大威胁。” “这个我赞同。”沈绛附和道。 剩下的半顿饭沈绛吃的很快。 倒也不是赶时间，主要是真的好吃。难过布兰多会说把主厨从度假中揪出来才是正事。 交谈之中，沈绛又进一步了解了和巨兽基因的战斗能力。 的确是联邦独立的王牌。 难怪，多年以后还有人试图复刻这等残忍的武器。 入夜后的第一星域依旧亮如白昼。 沈绛从顶层的温室花园下来，街道上嘈杂的人声渐渐入耳。 “用不用送你回学校？” 沈绛疑惑，“明天还有一天课才到周末，难道你不回学校吗？” “不回，家里有事，”布兰多耸了耸肩，“要不是家里一地鸡毛，今日肯定邀请你来我家做客，谈话的私密性肯定比餐馆高，还能给你看一点有意思的资料。” 沈绛礼貌尴尬的笑了笑，“多谢好意。” “有新的线索和消息我会再找你的，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 寒暄完，沈绛上了车，示意司机前往军校。 车舱内，沈绛拿出事先准备的录音设备。 【指令失效】 荧幕上显示着红色的警告框。 沈绛叹了口气，关上录音设备，果然这里的私密措施足够高级。 趁着回程的路上，他掏出纸笔，耐心的梳理着现有的线索。 其实沈绛有点后悔。 不是后悔为什么对这件事情好奇，而是后悔早些时候在情急下，接受了布兰多的帮助。他原本可以自成一派，结果现在被迫和布兰多上了一条贼船，而且，他目前不清楚布兰多调查这些事情出于什么目的。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在楼梯上的时候，沈绛就开始头疼一会儿该怎么面对岑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岑星自打步入青春期以来，好像越来越喜欢管着他。 打开房间门，屋里黑漆漆的。 沈绛开了灯，发现屋里安静的出奇。 很明显，岑星不在。 他仔细嗅了嗅，能闻见屋子里有食物的香气。 顺着香气摸过去，沈绛看见桌子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烤布丁，一盘撕碎的烤鸡。 食物的卖相一般，但能看得出来制作者十分努力。 沈绛笑了。 有弟弟真好，不愧小时候他在家经常给岑星做好吃的，给岑星喂饭，果然田螺姑娘的故事不是骗人。 傻笑了半天，沈绛才打开通讯器，果不其然，有岑星的留言。 【特意给长兄做的。我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最近课业繁重没睡好，先回自己宿舍了。】 沈绛看着文字，就能想象出岑星有点沙哑却不失俏皮的语气。 他有点愧疚。 毕竟早些时候岑星那么粘着他，很可能是那会儿身体已经不舒服才想粘着他。 结果最后沈绛甩手走人，岑星还给他做好吃的才回去休息。 要不要去看看岑星？ 沈绛冒出这个念头。 最终，他还是放弃，毕竟岑星有室友，打扰到外人就不好了。 - 到了周末，沈绛算着岑星的下课时间，提前到了医学部。 “已经被接走了？”沈绛惊讶的确认道。 “已经接走了。是…沈橪先生接走的，根据显示，他是岑星同学的合法监护人。” 沈绛一听是父亲的名字，这才没再追问，“谢谢。不好意思麻烦您帮忙查询了。” 他打开通讯设备，岑星并没有给他发新消息，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昨天晚上给他留饭的。 赶回沈宅的时候太阳偏西，沈绛连鞋都顾不得换，赤脚快步窜上楼。 还没跑到岑星的房间，沈绛就看见家里突然多了许多身着军服，医学部白色制服的士官和医生，把宽敞的走廊围的水泄不通。 还有一个医生手臂流着血，胳膊耷拉着像是断掉了，坐在地上任由身边人包扎。 人群最前端，正是他的父亲沈橪。 沈绛也愣住了。 “阿绛，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沈父看见沈绛，有些惊讶。 沈绛挠了挠头，“周末，回来看看。父亲好。” 回家也得提前打招呼吗？他心里默默说道。 “岑星呢？还有，他们这是……”沈绛看了一眼走廊里手持武器的士官和医生。 “我的下属。任务执行到一半，听说岑星不舒服，想着赶回来看看，顺路把岑星送到医院再继续工作。结果岑星死活不肯开门。” 沈绛有些狐疑的看了一圈父亲身边的人。 沈父继续道，“岑星平时最相信你，你去试试把他叫出来。早知道不给家里装安全系数这么高的锁了……这门是我和你妈结婚的时候她挑的，炸了太可惜了。” 沈绛：…… 他看着父亲和身后下属退后，沈绛才小心翼翼的敲了敲岑星的屋门，“岑星，岑星。” 没动静。 “在干什么呀？能不能让哥哥进去？大家听说你身体不舒服，都特别关心你。到底怎么了呀，说句话好不好啊乖？”沈绛半个身子趴在门上，单手不断拍门，“怎么了啊乖？开门说句话好不好？” 哄了大半天，突然，门锁咔嚓一声开了。 沈绛还没准备进去，身后的大部队先一步全副武装就准备往里冲。 “只准沈绛一个人进来！你们敢进来和那个医生下场一样！”岑星的声音带着粗重的鼻音，沙哑的威胁道。 沈绛没搞明白局势，但看着那个医生胳膊伤的严重，只好先开口，“父亲，我先进去看看吧。” 说完，沈绛就推门进去。 进屋后，他遵守规则，重新锁上了屋门。 只见岑星身上的睡袍凌乱，趴在被子上，脑袋深深的埋在枕头里。 沈绛见他跟个鸵鸟一样，不禁有些好笑，他走上前坐在床沿，手缓缓摸上岑星的头发，“乖，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和我说一说好不好呀？” 岑星：“……”他依旧趴着一动不动，但没拍开头顶上不断抚摸的那只手。 “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呀？身体不舒服就要乖乖看医生，来，衣服穿好，大家都在外面等你。”沈绛说着，伸手替岑星理了理领子。 不料刚碰到肩膀，就被推开。 沈绛有点无措。 他第一次被岑星直接推开。 以前都是岑星粘着他，只有他推岑星的份。 也许是有什么心事。 沈绛悻悻的缩回手，也不催促，就坐在床沿，安安静静陪着岑星闹完别扭。 “我真的没病，不需要去医院……”沉寂许久，岑星才小声说道，“他们…他们对我不好。” “怎么对你不好？”沈绛追问道。 岑星好像一直对医院的态度十分抵触，小时候也是这样。 刚开始沈绛以为岑星不过是和寻常小朋友一样，怕打针吃药。但无论是岑星的战斗能力，还是刚才外面那个被打伤的医生……沈绛很难不多想。 岑星摇头。 “不能说吗？” “嗯。” 沈绛故作深沉的叹气，“就连和我也不可以说吗？我以为我是岑星最信任的哥哥。” 岑星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拒绝说话。 “那这样吧，”沈绛凑到岑星身边，“第一，你乖乖和他们去医院。第二，我和交换芯片定位，你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以第一时间去找你。你身体不舒服一直趴在家里也不是事儿呀，对不对？听话嘛，回来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现在我就出去买菜，好不好？” 良久，岑星才低声“嗯”了一下。 沈绛迅速录入了岑星的身份芯片，确认强行追踪。 正好，趁这次看看岑星到底会被带到什么地方。 哄着岑星穿好衣服洗好脸，沈绛才推着他出了卧室门。 外面的医生和士官见岑星出来，显然都松了口气。 “父亲，我能跟岑星一起去吗？他身体不舒服，我好照顾他。”沈绛知道父亲不会同意，做样请求道。 沈橪：“不行。晚一会儿络络会回来，你照顾妹妹。” 沈绛没反驳，又耐心哄了岑星两句，把岑星推向了父亲。 目送岑星被带走，沈绛才回到书房，迅速命令卢卡连接好追踪信号。 他看着父亲和那些下属带着岑星，一路驾驶往军部大楼。 立体地图里，能清洗的看见岑星所在的具体楼层和房间。 果然不是去医院，沈绛不禁蹙眉。 他看着岑星被带进医学研究的大楼，一路朝着地下带去。 联邦军部的地下科研室一向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个大名鼎鼎“巨兽基因实验”，一开始就是在地下科研部诞生。 “卢卡，找医学研究所-19层的全部研究室地图。” 【好的先生。】 对比地图出来，沈绛的眉头越皱越紧。 如果没显示错，岑星被带入的科室是【仿生人维修改造】实验室。 沈绛早猜想过岑星会是实验品，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仿生人能脱离实验室存活这么长时间，并且可以良好的融入人类社会。 震惊片刻，沈绛渐渐想通。 仿生人也好，实验品也好，都是独一无二的岑星。 而且，无论岑星是个什么东西，都是他弟弟，是他要保护的小朋友。 - 他看着定位追踪不知道过了多久，迟迟不见岑星的定位移动。 应该是在仿生人舱内被迫进行“治疗”，沈绛才想道。因为初来家里的时候，岑星很怕水，不敢洗澡，仿生人培养舱里又是浸满了营养液，沈绛很难不多想。 “咚咚咚！” 书房外响起敲门声。 沈绛关闭立体地图和卢卡，开了门。 沈络络僵滞的站在门口，“哥，已经很晚了，我好饿。” “络络，你回来啦，”沈绛见到妹妹，不禁笑了出来，“稍等，马上就好。好久没见你又长高啦。” “嗯。” 沈绛自觉闭嘴没多问，他从不惹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惹不过。络络既然和他说饿了，那肯定是厨房做的饭不合口味。 把做好的饭菜温过，端上桌，刚拿起筷子，就感觉到沈络络欲言又止。 沈绛知道这个妹妹从小话就不多，刻意放慢速度，给她说话的机会。 络络迟疑一下，有些为难，“哥，你身上有很浓烈的alpha信息素，雪原的味道。虽然知道不是你散发出来的，但…对我影响很大，我很困扰。” 沈绛愣了一下。 他知道络络在他外出实习的两年里分化成了omega，所以每次回家都会格外注意，进门前先去除外面沾染的信息素。 “对不起对不起。”沈绛一时间连饭也顾不上吃，丢下筷子匆匆离开了饭厅。 清除身上的气味时，沈绛十分纳闷。 明明他进家门前就特意祛过气味，还换了衣服……可能是父亲带回来的那群士官和医生的信息素？但没理由在他身上停留这么久，而且十分浓烈。 吃过饭，沈绛和络络一起坐在客厅的地毯里玩着联机游戏。 白崽一会儿窝在络络腿上，一会儿蹦到沈绛肩上。 “哥！左边！你干嘛啊！” “是白崽推我的！白崽，给我下去！我刚做完饭身上有食物的味道它扒拉我！” “又没时间了，啧，烦。” “……” “哥你能不能别坑我！” “……”沈绛一句也没反驳。 单方面接受言语输出的时候，他听见宅邸后门传来关门的声音，还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沈绛摘下游戏头盔。 络络也摘下了头盔，“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很淡，但和你刚才身上沾的是同一种。” 沈绛意识到了什么，“可能是岑星回来了。我去看看。” “快去。”沈络络见终于能把这个菜哥送走，松了口气。 沈绛跑上楼，果不其然，岑星的房门紧闭着。 他敲了敲，能听见里面有动静，“岑星？” 门“咔嚓”一声开了。 进屋，沈绛感觉到一阵寒冷。 空调的温度开的很低，低到沈绛这种适应极地气候的都不禁寒颤。 “阿嚏！” 沈绛还没走进，就听见岑星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默默把空调调高，走到岑星身边，柔声问道，“刚才沈络络说感觉到信息素，是你散发出来的吗？” 岑星闷闷的点了点头。 “抑制剂呢？” “已经超剂量注射了，效果有限。他们说要再隔两个小时才能继续注射。” 沈绛没再追问。 他查阅过论文，会有alpha刚刚分化的时候控制不好信息素，即便抑制剂也不能迅速起效，一般到了第二次易感期就会恢复正常。 沈绛见岑星耳垂有点发红，替他倒了些水，“你想吃的都给你做好了。让女仆帮忙端过来好不好？” 岑星摇了摇头，“不饿。长兄先回去休息吧。” “不吃饭怎么行？”沈绛说实话有点生气，岑星今天又是拍他，又是赶他走。 “真的不饿。长兄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岑星哑着声音重复道。 “不行，必须得吃饭。今天晚上我还是陪着你吧？半夜可以替你打抑制剂，不影响你睡觉。而且腺体的位置你自己不好够到，我帮你会好——” 沈绛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小臂一痛。 他迅速把手抽了回来，只见皮肤上多了一排殷红的牙印。 “岑星！”沈绛实在没忍住，吼了一句，反手就准备把血淋淋的手臂拍回了岑星脸上，深吸了几口气，最终，沈绛还是没忍心扇回去，只是斥责道，“太过分了吧？我又没惹你，先是赶我又是咬我？” “我说了让长兄先出去。” 沈绛：…… 他被气的没脾气，偏偏下不去手打。 愣了几秒，沈绛只能气鼓鼓的走出了房间，为了表达愤怒，他特意摔了岑星的门。 对外人沈绛暴躁到一碰就炸毛，但对自己的弟弟妹妹，沈绛每天都在默念佛经，强迫自己不发作。 - 鲜血的味道在口中久久不散。 岑星没漱口，只是一点点蚕食着剩余的血味，到最后还剩唇上干涸的，他才贪婪的舔舐干净。 味道和梦里的如出一辙。 “……”岑星不禁眯起眼睛，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保险柜，那里存放着两年前，他“偶然”得来的长兄的军服。 他记得就是昨天，他闯入长兄的宿舍，原本是想给久违的长兄做些吃的，展现一下自己刚学的厨艺。 不料正好，看见长兄毫无防备的躺在被子里，腿部流畅的肌肉线条，和足弓完美的弧度，以及堪称点睛之笔的血迹伤痕。 当时，他就感觉到脑子里有什么，“嗡”的一下被点燃，耳垂有点发烫。 岑星没敢再去看长兄的皮肤，默默别过头。 当晚岑星睡觉时，难得做了一个梦。 和卡赞哥哥教给他的一样，会梦见十分新奇，美妙绮丽，回味无穷的事情。 可不一样的是，梦里岑星见到的人，并不是影片或漫画中的主角。 第二十一章 兄弟你要出大问题 今天的夜课是联邦历史课，趁着课间教授不在，沈绛一把拽过趴在桌子上试图打盹儿的卡赞。 “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发给你了。”沈绛急切的问道。 卡赞五官拧在一起，满脸情愿的从桌子上爬起来，打开通讯器。 “啊这……”上一秒还睡眼惺忪，下一秒被荧屏上的问题惊的向后一缩，不禁咬牙，“你说你的一个朋友，被刚分化成alpha还在易感期的弟弟咬伤出血，这……” 沈绛完全理解卡赞这幅夸张的表情，“我身边也没别的alpha可以求证这种问题，当然来问你了。” 卡赞还是保持着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嗯……也不是每个alpha都会这样。因为标记行为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撕咬omega的腺体，我刚开始分化的时候的确出现过想咬人的冲动。不过我当时，只对我喜欢的小omega有咬她的冲动，但是绝对不会想咬我哥，”卡赞缓了许久，才小声解释道，“总之，alpha咬人的冲动一定是性/.冲动的附加品。兄弟，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个朋友是谁，但是我建议你劝劝他，离这个弟弟远点儿，不然以后出大问题。” 沈绛不解，“有什么大问题？那个弟弟是我朋友从小一手带大的，远离是不太可能。” 卡赞叹了口气，刻意拖了长腔。 “你叹什么气？” “一手带大的问题岂不是更大？你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的太少，”卡赞无奈的抿唇，用鼻子出了口气，目光瞥开，“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太正经了。” 沈绛：？ 他刚想质问，还没开口，余光里就看见教授从前门回到教室，只好作罢的收回拳头。 沈绛原本还想下课后抓着卡赞问个清楚。 没想到下课铃还没响，教授还在上面讲话，沈绛就先一步被左手边的鼾声吵得思绪紊乱。 算了，待会儿下课不叫他起床，沈绛忿忿的想道。 下了夜课，沈绛最终还是于心不忍，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卡赞晃醒，“快点起来，下课了。” “……”卡赞被迫抬起头，揉了揉眼睛。 两个人一同出教室，前往悬浮轨道站台的时候，卡赞才勉强清醒，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今天的异常，“咦，今天你不去接那个可爱的白毛小朋友了吗？我记得他今天有夜课来着……” 沈绛顿了一下，神色有些不悦，“前段时间他去第五星域医学分校交换了，不在学校。” 说完，沈绛烦躁的攥紧拳头。 自从那天被岑星咬伤以后，沈绛等到的只有一句隔着通讯器的道歉。 隔日，他一大早就收到岑星要去分校交换学习的文件，里面有父亲签过字的知情同意书。 “卡赞，你十二三岁的时候会天天气你哥哥姐姐们吗？” “当然不会，不仅十二三岁不会，两三岁的时候我也不会找死。”卡赞回答道。 沈绛：…… 回到宿舍，临睡前，沈绛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岑星的芯片定位。 的确是在分校校区。 沈绛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 今年的联邦独立日庆典格外隆重。 即便在12月，第一星域城区也一直保持着宜人的温度。最繁华的城区里，从肮脏拥挤的地下城到高耸入云的建筑，都在放映着联邦独立战争的艰难历史，偶尔会穿插一些商户打折的广告。 军事博物馆里，沈绛站在人群后方，环顾着周围的环境。 “现在在我们面前的，是联邦建立以来，第一艘完整退役的战舰。百年以来，它一直被誉为‘锦鲤号’，因为服役期间，没有任何一位舰长用它打过败仗……” 今日前来的参观的人很多，讲解员解说面前的老式战舰。 站了约有半个小时，沈绛才发现要寻找的目标 跟着目标走进盥洗室，沈绛装作若无其事的在镜子前整理着西裤上夹着的背带。 衬衫加上有背带衬托，除了笔直有力的双腿，胸肌的形状也若隐若现。 调整袖扣的时候，沈绛从镜子里瞥见了目标的身影。 “沈绛！好巧，你也在这儿？看来脊椎的伤恢复的不错。” 镜子里，多了一个夹着金丝眼镜，身着白西服的琥珀色头发男人。 沈绛放下整理袖扣的手，转回身，回应了一个很标准的微笑，“好巧。学校布置的实践课，恰巧逢上假期，就来博物馆转转，没想到图克医生也在。” “直接称呼名字就好了，”雪杉说着，轻轻拍了拍沈绛的肩膀，“怎么样？这段时间有没有考虑和我合作？或者已经有关于小17.5的线索了？也对，既然是我主动邀请你，我应该拿出点诚意才是。要不要待会儿去我的实验室看看？见识一下我研发的药物对于辐射衰竭的治疗效果，相信你会愿意和我合作。” “恭敬不如从命。说实话我也思考了很久，十分好奇您到底有什么样的研究，能够治疗辐射引起的器官衰竭这种不可逆的绝症。” 出了军事博物馆，沈绛跟随雪杉一路穿过闹市街区，直直潜入地下城。 地下城区明显要脏乱许多，空气里烟熏缭绕，充斥着精神/类药品泛滥的味道。 雪杉的实验室就位于这么个地方，左边是私人赌/.场，右边是充斥着醉鬼的酒厂。 沈绛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匾牌，玫红色配着高饱和度绿色的霓虹灯，说好听叫醒目，说直白就是刺眼。 只见匾牌上赫然写着：【夜色玫瑰--“-“-“{@】末尾还画着一支玫瑰简笔画，很有复古的味道。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alpha的温柔.乡，omega的避风港，欢迎您回家，我的主人】 沈绛看的目瞪口呆，再三确认自己没跟错人。愣了足足十秒，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这是……” “想什么呢，当然是我的实验室，”雪杉自豪的介绍，“我亲自设计的，毕竟怎么样？匾牌是不是特别有创意？” 沈绛干笑了两声，“的确……挺，挺特别的。很符合这儿的民风，几乎和旁边的店铺融为一体。” 抱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沈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除了开头的走廊不太像正经地方，再往里，就是实验室的正规画风。 沈绛看见培养舱里，有一些“器材”被营养液浸泡着，毫无生命力的样子和尸体一样。 还有很多他叫不上名字的器材，都在这个地下实验室冰冷的运作着。 “如果没有查错，你的母亲收到的辐射侵害，应该是这种类型吧？”雪杉说着，按下手中的遥控，霎时，浓绿色的气体充斥整个实验室。 沈绛即便隔着面罩，也下意识闭眼。 “绿色气体是保护我们不受伤害的，不用害怕，辐射你也看不见。”雪杉见沈绛下意识躲闪绿色气体，笑着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绿色的浓雾消退，沈绛才睁开眼睛。 隔着面罩，他看见试验台上的那个“器材”，胸膛的皮肉已经被侵蚀溃烂，肋骨甚至都有些发黑，隐隐之中，能看见殷红的心脏缓慢的在跳动。再往下，腹部也是一样糟糕，甚至能看得见蠕动的肠子。 这一幕，沈绛看的有点头晕。 他见过比这更惨烈的狼藉，但是类似的场景……沈绛情不自禁想起母亲的惨状。 也是这样，伤可见肋骨、内脏。症状如出一辙。 雪杉满意的看着器材身上的伤口，把器材抱进了透明的医疗舱。 沈绛看着雪杉往医疗舱里加着各式各样的他看不懂药剂。 不过须臾，小男孩身上原本溃烂的皮肤开始有愈合的倾向，垂垂迟暮的心脏也开始富有生机，除了被侵蚀的肋骨一时间无法修复，其他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沈绛看得眼睛都直了。 “怎么样？没骗你吧？”雪杉得意的笑着，“原理就是修复被辐射侵害的器官，尤其是对于生命已经垂危的病人，可以有效延长有质量的生命时间。当然，肯定不是一次就能彻底治疗，毕竟消除辐射需要时间。但首先，人要活着才能治疗，对吧？” 沈绛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只见雪杉把那个小实验品从医疗舱里抱出来，重新放在试验台上。 小实验品的面色已经变得红润，呼吸平稳，就像一个睡着的孩童一样。 “还不相信吗？”雪杉见沈绛不说话，思考了一会儿，拿起手术刀，“那我现场给你做一个活体解剖？” *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日入v！ 第二十二章 阿弟叛逆伤透我的心 “没关系的，它们并没有痛觉神经，大脑也没被激活。”雪杉说完，不等沈绛同意，拿起手术刀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沈绛皱着眉，看着对方在手术台上忙活着。 的确，刚才因为辐射溃烂的器官已经愈合如初，一时间完全看不出被侵蚀过的痕迹。 “除了我，全联邦没有第二个医师能完成这种手术。我也不想将这项技术彻底公开，带给我的麻烦远比名誉要多。不过为了换取你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强者的合作，我十分乐意为你治疗母亲……” 沈绛没再犹豫。 这个疯子是个天才，从那次脊椎骨折之后，沈绛就得出这个结论。 因为回到学校，纵观和他一样伤到脊椎，多处骨折的同学，绝对不可能像他一样飞速愈合，“所以，你说的17.5仿生人，有什么特征？我该从哪儿寻找？” 雪杉笑了。 出了实验室，脱掉厚重的防护服，在会客厅里，沈绛看着面前的装着烧杯的茶水，安安静静听着雪杉的讲解。 历代拥有意志的仿生人都是在培养舱里培养到成人，再注入提前设定好的意志性格，用于军事用途。这样制作出来的仿生人武器可以批量化生产，方便管控，但缺点是他们并不像人，更像一台和人类长的一样的机器。 第17.5代仿生人不一样。 一般是选用身患绝症的年幼人类，强行满目疮痍的肉/体和精神意志剥离，再将精神意志转注入幼年的仿生人体，按照普通人类的生活轨迹长大。理论上，它们的身体构造不算人类，但精神上又可以和人类高度共鸣。技能保持人类的理智，又可以突破人类的智力、武力上限，用于军事绝对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武器。 说白了就是用人类改造的仿生人。 “因为创造17.5的过程，死亡率高达95%以上，所以就被禁止了，”雪杉说的十分坦然，一点也没觉得不妥，“不过他们原本就是将死之人，实验万一成功了，还有一线生机。” 沈绛听的眉目紧蹙。 “现存的一个17.5应该在混在联邦军校里，和你是同学，我要你帮我把它找出来，告诉我它现在的人类身份。喔对了，刚才忘记说了，17.5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会特别依赖对它好的普通人类，比狗都忠诚。” 沈绛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话说，是有关巨兽基因实验吗？我在模拟考试里看见过林校长，变成了一头驺吾。让独立战争的战局力挽狂澜。你是要用17.5复刻这种百年前的人体武器试验吗？” 雪杉听完一愣，脸上尽是欣喜，不禁惊呼道：“不愧是你啊，沈绛！太棒了！居然能发现这个！” 沈绛“嗯”了一声。 “那就这么说定啦。找出这个17.5，我就开始为你的母亲进行治疗。辐射引起的器官衰竭想必十分痛苦，再强大的alpha也很难十年如一日的支撑吧……”雪杉说到这儿，话锋一转，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芯片，“我名下的一个附属账户，里面余额是给你的经费，期待你的好消息！” - 出了“夜色玫瑰”，沈绛面无表情的从地下城区回到地面。 他今天刻意和雪杉“偶遇”，主要是想探听关于17.5实验品的特征，回去后和岑星进行比对。 从确认岑星不是人类的时候，沈绛就有这个大胆的猜想。倒不是要把岑星交出去换利益，而是想知根知底，从而更好的保护岑星。 结果没想到，意外的见识了雪杉逆天的医疗技术。 一路上想着事情，沈绛不知不觉，就朝着疗养院的方向走去。 自从母亲住进疗养院，年幼时的沈绛看见过母亲被辐射侵蚀到开膛破肚的场景，母亲就禁止了他来探望。 偶尔情况好的时候，会和他打一个简短的通话。 “您好，联邦疗养院，高兴为您服务。” 进入疗养院的大厅，前台就传来接待员甜甜的声音。 沈绛面无表情把脑袋探过去，好让仪器扫描身份芯片。 “沈橪上将的次子，沈绛……嗯，抱歉看错了，沈橪上将的长子沈绛，年龄21，在院家属是您的母亲……抱歉先生，我们这边系统显示，病人不希望您来探视，所以您无权探望。” 沈绛并不意外，“我知道她不准我探望。我来问问她的近况，比如接受的医疗项目，和治疗时的录像。” “请您稍等，我帮您查阅。” 须臾，接待员微笑中瞬间僵持住了，紧接着脸色骤变，豆大的汗珠落下，强忍着干呕的冲动，明显是看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不过职业素养让接待员很快重新微笑，歉意道，“抱歉，虽然可以查阅，但病人不希望告知您。请您理解。” 沈绛示意自己知道。 哪怕对方不说，从表情上沈绛也能猜到大概是个什么画面。 - 沈绛查阅了去第五星域的航线票务，趁着一个没正课的周末，决定独自前往分校找岑星。 一个是为了确认岑星和17.5仿生人特征的吻合度。 再一个，沈绛是抱着算账的心态去的。上次咬完他，岑星第二天就窜了，现在几个月过去，沈绛也没等来合理的解释。甚至说，岑星就没打算解释。 沈绛一提咬人的事情，岑星就开启自动回避模式，像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小鸵鸟。 在星际浮艇上的时候，沈绛单手托着脑袋，死活想不通哪点惹恼了这个青春期的小别扭。 难道是每次受伤都喊岑星过来当苦力给他治疗，让岑星不高兴了？ 还是岑星发现他很久以前，某次送他的生日礼物其实个地质标本？ 不过除了那个地质标本，沈绛每年逢上岑星生日，都会多给他零花钱。甚至怕岑星心生嫌隙，给的比络络和绵绵的加起来都多。 【第五星域，到了。请注意带好随身行李，感谢您选择星际浮艇出行。】 听到提示音，沈绛猛地坐直。 等浮艇停稳，放下甲板后，沈绛迫不及待拽上背包下了浮艇，挤过人群，怒气冲冲的朝着分校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一定要当面问问这个叛逆伤透他的心的弟弟，为什么咬他，还咬完就跑，还不接通讯？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也就是明天！长更新，一定长。 请支持一下岑崽和长兄！谢谢大家，球球了。 入v第一章 评论红包。 第二十三章 【一更】 第五星域的分校只有医学部, 也不同于总校简洁的工业机械风建筑，类似古波斯堡垒的建筑峰峦叠嶂，只是地图就足够的让沈绛看的眼花缭乱。 他看着定位器上岑星的位置长久保持不动，应该是在上课。 沈绛悄悄潜入和城堡一样的教学楼。 一路上, 沈绛察觉到很多学生都向他投来目光。 他的身材哪怕和强壮的alpha比都算的上出挑, 容貌亦是, 沈绛从来不会拒绝这些善意的目光。 到了定位器上的教室，沈绛倚着墙, 耐心等待着。 “打扰, 请问一下您是新来的老师还是刚转学来的学长呀？” 听见身边传来软软的男声, 沈绛抬头。 年龄和岑星看上去差不多, 脸上的稚气还没消退, 耳垂有点发红, 应该是还没分化的小朋友或者是omega。 沈绛：“都不是。我等人。” “那请问可以要一下您的联系方式吗？拜托啦。” 沈绛站直，余光看见小少年的灼灼目光。 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怎么, 喜欢我呀？”沈绛笑着反问。 小少年僵在原地。 耳垂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脸颊，“我，我……你，你长得, 好看……” “抱歉，我对小朋友没有兴趣，”沈绛笑盈盈的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 我是来接孩子的。” “接…接孩子？”小少年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沈绛刚想继续编些话来逗逗他，余光里, 一个倒立着的白毛拖把一闪而过。 他瞬间跳了起来, “岑星！” 白毛拖把顿了一下, 瞬间加快了步伐。 “岑星！给我站着！” “听不见是不是？长大了？反了你了？” “……” 为了照顾岑星的面子，沈绛一路上压着声音低吼，生怕引人注目，最终，他一把揪过岑星的后领口，拖到了附近的一间阳光教室。 这次揪岑星的时候，沈绛明显感觉吃力了许多。 一段时间不见，岑星又长高了，沈绛已经不需要低头才能和岑星平视说话。 沈绛拽开袖扣，卷起袖子，露出牙印的疤痕。 即便伤口愈合许久，依旧能看得出当初伤的极深。 “对，对不起。”岑星看见沈绛手臂上的疤痕，这才垂着头，声音极小。 沈绛依旧绷着脸，“这不是会当面道歉吗？那这几个月你躲什么呢？” 岑星没接话。 “要是我这么多年哪儿亏待你了，让你不高兴了不会张嘴说？非得咬完人直接跑？” “长，长兄对我很好。”岑星咬着牙说道。 沈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不是在学校，他绝对不会这么矜持的和岑星好好讲话。 刚想继续训斥什么。 突然，他听见面前传来毫无征兆的哭声。 沈绛想骂人的思路一下就被打断。 刚开始，岑星还是咬着牙忍着泪，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抽泣。 沈绛被迫松了松脸上的表情，“你哭什么，你握着拳头咬着后槽牙跟我说对不起，我还没哭呢。” “不，不是……我，我当时，咬长兄是…长兄知道了肯定会杀了我……” “啊，卡赞告诉我了。一般你们alpha咬人是伴随着性.冲动对吧？”沈绛见岑星哭的说不下去，面无表情的接话，“很正常，我当时刚和沈络络接触过。她分化成了omega，我沾上她的信息素，导致你有冲动反应也是正常。” 听到这句话，岑星惊恐的抽泣声顿时小了很多，不过还是用手掌不断地的抹着泪。 “可如果，我不是因为沈络络的信息素才，才咬长兄的……” “没有这种如果，肯定是，”沈绛没陪青春期的小朋友继续矫情下去，“即便真的是想到别的乱七八糟的也正常，我还特意查了文献，历史上再伟大的alpha，第一次进入易感期也是糗态百出，相比之下你算好的。我生气在于你咬完我不道歉就跑，还跟做贼一样躲我，并不是你咬我本身这件事，知道吗？这么多年我打都没打过你，还会杀了你？” 岑星这才彻底止住抽泣。 换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说，“所以，我咬长兄，长兄不会生气对吗？” “对，很难理解吗？”沈绛搞不懂他哪儿这么多愁善感。 “行了不说这个，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交换回第一星域？” “长兄很想让我回去吗？”岑星并不急着回答，试探性的反问道。 “当然了，你不回去我都不敢打架，生怕受伤没人帮……”沈绛意识到自己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赶忙改口，“我挺想你的。真的，你不天天缠着我，我挺不习惯，就像养大的宠物突然和我不亲了。” 岑星沉默须臾，“我知道了。会尽快回去的。” 晚上，仗着周末岑星没课，沈绛郁郁多日心结也得到开解，开心的给岑星签了假条，拽着岑星出了学校。 第五星域的夜晚不像第一星域，高楼大厦彻夜通明，比白日更为繁华。更像是一个古典小镇，路边两侧的房屋最多不超过四层，生活节奏也慢得多，路边的一家家小酒馆，小餐厅都充满烟火气。 最终，两个人在一家临湖的木屋餐馆落脚。 正是夜晚，湖面上燃起点点渔火，配合油画般的日暮，说不出的静谧。 “之前我的同学带我来过这儿，奶油蘑菇烤鱼很好吃，”岑星翻阅着木刻菜单，仔细阅读着上面的介绍，“还有银鱼羹，还有什么来着，我看看。” 沈绛单手托着脑袋，等着岑星点餐，“真好。我记得在第一星域你都没什么朋友，一直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如果这边有朋友让你舍不得回去，一直留在这边上学也行。” “长兄刚才不是还说舍不得我，让我尽快回去吗？” 沈绛：“舍不得归舍不得，但你的成长更重要。” “也没什么朋友，普通同学罢了。”岑星低头看着桌子。 沈绛听完不禁笑出声。 菜肴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 筋道的面包配上醇香的奶酪，加上烤鱼和烩菜浓郁的香气，沈绛替岑星摆好餐具，就迫不及待的开动眼前的食物。 刚吃了没两口，沈绛听到旁边的桌子传来争执的声音。 “妈的，是我从虫洞附近截到的这个孩子！他身上带着的药品都有联邦军部实验室的标识！肯定是个富家小公子，绑架他找他家勒索不比卖了他赚钱？” “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卖了！” “钱钱钱！你们就知道钱！赶紧把他扔了，这钱不兴赚！我们把他身上的芯片挖出来，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联邦士官跟踪我们！” 是三个酒气熏熏的壮汉。 沈绛听着，放下了手中叉子，下意识摸了腰间。 星际浮艇上气波类的武器不允许携带，但冷兵器可以。沈绛有佩戴军刀的习惯，此时手已经握上了刀柄。 岑星的听力更为敏锐，察觉到沈绛的神态变化，压低声音开口，“长兄？” 沈绛没说话，只是给了岑星一个眼神。 岑星立刻会意，“可是很危险。我们不清楚他们有什么武器——” “拐卖人口是大事情。尤其是未被军部发现的虫洞更危险。入学第一课，作为联邦士官的正义感学狗肚子里了？他们有武器，我们不会抢他们的？”沈绛本来不想开口，一听岑星要退缩，立刻小声训斥。 这么一训斥，隔壁桌的声音立刻小了许多。 沈绛不确定他们是听见了，还是凑巧，只好闭嘴，握紧刀柄，静观其变。 等了大概一刻钟，“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杯子餐具“叮铃咣当”打碎的声音。 刚才主张绑架勒索的醉汉掀桌而起，“妈的！不听话就给我滚！没格局的废物！”吼完，他就先一步骂骂咧咧的朝着餐馆外走去，浓烈酒臭随着嚣张的步伐四处弥漫。 “这位客人，不要激动！” “餐具要照价赔偿的！您不可以走！” “侍应生！能不能劝阻一下那边的客人！我的孩子受到了惊吓！” 昏黄温馨的餐馆里，瞬间乱作一团。 沈绛趁乱，用眼神示意岑星。 他们跟出餐馆，只见那醉酒的壮汉虽然体格大，但行动意外敏捷。在熙熙攘攘的闹市中丝滑的穿梭着。 沈绛握紧军刀，努力挤过人流。 他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追赶，以免引起群众恐慌，到时候人群骚动，更容易跟丢目标。 “长兄！东南边！我听见了！” 沈绛立刻调转方向。 他相信岑星的听力。 东南方向人烟稀少，沈绛见没人，这才敢借助周围密集的建筑跳跃奔跑。 仗着岑星过人的洞察力，很快，他们就再次在视野中发现醉汉。 “我负责控制他，你负责物理麻醉。知道打哪儿吧？我教过你的。”沈绛眯起眼睛，摆好战斗的准备，像岑星确认道。 岑星回答的笃定，“嗯。长兄放心。” 沈绛笑了一下。 瞬间，像一个子弹一样弹跳了出去，冲着醉汉的方向突冲。 还没落地，突然，沈绛感觉都身后的气流不对。 知觉告诉他是气波类武器，很可能是蒸汽槍一类的。 他连忙伏地躲闪。 可能将人烧熟的高温，还是擦着颈侧掠过，沈绛疼的咬牙，“我们后面还有人！西南方向高地！” 吼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岑星已经先一步跑了出去，完全失去建筑物的遮挡，暴/露在空旷地。 * 作者有话要说： 评，红，求求。 下一本《不准凶凶》 阴鸷残疾学霸x阳光老实人体育生。 是校园甜文，感情流。 第024章 长兄第二十四 虫洞【二更】 “西南！有狙击！” “岑星！” 沈绛一边吼着, 一边借助建筑物和地形的遮挡，猫着腰前进。 岑星完全没顾沈绛的提醒，继续暴露在空旷地肆无忌惮的追击。 很快，狙击的目标就从沈绛转向了他。 气波几乎是追着岑星的步伐, 像阴魂不散的影子一样, 好几次, 气波伤害从背后擦肩而过，灼焦了衣服的布料。 沈绛观察了一会儿, 确认只有一个狙击手。 他刚想直起腰奔跑,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砂砾混合着其他建筑材料瞬间砸了下来。 轻敌了, 这里至少有一小支作战队伍, 而且使用飞行器作战, 打他们就像老鹰俯瞰猎物一样容易。 沈绛只好匍匐，一边用胳膊缓慢的移动, 一边打开定位器看岑星的位置。 离他有一条街的距离。 冒着追击，沈绛爬向岑星所在的位置。 手臂处的衣料已经彻底被磨破，血腥味道混杂着刺痛，散发至全身。 找到岑星的时候, 岑星蹲在一处废弃仓库里，银白色的头发微微遮住眼睛，手上拿着一支微型蒸汽槍。 沈绛环顾了一圈, 发现岑星并没有制服住什么人, “那个醉汉呢？” “死了。被天上的气波击中，瞬间液化。他死之前, 我抢了他的随身武器。” 沈绛顺着岑星的目光, 看见了不远处, 街上有一滩血肉模糊的殷红，早就分辨不出人形，只有头颅坚硬的骨头还立在那滩肉泥上。 他眯起眼睛。 “你看见刚才那些开火的是联邦军部的人吗？如果是，我们现在表明身份协助他们作战。我觉得他们的作战思路不像是军部的，军部不会在居民区引起骚动。” “不是，”岑星道，“我看见了，不确定是什么势力，反正不是军部的。” 沈绛陷入沉思。 “不过那个醉汉死前，说过货物的大概方向。”岑星说着，调出来了一段录音回放。 录音里“刺刺拉拉”的杂音很多，沈绛只能勉强听清几个他不认识的地名。 他对第五星域的地理环境了解甚少，只好调出地图，一个个和录音里的地方进行比对。 “岑星，你用军校生的身份通知附近警队，说疑似出现虫洞，并且有拐卖人口案件，”沈绛说着，一边调整好地图，“我们先追过去，这种事情不能耽搁时间。” 说完，沈绛拿过岑星抢来的蒸汽槍，把军刀换给了岑星，爬起来准备上路。 “等一下。” 还没爬起来，沈绛感觉衣摆被拽了一下。 还没问出“怎么了”，只见岑星翻找出纱布。 “不用包扎，赶时间。”沈绛甩开了岑星的手，示意岑星赶紧跟上。 根据地图的指引，他们很快在远离街区的地方找到了一栋破败的小楼。外表看来，几乎不是人类生存的地方，更像是野生动物的栖息地。 沈绛和岑星几乎是前脚刚进去，身后立马传来异动。 沈绛贴墙蹲下，附耳听着外界的动静。 “长兄，那群不明势力跟上来了。” “警部还有多久能到？” “两分钟之内。” “好。”沈绛说完，看了看手上蒸汽槍的能源囊。 持续发射高温热流还能坚持9分钟，之后还能发射3分钟常温气流。 还没彻底检查完，一道道激光就穿墙而过。 沈绛反应快，拽着岑星一同趴下。 “往地下室走！” 几乎是刚说完，门口就闯入几个全副武装，穿着暗色轻甲的人闯了进来。 沈绛躲在门后，双手举起蒸汽槍，瞄准其中一个轻甲人的眼睛进行射击。 可蒸汽只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他又瞄准关节。 这次，蒸汽成功穿透轻甲，沈绛趁那个轻甲人吃痛，直接一个猛扑上期，抢走了对方手里的激光管机枪，开启扫射。 “长兄！地下室有人！” 沈绛快速解决完这几个轻甲人，跳入地下室的入口。 粘腻潮湿的环境散发着阵阵腐臭，幽暗的环境里还能听见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绛从地上爬起来，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濡湿软糯的地面，朝着岑星的方向前进。 尽头是一间类似牢房一样的地方。 地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小男孩，墨色的头发失去光泽，四五岁的光影，瘦瘦的，一副不太健康的样子。 即便脏兮兮的，也能看得出他身上的衣料都是上好的材质，衬衫即便沾满污秽，也丝毫不皱，西装短裤配上包裹着纤细小腿的袜子，一双几乎没有磨损的小短靴。 沈绛拽起小男孩的后领口，像提小动物一样，把他提了起来。 看见小男孩的脸时，沈绛惊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孩子直接扔出去，脑子里“嗡”的懵了一下。 他有种在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的感觉。 如果不是手上的小男孩还活着，沈绛甚至以为拎了一个以小时候自己为原型的娃娃。 还没再看仔细，激光炮火就追了上来。 “带着他走！那群人追上来了！” 沈绛把男孩一把丢给岑星，重新举起武器。 这次的敌人明显多了许多。 沈绛再擅长作战，一个人也无法抵挡一只军队，更何况带着一个人质的情况下。 眼见槍内能源耗尽，沈绛即将走投无路。 - 被双手反剪，按在地上的时候，沈绛不甘的挣扎了一下。 紧接着，剧痛灼穿了他的手指。 他扭头，看见其中一个抱着激光加特林的男人掀开防护面罩。 “父，父亲？” 沈绛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一时间有些不敢认。 男人听到这声“父亲”顿时也惊了一下。 随即，沈绛感觉到被反剪的双手被松开。 刚还没松口气，领口突然被拽起。 手里的武器也应声落地。 沈绛无力的被按在墙上，双手下意识的想挣扎好让自己呼吸顺畅些。 下一秒，他就被夯到头上的金属打的头脑发昏。 “你不好好待在学校！在这儿干什么！”男人咆哮的声音堪比蒸汽槍的威力，“别告诉我是你这个逆子把那帮特警叫过来的。” 沈绛完全没弄清楚情况，时间不敢承认也没力气说话。 以前即便逃课挨打…直接照着他的太阳穴夯，还是第一次。 “上将，找到那个孩子了！还有一个人没抓住，让他跑了！” 男人一听更为暴怒，攥紧抓着沈绛领口的拳头，“你还带了同伙？是谁？是卡赞还是别的同学？” “说话！沈绛！给我说话！” 沈绛哪儿说得出话，他只能摇头，示意不是卡赞。 他更不理解为什么会在这儿遇见父亲，父亲为什么会带着不属于联邦军部的军队，为什么会如此暴怒。 下一秒，他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他没有轻甲护身，背部着地的时候，一瞬间喉咙涌上腥甜。 “算了，回来再审问你，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和别人说半个字，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儿子，”吼完，他放弃和沈绛交流，转头对身边的下属道，“以军部命令让那些警察离开。把他送到附近医院，逃走的同伙抓起来，直接消除记忆或者杀死。” 沈绛看着父亲渐渐远去。 “那个孩子呢？被带到哪儿了？有没有伤着？” - 刺鼻的消毒水味。 沈绛一路上一直是痛苦但清醒着的。 进入高级部，很多炼狱般的训练让他的疼痛昏迷阈值提高了很多。 他打开定位器，看了一眼岑星的位置。 在离事发点不远的一处小镇上，以比正常步行稍快的速度徘徊移动。显然没有被抓捕，还能自由活动。 沈绛拨通通讯。 “长兄？” 荧幕上，浮现出岑星焦急的面容，原本柔软的银白色头发沾满泥泞的，神色慌张。 “你没事吧？我找了你好久！” 沈绛艰难的说出自己所在的医院位置。 医院的条件算不上好，一个病房里几乎没有隐私。 等了不知道多久，沈绛只见一个穿着像是从垃圾桶里捡的连帽衫，带着兜帽的“不良少年”步态嚣张的走了进来。 即便做过伪装，沈绛一看就知道是岑星。 小子还挺聪明，知道银白色的头发在黑夜里显眼，特意遮了遮。 沈绛等他走到自己病床边，才小声唤道，“岑星。” 岑星驻足，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沈绛的样子。 “伤的不重。护士包扎技术太堪忧了。”沈绛小声道，“我们出去说，这儿人多眼杂。” 在岑星的搀扶下，两个人来到医院顶层平台。 黑夜中漫天璀璨，没有过多的光污染，难得的静谧。沈绛龇牙咧嘴的坐在地上，擦汗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好在岑星会意，先一步找出纱布，替他擦拭着额头。 “长兄，到底怎么回事儿？抱歉，当时情况太紧急……我没能按照你的要求，保护那个小孩子。走散了之后，我一直在寻找长兄和他。” 沈绛摇摇头，示意不怪岑星。 沉思了片刻，最终，他还是一五一十的把遇见父亲的狗血事情说给了岑星听。也告知了岑星必须隐瞒今天和他当同伙，还叫警察的事情。不然轻则被清除记忆，重则会死。 岑星震惊的表情也没比他好看多少。 毕竟，他们都非常确定，那支攻击他们的军队并不是来自联邦。而且不可以让联邦的警察知道，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很不可思议，对吗？”沈绛讲完，轻声问了一句，“而且，你应该看见那个小男孩的脸了吧？” “看见了，”岑星在这儿刻意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他长得很像长兄。” “几乎和我小时候一样，”沈绛心平气和的纠正道，“按照那几个醉鬼说，那个小男孩是从虫洞这种能够连接两个时空的东西附近，捡回来的……” 第二十五章 长兄，我已经不小了。【三更 沈绛没再继续说下去, 剧烈的疼痛被迫他安静，他试图伸手扶住后腰脊椎的位置。 可手上也是伤，原本只是想缓解疼痛，这么一来更甚。 他倚靠在墙上, 试图缓解一点剧痛。 岑星察觉到他脸色微妙的变化, 先一步道, “先回去，你需要休息。这些事情等伤好了再想。” “昂。”沈绛闷哼了一声。 横竖一时间, 他也理不清思绪。 他刚准备站起来, 突然, 伴随着头晕, 视线毫无征兆的模糊了一下, 沈绛意识到步伐开始走不了直线, 赶忙想伸手找个支点支撑一下。 还没支撑住，腹部突然横过一只手臂。 “我背长兄吧。”岑星说完, 没等沈绛拒绝，先一步抓过沈绛的肩膀，要把沈绛往自己身上拽。 沈绛一把甩开，厉声拒绝, “我还没到不能走的地步。” 说完，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因为手上有伤，很多次撞到障碍物都是直直撞上肩膀。 好不容易走到天台门, 沈绛艰难的抬手, 还没拽开门把，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 他刚想说谢谢。 不料, 下一秒突然被拽的整个人向前一栽, 双脚离地。 “——”沈绛原以为会摔倒, 没想到，正好抵上少年骨感的后背。 “放我下来，你背不动。” 岑星充耳不闻。 沈绛挣扎了两下，可岑星怎么也不撒手放他下来。 身上原本就有伤，他没力气再做过多反抗。 被背着回病房的时候，沈绛才意识到岑星已经真的不是以前那个只会撒娇的小朋友。自从分化成alpha以后，力量上大有长进。 已经能和他并肩作战，甚至能背得动他。 少年的背脊虽然薄，但走路意外很稳。 沈绛除了感觉有点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颠簸。 回到病房的时候，沈绛还是晕乎乎的。 早些时候被父亲用金属器械夯那下真的不轻，现在还没缓过神。 趴在病床上的时候，沈绛感觉到岑星在他手边替他拆开纱布，重新给伤口消毒包扎。还借了些其他的医疗仪器在他身上摆弄着。 动作很耐心，没以前那么毛躁。也不知道是止痛剂生效的缘故，还是岑星的动作太过轻柔，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长兄感觉是感觉头晕吗？我刚才大概检查了一下，你并没有失血过多。血糖也处于正常水平，”岑星说完，又嘀咕了一句，“不应该头晕啊。” “嗯。可能是困了。”刚才沈绛并没有和岑星将自己被父亲暴揍的这段事情。 太丢人了。 “折腾这么久天都快亮了，你要不回学校先休息吧。” “我陪着长兄。” 沈绛没接话。 身上的伤很疼，心里意外暖暖的。不愧是岑星，真有良心，要是换成卡赞……现在还不一定谁照顾谁。 良久，沈绛见他真的没有走的意思，“那你上来躺一会儿。”说完，他往旁边稍微挪了挪位置，示意岑星过来和他一起躺着。 “不用，我坐着就行，长兄睡吧。” 沈绛：？ 他没预料到岑星会拒绝。 明明他以前伤的更重的时候，岑星都要和他挤一个被窝，他要是敢拒绝，就开始声泪俱下的演戏质问沈绛是不是把他当外人。 “没事的，我又没骨折，都是皮外伤，你那点小力气对我造不成二次伤害。” 岑星还是摇头拒绝。 沈绛二次吃瘪，没再强求。 果然长大了，开始和他不亲了。 沈绛有点欣慰，又有点遗憾，心想怎么没趁着这个小朋友小的时候多玩玩他，长这么快干什么。 - 回到第一星域，能正常上课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沈绛上辈子积了阴德运气好，刚回来，就赶上耐寒训练的补考。 考试要求是在无保暖防护服，没有食物补给的情况下模拟战地作战20小时，如果期间出现生命垂危征兆，会强行停止考试，等待下一次补考。 这是沈绛进入军校十多年来，第一次参加补考，还是因为第一次正式考错过了。 结果一进候考区，就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老兄，咱俩去了二十一星域那么久，耐寒训练你还得补考？不是吧？”沈绛看见卡赞郁闷的坐在台阶上，不禁凑过去，歪着脑袋看着卡赞。 卡赞用鼻子叹了口气，“要你管！” “行。我不管。原本还想告诉你一点冰川生存的小技巧，当时我自己摸索出来的——” 没等沈绛说完，卡赞立刻爬了起来，改口道：“哥哥。好哥哥！” 沈绛：“……” 最终，沈绛还是耐心的给卡赞罗列着生存重点，以及保持体能的方式。还有一些利用环境取暖的原始技巧。 讲完这些，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 卡赞：“话说，你上次去第五星域看你弟弟的时候到底怎么了？回来就躺了这么久的医院，现在才出来？” 沈绛没接话。 这段经历，不能说。 他不是不信任卡赞，而是真的不能说。 卧床养伤的这段时间，沈绛一直没放弃寻找线索。可所有的媒体，都没报道过第五星域出现过虫洞的消息。至于问父亲……沈绛试过，联系不上父亲本人，期间倒是见父亲的助理，奉命来医院看过他一次，但也是一问三不知。 他也有让岑星留意打听，结果没想到在他转院回来之后第二天，岑星的学校就封闭大门，不许学生进出。沈绛不想把岑星卷入，便没强求岑星出校继续调查。 卡赞见沈绛也不说话，弯下腰，好奇的从沈绛身后倒着探出脑袋，“到底怎么了？去医院看你你也闷闷不乐的，老兄，这不像你啊。” “没怎么。那个叛逆崽子快交换回来了，前两天我躺在病床上，他和我说，他马上十五岁了，问我要礼物，也不问问我死活。发愁。”沈绛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卡赞一听是岑星，立刻笑道，“我说呢。话说他都这么大了……我有个好办法，送这个，保证alpha喜欢。” “什么？”沈绛见卡赞笑的贱兮兮的，附耳过去。 秘密交流了片刻。 沈绛的眉头越蹙越紧。 终于，他忍不下去了，一拳挥打在卡赞背上。 “诶呦哟哟——疼疼疼——” “什么玩意儿！能不能把你脑子里的东西洗洗！你哥哥在你生日会送你这种东西吗！”沈绛知道教室有人，不好发作，只能贴在卡赞耳边怒吼道。 “会啊。”卡赞无辜的说道。 刚说完，头上又狠狠的挨了一记。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岑星才15岁，你要敢送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给你狗头拧掉你信不信？” 第二十六章 爸爸。 “好好好, 我信我信，我不说了！” 见卡赞求饶，沈绛才松手。 教官进入考场，开始讲述考试规则以及注意事项。 发配考试物资的时候, 沈绛才想起来了件正事。 “对了, 之前我躺在医院那会儿, 托你检验的血液样本，怎么样, 有结果了吗？” 他给卡赞的血液样本, 是上次他趁岑星受伤时收集的, 他需要靠血型分辨岑星大概是第几代仿生人。 “哦对, ”卡赞经过提醒, 才想起来, “就是很正常的血液，和我同一个血型。并不是你说的什么第17, 第18代仿生人的。所以就没急着回复你。” “不是仿生人用的血液吗？”沈绛疑惑，继续追问道，“确定没有搞错？” 突然被吼，卡赞有些委屈, “我骗你干嘛？” 沈绛：…… 奇了怪了，那些血液，的确是从岑星身上采集下来的。 - 【极寒作战考试结果, 高级部二年生沈绛, 综合评分S+】 伴随着机器冰冷的声音，沈绛走出作战舱。 头发上的冰溜子还没融化, 水珠贴着脸侧滑上锁骨。 “恭喜你呀, 沈绛, 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能在各项极限考试中连续获取S+，接下来要好好保持。” “嗯。”听到考官的夸奖，沈绛没有什么太大波澜，似乎早已习惯。 “马上又是期末，希望你能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准备一个演讲，”考官看着沈绛荣辱不惊的神态很是满意，“不难，说说你平时训练的方式，以及梦想。稍微夸大一点，煽情一点。你回去准备准备。” “嗯。”沈绛闷声答应。 梦想……他从小的梦想，就是要成为最优秀的联邦士官，成为和父母一样，优秀的战士。 不过想了想，沈绛又觉得这种事情讲出来太羞耻太中二了。 “对了还有，在你考试期间，你的父亲传来通讯，让你结束考试后尽快回家。已经给你请了三日的假。” 沈绛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父亲叫他回家…… 他不禁想起不久前，在第五星域的事情。 离开军校后，沈绛没急着回家。 快到地下城区的时候，沈绛带上鹰喙面具，用屏蔽器屏蔽了自己的身份芯片，以防行迹追踪。 往里走，很快，【夜色玫瑰】的巨大招牌映入眼帘。 玫红色配着高饱和度的绿色，想不被吸引目光都难。 被放进门后，沈绛丝毫不拘谨，大步走向了会客室。 茶几上早就摆着是三个烧杯，里面泡着粉，深粉，玫粉色的茶水。 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仔细的擦拭着已经一尘不染的茶杯。 “喝呀，第九星域特产的星辰粉花泡的茶，可好喝了。话说你动作到是利索，这么快就有结果了？”雪杉一边擦拭茶具，一边问道。 “只是稍微有点线索而已，”沈绛说道，“你说的17.5实验品，使用的是17代仿生人同款型号的血液，所以可以靠血液分析来判断。但是，有没有可能，这么多年过去17.5已经彻底被更换为人类的血液，至少机器血液分析检测时，和人类无异。” 雪杉听完，擦杯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不可能。要么是你找错了目标，要么……有人为了隐瞒，篡改检测结果。如果要做血液检测的话，建议来找我，保证不会篡改结果。” “知道了”沈绛敷衍的回答道，“可能是我找错目标了。” 他只是想借雪杉知道岑星的真实身份，给母亲争取生机，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想真的把自己的弟弟交给一个变/.态做实验。 可现在……要么是卡赞骗了他，要么，岑星根本不是雪杉要找的实验品目标。 “嗯哼。不过顺便提醒你一句，你母亲的病情可拖不了太久。” 沈绛没接话。 他当然知道。 良久，沈绛才继续开口，“还有一个问题，我需要军/.火武器，赤手空拳的我很难继续调查，之前我在医院躺了那么久，想必雪杉医生也有所听闻。” “当然。虽然不知道你是去哪儿弄得这身伤，但不得不说你伤的很特别，很有教学价值，我还特意让我的徒弟去你的病房实习……不，去探望你。” 沈绛：…… “武器会有的，不过需要一小段时间。对了，过两天我要去第五星域出差一趟，我上司说，这次有个棘手的大事件，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如果期间有什么事，可以进来和我的秘书说，”雪杉说着，用指头点了点桌子，“阿佑，过来。” 说完，一个浮空的雕花金球飘了过来，停在雪杉面前，【少主】 “给这位小先生录入门禁权限。我不在的时候他进来你记得招待。” 【好的少主。正在对目标：沈绛进行信息录入。】【录入完毕，我将继续回去休眠，请少主如非必要，不要打扰。如若无事强制打扰，我将不予理会。】 说完，雕花金球又一次飘回角落里，不见踪迹。 沈绛第一次见态度这么拽的智能秘书，有些目瞪口呆。 他的卢卡偶尔偷懒怠工，沈绛都难免暴躁。 雪杉看出来沈绛的疑问，先一步笑着解释道，“阿佑他就是这样，有自己的小脾气。” 沈绛：“看出来了。话说，第五星域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有朋友最近也是被调去第五星域执行任务。” “出大事件了，好像是发现人工虫洞什么的，科研学家推测是有人想把已死之人从前时空传送过来，”雪杉耸了耸肩，“希望是假的，毕竟人工虫洞这种技术没人敢保证会传送出来什么东西，弄不好直接让数百万年的人类文明直接消失都有可能，我这么没人性的人都不敢做这种傻缺事情。” 人工虫洞。 沈绛心里沉了几分。 离开夜色玫瑰，沈绛迫不及待的朝着家里狂奔。 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那个孩子，还有父亲为什么会带着非联邦的军队在虫洞附近，以及父亲隐瞒他了什么。 抵达沈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进门的时候，只有白崽来迎接他。 两个妹妹和岑星都不在。 沈绛抱起白崽，摸了摸它那只不存在的耳朵，径直走上楼，朝着父亲书房的方向走去。 敲门后，得到应允，沈绛才推门而入。 沈父难得没穿军服，想必是在家等了很久。 沈绛负手站在书桌前，保持着下属向上司报告的姿势，一动不动。 “阿绛，坐吧。”沈父的声音难得没那么凌厉。 沈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 “伤好了吗？上次是为父冲动了，打你打的狠了，抱歉。” 何止打的有点狠。 沈绛第一次被重重的夯头，躺在医院里懵了好久才能掌握平衡，正常走路。 他原有怨言，可见到父亲难得温言软语，还是下意识开口，“父亲不用道歉……” “阿绛，你能原谅我就好，原本还怕你记恨，”沈父见他没什么情绪波动，欣慰的笑了一下，“喊你回家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给你个道歉，和你说声对不起，当时是我冲动了。你都这么大了，不应该再打你了。还有啊，在第五星域看见我的事情，包括那天的所有的事情，都不要说给别人。包括络络和绵绵，还有岑星，知道吗？” “嗯。”沈绛答应完，就想问父亲更细节的问题，还有关于岑星的身份。 可还没开口，就被父亲打断。 “对了，之前你过生日，我忙着出行任务，也没给你准备礼物。和同事们打听了一下，都说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这种东西，”沈父说完，从抽屉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放在沈绛面前，“这是最新出的蒸汽槍‘审判司’，1：1制作的模型，槍体是纯金的，你看看。还有一把真枪，还没申请下来，过几天才能给你。” 看到那个精致的防真模型，沈绛有点发愣。 一时间也忘了逼问那些重要问题，眼睛有点发酸。 他第一次收到来自父亲的礼物。 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沈绛有些手足无措。 好像……他的父亲也不是这么不近人情。 沈绛倏地笑了，笑的特别开心，嘴角恨不得扬到耳根。手伸缩了好几次，才敢拿起那个仿真模型。 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槍体，生怕下手重给弄坏了。 沉浸在获得礼物的喜悦中，良久，沈绛才反应过来自己没道谢。 他刚想开口道谢。 突然，书房门无预兆的响了。 家里的管家也好，弟弟妹妹也好，不可能毫无预兆的做出拧门这种十分不礼貌的事情。 沈绛下意识从沙发上站起来。 “阿绛！别开门！” 还没迈开步伐，沈绛就听见父亲的呵斥。 他不明所以，只好坐了回来。 沈父迅速拨通了通讯，“看好他。别让他乱跑行吗？” “抱歉老爷……” 沈绛不知道父亲在和谁说话。 下一秒，通讯里突然传来小孩子特有的尖锐声音，毫不忌讳的大声喊道，“爸爸！为什么我不可以进书房呀！” 爸爸…… 这个称呼，沈绛呼吸都顿了一下。 从小到大，父亲从来不允许他用这个称呼。他甚至因为这个称呼挨过打。 几乎是瞬间，沈绛不顾父亲阻拦，快步走向书房门口，毫不犹豫的拽开门。 第二十七章 我可以保护长兄！ 拽开书房门的刹那。 沈绛双目瞪圆, 直勾勾的看着面前恍若定格的画面。 管家慌张中，抱起地上玩耍的小男孩，匆匆朝着走廊另一端跑去。 沈绛一眼就辨别出，就是在第五星域遇到过的那个小男孩。 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爸爸, 为什么不准我进书房玩呀？”小男孩被管家抱走的时候, 还在不解的喊着。 “爸爸, 他是谁呀？” 沈绛像是石化了一样，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时间没有愤怒, 或是悲伤, 只是像被蒙着头打了一棍子, 头脑发懵, 脑内一片空白, 完全无法思考。几乎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 感受不到呼吸。 这种虚无感持续了十几秒，沈绛才渐渐恢复神智。 他想张口说话, 可声音像是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沈绛慢慢转身，抬头看着父亲的,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说完，沈绛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听的要命。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更加迫切。 目光直直注视着父亲军服上的勋章, 那些勋章不仅仅代表着战功, 更多的是代表，这是一个公正廉洁, 品行端正的联邦军官。 沈父没说话, 凌厉的目光难得低垂, 看不出里面包含的情绪。 沈绛见父亲不说话，大步走回书房，暴躁的拽下来柜子上放着的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 照片中间的沈绛大概一两岁的年纪，头上戴着兔儿帽子，脸软软的。被父母一起用手托着，笑的特别开心。 沈绛举着照片，摆在父亲面前，喘了好几口气，才尽可能心平气和的问道，“照片上的这个沈绛，到底是我，还是刚才那个喊你‘爸爸’的男孩儿？” 沈父依旧保持沉默。 沈绛攥紧手里的相框。 他有种想把这个玩意儿摔掉的冲动，可多年来的理智，最终占据了上风。 他咬着牙把相框摆好，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继续问道，“那个人工虫洞，是你不惜违反联邦律法制造出来的对吗？就是为了传输那个小男孩儿吗？” 沈父：“……” “父亲，说话啊。”沈绛咬牙切齿的保持理智。 可不管他怎么嘶吼，面前的男人都不动如山。 “说话！回答我的问题！”沈绛的声音渐渐不受控制的提高，“我到底是谁！我是人吗？我和你一样，是人类吗？” 沈绛咬牙，攥紧拳头。 他很想揪住父亲的领子，彻底问个清楚。 可这么多年的教养礼仪，并不允许他这么做。理智和感性都在崩溃的边缘。 隐忍之中，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阿绛，你先冷静一下。” 沈绛反问，“冷静？”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别在这儿打太极！回答我的问题！”吼出来的时候沈绛感觉的到太阳穴的血管一直跳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谁？我到底又是谁？说话啊！” 沈父又一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比以前更甚。 沈绛压着粗重的呼吸。 从小父亲都是这样。 冷暴力远比打骂来的伤害大的多。 沈绛最怕的就是父亲沉默。 无言对峙了不知道多久。 沈绛最终沉不住气，“行。不说可以，我会查出来的。”说完，沈绛又深呼吸了好几次，迫使自己陷入平静。 他转过头。 他怕再看这个男人一眼，会做出日子越来越有判头的冲动行为。 正准备转头离开的时候。 “阿绛。”背后传来声音。 沈绛驻足，攥紧的拳头一点都没松开。 “算了，你也大了。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让外人知道，什么不能，我多叮嘱你，反倒惹你厌烦。今天我原本喊你回来不是说这个——” 沈绛没听他说完。 逃离似的离开了现场。 哪怕父亲不威胁，出于自保，他也不可能把这些事情说与外人听。 入夜后第一星域依旧繁华。 沈绛双目无神的走在街上，明明人工恒温设备覆盖整个第一星域，可沈绛莫名觉得寒意从脊背散发至全身。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一直走到夜色渐散。 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 最终，走的有点累了，沈绛便坐在路边的长凳上，也顾不得平日学的礼仪，仗着周围没人，抱着膝蜷缩在凳子的角落里。 突然，沈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对，万一他只是有一个哥哥…… 哥哥早逝，他们是双胞胎，所以才会如此相像，不能因为这个，怀疑自己不是人类，怀疑养育了他多年的父母。 沈绛努力的想了想小时候母亲温柔的模样。 肯定是他想多了！ “血液检测机……血液检测机……”沈绛突然开始低头，自顾自的嘀咕着，“哪儿有血液检测机……” “卡赞家，不行……学校的机器更不行，肯定有人操控数据。对，对，雪杉医生，雪杉医生的实验室不受律法监管，肯定可以……”沈绛念叨着，突然憨憨的笑了出来。 瞬间，他像充满电的火箭玩具“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这个时间，正是地下城区的娱乐所热闹的时候。 沈绛像疯狗一样奔跑，很快引起了周围友好的问候。 “跑那么快投胎啊！” “fxxxk！” “……” 面对醉醺醺的声音，沈绛选择无视。 看见【夜色玫瑰--“-“-“@】的招牌，沈绛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 【欢迎宾客沈绛到来——】 沈绛没等飘过来的金属球说完，直接创入实验室，找到了血液检测机。 他拿随身携带的军刀，迫不及待的，在手臂上狠狠的划了一道。 猩红色的血液流入培养皿，沈绛赶忙放进机器检测。 【未检检测到血液血型，请勿放置人工造血或禽畜血液。】 不一会儿，机器冰冷的提示音传来。 沈绛愣了好几秒。 突然，他又一次举起军刀，更加果断的又一次划向手臂。 这次血液几乎是喷溅而出。 沈绛抖着手，把彻底染红的培养皿塞进检测机。 【检测失败。请勿放置人工造血或禽畜血液，请放置人体采集血样。】 “给我出结果啊！”沈绛几乎是咆哮道。 他着魔一般，不断重复着用军刀捅开手臂采集血样，每次血液稍有凝固时，沈绛都会再一次无情的捅开。 军刀几乎把小臂的皮肤划得稀烂，鲜血混合着小块儿皮肉，一起落进培养皿，一次又一次的被沈绛暴躁的塞进机器。 “出结果啊！” 沈绛陷入死循环。 【检测无效，请放入人体采集血样……】 【检测无效……】 【无效……】 【……】 无论他怎么咆哮。 冰冷的机械音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 沈绛筋疲力尽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手里的军刀早就拿不住，摔落在地上。 折腾了太久，汗水早就彻底打湿头发，脸上的点点汗珠，乍一看更像是泪珠。 实验台，血液检测机，地板，还有他的手臂，整个实验室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凶杀案。就连实验室主人的电子秘书都被他吓得躲藏起来，死活不肯露面。 尤其是左臂，几乎找不到一块儿完好的皮肉。 沈绛双目无神。 “叮——叮——” 失神之余，沈绛隐约听见自己的通讯器传来响声。 他看了一眼通讯提示。 岑星。 看到这个名字，沈绛一时间手忙脚乱的抹掉脸上的血痕，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收拾了一下过激的情绪，按下了接通。 “长兄！” 荧幕上，一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凑了上来，像只小狗勾一样，开心的蹭来蹭去。 “我马上就能回去了！今天刚考完基础解剖和药理，明天还有……让我看看明天考什么，反正考完就能回去见到长兄了！” 看到岑星，沈绛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把染血的手臂往后缩了缩，尽量不让它们出现在荧幕里。 “嗯。”沈绛勉强笑了一下，示意自己听见。 “长兄，我马上就过生日了，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嗯……保密。到时候再告诉你。”他又笑了笑，尽量表现的云淡风轻。 说话间，沈绛感觉到岑星的表情从喜悦变得严肃，也不笑着和他撒娇。 岑星瞬间收敛起嬉皮笑脸的样子，“长兄，你…你怎么了？牙上，有血。” 一经提醒，沈绛下意识用手掩饰。 可手上更是一片狼藉。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沈绛赶忙把手放下。余光里，他瞥见岑星震惊的眼神。 意识到在这么下去肯定瞒不住，沈绛赶忙开口，“先不说了，我接下来还有课，先挂了。你好好考试。” 说完，沈绛匆匆挂断通讯。 几乎是挂断的同时，通讯器又一次响起。 还是岑星。 与此同时，文字消息也是铺天盖地的涌上荧幕。 【长兄？长兄怎么了？是和别人打架了吗？】 【是谁欺负长兄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是要多管闲事，你有事我不可能不管不问！】 沈绛看着荧幕上冒出来的信息，隐隐咬牙，忍住喉咙发酸的感觉。 事情说来太过复杂，他不想把岑星往里牵扯。 【长兄，你有事情能不能不要瞒着我？我长大了，可以帮你分解这些忧虑，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好不好？长兄？】 【接通讯。】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站在长兄这边。】 * 作者有话要说： - 隔空喊话：岑崽你快回来呜呜呜呜呜。 第二十八章 我是没有感情的酷崽 “叮——叮——” 通讯器的提示音还在不断响起。 【长兄？】 【长兄？】 【……】 文字消息也从未间断过。 沈绛从地上爬起来, 快步走进盥洗室，用冷水不断的洗着脸，一是清除血迹，二是冷水有助于保持理智。 冲洗了不知道多久, 他双手支撑着水池,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满脸的血污已经不见，乌黑的头发上挂着水珠。沾水的白衬衫混合着洇血, 呈现半透明的效果, 紧紧贴着胸口的肌肉, 若隐若现。 眼眶还有些红痕残留, 鼻尖也是。 等呼吸平复了一点, 沈绛才用纱布缠上左臂的刀伤。 “叮——” 通讯器还在响。 沈绛接通。 “长兄你到底怎么了！” 一接通, 迎来的就是咆哮般的怒吼。 沈绛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摆出以往长兄的姿态数落道, “不是说了准备去上课了吗？刚才突然挂断通讯主要是因为……因为才结束作战训练，身上全是血，吓到你不好意思啊，”沈绛说完, 又软声软语补充道，“给你道个歉，不是故意吓你的。” 岑星陷入沉默。 “怎么了？小朋友不可以天天耷拉着脸。”沈绛察觉到岑星眼中的狐疑, 又轻描淡写的调笑了一句, “笑一笑嘛，刚才不是还笑嘻嘻的找我要礼物吗？” 沈绛见岑星不笑, 无趣的撇了撇嘴, “行啦, 不多说了，我先挂了。” 挂断通讯，沈绛立马收起笑容，面色冷然的垂着头。 他一言不发的收拾好案发现场的血迹，坐回会客室的沙发上，不断用手揉着太阳穴。 【请沈绛先生喝茶，这是最新产的星辰粉花。】 刚坐下，茶几上就多了一个烧杯，里面泡着淡粉色的茶水。 小金球浮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又飘回角落里。 沈绛找出纸笔，开始思考往后该怎么做。 消沉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他需要弄清楚家里的情况，父亲这样做的目的，以及，除了他，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沈绛大致在纸上罗列了几条。 1.如果我是17.5实验品，那么很可能是在哥哥病危之际或是死后，才被创造出来。 2.从小到大他的体检报告都和正常人无异，其中肯定是父亲暗中做手脚，不希望有外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3.父亲并不希望我发现哥哥的存在，不希望我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4.我被创造出来肯定不是用来弥补父母的情感缺失这么简单。首先父亲待我不如哥哥亲近，再一个岑星也是被不明不白接回家的，肯定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计划。 5.为了安全，如非必要不再回家。 6.创造我的医生应该还活着，找到他或许可以找到其它有效线索。 7.布兰多知道关于联邦秘密实验的一些秘密，至少知道关于巨兽基因的。 8.保持冷静，正常上学，寻找线索的同时，不能让别人察觉异常。 沈绛放下笔看着自己罗列出来的线索，长叹了口气。 又揉了一会儿太阳穴，他抓起这张纸，叠好塞进口袋，大步离开夜色玫瑰。 外面晨光熹微，他在街上徘徊了一会儿，沈绛无处可去，最终，还是回了军校。 回宿舍洗了个澡，去食堂买了睡眠补给和食物补给，沈绛匆匆赶到教室。 “老兄，你昨天不是请假回家了吗？” 早课是历史课，一进教室，卡赞就注意到沈绛手臂上的绷带，“你又和谁打架了？” 沈绛憨憨笑了一下，“小伤小伤，不值得一提。” 僵硬的笑完，沈绛伸手揉了揉脸部的肌肉，“卡赞，你见到瑞德家的那个金毛了吗？我怎么联系不上他？” “你还要和他打架？消停点吧老兄。”一听布兰多的名字，卡赞不禁皱眉，“怒发冲冠为红颜也不能——” 沈绛没给卡赞说完的机会，先一步给他了一个脑瓜崩子。 “据说四年生这两天在作战舱考试，他可能也在吧。联系不上是正常的，过两天就出来了。” “噢。”沈绛悻悻的答道。 布兰多也对巨兽基因有过调查，甚至十分了解巨兽基因的危害和威力，还知道有人想用仿生人复刻当年的实验。 沈绛觉得现在十分有必要联系一下这位前.情敌。 - “沈绛，真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出来。” 这个时间都是下课的学生，广场上人来人往，就连散养的和平鸽都飞的比平时匆忙。 布兰多倚在雕塑的底座上，身上的军服破烂不堪，脸上也全是血污，明显是刚从作战舱出来。 “不过我今天晚上有约，好长时间没有陪我家言宴宝贝了。好可惜啊，真想答应你的邀请。”布兰多说着，流露出惋惜的表情。 沈绛已经对“言宴宝贝”四个字彻底免疫。 “要不然……你也一起来？” 沈绛：？ 他差点被吞咽的口水呛着。 定了定神，他才尽量忍着蹙眉的冲动，平静开口，“有新线索才找你的。并没有打扰你良宵的想法，更对加入你们的感情没有兴趣，多谢邀请。” 听到“新线索”三个字，布兰多脸色骤变。 军校不是谈话的地方，他忍住追问的冲动。 “明天。老地方——” 沈绛还没说完，只听见布兰多打断道。 “今天见吧。我推掉这边的约会。” 沈绛没拒绝。 事关他的身份和父亲的目的，越早得到有用信息越好。 - 入夜，第一星域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 中心的温室花园餐厅内，沈绛和布兰多相对而坐。 沈绛随便穿了一件暗色帽衫，略微凌乱的黑发配上这幅凌厉的脸，乍一看像是个街头混混。 对面的布兰多还是一身工整的西装，淡金色的头发向后梳着，精致优雅。 要不是在这个环境，沈绛觉得自己像极了那种使用非/.法手段的讨债马仔。 “这是什么？”还没谈正事，沈绛看见布兰多推给他了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伤药，”布兰多解释道，“通过观察你白日的行为，左臂上应该是冷兵器的刺伤。纱布还在洇血，肯定是新伤。不好问你具体的伤因，只好给你带了些伤药。联邦研究室最新研究出来的，止血止痛，没有任何副作用。” 沈绛顿了一会儿，“谢了。” 他大方收下，并没有拆开看盒子里的东西，更没有要使用的意思。 两个人简单的交谈后，布兰多神色严肃，“你也听说人工虫洞了？” “当然，”沈绛自若的回答道，“虽然只是直觉，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和巨兽基因有关，这才喊你出来。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 “看来你的消息也很灵通，”布兰多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人工虫洞技术原本的用处就是获得以前那些，被销毁的资料和被禁止、失传的实验技术。但是这次的人工虫洞……目前还没查明是谁开出来的，而且还不小心传送出活人。这是历史上第一次有记载，出现人工虫洞传送活物的例子。” “要是查出来是谁开的虫洞会怎样？” “理论上肯定是销毁传送出来的所有活物都会被销毁，尤其是人。如果那个活人还有克隆人或是复制器官、基因存样，也得一并销毁，不然会对现时空造成不可控的影响。如果是联邦军部开的虫洞，应该会对目击者进行记忆清除。如果是私人开的……这辈子估计都要在星际监狱度过余生。问这个干什么？律法课不是学了吗？” 沈绛理直气壮的回答道，“我一直逃课，所以才问的。” “先不说这个。独立战争那时，因为立法禁止人体实验，所有关于巨兽基因研究，和其他活体实验的资料都被销毁，就连当初那个研究员也在历史上被抹去姓名。我猜测这次可能原本是为了获取以前的实验研究资料，结果意外传送出来了个活人，但是现在缺乏证据支持。”布兰多说完，叹了口气。 沈绛也陷入沉默。 他扒拉了几口眼前的食物。 传送过来的活物会被销毁，包括活物的克隆人或是基因存样。 沈绛叹了口气，果然没冲动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身份是正确的。 “你为什么要查这些？”沈绛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如果说是为了有趣，你会信吗？” “巧了，我也是为了有趣。”沈绛知道得不到有用回答，自顾自的笑了笑。 “既然都是为了有趣，说明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下去，如果调查到虫洞和巨兽基因的后续，我会找到你分享，”布兰多也笑了一下，低低的举起高脚杯，凑向沈绛，“不过希望下次你喊我出来，可以是因为巨兽基因之外的事情。我很好奇像你这样优秀耀眼的beta，和人约会会是什么表现。我还没和beta——” “真是好奇我约会的表现，去问你老婆不就知道了？”沈绛毫不犹豫的结束了这个无聊的话题。 虽然沈绛并没有和那个omega约会过，但不妨碍他放狠话。 只见布兰多笑容凝固，眉毛抽了抽。 僵持在半空中的手进退两难。 良久，布兰多才干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模拟妻子游戏 - 走出温室花园, 沈绛从侍应生手里拿过外套，径直走向浮空传送梯，一路下楼。 不过吃饭的功夫，外面雷声滚滚, 骤雨将至, 沈绛拽上帽衫的兜帽,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要一起回军校吗？” “不了，我在外面有事, 晚会儿回去。”沈绛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那好吧, 到时候再联系, ”布兰多笑着拍了拍沈绛的肩膀, “当然, 如果需要别的帮助, 也欢迎找我。” 沈绛拨下肩头的手。 和布兰多告别后，沈绛没急着回学校。他冒着雨, 朝着地下城区走去。 越往地下走，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越是震得人五脏难受。 药品混合着酒精，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沈绛戴上常用的鹰喙面具, 继续往里走去。 他没去夜色玫瑰，而是停在一家车库改造的不知名门店。 沈绛敲了敲门，见没人理会, 自顾自的掀开卷帘门, 闯了进去。 “老板在吗？” 车库最里端传来惺忪的声音，“在, 在。” 沈绛没说话, 在柜台上放了一张手写的票券。 老板拿过票券, 看了一眼沈绛，“是鹰喙啊，我记得您的单子……” 沈绛自顾自的倚在墙上。 这家店铺是他出入夜色玫瑰时，偶然发现的。老板应该是个退役军人，至于是私人佣兵还是联邦士官就无从而知，但在制造冷兵器上真有两把刷子。 “给。您打开瞧瞧。” 沈绛打开柜台上的深灰色盒子，里面躺着一把银白色的弯刀。 刀柄正中间，嵌着一颗毫无杂质的蓝宝石，在光线的折射下波光粼粼，像极了平静清澈的海面。 沈绛拿起刀，在空气中挥了一下，只见弯刀瞬间变成了一把老式手槍。 “这种手槍虽然不能放置能源弹，但用钢珠作为子弹，杀伤力一样十分可观。” 沈绛顺手拿了柜台上的钢珠，塞进弹夹，摆好持槍的姿势。 “砰”一声，金属的卷帘门瞬间多了一个小坑。 沈绛又挥了一下，手槍瞬间变回了弯刀的形态。 “不错。”沈绛说完，拿出一袋金子，放在柜台上，“你清点一下。” 老板看见金子，瞬间喜笑颜开，一边清点，一边和沈绛搭话，“最近突然多了好多你这种匿名人物光顾我这儿的店，以前闲的一个月都接不着活儿，现在忙得天天都没时间睡觉。” “很多？”隔着鹰喙面具，沈绛的声音有点发闷。 “也没有很多……”老板赶紧改口。 沈绛没再追问。 来这种地方买东西，大多人都不会留下自己的真实身份信息。 取完刀，沈绛才摸黑回到军校。 到医学部校区的时候，后山的草场上，已经站了很多学生。大多都穿着制服，抱着课堂资料，明显是刚下课。 沈绛在人群中站了一会儿。 突然，视野中出现碟式飞行器的影子。 “终于要回来了！” “我和我家小宝贝都两个学期没见面，终于要交换回来了。” “是呀是呀，我家那位也是，非要第五星域那破地方交换……” “我等我妹妹，和你们不一样。” “……” 沈绛听着人群叽叽喳喳的声音，低头整理着袖子。 待会儿见到岑星，得伪装好开开心心的样子，更得藏好手上的伤。 飞行器缓缓降落。 舱门打开之后，一队穿着医学部制服的学生从里面整整齐齐的钻出来。 人群中，沈绛一眼就看见那个银白色头发的少年。 他刚想打招呼，还没举起手，只见有一个医学部的男生先一步截胡。 离得太远，沈绛看不清那个男生和岑星的表情。 沈绛挤过人群，快步走近。 “一起来嘛。很久不见，聚餐而已，班上其他人都会来……” 岑星面对男生递来的邀请函有些犹豫。 思考片刻，还是伸手接了。 “岑星！” 岑星听见有人喊他名字，回头看了一眼。 瞬间，把刚接过的邀请函塞了回去，“抱歉，先不去了。” 说完，他像只见了主人的狗勾，奔向沈绛。 沈绛一把接住飞扑而来的岑星。 左臂倏地一疼，笑容僵持在脸上。 “长兄。”声音褪去了变声器的沙哑稚气，更加沉稳，富有磁性，双手紧紧的抱在沈绛背后，头抵在肩膀上，“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好在抱了一下，岑星就松开手。 沈绛抹了一把额前疼出来的冷汗。 好久不见。 不知不觉，岑星快和他一般高了，褪去小时候的婴儿肥，少了几分可爱，多了几分俊气。体型虽然还保持着一点少年期的纤细，但早就不是小时候能挂在他腿上，缩在他臂弯里的小朋友，面对面站着，沈绛甚至有了一丝压迫感。 “的确有段时间没见了，都长这么高了，”沈绛笑着拍了拍岑星的肩膀，“刚才那个是你同学吗？他喊你干嘛呢？” “聚餐。没什么意思，我推掉了。”岑星回答的十分淡然。 沈绛听到是同学喊岑星去聚餐，这才松了口气，“同学喊你就去嘛，能特意喊你说明大家喜欢你。” 岑星：“他们没长兄重要。” 听到这句话，沈绛不禁笑了。 果然嘴甜的本事从小到大都没变，甚至还更有长进，“这话我爱听。” 说完，沈绛又想起来了什么，“对了，15岁生日快乐，虽然迟了几天，但生日礼物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回去看看？” “嗯。谢谢长兄。”说话间，岑星的目光一直没从沈绛右臂上移开。 从刚见面时，他就感觉到长兄的动作有点不太自然，右臂的肌肉十分僵硬，像是受伤后没处理好，伸展不开。 沈绛见岑星不苟言笑，继续道，“还有，我和你说——” 话没说完，沈绛突然感觉到时右手腕被抓过。 剧痛袭来，沈绛下意识一巴掌拍了回去，“你干什么！” 他疼的冷汗直冒，目光凶狠的瞪着岑星。 岑星的手僵持在半空中，陈述道，“长兄，你受伤了。” “刚考完模拟作战，受伤不是很正常吗？” 岑星：“你最近明明没有考模拟作战。” “那就是和人打架伤着了。”沈绛不耐烦的回答道。 “那天和视频通话的时候，你就很异常。明明没有作战考试，却全身是血。如果是和人打架就让我看看伤到——” 沈绛见岑星要伸手抓他手腕，提前躲过，“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 岑星是学医出身，一看伤口肯定知道是刀伤，甚至有可能看出是他自己造成的，到时候解释更麻烦。 说完，沈绛大步朝着宿舍的方向继续走。 “长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背后，除了岑星的脚步声，还有滔滔不绝的询问。 走到宿舍楼下，沈绛停了一下脚步。 “到底怎么了？” “长兄？” 沈绛正打算呵斥回去，让他安静别问这些事。 刚转头，还没开口，只见不远处晃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卡赞，你来的正好。”沈绛看见有人能替他解围，赶忙喊道。 “老兄，我正说去找你，我又挂科……”卡赞没说完，看见沈绛旁边的白毛少年，立马换了语气，柔声道，“呀，岑星，你回来啦。你不知道你不在这段时间，你长兄天天念叨你。” 沈绛冷冷反驳：“我没有。” 岑星不经意的笑了一下，随即，乖巧的问候道，“卡赞个哥哥好。” 听到这声“哥哥”，卡赞伸手就要揉岑星的脸，还没碰到，沈绛就拍了下来。 卡赞十分不满的收回手，“干嘛啊？” 沈绛：“不准摸。” 卡赞撇了撇嘴，“真小气啊。对了岑星，我给你准备的也有礼物，来我这儿拿。” “你要是敢送什么不正经的东西我给你狗头拧掉。” 果然，三个人并肩走进宿舍楼的时候，岑星没再对他的伤势纠缠盘问。 沈绛松了口气。 卡赞分配到的单人间层高比普通房间要矮，但面积稍大，床铺也不用卡在阁楼里爬上爬下。 沈绛毫不客气的坐在床铺上，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水。 只见卡赞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巨大的盒子。 能看得出里面有一个覆盖式头盔。 “礼物！” 卡赞把盒子摆在桌子上，示意岑星来看。 “这是什么？”沈绛先一步好奇的问道。 “全息游戏机。好像叫什么……模拟妻子，反正是成年alpha必备的游戏机。可以把喜欢的人的脸、身材、声音进行导入，比如你喜欢的偶像，或者你喜欢的小omega。除了触感模拟的不是那么真实，其他的场景都恍若身临其境。至于角色性格嘛，可以导入现成的，也凭自己喜欢进行调/.教——”卡赞还没说完，见沈绛面色骤变，连忙继续解释道，“当然，游戏内容会跟随玩家年龄成长渐渐解锁功能。十五岁是入门玩家年龄，只能和模拟角色牵手手什么的，每天也有游戏时间限制，只有玩家成年了才可以和模拟角色进行——” 沈绛没等卡赞说完，气的直接一脑瓜崩子招呼了上去，“谁让你送这种东西的！” 他就知道，卡赞肚子里装不了什么好水。他想着如果卡赞敢送什么漫画或是书籍，直接拽着岑星走，结果大意了，看见游戏机的那一刻，他自己也好奇，才给卡赞有了介绍产品的机会。 他吼道：“岑星才多大？他不需要也不喜——” 还没吼完，只见岑星双手拿起那个盒子，抱在手里，看了又看，湛蓝色的眼眸中充满好奇和期待，“好厉害……” 又看了好几遍，岑星才抱着盒子，语气里都是笑意，“谢谢卡赞哥哥，我特别喜欢这个礼物。” 沈绛：“？”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一会儿还有一更！！！ 第三十章 alpha的身体碰不得。【二更 “你还真收下了？” 出了卡赞的宿舍, 沈绛才拽着岑星的衣服，压低声音吼道。 模拟妻子……这种听名字就很不正经的东西，真的是一个敢送一个敢收。 岑星完全没明白长兄为什么这么生气，“……那, 长兄喜欢的话, 送给长兄？” 沈绛：“……” 他气的说不出话, 用鼻子出了口气，转头没看岑星。 “算了。觉得新奇玩一玩可以, 别太沉溺。”末了, 沈绛一拳头打在墙上, “要是发现你玩物丧志, 当场就给你拆了。” “好。” 沈绛没再数落这件事。 Alpha不像beta这么无欲无求, 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加上少年期体力旺盛, 好奇也是正常。 回到宿舍后，沈绛拿出之前罗列线索的那张纸, 把布兰多的名字用红笔又圈了几圈儿。 右臂还在渗血。 沈绛瞥了一眼在餐桌上摆弄着银白色弯刀的岑星。 他低头继续整理线索。 还没思考一会儿，突然，他嗅见消毒盐水的味道。 抬头，发现岑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他身边, 手上端着医疗托盘。 “干什么？”沈绛收起罗列线索的纸。 “给长兄处理伤口。” “说了不用。”沈绛向后挪动，狠狠地盯着岑星。 他原以为岑星会像小时候一样，乖乖听话。 可没想到, 岑星也步步不让的盯着他, 湛蓝色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压迫感。 “你需要。”岑星重复道。 “我自己会处理。”沈绛说完，夺过岑星手中的医疗托盘。 又一次躲得远远的, 开始自顾自的拆纱布。 岑星没再急着靠近。 现在的长兄像一只受伤的野猫, 特别倔犟, 明明需要帮助，却只愿意缩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只要靠近，必定会被挠的全身是血。 伤在右臂，沈绛只能用左手单独处理。 为了方便，他抓起消毒盐水就往右臂上倒。见骨深的刀伤还没愈合，血液混合着盐水顺着溃烂的皮肤往下淌。 沈绛的手是抖得，呼吸也不禁加重。 缓了片刻，沈绛刚想继续。 突然，手上的药水瓶被夺过。 岑星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他身边。 沈绛伸手就要夺回瓶子，还没站起来，突然大腿一沉，被死死地按在椅子上。 只见岑星把瓶子举高，刻意放在头顶的架子，让他够不到。 “你干什么？”沈绛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岑星会主动制服他，一时间有些恼怒。 他又试着站起来，结果却是被压的更死。 “岑星！给我松手！”沈绛意识到这次岑星真的不打算松开，不禁小声吼道。 岑星充耳不闻。 一边用膝盖压住试图乱动的长兄，一边强行抓着右手，检查伤势。 “我让你松手听见了没有？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听话了？”沈绛见岑星无动于衷，狠狠拽了一下岑星的耳朵和柔软的银发，“我说了，我自己处理，不需要你帮忙。” 这一下明显把岑星揪疼了，白皙的皮肤顿时泛起血色，但依旧纹丝不动。 什么时候他开始掰不过这个弟弟了？ 惊恐中，沈绛又试了好几次。 均没能从岑星的压制下站起来，只能像一只无能狂怒的猫咪，胡乱的挥舞着爪子，靠吼叫输出。 岑星任由他的打闹，丝毫不予理会。 一手擒住沈绛的右臂，用牙齿叼着手套给另一只手带上，耐心的用棉球擦拭着伤口。 心疼之余，漂亮的血色，加上长兄呜咽般的抱怨，都在撩拨着神经。性别分化的那天，长兄也是身上带着殷红的伤口，脸上难得有几分脆弱…… 岑星尽量把注意力放在伤口上。 刀伤沾了药，沈绛疼的咬牙，身体下意识一缩。 他感觉得到岑星下手很重，几乎把伤口的皮肉翻开来洗。 沈绛耐疼性好，但不代表感觉不到疼。 为了面子，他不仅不会发出一点声音，还要克制住生理上颤抖的冲动。 冷汗顺着脸侧滴在地板上。 为了忍痛，薄唇已经咬到充血。 “下手轻一点……” 最终，沈绛忍不下去，低声央求道。 岑星的动作没有放轻的意思。 沈绛报复性的在岑星肩上抓了一把，以表示抗议。 果然，清洗伤口的动作的确轻了。 但该来的疼痛一点都没减少。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感觉到压在身上的桎梏离开。 余光里，右臂已经被包扎好。岑星正耐心的帮他打着止痛剂。 沈绛喘着气，抽了些纸抹掉额前的汗，双目死死的盯着地板。 负伤情况下，他真的掰不过这个弟弟了。 刚刚分化成alpha时，岑星还瘦瘦小小的，不过寥寥几年…… 意外的，岑星并没有追问他刀伤的来历。 也没有抱怨半句他乱抓乱挠的行为。 正好，沈绛本来就没想好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他爬上阁楼，换下了脏兮兮的帽衫，随意穿了件睡衣。 还没走到浴室门口，面前横过一只手挡住了去路。 “手臂上的伤，不能沾水。” 沈绛：…… 好久不见，岑星怎么愈发喜欢管着他了？ 沈绛拨开拦路的手，“有什么不能沾的？不能沾水我怎么洗澡？你帮我洗？” 说完，沈绛瞬间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对劲儿。 他感觉到岑星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瞳眸收紧，像是捕猎前的前兆。 岑星：“长兄如果需要的话，我乐意——” “不需要。”沈绛没给他说完的机会，急忙打断。 说完，他认怂般的掉头回到了阁楼，一头栽倒在枕头里。 一夜之间，他的身份出现了那么大变故…… 能保持冷静面对现实是一回事儿，但并不代表沈绛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他原以为能在这个一手养大的弟弟身上找到些慰藉，看岑星撒撒娇，听岑星喊他一声长兄，心里也能好过一点。没想到，久别重逢，岑星也变了。 不仅不撒娇，变得叛逆不听话，没小时候可爱，甚至还压制着他强行替他清理伤口。 “岑星。”沈绛越想越觉得委屈，冲着阁楼下喊道，“过来。” “怎么了？”岑星正整理着制服外套和随身携带的小药箱，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喊了回来。 “回来，你去哪儿？”沈绛见他要走，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岑星原本想说回宿舍存放物品，一见沈绛恨不得蹦起来，又把话咽了回去。 沈绛等岑星爬上阁楼，一把拽过岑星的胳膊，强迫岑星躺到自己身边。 岑星：！！ 他没想到哥哥会突然拽他，整个人下意识绷紧，直挺挺的倒在了被子上。 “过来一点。”沈绛不明白岑星这么拘谨干什么，明明小时候，都是岑星恨不得粘着他的。 “过来啊！”说完，沈绛用手摸了摸岑星的脸，试图找回一点以前的感觉。 脸颊也不像小时候柔软光滑，开始有胡茬的粗糙感。 “长，长兄？”岑星舔了一下唇，喉结不禁上下涌动，手有些不太自在的攥紧拳头，不断的深呼吸着。 太近了。 自从分化时，梦里，出现长兄的脸和几乎完美身躯，以及贤惠温柔的声音，他就隐隐意识到自己的取向，和常人不太一样。 岑星紧张的躺好，有点受宠若惊，又生怕发生失格的举动。 “外套很脏……” “我又不嫌弃你。” 沈绛完全没意识到旁边人的内心戏。 只觉得岑星不粘着他了，心里空空落落。 “话说，你怎么不粘着我了？”沈绛缓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是不是家里面，和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岑星十分不解的反问道。 “……没什么。”沈绛别过头。 看来他还有个哥哥的秘密，父亲真的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就连让他知道都是意外。 “要是有一天，家里逼迫你认别人做长兄，喊别人哥哥，你会听从吗？” “……算了。”问出来后沈绛自己都嫌自己矫情，没等岑星回答，又迅速否认。 “过来，让我抱一会儿。” 沈绛说完，翻身就准备抱在岑星身上。 虽然岑星的体型变了。 但好歹抱着能找到一点以前的感觉，找回以前他还是那个小少爷沈绛，敢惹天惹地，前途光明没有烦恼的感觉。 没想到，这么一抱，直接抱了个空。 沈绛不可思议的看着岑星躲闪半步的举动，呼吸都重了几分。 被父亲打的时候他没怨言，看见哥哥能喊父亲爸爸的时候他也更多是震惊和失落，知道自己……很可能不是人类的时候，沈绛也没有过想哭的冲动。 他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瞪着岑星，脸上的表情僵持在一瞬，墨色的瞳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岑星也懵了，“长，长兄？” 沈绛能感觉到眼中的水雾越积越厚。 几乎挡住视线。 无言对峙。 片刻，沈绛还是没说话，又一次尝试抱上去。 这次，岑星没躲。 沈绛心安理得抱着个大号小朋友，刚想舒口气。 一翻身，沈绛忽然感觉到膝盖似乎抵上了什么，瞬间像是触电石化了一般。 温度很热，甚至有点烫人，比肌肉还要硬一些…… * 作者有话要说： - 岑崽：都说了不是嫌弃长兄才躲的…… - 七夕快乐！祝单身的大家年年岁岁似今朝。（不是 第三十一章 女装是职业素养。 愣了足足十秒, 沈绛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膝盖上可能抵上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撤回膝盖，附在岑星胸口的手也缓缓地挪回来，翻身, 微微背对着岑星。 不可能吧…… 沈绛脑子里还是有点发懵。 Alpha不是只会对omega的信息素产生反应吗？ 或者对omega的触碰。再不济也是视频图片上的视觉刺激, 即便触觉上也可能产生刺激……他刚才不过碰了碰岑星的手和头发, 根本没碰到腺体，不应当啊。 沈绛也不敢问, 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到, 静静品躺着。 也可能是感觉错了？万一是岑星口袋里随身带着什么, 比如装着热水的水杯？沈绛一时间也不觉得岑星躲他委屈, 胡乱的思绪充斥着大脑。 岑星也没说话, 也不敢动。 一时间, 两个人像极了躺着站军姿，还特整齐一致的那种。 “……长兄, 可不可以，以后不要突然抱我的腰？”僵持许久，岑星才低声开口道。 沈绛连忙答道，“好, 好。” “也不要随便碰别的alpha的腰。” “知，知道了。”沈绛尴尬的满地找头。 原来alpha的腰和腺体一样，不能随便触碰。 沈绛又学到了新知识。 “嗯, 冰柜里有冰水, 渴了可以喝。” “谢谢长兄。” 话音刚落，沈绛感觉到身边的岑星爬起来, 匆匆爬下阁楼。 他转过身, 面对着窗户, 看着外面的夜景。 还是小时候的岑星好玩，软软的一小块儿，可以圈在怀里抱着睡觉，轻微的鼾声和猫儿一样。 正发呆的时候，沈绛听见通讯器响了。 提示是【雪杉】 沈绛确认荧屏权限只有自己能看见，才接通了通讯。 “哟，沈绛，晚上好啊！” 打开荧屏，上面就映出来熟悉的笑脸和琥珀色头发，眼镜片上隐隐反着光。 “我明天就要启程回到第一星域，来问问你的工作进度。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当然有，不仅大有进展，还发现了别的特别有趣的事情，”沈绛没刻意隐瞒，毕竟刻在血液检测机上的数据是不会骗人的，“不过具体的，还是希望当面和你谈。” 荧幕上，雪杉会心一笑，似乎十分激动。 “果然我没看错人。” 沈绛也陪笑了两声。 寒暄了两句，他挂断通讯。 他和雪杉的协议是，他帮雪杉找出17.5的现用人类身份，雪杉帮他救助性命垂危的母亲。 可谁能想到，意外查出来…… 沈绛决定见一见母亲。 一个是询问母亲是否知情，是否参与他的制作，是否把他当成人类。 如果这些问题，沈绛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他会重新和雪杉谈条件。 虽说是去询问，但沈绛隐隐觉得，母亲和父亲是不一样的。 至少他小时候可以喊母亲妈妈，扑在母亲怀里撒娇玩耍。 - 沈绛知道父亲每隔一段时间，会固定去疗养院探视母亲。 他的祖父祖母走到早，父亲应该是唯一一个能够探视母亲的亲属。 他只知道最近母亲又搬移到机密更高的一间病房，但具体位置无从而知。 通过几次观察，沈绛发现，父亲每次去疗养院探望，都会有一个固定的年轻漂亮的小护士带路。 沈绛没胆大到试图给一个身经百战的士官身上安装追踪。 但年轻，毫无防备的小护士可以。 趁夜，联邦疗养院早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一星域的所有繁华都与这片地方无关。 死气沉沉的灯光，偶尔有医疗仪器的声音，就连护士的谈话声都很微弱。 能进入这个疗养院的，一般都是士官的家属，或是迟暮临终的战士。 沈绛扶了扶脸上的鹰喙面具，看了一眼追踪定位。 小护士在食堂购买睡眠补给液。 这么多日的观察，他基本确定母亲是在顶层的病房。 他盗取的权限是个刚入职的小护士，只够他进入疗养院的病房大楼，甚至连传送梯都坐不了。 爬楼这种体力活儿沈绛自然不在话下，但进入最高层的权限，和进入病房的权限，沈绛实在没能力盗取，只能趁着护士进入的时候进行跟踪。 在顶层的入口处蹲了不知道多久，沈绛才感觉双脚有了一点知觉。 他看了一眼追踪监控，小护士动了，定位显示在直线上移。 【身份确认成功，请进入。】 小护士在识别器前站了片刻，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些动静。 她回头，轻轻“咦”了一声，什么也没看见。 下一秒，她突然感觉呼吸一滞，一只大手将她整个脸蒙住。 “别动。”沈绛死死捂住小护士的嘴，把人拖到角落，才压低声音。 “呜呜呜！”小护士哪儿肯就罢。 可这点力量对沈绛哪儿会有用，哪怕是最强大的alpha，遇见沈绛都发怵。 “我不伤害你。”沈绛尽量把声音放的温柔一点，“打开09号病房，就是最里面那间，里面住的是，沈橪上将的配偶的那一间。我会付相应的报酬。” 小护士还是惊恐的睁着眼睛。 沈绛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一手从她腋下抄过，改为用军刀凑在脖颈处，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要做什么？我喊人——” 沈绛没给她说完的机会，把军刀凑近。 锋利的刀刃几乎划破细嫩的皮肤，沈绛眯起眼睛。 “我，我开。”小护士怯声说道，手在口袋里慌乱摸索着。 “不要试图通风报信。”沈绛尽量柔声提醒道，用刀指了指她的口袋，“我说了，不会伤害你，还会支付你相应的报酬。” 小护士连连点头。 病房的操控门缓缓打开，沈绛这才放下军刀。 “衣服脱下来。”见门开了，沈绛继续命令道。 小护士顿了一下。 “病房内的监控是独立的，沈橪上将可以随时看见。如果看见有陌生人进去，而且是你放进去的……”沈绛没说完，已经看见小护士在哆哆嗦嗦解扣子。 他也没耽误时间，当场脱下衣服，露出健硕的肌肉。 即便是有肌肉，因为骨骼的原因，腰肢看上去还是十分纤细。 沈绛毫不犹豫的解开皮带，把裤子也扔到一边。 刚脱完，他看见旁边的小护士像是吓到了一般。 “快点，别逼我动手！” 厉声威胁完，沈绛抓起小护士脱下长筒丝袜就往腿上套。 疗养院护士的制服是衬衫背心裙外套三层，沈绛穿上丝袜，背心裙和外套，带上护士帽，强行踩上不合脚的高跟鞋，瞥了一眼身边穿着衬衫短裤的小护士，示意对方把口罩摘下来给他。 “沈…沈绛？” 换衣服的时候，脸上的鹰喙面具难免掉落。 如果是医学部出来的护士，认识他也正常。毕竟他在学校的出名事迹太多。 听到小护士叫他名字，沈绛赶紧扶了扶脸上的鹰喙面具。 第三十二章 猛男不要穿奇奇怪怪的黑色袜子！ 沈绛没应答, 也没否认。 “我出来之前，你最好不要尝试离开。” 拷贝了护士的身份芯片信息，用军刀在墙上使劲儿捅了一下，把坚硬的墙面破出一道口子, 冷冷的威胁道。 “不然的话……” “我, 我知道。” 换掉面具戴上口罩的时候, 沈绛是背对过去的，没给对方看他正脸的机会。 病房里的气氛沉重。 呼吸机“哒哒”的声音, 配合着高跟鞋一瘸一拐落地的声音。 病床上, 沈绛隐隐约约看见有一个人影, 静静躺着。 身上遍布着各种管道和医疗仪器, 早就超过人体本身的体积。 即便用空气净化器的运作, 也依稀能闻见人体腐败的味道。 沈绛想快步走到床前, 可一试图加快速度，不合脚的高跟鞋会迫使他慢下来。 有防护罩的遮挡, 沈绛看不见母亲头部以下的身躯，只能看见原本美艳的那张脸，眼窝凹陷，双目紧闭, 面色蜡黄，像是枯萎掉的花朵一样，黯然失色。 即便身躯被遮挡, 从气味上判断, 应该不会好到哪儿去。 他最后一次通过视频通话见到母亲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天，是岑星被带回家的日子。 沈绛把目光转向连接脑波的仪器。 不能说话的病人, 都是通过这种仪器和外界交流。 解开军用符文的安全锁, 沈绛看见荧幕上的字。 【生命维持机, 关掉。】 他顿了一下。 母亲应该还是能感知到外界有人来的。 【是护士吗？关掉机器是我的意愿，小橪不敢责怪你。关掉吧，求求你了。】 沈绛看着上面的文字，顿了一下。 随即，输入道：母亲，是我。沈绛。 输入完，沈绛看了一眼床上毫无生气的妇人，别开目光。 还好母亲看不见他现在是副什么样子。 他小时候好奇，偷穿过母亲的高跟鞋，结果摔得额头上缝了十几针，母亲笑的合不拢嘴，连给他缝针的医生都没见过孩子受伤这么幸灾乐祸的家长。 【阿绛？你怎么进来了？】 沈绛：偷偷进来的。我可以问母亲几个问题吗？ 【好孩子，当然可以问。我这幅样子，让你看见……】 沈绛瞥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母亲。 干燥的眼缝中，似乎多了一丝湿润。 沈绛沉住气，忍住情绪上的波动，继续输入；关于我的身份，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 【当然是我生的你，怎么问这个呀？】 沈绛：最近在第五星域发现了一个人工虫洞。人工虫洞里，传送出来了一个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他可以喊父亲“爸爸”，可从小父亲对我一直是严父的形象。 【……】 沈绛：还有，我的血液无法检测出人类基因。但从小的体检报告上没问题，肯定是父亲和你一起动的手脚。如果我是人类所生，不会连人类基因都没有吧？ 【……】 沈绛：我是第17.5代仿生人吗？ 【……】 沉默。 一连串的问题，回应他的只有无尽沉默。 沈绛垂头，攥紧拳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在母亲心里，我是你们儿子的替代品吗？我是人吗？ 良久，他才看见机器上浮现出文字。 【阿绛，对不起，对不起……】 【在妈妈心里，阿绛就是阿绛，不是谁的替代品，不管是什么身份，永远都是我所爱的孩子。你是我小时候一手带大的，即便不是我所生……感情也胜过亲生。可是，你的身份，我们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沈绛：所以，我是17.5实验品对吗？你们创立我的动机，只是为了弥补孩子去世的心理空虚？还是有别的理由？ 【抱歉……只要我一日还或者，我就一日不能说。我无法对抗你的父亲。】 沈绛咬牙。 除了生气之外，沈绛更气恼的是。 在看见那句“阿绛就是阿绛，不是谁的替代品”的时候，不禁心软。他想不出来，能说出来这种话的母亲，真的会做伤害他的事情。 沈绛：如果我能让母亲恢复以前的样子呢？可以把一切告诉我吗？等您好起来以后，我可以帮您对抗父亲。 【不可能的。辐射引起的衰竭，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可以挽救。】 沈绛：可以的，我认识的医生可以做到！他可以让母亲恢复正常，获得和常人一样的寿命。我若是做到了，母亲可以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吗？我想知道我的来历，以及他们的目的，我会帮母亲对抗父亲。 【阿绛……】 这句“阿绛”之后，机器上就再无显示。 闪烁了两下，荧屏关闭。 可能是脑波的主人进入休眠，也可能是拒绝交谈。 沈绛知道母亲肯定是陷入休眠。 毕竟这么重的伤，活到今天就是奇迹，身体进入待机状态也是正常。 沈绛没再耽搁下去，迅速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那个小护士连同他的大多衣服早就消失不见，只有那双鞋还在。 沈绛料到她肯定是去求助，不会乖乖坐以待毙。即便小护士被唬住了，医院的警报系统肯定不会被唬住。检测到有生命体征长时间倒地，就会自动发出警报。 好在他早有准备，进入大楼前就黑掉大部分监控。 沈绛换回自己的鞋，重新戴上鹰喙面具，就穿着护士的制服，飞快跑过楼梯，朝着楼下跑去。 好在护士的制服是百褶裙，大幅度奔跑也不至于把裙子扯破。 离地面还有几层楼的时候，沈绛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检测到，侵略者位于大楼东侧。】 “那边楼梯！抓着他！” “堵死门口！” 沈绛听到声音，目光赶忙转向身边的窗户。 他没有犹豫，拿起军刀，一下凿碎了玻璃。 警报声瞬间响起， 沈绛顾不得多，越过满是玻璃碴子的窗户，看了一眼离地面的高度。 十层左右的高度，直挺挺摔下去肯定会死。 不过两栋楼离地近，可以来回弹跳借力。 犹豫不到一秒，沈绛手脚并用在两栋楼之间来回跳跃。 再谨慎，落地的时候还是崴了一下。 他片刻不敢停留，撒开腿朝着繁华的街市跑去。 “抓住他！” “对，就是那个穿护士服的变/.态……” 路上，边跑，沈绛边检查自己的身份芯片定位。 定位显示他还在宿舍里睡觉。 夜色正浓，沈绛一路跑到地下城区，找了条热闹非凡，灯红柳绿的街道才敢停下。 这种地方越是夜晚越乱。除非出现特别恶劣的命案，连警察都不愿意来这儿。 沈绛蹲在巷子里，揉着脚踝，试图缓解一点疼痛。 还好鞋子是自己，要是穿着高跟鞋跑这么久，估计明天就会拥有两条义肢。 “咝……美人儿跑到这儿了，从你进入地下城区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果然我们有缘分……” 巷子口，传来醉醺醺的声音。 沈绛没当回事儿。 反正晚上在这儿鬼混的，都吐不出象牙，估计是哪个醉鬼调戏酒馆里的工作人员。 脚步声渐渐逼近，沈绛还在揉着脚踝，丝毫没意识到他自己现在的着装。 “美人儿，你穿的可真骚啊，我就好你这一口……” 感觉到有气流接近身体，沈绛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 在那只手还没触碰到他的时候，他反手拽着对方的手腕一拧。 只听见“咔嚓”一声。 沈绛又立刻把醉鬼过肩摔了出去。 “疼啊啊啊啊啊啊——” “滚！”沈绛怒不可遏的站起来，呵斥道。 “疼，疼…不过美人你好辣，我——” 沈绛没给醉鬼说完的机会，一脚踩在脸上。使劲儿的拧了拧，看见对方鼻子里冒血，沈绛才抬起脚。 他不想闹出命案，但实在是恶心。 怎么会有人这么奇怪，对着他这种穿着工整，身材堪比alpha的男人都能口出狂言。 站起来之后，沈绛又朝巷子里走了两步。 路过一处未干的积水，借着灯光，沈绛才后知后觉意识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的穿着。 早就不是出门时工整的西装衬衫和西裤。 ——过短的百褶连衣裙，堪堪盖过腿根，露出健壮腿部肌肉。小腿上的过膝丝袜被玻璃划破了几道，有些血痕，乍一看，像是撕扯出来的裂痕。上半身也是，不合身的护士服只能勉强包裹住胸肌和肩膀肌肉，完美的身材线条被勾勒的一览无余。头上还带着乖巧的护士帽。 沈绛看着，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一路上跑步健步如飞，畅通无阻，丝毫没有穿西装的局促感。 刚才街口好多特殊职业的，都没他穿的这么…… 沈绛回头看了看地上被他打的不省人事的醉鬼。 又看了看水沟里映出的自己。 不禁陷入沉思。 哪怕有鹰喙面具的遮挡，他也得回学校啊。 虽然军校对夜晚外出打工的贫困学生管理宽松，但前提得是正经职业。 穿成这个样子…… 沈绛想了想，还是决定试图寻求帮助。 “卡赞，你在学校吗？” “当然了老兄，我都说了我挂科了要上夜课补课……话说你穿的什么？怎么看起来有点奇怪?” “没事，打扰了，你继续上课。”沈绛急忙挂断通讯。 他看了一眼岑星的定位。 瞬间，沈绛站直。 岑星居然不在学校？ 沈绛赶忙把定位开的更加准确。 意外的发现岑星离的并不算远，只不过是在地上城区，至于是什么地方沈绛不太看得出来。 求助岑星……？ 沈绛又瞥了一眼水洼中映出来的自己。这身着装，不太好…… 他在岑星面前，一直保持着好兄长的人设。 纠结之余，突然，通讯器响了。 沈绛赶忙打开荧屏。 【岑星。请求呼叫】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一点危机感也没 沈绛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通的通讯。 他尽量把脑袋往荧幕面前凑，不让岑星看见他现在的穿着。 “长兄，抱歉打扰你休息了，”一接通, 岑星就先一步道歉, 神色有点躲闪, “我……我在外面和同学一起聚餐，没及时回去, 被未成年监控系统逮到了。待会儿需要成年家属帮我签字, 我明天才能正常上课……” 沈绛：…… “我不太敢因为这点小事打扰沈叔叔。你要是有事, 我去求求络络姐姐。” “我帮你签。”沈绛答应道。 谁小时候还没半夜逃出去玩过, 沈绛是过来人, 能理解。 说完, 沈绛停顿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 “不过帮你签字可以，但，但你待会儿和同学吃完饭，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在你附近, 不远。”说道最后，沈绛的声音有点心虚。 “长兄不是在宿舍吗？” “……身份定位我隐藏了。我在外面有点事，”沈绛解释不清楚, “来的时候帮我带件衣服。一定要带。” 岑星有点摸不着头脑, “啊？” “我很冷，”沈绛尽量平静的撒谎, “具体定位发给你了。吃完饭快点来。” 岑星：“我知道了。” 挂断通讯, 沈绛又自暴自弃的倚回墙上。 他垂着头, 自暴自弃的朝着墙上打了一拳。 这幅样子，待会儿给岑星看见了…… 沈绛攥紧拳头。 夜里的确有些凉，哪怕躲在巷子里，还是躲不掉周围震得五脏六腑发疼的音乐。 沈绛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半。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其实地下城区根本看不到天空，抬头也只能看见头上密密麻麻通天的建筑或是轨道交错，闪烁着霓虹，虽说是人造的光污染，但乍一看也像是繁星一样，璀璨夺目。 等待岑星救援的期间，沈绛收到了不少礼貌的搭讪。 他也很礼貌的使用“滚”“爬”等等一系列词汇进行回复。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移动的银白色毛球。 “星星！”沈绛见那个银白色毛球要跑过了，赶忙低声喊了一句。 环境很嘈杂，但沈绛还是刻意没喊真名。 果然，白色毛球停顿了一下，随即向巷子移动。 隔得老远，四目相对的时候，沈绛明显感觉到岑星的脚步停滞住了。 沈绛朝岑星挥了挥手。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一定是岑星。 “来啦？”沈绛尽量保持自然，笑着打了声招呼。 岑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长兄。 布满划痕的丝袜包裹着小腿的肌肉，只盖过腿根的百褶裙，上半身的衣服也紧紧勾勒着肌肉。 长兄的五官本就凌厉，冷冷的，现在脸上又比往常多了几血痕。 岑星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稍稍别开目光。 口齿发干。 “让你带的外套带了吗？”沈绛这才发现，岑星两手空空，手里什么都没拿。 “嗯……”岑星有点语塞，微微转过头，没看沈绛。 沈绛：？ 他还没不好意思，岑星这什么意思？嫌弃他？ “长兄说冷，我就给长兄带了一个发热仪，想着发热仪比外套要暖和……”岑星说着，翻了翻口袋，拿出来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磁铁，递了过去。 沈绛：…… 他忍住吼岑星的冲动，接过仪器，咬着后槽牙攥着拳头说了声“谢谢，你真是太贴心了”。 岑星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沈绛，“长兄先套着。” 沈绛接过，迅速把那件紧身的护士服外套脱掉，扔在了垃圾堆里。 只剩下背心连衣裙的时候，他感觉到岑星朝他瞥了一眼，像是想看又不敢看一样，最终收回目光。 沈绛全当没感觉到，迅速穿上岑星的外套。 意外的，岑星的外套并不小，和他平时的穿衣尺寸差不多，甚至还有点宽松。 外套的长度比百褶裙长不少，能盖过一半大腿，总算是缓解了一点尴尬。 系好扣子后，沈绛觉得自己又恢复了生机。 刚想朝外走，身前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岑星还是不苟言笑的看着他，轻声提醒道，“长兄，袜子没脱。” 语气虽是淡然，可耳根的红晕却是一直泛到脖颈。 沈绛这才意识到自己腿上还穿着丝袜。 他没避讳岑星的目光，大大方方的扯开贴在皮肤上的袜子。 其实也就第一面尴尬。 渐渐地，沈绛发现岑星这小子比他还不自在，他也不觉得尴尬了。 刚把最后一只袜子脱到脚跟，沈绛听见岑星咳嗽了一声。 他抬头，隐约之中好像看见耸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长兄。” “怎么了？” “那个……刚才见面的时候就想问了。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在这种地方？”岑星问的十分小心，每处措辞都再三斟酌过，尽量不使用带有贬义的词汇。 沈绛坦荡的回答道，“调查事情。”说完，他顺手把最后一只袜子也扔在垃圾堆里，登上鞋，重新站直。 “长兄。这几年来的奖学金，和沈家给我的零用钱，我都攒着没怎么动，你要是缺钱可以拿去用。” 沈绛：？ 他终于明白岑星怎么从见面起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什么呢！”沈绛一把拽过岑星的领子，恶狠狠的低吼道，“再说一遍，我是出来调查事情的！需要扮演护士的身份潜入病房，出了点意外没把衣服换回来！是正经事情！”吼完，沈绛才松开抓着岑星的手，“谁教你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岑星没反驳，任由沈绛把他提起来，又放回去。 双脚落地之后，他才继续淡然的问道，“原来如此。那我能问问，长兄在调查什么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沈绛：“与你无关。” 说完，沈绛大步朝着巷外走去。 他听见岑星的脚步在跟着他，果然没再多问。 回程的时候，沈绛落座在后排，一言不发的查阅着资料。 他能感觉到岑星很多次欲言又止。 沈绛没主动搭话。 他大概知道岑星想说什么。无非不相信他真的是去调查事情，毕竟那身衣服，比地下城区的特殊职业者看上去都要上道儿。 离军校还有一段距离，沈绛便让司机停车，准备步行走回去。 这个时间还有一些打夜工回来的学生，沈绛尽量低着头，避免遇见熟人。 好在夜晚漆黑，乍一看只能看出沈绛穿了件长外套，最多以为里面套了条短裤，不会看他真正穿的是什么。 和岑星一起平安翻过校门，走到小镇上，沈绛才松了口气。 “幸亏今天你在外面和同学吃饭，不然今天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岑星刚想接话。 “呀，沈绛！” 沈绛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咖啡厅门口，传来喊他的声音。 十分耳熟。 沈绛抬头，看见了一头金毛出现在灯光之下。 有点晃眼。 他刚思考着这幅样子要不要回应对方的招呼。 突然，沈绛感觉到岑星搂过他的肩膀。身体一侧，微微踮起脚尖，努力遮挡住他的身影，拖着他就要往前走。 * 作者有话要说： - 岑崽：长兄，以后不能穿这种衣服知道吗？首先紧身的衣服对身体不好，再者外人看见了影响不好。长兄很优秀，万一被有心人看见了怎么办？所以绝对不能这么穿。当然，如果长兄是要穿给我看，当我前面的那些没说。 第三十四章 骗局 “干什么？” 沈绛被强行拖走, 十分不满，但碍于现在的着装，他不敢大幅度反抗，生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力, 就连抗议也只能小小声。 “别拖着我走。干什么？” 沈绛越是不满的抗议, 就被环抱的越死。 岑星虽纤瘦, 但臂展够长，圈他一圈儿还是绰绰有余。 被半推半拖到四下无人的角落, 沈绛才感觉到身上的禁锢松了一些。 岑星没开口解释。 他环顾了一圈儿, 确认没有其他人, 这才彻底松开了抱着长兄的手。 “莫名其妙。”沈绛见岑星也不说话, 嘀咕了一句, 大步朝着校区的方向走去。 希望刚才和他打招呼的同学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心想道。 回到宿舍的时候，沈绛脱下外套, 开始朝着贴在身上的裙子下手，终于听见闷了一路的岑星开口。 “长兄，以后……别再在外面，穿这种衣服。”岑星接过自己的外套。 室内灯光明亮, 长兄身上的衣服更加令人移不开眼。 尤其是护士服紧身，穿上容易，脱下难。 出于礼貌和长兄从小的教诲, 岑星还是背过身, 没再去看。 “再说一遍今天是意外，”沈绛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用你提醒, 我这辈子, 都不可能，再穿这种衣服。” 说着，沈绛又自暴自弃的拽了几下拉锁。 他信奉的“大力出奇迹”，这次并没有凑效，护士服设计的好看，但到底是有防护作用，没有那么容易扯开。 和衣服打了半天架，沈绛无奈的使唤道，“岑星，剪刀。帮我剪开。” 他听见岑星闷闷的“嗯”了一声。 后颈并没有传来剪刀冰凉的触感，细滑温热的手背作为衣服和皮肤之间的隔断。 “咔嚓”一声，布料被剪开。 沈绛感觉到岑星的手一直垫在中间，避免剪刀伤害到他。 真好，这小子还挺贴心。 沈绛欣慰的扬了扬嘴角。 感觉到从紧身衣里解放，沈绛松了口气。 他找了件衣服套上，瘫在椅子里大口大口的享受着畅快的呼吸。 看见岑星默默穿好外套，收拾着地上那堆剪烂的布，沈绛赶忙坐直，问道，“你今天要回去了吗？” “嗯。明天没早课，想多睡一会儿。这些破布待会儿顺手扔了。”岑星面不改色的继续把破破烂烂的衣服往袋子里装。 “长兄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沈绛还没挽留，只见岑星匆匆离开，走得很急。 他缩回椅子里。 可能今天这幅穿着，吓到岑星了。毕竟这么多年他的“好哥哥”人设就没崩过。 沈绛有点郁闷。 - 晨练休息的途中，沈绛躺在山坡的草场上，看了一眼日历。 今天是军校成立校庆日。 “今日无课程…有很多优秀毕业生返校，晚间有舞会晚宴……”沈绛自言自语念叨着学校发来的新邮件，“可惜了，据说晚宴是结交贵人的好时机，可今天雪杉说要见面的，唉。”念叨完，沈绛躺着灌了一口瓶子里的水。 喝完水后，沈绛躺着歇了一会儿，最终，在太阳出山之前爬了起来。 军校大礼堂前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除了学生之外，外来人士大多穿着联邦军部的军服，也有穿着造价不菲的西装，总之各个都身份显赫。 沈绛看了看通讯器上卡赞留给他的消息。 【……刚起床，正在熨制服，等等我我们一起进礼堂！】 沈绛叹了口气。 典礼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开始，沈绛环顾了一圈儿，决定找个长凳。 “哟，沈绛！” 还没找到长凳，沈绛听到有人喊他，赶忙回头。 只见向他走来的男人身材颀长，架着金丝眼镜，穿着一身洁白的西服，领口上夹着一朵淡雅的胸花。 沈绛愣住，“雪杉？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作为优秀毕业生，被邀请回母校参加典礼啊。往年都没时间来，今年好不容易抽/.出空。我正准备去林校长雕塑献花，正好看见你，打声招呼。” “你？优秀毕业生？”沈绛毫不掩饰的说出了自己的质疑。 他印象中，雪杉这种开地下实验室，游走在灰色地带搞研究的医师，和军校医学部的教育理念截然不符。 意识到雪杉的笑容绷住，沈绛又补充了一句，“嗯……我的意思是，医学部的教学内容配不上你的实力，所以合理怀疑一下。” 雪杉抽了抽嘴角。 林校长的雕塑在广场南侧，这会儿来献花的人并不算多。 雕塑据说是按照林校长被找到的遗体雕刻，所以有一只手是残缺的，耳朵也少了一只，脸部也是覆盖着防毒面具。 雪杉从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巧的栗子奶油蛋糕。 他摘下领口上的花朵，连同栗子蛋糕一起摆在雕塑底座上。 “别人都是献花束，你怎么这也要搞特殊？”沈绛不禁问道。 雪杉：“你不懂。” 沈绛的确不懂。 “送栗子奶油蛋糕许愿会更灵验。下次考试前你来拜它，你也试试，别献花，送栗子蛋糕。玄学，我不外传的。” 沈绛：…… 果然不能指望这个疯子说出什么正经话。 “不说这个。大概说说你的发现，不谈具体的，开放日时军校的监测系统几乎不工作的。” 沈绛：“看来雪杉医生完全没看实验室的监控，还有血液检测仪器的历史数据。” 雪杉顿了一下，随即拿出通讯器，“阿佑。监控记录。” 【好的少主。】 【……】 沈绛看着雪杉的笑容一点点凝固，消失。 他反倒一点点的展露笑意。 仿佛在问雪杉是否感到惊喜、意外。 两个人一时间也不说话，就这么面面相觑，沈绛笑着，雪杉则是面色难看，像被人耍了一样。 沉默对峙中，突然，远处传来卡赞气喘吁吁的声音，“老兄！我，我可算找到你了。” “哥，你怎么也在？”卡赞看见雪杉，瞬间站直。 “对病人术后回访。”雪杉笑着回答道。 回答完，瞬间收敛笑容，转身大步离开。 卡赞被微妙的气氛搞得不明所以，“你和我哥关系很好吗？” “一般，”沈绛如实回答道，“话说，你这个哥哥，他多大了？” 卡赞思考了一会儿，“按照身份来说是31岁，但我总觉得我刚会走路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幅长相，可能实际年龄会更大一点？据说他们搞医学研究的都喜欢把自己的年纪往小了说，好像有些奖项有年龄优势，反正他一直挺照顾我就是了，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沈绛急忙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该去礼堂参加典礼了，走走走，看你墨迹的。” 沈绛推着卡赞一路进了礼堂。 他们是最后进来的，只好站在高级部区域的末尾。 站了不一会儿，沈绛发觉到气氛过于沉闷，这才意识到不对，“怎么只有主持人在讲话？往年不都是林校长的全息投影出来和大家互动吗？” “你没看邮件里说嘛？林校长精神体寄宿的机器坏了，不能出来和大家互动。估计好多学长学姐都是冲着和林校长互动才百忙之中回校的，结果早上突然说，机器坏了。”卡赞耸了耸肩。 沈绛垂头。 沮丧了一会儿，沈绛随即道，“要不然咱俩翘了演讲吧？不听了，没意思。” 卡赞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老兄，我给你学学你平时说话：‘你要是敢翘课，我给你狗头拧掉’，今天怎么了？” “翘不翘嘛你就说。” “走走走！没有林校长那个活宝真的太无聊了。”卡赞见沈绛是认真的，立马来劲。 溜出礼堂，沈绛才敢打开通讯器。 雪杉的消息弹出来：【0点以后，夜色玫瑰，当面说。】 【先把第一场手术替我母亲安排上我们再谈下一步交易。第一场手术做完，我自然会去夜色玫瑰找你。】 【……】 沈绛没再和他多言，关闭通讯器。 直到校庆的舞会晚宴开始，沈绛都没再见过雪杉的身影。 白日的活动基本都是以大学院为单位，隔学院如隔山，基本互相见不到。 宴会陆陆续续开始进场，沈绛才试图从医学部的队伍里寻找熟悉的身影。 还没找到岑星，通讯器突然传来“叮——”的响声。 沈绛只好往人群外走了走。 “雪杉。”沈绛毫无波澜的开口。 “来夜色玫瑰。”金丝眼镜后，目光锐利。 沈绛刚想继续谈条件。 几乎是同时，通讯器上弹出来一小段视频。 视频中，沈绛一下就认出来是母亲的身影。 母亲穿着病号服，在护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立在病床前。 那个护士沈绛认得，就是他那天威胁过，还穿了她衣服的那个小护士。 沈绛第一反应视频是假的。 可仔细观察，小护士脖颈上有几道细细的血痕。 那是他用军刀制造出来的痕迹。 还没反应过来，视频就结束了。 “肯来了吗？”雪杉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 “我知道了。”沈绛冷冷回应道。 即便有一万个不情愿，沈绛也必须赴这场宴会。 要做言而有信的人。 连雪杉这种疯子都能守信，他没理由失约。 虽然沈绛也不知道，和巨兽基因融合意味着什么，或者要承受多少痛苦，以及雪杉的目的。 今夜第一星域有雨。 尤其是地下城区，排水系统出奇的差。 还没走到夜色玫瑰，沈绛的衣服就已经湿的彻底。 到了熟悉的玫红加绿色的霓虹招牌，沈绛轻车熟路的进门。 【alpha的温柔/.乡，omega的避风港，夜色玫瑰欢迎主人回家】 沈绛没理会门口的迎宾语音。 “雪杉。”察觉到里面没动静，沈绛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随即，沈绛听见激光槍去掉安全栓的声音。 “咻！” 灼热的空气擦身而过，沈绛急忙往门口撤退。 可门禁怎么也打不开。 沈绛急了，赶忙抽/，出军刀，连连往角落里撤退。 雪杉怎么会突然动手？ 沈绛想不通。 他不是要拿他做实验吗？这么一个实验狂人，没理由杀害辛辛苦苦找来的实验体。 沈绛压着呼吸。 对方有激光槍，他只有冷兵器，他出于绝对劣势。 “咻咻咻！” 激光槍的声音又逼近。 “沈绛！给我出来！” 视线里，沈绛看见雪杉医生双手持槍，暴躁的四处环顾。 就是现在！ 沈绛没有犹豫，直接一个猛扑上前，试图夺下雪杉手里的武器。 意外，沈绛扑了个空。 他很快稳住平衡，刚想转身回击。 肩膀先一步被一股大力猛击，紧接着手腕被擒，向后拧转。 “——”疼，筋骨错位的剧痛，让沈绛下意识倒地。 一个医学出身的医生，即便是alpha……近身格斗怎么如此出色？ 沈绛不可思议的倒在地上。 “沈绛。没想到你居然敢骗我。” 背后，雪杉凶狠低哑的声音像是獠牙一样，随着反拧的力道，给予他刺骨的疼痛。 沈绛疼的直龇牙，“我骗你什么？” 雪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的母亲，根本就没有病，她，非常健康。你还问我，骗了我什么？” 沈绛睁大眼睛，整个人像是石化一样。 第三十五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你说什么？” 愣了好几秒, 沈绛甚至忘了反抗，直到激光打穿骨肉，剧痛袭上头的时候，才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装什么？”雪杉见沈绛不反抗, 朝着肩头的肌肉又狠狠地按下了能源发射键, “你的母亲根本就没病, 你骗我。” 沈绛痛苦的扭动了一下，没能脱离桎梏。 “不得不说, 你们家隐瞒的很好。不仅骗过了媒体和身份系统, 差点把我也骗住。如果不是我留着心眼儿, 这项研究多年的医疗技术, 估计已经被迫公众于世了。虽然我怀疑, 你早就把在我这儿看到的实验透露给外界——” “我没有……”沈绛打断道。 刚说完, 炙热的槍口抵上了他的后颈。 背后擒着他的力道丝毫不减，加上肩上重伤, 他根本无力反抗。 “我真的不知道。也没有透露过你对器官衰竭治疗方式，我根本不懂那些药品和仪器。”沈绛没说谎。 他现在还是懵的。 母亲怎么可能是健康的？ 话音刚落。 背后又是一阵剧痛。 “啊——！”沈绛无力的张开嘴，嗓子里发出一声干哑的叫声。 疼。 灼热的烧伤感，如果激光能源再开大一点点, 他就会立刻停止呼吸。 汩汩流出的血液愈发不受控制。 沈绛知道，雪杉真的会下手杀了他。 他不能死在这儿…… 感觉到槍口抵的更深，情急之下, 沈绛喊道：“我是他们儿子的克隆人！这次的人工虫洞, 传送出来的，就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也骗了我这么多年, 我绝不可能和他们一丘之貉！” “什么？” 伴随着背后惊讶的声音, 沈绛听见槍械落地的响声。 随即, 被擒着的双手也被放开。 他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喘息沉重。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雪杉的语气瞬间急了。 沈绛感觉到雪杉手足无措的蹲下来，匆忙用手捂住他冒血的伤口。 “那个人工虫洞，传出来的是沈橪的儿子？” 沈绛喘息着。 他没有力气解释。 “止血，止血……” 他看见雪杉那张矜贵的面容难得出现名为“急躁”的情绪。 下一秒，沈绛感觉到自己被横抱起来。 他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被雪杉抱着，他总会想到那些泡在培养舱里的仿生人实验品，那些实验品就是被雪杉像娃娃一样抱来抱去。 手术台上，大量止痛剂的药效很快就上来了，沈绛能感觉到伤口在流血，但完全感觉不到痛觉。 只能听见手术刀和医疗器械工作的声音。 沈绛勉强聚焦目光。 只见刚才还要杀他雪杉，正面色焦急的替他做着手术。 余光里，雪杉不断端出一盘盘烧焦的死肉和污血的混合物。 “你刚才不是要杀了我吗？”感觉不到疼痛后，沈绛能说话自然是不会闲着，“怎么突然不想我死了？” 雪杉没说话。 沈绛见雪杉不说话，继续问道，“难道我们又有奇怪的利益重合了？” “安静一会儿。你一说话就冒血。” “和我匹配的人工血，你应该有很多很多，”沈绛无视他的建议，继续道，“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虽然17.5最初是你创造的，但现在，你自己也很难靠外表分辨出来17.5和普通仿生人的区别，血液检测只能说明我不是人类，并不能立即确定我就是17.5，对不对？” 雪杉的手术刀停了一下。 “你的嫌疑最大。” “我不否认——” “别再说话了！你在冒血！” 雪杉刚吼完，沈绛就看见自己身体上，突然喷出了两尺高的血柱。手术台上，雪杉的白大褂上和周围的器材，无一幸免。 “阿佑！输血器！移动血库！”雪杉没再和沈绛贫嘴，对着桌面上的镂空金球命令道，“还有麻醉仪器，剂量为让他：让他有清醒意识，但不能开口说话。” - 后半场手术是沈绛被迫陷入安静。 头顶的灯光十分刺眼，沈绛急的好几次想怒吼，可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等了不知道多久，沈绛才感觉到身上的刀子停了下来。 很快，他被转移下手术台，搬去休息用的阁楼。 阁楼的布置十分拥有居家气息。喝剩下的咖啡，满地散落的脏衣服，壁橱上是凌乱的物品，并不难看出，屋主的私人生活不怎讲究。 至少和这幅精英外表不太一样。 沈绛有点嫌弃的躺在被褥里，眼珠子转了转，更加嫌弃的看着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衬衫。肩膀，后背的医疗仪器在“滴滴”作响。 “大概再歇十五分钟，你就能说话了。麻醉药效暂时不会让你有能站起来走动的机会。” 雪杉说着，起身去开放式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沈绛：…… 他用意志启动通讯设备。 晚上十点。 这短短几个小时，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得知母亲是健康的。 被雪杉打到重伤。 又被雪杉基本治疗好。 如果他现在能下地走，甚至回军校还赶得上晚宴的尾声。 “首先，我为我冲动伤害你的行为道歉。但事出有因……既然现在你说不了话，那就听我来说说吧。在看完实验室的监控后，得知你没有人类基因后。我又是怎么得知你母亲的事情。”雪杉捧着烧杯喝了一口，尽量心平气和开口。 沈绛一动不动的听完。 看来雪杉原本是真的打算兑现承诺，救治他的母亲。结果，到要救治的时候才发现，疗养院里躺着的那个根本就是个障眼用的仿生人。 至于那台脑波对话机，连接的根本不是病床上那个仿生人的脑波，大概率是他母亲真的在背后进行回答。 也就是说，那天沈绛穿着护士服偷偷溜进去的时候，看见的母亲并不是真的。 真正的母亲，很可能躲在监控后面，通过机器和他说话。 听到这儿，沈绛不知道怎么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愧疚。 连雪杉这种人都知道“言而有信”四个字怎么写。 雪杉说完，隔了有十分多钟，沈绛感觉到喉咙里能发出声音，这才哑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又被他们骗了一遭？我一直想救治的母亲，很可能像在看小丑一样，默默暗中观察我？” “虽然很难听。但我的确是这个意思。” 雪杉说的直接。 “那么，接下来该你讲讲，那个人工虫洞和你哥哥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 信息素的味道 沈绛尽量冷静的把自己在第五星域案发现场的所见所闻, 以及在家时的异常都叙述了一遍。 除了把岑星的参加抹去掉，其他的并无隐瞒。 说完，沈绛感觉到麻醉的药劲儿过去了一点，他试着坐直一点。 “没想到, 你居然会在第一案发现场。你说沈橪上将带过非军部的军队, 能大概画一下他们的着装吗？还有他们所使用的武器, 越详细约好。” 沈绛抖着手从雪杉手里接过画板和笔。 麻醉的药劲还没彻底过去。 试了好多此，沈绛都只能画出来一堆毫无章法的乱线。 正尝试第五次下笔的时候, 沈绛感觉到画板被抽走。 雪杉：“不难为你了。先等药劲儿多去再画吧。” 沈绛也没勉强自己, 放下笔, 静静的倚在床头。 歇了一会儿, 沈绛才开口, “刚才你说, 前几个月在军部机密特区，就疑似见到过我健康的母亲。” “看来你还是很不愿意相信你的父母在骗你？”雪杉眯起眼睛, 说完，他调出立体地图，圈了一个位置，传输到沈绛的通讯器上, “圈起来的这个实验室，仿生人研究特区。她当时用的身份是阿德博士带的见习生，姓姜。当然, 我当时只是觉得这个见习生奇怪, 多留了个心眼。今天查到你母亲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你要是不相信, 大可以自己去查。” 沈绛垂头。 面对如山铁证, 他不是不相信。只是想给自己找一点点心里安慰。 “我相信。” “嗯哼。你也知道, 虫洞如果传送出生命体。被发现的话，联邦会怎么处置吧？” “知道。销毁传送过来的生命体。如果生命体在现时空有克隆样本或复制器官，也要一并销毁。我和沈橪的儿子……不会一荣俱荣，但肯定会一损俱损。” 雪杉接话道，“所以，成为我的试验品。” “巨兽基因力量可是扭转过联邦独立战争的局面。你想想林佑之，作为成功的实验品，即便肉/.体战死，精神体也被保存下来，永世受人爱戴，生前做过的恶事一件在历史上一点记载都没有。” “如果你也成功……现在联邦没有能杀死你的恶战，你就是绝对强大的武器，在军部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到时候，你还会为了你父母骗多年你这点小事情困扰吗？更何况你的体质比人类更加适合改造，即便不是强大的alpha，成功率也肯定远在林佑之之上。” 沈绛没接话。 听起来很诱人。 巨兽基因几乎是至高无上的力量。 “听起来是个不会亏本的交易。”他轻声道。 雪杉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愉悦。 下一秒，沈绛突然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尖对着雪杉的腹部，扬起笑意，“但我不相信你。之前让我成为你的试验品，好歹还知道拿治疗母亲的条件和我交换。现在说的好像是我要求你把我当成试验品一样，只有当你的试验品，才能活下去。” “可你比谁都害怕我真的死在外面。在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仿生人之前，无论我是否配合你的实验，你都会保证我的性命安全，保证让我活着。” 低声说完，沈绛感觉到雪杉的眼里的愉悦消散。 持刀僵持许久，沈绛才听见雪杉开口。 “手都能拿刀，看来是不抖了。既然不抖了，就开始画画。” 沈绛没移开刀子。 “怎么？你是想把刚才开在你身上的那几槍报复回来？”雪杉敏锐的捕捉到他的情绪，“那拿刀多见外，给。” 说完，雪杉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型激光槍，塞到沈绛手里。 沈绛眯起眼睛。 狐疑的附上能源键，他见雪杉丝毫不躲。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雪杉任凭冰冷的槍口抵上心口，淡然道。 “觉得我不会不忍？” “不，我的意思是，你太弱了，杀不了我——” 沈绛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按下能源发射键。 激光灼烧皮肤和布料发出来的声音和气味瞬间充斥房间。 他看见雪杉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但很快，表情就恢复如初，甚至还带着吟吟笑意。 沈绛惊住，他低头，手上的激光槍不禁抖了一下。 刚才打穿的地方，已经长出嫩红的新肉。只有残破的衣服和血迹，能证明刚才他真的开过槍。 沈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手上的激光槍。 他伸手碰了一下槍口。 灼热的温度立刻把他的手烫了回来。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的伤口愈合的…… 等等，上一个他见过伤口愈合飞速的人，是岑星。 “都说了，你杀不了我，”雪杉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过疼还是会疼的——” 沈绛没等雪杉说完。 毫不犹豫的再次开槍。 只见雪杉面色痛苦的弯了一下腰，立刻一个暴起，打掉了沈绛手上的武器。 “既然死不了。多让你疼一会儿也好。”沈绛揉着被打疼的手腕，冷冷的看着雪杉身上被打穿的衣服，“不过我很好奇……” “知道你好奇什么。暂时无可奉告，当然，要是选择做我的试验品——” 沈绛立刻道：“不好奇了。” “不过我相信，很快你就会求着我，让我给你进行实验，”面对无礼的打断，雪杉并没有表现出生气，“我打赌，不出一个月，我们就会再次合作。你可以回去再考虑考虑，成为我的试验品。” 雪杉说完，又补充道，“对了。因为今天本来是要去兑现你的承诺，导致我辛辛苦苦研究的器官衰竭治疗技术差点泄漏，明天我会被警部带走调查。如果调查到你身上，我希望你识相一点，别说不该说的。” 沈绛不语。 他的身份就足够微妙，向联邦出卖雪杉对他也没任何好处。 麻药作用彻底消退的时候，沈绛才离开夜色玫瑰。 他的军服上衣早就被激光槍灼烧成破布，只能借了一件雪杉的衬衫。 宽大到不合身的衣服，沈绛整理了好多次领口和袖子，还是觉得别扭。 走在路上，思绪还是很乱。 他喊了二十多年的父母…… 还有雪杉的身体，和岑星一样，有极强的修复能力。 而且，说起林校长的时候，雪杉的语气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憎恶感。似乎是在嫉妒上一个创造者能造出这么完美的试验品，但又不完全像是嫉妒。 沈绛想不通。 什么都想不通。 最终，他自暴自弃的一拳打在附近建筑物的墙上。 喘息了好久，思绪才勉强平静。 现在只能看沈家的下一步动作，他才好判断以后怎么走。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 走出地下城区，前往地面上准备返程回军校的路上，沈绛隐隐约约嗅到了一股木质香气的味道。 香气很特殊，不像是任何香氛的气味，但莫名有种深沉的魅力，如影随形，怎么也甩不掉。 难道是衣服上的？ 可沈绛记得，雪杉身上一直只有消毒液的气味。 用香薰熏衣柜？他想了想刚才那间狼藉到无从下脚的卧室，感觉雪杉也不像是那么讲究的人。 “奇怪……”感觉到头脑有些发昏，沈绛不禁停下脚步。 不止头晕，连腿都有些软。而且明明只穿了一层衬衫，身上却莫名发热。 这种感觉不像是发烧。 是一种……很难形容的不舒服。 顶着不适回到校区，晚宴舞会还没结束。 沈绛看了一眼远处金碧辉煌的礼堂，隐隐还能听见乐队演奏的声音。 他没去凑晚宴的热闹，径直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沈绛迫不及待的脱下那件不属于他的衬衫。 换回自己的衣服，那种木质香气的味道淡了很多，发烧般的不适也有所缓解。 沈绛没开灯，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躺了不知道多久，门传来解锁的响声。 “长兄？” 听见熟悉声音，沈绛才动了动手指。 对，他去夜色玫瑰之前，特意和岑星说了，自己身体不舒服，躺在宿舍里睡觉。 幸亏及时回来了。 楼下的灯被打开，沈绛看见楼梯上冒出来了一颗发霉长白毛的蘑菇。 仔细一看，才看清是岑星把头发向后梳的太过拘谨造成的视觉错误。 “晚宴结束了？”沈绛尽量装的病恹恹的，爬起来。 其实也不用装，刚经历过槍伤和心理上的大起大落，脸色好不到哪儿去。 “我提前回来了，”岑星说着，顺手打开卧室的灯，“长兄哪儿不舒服？” 沈绛还没想好怎么编，只见岑星眉目微蹙，有些不悦。 岑星不悦的在空气里嗅了嗅，眉头越皱越紧，“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木质香气。”说完，岑星又仔细的嗅了嗅。 木质香气的信息素？ 沈绛突然想起，回程的路上那种令他不太舒服的木质香味儿。 岑星先一步爬下阁楼，顺着气味找到源头，拿起那件宽大刻意的衬衫。 “信息素的味道应该是从这件衬衫上散发出来的，”岑星说完又嗅了嗅，“信息素是雪松树的木香。而且，这件衣服……看尺寸不是长兄的吧？” 雪松木香的信息素，沈绛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了不让岑星起疑，他连忙说道，“的确不是我的。一个alpha同学的，待会儿要还回去，一件衣服你激动什么？” 岑星下意识脱口而出，语气难得有些着急，“可上面也长兄的体味。” 说完，岑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把衬衫扔回沙发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闭嘴。 沈绛：？ 刚才……岑星说什么？ 他睁大眼睛，怀疑自己的听觉是不是出了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发烧” 良久, 沈绛才不可思议的开口问道。 “我又没有信息素，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是什么气味？” 岑星清了一下嗓子，尽量冷静的说道，“我的嗅觉一直敏锐, 加上长期和长兄住在一起, 对长兄身上的气味再熟悉不过。” 岑星说完, 感觉到阁楼上狐疑的目光消失了不少，这才战战兢兢的转身, 尽量理直气壮的站直。 糟糕, 差一点就说漏嘴了。 沈绛绷直的身躯这才一点点放松。 是他多疑了。 “所以, 长兄为什么会穿着别的alpha的衣服？”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 岑星目光收紧。 沈绛躺回枕头上, 不耐烦的回道,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了？” 刚说完，他听见怒气冲冲的脚步声爬上阁楼。 那种令人全身发热的信息素味道又一次传来。 沈绛被扰的心烦意乱, 大声吼道，“你把衣服拿上来干什么——” 还没吼完，沈绛就意识到不对。 不是木质香的味道。 像是雪原上，终年积雪混合着寒风, 散发出的冷冽气息。 比木质香的信息素更有蛊惑力。 沈绛听见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呼吸也粗重了很多。 沈绛睁大眼睛，手死死的攥着被角。 他想起来了。 之前在家的时候, 沈络络说过, 岑星的信息素就是雪原的味道。 而且，最重要的是, 理论上beta是闻不见的信息素的。 至少前二十余年, 沈绛都感知不到别人的信息素, 无论是alpha的还是omega的，更别说现在……一闻见，就会身体发热，腿脚发软。 甚至闻到岑星身上的信息素，还会有种莫名的期待，和愉悦。 “我又没拿。长兄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岑星略带委屈的声音越来越近，那股雪原的气息也愈来愈浓。 沈绛开始慌了。 他怎么会闻得见信息素？ 脚步声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沈绛慌忙吼道，“你别过来！” 岑星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委屈几乎溢出湛蓝色的瞳眸。 沈绛看着出现在不远处的白发少年。 将人吞噬的热潮。 还有无数罪恶的念头……都混合着雪原味的信息素一起袭来。 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 沈绛纵容自己再想下去，掀开被子跳下床，朝着阁楼下跑去。 拂过岑星肩膀的时候，腿倏地软了一下。 即将摔倒之际，突然，腰间被抄了一把，帮他稳住平衡。 “长兄？” “放开。”沈绛慌乱的说完就想挣扎出臂弯。 可强烈的信息素之下，他根本站不稳。 沈绛拨开岑星的手，跌跌撞撞的朝着浴室跑去。 即将跑到的时候，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上。 “长兄？你怎么了？”岑星见到沈绛如此反常，也顾不得被吼委屈，急忙跟了上去，“身体不舒服吗？” 进了浴室，沈绛抖着手，迅速反锁上浴室的门。 又颤颤巍巍的打开花洒，任由冰冷的水冲在身上。 浴室隔绝了外面的气味，加上冷水降温，沈绛渐渐恢复了一点神志，目光也逐渐变得清明。 刚才被岑星抄起的时候，他甚至产生过，扑到岑星怀里的念头。好更加肆意的汲取那股信息素的气味，更加肆意的获取愉悦感。 “长兄？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开门！” 伴随着“咚咚咚”，巨大的敲门声。 沈绛没接话，只是发了信息让岑星先回去。 “……” 粗重的呼吸还没平复下来。 难道，他分化了？沈绛很快否定，他早就过了性别分化的年纪，而且，刚才他只是能感知到别人的信息素，自己并没有产生信息素。 稍微冷静一点后，沈绛打开搜索引擎，试图找到相关论文文献来解释自己现在的情况。 能查阅到性别分化最晚的案例，也不超过18岁。 Omega更没有分化的特别晚的，连15岁才分化的都是少数。 沈绛无措的面对着自己现在的情况。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见冷静不下来，沈绛干脆直接把自己埋在浴盆里，任由冰冷的水没过头顶，如此反复。 可是不断的窒息中，不但没冷静下来，甚至比有信息素干扰时更甚。 沈绛赶忙在浴盆里翻过身，打开没写完的理论课作业，尽量投入的去思考题目。 这招果然见效，不到十分钟，脑子里就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爬出浴盆，沈绛看了看落地镜中的自己。 湿漉漉的衣服完全贴着身躯，应该平整的地方目前终于恢复了平整。 “长兄？再不出来我砸门——” 沈绛没等岑星说完，突然打开了浴室门。 “长——” “回去！”沈绛压着呼吸，厉声呵斥道。 “我是关心你才来的。你哪儿不舒服倒是说——” 岑星莫名被吼，委屈之余，不禁看了一眼现在的长兄。 他第一次见长兄浑身湿透的站在他面前。 乌黑的头发乖巧的贴着脸庞，身材被勾勒的一览无余，白色的布料因沾水而透明…… “我让你回去！”沈绛见岑星不动，屏住呼吸，拽着岑星领口再次吼道，“不需要你关心。出去！” 他尽可能吼道大声，以此来掩盖他的情况。 岑星一把拨掉沈绛的手，瞳眸收紧，“你需要。” 沈绛没再废话，直接推着岑星朝门口走。 可岑星早就不是那个能一把提起的小孩子，推了几下，沈绛不仅没推动，反倒被岑星推得节节后退。 他低估了岑星的力量。 “出去！”可无论怎么吼叫，岑星都不予理会。 推搡也无济于事。 “出去啊！” 只见岑星还是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推着他往屋里走。 最后，见沈绛要推，干脆直接拽过沈绛的手腕，紧紧的攥在手里，不给沈绛乱动的机会。 “什么时候开始，长兄遇见事情连我都不愿意说了？是觉得我没用？还是觉得我只会给你拖后腿帮不上忙？还是觉得，我根本就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你在说什么？”沈绛被逼的连连后退，几乎快退到沙发上。 他感觉到岑星的语气严肃，没了平常撒娇时软软的感觉，十分有威慑力。 配上这张不苟言笑的脸，确令人生畏。 信息素的味道更浓，他完全无从反抗。 糟糕，全身都开始发软。 “长兄，别忘了。我们的定位监控是双向的。你能看的见我的动态，我自然也能看见你的行踪。”岑星冷冷的说着，反手一耸，把沈绛推在沙发上。随即，眯着眼睛自己也单膝跪在沙发上，一手抵在沙发背上拦住沈绛的退路，微微俯腰。 身上的水珠打湿沙发，刚刚降下来的温度，又一次升腾。 过分粗重的呼吸，导致喉结跟着一起起伏。 四目对视时，幽蓝色瞳眸中透出的坚韧和成熟，的确很容易让人忽略岑星的真实年龄。 沈绛见岑星把头凑过来，反手就是一巴掌，“把手松开！” 还没打到岑星，手腕就被死死地抓住。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别的缘故，沈绛听见自己的呼吸更重了。 他别开目光。 “从第五星域遇见那个孩子，和沈叔叔后，长兄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当时我就知道，肯定是沈家发生了大事，让你非常困扰。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告诉我——” 还没说完，岑星感觉手上倏地一痛。 他低头，沈绛强行掰开他的手，挣脱桎梏。 “你不出去我出去。”沈绛喘着气，就要从沙发里爬起来。 他拒绝谈论沈家的问题。 岑星才多大？他和岑星说了有什么用？除了拖岑星和他一起坠入深渊，和他一起倒霉，什么都不会发生。 沈绛也不善言辞，和岑星说不清这么多利害关系，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暴躁的态度把岑星逼走。 还没站起来。 Alpha强大的信息素混合着手腕的力量，又一次将他反按在沙发里。 沈绛无力的扭动了一下。 纹丝不动。 这个姿势太过屈辱，沈绛使劲儿的动了动肩膀表示抗议。 徒劳。 突然，他感觉到炽热的呼吸从背后贴近，吐息几乎拍打上敏/.感的耳垂。 手被反剪着，他看不见岑星的脸。 只能听见有些怒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想，长兄现在还没搞清楚情况。” 沈绛又无用功的挣扎了一下。 却是被按的更死。 太近了…… 无论是岑星的呼吸，还是强烈的信息素，都太近了。 生理性的发热让他只能张着嘴，大口大口的换着气，彻底失去抵抗能力。 “我是说，长兄经历的事情我都知道。无论是沈家那个突然从虫洞里冒出来的孩子，还是长兄的身份，我都知道，甚至可能比长兄知道的还要多”岑星见沈绛挣扎，加重禁锢的力气，让沈绛无从动弹，“我一直都站在长兄身边，为什么出事以来，你什么都不肯和我说？甚至还有意隐瞒我？” “是不相信我会帮你吗？宁可告诉一个不明不白的医生，去和外人合作，也不愿意告诉我相信我？” 沈绛：“……” 岑星等不到回答。 刚想继续逼问，却发现身下压制住的长兄体温高的有些过分。 呼吸也不对。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晚一点。 在写了。 第三十八章 两幅面孔 被抓住的手腕不断的轻颤。 指尖也隐隐泛着血色。 胸膛急促的起伏着, 湿透的布料透的皮肤若隐若现。 体温不对，不是发烧，岑星松开抓在长兄手腕上的手，视线转向后领的软肉。 短短的碎发看看盖住后颈的皮肤, 能看得出, 那块儿地方要比其他位置红一些, 更令人垂涎。 “你怎么知道？”沈绛转头，看向岑星, “你监视——” “长兄, 我们很久以前就交换过定位追踪。虽然你的本意可能是想探查我的身份, 但不可否认, 是你亲手把你的身份芯片输入到我的通讯器里的。这是你授予我的权利。” “那我也没允许你私自探查……”沈绛话没说完, 突然, 身体一软，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的, 化成无声的呜咽。 后颈的软肉被狠狠的碾压了一下。 沈绛下意识微微张开唇，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克制住自己，不发出声音。 缓了片刻，沈绛才有点恼怒的问道, “你干什么……” 一开口，沈绛被自己的声音下了一跳。 软糯糯的，鼻音很重, 像是娇嗔一样。 后颈毫无征兆, 又被压了一下。 岑星看着长兄的反应。 上一秒还叫嚣反抗着，下一秒就彻底软在沙发里, 只要一按后颈, 就会小幅度的痉挛。 根据他所学的知识, 这是omega特殊时期特有的反应。 但是长兄是beta，这点毋庸置疑。 他们一起生活了近十年，而且，今天也并未嗅到有omega的信息素，只有一股令人讨厌的，陌生的雪松味儿alpha信息素。 岑星像是求证一样，又一次朝着后颈柔软的皮肤下手。 “嗯……”沈绛连忙抑制住声音，无力的扭动了一下。 过电的感觉渐渐散去，沈绛才攒了些力气，“把手给我放下！我生气了！” 说完，原本就满是汗水的面颊又多了几分水渍。 后颈的手像是着魔一样。 丝毫不顾他的吼叫，肆意的蹂./躏着那块儿皮肤。 “岑星！” “松……” “我真的生气了……” 因为被反按在沙发上，每一次试图逃脱的扭动，身前都会不自觉的摩擦衣服的布料。 沙发的质感也粗糙。 “滚啊……” “长兄明明是beta，被按压腺体也会有感觉吗？” 沈绛咬牙，没办法回答。 突然。 脑内的紧绷的弦像是断开一样，沈绛再也吼骂不出来一句话。 过分陌生的感觉窜上身体，直直散发至趾尖。呼吸瞬间滞住，紧接着，又异常短促粗重。 一片空白。 连视线都模糊了好几秒，才逐渐恢复清明。 四肢渐渐恢复力气，那种全身发热的感觉褪去了很多，沈绛转头，恼羞成怒的看着岑星。 “给我滚出去！” “长兄还没回答我的问题，beta——” 沈绛没给岑星说完的机会，直接一拳招呼上去。 刚才的事情过后，alpha的信息素已经对他的影响小了很多。 岑星猝不及防，被打的偏头。 他没还手，就保持着被打过的姿势，目光却是毫不避讳的继续停留在沈绛身上。 “滚！” 这种羞耻感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好不容易赶走了岑星，沈绛把那件雪杉的衣服扔进焚烧垃圾桶内，迫不及待的冲进浴室。 换下身上过分粘腻的衣服。 贴身衣物上的痕迹是不会骗人的。 沈绛倒了大半瓶洗衣香波，试图搓洗掉那股腥膻的气味。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镜子。 手缓缓的绕过后颈，触碰了后颈温软的皮肤。 岑星的体温仿佛还停在后颈上。 刚才，岑星完全不听他的劝阻，甚至是求饶，一直在他后颈上碾转，抚摸着。 他越求饶辱骂，岑星的动作就愈发过分。 他无处逃离。 最后甚至…… 一想到最后那种陌生的感觉，沈绛身上就一阵恶寒。 他一向寡欲清欢，但不代表，完全不谙世事。那种反应，应该是和喜欢的人，做最私密愉悦的事情，才会产生的反应。 而不是在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面前，嗅着对方的信息素，只是被触碰后颈就…… 背德感。 这种慌乱无措的感觉，甚至比他知道自己不是人类的时候，更加汹涌。 冲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身上沐浴露的香味熏到发腻，沈绛才停止浣熊行为。 房间里，浓烈的雪原味的信息素并没有散去。 沈绛躺回床上，辗转反侧，也很难平复思绪。 也许应该试试omega用的抑制剂？如果有用…… 沈绛立刻打消这个想法。 他是beta，很多年前，他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 回到宿舍，岑星缩在床榻上，打开了五六个虚拟荧屏。 仗着成绩足够优异，性别分化后，他就拥有了完整的双人间。不过对外，岑星还是会给自己编造一个室友，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特立独行。 六个荧幕各有所职，有两个显示的是军部各个实验室。还有一个显示的像是病房一样的地方。 一个显示的是荒郊野外。 还有一个是沈宅。 当然，其中最大的一个荧屏上，赫然显示着沈绛的宿舍。 这个角度，像是睡在沈绛身边一样，正好能看见沈绛流畅的侧脸。 看着荧幕上的长兄翻来覆去，脸上汗涔涔的，呼吸沉重，时不时伴随着阵阵闷哼。 岑星攥紧拳头。 他嗅觉敏锐，刚才，即便沈绛什么也没说，打他那一拳的时候，岑星也察觉到了什么。 看着荧幕上长兄比平日更为丰富的表情，岑星不禁扬起笑意，脸上火辣辣的伤痛似乎也不疼了，被打过的皮肤散发着热/.辣的触感，反倒是更令人兴奋。 “长兄……”岑星喃喃道，“是我想的那样吗，长兄……” 一边揉着被打过的脸颊，一边伸手，拽出他放在枕边的军服外套，如痴如醉的凑到鼻前。 “如果长兄真的是omega就好了……” 岑星攥紧外套，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转向放在床头柜的全息游戏机头盔。 - 圣诞节前夕，第一星域还是温暖如春。 不过难得逢上阴雨天，细细密密的雨滴如细针一般，扰的人心烦。 虽然随着人类文明发展和星域开垦，古老的神明论早就被推翻，但因为联邦独立战争中，某位林姓的功臣生日和这个古老的节日重合，圣诞节假期的习俗便被保留下来。 不是用来纪念神明，只是纪念这个军官。 “络络姐姐，沈叔叔，不好意思，我来晚啦。路上下雨，有点难走。”推开包厢的门，岑星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歉意的笑了笑。 “岑星，可算来了，快坐快坐。” “沈叔叔我先不坐了。待会儿，待会儿我约了别人……”岑星说到这儿，故作语塞，神色躲闪的四处看着，有点害羞，“我知道我应该推辞掉的，但是，对方是……” 谁都有情窦初开的年纪。 沈橪见此也没好说什么，脸上稍有无奈。 “岑星长大啦，唉。对了，沈绛最近在学校还好吧？你也知道，他和家里闹了点矛盾，死活不肯回来……” “我知道。不过只知道长兄和家里闹矛盾了，具体是什么长兄也不肯说。沈叔叔能不能告诉我，我也好劝劝长兄？”岑星说完，憨憨的笑了一下。 沈橪的笑容顿住了。 沈络络吃饭的刀叉也停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岑星。 看了两三秒，便继续照顾盘子里的食物。 “嗯……不能说我也会劝长兄尽快回家的。”岑星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对了，最近军——” “岑星，周末回家一趟吧。给沈绛带点东西。” 岑星还没出口，适时的感觉到沈橪的眼神示意他不要继续说。 他会意的安静。 看来，沈家每个孩子掌握的信息大概率都是不互通的。 【叮——叮叮——】 刚说完，岑星听见通讯器响了。 他歉意的笑了一下，随即，故作心花怒放的一路小跑离开了包厢。 离开包厢后，岑星挂断通讯，揉了揉笑僵的脸。 他径直离开餐厅，打开地图，朝着地下城区走去。 今天沈橪原本是喊他出来的。 眼见原定计划被打乱，又无从推脱之下，岑星便给沈络络发消息，说：络络姐姐，沈叔叔要回第一星域，一起吃饭。 结果，三个人中应该只有沈络络一个是真的来吃饭。 地下城区永远热闹非凡。 虽然常年不见天光，但靠着霓虹灯也能亮如白昼。 岑星在一家酒馆前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匾牌。 朴实的哑光黑色，和周围闪烁的格格不入，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愚者赞歌】 推开门，昏暗的光线伴随着风铃锐利的声音。 岑星一眼就看见吧台上，那个宽阔的背影。 即便脱下白大褂，医者特有的气质并不会被脱下。 坐在吧台上的男人察觉到有人来，端着手里的酒杯，缓缓转过身。 金丝眼镜隐隐反射着昏黄的光线。 “雪杉.图克。”岑星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举着酒杯的男人，不急不慢的冷冷开口，“好久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借酒消愁 “嗯？”雪杉的眼镜上蒙着一层雾气, 单手举着酒杯，目光缓缓的打量着岑星，“喔……我们认识吗？好像认识，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理论上你这么漂亮的美人, 我见一面肯定会记住你的名字。” 酒馆里放着老旧的电影, 仿古的留声机发出震耳的音乐，雪杉的声音混杂在其中, 并不是很清晰。 岑星朝着吧台大步走近, 在雪杉旁边的位置坐下。 “我们当然认识。” “要不要喝一杯……” 岑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从腰间抽./出那把银白色镶嵌蓝宝石的弯刀, 在手臂上狠狠的划了一下。 血流喷溅迸出。 可几乎是是瞬间, 划开的皮肤慢慢愈合, 不过短短几秒，就愈合长出新肉。 “想起来我是谁了吗？”岑星慢慢放下手, 问道。 雪杉歪着脑袋，醉醺醺的表情上有点惊讶。 岑星没接话。 又把弯刀在手上甩了一下，变换成槍械的姿态。 他毫不犹豫，朝着自己手臂上开了一槍。 手臂上的血管瞬间突出, 几乎要爆开，紧接着，皮肤上疯狂长出白色的毛发, 节骨分明的手也化作巨大的兽掌。 岑星猛地挥了一下那只兽化的手掌。 突然, 电影里的音乐变得刺刺拉拉，传出来一种十分难听可怖的声音。 酒馆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坏掉的音响吸引。 “老板, 怎么回事！快来修一下！” “这什么声音！这么难听！” 岑星放下手。 随即, 音响里的声音又恢复正常。 兽化的巨掌也慢慢恢复成人类的手, 纤细修长，只是轻轻搭在桌台上，就足够吸人眼球。 “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一时间你想不起来，很正常。而且，按理来说，退出联邦机密部的研究项目时，是要接受记忆清洗手术的。更甚至退出有些机密项目，连身份都要更换。” 岑星顿了一下，又说道，“但是，你的反记忆清除手段更为高明。” 雪杉微微抬起头，放下酒杯，看着岑星那只刚刚兽化过的手，露出一丝惊讶，“你该不会是，十多年前……” - 周末，沈绛难得没有早起，一直躺到中午，他才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这两天，身体上莫名的不适没少让他吃苦。 不管是omega还是alpha用的抑制剂，对他都没什么用。 不过好在这几天没有大考试，都是一些理论课和文学课，而且身边的alpha都会控制好信息素，这才没让他在人前出现难堪的意外。 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沈绛揉了揉太阳穴。 刚准备爬起来的时候，通讯器响了。 沈绛低头。 屏幕显示是岑星。 他用文字回了一句“不方便说话”，便匆匆搪塞过去。 一想到岑星…… 沈绛不禁攥紧拳头。 那天晚上的事情历历在目，岑星信息素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房间里。 太丢人了。 沈绛一向不是喜欢逃避问题的人，可这件事情，他本能选择逃避。 洗漱时，沈绛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第一反应是岑星，身躯下意识绷直。 沈绛叼着牙刷，打开了门外监控。 “老兄，你居然也有不早起的一天？我来敲了三趟门了，你怎么才开。” “你来干什么？”沈绛一边洗着牙刷，一边不善的说道。 但还是放卡赞进门。 “今天圣诞节诶，你不出去玩吗？”卡赞说着自觉的倒在沙发上，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刚坐下，意外看见沙发布烂了一点儿，很明显是被抓扯破的。 “和你？”沈绛有点嫌弃的反问道。 “啧，肯定还有别人啊，咱俩出去干瞪眼吗。有漂亮的小omega，都是单身，有两个还是音乐学校的学生。逛逛圣诞集市，再一起去全息游戏展，一起去嘛。反正你今天肯定没有约会，而且这段时间你魂不守舍的，问你你也什么都不说，正好出去散散心。”卡赞没再把目光放在被抓破的沙发布上，又继续道，“明年我们就该毕业了，趁现在还清闲，走走走，一起去。” 沈绛：“什么全息游戏展？不会又是上次那个，什么模拟妻子……” 卡赞纠正道，“错。是人/.妻养成器，这次还分omega和alpha版，比上次我送你弟弟的那个更——” 沈绛没等卡赞说完，怒气冲冲的从盥洗室里冲出来，毫不犹豫的给卡赞头上挂了一个debuff。 卡赞委屈道，“干嘛啊。” “你脑子里可有点正经东西吧！” “那你去不去？” 沈绛想了想，还是点头，“去。” 他不能让周围的同学察觉到异常，更不能让好友担心。 而且最关键的是，虽然知道这种游戏不正经，但沈绛其实也很好奇到底是个怎么不正经法。 节日的缘故，即便下着雨，街市上的热闹也丝毫不受影响。 带着手风琴的卖艺人在街口激情演奏着，沈绛看了看天空的雨，又看了看身边的卡赞，“你说的omega呢？为什么就我们两个？” “快到了快到了，”卡赞看了一眼通讯器，又立刻抬头，“这不是吗！这边这边！”卡赞说着，朝不远处挥着手。 卡赞这么一招手，无关的路人也不禁回头看他。 沈绛顺着卡赞招手的方向看，只见来了三四个少年少女，有两个很明显是同胞兄妹，面容看上去又乖又无害，气质温柔，身材也是omega特有的纤细。 离近后，沈绛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花果香。 他像是应激反应一样，立马站直。 “香水真好闻。” “谢谢夸奖。话说，果然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不和我们介绍一下他吗？” 是香水啊。 沈绛一听不是信息素，松了口气。 刚没松完气，肩膀突然被搂过。 沈绛以一个十分僵持的姿势，被卡赞双手架着。 “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发小，沈绛。在我们学校人称最强beta，别看他天天板着个脸，实际上他的确天天板着脸……” 沈绛没反抗，任由这个交际花吉祥物介绍着自己。 介绍完，他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安安静静的跟着人群后。 圣诞集市十分热闹，街边各种卖食物的卖小玩意儿的，还有各种街头表演。 看着卡赞和他们有说有笑，沈绛继续低头。 他羡慕卡赞。 虽生在军部世家，但头上有长辈和哥哥姐姐顶着，身无责任又有钱，还有人宠着，无忧无虑。 正垂头丧气，突然，沈绛闻到了烘烤甜品的香气。 抬头，发现面前突然递过来了一个小碗，上面插着勺子，热腾腾的。 “红酒肉桂烤苹果，甜的。”卡赞说着，抬了抬手，示意沈绛接过，“吃甜食有助于心情愉悦，你试试，很好吃的。” “谢了。”沈绛接过 用勺子挖了一小口，浓郁甜腻的香气立刻钻满鼻腔。 “好吃。应该是用果木烤的，我在家就做不出来这种味道。”沈绛说完，又把吃了一口的烤苹果凑到鼻前嗅了嗅。 “好吃就行。”说完不远处传来同伴的声音。 “卡赞，过来看这个！” 卡赞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先逛，有事待会儿再说，目光又转回沈绛，“老兄，从小到大我遇到什么事儿都是第一反应先找你，虽然你打人很疼，但帮我解决问题的样子真的很酷，而且不管怎么样肯定都会护着我。承蒙你这么多年的照顾，我好歹也长进了一点，你看，你遇到事情了要不要也和我说说？” 沈绛停止继续往嘴里塞东西，抬起头，腮帮子鼓的和仓鼠一样。 意识到吞不下去，沈绛才开始慢慢咀嚼。 “认识你二十多年了，你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这么消沉过。哪怕当初言宴和别人恋爱了你最多也就伤心一会儿，然后带着走路辅助器就和人去干架。” “没什么，这次干架没干过而已。”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沈绛盯上了卡赞手里的那杯没开封的热可可。 他端过来，也不顾烫冷，猛地灌了一口。 “真没什么。” “卡赞，你在这边干嘛？都说了有好玩的，这个街头艺人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演奏水平绝对不输我们学校的导师！” 正喝着热可可，沈绛听见软软糯糯的女声跑过来。 “喔…沈先生，你也一起过来啊。” 沈绛还没拒绝，衣袖就被拽了一把。 手里的饮料差点没端稳。 “大家都在等你，别发呆了，圣诞节就开心一点嘛。” 沈绛拗不过，只能跟着去看。 街口围了很多人，远远地，就能听见悦耳的竖琴声。 沈绛这种五音不全的，乍一听也觉得神奇。 挤过人群，只见竖琴旁边坐着一个带面具和礼帽的男人，拨弄竖琴的手也带着手套，唯一能看得出的是身材挺拔，年纪不大，最多三十岁左右。 “他的肢体动作看上去好像军人。”卡赞也不懂这种会响的弹棉花器，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评价道。 沈绛这才认真观察，“确实。” “军校的学生都这么厉害吗？” “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卡赞评价道，“可能是民间组织的佣兵，哪儿有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军校的学生会来街头卖艺为生。算了不想这个了，晚上吃什么？” “我知道一家酒屋……” “你呢沈先生？” “我都行。” “老兄，没有叫‘都行’的餐厅。话说即便明天不上课，喝酒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 “……” - 坐在酒屋里的时候，沈绛还是沉默寡言。 ——其实他不说话的时候，更加配得上这幅长相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冷”字，锋利俊美的脸反而更有吸引力。 一说话开口，这种冷俊感就会荡然无存。 “沈先生喝酒吗？” 沈绛刚想回答，面前已经多了一大杯啤酒。 “谢了。”他冷淡的回答道。 “喂，怎么不先端给我啊。要不是我介绍，你能遇见沈绛这么好看的人吗？” “马上给你端，嚷嚷什么？” 沈绛看了看面前的酒精。 少年时期他好奇过，偷偷和卡赞一起喝过酒。结果就是两个人东倒西歪，在室外的草地里睡了大半天。 从此，沈绛就明白学校教的“喝酒误事”的真正含义。 并且以后再也没好奇过这种害人饮料。 不过，酒后强行睡着的放松感…… 沈绛没想多，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啤酒。 小麦的味道盖不过酒精的味道，沈绛蹙眉，明显不太适应。 可接着，他又猛地灌了好几口。 【插播一条新闻，继第五星域出现人工虫洞后，第十星域外各地开始陆续出现自然虫洞，目前已发现五个，传送出来很多件旧帝国时期的皇室用品，暂无活物传送出……】 沈绛继续喝着杯子里的酒精。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呕吐描写预警。 【下面再为大家插播一条新闻……】 “这个好吃！再点十个……” “饭桶都没你们这么能装……” “等一下, 那么一大桶啤酒怎么就剩这么点了……” “不对呀，我们好像都没喝两口……” 沈绛感觉到入耳的声音已经开始发虚，周围的环境吵闹，他蜷缩在座位里, 机械性的重复着喝酒的动作。 “好家伙, 你是把一桶酒都喝完了吗老兄？” 伴随着刺耳的声音, 沈绛感觉到有人拍他的肩。 抬头，重影之中, 好像是卡赞的脸。 “嗯。”沈绛点点头, 没有否认。 好像是喝了不少, 因为还没吃东西, 就觉得很撑。 “老兄, 别喝了, 会出事儿的。怎么一会儿没看见你你就喝这么多？” 沈绛感觉到有人要抢他的酒杯。 下意识把杯子往怀里抱了一下。 他平时格斗可不是白练的，只要他不撒手, 没人能抢得走酒杯。 “喝的不多，不要你管。”无意识间，声音软软的，和这幅冷淡外表截然不同, 像是撒娇一样。 “……” 沈绛感觉到没人抢他的杯子，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好撑。 尤其是酒精产生的气体堆积在胃里, 胀的难受。 过分难受的感觉占据全身, 沈绛这才不情愿的放下酒杯，往桌子上趴了趴。 趴在桌子上的时候, 沈绛感觉到旁边有人时不时和他说话。 他也听不清别人说的什么, 只觉得吵闹, 干脆换个姿势堵住耳朵继续趴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沈绛感觉到他被人拽了起来。 力气很大，和刚才抢他酒杯的卡赞的力气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咦，你的袖子怎么烂了？不过亏得你在附近，那你照顾好你哥……” “你的眼睛真漂亮，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 “居然不是单身，好可惜啊。” “有事和我联系，沈绛就交给你了，待会儿你们回学校万一进不去我给你们打掩护……” 沈绛听见身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紧接着，双脚突然腾空的，身体压在了宽阔的后背上。 他感觉到自己在移动，意识混沌的问道，“谁啊，放我下来。” 出了餐厅，夜风一吹，沈绛意识到不对，突然开始挣扎。 “放我下来……”沈绛挣扎不脱，意识到对方的力气比他想象的大，可惜目光无法聚焦，只能用手胡乱摸着，声音软糯糯的，“是卡赞吗，放我下来。” “长兄。” 身前传来冷冷的声音。 沈绛停止摸索的手，疑惑的歪着脑袋。 长兄？ 他想了好一会儿。 “我弟弟才这么小一点点，你不是我弟弟，”沈绛疑惑的说着，用手比了比，“就，这么小，能挂在我腿上能圈在臂弯里，声音也软软的，你不是我弟弟。” 说完，沈绛感觉身前人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又小幅度的动了几下，“放我下来。” 扭动之中，他感觉到扣在他腿上防止他掉下去的手倏地收紧。 “长兄，你喝多了。” “没喝多。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沈绛像复读机一样，无效的重复着这句话。 被人背着难免挤压到胃部，沈绛有点难受。 “放我下来，你这么背着我我好难受。” 抱怨完，他才感觉到双脚落地。 四周幽暗，偶尔有孩童打闹的声音和情侣窃窃私语的声音，他顺势坐在地上，摸了摸周围的环境，好像是公园的草坪。 不远处还有一处小型的圣诞集市，夜色中，点点星火远看像是萤火虫一样。 “咳咳咳……”感觉到胃里难受，身躯下意识反弓。 沈绛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朝着视线中的垃圾桶走去。 腿脚发软的时候，他感觉到身边那个叫他“长兄”的人扶住他，开始给他顺背，同时，一只手钻进衣服，替他揉着肚子。 “别揉，胃里好难受……”沈绛单手支撑着身体，小声抱怨道。 原本只是胃里胀的难受，被这么一揉，胃里翻涌的感觉愈发激烈，喉咙里也一直泛酸。 “……”干呕的冲动，沈绛下意识弯腰，可除了生理性的泪水涌出眼眶，什么也没吐出来。 “别揉了啊……”抱怨的声音有些，甚至有点哭腔。 “吐出来会舒服一些。”岑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大力的按摩下，本就胀满的胃部很快就翻江倒海。 干呕的冲动愈发频繁，沈绛能感觉到腹部一缩一缩的，口腔里酸苦的味道也越发增多。 他无助的一次又一次躬身。 “——”突然，酒精混合着胃酸的液体冲出食道，生理性的泪水连同酸涩的液体一起迸发，沈绛下意识躬身，“哇——” 吐出来了一些，沈绛才稍微站直，喘着气，视线被水雾模糊。 胃部痉挛的感觉不仅没好转反而更甚。 沈绛不断地深呼吸着，试图平复干呕的冲动。 又是一阵呕吐的冲动。 “呜——” 半透明粘稠的胃液从口中汩汩涌出，沈绛试图下咽克制，下一秒，便是更猛烈的干呕。 酸液吐出的时候，不知怎么呛到气管里，“咳咳咳咳……” 呛咳几乎是雪上加霜。 “……” “呜……” 猛烈的咳嗽中，沈绛连连弯腰，一阵接着一阵呕吐着胃里的酒精。 弓起的背脊一抽一抽的，粗重的呼吸也紊乱不堪。 “别揉了……” “难受，别揉——呜——” 剧烈的呕吐中，只有那只替他顺背的手，让他感受到一点人世的温暖。 好难受。 吐了不知道多久，沈绛才感觉身体的抽搐渐渐停止，眼前也清明了一些。 腹部替他按压的那只手力度渐渐减小。 粗重的呼吸，几乎站不稳的双腿，打颤的牙齿，昭示着身体的主人刚才经历着怎样的酷刑。 岑星见长兄平复了一些，才把水瓶递过去，示意他漱口。 看着长兄无助的呕吐，心脏绞痛的感觉时时萦绕，可心疼归心疼……岑星的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长兄的脸。 ——生理性的泪水把眼眶弄得殷红，吐过后全身的颤抖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咬唇过度带来的唇部充血和苍白的脸色对比鲜明。 和平时那个骄傲优秀的沈绛不一样。 被揉着肚子，无助呕吐的时候，那种被蹂/.躏过度的破碎感，还有脆弱感。 是另外一种不可言说的美景。 “长兄感觉好点了吗？”岑星接过沈绛漱口的水瓶，用手安抚着后背，小声问道。 “嗯。”沈绛闷闷的回答了一声。 双脚站不稳，感觉到背后有人支撑着他，沈绛也不管对方是谁，干脆直接把重心压上去，任由对方支撑着自己。 胃部的不适缓解了许多，但头晕和身体发软的症状毫无缓解。 沈绛躺在草坪上，用手揉着太阳穴。 好困。 “长兄，困的话别在这儿睡，我带你……” “我都说了我没你这个弟弟！”沈绛立刻反驳道，“我都说了，我弟弟很小一点，才，这么大。”说完，沈绛又用手比了比，比划完，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和我弟弟说一声，今天不回去给他做饭了，可能也不能给他讲睡前故事了。” 沈绛打开通讯器，翻找着岑星的联系方式。 不一会儿，另外一个通讯器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岑星当然没接。 他静静的看着沈绛的反应。 明显，沈绛的醉酒后的意识回到了很多年前，无忧无虑万事遂意的年纪，性格也是，比现在更加开朗。 沈绛见许久没人接，失落的放下通讯器。 “……他不理我，”沈绛喃喃道，“他居然不理我，以后都不给他做饭了。” 说完，沈绛把目光聚焦在身边坐着的少年身上。 银白色的头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哪怕只是剪影，也能看出五官挺拔，唯一不和谐的一点就是衣服的袖子是破的，像是被撑破的，和这幅贵气的长相十分违和。 沈绛爬起来，凑近到少年面前。 “干，干什么？”感觉到酒气袭来，岑星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沈绛会直接爬到他腿上，更没想到会突然凑这么近。 “你的眼睛，好像我弟弟。”沈绛双手撑在岑星膝盖上，看着那双湛蓝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 岑星感觉到身上有些发热。 喉结涌动了一下，随即别过头，尽量转移注意力。 “不是像……算了。”岑星放弃和醉鬼讲道理。 反正闲来无事，他们也无处可去，在公园吹吹风，等沈绛休息一会儿再走也好。 “奇怪，你身上怎么突然有股……雪原的味道？”沈绛说着，又在空气里使劲儿的嗅了嗅，“不过挺好闻的。” 岑星哪儿敢接话，尽可能保持呼吸平稳。 双手一时间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慌乱之中，他又有点庆幸。 庆幸今天在长兄身边的是他，要是换成别的alpha，看见长兄酒后这幅毫无防备的样子…… 哪怕是从小和长兄一起长大的发小，也绝对不行。 “真的好好闻，”沈绛感觉到那股香气愈发浓烈，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恨不得把脸贴在对方皮肤上，“咦，气味好像是从你脖子后面发出来的。” 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沈绛抬起支撑在腿上的手，好奇的摸向白皙的脖颈，慢慢的绕道后颈。 后颈皮肤的温度很高，沈绛可以确定，这个地方就是散发出雪原气味的源头。 指尖刚刚触碰到热的过分的皮肤，突然沈绛感觉到手腕被抓住，强行将他的手和气味源头分离开来。 “长兄，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也许是呼吸太重，声音听起来有点怒意，但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沙哑感。 沈绛歪着脑袋，有些困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歪书。 头疼。 头部的血管几乎要爆裂开来, 沈绛被迫从睡梦中清醒。 阁楼昏暗的灯光，窗外军校的夜景，沈绛摸了摸身边的被褥，手感也是熟悉的。 怎么回到宿舍了…… 他记得, 圣诞节晚上他和卡赞他们去了酒屋, 稍微喝了一点啤酒。 沈绛躺在枕头上缓了好久, 大脑才渐渐恢复思考的能力。 掀开被子，沈绛看见自己身上, 呼吸不禁一滞。 衣服也被换了。 沈绛顿了一下, 随即掀开睡裤确认了一眼。 又立刻合上。 突然, 阁楼下的浴室传来开门的声音。 从走路的声音, 沈绛一下就听出来是岑星。 “长兄醒了？” 沈绛还没开口问情况, 就听见岑星的声音。 “醒了。话说, 我怎么回来的？”开口说话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又一次充斥全身, 沈绛不禁扶额，“还有，咝……疼……”沈绛放弃说话，专心揉着太阳穴。 缓解疼痛的时候, 他听见岑星上楼的声音，随即，面前多了一杯冒汽的热茶。 沈绛刚想伸手接, 杯子已经凑到了唇边。 “……”沈绛被迫喝了一大口。 茶水不烫, 但味道的确不怎么好喝。 “先问长兄一个问题。”岑星单手给他喂着水，声音冷然。 沈绛：“什么？” “长兄以前经常和朋友出去喝酒吗？” “就这一次。”回答完, 沈绛感觉到岑星的表情松懈了几分。 他更不明白。 “再问一个问题。长兄知道摸alpha的腺体这种动作意味着什么吗？” 沈绛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Alpha和omega的腺体在后颈, 虽然是暴露在外的皮肤…… “我记得, 是意味着，性邀请…”沈绛回答完，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有人这样询问你的？谁这么缺德？我现在就去找他算——”沈绛还没说完，又被强行灌了一口热茶。 他有点恼怒。 “你干什么？” “我刚才叙述的，都是长兄酒后的行为。”岑星见一杯热茶见底，这才放下杯子，平视着沈绛。 银白色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冷冽的眼神让沈绛有些不舒服。 他的行为？ 沈绛懵了一下。 回想了半天，沈绛也不记得有这回事。 而且，昨天喝酒之后，身边最近的alpha应该就是发小卡赞，再其次，是岑星。 看岑星的反应，沈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不记得了吗？” “……”沈绛垂头，努力回想着。 可什么也想不起来，所以的记忆都停留在酒屋喝酒的节点，再往后就像被剪辑过的视频，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我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还是做了不该做的举动？”沈绛说话的声音都发颤。 不应当。 他从来没有对自己养大的弟弟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只有那次信息素造成的意外事故。可自从那次事故后，他想到岑星就会心生愧疚，背德感带来的罪恶足够让沈绛不敢直视岑星。 岑星没接话。 他原本是想告诫长兄，以后不能和别的alpha出去喝酒，没有戒备心太过危险。 可看长兄慌乱无措的误会，内疚的反应…… 明明当时，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而且，长兄压根就没认出他的存在，只把他当成陌生好心的alpha，好奇他的腺体被阻止后，就直接栽倒睡着。 最重要的是，从沈绛毫无防备的反应来看，沈绛是真的能感知到alpha的信息素，并且会被吸引。 岑星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岑，岑星？”沈绛见岑星绷着脸，心里更加没底。 他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比如抖露了要成为雪杉试验品的事情？ 可一上来岑星问摸alpha腺体的含义，沈绛又觉得自己应该不是说了这方面不该说的。 “我给你道歉，”沈绛真的慌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都说酒后吐真言。我一直以为，长兄对我好，是真的把我当亲生手足，”岑星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沈绛的反应，继续说道，“没想到……” 如雷贯耳。 沈绛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呆滞的坐在原地。 他怎么会做出这种…过分的行为？ 沈绛能感觉到身体在隐隐颤抖，他不会对弟弟又任何非分之想，绝对不会。 最关键的是，岑星死活不说他到底做了什么。 慌乱，愧疚，自责…… 重重压力之下，沈绛真的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算了。长兄好好休息。”说完，岑星从床铺上爬起来，径直走下阁楼。 沈绛彻底慌了。 这种无措感不是小时候，岑星赌气不理他的那种无措。 沈家的所有人都变得不可靠，只有这个弟弟知道他不是人类后，并没有表现出嫌弃。 从某种意义上，他只剩下岑星这一个亲人。 “岑星！”沈绛也顾不得身上难受，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连忙追了上去。 下楼的时候摔了一下，他立刻爬起来，伸手拽住岑星的衣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和我说啊，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我给你道歉，让我做什么都行……” 沈绛的语气难得出现慌乱，“对不起。” 岑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沈绛拽在他衣服上的手，微微别过头，忍住嘴角上扬的冲动，“我并没有责怪长兄，长兄怎么了？” 除了道歉，沈绛说不出别的话。 僵持之时，突然，沈绛感觉到背后环过一双手臂。 沈绛第一次觉得被拥入怀中是一种心安的感受。 换做以前，他很可能抬手给岑星一脑瓜崩子，反问岑星犯什么病。 “我只是想提醒长兄，你酒后的行为太没有戒备心，还好昨天陪在长兄身边的人是我。要是换成别的alpha，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岑星见沈绛没躲，这才用手小幅度在背后安抚着，“不凶一点板着脸，你根本认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下次很定还犯。” 抱着长兄的时候，岑星很克制手上的力道，尽量不让沈绛感知到他的喜悦。 小时候他总觉得长兄的身躯宽阔，可如今抱起来，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健壮，是可以圈在怀里的大小……岑星没有继续想下去。 沈绛这才放松了一点。 幸好…… “不过我很好奇一点，长兄似乎能感知到我的信息素？” 沈绛还没舒出来的气又一次绷回弓弦上。 坐回沙发上的时候，沈绛像是脱力一样，瘫在沙发里。 “昨天我观察出来的，”岑星又接道，“我希望长兄和我说实话。” 要不要和岑星说实话？ 瞬间，沈绛还真有种被蛊惑道想全盘托出的冲动。 不过很快，他还是说道，“beta不可能感知到信息素的。” 岑星久久没说话，翻出随身携带的便签，在上面匆匆写着字。 沈绛好奇，还没勾着头去看，面前就先一步多了一张纸条。 “12月27日，k-03教学研究室？” “给长兄做一个身体检查。我需要知道长兄是否能感知到我的信息素，以及别人的，”岑星说道，“这个研究室是学校批准我自习用的，很多仪器都是我自己租买的，数据可靠。” 沈绛想拒绝，“不了。” “刚才长兄还说，做什么都可以。”岑星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而且你不是人类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体检对于长兄而言也是好事，长兄也可以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话说，长兄现在应该也只知道自己流的不是人类的血，并不知道自己的具体来历吧？有一个信得过的医生帮你体检，对你而言不也是好事吗？” 沈绛没反驳。 好像言之有理。 “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时间到时候我会联系长兄，”岑星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刚才给长兄喝的是安神茶，待会儿再补一针止痛。以后别再喝酒了。”说完，岑星又开始在医疗箱内翻找药剂。 - 圣诞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沈绛抬头看着研究室上的门牌，很快就找到了k-03研究室。 放假期间，医学院里静悄悄的，沈绛看了一眼通讯器，岑星留消息说在图书馆找资料，让他先过来。 打开门禁，沈绛走进研究室。 研究室不大，很多设备都是旧的，甚至还有不知道退役多久的前朝余孽和上古神兽，的确是给优秀学生用于自习的。 沈绛刚坐下，感觉到身下有什么东西硌住了。 他站起身，把身下的东西拿起来。 是一本书，反扣在椅子上，应该是看了一半没看完的。 沈绛以为是岑星的课本或是什么专业书籍，好奇的摊开。 反扣的书页末端，用斜体写着一段话。 ‘要在英雄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这时他们身上每一处都是炽热柔软的，包括意志，这是让他们依赖你最好时机。比如在我骄傲的上司生病之时，突然拜访他的卧室。’ 沈绛不禁蹙眉，翻过来看了一眼封面。 只是一本不入流的小说。 “岑星一天天都看什么玩意儿……”他不禁自言自语道。 第四十二章 心机boy 话是这么说, 眉目也越蹙越紧，可好奇心驱使下，沈绛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那段怪异的斜体字。 思考了一会儿，沈绛决定稍微翻翻这本书。 也好更了解青春期的弟弟到底在想什么。 “主角居然是亲兄妹吗……”还没翻两页, 沈绛就一副大受震撼的表情。 还没继续好奇下去。 突然, 门口传来门禁的提示音。 沈绛赶忙放下书。 “久等了。”岑星说着, 放下手中的背包，在制服上罩上了一层白色外套, 对着镜子调整着帽子, 确认头发彻底被包裹。 “我也刚到, ”沈绛说完, 迟疑片刻, 出于好奇, 还是开口问了问书的事情，“岑星, 这本书是你们课程内的读物吗？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消遣时光的读物，”岑星顺手拿起那本书，放回书架上，“讲的是一对兄妹在末世背景中冒险求生的历程, 有的时候学习太无聊，会看点这些杂书。” “哦。”沈绛没再追问。 难怪他刚才看见书中的主角兄妹，明明第二性别也分化了, 还抱在一起睡觉, 末世冒险故事就说得通了。 他像岑星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这种冒险小说，很正常。 “长兄, 过来躺下。” 平躺在监测台上, 沈绛任由岑星在他身上安装着各式各样的仪器和管道。 躺下仰看着岑星忙碌的身影, 沈绛有种自己养的猪终于出栏的怅然感。 他还记得小时候带岑星玩射击的时候，岑星连槍上的军用符文都不认识，现在已经能熟练操作各种仪器。 沈绛莫名有点紧张。 岑星感知到他的身躯紧绷，主动开口聊天，“希望检测结果是好的。毕竟如果检测到长兄能感知到信息素，那么接下来我就得额外抽/.出时间，帮长兄做信息素抗干扰训练。” “是omega和alpha必修课的那种信息素抗干扰训练吗？” “嗯。不过会根据你的身体情况进行增加。毕竟你的同龄alpha和omega都训练了快十年，你要追上他们肯定不能按照传统训练进度来。” 沈绛陷入沉默。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和学习能力倒是有信心。 主要是他听卡赞说过，抗干扰训练初期，几乎就是社死现场。 因为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会不自禁的产生生理反应，当然，所有的反应，在场的教练们都会看在眼里，并适时进行抑制指导，每个学期还有专门的考试。 一般分化后两年左右，成年之前，所有omega和alpha都能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并且拥有很强的抗干扰能力。 沈绛当时只是听卡赞抱怨，就尴尬的无地自容。 “没关系。即便训练，也是我来检测长兄的情况，不会让外人看见。” 沈绛：…… 听起来更怪了。 被催眠陷入沉睡的时候，沈绛脑子里还在想这件事情。 - 沉睡不知多久，沈绛才隐隐约约恢复意识。 耳边，医疗器械的声音络绎不绝。 还有岑星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以及记录数据的写字声。 他看不见，只能凭声音推测的着周围的环境。 过了好久，医疗器械冰冷的声音才渐渐安静。 沈绛感觉到自己被横抱起来，稳稳的躺在沙发里。 岑星居然已经能稳稳抱着他了。 手脚渐渐恢复知觉，沈绛艰难的爬起来一点坐直。 水杯已经凑到他面前，沈绛道了声谢，接过猛地喝了几口。 喝水的间隙，他感觉到岑星坐了到了他身边。 沙发就这么宽，挤下两个成年男子的体型着实勉强，沈绛见此也不好再躺着。 “药效还没过。长兄躺着就行。” 还没爬起来坐直，就被制止。 “初步检测结果出来，目前看来，长兄的确是感知不到信息素，不过身体的结构，和寻常beta似乎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长兄是人为创造的原因，”岑星顿了一下，“不过不用担心，稍微给你配一点药，平时混迹在普通人类里是不会暴露行踪的。甚至能逃过绝大多数血液检测仪。” “有这么神奇的药吗？” “有。伪装人类的药物，人类也用不上，所以市场上不会看见，很多人不知道十分正常，”岑星笃定的说道，“但至于你的具体身份，我还需要比对数据才能得出结论。不过不用担心，不会太久。” “嗯。”沈绛松了口气。 原来岑星也检查不出他能感知到信息素，并且会对alpha的信息素有所反应。 刚进实验室的时候，沈绛预想的千万种结果，都没发生。 岑星起身，走到操作台前继续监督着仪器工作。 不过一会儿，就拿了许多支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淡绿色的液体。 “这些药物是长兄日常需要吃的，混在水里喝下去就行。它们可以帮助长兄的身体特征更接近人类，往后我会慢慢把它们改良成针剂。”岑星说着，掰开了一瓶，倒入水杯中。 “好。” 喝下去的时候，沈绛微微蹙眉。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味道，闻上去和omega使用的抑制剂有一点点相似。 他不懂药理，只知道喝下去之后，并无不适。 “真好，给长兄检查之前我还在想，如果真的能感知到alpha的信息素，以后肯定要避嫌，就不能像以前那么亲密的粘着长兄了。” 沈绛喝水的动作停了一下。 “长兄，我今天晚上想吃你做的饭。” 沈绛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跳跃度，赶忙应答道，“好，好。” 下午，沈绛在射击练习室里安安静静的练习着。 假期的缘故，练习室里的人并不多。 一口气打完二十多个能源胶囊，沈绛才想起来看一眼通讯器。 荧屏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消息。 沈绛点开，发现联系人显示的全是布兰多。 布兰多作为即将毕业的学生，早就不怎么在学校，而是在各个星域执行任务，提前适应军部的生活。 沈绛心情忐忑的点开消息，发现是很多张模糊的照片，还有一段立体录像。 他点开那段立体录像，顿时，眼前跳出来的景象仿佛他就是录像者，正躲在狭小的夹缝里，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的记录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看了两秒，沈绛就意识到这是第五星域的环境。 更具体一点。 是他遇到父亲沈橪，和他的儿子时的场景。 录像中，他隐约看见了自己的身影，被沈橪拎起来，狠狠的锤了头部。 只不过看不见脸，加上被打的太狠，骨骼扭曲，除非在现场，很难辨认出来被打的人是他。 布兰多怎么会拿到这段录像？ 又是谁录下来的？ 沈绛急忙走出训练室，在校内后山上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拨了通讯。 【对方正忙。】 没打通。 随即，通讯器上又出现了一条消息。 【出军校校门再联络我。】 沈绛即刻跑向浮空轨道。 出了校门，他才再一次拨通通讯。 “沈绛。录像和照片都看见了吗？” “你怎么拿到的？”沈绛没回答，急匆匆的反问道，“是你的家族——” “和家族无关。我在第五星域执行任务，这是任务中的线索。我第一眼就觉得，那个被暴打垂头的受害者是你。” 沈绛：…… 他怎么认出来的。 “这段录像是在现场死者身上找到的。他死于激光槍攻击，”布兰多说完，看着沈绛一头雾水，随即又道，“可能你不太理解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么问吧，最近的新闻你看了吗？” 沈绛：“什么新闻？” 布兰多：“多处星域出现人工虫洞，而且，虫洞里有旧帝国时期——联邦还未独立时的物品传送出来。” 沈绛努力的回想了一下。 好像有点印象。 那天和卡赞他们出去喝酒的时候，还没断片之前，隐隐约约听见新闻播报里说过。 “这段录像的死者死于的激光槍型号也十分诡异，是旧帝国时期最常用的激光加特林，因为性能不稳定加上对操作者体能要求高，联邦独立后基本被废弃。而且事发地就在人工虫洞附近，就是那个传送出活物的人工虫洞。” 沈绛愣住。 他的大脑飞速处理着这些信息。 这是说，那天，他遇见父亲和哥哥时，父亲带了一堆拿着旧帝国时期武器的佣兵？ “我能透露的情报有限，我知道你有很多困惑。如果那个被暴打的人是你，那么你应该是现场唯一一个幸存的受害者。我需要你帮我指认，当时是谁在对你进行施暴？现场除了你还有那些人？拜托了。” 沈绛定了定神，很快冷静下来，否认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眼神儿，但很明显，那个受害者并不是我。我常年不出军校大门，节假日都在练习室里训练，你突然说在第五星域看见我被暴打……这不是偏见是什么？不过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要不要考虑再多和我说一点，我兴许可以帮你调查调查。” 说完，沈绛感觉到布兰多的脸色微微阴沉。 僵持片刻，布兰多又一次开口。 “行。那我再说两句。我还怀疑，那些拿着激光加特林的军队，很可能不是我们这个时空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哥哥，嫂子知道了，不，不会生气吧？ 布兰多是说, 当时沈橪带着的军队，不属于这个时空？ 沈绛思考了好久，确认自己没理解错，“有证据吗” “没有, 直觉。不过如果找到当时那个施暴者的身份, 找到被传送出来的那个生命体的身份, 一切就会有头绪了。” “毫无根据的猜测，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沈绛面无表情的看着荧幕, 反问道。 “会的。因为如果在场的那个受害者是你, 肯定会相信我的猜测, 并且帮我调查。”布兰多说着, 背后突然跑过好几个身着重甲的士兵, 应该是在驻扎基地一类的地方, “这次的任务十分重要，往严重说, 甚至会危及联邦安危。” 沈绛没接话。 这个猜测虽然离谱，但提出来的时候，沈绛是真的产生过动摇。 “我暂时能透露的信息有限。不过这次的任务奖金有六位数，可以分你一半。” 沈绛：“那我稍微考虑一下。” “哦对, 还有一件事，”布兰多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响起声音。 “瑞德先生, 紧急集合令响了！” “快点快点, 回来再和你家的小omega卿卿我我。” “我有急事，先走了。” “慢走。” 挂断通讯后, 沈绛久久驻足在原地思考着。 把沈家的事情抖出来, 他大概率也要被销毁。 这些事情, 他怎么思考也想不通，他急需一个能说说话的人。不一定要能帮他解决问题，只是单纯听他倾诉就行。 沈绛想了一圈。卡赞？算了，先不说这个吉祥物很可能反给他添堵，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也注定他不可能和卡赞说这些。 那……雪杉？ 沈绛随即自我否认，他还不想死在这个变/.态恶医手下。 岑星？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个养弟能说。 至少目前为止，岑星知道他的身份，知道沈家的破事儿后，都是站在他身边的。他也不指望十几岁半大的岑星真能帮他做什么，只要听听他说话就够了。 想到这儿，沈绛立即动身，走向医学部的校区。 K-03研究室并没有锁门，里面除了那个身材高挑的白发少年，身边还有好几个同学，一群人围在手术台上，小声讨论着什么。 岑星察觉到有人，回头看了一眼。 沈绛见岑星有点激动，眼里按捺不住欣喜，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和同学说话，自己悄悄摸摸钻进研究室，在角落里的窗台坐下。 旁听了一会儿，沈绛大概明白他们是在做小组作业，便打开课本温习着理论知识，没去打扰。 “长兄！” 不过一会儿，沈绛就听见兴高采烈的声音传来。 “忙完啦？”沈绛从窗台上跳下来。 还没来得及和岑星说话，只听见旁边岑星的同学先一步说道。 “哇！小岑，这就是你天天念叨的哥哥吗？” “这不是军校院里最厉害的那个beta吗？” “……” “沈绛学长好，请问能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先一步伸过来一只手，示意他把通讯器贴过去，交换联系方式。 沈绛看着这个主动的少年长相清秀，眉目温和，身材线条柔和，看上去是个柔软的小omega。 最重要的是，清冷的气质，和沈绛少年时期最喜欢的某个omega，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 “我也要联系方式！我想让你给我补习模拟作战，价格你开，我保证付得起。” “先——”沈绛还没说完，只见一只保持沉默的岑星突然站直，满脸不善的看着他。 沈绛刚想说什么，只见岑星先一步开口。 “长兄，你乱和别的小，小omega说话，嫂子知道了，一定会特别特别，开心吧？” 嫂子？ 沈绛愣了一下。 “啊？你哥哥不是单身你怎么不早说？” “高级部快毕业也到年龄了，结婚很正常是很正常，但不说出来搁这儿钓鱼呢？” “有家室了啊？没意思了……” “那不是更刺激了？” “……” 沈绛攥紧拳头。 他想给岑星一个脑瓜崩子，但碍于岑星同学都在，得给岑星留点面子。 等同学走后，实验室里只剩下两个人时，沈绛板着脸开口，“你哪儿来的嫂子？别人来要我联系方式，又没问你。” “难道长兄真的想和他们交换联系方式？”岑星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小时候还肉嘟嘟的脸，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稚气，严肃的时候，已经开始让沈绛有压迫感了。 想和不想都是他的事情。 什么时候轮到岑星管他给他甩脸色了？ 沈绛刚想反驳。 “那么我来告诉长兄。他们之间有的是想和长兄交往，有的只想和长兄发生重叠式连接关系。但无论是哪种，你们到了交换体/.液的那一步，都有暴露你非人类身份的危险。医学生比你想象中敏锐的多，尤其是对于不同物种的察觉。我说有嫂子，只是想保护长兄……”说道最后，岑星有几分委屈，“算了，是我担心过头了，吃力不讨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绛见岑星垂头，连忙说道。 顿时也不生气了。 好像……岑星说的挺有道理。 过分亲密的关系的确容易暴露他不是人类的特征，沈绛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单身了那么多年。 岑星还是垂着头，一副“人家要掉小珍珠”的表情。 “抱歉，我没想这么多，是我错怪你了。”沈绛见弟弟不说话，走上前拍了拍岑星的肩膀，“你也知道，我有的时候心思不是那么细腻。”沈绛尴尬的抓了抓头发。 他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 沈绛：“别生气啊。” 上一秒还绷着脸的岑星，下一秒，倏地笑了出来，“我哪儿会生长兄的气。只是刚才在同学面前笑得太累，懒得动面部肌肉。”说着，岑星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沈绛松了口气。 “话说，长兄特意来研究室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绛这才想起来正事。 真要说出口的时候，沈绛欲言又止。 向比自己年幼，弱小的弟弟诉说…… “和我说说。我已经不小了，可以为哥哥排忧解难。而且只有我们是最亲密的，不和我说难道去和外人说吗？”岑星说着，反锁上了研究室的门，走到沈绛身边的窗台并排坐下。 思考了一会儿，他还是直接躺在沈绛腿上。 像小时候一样。 沈绛感觉到大腿上一沉。 他没有推开，干笑了一下，伸手摸着银白柔软的头发，“长大了怎么还这么喜欢撒娇？” “又没有别人。说说嘛。”岑星仰头看着沈绛，湛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用揉碎的星辰作为点缀的蓝宝石，光芒黯淡却难以移目。银白发的头发有点长，一半儿散在肩上，一半落在沈绛腿上。 迟疑片刻，沈绛还是说了和布兰多的通话内容。 他没有保留什么，一股脑的全说给岑星听，包括以前的次次会面。 反正对于岑星，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即便隐瞒，岑星也会通过其他途径知道，比如沈家的事情。 说完，沈绛感觉腿上被压的一痛。 岑星激动的翻了个身。 “原来长兄早和那个人有联络？”岑星的声音有些不悦。 “怎么了？”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岑星立刻收起不悦，换上笑容，“首先我很开心长兄信任我和我说这些……不过长兄，瑞德家族是联邦内掌权占比最多的家族，他的话不可信，甚至一开始接触你也是抱有目的的。” 沈绛：“这个我知道。” “如果真的打算和他合作，带上我吧。有我在他不会拿长兄怎么样。”岑星说着，眨巴了一下眼睛。 沈绛笑了。 他心说岑星这个半大的孩子能抵什么用。 虽然客观上，岑星不算是孩子，但在沈绛眼里，他就是孩子，永远都是。 “长兄别笑，我是认真的。长兄知道巨兽基因是怎么运作的吗？导致被禁止了这么多年，依旧有那么多医生、科研家想要复制？” “不知道。”沈绛如实回答，“不过在联邦独立战争里能扭转局面，肯定是一件厉害的武器。” 岑星：“那你听过海妖塞壬的故事吗？” “就是那个，唱歌让轮船出事儿的妖娆女人？”沈绛想了想，“听过，睡前故事书都有这个。” 岑星：“最后经证明，的确有这种生物，属于上古巨兽的一种，不过长相是否妖冶，是不是女人无从而知。他们可以通过声音干扰周围磁场，磁场足够造成那个时代轮船上的指南针出现问题，最终撞向焦岩。巨兽基因改造的人形武器也是这个道理，被改造过后的人兽化后不仅刀枪不入，可以抵御大部分物理攻击。更厉害的是，可以直接干扰信号收发，甚至控制信号，到时候改变战舰行程，直接攻击指挥部都是小问题。如果经过训练，理论上甚至能干扰到脑波。如果训练得当，加上兽化时保留人类意志，还能分辨出那些是敌军的信号需要干扰，哪些是我方的信号不需要干扰。” 沈绛听的目瞪口呆。 要这么说，靠一个林佑之力挽狂澜听起来也不是天方夜谭，这完全是降维打击。 后人想要绕过律法，再复刻这么一个强大的人形武器，也完全说得通。 “你从哪儿知道的？”震惊之余，沈绛不禁发出疑问。 他仍记得，最初和雪杉合作是为了得知岑星的身份。结果一圈儿下来，他知道了自己不是人类，父母的孩子不是他，以及等等震撼到没边儿的消息。 唯独没查出来岑星的身份。 可不知不觉中，岑星早将他的老底探的干干净净。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白色毛茸茸 “教授讲的加上自己翻书, 很多教授都有私藏禁书的爱好。”岑星笃定的回答道。 沈绛知道再追问也追问不出什么。 “话说回来。如果长兄真的要和那个金毛合作，我会尽快找出能暂时改变基因序列的药物。只要他们查不出你是沈橪儿子的克隆体，即便你们长得再像，也不会出问题。” “我也没说要和他合作……” 话是这么说。 如果真的能借别人之手, 销毁这个“哥哥”, 并且他能全身而退…… 说不心动是假的。 - 潜水作业结业考试后, 沈绛和卡赞并排站在礼堂里。 林校长的立体投影在讲台上飘来飘去，看着下面上课如上坟的学生, 心情十分愉悦, “亲爱的同学们, 虽然你们刚刚经历了饥饿极限训练, 睡眠极限训练, 体能极限, 又或者是极地作战，但不妨碍你们接下来还要面对更加残酷的未来, 这么想想，为了过去的事情耷拉着美丽的脸蛋，是不是特别不值得？” “他可真会说话。”卡赞小声抱怨了一句。 “确实。我要是女娲当初就不给他捏嘴巴。”一向遵守校规的沈绛也没忍住。 他刚从冰冷的模拟海水里上来，虽然换上干爽的衣服, 但身体仍在止不住的发抖。 “那边的两位同学？对，就是沈绛和旁边琥珀色头发的男生，你们在说什么呢？” 沈绛安静。 卡赞安静。 “噢, 不想公开说就算啦。”林校长飘到离两个人还有三步之遥的地方, 看着两个人惨白的脸色，悻悻的回到讲台。 卡赞：“老兄, 他好像认得你。” 沈绛：“我当然知道他认得我！刚入学没多久我就砸过他的窗户……” 林校长：“今天我要说的是, 从入学起到今天站在这儿十多年, 你们已经打败了80%以上的同期生，接下来的日子是会艰辛，但是只要坚持到毕业你们就是合格的联邦的士官。可能你们会觉得这是空话……这样，接下来的各项结业考试，只要能把平均成绩保持在A以上的同学，将会获得，这么多奖学金。”说完，林校长在荧幕上打了一个数字。 后面的0多到令人惊叹。 “哇，早知道我就好好学习了。” “现在也有机会，只要剩下的课程门门拿S+” “……” 林校长见学生之间的气氛活跃了不少，颔首思考了一下，“平均成绩B以上，有这么多。”说完，荧幕上又蹦出来另外一个数字。 比刚才的少了不少，但依旧十分可观。 “这下大家有考试的动力了吗？”见着台下的学生叽叽喳喳，林校长笑着问道。 沈绛看了一会儿，最终，疑惑的举起手。 林校长：“那位曾经砸烂我办公室窗户的沈姓小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沈绛：“如果全科成绩S以上呢？可以触发什么特殊奖励吗？” “老兄，你以为抽盲盒呢？”卡赞小声道。 林校长想了一会儿，迟疑之后，才道：“嗯……上一个这么厉害的还是我的一个同学。如果真有这种成绩，奖金之外，可以再送一封军部就职推荐信，我办公室里的收藏品可以挑一样带走，”林校长歪着脑袋又想了一会儿，“不过如果是你，我可以顺便原谅你多年前砸坏我的窗户。” “知道了。”他淡淡的回答道。 沈绛感觉到周围的同学羡慕嫉妒的目光全在他身上。 他丝毫不在意，早就习惯被人瞩目的感觉。 这是他的优秀换来的，是他应得的。 沈绛只想和林校长单独谈谈，谈谈关于巨兽基因的事情。 作为第一代的成功者，林佑之肯定知道一些史书上毫无记载的东西。 出了礼堂，沈绛松了松肩膀的肌肉。 刚从寒冷的水里出来，又在礼堂站立了那么久，一晒太阳，沈绛才觉得活过来了。 一同去食堂的路上，卡赞才犹豫的问道：“话说老兄，你和家里是闹了什么矛盾吗？” 沈绛呼吸一滞，“怎么这么问？” “沈叔叔说你不愿意回家，让我劝劝你。” 沈绛陷入沉默。 已经开始从他身边的朋友下手了吗？ 自从那次哥哥的事情被他知道，父亲总是各种暗示他回家谈谈。 他看过岑星的通讯器，父亲的消息和雨后春笋一样，永远冒不完。 沈络络和沈绵绵都旁敲侧击问过他为什么不回家。 现在连卡赞也知道了。 “我叛逆期迟到了十年，怎么了？”沈绛毫不在意的回复道，“你十几岁的时候没离家出走过？” 卡赞愣了三秒，突然，给沈绛鼓起掌。 沈绛反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子。 在食堂饭桌上面对热腾腾的食物时，沈绛听见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他太饿了，完全没凑热闹，看着比脸还大的碗盆，用筷子挑起热腾腾的米粉的就往嘴里送。 还没咽下去两口，突然，肩膀被猛地拍了一下，差点直接一头栽碗里。 沈绛：—— 他激动地差点没反手把饭扣卡赞头上。 “干嘛？” “你父亲来了！” 沈绛：“啊？” “沈叔叔好。” 沈绛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卡赞先一步笑吟吟的问候道。 完了。 瞬间，沈绛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好孩子，好久没见你了。去年圣诞节也没见你来我们家。” “和沈绛一起出去玩啦。没来得及拜访。” 沈绛呼吸都屏住了。 看来卡赞是真的完全不知道他家发生了什么。 “能让我和阿绛说两句话吗？” 沈绛感觉到身边多坐下来了一个人。 他尽量放松身躯。 小时候，他也很少和父亲坐的这么近过。沈绛放下筷子，转头看向男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父亲身上穿的虽然是便服，可身材，眼神，都足够昭示身份。 猛地一听到父亲的到来，沈绛的确是怂过那么一瞬。 不过很快，热血沸腾的感觉便充斥四肢。 他讨厌平静安宁的人生，这种充满挑战的未来，沈绛也许惧怕，但绝不退缩。 “沈橪，好久不见。”最终，沈绛先一步大大方方开口道。 “……”男人没有说任何话，表情上不难看出，因为被直呼大名感到十分不悦。 沈绛道：“有什么事情非要在学校里说的？您也是这所军校毕业的，应当知道，校内的斗殴不能超出切磋学习范围。” “阿绛，我今日只是回母校慰问一下各位教授，顺带找你谈谈话，没别的意思。要是觉得学校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可以出去说。” “也是，在学校里说话，监听系统会让全联邦知道，知道你们家……”后半句沈绛没说出声，用唇语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沈橪脸色骤变。 是该找这个叫了二十多年的“父亲”谈谈了。 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和沈橪一起朝着校区外走的时候，沈绛给岑星留了信息。 如果他没有按时报信，对外公布沈橪在第五星域的所作所为以及“哥哥”的身份。 沈绛相信，沈橪只是想控制他拉拢他，并不想因此赔掉儿子。 沈橪这个人不会冲动，至少对自己的利益，从来不会。 校外山坡上，早停着一辆豪华的私人浮空碟，周围有几个穿着常服的男男女女。 沈绛瞥了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士兵。 明明阳光明媚的天气，和这个男人站在一起平白生出阴冷。 “我们要不要去星域中心的——” “就在这儿说吧。”沈绛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带什么不该带的。 “……”沈橪环顾了一圈，“这儿不方便说话。” 沈绛不管那么多，直接开口问道，“母亲的身体很健康，对吗？你们一起骗了我很多年。” “是有医生治疗有方。你母亲在家，她也很想见见你。走吧。” 沈绛不为所动。 “阿绛。你是不是在外面听说了什么关于我们的蜚语流言？你要相信，我们是爱你的。你的身份再尴尬，我们也养你这么大，给予你优于同龄人的生活——” “那天在第五星域遇到的人，不是军部的吧？”沈绛打断道。 他能感觉到沈橪攥紧拳头。 对，沈橪的冷静只是对待人类，他只是随时可以出气的仿生人，所以从小挨打到大。 突然，沈绛感觉到那只手要来拽他的领子。 他现在身上没有伤，反应自然敏捷。 两套回合下来，沈橪没有占到便宜。 沈绛一边躲闪着，一边趁机逃脱。 趁着对方回首掏武器的时候，沈绛朝着军校校区的方向撒腿就跑。 只要跑回小区就安全了。 学校的屏障足够抵御战争时的攻击， “抓住他！” 听见沈橪嘶声力竭的吼声，沈绛头也不敢回。 突然，灼热的气流顺着耳根擦过。 一股焦糊，混合着麻醉弹的味随即窜入鼻腔，不过须臾，气味随即消散在空气里。 沈绛又一次听见身后上膛的声音，他来不及多想，连忙改为匍匐。 山坡中的草被旺盛，能遮住一点行踪总比当活靶子好。 “在他没进校门之前拿下！” 完了。 听见枪火的声音，沈绛脑子里短暂的麻木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瞬，他听见一声极低的咆哮。 像是野兽，来自远古的野兽。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劫后余生的沈绛压着呼吸，回头看了一眼。 视线被一片雪白色的绒毛遮挡，完全看不见别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我灌溉和投……看错了没人灌溉，没事了，还以为系统坏了:( 第四十五章 林校长 沈绛瞬间想到当初在模拟作战考试中见到的那只大驺吾。 也是通体有雪白柔软的毛发覆盖着, 体型庞大，完全可以充当战场上的临时避难所。 眼前白皑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沈绛转身想往回跑, 发现退路也被白色的毛发堵死。 抬头, 连呼吸都是毛茸茸的触感。 拨开毛发往前走, 可茂盛的毛发像是荆棘一样，往前走了多久都无济于事。 沈绛不禁打了好几个喷嚏。 “————” 突然, 沈绛听到一种低吟般的长啸, 声音算不上刺耳, 但听起来十分不舒服。不像是人类或者动物发出来的声音。 “——————” 长啸声还在继续。 头晕…… 不过几秒, 沈绛顿时发觉不妙。 他赶忙揪了一把白色的绒毛攥成耳塞, 用指头死死的抵住耳朵, 试图抵抗奇怪的声音。 这么做非但没有缓解头晕，短短十秒, 沈绛发现连站立都成问题。 大脑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叫嚣着要休眠。四肢灌铅，绵软无力。 最后，除了怪异的长啸, 沈绛什么也感受不到，只知道自己倒在柔软的毛毯上，视觉混沌。 这种异样不同于受伤时的疼痛。 沈绛没办法形容。 就像身体突然不是自己的一样。 视线混沌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沈绛才感觉到听觉和视觉恢复了一些。 他抬起头, 分辨着周围的环境。 是在军校内的生活小镇，手边全是泥泞和青草, 一股很重的泥土味儿窜入鼻腔。 沈绛记得自己是在校外, 正准备追问沈橪一些问题, 没想到对方突然开槍。 紧接着…… 紧接着，看见模拟作战考试之中看见过的大驺吾。 再然后就不明不白的回到校内，坐在这儿了。 “北区后山附近上课的同学都说听见了怪异的声响，说跟末世号角一样，声音特别诡异。” “我也听见了，同学里还有直接昏迷到底被送进校医室的。” “……看通讯器，学校有群发通知。” “……” 沈绛瘫坐在地上，听着不远处同学来往的讨论声。 他打开通讯器。 果然，学校的通知冒了出来。 ‘各位亲爱的同学，学校因遭受不明攻击而启动防御措施，大多同学听到的异响为警报声，不必担心。至于多位同学出现身体不适，如：头晕，身体发沉等。目前已查出食堂供应的睡眠补给液体超过保质期，稍厚将会进行经济赔付。请各位同学无特殊情况不要出校。记住，联邦第一军校永远无条件保护在校学生。如有现场的目击者，请尽快到校长室帮助还原现场情况。’ 沈绛关闭荧屏。 头晕绝对不是食堂饭菜的质量问题。 他离案发现场最近。 确切的说，是他和沈橪的冲突，触发了军校保护机制。 可沈绛有个问题，林校长早就死了，留下来的只有无法被触碰到的精神体。 挡在他身前的那头巨兽，触感是真实的。 在泥泞的草丛中坐了一会儿，沈绛爬起来，找了一处饮水台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秽。 - 校长室是一个独立的浮空舱，像飞行艇一样，在军校上空漂浮着，随时可以变换位置，查看不同校区学生的活动。 沈绛好不容易摸到校长室所在的位置的，确认了身份信息，才有悬浮梯子放下来引导他上去。 “打扰了。”沈绛叩了叩舱门，得到应允后，才迈进门槛。 校长室虽然是个浮空舱，但室内设计十分复古，金碧辉煌的，像是影视作品中王爷的邸宅。 沈绛见立体投影迟迟没来，目光看向手边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 上面是两个穿着军校制服的少年并肩站着。一个应该是林校长，因为眼下的泪痣很明显。 另外一个少年沈绛不认识，架着一副眼镜，身高和林校长持平，应该也是alpha，像是被绑架到镜头前一样，满脸写着自愿。 回想历史课本，沈绛也没想出来有类似的人。 “不可以看别人隐私喔。” 正看着，突然“啪嗒”一声，相框反扣在了桌案上。 抬头，面前飘过来了一个立体投影。 “抱歉。”沈绛收回目光。 主要一般人不会把隐私裱在这么大的相框里还放在桌子上。 林校长见沈绛一本正经的道歉，不禁笑出声，“其实是不算隐私，只是年少时的感情给晚辈看见，有点难为情。不必感到愧疚。” “校长夫人长得很漂亮。”沈绛认真的评价道。 “谢谢夸奖，不过我比他更好看。”林校长说完，相框重新归位。 林校长说完，围着沈绛飘了一圈儿，“你是在场的目击者吗？可以说说是谁对学校发起的进攻吗？” “沈橪。”沈绛毫不犹豫的说道，“忘记他现在升降到什么军衔了，反正叫沈橪。档案记录中是我的父亲。” “真的吗？那就难办了……”林校长说着，飘回办公桌前，“上午时军部刚刚发来通知，说沈橪等数位军部士官的身份芯片于五个小时前被非法盗用，结果中午‘沈橪’就攻击军校了。” “身份芯片盗用？” 林校长：“谁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看军部发来的证明，沈橪和那些芯片被盗用的士官都被关押着。其他学生也有说看见‘沈橪’穿着便装在校园里的活动过。” 沈绛没接话。 虽然不太相信，但想想似乎也有道理。 因为沈橪打他，从小就没失手过。像今天这样给他逃离的机会还是第一次。 “还有一头白毛巨兽。在关键时候，挡在了我的面前。” 听到“巨兽”两个字，漂浮的投影停顿了一下。 随机，倒退着飘回沈绛面前。 倏地凑近，几乎双目贴在沈绛脸上。 即便知道虚拟投影不会碰到自己，沈绛还是下意识后闪。 看着锐利的眼神，沈绛尽量无辜的继续道，“它的叫声很特别，会令人头晕，丧失意识。我敢保证不是食堂的问题，因为我从来没在食堂中购买过睡眠补给。我很好奇，那头巨兽是什么？” “是你不应该知道的东西。”上一秒还笑嘻嘻的林校长，面容骤然严肃。 “那头巨兽不是您。因为触感非常真实。我想知它是谁变得——” “沈绛，立刻去接受记忆清除手术。这些不好的记忆会成为你未来前程的绊脚石，”林校长没等沈绛说完就呵斥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现在已经有人在复制巨兽基因的植入手术了，清洗掉记忆有什么用？” “有用。虽然不清楚你知道了多少，但现在清洗掉这些记忆肯定不晚。” “已经晚了。但我知道林校长肯定知道一些书上无所记载的事情，我想和您谈谈。谈谈关于巨兽基因的事情。可以吗？”沈绛软下声音央求道，“那次模拟作战的时候，我见到过您。您化身成一头巨大的驺吾，在亲吻面前的军官之后，直奔战场，扭转了劣势的战局。” 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沈绛完全按照印象里的说，完全没注意措辞。 突然，刚才还板着脸训斥他的林校长，突然毫无预兆的哭了出来。 也没哭太大声，只是泪水无声的流出防毒面具的范围，肩膀一耸一耸的。 沈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已知模拟作战中看着林校长的兽化的军官和林校长一般高，照片里的少年也和林校长一样高，当时林校长亲吻的那个军官……沈绛说着，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相框。 相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反扣的状态，看不见上面的图像。 “……”呜咽的抽泣声还在继续，听起来是真的非常非常伤心。 尴尬的情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沈绛才听见面前的投影人开口。 “不好意思失态了，自从变成投影之后，情绪总是非常极端，希望没有吓到你。来，进来坐吧。先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 沈绛道了谢，随着林校长走到里间。 坐在沙发上后，很快有一位穿着水手服，十分漂亮的少女机械人端上来了茶水。 沈绛看着白瓷盏里烟粉色的茶水。 星辰粉花这种花茶这么受欢迎吗？他心里嘀咕了一句。 “首先，今天看到的巨兽身份我不会说，因为我也不清楚。” 沈绛抿了一下唇，“您真的不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林校长笃定的回答道，“即便知道，我也有义务保密。毕竟让大众知道巨兽基因被复刻出来，对那个孩子而言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尤其那个孩子还是我的学生。不过可以告诉你一点，那个孩子的力量……比当初变成驺吾的我弱太多了。可即便弱了很多，也足够让周围的人类感觉到不适。” 沈绛看不见林校长的脸，也分辨不出来他是不是在撒谎。 喝了口茶，沈绛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部娓娓道来。 面对林校长，他没有隐瞒什么。 “居然知道巨兽的能力原理，不错……”听沈绛讲完之后，林校长若有所思，“比我想象的知道的多，的确，普通的记忆清除手术对你没用了。不过我想问一点，有一位医生提到，让你成为他制作巨兽基因的实验品？这位医生是谁？” 第四十六章 哥哥 “我只是问问, 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困扰，请放心回答。”林校长又补充道。 沈绛迟疑了一会儿，“雪杉，雪杉.图克。” “这个名字, 我有印象。好像很多很多年前他在医学院读过书, 是个体弱多病的天才。”林校长的语气突然平静, 似乎不太想提及。 体弱多病？ 沈绛想了想，雪杉给他的感觉和“体弱多病”四个字根本不沾边。 甚至在雪杉面前, 他都能显得几分娇弱。 “不说他了, 既然你是来问我问题的, 我来提供一点可以告诉你的事情吧, 或许对你的疑虑有帮助。不过还是那句话, 沈绛, 你很优秀，前途光明, 不应该掺和这件黑暗的事情，接下来的话听一听就行。” 沈绛坐直，竖起耳朵。 “巨兽基因的起源……是我发现的。当时我刚刚毕业，急于立功, 就想着，既然人类已经拥有编辑基因的能力，那么能不能试着基因融合, 制作出更加强大的人形武器, ”防毒面具后的男人，冷静的陈述着, “结果真让我给发现了。当时还是旧帝国掌权, 知道了这项技术后, 给予了我很高的荣耀，爵位，名声，数不尽的财产，还有一个专门的研究室，让我尽快把这项技术实现在人类身上。” 沈绛默不作声。 “当然，我对医学一窍不通，一直在帮我做研究实验的是……”林校长说着，看了一眼门口的相框，“他一度被誉为无名的‘天才恶医’，把所有属于我的骂名都背负上了……后来你想必也知道，很多年轻优秀的士官成为实验品。当然，他们成为实验品的原因是我越陷越深，我坚信会有完美的融合基因体出现，所以强迫我的爱人拿他们做实验，最后甚至不惜把自己当成实验品。” 沈绛：“可是，禁止巨兽基因实验这条律法是您推动的。” “给自己的恶行洗白罢了。不得不说，我洗白很成功，至少史册上对我的评价都很温柔，”林校长笑着说道，“所以说，你很优秀，千万不要掺和这件事情。如果当初不是那些名利钱财让我尝到甜头，我也不会伤害那么多无辜之人。甚至百年以后，巨兽基因还在联邦不停的被人试图复制。” 沈绛又急忙道：“但在模拟作战中，您身边的那位军官看起来对实验更加痴狂。您甚至哀求他不要对军校的在校学生下手——” “沈绛。”林校长没等沈绛说完，冷冷的打断，“开始之前，我说了，这些话听一听就行。不要这么穷追不舍。” 沈绛：“抱歉。” 嘴上说着抱歉，但实际上沈绛更加好奇。 瞬间，林校长又恢复以往云淡风轻的样子，笑着说道，“好啦，故事就讲到这儿，来给你看一个有趣的东西。” 沈绛瞬间支棱起来。 “那个柜子，打开它。和你科普一下是怎么兽化的。” 沈绛打开柜子，里面放着一个中式复古的锦盒。 确认过后，沈绛打开。 “这里面剩下的5支的安瓿，就是激活受体用到的……” “林校长，盒子里是空的。”沈绛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疑惑的打断道。 林校长瞬间飘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空荡荡锦盒。 “怎么可能？” “糟了！” - 出了校长室回到地面，沈绛看见通讯器上的消息。 【我在校医室。】 沈绛看着消息，这才想起来，事发的时候，岑星在后山附近的教室上课。 顶着艳阳天，沈绛飞快的朝着校医室的方向跑去。 “诶，慢点，看路啊。” “对不起！”沈绛道完歉，继续马不停蹄的跑着。 校医室人满为患。 沈绛钻过人群，很快，就在一盏躺椅中看见了熟悉的白毛身影。 只见岑星的手腕上带着医疗仪器，正躺在那儿闭目养神。 沈绛赶忙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那只修长的手，“岑星？没事吧？” “哥，”岑星的声音糯糯的，“我头晕。” 沈绛心跳都漏了半拍。 如果不是他跟随那个沈橪出去，就不会启动学校的安保系统，不会有这么多人难受，尤其是不会让岑星难受。 这种心疼的感觉沈绛说不出来，只能一遍遍握着岑星的手，试图缓解愧疚。 “我渴了。” 沈绛没说话，迅速起身，给岑星端了水。 水端过来后，凑到岑星唇边儿的时候，才小声说道，“喝吧。” 喂水的时候，沈绛看着岑星的衣服，不禁蹙眉。 岑星的制服……外面的那层衣服倒是完好，可里面的衬衫破破烂烂，几乎和破布一样。 除非是把衣服撑爆，不然很难让布料成放射状炸开。 “衣服怎么破了？”沈绛放下水杯，不禁问道。 “长兄平时也会盯着别的同学的贴身制服看吗？” 沈绛赶紧避开目光。 是他忘了岑星已经长大了，不能再问这么没边界感的问题。 “当，当然不是。顺便看见了，提醒你穿好制服，破了就换一件。” 岑星唇角闪过一丝笑意。 “话说今天，我遇见沈橪了。” “我知道。据说是身份芯片被盗刷造成的，并不是沈橪本人。不过能找上你，我更相信那个‘人’拥有沈橪的一部分意志。他对哥哥做什么了吗？” “开槍了，麻醉弹槍。不过没打中，再后来……应该是林校长兽化时的驺吾来了，替我挡了这一遭。不过我想不通，林校长明明只有精神体，不应该有真实触感。” “想不通就别想了，”岑星劝道，“哥哥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有些事情还是得找沈橪问清楚，只有他能回答。我决定这个周末回一趟沈宅，先把白崽和卢卡带出来，尤其是卢卡，对我今后的用途很大。”沈绛说完，不禁垂头。 今天那个“沈橪”朝他开槍的时候，沈绛第一次对这个喊了二十多年的父亲产生杀意。 如果真的和沈橪正面起冲突，沈绛觉得很难克制理智，保留体面。 “岑星，和我一起回去。”带着岑星，应该有助于保持理智，沈绛心想。 “当然，我也不放心哥哥一个人去。” 沈绛这才意识到哪儿不对。 怎么这小子今天哥哥长哥哥短的。 “谁让你这么叫的？”这声“哥哥”沈绛听着怪怪的，也不知道是受什么影视作品的影响，反正听起来总觉得不对劲儿。 “长兄是对家里长子的尊称。现如今你不再属于沈家，你只是沈绛，是我的哥哥。”岑星一本正经的说道。 有理有据，沈绛无从反驳。 但就是觉得怪。 - 第一星域很久没有阴雨连绵多日过。 周末，沈绛和岑星一起回到沈宅。两个人的身高齐平，也许是帽衫宽大的缘故，岑星的肩膀甚至看上去更宽一些。 看着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宅子，沈绛感到一股陌生感。 管家看到沈绛和岑星很是惊讶。 走进前厅，沈络络正坐在地上，带着头盔玩着游戏，见沈绛回来了，也不顾游戏马上要输，“哥，你终于回来了？”沈络络的脸上难得出现惊讶，“好久都没见你了！” “嗯。快毕业了，学校有点忙。”沈绛笑着解释道，“有没有好好学习呀？” “她退学了。签了公司准备当偶像出道。”岑星在一旁淡淡的解释道。 “啊？”沈绛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是回来干什么的，气的脑子都懵了，“什么玩意儿？” “沈络络！给我回来！”一回头，沈络络早窜的没影了。 沈绛见逮不着络络，反手拽住岑星，“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不和我说？” 岑星任由沈绛拎起来，“络络姐姐已经成年了。”岑星呼吸艰难的说道。“我也是偶然知道的，不然你以为她会主动告诉我吗？” 沈绛这才把他放下来。 是啊，一转眼大妹都成人了，沈绛生气归生气，但好像的确没什么立场干涉。 生了一会儿闷气，沈绛想通了。 只要不掺和家里这堆破事，干什么都好。 回书房拿了还在沉睡的卢卡，沈绛开始寻找白崽。 可无论怎么晃逗猫棒，放置食物香精，都不见白崽身影。 沈绛没办法，最终还是敲了大妹的屋门。 “你出来，我不骂你也不凶你。你这么大人了做什么自己有分寸，我就问你，白崽呢？” 过了好一会儿，沈络络才打开屋门。 “白崽呢？” 沈络络的脸色有点为难，“岑星没和你说吗？” 沈绛：“？” “母亲不喜欢它。之后父亲就抱走了，抱去哪儿我也不知道。” 沈绛没说话。 白崽是他小时候，母亲让他挑选的宠物，母亲明明特别喜欢他。 沈绛刚想反驳什么。 可一想到，沈橪和母亲这么多年能骗着他的身份，装着喜欢一只宠物又算什么难事？ “我知道了。”沈绛没再多问，示意岑星下楼。 还没下楼，在楼梯上，突然，沈绛听见客厅里传来声音。 “不是在想办法吗？为了躲避追查，给他一个合法身份我一直在想办法，现在的问题不就是沈络络年纪太大，沈绵绵的年纪成为临时容器正好。可问题是绵绵在第六星域不肯回来，她的学校已经限制我的进入……” 沈绛没再往前走。 临时容器？ 他不太理解这个词。 但沈绛只希望，不是字面上他理解的意思。 岑星也不禁蹙眉。 “哥哥。” 听到这声“哥哥”，随即，手上压覆上来了一只手。沈绛这才才后知后觉醒悟过来，自己的手上已经紧握着军刀。 持刀的姿势随时准备出击，给予对手致命一刀。 沈绛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军刀收回。 一把小小的军刀，肯定不是沈橪的对手，“走，正好去见见沈橪。” 走到客厅，沈绛看着久违的背影。 男人穿着军服，衬的身段儿尤为惊人，双手背后，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沈绛。 沉默对峙。 沈绛一直尽量保持理智，不去用手触碰刀柄。 良久，男人才缓缓转过身，声音难得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情，“阿绛，这么久没回家，终于肯回来看看啦？” 第四十七章 白毛大狗勾！！！ “阿绛, 坐啊。” 沈橪柔声说话的样子让沈绛感到非常陌生。 甚至有点脊背发凉。 明明沈橪长得俊朗，人到中年，岁月不但没在脸上留下什么褶皱，反倒磨出了几分和蔼亲切。 “岑星也坐, 正好有事和你们说。” 犹豫片刻, 沈绛还是坐下。 “正好我也有事情想问。”坐下后, 沈绛抢先发言，“关于我的身世, 我的身份型号。还有母亲的事情, 还有你们儿子的下落, 以及其它全部。” “好孩子, 当然可以告诉你, 这是应该知道的。包括沈家的家族历史, 以及背后的恩怨，我和你母亲的动机。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 你理应知道，”沈橪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不过在此之前，答应我一件事情。” 沈绛脸色更沉了几分, “你说。” 通讯器【叮——】的一声，收到一封文件。 沈绛打开，将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把沈绵绵接回家, 签署停课协议，第六星域……”沈绛没读完, 没再读下去。 “我没有时间忙这些事情, 你母亲身体不好。你是沈家的长子, 监护责任自然——” “骗子。”沈绛没给男人说完的机会，冷冷的打断。 沈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所以，你打算违抗吗？” 当然。 沈绛将手缓缓移上刀柄。 其实他心里没谱。 沈宅看上去不过是栋豪华宽敞的房子，但军事防御等级足够应战，小时候沈绛触碰过家里的机关，瞬间一道道铁门落下，像护城墙一样把宅子死死封锁。 “不然打算遵守吗？至少两个妹妹是我带大的，我有责任保护她们，你想的事情不会成真。” 沈橪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 突然空旷的客厅回荡着警报声。 【防御开启，已封锁邸宅大门。】 “岑星，走，我们回学校。” 刚说完，眼前的男人立刻一个暴起。 沈绛下意识想切换防御姿态。 还没动，只见一只穿着医学部制服的手臂先一步挡在他面前。 沈绛刚想说什么，突然岑星像拔萝卜一样拔起他闪躲到了客厅另一端的角落。 刚落地，眼前附过一只手，遮挡住他的视线，“哥哥转过身，别看。” 随即，注射针剂的声音几糷邞乎贴着耳朵传来。 “——————！”沈绛听见一声长啸。 和那天在学校后山听到的类似，不过这次沈绛有所准备，没等开始头晕丧失意识，赶忙回头。 ——只见客厅里，多了一头通体雪白的雪狼，眸子湛蓝。纯白的毛色宛若皑皑白雪，没有一丝杂色，体型不断的成长着膨胀着，很快就超过十人高。 沙发上的沈橪坐不住了，脸上尽是诧异，双手持握微型槍，对准这头巨兽。 这是，岑星……吗？ 沈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头巨型雪狼。 雪狼没再低吼，垂头看着渺小的沈橪。 沈橪毫不犹豫的开槍。可是无论是蒸汽还是激光，都无法穿透巨兽的皮毛，更别说伤到分毫。 墙壁上的激光炮也被放了下来。 屋内的温度骤然升腾，沈绛几乎睁不开眼，只能看见雪狼依旧屹立着。 突然，沈橪把槍口对准了沈绛。 沈绛刚准备拿桌子当盾牌。 白色的毛发先一步挡在身前。 只见雪狼叼起沈橪，疯狂的撕扯，摔甩，啃咬。 纵使是沈橪这么优秀的士官，也只不过挣扎了两分钟，很快，在血肉模糊之中垂手，槍械也掉在地上。 雪狼还是没放弃撕咬沈橪，不断的叼起，狠狠的摔在地上，如此重复。 【检测到屋主长时间没有指令。警告，检测到屋主长时间没有指令。即将启动下一重安全措施。】 “够了岑星！”沈绛见此急忙阻止这头雪狼。 再不走，不知道这间屋子会触发别的什么机关。 “我们走！” 沈绛嘶声力竭的吼道。 雪狼放下口中的猎物。 突然猛烈的开始撞击墙壁，试图破开一条路。 “别撞墙！”沈绛知道这栋宅子遭受攻击会启动安保措施。 他借着楼梯和其他家具，攀爬到雪狼身后，揪着它后颈的皮毛，“听话！岑星！我是你的哥哥！给我听话，别撞了！我会有办法让我们出去！” 一手揪着岑星沈绛打开通讯器快速求助。 他需要帮忙。 现在岑星变不回人类，这么上街肯定不行。 联系人当中，看到雪杉的名字，沈绛顿了一下。 虽然不想和这个变/.态恶医合作，但不得不说，现在找雪杉是唯一靠谱的办法。 沈绛一边安抚着躁动的雪狼，一边拨通通讯。 “雪杉。好消息，我找到巨兽基因了成功品了。坏消息，我现在需要帮助。” “你不帮我，我会和珍贵的巨兽基因持有者一起死在这儿。你舍不得这么宝贵的研究资料撕掉。” “我需要一辆和沈宅主宅差不多大的集装箱。” “……” - 半个小时后，沈绛凭借记忆和现场残留的激光武器破开了地下室的门。 把雪狼弄上集装箱的时候，沈绛感觉到它的体型似乎缩小了一圈儿。 唯一不变的还是十分狂躁，要不是沈绛身手敏捷，早被它挠的瘫痪。 飞行艇吊着巨大集装箱运输货物在第一星域十分常见，加上沈宅外表没有受伤，并没有引起轰动。 在仓库降落的时候，沈绛能听见集装箱里雪狼不耐烦的用爪子挠着箱子，发出恶狠狠的呜咽。 不过这次的叫声只是正常动物的呜咽，并没有什么附加效果。 到了仓库，巨大的铁门缓缓合上，雪杉才板着脸，按下了集装箱打开的按钮。 “怎么回事？能和我说说吗？你说你的弟弟……” “先别问那么多——”沈绛还没说完，余光中，雪狼挣脱的桎梏，猛地朝他奔来。 沈绛四处逃窜，可根本跑不过雪狼的速度。 仓库虽然大，但有雪狼的存在，一下次就变得逼仄。 “我靠！不说别的，这玩意儿真吓人，我都躲不过。”雪杉先一步跳上通风口，心有余悸的喊道，“他没有人类的意识了吗？” 沈绛还在地上四散奔逃。 一抬头，只见穿着白大褂的雪杉挂在通风口，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沈绛心里暗骂了一声。 雪狼是冲着他来的。 溜了半个小时，沈绛放弃般的抵在角落里，“岑星！你是岑星吧？是岑星就给我清醒——” 还没说完，沈绛突然被叼了起来，抛向空中。 可再次落地时候，落上的不是冰冷的地板，而是软软的，毛茸茸的白毛之中。 “喂！岑星！”沈绛意识到雪狼只是在和他玩闹，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有些恼怒。 雪狼丝毫不理会他的情绪。 又翻过身，将沈绛护在身下，不断的拱弄着。 沈绛被密不透隙的腹部绒毛蹭的直打喷嚏，“岑星！” 雪杉发现没有危险，自然从坐着硌屁股的通风口跳了下来围观。 “毛色真的很漂亮，这种雪白，太少见了。还有蓝宝石一般的眼睛……” 沈绛：“别吟唱了来帮帮我！” “看得出来，它很喜欢你。”雪杉看着沈绛东躲西逃，可无论怎么扭动，都会被雪狼死死压住。 雪狼收起爪子和獠牙，没有攻击性。 “巨兽基因融合者随着体能消耗或补充，体型会随之缩小增大，他现在慢慢缩小，应该是在消耗体能。” 沈绛：…… 这不是废话吗。 “不过让巨兽变回人类……我还没研究过。史册上记载过一段时间后，他们会自己变回人类状态。话说，激活全身受体需要很强的药剂吧？他从哪儿弄来的激活剂？” 沈绛根本没办法回答。 毛茸茸的狼头一直在拱他。 突然，雪杉毫无预兆的用拳头锤了一下掌心。 “你有新发现吗？”沈绛匍匐在雪狼的腹部，稍微往前爬一点，就会被叼着领子拽回来，再次死死的压在身下。 “他是alpha。”雪杉笃定的说道。 沈绛：…… “这不是废话吗？” “不是废话，”雪杉一本正经的回应道，“根据书上记载，易感期的alpha如果兽化，会把易感期的症状续存到兽体上。也就是动物界常见的发清期。所以兽化之前确定各项指标很重要。” 沈绛：？ “换句话说，他向你求偶。动物嘛，没什么伦理意识。” “他怎么不选择你？” “他是你弟弟你怎么不问他为什么选择你？” 沈绛吵不过他。 “这儿离我的夜色玫瑰不远，我回去拿抑制剂看看有没有用。好家伙，这么大个儿，得用多少抑制剂才有效，”雪杉比划了一下雪狼的身高，“麻烦你自己应付一下。我去去就来。” 沈绛：“喂——” 刚想爬起来挽留雪杉，后领子又一次被爪子勾住。 这次被压在身下时，沈绛感觉到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死死缠绕着他的腿。 “岑星！”沈绛气急败坏的吼道，试图能唤醒巨兽的人性。 束缚感不减反增，尾巴尖儿还特意的在他背后拍打。 隔着衣服，他感受到了什么和皮毛温度不符的……隔着衣服，沈绛也能感觉到带着倒刺。 第四十八章 我醋自己【二更 针毡一样的触感, 沈绛立刻意识到灼热到过分的温度是什么。 虽然兽化时没有人类意识，但一想到这是岑星…… 沈绛反手朝着雪狼的肚子锤了一拳。 沈绛知道即便自己下死劲儿，对雪狼而言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可一想到是岑星，拳头即将碰到毛发的时候, 还是放慢了速度, “从我身上下来！”沈绛尽量大声的咆哮道。 雪狼似乎是感觉到了沈绛不满的情绪, 不禁不予理会，反爪按住他后颈, 不断在沈绛身上拱弄。 “岑星！”沈绛被巨掌按着, 侧着脑袋, 脸颊被迫贴着冰冷的地面, 更加大声的吼道。 “给我放开！反了你了？” 每一次怒吼, 都只会让头顶的压制加重。 突然, 沈绛感觉到后颈传来湿漉漉的触感。 头发像是被人拿着梳子梳起来了一下。 下一秒，倏地一疼。 后颈的皮肤柔软, 加上是腺体的位置，比其他地方的更加灵敏。 带着倒刺的舌头像是砂纸一样，擦过的皮肤火辣辣的疼，余劲儿有有些痒。 沈绛想说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 微微张着嘴。 紧接着，雪狼用鼻尖的绒毛蹭了蹭他的后颈。 刚被倒刺舔舐到生疼的皮肤，突然被这般安慰, 他的指尖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雪原的气息…… 闻到熟悉的冷冽气味, 沈绛意识到不妙。 他反手揪住岑星围脖上的毛发，故意让岑星吃痛。 “我说——” “……” 沈绛还没说完, 湿漉漉的触感又一次划过后颈。 皮肤像是适应了倒刺带来的疼痛, 几乎只剩下细痒。 见揪毛儿不管用, 沈绛只好把手折叠起来，试图护住自己的后颈。 手还没抬起，就被制止了。 雪狼将他的双手前伸，腾出一直前爪压住不老实的双臂，让沈绛完全无法起身动弹。 即将控制不住场面的时候，突然，背后的大门响起开启的声音，和稳健的脚步声。 雪杉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我回来了。平时我都没怎么用过抑制剂这种东西，做研究用的半成品又不敢给它用，好不容易才从仓库里翻出来一箱子，”雪杉见这头雪狼虽然体型缩小了一点，但明显更躁动了，“沈绛？你还好吗？” “……”好就好在快死了。 “我看看，你怎么这么暴躁呢，”雪杉快步跑到雪狼前面，“信息素的味道真浓，行了行了，松开，他是你哥——” 雪狼没等雪杉说完，抬起另一只前爪抬手就给雪杉脸上加了个血印子。 “咝……”雪杉还没来得及疼，就看见被压在身下的沈绛，“你在这儿啊？” 沈绛：…… 最终，他是被雪杉拖出来的。 拖出来的时候，雪狼还百般不情愿，但似乎还懂得廉耻，只是“嗷呜”了两声发泄不满。 看着雪杉从悬浮车上拿下来一个巨型针剂，拔开皮毛，贴上雪狼的皮肤。 刚才还躁动不安的雪狼，顿时像条乖顺的狗勾一样，一动不动的伏在地上，湛蓝色的双目泛着水光，委屈胆怯的巡视着周围的环境。 沈绛见雪狼总算不乱动了，这才捋了捋后脑勺还没干的碎发，“抑制剂起效这么快吗？” “刚才注射的是安定。”雪杉无奈的科普了一句，“抑制剂还在调配。” 沈绛：“哦。”他没再暴露自己的无知，老实闭嘴。 雪杉：“会配药吗？过来帮我。” 沈绛：“和做菜放调料一样吗？” 雪杉深呼吸了一下：“算了你歇着吧。” 沈绛没再接话，以免进一步激怒对方。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向这头雪狼。 现在暂时安定下来，沈绛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它。 趴着不动的时候长相十分乖巧，这么大的体型，丝毫没有猛兽的气势，摸到耳朵，耳朵还会不自觉的抽动。 爪垫很软，除了指甲有点长，手感完美。 毛发也十分顺滑，虽是白色，意外的耐脏，周围的环境再恶劣，只要抖一抖，丝滑的白毛就会恢复如初。 沈绛久久的看着它的眼睛。还是这双像宝石一样的眼睛最漂亮。 “呜。”雪狼低声呜呜了一声，把脑袋凑近沈绛的手。 沈绛差点转身就跑。 随即想到注射过安定后，雪狼应该很安全。 “干嘛。” “呜。”雪狼又把脑袋凑近沈绛的手，拱了拱。 沈绛养过宠物，知道这是宠物撒娇的意思，“要摸摸？”说完，沈绛用手轻轻拍了拍它手感松软的头。 安静的时候真好看。 像只巨型犬宠物，很会讨好人。 沈绛不禁在它头上多摸了两把。 “沈绛，过来帮我把它的毛剃了。” 沈绛收手回头，看见雪杉被雪狼的尾巴打的满身是毛。 刚才被打过针后，雪狼死活不准雪杉近身。 沈绛跑过去，拨开厚厚的毛。 雪狼虽然不满，但是没有打他。 注射完抑制剂后，两个人身上都是一身汗，雪杉在角落留了套人能穿的衣服，拽着沈绛离开了仓库。 到了外面，沈绛环顾四周，发现是地下城区最繁华，灰色交易最频繁的一段儿区域。 常年不见天光的地下城充斥着各种人造光和噪音，没有人会注意两个从仓库里爬出来，灰头土脸的倒霉蛋。 见雪杉板着脸，沈绛一五一十的交代完今天发生的事情。 不过没说沈家另外一个儿子的事情。 说完，见雪杉依旧绷着脸。 “怎，怎么了？” “你有所隐瞒。”雪杉淡淡的指出，“如果不彻底坦白你那边的情况……虽然我很舍不得现成的巨兽基因和成功融入人类社会、不需要营养剂维持运转的仿生体，但未知的危险我不会去沾染。” 雪杉又道，“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我可以要求你坦白。不是威胁，对你我都有好处，首先我要得到正确的信息，才会有正确的判断。” “沈绛，我比你年长的多，可以理解你这些小动作。不过，现实是你只要隐瞒一点点，叙事的逻辑链就会有出现大漏洞。” 沈绛沉思了一会儿。 把沈家的原委说了出来。 以及，自己在第五星域虫洞附近的现场时的事情一并抖露。 说完，他才看见雪杉的脸色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你不问问岑星的事情吗？”解释完，沈绛发现军姿站立和环境格格不入，也学者周围的人歪在墙上，入乡随俗。 “我们之前认识。” “你和岑星？” “嗯。”谈论到这件事情，雪杉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沉，“意外只是意外在他会是你的弟弟。我们先不说他，再具体说说你那个‘哥哥’。” “我们也不过两面之缘，说不出什么，”沈绛记得当时见到那个孩子时，根本无法保持理智，更别说去细心观察细节，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能回想起当时大脑空白一片，心肌梗塞的感觉，“当时过于情绪化，没做到用心观察。” “你已经很冷静了。这种事情换到谁身上都会崩溃，比你更强大的前辈都会……”雪杉没再说下去，扶了一下眼镜，“按你所说，第五星域被发现的人工虫洞是沈橪开的。既然能这么精准传送出他想要的生命体，说明开人工虫洞的事情他做过不止一次两次。只是这次被联邦政府发现了。” 沈绛没接话。 “这就麻烦大了啊……” 沈绛想起来不久之前，布兰多和他说过的猜想。 当时沈橪身边带着的军队，很可能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这件事情我需要思考。先说巨兽基因的事情，你知道融合基因的人，会对应一个‘驯养员’吗？因为兽化的时候他们无法说话，人类现有的科技设备无法捕捉巨兽发出的脑波和能量。而且巨兽兽化时性格会有所变化，人类社会建立的道德感，信任感会大幅度减弱，行为会更贴近兽化。所以许多人类化行为只有对‘驯养员’才会做出来，也就是说，需要驯养员和兽化时的巨兽保持联系，充当翻译的角色。” “听说过。”沈绛记得很久以前布兰多也提过。 “你从哪儿听说的？不懂就别装懂。”雪杉以为沈绛是在敷衍他。 “没听说过。”沈绛立刻改口。 看来这也是鲜为人知的事情，布兰多比他想象的知道的多，他最好还是装傻保持沉默。 “那岂不是兽化时如果叛变敌军，我们全部都要完蛋？”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不过目前来没有类似的例子，毕竟成功的巨兽基因只有一例。其实‘驯养员’不叛变，巨兽独自叛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雪杉说完，又把“驯养员”和巨兽之间的概念解释的更加具体。 以及当场背诵出了不少论文文献。 沈绛大概听懂。 驯养员就是他们兽化后，唯一信任的人类。 说话间，仓库门突然从内传来叩门声。 这种叩三下停一下，明显是人类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岑星醒了！”沈绛赶忙转头。是 “醒的真快，我得问问他把沈橪揍到什么程度，以便推断你们在星际监狱里免费吃饭的年数。”雪杉说着，打开了仓库的门。 “岑星，你没事吧？”进了仓库，沈绛赶忙跑到岑星身边，仔细的打量了一圈。 岑星刚想说话。 目光突然注意到沈绛后颈上的红痕。 那是腺体的位置，明显被粗/.暴的对待过。岑星把目光转向在场的另一位alpha。 第四十九章 酸味四溢 “忘了你的愈合能力很快了。”沈绛拽着岑星检查了一圈儿, 发现岑星身上的皮肤完好如初，只是左侧的头发上秃了一小块儿。沈绛反复确认，发现确实秃了，赶忙问道, “头发怎么秃了一块儿？” 岑星也顾不得看在场另外一个alpha, 赶忙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雪杉：“他兽化的时候你是不是用劲儿薅他的毛了？” “薅了。”沈绛如实说道。 当时他被死死地压在下面，根本不是兽化时岑星的对手, 只有薅毛这种行为能让岑星感觉到疼。 “那就对了。兽化时没恢复的伤会带到本体。不过他恢复能力快, 失去的头发很快就会长回来, 大概几天吧。” 几天？岑星听完以后一声不吭, 低垂着头。 沉默了一会儿, 又伸手扒拉了一下头发, 好掩盖住秃掉的那一块儿。 三个人从仓库回到夜色玫瑰。 岑星沈绛二人像是刚被拉回警局的嫌疑人，一起低着头坐在雪杉对面的沙发, 茶几上放着两个泡着粉茶的烧杯。 交代完在沈宅作案的具体过程，雪杉才如释负重的倚在沙发背上，“沈橪没死就不算严重。不过我更好奇，你从小被改造, 沈橪是最大的出资者，你们怎么闹翻了？你居然会对他下此狠手？” 岑星：“……” 从小被改造？沈橪是最大的出资者？ 沈绛惊讶的看着岑星，又看了看雪杉。话说, 他的确没听过岑星说过自己的身世, 沈绛对岑星九岁以前的事情，也是完全不知道。 他询问过一次, 岑星没给出回答, 只是保持沉默。沈绛以为是揭了岑星旧伤, 便没再问过第二次。 “看来你亲爱的好弟弟没和你说过这些事？”雪杉见沈绛惊讶的表情，一副看好戏的笑容，“我还以为他很信任你，才和你讲了讲巨兽和‘驯养员’的关系——” “轮的到你来挑拨？”一直沉默的岑星打断了雪杉的发言。 雪杉连忙赔笑，“我怎么能挑拨呢？我只是正常发问而已。既然不知道，我来给你讲讲你这个弟弟的来头吧？” “不需要你讲。”岑星再次接话，声音冷淡。 沈绛像个傻子一样坐在他们中间。 好像周围的人都看过人生的剧本，只有他一个像傻子一样，二十多年来过的稀里糊涂的。 “很感谢你的相助，”岑星又补充了一句，说完，拽起沈绛的胳膊站起来，“哥哥，我们走。” “诶，等等。”雪杉阻止道。 沈绛也没站起来。 雪杉：“看来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帮你们？你哥哥没告诉你呀？临时租来的仓库集装箱和飞行艇，以及最严的工人，可不是一笔小的开销。我虽然不缺这点钱，但也没有做慈善的习惯。” 岑星的目光转向沈绛。 “我答应成为他的实验品，他帮我们逃脱沈宅，”沈绛低声解释道，“当时如果我们留在那儿，肯定会死。沈宅的防御机制足够抵挡战争，很多自动化攻击武器我甚至都没见过。而且你当时没有理智，即便带你逃出去，你那么大个儿，出门被人看见……处境不会比死在沈宅好太多。情况紧急，我只能找他求助。” “你根本不了解他！到时候生不如死——”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个变/.态”沈绛打断，“生不如死也比死了强。” 雪杉：“我好歹刚救过你们，当面这么说点好听话很难吗？” 岑星欲言又止，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还是看着沈绛。 沈绛也没说话。 良久，岑星才走近雪杉，“不关沈绛的事儿，我来当你的实验品。你不是最大的追求就是做出完美的巨兽基因融合人吗？我应该更符合你的梦想。” 雪杉挑眉：“没错。不过你和联邦研究室……” “我连沈橪都打了，你担心我是联邦研究的间谍？” 雪杉听闻不禁笑了，“那可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后，我居然是获利的渔翁。真好啊……” 笑完，他又看了看沈绛，“合约改了。我改要他了，恭喜你，不用接受生不如死的改造实验。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你的配合。” 沈绛：“我刚开始和你谈条件时，可没说你能拿他——” 雪杉：“他主动的，不是你说了算。” “哥哥，我主动的，”岑星安抚道，说完，又转向雪杉，“确定不打拿沈绛当实验品的主意了？” “当然当然。你从小认识我，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岑星“嗯”了一声。 看着雪杉面对岑星时狂热的眼神，欣喜到发痴的表情，他根本笑不出来。 雪杉嘴里哼着小曲，取来很多抽血用的试管，“首先，我需要你的血液。考虑到你刚刚进行过体力消耗，那就先抽3L的吧，少抽一点。我得看看你用的什么受体激活剂，才能短时间内突然爆发。” “你管这叫少抽一点？”沈绛见岑星没反抗，任由雪杉把血管扎进静脉，赶忙问道。 “对他来说不多。” “没事的哥哥。”岑星补充道。 沈绛这才没接话。 这对于常人来说已经算失血过多的量了。 抽完一升的时候，他看着岑星开始喝烧杯里的茶水，和淡粉色的茶水一比，岑星的唇显得特别白。 看着雪杉满脸愉悦的抽完血，又把岑星带到无菌室。 沈绛被拦在外面，焦虑的徘徊。 一边生气岑星擅自做主张，一边又不禁猜测岑星和雪杉之间的关系。 他们怎么会认识多年？ 沈橪是岑星最大的资助者又是怎么回事儿？ 有太多事情他不知道，也根本猜不明白。 如果不是前不久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人类，沈绛的梦想很简单，只是从军校优秀毕业，成为对联邦有用的士官，对联邦鞠躬尽瘁一生。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才看见岑星和雪杉一起从无菌室里出来。 “那么说好了，下次见面务必准时。夜色玫瑰的地址也发给你了，没想到多年以后我还有机会和你见面，并且再次对你做实验。” “嗯。”岑星回答完，径直朝着大门走去，走势前，不忘抄了沈绛一把。 出了夜色玫瑰，走在吵闹的地下城街道上，沈绛才没再压抑怒火，“喂，岑星！说清楚，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别和我说你也想瞒着我？” 意识到周围有看戏的人，沈绛才发觉自己的问话有所歧义，连忙挣脱岑星拽着他的手。 “有保密协议，加上你之前和沈家的关系很好，”岑星又一次拽起沈绛的胳膊，“而且，我饿了。” 沈绛：…… 一肚子火归一肚子火，但心疼岑星还是心疼的。 刚才抽血的时候就看见岑星脸色不好。 - “炸虾和炸鳕鱼排，再各来十份，谢谢。” “还有这个，奶油蛤蜊汤和炸糖酥饼。” “这个也要……” “麻烦收一下餐盘，谢谢。” 餐厅的包厢里，沈绛喝着杯子里的水，看着对面的岑星风卷残云般的对待盘子里的食物。 二十管食物补给是每天用量的上限，可岑星喝了二十管剂量的食物补给以后，又吃了这么多高热量食物，还是没补充好，沈绛放下水杯，查阅了一下自己的余额。 更心疼了。 看见岑星放慢进食速度，沈绛才开口提醒，“那就说说没有保密协议的部分吧。” 岑星放下叉子，擦了擦嘴，“其实都在协议里。不过图克医生退出了联邦的实验项目，而且逃过了洗脑手术。” 说完，岑星看着沈绛的脸色并不好，战术性喝了口水，继续道，“哥哥可以理解为，最开始图克医生是在联邦研究所工作的，后来才出来自立门户。他参与过关于我的实验，所以我们认识。” “嗯。” “联邦研究所会定期对我进行记忆检查。刚才图克医生对我进行了记忆封存测试，动了一点手脚。如果能躲过下一次联邦研究所的定期检查，我再告诉哥哥，”岑星说完又补充道，“我保证。” 沈绛看着岑星真挚的眼神。 不像是有意要隐瞒他。 和沈家的人……应该是不一样的吧？沈绛被骗了不止一次，实在是十年怕井绳。 “嗯。”最终，沈绛还是点了点头。 他还是愿意相信岑星的。 至少目前相信。 “我也能问长兄一个问题吗？” “什么？” “哥哥和图克医生怎么认识的？” 沈绛：“认识很久了。在二十一星域时，他给我做过手术。” “确实。哥哥都直呼他的名字了……”岑星说完，又吃了几口盘中的食物。 沈绛虽然神经大条，但也感觉到这句话怪怪的。 岑星停顿了一会儿，又问道，“他的信息素是雪松味儿的。那天，哥哥穿的是他的衣服吧？为什么骗我说是同学换下来的衬衫？” 哪天？ 沈绛回想了一下。 想起来了，应该是他得知母亲是健康的那一天，在夜色玫瑰和雪杉打起来了。 被雪杉失手打伤，又做完手术以后，穿的雪杉的衣服。 也是那一天，沈绛第一次感受到信息素，并且发现，自己会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反应。 “还有现在，后颈上的痕迹……在沈宅的时候还没有的。”岑星说着，攥紧叉子。 说道后颈上的伤痕沈绛就来气，猛地把水杯拍在桌子上，“你还问我？” 第五十章 小林的日记本 “我弄出来的？”岑星怔住。 上次他只是触摸沈绛的后颈, 迎来的就是反手一巴掌，顺便卷铺盖滚出宿舍。 这么道血痕…… 沈绛：“兽化时的事情不记得了吗？” “我只记得在沈宅发生了冲突，往后就不太记得的。”岑星如实回答。 “算了。” 刚才雪杉也说了，兽化时不会完全保持人类的理智。 而且被易感期的雪狼压在身下……还有倒刺的触感, 虽然岑星不记得, 可沈绛记得, 甚至回想起来那种耻感就会涌上头。 他当然不会刻意再去提，万一岑星想起来了, 以后见面岂不是都尴尬？ 岑星没再接话, 目不转睛的看着沈绛后颈的痕迹。 殷红血色隐藏在碎发之下, 明显是被蹂/.躏狠了。 看来, 兽化时哥哥不会拒绝他触碰, 甚至连责备都不曾, 温软敏./感的地方被玩到这种程度，连抱怨也没有。岑星想到很久前, 无意触碰哥哥腺体时，对方的反应。 那岂不是以后，经过训练，兽化时能保留人类意志和记忆时……想到这儿, 岑星就是一阵窃喜，似乎又不是那么惧怕面对实验室的研究器材了。 沈绛自然察觉不到岑星内心的变化，又自顾自喝了几口水。 回程的时候已经入夜, 沈绛没选择悬浮交通工具, 而是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 夜风吹过，沈绛望天, 叹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是矫情的人, 但这段事情的事情……的确令人疲惫。 消沉的情绪随着叹气而结束, 沈绛重新站直。 现在没时间给他难过，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事情很多，他和沈橪的儿子，很明显只能活一个。即便活下来的是他，联邦又明例禁止仿生人获得人类意志，还要在联邦的制裁中活下来。以及其他未知的事情。 “哥。” 听见岑星的声音，沈绛驻足回头，“嗯？” 街市吵闹的人声和交通工具发出来的噪音，混合着昏暗的路灯，岑星的脸看上去有些模糊。 他看着岑星向他走近，展开双臂，从背后环抱过来。 动作轻柔，这是这么圈抱着，没有任何多余逾矩的动作。 怀抱温暖，和拂过的冷风对比鲜明，这种突入袭来的安全感，让他呼吸一滞。 “突然抱着我干什么？”享受完片刻的心安，沈绛才意识过来这是在大街上，搂搂抱抱不太雅观，不过也没刻意挣脱，只是问道。 “突然很想抱你，就这么做了，”岑星的声音很轻，下巴微微抵在沈绛肩上，“而且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觉得你需要被抱一抱。” “切，油嘴滑舌，”沈绛听完不禁笑了，笑完，反手给了岑星一个脑瓜崩子，“行了，别想那么多，晚上困了而已，我没那么娇弱。”沈绛说完，拨下来身上环着的手，“走了，回去了。” 岑星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 所有专业课结业考试结束当天，沈绛一大早被卡赞拽起来去看放榜的成绩。 还没走到礼堂，里面就传来人群的感叹声。 “居然会有结业考试全科S+的？” “去年那个瑞德家的小公子叫什么来着？就是那个金发的，他不是才拿的S吗？” “……” 放榜成绩是不写名字的，只是为了把成绩排出来让学生们感受人与人之间的参差。除非自己承认，不然外人不会知道成绩对应的人。不过大多人都能从匿名之中，精准的找到自己的成绩。 沈绛进入礼堂，站在人群后。 “老兄，第一个是你吧？”卡赞看着巨大的虚拟荧屏上最高的位置。 “肯定啊。”沈绛得意的说道，声音里藏不住的笑意，“当时林校长承诺的奖学金是多少来着？我准备去领赏了。” “你不去前面认领一下你的成绩？” “不需要。没人敢冒领，除非他不想活了，走，我们去校长室，走了走了。”沈绛说完，一蹦一跳的拽着卡赞一起出了礼堂。 “他之前不是说，成绩S以上，可以选一样藏品带走吗？你知道他那儿有什么最值得带走的藏品吗？” 卡赞想了想，“好像他的收藏品都挺昂贵，他生前最喜欢收集人类还在地球生活时期的玩意儿，随便挑一样就够换第一星域中央一套不错的地皮。” “那待会儿你帮我看看带走什么，我对古董收藏品一窍不通。” “交给我吧，这种东西我最擅长了。”卡赞保证道。 他从小就和家族中的长辈出入各种拍卖会，家中的古董能摆满一个博物馆。 来到林校长的舱室前，沈绛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后，门“咔嚓”一声开启。 进门时，沈绛留意到上次看见的那张合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镶金香炉，冒着袅袅白烟。 卡赞看着金碧辉煌的校长室，室内很高，仰头，精致的雕梁画栋和壁画，以及各种镶金镶玉的装饰，双目发直。 “呀，欢迎欢迎，没想到这一届比上一届还强，居然能有S+的学生出现，”林校长的投影从楼上的屏风后缓缓的移动下来，“居然只带了一个小伙伴进来领奖，上一届的那个一下带了一个足球队的人进来蹭吃蹭喝。” “林校长好。”沈绛笑着问候道。 “校长好。”卡赞跟着鞠躬。 “坐吧坐吧。” 沈绛和卡赞坐下，上次的那个仿生人少女换了一套漂亮精致的小礼服，面无表情的给他们端了茶水。 “老兄，林校长的审美很不错啊。”卡赞看了看那个仿生人少女身上的小礼服，悄悄对沈绛说道。 沈绛还没回答。 “疼——！” 只见卡赞被仿生人少女当头打了一棍子，沈绛战术性后仰，心疼的笑出声。 “绮生打得好，”林校长歪着脑袋赞叹道，“希望这一棍子可以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想法打死。” 卡赞：“我想说的是，她身上的小礼服，最近在时装周上被复刻了，特别惊艳，嘶……”说完，卡赞揉了揉脑袋。 “那错怪你了。绮生，给他拿药，”林校长毫无诚意的道歉，说完，转向沈绛，”承诺的奖学金已经给你了，接下来你可以挑选藏品，然后决定一下接下来要参加执行的任务，我会给相关负责军官写推荐书，保证你能得偿所愿。” 沈绛：“所有东西都可以选吗？” “嗯。不过轻拿轻放。如果损坏，默认你要带走损坏的那件。” 沈绛顿时喜笑颜开，“好。卡赞，来，轮到你了！” 卡赞有备而来，给了沈绛一副丝绸手套和面遮，自己也带上，卡赞从顶楼开始查看藏品，沈绛从楼下开始。 “哇，这件是人类地球时期，古中国的传国玉玺吗？难怪博物馆里的只是个赝品，原来真品在这儿。” “地球时期古埃及的亡灵书……” 沈绛听着楼上卡赞一惊一乍的声音，放下手上的画卷，噌噌噌跑上楼，“让我也看看！” 林校长得意的在他们身后飘来飘去。 观赏完博物馆藏品后，沈绛下楼，不断的徘徊着。 从里面挑一件太难了，哪一件都价值连城。 徘徊着，沈绛突然留意到林校长的办公桌。 上面有一个厚厚的本子，是军校统一发的笔记本。 沈绛掀开，扉页上写着：小林的日常记录大全。 是林校长的日记本。 还没继续看，突然，一只纤纤细手阻止了他的行为。 “这个不能拿。上一届我就是没说清楚只能拿收藏品。那小子不仅带了一个足球队来蹭茶，还直接把我日记本儿带走了，我又不能言而无信，搞得我专门拓了一本留着怀念，被迫把真本给他了。” “上一届？”沈绛记得，在礼堂时听同学说，上一届拿S的是瑞德家的小公子，金色头发。符合条件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布兰多。 “他带走了您的日记本？”沈绛惊讶的问道。 “我什么也没说。”林校长意识到自己失言，转过身看向窗外，“再重复一遍，只能拿收藏品！只能拿收藏品！只能拿收藏品！” 布兰多拿走了日记本。 沈绛陷入沉默。 看来，接下来的行程必须要去第五星域，林校长的日记本上肯定有关于当年巨兽基因实验的记录，而且是已第一视角记录，这些信息比任何藏品都令他感兴趣。 想到这儿，沈绛不再对楼上那些天价古董感兴趣，目光搜寻着办公桌的四周，希望能再找到一点有关当年的物品。 照片也好，日记也好。 正徘徊搜寻，突然，升级听见一声闷响。 回头，发现一个青铜酒樽掉在地上。 他走路明明很小心，怎么会碰倒东西？ “啊，可惜了。刚才说了，默认损坏藏品是你想带走的。就是它了。” “我没碰倒！”沈绛对着漂浮的投影辩驳道。 “老兄？出什么事儿了？”卡赞的声音在楼上响起。 随即，沈绛意识到很可能是林校长不想让他再翻找下去。 林校长不能触碰实物，但是那个仿生人少女可以。 怎么辩解可能都没用了。 “这个樽器我也很舍不得啊。据说是最早出土的青铜酒樽，联邦博物馆找我出价好多次，我都不肯卖……唉，”林校长叹气道，“绮生，过来把它包起来送给这个小同学吧。” 沈绛没再辩解，“抱歉，是我不小心，那接下来……可以说推荐信的事了吗？” “可以。”林校长的声音十分愉悦，防毒面具都掩盖不住眼里的笑意。 沈绛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要去第五星域，人工黑洞调查项目组，成为布兰多.瑞德的同事，麻烦您给相应的军官推荐信。”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检查♂ 第五星域。 沈绛如愿成为布兰多的同事。 可刚在第五星域落地, 沈绛就被派到修补虫洞现场进行任务。 上次沈绛来第五星域是探望岑星，他对第五星域的印象就是个安宁平静的地方，一个个集中的小镇，楼房不高, 民风淳朴。没有第一星域那么繁华却充满烟火气息。 这次前来, 极寒极热交替, 风雨无常，各种极端天气情况都遇了个遍。 虫洞修补任务持续了一个多月, 回到基地, 沈绛连防护服都没脱, 和队友一起倒在基地大厅的地上。 仰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光, 沈绛感觉发困, 从随身包里拿出来了一剂睡眠补给, 注射进皮肤。 倦意缓解了一会儿，沈绛才爬起来脱下防护服, 走向公共浴室。 正享受着久违的热水澡，突然，通讯器响了。 沈绛抬手一看，是岑星。 他关上花洒, 顺手接起。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好久没见你，过得怎么样？”沈绛说着, 捋了捋头发上的水珠, 仗着通讯只能照半身，丝毫没有披浴巾的觉悟。 “怎么了？”沈绛看着岑星的表情不太自然, 好几次想说什么又止住, 别过头飞快的舔了一下唇, 不肯看着他。 缓了好久，岑星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哥哥在洗澡吗？” “对。刚结束任务，在防护服里待了一个多月的感觉真不好受。有什么事情吗？” 岑星的表情恢复自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好久没见哥哥了，我很想你。过两天周末，我请一天假，直奔第五星域去看你。对了我现在在图克医生的实验室，他要和你说一下实验进度。” 沈绛：“好啊。你把荧屏权限共享给他吧。” 岑星见哥哥又一次打开花洒，冲洗着肩膀上的泡沫，“我的意思是，哥哥先穿件衣服。” “通讯只能看见上半身，而且谁洗澡穿衣服？” 岑星没接话。 的确只能看见上半身。 但是背面深邃的腰窝，正面小腹上的青筋，让别的alpha看见……岑星深吸一口气。 “穿上。”岑星的声音骤然转冷。 沈绛：…… 岑星怎么越来越喜欢管着他了？ 好不容易见一次，沈绛不想吵架，最终，老老实实的把上半身和下半身都裹上浴巾，蜷坐在浴室隔间的木凳子上，“好了吗？” 问完，他才感觉到岑星的紧绷的面色放松了一点。 接着，荧屏上除了毛茸茸的白色脑袋，又多了一颗琥珀色的。 “沈绛，好久不见！来，我和你说说我的实验进度。他不愧是阔别已久实验品，这才多久，他兽化后的体型又增加了一倍！体能也有所增加，虽然比记载中的那只驺吾还是小得多，但短时间内能有这样的进步我已经很满意了。声波的干扰能力暂时还没想到合适的方式测试，不过我相信肯定也大有进步。” 沈绛默默听着。 这段时间，岑星一定很辛苦。 他突然想起来岑星小时候怎么都不肯洗澡，尤其进了浴盆就开始鬼哭狼嚎，很可能就是怕那种被营养液浸泡在培养舱里的感觉。 “别担心，变得强大后对他也有利。越是不完美的巨兽，兽化的过程和期间越是难受。完美的巨兽在兽化期间是十分享受，轻松的状态，尤其是保持人类意识的，绝对会爱上兽化的感觉。” 沈绛内心：那你怎么不用自己研究，信你个鬼。 “哥哥，我适应的很好。图克医生比联邦研究室的那些人温柔多了。”岑星接话道。 沈绛转向雪杉，“你是不是威胁岑星说你好话了？” 雪杉：？ 岑星：“他没威胁我，是真的。” 雪杉：“合着我呼吸在你眼里就是原罪？” 沈绛：“倒也不至于。我待会儿把这边的虫洞发现整理好给你。” 说完，沈绛挂断通讯。 基地的个人舱位十分狭窄，只有一张床宽，长度也没好到哪儿去，就比床长了不到一米，像个规模不豪华的棺椁。 沈绛躺在床上，看着岑星离开夜色玫瑰，才给岑星发消息，再三确认岑星真的不是被威胁的。 关上通讯，沈绛看着工作安排表。 布兰多还在外面执行任务，至少还得有半个月才能回基地。 失算了。 沈绛原以为来到这儿就能找到布兰多核对那本日记，结果快两个月过去，连布兰多的人都没见到。 整合完黑洞现场的图片影像发给雪杉后，沈绛瘫在床上。 总感觉空空落落的。 明明以前，他嫌岑星睡在身边烦。现在手边没人了，沈绛翻来覆去死活没有睡意。 最终，沈绛暴躁的爬起来，又给自己补了一针睡眠补给，继续起来工作。 - 基地的舱位虽然狭窄，但好在温度适宜。 沈绛看着下一个任务安排在五日之后，安安心心躺了两天。 第三日清晨，沈绛就被工作通知吵醒。 他不情愿的接通，短暂确认后，对方让他到位于地下的医学实验区。 “沈先生，抱歉打扰您的休息日。第一星域来了一位视察军官，点名说要见您。” 在悬浮升降梯上，沈绛听着耳边的机械球球嗡鸣。 “非常抱歉打扰您的休息日，左边请。” 到了会客室，沈绛还是垂着眼头，忍着不打哈欠已经是他最后的礼仪。 “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绛瞬间不困了，立刻抬起头。 只见岑星穿着深色西服，银白色的头发向后梳着，蓝色的眸子发着光，大步朝他走来。 前两天岑星说要周末旷课来找他，沈绛还以为是花言巧语哄他开心的。 可随即想到，第五星域的军事基地怎么是岑星能进来的。 “你怎么来了？” “我想见哥哥，”说完，岑星把声音压低，“权限是盗用的，找图克医生帮我的。哥哥放心，图克医生说他给第五星域捐过不少钱，和驻地军官打好招呼才让我来的。” 又是雪杉的钞能力。 沈绛也顾不得说雪杉，“这段时间……雪杉真的没为难你逼迫你？要是不方便说话，你眨眨眼睛也行。” “想什么呢？我都说了，图克医生比联邦研究室的那些人好多了。” 沈绛这才没追问。 看来，雪杉对待有用的实验品确实不错。 走出会客室，沈绛听着岑星说着这段时间的实验经历，以及兽化时的心理历程。 沈绛原本想问岑星是否通过军部的记忆检测，可不可以和他说以前的经历，但想了片刻，觉得岑星既然没说，那就是没到时候，他应该相信岑星。 两个人说着话一起进入升降梯，突然，外面传来一个男声。 “等一下！” 沈绛没关门。 进来的是个穿着基地制服的少年，看身材就知道是omega。 “沈先生，早啊。” “早。”沈绛对他没什么印象，礼貌的道了声早。 “先生您也早。”少年看见岑星，微微鞠躬。 有外人在，沈绛和岑星都自觉的没再说话。 突然，沈绛感觉到袖子被碰了一下。 “我到了，我先走了，沈先生再见。”少年说完，匆匆离开了升降梯。 沈绛抬手看了看袖子，发现多了一张纸质卡片。看了看，是一条乌漆嘛黑的蛇在啃苹果，画功堪忧。 还没仔细看，岑星立刻把头凑过来，“他给哥哥塞什么了？” 沈绛还没说话，只见岑星先一步抢过来了那张卡片，反复看了看，声音突然严肃，“这是对哥哥感兴趣的意思，第五星域常用的交际手段。” “我当然知道，”这种交际手段算是这边的民俗，在公共浴室开始洗澡后，短短几天，沈绛就收到了不少卡片，“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上面的图案，他们只是喜欢哥哥的身躯。想和哥哥发生……”岑星没再说下去。 沈绛皱紧眉头，“你怎么知道图案是想和我发生露/.水.之欢，万一只是想和我说说话呢？” “我在第五星域上过学。同学身上见过这种事，”岑星道，“哥哥有答应过他们的请求吗？” “没有。你问这些干什么？”沈绛真觉得岑星随着年龄长大，管的越来越多，“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我了？真是有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身份。” 最后一句话说完，沈绛感觉到湛蓝色的瞳眸骤然收紧。 低头，岑星的手也攥成了拳头。 如果不是人类不会炸毛，想必现在岑星的头发也是立起来的。 沈绛压低声音：“你给的药剂我在按时吃，血液和人类无异，别担心。” “首先，血液正常不代表其他体。液也正常。既然哥哥这么受欢迎，我还是给你做过检查比较稳妥。确认一下哥哥的体。液和常人无异，我才敢放心。” 岑星说着，把升降梯下调，重新回到地下医学研究处。 “你干什么？”沈绛意识到岑星的语气不太对劲，“我都说了没答应过他们的请求，你怎么又生气了？” 岑星：“我没生气，哥哥。我只是本着严谨的态度，对你进行检查。万一暴露了身份，后果不可估测。” 沈绛后悔，不该说那句气话。 但转念一想，岑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在沈绛的认知里，血液没问题等于其他体。液也不会有问题，但如果，真是岑星说的那样，就算他不答应任何约会，和某种邀约，唾液，眼泪，汗液，都是会被别人摸到碰到的。 进了实验室，沈绛看着岑星反锁上门，从手提包里拿出来了一个头盔。 沈绛立刻认出来，那是很早以前，卡赞送的那个“模拟妻子”游戏机。 “这个游戏机我改造过了。他能根据每个人大脑，模拟出任何天马行空的场景，比如我现在要收集哥哥的所有体。液，”岑星说着，启动了头盔，“开启体。液收集模式，包括血液。” 只见那个头盔上的呼吸灯亮了一下，瞬间黯淡，“哥哥带上吧。” 看起来……好像的确是用于正经实验。 沈绛将信将疑的接过那个被改造过的“模拟妻子”全息游戏机，戴在头上。 “他会根据哥哥的喜好模拟场景……” 这是沈绛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再次睁开眼睛，沈绛看见的已经不是黑黢黢的头盔内部。 而是在夜色玫瑰的一间大实验室里。他穿着白色睡袍，光着脚，坐在椅子上. 雪原味的信息素萦绕在周围，沈绛避无可避。 很快，他感觉到体温有点高。 刚准备站起来，脚心突然传来濡。湿的钝痛感。 沈绛低头，突然发现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窝着一头巨大的雪狼，蓝色的眼睛不似平时那么清澈，而是充满兽性，看上去随时可能失控。 带着倒刺的舌头，正附在他的脚上。 * 作者有话要说： - 岑星：当然是有备而来。 第五十二章 抱一下。 倒刺的触感很快就不仅仅停留在脚踝, 开始慢慢向上攀附。 沈绛意识到不对。 试图起身反击的时候，发现身上软绵绵的，连从椅子上爬起来都难，更别说反抗面前这头比自己高大好几倍的雪狼。 雪原冷冽的气息很快弥漫整个实验室, 变得愈发浓烈。 带着倒刺的舌头已经缠上小腿, 还有向上试探的趋势。 “岑星！”沈绛见挣脱不过, 抬手朝着雪狼的脑袋就是巴掌。 这一巴掌打下去，雪狼的脑袋微微偏离, 停顿了片刻, 突然暴起, 朝着沈绛猛扑。 沈绛毫无防备, 被雪狼正面撞下椅子, 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看着雪狼向他扑来。 “喂, 能听见我说话——”沈绛还没喊完，只听见“刺啦”一声, 心口前的衣服一下就被扯开。 他原本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袍，结实的胸肌直接露在空气中。 这块儿皮肤不常接触阳光，比其他地方要白皙细/嫩，同时, 神经也更加敏锐。 柔软的腹毛贴上来，脑袋不断在他颈窝里供着。 沈绛意识到雪狼是想碰他的腺体。 很久以前被岑星触碰腺体发生的“意外事件”还历历在目。 “你他妈疯了！雪杉明明都说你已经可以在兽化状态下保持部分理智！”沈绛一手护着自己的后颈，一手不断的推着狼头, “再敢往我身上蹭一下, 以后别喊我哥哥！” 刚吼完，猝不及防被猛地撞了一下肩膀, 他被迫翻身, 背朝上趴在地上。 后颈上护着的手被前爪无情扫开, 砂纸摩擦般的触感从腺体传来。 “岑……” 还没说完，炙热的倒刺贴上皮肤。 上次沈绛还只是隔着衣服隐隐有所感觉，这次，没了衣物的间隔，倒刺划过的每一寸皮肤都是疼的。 意识到雪狼试图用后腿和尾巴分开他的腿根，沈绛彻底慌了。 “滚下去！” 可无论怎么拳打脚踢，都是徒劳。 雪狼任由他闹腾的一会儿，才抬起前爪，死死地禁锢住他的双手。 - 结束游戏，沈绛伸手摘下头盔，拔掉身上各种收集管。 衬衫背后彻底被汗液打湿，手上也不知道在哪儿磕碰出来的鲜血，最重要的是……沈绛感觉到裤子不太对，湿度过于不正常。 【已完成全部样本采集。】 模拟妻子游戏机发出冷冷的机械提示音。 沈绛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呆滞的睁大眼睛。 也是，体/.液样本采集，原本就包括…… 沈绛赶忙跑到洗手间，检查了自己身的皮肤。 腿根内侧的皮肤并没有像游戏里那般，被倒刺蹭到鲜血淋漓。后颈也只有在椅子上擦出来的痕迹，并没有爪印或是别的。 说明当时一切触感的确都是模拟出来的，没有人在他身边。 正对着镜子喘着气，沈绛收到一条是消息。 【我看哥哥不在实验室，是已经结束了采样吗？我可以进去了吗？】 沈绛赶忙回到：【可以】 回到实验室，岑星已经在操作台上，给各个试管打着标签。 看到岑星的白发和蓝眼睛，沈绛就不禁回想起刚才在全息游戏机里的事情。 罪恶感。 背德感。 所有负面情绪，都在看见岑星漂亮精致的侧脸时，尽数爆发。 沉默片刻，沈绛才开口，“嗯……游戏机里的场景，是你事先设定好的，还是根据我的思维和喜好即时运算出来的？” “当然是根据每个人的大脑中的潜意识，即时运算生成的，一般而言都会贴近个人喜好，不然很多私密一些的体/液很难提取，”岑星故作不解的停下手上整理的动作，“哥哥为什么会觉得是我设定好的？” 沈绛：“……” 他更自闭了。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潜意识里一直想着岑星…… 沈绛觉得不应该，明明他更喜欢漂亮软糯的omega，情窦初开的对象也是omega，为什么机器提取的潜意识里，认为他会喜欢和一头野兽，还是岑星变得野兽…… 更糟糕的是，最后的确成功提取的样本。 游戏中模拟的感觉还没彻底消退，后颈上还有余温和细痒残留。 “哥哥是见到什么了吗？”岑星见他面色难看，柔声关怀道，“看见未果的暗恋对象，或是仰慕已久的人都是正常的。” 沈绛干笑了一声。 但凡是遇见正常的人，他也能释然。 “可以和我说说吗？我需要收集数据，以此来改进机器性能。” 沈绛：…… 看着岑星清澈的眼睛，沈绛不禁觉得内疚。 “是看见有关初恋的互动吗？”岑星追问道。 “不是。”沈绛老实答道。 他看着岑星认真的在笔记本上飞快的写着字。 沈绛恨不得头撞墙。 “那是有关……” “抱歉，我回房间一趟。”沈绛没等岑星说完，先一步打断。 身上衣服粘腻的感觉令人无法忽视，沈绛说完，没等岑星回答，匆匆离开的实验室，乘坐升降梯返回地上的楼层。 在升降梯里，沈绛一直垂着头，自我怀疑的看着地面。 回到舱位，沈绛迫不及待脱掉身上的全部衣物，攒进洗衣传送口，简单的用纸巾清理之后，又匆匆套上新的。 坐在床上，沈绛打开搜索引擎。 ‘梦见和野兽发生非正常交流行为正常吗？’ 输入之后，沈绛看着搜索引擎跳出来的页面，随便点了一个有相同困扰的帖子。 1L： 正常啊，我天天梦见我养的狗变成人报恩。 2L： 老兄你好奇怪！ 3L： 反正是梦，我在梦里还梦里梦见过和我家蟑螂…… 4L: 我们医院又要有业绩了。 沈绛关上页面。 他觉得那个帖子说得对，是得找个时间看看医生。 消沉了一会儿，沈绛听见敲门声。 打开监控，看见是岑星，沈绛赶忙洗了把脸，给岑星开门。 再次面对岑星的时候，沈绛已经收好不自在的表情，“你怎么找到我的舱位的？” 岑星：“随便找了一个年轻的omega问问就知道了，他们不仅知道哥哥住在什么地方，甚至连作息时间都清楚。” 说完，岑星把背包放在地上，躺进沈绛的床。 沈绛：…… 他不知道岑星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即便是真的，沈绛也不在意这些。 比他弱小的omega即便跟踪他，也不敢做出出格的举动，他有信心战胜他们。 但听着岑星的语气有点生气，他没再问。 沈绛看了看狭窄的舱位，只有单人床宽。 如果岑星是小时候还好，再挤也能圈在怀里，可现在岑星已经长得和他一样高，这么狭窄的地方容纳两个成年男性的身躯…… 沈绛思考了一会儿，“雪杉没给你额外安排住所吗？” 岑星翻身，半支起身子，“安排倒是安排了，但是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哥哥就让我一个人出去住？” “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早知道……还不如不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绛赶忙解释，“舱位太挤了，怕你难受。” 拥挤…不是更好吗？ 岑星当然没说出心中所想，唇角不经意的扬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我不介意。” 沈绛沉默，转过身故作淡定的整理柜子。 他还在反复反思，为什么刚才在游戏机里，会和那头雪狼…… 沈绛原本很坚定，自己不可能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抱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但是信息素的反应，加上这次的全息游戏，沈绛开始对自己产生深深的怀疑。 正整理着个人物品，突然，沈绛感觉背后环过来了一双手，松松垮垮的绕在他身上。 “我连夜赶过来看哥哥都没休息，又强打着精神给你做完体检，我好困，哥哥陪我躺一会儿。” 沈绛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岑星拖着，一同倒在床上。 床褥虽然狭窄，容纳两个人十分勉强，但好在柔软。 感觉到岑星自然的缠上来，沈绛不禁绷直身躯，像条被龙绕着的柱子一样，一样直挺挺平躺着。 不过一会儿，沈绛感觉到身侧的呼吸均匀了许多。 他刚想把岑星的手拨开一点，突然，胸口一沉。 抬头，银白色的头发堆积在胸前，只见岑星换了个姿势，大大方方枕在他胸膛上，像只树袋熊一样，享受着酣梦。 有点沉。 但是沈绛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有点心安。 岑星还是那么粘着他，和小时候一样。 沈绛尽量把手绕过岑星，充当合格的枕头，自顾自的浏览着接下来的工作介绍。 刚没打开工作页面，突然，房间里响起巨大的警报声。 【——！——！基地正在遭受攻击——！暴雪预警！基地正在遭受攻击！】 沈绛也顾不得岑星，一把将岑星推开弹起来，翻找出发热磁片戴在身上。 “怎么了？”睡梦中被吵醒，岑星的声音还有点惺忪。 - 一路跑到大厅，已经集合了不少士兵。 所有人都看着窗外。 现在是上午10:00，原本明亮的日光突然被乌云遮蔽，天色渐渐变成铁锈一般的暗红。 即便隔着防护玻璃，也能听得见外面阴风怒号，看得见大片的雪花湍急的流向地面。 【注意！基地正在遭受攻击！】 警报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响着。 大厅二楼的小观测台，传来士兵的报告，“报告长官！没找到有生命体攻击基地。” 沈绛默默给手上的武器上好能源弹。 第五十三章 半兽化 外面的天空越来越红, 狂风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开始变得刺耳，暴雪很快铺满地面，放眼望去，深红色的天空和皑皑白雪以4:1的分割比例呈现, 除此之外, 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 沈绛听到一声十分低沉的声音。 “————！” 不像是时人类或者动物能够发出的声音。 很微弱，不足以对身体造成干扰, 就连基地的无线电也没什么波动。 可沈绛一下就听出来, 这种声音…… 和岑星兽化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沈绛看向岑星, 只见岑星睁大眼睛, 满脸震惊。 “哥哥听见了吗？” “听见了。是我听错了吗？”沈绛低声问道。 “没听错, 就是我的同类。” 沈绛不禁蹙眉。 他只知道第五星域自从开过人工虫洞后, 经常有子虫洞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一般子虫洞不大, 一般来说也不会出来生命体。 还没思考，沈绛感觉到手环震动了一下，低头一看是被点名了，“亲爱的沈绛, 到东3区瞭望塔集合……” 赶到东3区瞭望塔，已经集合了七八名士兵，沈绛确认报道后, 简单的问了声好, “常指挥官好。”问好后，沈绛开始自顾自穿防护服。 岑星看见面前穿着指挥官服的军官, 默默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 “哈, 图克少校, 您怎么亲自莅临此地？”常指挥官看了一眼岑星的身份证明，立马赔笑，“失敬失敬，我要指挥他们出行任务，您有什么事……” 岑星对这个“少校”身份适应的很好，淡淡的对着面前的指挥官命令道，“我要和他一起去。”说着，岑星指了指沈绛，“防护服呢？替我拿过来。” “这，外面天气恶劣，您……” 岑星冷然道，“我是在通知你我要和他一起去。” 沈绛用余光看了一眼岑星，撇了撇嘴。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震惊于岑星的演技，但每次都能有新认知。 “找到失联的5号虫洞修复小队，并施以救援。小队队长是布兰多.瑞德，其余二十二个队员的姓名身份已经发到各位的通讯器上，我会远程指挥你们的工作。” 沈绛听完，卡上防护面具的安全扣。 看了一眼身边的岑星，显然对这些军用设备不太熟悉。趁着还没出发，沈绛赶忙把岑星拉到角落，替他整理着防护服。 “刚才不是演的很好吗？怎么连防护服都不会穿？”沈绛故意道。 岑星无奈的张开双臂，方便沈绛给他穿防护服，“医学院又不教这个。” “好了。别动这些防护扣，如果恒温设备失效了及时告诉我。待会儿出行会用到悬浮踏板，会用吗？”沈绛替他整理好衣服，拍了拍岑星的肩膀。 岑星：“悬浮踏板？” 从塔楼被放到地面，岑星看见所谓的悬浮踏板。 一块儿像滑雪板一样的东西，利用和地面的磁场产生的间隙，最高可以浮空于地面1.5米，非常灵活，只要步行能进去的地方，踏板就能进去。用的是蒸汽槍的同款能源，在地面上比战舰战车这些交通工具更适合单人作战，尤其适合没有楼房的原野战区。 沈绛见岑星面对踏板不知所措，从腋下强行抄起岑星，把他抱起来。 刚抱起来，沈绛就后悔了。 岑星比他想象中沉，加上防护服行动不便，沈绛差点没把岑星摔在地上。 “自己站稳。”沈绛蹲下帮岑星扣上脚上的卡扣，这才照顾自己的踏板。 风雪几乎糊满视线，能见度很低。 即便防护面罩不断的清扫积雪，跟不上暴雪打下来的速度。 听到命令开始移动的时候，沈绛只能看着荧屏上的立体导航来判断有障碍物。 正看着航线，突然，沈绛感觉到左手被抓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岑星双手握住他的手，还试图强行挤进他的五指缝隙。 “干嘛？”沈绛难得见岑星的怂样，也没甩开。 岑星不说话，保持和沈绛十指相扣的姿势，才没再继续。 平时，岑星主动来找他十指相扣，沈绛肯定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子。 不过这种时候，被岑星依赖的感觉……还不错。 沈绛很是受用。 - “发现虫洞声波……东……东南……” “常指挥官？”沈绛听着耳麦里断断续续的声音，完全听不清指挥。 “指挥官？”沈绛又问道。 半个小时前，常指挥官让他和队友分头行动。 “……，……”耳麦里只剩下刺刺拉拉的电流声。 沈绛被这种声音震得耳麻，但不得不继续听，以防突然出现重要信息。 雪越下越大，悬浮踏板几乎挨着松软的雪地。 还好他和岑星是牵着手行走，不至于被大雪冲散。 “……呲……呲……”在最后一阵电流音传来后，彻底什么也听见了。 “常指挥官？” 【信号错误。】只有耳麦冰冷的机械提示音。 “岑星，你能收到基地的信号吗？” “不能。从刚才开始就没信号了。” 沈绛深吸了畘荂一口气，“最后一句听指挥官说到虫洞附近了，我们先找失联的队伍。” 说完，沈绛感觉到岑星愈发攥紧他的手。 他也回握着岑星。 能见度太低，立体地图也接收不到信号，沈绛只好把两个人的悬浮踏板速度调到最低。 突然，风中夹杂着长啸声。 比基地里听的更清，沈绛随即捂住耳朵，这才没导致眩晕。 “声音是从东边传来的，有人血的味道。”岑星突然停下踏板，警惕的蹲下，将头贴近地面，“帮我把面罩的安全扣打开，我需要听的更清楚。” 沈绛：“打开面罩保暖措施会失效，你会在短时间内被冻死。” “我带了受体激活剂。帮我打开。”岑星再次请求道，“半兽化状态可以抵抗同类的声波干扰，我的皮毛也有隔绝声波的功能。” 沈绛想了想，岑星兽化的时候他见识过。 刀枪不入。 加上雪狼原本就生活在极寒的雪原。 沈绛迅速打开了岑星的防护面罩。 他看着岑星将针剂注射进后颈的皮肤。 原本精致的五官开始兽化，银白色的头发里冒出来了两只毛茸茸的狼耳，鼻子向前延长，瞳仁收紧。 防护服背后的换气口探出来一条雪白蓬松的尾巴，手套也被顶掉在地上，取而代之的一双带着粉色肉垫的兽掌。 沈绛惊讶的看着雪狼还保持着直立的姿态，只是比人形时微微强壮了一些，躯体还能塞进防护服。 也不知道腹部和背部是否也被皮毛覆盖。 “雪杉把你改造成这个样子了？” 雪狼点头。 还能听懂他说话，保持人类意志。 沈绛顿时欣喜的笑了一下。 雪狼把尾巴缠在沈绛面罩上的出声口。 沈绛瞬间就像与外界隔绝了一样，什么也听不见，所有电子设备全部陷入死寂，别说信号，连电流都静止了。 他跟着岑星一路向东走。 突然，能见视线中，沈绛看见了各种散落的设备。 有防护服，也有半淹没在雪中的浮空踏板。 沈绛赶忙用手示意岑星停下。 停在原地，沈绛看着岑星又爪子在雪地里刨着，没刨两下，就找到了一个露头的女性青年。 很明显已经没了生命体征，防护服还穿在身上，但面罩已经摘下。 没有打斗的痕迹，身上的能源槍都是满能源，像是自愿摘下防护面罩，被冻死。 沈绛从防护服里摸出来她的身份证明看了看，名字是失踪小队上的队员。 “找到了！就是他们。”沈绛收好身份证明，“继续找其他人！带不走尸体至少记住定位，带走他们身份证明，如果有活人更好。” 沈绛说完，自己跳到岑星的踏板上，用自己的踏板当铲子。 刚刨下去两下，沈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拽着他的踏板。 像是上钩的鱼一样，死活不松口。 “这边。扒开！” 雪狼顺从的用兽爪抛开积雪。 只见一个穿着全套防护的金发男性青年出现在眼前，透过面罩，能看得出他双目无神，双手死死地抱住沈绛的踏板。 “布兰多？”沈绛一下就认出面前的青年。 雪狼瞬间变得愤怒，露出獠牙。 沈绛比了个手势让雪狼保持安静。 “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金毛青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这是真实的声音吗？是沈绛吗？” 沈绛：“当然是我。” “我的眼睛……”布兰多的声音很轻，“除了雪什么也看不见。” “小队里其他人呢？”沈绛见布兰多看不见，这才松了口气。 不然一个兽化的岑星在这儿，实在难以解释。 “应该都在附近，是否存活就，无法知晓了，”布兰多道，“我们因为信号中断，和指挥部失联了好久。结果突然听见命令，让我们摘下防护面罩。我意识到不对，没有照做，但是他们像疯了一样顺从耳麦里的命令，我一个人根本阻止不了……” 沈绛把布兰多放在踏板上，示意岑星继续刨雪。 还没刨几下，又看见几个没带防护面罩被冻死的青年。 沈绛没再继续搜寻。 虽然他还是不太相信布兰多说的话，但基本可以确认，这个小队就剩下布兰多一个活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沈绛拽起布兰多的防护服领口，逼问道，“肯定不可能只是突然听见命令这么简单，这是在虫洞附近，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才会只剩下你这一个队长，几乎全军覆没？” “可以不在这儿说话吗？”布兰多反问道。 “行，”沈绛答应道，“答应我一个条件，把林校长的日记给我，我就救你出去，我们回基地再说。” 听到“林校长的日记”，布兰多的面色突然黯淡，不肯作答。 “此处的确收不到基地的指挥信号，被问到我完全可以声称没找到你们。而且，你的队友都摘下防护面罩，你的也被摘下似乎也合情合理，”沈绛的声音比风雪还要冰冷无情，“死在这儿和把日记给我，二选一。” 第五十四章 逮捕沈橪 “你是在威胁我？”布兰多的声音太过虚弱, 问出这句话之后，喘了好几口气。 “之前在学校公共浴室，你也是这么威胁我的。”沈绛冷冷回应。 布兰多：“……你好记仇。” 沈绛没有否认，沉默直视着布兰多。 “我手上没有你要的东西。”布兰多道。 “是吗？” 沈绛说完, 反手一推, 将布兰多重新扔回积雪之中, 蹲下/.身敲了敲防护面罩。 下一秒，他没有任何犹豫, 直接把防护扣掰开, 强行掀起面罩。 浅金色的头发和眉毛瞬间就沾满大雪, 强风把精致我五官吹得变形, 唇上的血色不断的下降, 看上去随时可能咽气。 “我走了。”说完, 沈绛站起来就要发动踏板。 “等……” 沈绛感觉到脚踝被抓住。 力气不大，一脚就能踢开。 “日记, 给你，”布兰多无力的央求着，“面罩，帮我带上, 求你。” 沈绛不急不慢的蹲下。 “不仅日记给你，我可以和言宴分手，救我……” 沈绛没忍住笑了一声。 这才抬手, 把防护面罩给布兰多扣上, 把他从雪地里拽起来，用绳索固定在后背上。 沈绛在周围搜寻了许多新的能源弹, 确保浮空踏板能正常运行, 这才和旁边直立行走的雪狼比了个手势, 示意跟上。 刚没出发，沈绛听见背后的人声音虚弱的说道。 “往西走。不能再向东了……会遇见虫洞的。必须要绕开那个虫洞，不然我们都会死。” 沈绛驻足，“都会死？” “那个虫洞，有生命体出来，必须绕行。” 沈绛还没来得及问，突然风中夹杂着一声低吟。 和扰人心智的声音不一样。 突然，只见雪狼发疯似的朝着东边奔去。 “喂——！”沈绛也顾不得布兰多的阻止，赶忙开启踏板追了上去，“回来！” “岑星！回来！你干什么！”沈绛加快速度。 可雪狼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样，摆脱踏板，疯狂的朝着东边狂奔。 布兰多：“岑星？你弟弟怎么在……” “闭嘴！再多嘴扔你下去！”沈绛背着比自己高壮的alpha本就吃力，吼完布兰多，他赶忙把专注放回岑星身上，“回来！你不是听得懂人话吗！回来！” 雪狼充耳不闻。 沈绛追了好久，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光圈浮在半空中，光圈面前，那头雪狼正摇着尾巴，不断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种声音没有干扰功能，沈绛记得，雪狼找他讨摸摸的时候，也会发出这种“呜呜”声。 “岑星！”沈绛追上前去。 刚想拽住雪狼的尾巴，未曾料到雪狼猛地暴起，朝着他就是一爪子。 沈绛委身躲过，但身后的布兰多就没那么好运，直接被打的歪头。 刚躲过，只见雪狼又一次朝他发起进攻，这次，直接朝着他的脖子露出獠牙。 蓝色眼睛中散发出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岑星！”沈绛不明所以，但还是瞬间握紧激光槍，摆好战斗的姿势。 “嗷呜！”雪狼咆哮着，獠牙毕露朝着沈绛的方向追了上来。 布兰多感觉到不对，“什么情况？” 沈绛：“雪狼突然朝我发起进攻。他好像不认得我了。” 布兰多，“哪儿来的雪狼？” 说话的间隙，沈绛扎扎实实的挨了一掌，在雪地里打了好几个滚，才重新站回踏板上。 “什么雪狼？你说清楚？” “——！”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沈绛一面躲闪着雪狼的进攻，一面简单的和布兰多交代了情况。 虽然不想交代岑星的身份，但挨了好几掌之后，沈绛觉得再不说清楚，他很快也要交代在这儿。 哪怕死，沈绛都不想和这个金毛死在一起。 “好家伙，难怪你一直在打听巨兽基因，原来你身边就藏着——”布兰多的声音已经不能用震惊形容，不过很快，他稳住情绪，“巨兽是无条件听从‘驯养员’的指挥，唯一一种可能就是‘驯养员’在附近。” 沈绛瞬间明白布兰多的意思。 这种极端环境下，唯一能藏活物的地方就是那个虫洞。 他来不及细想，举起激光槍朝着虫洞的方向发射。 可激光槍的威力根本不足以对虫洞造成威胁。 沈绛溜着身后追逐的雪狼跑回发现布兰多的那片雪地，“你们出行任务的时候带了什么杀伤力大的武器吗？” “你要干什么？虫洞不能炸毁！会出——” “找到了。”沈绛完全没听布兰多说话，翻出来了一排辐射弹。 这种东西，大多是用来和敌人同归于尽拖延时间的东西。 一般出行重大任务都会带上，但轻易不用。 “你找到什么了？” “辐射弹。” “不行！我们都会死的！” 沈绛充耳不闻，一边组装着简易支架，一边朝着虫洞滑动。 如果虫洞里真的是所谓的“驯养员”，肯定知道巨兽基因的珍贵性。想必他只想杀死他和布兰多，不会想让雪狼跟着一起殉葬。 而且辐射弹的威力足以穿透虫洞，到时候就是真正意义的“同归于尽”。 即将组装好简易炮台的时候，一直追赶他们的雪狼突然停了下来。 伏在雪地里，雪白的脑袋几乎和积雪融为一体，发出“呜呜”的声音。 抬头，虫洞正在以飞速愈合着。 沈绛眯起眼睛。 果然。 “沈绛！你到底上课有没有好好听过辐射弹的威力！” “虫洞在愈合。”沈绛淡淡的说道，渐渐站直，看着那个渐渐缩小的黑色光圈，“我们以为的自然子虫洞，很可能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人为产物。他们也害怕辐射弹的威力，比我先认怂了。” 布兰多没说话。 “看来事情比想象中复杂，似乎更有意思了。”沈绛喃喃道。 自言自语完，沈绛看着不远处的雪狼伏在雪地里，目光黯淡，体型正在飞速缩小，五官也渐渐变回人形。 沈绛赶到的时候，雪狼已经彻底变回白发少年，闭着眼睛躺在防护服里。 沈绛一把解开固定布兰多的绳子。 “——”突然被扔下来，布兰多的五官因痛苦扭曲着。 “自己上踏板。回程。”沈绛说着，把岑星固定在身后。 “我看不见。而且骨折了……” 沈绛没接话，确认背好岑星以后，才不耐烦的拽起布兰多，让他平躺在踏板上。 有防护服，布兰多不至于呼吸困难，或是被冻死，只是移动的过程会痛苦很多。 沈绛不会管他舒不舒服，在现场留下标记物，便启动了踏板回程。 - 出了这块无信号区，沈绛很快就和指挥部取得联系，得到了救援。 跟着救援艇回到基地，他原本还想逼问布兰多，在医生的再三劝阻下，沈绛才作罢，放布兰多进了手术室。 简单的上交完工作，沈绛脱下厚重的防护服，正坐在地上吞着食物压缩片，注射睡眠补给，突然感觉到手环震动。 是总指挥官传唤他。 驻扎第五星域总指挥官的指挥室在瞭望塔的最顶端，乘坐悬浮梯抵达后，沈绛看着闭合的金属门。 “进来。” 得到应允，沈绛才大步进入舱内。 坐在大书桌后的是个五官凌厉的女人，即便是厚重军服，也裹不住窈窕的身材，栗色的卷发垂在腰后，锋利的目光审视着沈绛。 军服上的徽章能看出，是军部总部派出的驻地指挥官，军衔虽看不出来，但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沈绛垂头。 这么一垂头，沈绛才发现，女人旁边放着一个浮空担架，上面躺着一个面色不佳的金毛青年。 “你报告的信息我收到了，天气好转之后会派出尸体搜寻队去处理后续事件。现场具体的情况我们待会儿再说，”女人说话的语调很平，没什么波澜，“他的骨头刚接上，雪盲症还没好，只能躺着。”女人见沈绛一直看着布兰多，淡淡解释道。 说完，女人按下手边的按钮，虚拟荧屏上突然出现了一段视频。 沈绛蹙眉。 这是那次在第五星域，遇见沈橪和他哥哥的那次，他被反复暴打。 这段视频布兰多也发给他过。 女人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布兰多，“我来说吧。我们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人工黑洞的始作俑者，”女人说着，指了指沈橪的背影，“经过多重比对，除了你，没有人的特征更贴近这位受害者。希望你能指认出这个施暴者，和当时传送出来的生命体的身份。” “军部一直在找搜寻他的身份，一经确认会立刻逮捕，传送出来的生命体也会销毁。你是现场目击者，到时候肯定有你的功勋，说不定可以直接免去实习期从军校优秀毕业。” 沈绛沉默。 思考许多，良久沈绛才开口，“如果说这位施暴者是联邦的高级军官。你们还会逮捕吗？” “当然。哪怕隶属于现今掌权最多瑞德家族，也照捕不误。他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联邦律法，对联邦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 沈绛：“是沈橪。” 听到这个答案，躺在担架上的金毛青年不禁有些激动，恨不得爬起来。 女人也微微蹙眉，“你是说，你的父亲。” “对，”说完，沈绛补充道，“我很确定是沈橪，我的父亲我不会认错。可至于你们说的被传送出来的生命体，我不清楚。被沈橪打晕了以后，我醒来就在医院躺着。” 沈绛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只见女人严肃的转过身，虚拟荧屏上的画面一下子切换到了军部总部。 沈绛认出来，这是总部的最高级会议厅。 他认得出图克将军的面孔，也就是卡赞的爷爷，也在其中。 圆桌前，正好空出来了一个座位。 女人抬头面对荧幕，“得到证词，提议即刻逮捕沈橪。” 第五十五章 想亲吻哥哥。 “……” “……” 【决议通过】 圆桌前的军官们讨论良久, 最终，冰冷的机械音从荧幕里传来。 女人关闭荧屏，转身重新面对沈绛，“沈橪被逮捕之后, 联邦检查部会传唤你配合调查。好了, 现在来说一说虫洞现场的情况。”说完, 她示意身边的智能秘书开启抄写模式。 沈绛组织了一下措辞。 他隐瞒了岑星兽化的情况。 “试图用辐射弹进攻的时候，虫洞自然闭合。我认为, 我们以为的自然子虫洞, 很可能是另外一个失时空的人为产物。” “我赞同沈绛的说法, 当时很多细节, 都可以证明虫洞另一端有人类的存在。” 女人手边的智能秘书飞快的书写着。 “很多细节？” 布兰多道：“全军覆没是因为巨兽的低吟, 也就是说, 虫洞对面有巨兽基因改造过的人类。” 沈绛陷入沉默。 他希望布兰多识趣一些，别把岑星的情况说出去。 他试图给布兰多使眼神, 但随即想起来，布兰多现在是个瞎子。 布兰多：“可以使用巨兽基因的时代，应该是旧帝国覆没前后的那段时间。加上之前沈橪带领的佣兵军队使用的武器也是那个时间段的产物……咳咳咳咳咳……”咳嗽完，布兰多又道, “抱歉，可以等我稍微好一些之后再向您报告吗？” 沈绛攥紧拳头。 算布兰多识趣，没把岑星的事情说出来。 看着女人命令机械送布兰多离开, 沈绛被留在原地。 “这是我的名片。”女人说话间, 沈绛感觉到通讯器亮了一下。 打开，是面前这个女人的个人信息。 “女性, alpha, 妮卡……抱歉, 您的姓氏是？” “被家族除名了，没有姓氏。” 沈绛接着向下看。 看到对方在军部决定权占比的时候，不禁愣住。 联邦军部的掌权制度是由各大家族组成。 每个家族的掌权百分比在10%以下。 掌权比例最大的瑞德家族占比9%，沈绛以前所在的沈家占比6%，和图克家族并列。 可面前这个alpha，以个人名义，在军部的掌权占比就有8.6%。 “你是沈橪的儿子，揭发父亲肯定有其他的理由，我想听听，”说完，她见沈绛没有回答的意思，“不想回答就算了。只是如果有特别的理由，兴许我可以帮你。” “不太想回答。”沈绛明确拒绝。 沈橪有儿子的事情绝对不能透露。 这事关他的安危。 突然，女人向他抛过来一把匕首。 沈绛伸手接住，不明所以。 紧接着，智能秘书呈上来了一个玻璃培样皿。 沈绛不禁蹙眉，“长官？” “我需要你的血样。”女人淡淡命令道。 血样？ 沈绛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他抬头看着女人的脸。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很多年前，他在二十一星域实习的时候，偶然得知巨兽基因的那次！ 雪杉身边就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性军官。 只是当时，沈绛看不清她的脸。 沈绛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当年听这个女人说过。 ‘17.5就是失败品！是违反人伦的产物……’ ‘雪杉，你是故意的吧，对军部的决策感到不满……’ ‘……’ 当年的种种，突然涌入脑海。 沈绛的余光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最终，他收起刀落，狠狠的朝着自己手背上的血管划了下去。 看着鲜血缓缓滴落在培养皿之中，沈绛才放下刀，“长官，如果需要我的血样，其实可以去联邦数据库提取，比我现场划给您看更雅观。” 沈绛说着，抽了一张桌子上的绢布，擦了擦流血的手。 智能秘书将血样塞进检测仪，机器冰冷的声音传来，【检测到血样，男性beta，基本型血型，无异常。】 沈绛看着女人的背影放松了一点。 他也松了口气。 他记得，当时在“夜色玫瑰”检测血样时，机器的提示永远是，未检测到血型，请放置正确样本，请勿放置人造血和禽畜血液。 看来，岑星给他配的药真的有用，让他更加接近人类。 - 离开总指挥官室以后，沈绛快步冲回医疗区。 找了一圈隔间，也没找到岑星的身影。 沈绛不得不打开定位器。 看见岑星在地下的医学实验室，他匆匆乘升降梯下地。 来到实验室，沈绛没敲门，直接推开了屋门。 银白发的少年正站在一排仪器面前，用纸笔记录着数据。 “岑星。”沈绛关上门，目光平视着岑星。 在虫洞附近的时候，一向乖巧的岑星为什么会突然向他发起进攻？ 沈绛一向没有优柔寡断的习惯，但在虫洞的时候，哪怕被雪狼几乎打的骨折，沈绛也坚持话疗，直到最后，激光槍也没对着雪狼发射一次。 岑星转过身，垂着头。 “半兽化的时候，你是有意识的吧？” “有。”岑星的声音低沉，似乎知道自己做错，“抱歉哥哥，当时……” “有意识你为什么袭击我？”说着，沈绛一拳招呼了上去。 这一拳他没留余劲儿，把岑星的肩骨打的咯咯作响。 岑星没还手，也没说话。 “说话！”沈绛见岑星沉默，不禁提高音量。 “当时你的獠牙对着我，是想杀了我对吗！说话！” “……” “为什么攻击我！”沈绛几乎是咆哮着，拽着岑星的领口。 原本工整的西装被抓的全是折痕。 “为什么？” 岑星别过头。 沈绛最讨厌的就是冷暴力。 从小，沈橪就是这么对待他的，沉默，永远只有沉默。 他反手将岑星推到沙发上，“不会说话是吗？为什么要攻击我！” 岑星眼里的光闪烁了好久，最终，十分艰难的说道，“虫洞对面的人，我认识他。哥哥听过巨兽和‘驯养员’之间的关系吗？” “听过。”沈绛眯起眼睛，“别和我说对面的人是你的‘驯养员’，你以前从来没有说过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岑星的表情有些为难。 好几次欲言又止，但迎上沈绛热切锋利的目光，又一言不发。 “他和你什么关系？”沈绛继续逼问。 刚没逼着岑星继续解释，突然，通讯器传来“叮——叮——”的声音。 沈绛接通。 雪杉的脸映在巨大的虚拟荧屏上。 “雪杉，你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说。” “说啊！他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成为你的‘驯养员’？”沈绛顾不得屏幕外的雪杉，继续逼问着，“是他命令你杀掉我的，还是你早就对我起了杀心。” 岑星还没开口，只听见荧幕里传来雪杉的声音。 雪杉：“想知道，我告诉你啊。” 沈绛恶狠狠的看着这个煽风点火的alpha。 “小岑星，原来你还没和你亲爱的哥哥说清楚你的身世呀，”雪杉笑道，“他的确是有前驯养员的，是他的哥哥。确切的说，应该是他在贫民窟流浪时期，认得哥哥。我之前就好奇，如果没有‘驯养员’的引导，他是怎么能从一个普通小朋友到能彻底兽化，还能初步掌握、使用声波干扰能力的。” 雪杉：“我之前说了，巨兽是100%听从‘驯养员’的指令的，如果你亲爱的弟弟攻击你，那说明有‘驯养员’在背后指令。驯养员是巨兽最无条件信任的人类。” 驯养员是巨兽最无条件信任的人类…… 听到这句话，沈绛感觉到脑子里的弦“啪”的一下断了。 他松开拽着岑星的手，缓缓的站直。 “图克医生，建议您保持安静，”岑星终于有了自由呼吸的机会，“哥哥，别听他的。都是一些遗留问题没有解决，的确存在前‘驯养员’，他曾属于联邦研究院，算是联邦研究院拴住我的……” “小岑星，你忍心骗你哥哥吗？” “我没骗他！”岑星不可思议的反驳道，“别挑拨我们的关系！” “你看沈绛的表情，明显是你什么都没和他说吧？要不是这次虫洞事发，你——” 沈绛没等雪杉说完，啪嗒一下，挂断了通讯。 他垂着头，手摸向腰间带着的军刀。 也许岑星没说错，他和“驯养员”之间的关系是遗留问题，是联邦研究院拴住他的筹码。 但是沈绛的关注点只在。 为什么岑星一直没告诉他，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流浪时期认得哥哥？ 他甚至没听岑星说过曾在贫民窟流浪过。 更没听说过岑星9岁以前的具体经历。 但是沈绛知道，“驯养员”必须是巨兽自己认定的，alpha可以强制标记omega，但这个必须双方自愿。 哪怕林佑之，当年的驯养员也是他的爱人。 “哥哥？”岑星见沈绛不压着他，坐直了一点，“我没骗你——” “可你瞒着我了。”沈绛打断道。 “为什么瞒着我？” 岑星：“……这些事情很复杂，涉及到保密协议，听我解释——” “你流浪过，认过别人做哥哥的事情也在保密协议里吗？”沈绛抽/.出军刀，毫不犹豫的逼了上去，“像沈家人一样瞒着我很有意思吗岑星？” 他听不进去任何解释。 沈绛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喘气声。 自从被沈家骗了之后，沈绛再也无法对这类事情保持理智。 “我没有瞒着哥哥。我只是——”岑星还没说完，锁骨倏地一疼。 低头，刀刃已经划破皮肤，滴滴血珠溢在雪白的皮肤上，十分惹眼。 “哥哥要是不听我解释……觉得杀了我会让你舒服一点，就这么做吧。”岑星还是没有反抗，任由沈绛的刀子压在身上，“我敢保证，我没有有意瞒着哥哥，我和沈家的人不一样。”说完，岑星缓缓的举起双手，仰起脖子。 修长干净的颈部露在刀尖之下，滚动的喉结昭示着生命的迹象，下颌线的线条流畅完美的，锋利之处真有几分像高傲的孤狼。 只要刀尖儿微微用力…… 沈绛抖着手，脑子一片空白。 理智荡然无存。 “但是杀死我之前，我有一个请求，”岑星感受到刀刃没有离开，也没有继续逼近，低声开口道，“我想在临死前，亲吻一次哥哥的唇。”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六章 舔舐伤口。 听到这句话, 手抖的更厉害了。 刀刃不自觉的一寸寸的逼深，即便被划开的皮肤愈合的极快，也抵不住血珠冒出来的速度。 “下手再重一点才能割到动脉，我的动脉是不会像皮肤一样愈合这么快的, ”岑星说完, 主动又把头探近了一些, 任由单个的血珠变成汩汩血流，“不过, 哥哥不肯放下刀, 是不是意味着同意我亲吻你？” 沈绛看着刀刃缓缓进入单薄的皮肤, 岑星的脸离他越来越近, 似乎真的要亲吻他一样。 银白色的头发逐渐遮盖视线, 炽热的吐息扑在鼻尖, 突然，沈绛一个失神, 狠狠的划下手中的军刀。 他看着湛蓝色的痛苦骤然放大，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手，连忙转刀，一把握住刀刃。 只见岑星捂着脖子缓缓跪下。 伤口并没有飞快愈合, 血如井喷一般，怎么捂都捂不住。 沈绛也顾不得空手握住刀刃的疼痛，来忙扔下军刀, 连连后退。 “哥哥还真忍心……”岑星的声音有点发哑。 沈绛稳住颤抖的手, 冷冷道，“这是你瞒我应得的。” 说完, 沈绛头也不会的离开实验室。 - 岑星目送哥哥离开的背影, 蹙着眉从血泊中站起来。 他没再用手捂着伤口, 任由猩红色的液体顺着脖颈滑下，积在锁骨的凹陷中。 岑星弯腰捡起来哥哥丢下的匕首，虽然哥哥说着是他应得的，但手上慌乱的动作不会骗人。 刀刃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一半是他的，一半来自沈绛手心上，两种血液相互融合，纠缠在锋利的刀尖上。 岑星微微眯起眼睛，贪婪的舔舐着刀刃撒上的混合血液。 这是哥哥在乎他的证据。 - 跑进公共盥洗室，龙头的水流开到最大。 沈绛不断冲洗着手上的血迹，把手心搓秃噜皮，也没停下。 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些，沈绛才用手支撑着池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长时间出行任务，眼下的乌青很重。双手搓的发红，微微颤抖着。 沈绛看着镜子，不断的告诉自己：是岑星骗他，是岑星罪有应得，他下手给岑星教训是正确的。 但是一想到，天天在他身边，唤他“哥哥”和他撒娇的岑星，瞒着他这么多事情。 甚至还有一个最最信任的“驯养员”，矛盾到令人发疯的感觉瞬间占据了所有理智。 他养了岑星快十年。 水流巨大的声响盖过了其他声音，通讯器弹出来新文件的提示音沈绛也没理会。 突然，沈绛察觉到流水的声音中，掺杂了一丝脚步声。 沈绛回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发少年已经站在盥洗室门口，身上暗色的西装沾满血迹，尤其是雪白的领口，被血液染红了一大片。 喉结旁边的位置多了一道殷红的伤痕。 血已经止住，但狰狞的伤口足以昭示着不久之前遭遇过什么非人的待遇。 他看着岑星手上拿着两把军刀，一把是他刚才用的，一把是可以切换槍械形态的弯刀——他当初送给岑星的15岁生日礼物。 沈绛站直，面色冷然，毫无惧色的直视着岑星。 他看着岑星一步步朝他走近。 沈绛：“怎么了？” 岑星一言不发的走到离他一步之遥的位置才停下。 突然腰间后一沉，沈绛反手一摸，是自己的军刀回到了腰间。 他收紧瞳眸。 “近身的武器很重要，要妥善保管，不可随意丢弃，这是哥哥从小教我的，”岑星直视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恋恋不舍的收回附在腰刀上的手，“还有，刚才我一直在观察‘模拟妻子’中，哥哥留下的数据。它是全息游戏机改的，自然和别的游戏机一样，会留下存档数据。” 听到这句话，沈绛的呼吸都停滞了。 果然有冲击力更大的事情，他就能瞬间把岑星瞒他的不悦抛在脑后。 “你想再挨一刀吗？”沈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底气足一点，“这和你瞒着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而且我说了，我并没有有意瞒着哥哥。我只是惊讶，哥哥对我提出的亲吻请求感到嫌恶，下得去手割我的动脉，居然背地里，潜意识中，会被我……反差如此之大，真令人意想不到。” “你——”沈绛当然知道岑星在说什么。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急还是气，体内的气血几乎全朝着脸上涌。 “没想到，哥哥居然是这种人，是个会幻想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的……”最后两个字，岑星故意用唇语读了出来，看着沈绛的目光从不可置信，到脸色耻到发红，倏地笑了，“潜意识里想被我这般对待，如果我没检查数据……怕是就错过了这么有意思的节目。” 基地里禁止携带能源槍械，沈绛反手就想摸腰间刚被挂回来的军刀。 还没碰到，手腕就被死死地抓住，反拧在背后。 沈绛稍微动了一下，筋骨错位的感觉顿时窜上天灵盖。 “没想到哥哥的声音那么好听，就连骂人的语调都如此婉转悦耳——” 沈绛没等他说完，抬起另一只手，反手就是一拳。 这一拳似乎彻底激怒了岑星。 突然，岑星不再任打任骂，试图单手反拧着他的一双手腕。 沈绛也没闲着，抬起膝盖一个回踢。 岑星吃痛，但怎么也不肯松开他的手。 两个人扭打进厕所隔间，逼仄的环境中，谁都施展不开腿脚，相互限制着发挥。 沈绛步步不让的盯着岑星。 什么时候岑星已经几乎能和他打成平手了？是巨兽基因带来的力量？还是说，盥洗室太小施展不开？ 交织喘息中，岑星又一次开口道，“再告诉哥哥一件事。” “我给哥哥配制的药剂之中，不仅能让哥哥更加贴近人类，还格外加了一种药剂。” “你给我下毒？！”沈绛低吼着。 如果是真的，他只恨刚才没直接下狠手把岑星杀死。 岑星见沈绛反应剧烈，加重手上的力度，“当然没有，我只是加了……一点点omega用的抑制剂。没想到，加进去这种药剂之后，哥哥果然嗅不到别的alpha的信息素了。” 沈绛懵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恶狠狠的咆哮道，“你什么意思？” 刚问完，恶魔般的低吟从背后缓缓攀附上耳根。 沈绛能感觉到银白色的头发就在余光中闪烁，时远时近。 “哥哥难道不知道，自己很可能早已经分化成了omega？” “少胡说八道，谁是omega？！”沈绛下意识回击，刚吼完，突然，鼻腔里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 雪原冷冽的气息。 短短几秒，沈绛感觉到被攒住的手腕开始使不上力气，反抗身后压制的意志也变得不是那么坚定。 这种感觉沈绛熟悉。 “的确，有些生理特征不太符合。比如哥哥没有信息素，只会收到alpha的信息素被迫进入特殊状态，”岑星的语气依旧冷静，只是声色上，似乎多了一些沙哑，“难道哥哥自己没意识到，自己和普通的beta不太一样吗？比如……” 下一秒，后颈上倏地被碾压了一下。 沈绛一个激灵，缓过来之后下意识想翻身给岑星一下。 肩膀刚想使劲儿，就又一次被按下。 这次不是抵在隔间的墙壁上，而是被迫双膝分开跪在地上，弯着腰，胸口紧紧压在在马桶盖上，双手反剪在背后，只能勉强扭着头，才能看见背后的人。 沈绛从来没见岑星这幅表情过。 狭长的眼中露着肃杀之气，暗蓝色的目光像刀尖上的反光一样冷冽，薄唇紧闭不苟言笑。 真真像头狩猎的雪狼，要将制服住的猎物生吞入腹。 “不可能。”沈绛道，“我说过，我感知不到别人的信息素。”说完，他尽量忍住后颈灼烧般的异样。 无力的反驳完，他似乎听见岑星笑了一声。 很轻，混在盥洗室的巨大水流声中几乎听不见。 雪原的味道还在不断萦绕。 难道他真的是omega？ 沈绛从来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 “哥哥冷静一点了吗？要是冷静一点，可以听我解释了吗？”岑星感觉到哥哥的身躯软下来了一些，这才放柔声音，小声问道，“刚才我已经把一小部分文件发了过去，不过想必当时哥哥在气头上，没心思看吧，我再讲述一遍？” 被这样按着，沈绛能听得进去解释才怪。 他无力的挣扎了一下，最终，除了收获粗/.重的呼吸和多余的疼痛，什么用也没。 “我懂了，看来哥哥还没消气。”岑星低头，打量着沈绛手心上刚才握刀刃留下的痕迹，突然俯身，将唇凑近。 手心里除了粘腥的血液，突然多了一丝软舌的触感。 温热湿润。 沈绛艰难抬眼，正好看见那个白毛少年，弯着腰，耐心舔舐着他手心的伤口。 画面和全息游戏中的所见所闻渐渐交叠，沈绛又动了动肩膀，用行动抗议挣脱。 他很想继续吼岑星。 但是，雪原味道的信息素早就让他没气势继续吼叫。 “怎么了？哥哥不喜欢吗？”察觉到他的挣扎，岑星暂时停下动作，“可是哥哥的潜意识里，告诉我，被舔舐伤口会变得非常舒服，不是吗？” 第五十七章 后妈 手心濡湿的温度不断传来。 信息素的双重作用下, 跪在地上的双腿开始发软。 压制的力道加重。 没打架打到隔间之前，岑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机会这样压着哥哥。 和平时玩闹间的打闹不同。 征服的角度，双腿跪在地上分开的距离，还有手心的鲜血……以及疯狂又易碎的表情。 沈绛刚攒了些力气想破口大骂, 突然, 听见盥洗室的大门传来响声。 好几双脚步声几乎同时进来。 “哪个alpha没打抑制剂啊？整个洗手间都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还不关水龙头, 真够缺德的。” “地上也是血水，别是出事儿了吧……” “不至于, 估计是打架了。” 外面的流水声戛然而止。 没了流水声的掩饰, 沈绛听得见自己的呼吸。 很重。 当然, 岑星的也不轻。 他动了动肩膀, 无力的小声道, “给我松开……” “什么声音？” 外面的人像是察觉到沈绛说话的声音。 或许是哼唧的声音太大, 突然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手纤长细腻，和常年握槍的粗糙的触感截然不同, 只有握手术刀的那两根手指，微微有些茧子。 沈绛瞬间连呜咽的声音都发不出。 “谁知道呢，走走走换个地方说事，这儿风水有问题。” “……” “……” 听着一行人离开, 沈绛才感觉捂在他嘴上的手渐渐松开。 “现在哥哥愿意安静听我解释了吗？” - 回到舱位，沈绛换下身上带血的衣服，无力的倒在床褥上。余光中, 他看见岑星正反手给自己注射着抑制剂。 一般alpha注射一针的剂量足够, 至少他见卡赞永远都是注射一支。 看着岑星注射完第三只，呼吸才稍微平复了一点。 沈绛别过头, 尽量放空大脑, 屏蔽信息素的干扰。 他思考着岑星刚才的话, 回忆着很多年前岑星刚到家的场景。 岑星9岁那年，怎么看也是个彬彬有礼的小公子，完全看不出出生就是在贫民窟流浪的孩子。 第一星域的地下城区沈绛没少去，那里流浪的孩子从小为了生存，可从来顾不得“礼貌”两个字怎么写。 更何况岑星说自己是来自更偏远的星域的贫困城区，半道被军部捡回去，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哥。” 岑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绛没理会。 “借我件衣服好不好？” 沈绛还是保持安静，他暂时不想和岑星说话。 沉默之中，他感觉岑星凑近。 托起他的手腕，轻柔的揉着关节，“是不是刚才弄疼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别生气——” “别碰我的手。”沈绛抬手顺势给了岑星一下。 余光里确认岑星吃痛，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手。 岑星挨打以后没什么太大反应，爬起来脱掉满是血污的衣服，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沿。 舱位就这么大，沈绛只要不闭上眼睛，都能看得见。 或许是抑制剂还没起效的缘故…… “衣柜在左边。”最终他看不下去，小声提醒道。 自顾自打开衣柜，找了衬衫裤子和皮带。 他和沈绛体型差不多，身高也一致，衣服穿起来相当合身。 沈绛也不吭声，自顾自把伪装人类必备的药剂喝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剂中真有抑制剂的成分，喝下去之后，沈绛感觉到身上的不适减少了一些，空气中的雪原味道似乎也不是那么浓烈。 岑星爬了过来。 沈绛这次虽然依旧没理会，但没赶他。 岑星见沈绛情绪稳定，这才小声开口，“以后哥哥答应我，生气的话可以打我，但不能割我的动脉，真的很疼很疼。” 沈绛坐起来，决定放弃睡觉，又找出两剂睡眠补给，装进兜里就准备穿鞋。 “哥哥要去哪儿？” “找布兰多。”沈绛如实回答。 既然岑星在他舱位里不肯走，他没办法休息，那只能继续工作。 林校长日记的内容很重要。 还没走到门口，身后的衣服就被拽住。 “回来休息。” 沈绛没动。 “刚结束完任务，不能只靠睡眠补给续命，会出问题的，必须睡一会儿。”说话间，岑星一直拽着沈绛的衣服。 他其实想问沈绛去找别的alpha干什么。 随即想起两个人刚打的天翻地覆，又被迫咽了回去。 沈绛转身，用手势示意岑星出去。 沉默对峙了一会儿，只见岑星无奈的妥协，“好。” 说完，只见岑星出了舱门。 沈绛这才躺回床上，喷了空气净化液，祛除剩余的信息素味。 “卢卡，醒醒，”沈绛唤醒躺在枕头边的秘书，“医学临床上，最晚分化的omega是谁，在年纪多大时分化的？” 【回沈先生，最新数据，前段时间有一位19岁患者分化的例子，确诊于第七星域某家私人医院。出于隐私，无法查询到具体姓名。】 那也比他小得多。 最重要的是，沈绛完全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是omega会怎么样。 更不能接受。 - 长长睡了一觉之后，沈绛看了一眼时间。 其实也不过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 打开舱门，沈绛就感觉到脚边踢到了什么。 低头，是颗白绒绒的脑袋。 过了抽条的年纪，岑星的体格早就不像个白毛拖把或是塑料袋支棱在墙边，但乍一看还是有几分脆弱感。 岑星居然一直在外面蹲着。 沈绛有点意外。 他绕过岑星，大步朝着医疗区的方向走去。 路过长廊，沈绛下意识看向外面。 天色依旧是红的，大雪没有一天前那么急，但也没有停下的兆头。 指挥塔上的橙黄色的灯光在雾雪中像太阳一样，不断有士兵出行任务，或是清理飞行艇和战舰。 医疗室内人满为患，沈绛拦住一位看起来还算清闲的护士，“打扰，我找布兰多.瑞德。” “来探视的人太多，瑞德先生暂时不允许陌生人探望。” 沈绛：“我不是探望，我来找他算账。” 护士愣了一下。 沈绛见问不出来，径直走进隔间区，挨个阅读着上面的名牌，寻找着布兰多的身影。 “您要是找他有事这边请吧。主要是基地里来探望他的omega太多，为了病人健康，瑞德先生才不准陌生人进来的。”护士见沈绛冷峻的面容，看起来和那些柔弱的omega不太一样，这才又开口道。 病区的病床都是由落地帘子隔开，走到靠窗的位置，沈绛看见护士拉开帘子，里面摆着一张悬浮担架，上面躺着的人闭着眼睛。 “待会儿等他醒来——” “布兰多，”沈绛不听护士的建议，直接走了上去，“醒醒。” 见布兰多没反应，沈绛又走近了一点，“我说，醒醒。” 说完，担架上的金毛青年才不情愿的动了动手指，“我没睡着，我只是看不见才闭着眼睛，别喊那么大声。” 沈绛听从布兰多的建议，放低音量说道，“日记。” 布兰多：“……” 布兰多没说话，表情上不难看出，十分无奈。 “总指挥官那么没人性的人都知道要在士兵好了以后才能问话，你怎么回事？”布兰多显然不太想提这件事。 “所以我只是军校未毕业的学生，当不上总指挥官，”沈绛淡淡说道，“日记。” “……” 沈绛没再废话，打开虚拟荧屏，点开录像回放功能。 无论是画面还是声音，都有点断断续续的，电流不太稳定。 “……求你，救救我。日记可以给你，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和言宴分手，救救我……” 声音气若游丝。 播放完，沈绛才开口，“录制的视频。你现在看不见，只能给你听听声音。” “……”布兰多平躺在担架上，呼吸听起来有些重。 良久，他才开口，“乘人之危。” 沈绛：“彼此。” “原本在我的舱位里存放着，等我好了以后才能去取。” “里面的内容你总阅读过吧？”沈绛不吃他这一套，追问道。 突然，沈绛听见通讯器传来提示音。 他打开，是几张书页拓本的图片。 “前面这段内容是因为过于震惊才拓录下来的，肯定没有你要找的东西，”布兰多轻声道，“如果你对林校长没有特别坚定的钦佩感，我建议你不要阅读，等我好了以后给你看原本。” 最前面的第一页写着：小林的日常记录大全。 沈绛没听布兰多的话，也没离开，就坐在病房内认真阅读着。 只要是林佑之的日记，肯定有他要找的东西。他不相信里面会对巨兽基因，以及照片上那个年少爱人天才恶医只字不提。 看到第一页，沈绛就不禁蹙眉。 ‘按照约定，我嫁给了帝国皇室的次子。我不明白一个alpha为什么会点名要娶另一个alpha。如果以后我能顺利毕业，我一定要上书，把alpha的合法婚姻年龄也提升，哪怕是alpha，16岁也太过年轻，而且正在升学关键期，结婚非常耽误时间。’ 沈绛一时间心情也不是复杂能形容的。 突然有点理解布兰多遮遮藏藏不想给他看的心情。 ‘新婚之夜，次皇子和往常一样，泡在研究室里没有露面，只是和我简单的进行了视频通话，并且要了一管我的血样，嘱咐我背诵明天在媒体面前要说的演讲稿。来接待我的是他其中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儿子，最糟糕的是，我们认识，而且很熟，并且还是同届同学。’ ‘虽然军校生在校结婚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但我无法接受。前一天我们还在学校里打架打得你死我活。第二天，我突然成了他合法名义的母亲……我相信他也无法接受。’ 第五十八章 当心恋兄情节 只是看了前两页, 沈绛的内心就变得十分复杂。 他不太能把日记中的主人公，和课本上那个凭一己之力扭转独立战争战局的伟人联系起来。 又往后翻了一页。 ‘他好像是私生子，没有继承皇室姓氏，在军校里也没人知道他的出身。不过这样更好, 不然以后再打架, 我岂不是成了恶毒续弦殴打原配儿子的角色……虽然我们打架胜率对半开, 也不一定是谁殴打谁。’ ‘婚后两周，我第一次见到我名义上的配偶, 他给我注射了一种药物, 我难受了十几个小时。我问他是什么, 他和我说, 是在为人工虫洞研究做准备, 需要注射抗体来对抗虫洞里的有害物质。不过还好, 注射之后他告诉我，我的弟弟在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 情况乐观。钱和权利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生，能治任何病。’ ‘白捡的好大儿在训练中受伤了，我作为施暴者给他道歉，还得作为监护人照顾他养伤。他可能属狗, 故意咬我的手。’ 沈绛关上荧屏，语气努力压制住怒意，“布兰多, 你诓我的吧？” “我诓你什么？”布兰多反问。 “这是林校长的日记？”沈绛压着声音,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这是林校长的日记？” 布兰多：“我看不见。” 说完, 他又补充道, “我刚开始也是抱着和你一样的心态, 死缠烂打要走了日记本。看林校长那么宝贵它，也以为里面全是人类机密，不仅有巨兽基因的详细记载，说不定看能勘破些别的，”说到这儿，布兰多战术停顿了一下，“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和你反应差不多。” 沈绛：“……” 如果布兰多没骗他，他似乎也理解了，林校长为什么不希望后辈看见。 “不过往后的日记里，还是有不少关于巨兽基因的记录。不过都很主观，我提取整理了一部分有用信息，如果你不想看这些废话，我可以给你直接看我提炼出来的——” “我要看原本。”沈绛坚持道，“不过有个问题，他这个白捡的好大儿是谁？” “日记中主要出现的人物几乎都没写名字。不过经推测，很可能是后来的‘驯养员’也是他，也就是你在模拟作战中看见的那位军官。” 那应该也是照片上 的年少爱人了。 沈绛第一眼看到那张合照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照片上的两个少年会是父子关系。 护士掀开帘子走进来，打断他们的交流，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沈绛，“瑞德先生接下来要进行治疗，您需要先出去。” 沈绛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待会儿再来。” “等等。”布兰多道。 沈绛停下脚步。 “原本给你之后，把那段录像删掉。” 沈绛听完，没有回答，仗着布兰多看不见，嘴角不禁上扬，快步离开。 出了医疗区，沈绛又一次打开日记的拓件，反复观看，试图揣摩出什么。 可无论怎么看，日记中十六七的林校长就是个普通的军校少年，和大多数军校生一样，怀揣着抛头颅洒热血的凌云壮志。偶尔会被感情困顿，但也仅仅是偶尔。 翻到最后一页，还是只有和好大儿的日常记录，沈绛放弃了寻找线索。 走过中厅的时候，头顶半球体透明穹顶传来舰艇和飞行器的声音。 沈绛抬头，大雪之中，隐隐露出许多舰艇的轮廓，不知道是第一星域派来的增援还是什么。 疑问没持续多久，沈绛就又一次收到了会议厅的传召。 赶到会议厅，沈绛见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同届进行实习的同学，刚刚被派遣到这儿，刚才看见的那些飞行艇，想必就是他们乘坐的交通工具。 正想着卡赞会不会来的时候，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沈绛转头，声音有些惊讶，“雪杉！”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刚问完，他被雪杉一把拉过，拽到会议厅外的逃生通道。 上次见雪杉面色这么严肃，还是两个人在夜色玫瑰打起来的时候。 沈绛问道，“怎么了？” 雪杉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是你把沈橪供给军部了吗？” “是。”沈绛如实回答。 “跟我过来。”雪杉没多解释，拽着他就朝地下走。 一路上走的通道都是沈绛没见过的路。 直到抵达了一间全封闭的微型实验舱，雪杉才停下脚步。 他见雪杉带上手套，拿起抽血器和手术刀凑了过来，直接划开了他的血管。 沈绛微微蹙眉。 这种程度的伤算不上疼，但令人不爽。 雪杉看着微型仪器上的结果，面色惊讶，“嗯？普通beta的血型……？” 嘀咕完，他又疑惑的看了看沈绛。 “有服用药物，岑星帮我配的，”沈绛淡淡解释道。“我的血液和其他体/液都和正常人类无异，不必再检测了。” 雪杉“哦”了一声，“看来他的脑子没看上去那么笨。没白天天在我这儿看书。” 说完，雪杉像是反应过来不对劲，突然站直了几分，“等一下，什么叫血液和其他体/液都无异？血液无异就代表你在机器面前和人类一样了。” 这回轮到沈绛懵了。 岑星不是这么说的。 “不需要采集其他体/.液吗？” “其他体/.液？” 沈绛把岑星当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以及，采集这些液体样本的方式。 说完，他明显感觉到雪杉有些无语凝噎，脸上想笑，但又竭力克制住笑意。 这幅表情看起来十分诡异。 沈绛：“你笑什么？” 雪杉揉了揉脸，“没事。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儿看到的，从小缺少家庭关爱的小朋友长大以后更容易产生恋兄情节。” 沈绛：？ 他不明白雪杉突然说这个干什么，但也没去追问。 回到会议厅，沈绛在最后排站直。 厅前，是总指挥官妮卡的全息投影，和林校长那个的差不多，不过没有林校长看起来那么亲切。及腰的卷发没再披散着，而是在脑后高高束起，看上去干练了不少。 “大家好，我是第五星域的总指挥官妮卡，想必大家被突然调集到第五星域有许多疑惑。”人前的全息投影说道，“最近第一星域军部总部对沈橪上将下达的逮捕令事件大家想必有所听闻……” 沈绛瞥了一眼身边的雪杉，小声问道，“这些人是这个总指挥官调兵调来的？” “嗯。” “话说，我记得很多年前在二十一星域的时候，看见过你身边有个身材窈窕的军官和你讨论巨兽基因，是不是她……” 沈绛感觉到头上被拍了一下。 雪杉：“先听。” 妮卡的全息投影又一次开口，“但是在第一星域的抓捕决议之中，出了一些问题。抓捕沈橪的决议虽然全票通过，但其中和沈家世交的图克家族，内部出现分裂，其中一部分人员选择选择庇护，使沈橪利用仿生人逃脱第一星域。现在沈橪很可能出现的地点为，第五星域和第九星域，因为这两处曾多次出现人工虫洞。尤其是第五星域，出现过生命体并被沈橪带离。” 妮卡继续道：“根据调查，当初虫洞里出现的生命体应该被沈橪藏匿在第五星域的某个角落，我们只要找出它，就能引出沈橪。” “沈橪很会利用人工虫洞的特性进行藏匿……” 沈绛看向雪杉，“图克家族部分人员选择包庇？” 雪杉：“嗯。” “那……” “你问卡赞吗？他那个吉祥物连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被我拎过来了，待会儿你可以见他但没必要。” 沈绛没再问。 妮卡：“总而言之，身在此地的各位，无论是联邦的士官，还是军校的在校生，此次任务义不容辞！事关联邦安危，如若人工虫洞失控，那么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就是未知的，所以必须逮捕沈橪！” 宣誓之后，沈绛收到了来自总指挥官的传召，让他前往指挥室。 走向塔楼的时候，雪杉和他一道，沈绛还是没忍住疑问，“她说沈橪藏匿的生命体，是沈橪的儿子吗？” “嗯。所以我刚才那么急迫的拽着你检测血液，要是到时候万一发现你是仿生人，怎么解释你和沈橪都是一丘之貉。” “她怎么知道？” “能让沈橪付出生命藏匿的生命体，不是沈橪死去的儿子，就是更为机密的实验体，军部的人又不是傻瓜，基本推理还是会的。后者虽然也不排除，但联邦军官一致认为是前者，加上虫洞出现在第五星域这个微妙的地方……” 沈绛：“我在第一星域见过沈橪的儿子，在沈宅。” 雪杉：“见过归见过，沈橪可能短暂的把儿子带在身边，但最后，肯定都会转移到第五星域。他的儿子不能离开第五星域太久。” “不能离开第五星域太久？” 雪杉没回答。 抵达总指挥官室，见到的还是那个全息投影。 沈绛笔直的站在办公桌前，等待令下。 雪杉则是像回家一样，悠哉的坐在沙发上，窝在靠背里。 “沈绛，欢迎你的到来，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些具体工作。” 沈绛还没回答，雪杉先一步插话，“妮卡，他好像还不知道沈家过去的事情，先让他看看嘛。” 第五十九章 实验厂 妮卡的全息投影眯起眼睛, 有些不悦，“你指的是什么？” 雪杉毫不客气的喝了一口桌子上的水，也不管是不是给他倒的，“就是沈橪的第一个儿子, 小小年纪夭折的那个, 好像是叫沈缱还是什么, 为什么不能离开第五星域太久。好像沈家后来的孩子都不知道他们家长的事情，和他讲讲嘛。” 妮卡：“那个孩子体内缺少一种金属元素, 是第五星域的空气和泥土中独有的。他身体虚弱, 承受不住太多药品, 所以用药剂补起来非常困难, 以至于不能离开第五星域太久。他从出生到死亡, 几乎都是被养在第五星域的。”“沈橪有联络旧帝国余党的前科。后来为了将功赎罪, 重获得联邦的信任，他自愿献身一个无人敢接触的实验。后来虽然实验失败, 但沈橪也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所以联邦重新接纳了他。他的第一个儿子，是对他进行人体实验失败的产物，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缺陷。” 沈绛：“沈橪献身了什么人体实验？” “我不清楚, 我当年没参与。”妮卡回答的冷漠，说完，转身面对落地窗, “沈绛, 鉴于你上次救援任务表现极佳，两个小时之后我需要你在再次出行, 地点为我们判断出来可能藏匿生命体的地方, 到时候会把详细的任务流程和地点发给你, 这两个小时你可以稍微整顿一下。” 沈绛：“是，长官。” 妮卡的全息投影转向雪杉，“还有，接下来我要单独和他谈一点事情，请你出去。我的时间很紧张，现在在飞行器上还能分出精力处理投影。” 雪杉依旧坐着没动，无奈的笑道，“别这么冷漠嘛，我好不容易来了。没见到你本人就算了，连投影都要赶我走？我好不容易来一趟，都没来得及休息就赶来见你。” 沈绛杵着没动，看着雪杉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儿，非常“自觉”的站起来翻找着茶柜。 “有没有粉花花茶？品质不太好的也行，或者随便什么能喝的茶，虽然我记得你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饮品，但万一你特意为我准备了呢？” 妮卡：“……” 翻找了一会儿，雪杉又自顾自道，“你不是要和沈绛说话吗？你们说你们的，我不碍事的。” 妮卡：“……” 如果不是总指挥官只有投影，沈绛相信，自己一定会看到雪杉狗头被锤爆的场景。 沉默中，门外传来了权限请求的声音。 雪杉：“是不是到你见下一位士官的时间了？我记得你的时间安排的很紧。” “……” 被“请”出总指挥官室之后，沈绛快步跟上雪杉。 到了无人死角，雪杉一把拽过沈绛，“她对17.5实验品痛恨欲绝。而且她疑心很重，在她面前说错话是件很可怕的事。要么谨言慎行，要么装疯卖傻。” 沈绛会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这个总指挥官，就是很多年前，在二十一星域见到的那个。 说17.5是违反人伦的产物的那个。 “话说沈橪当年参加的是什么实验，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孩子？” “好像是植入人造生殖腔手术，对人体样本要求很高，没有多年军事素养的人扛不住，只有沈橪一个人自愿报名，”雪杉耸了耸肩，“确切说手术成功了一半，至少沈橪的确获得了一个人工生殖腔，只是里面无法孕育出健康的生命。” 沈绛下意识感到汗毛直立。 能把人体实验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随即想到这些话是雪杉说出来的，似乎又不觉得惊悚，甚至觉得合情合理。 “那她知道巨兽基因的拥有者是岑星……” “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人拥有巨兽基因，不会知道他的人类身份，更不会知道这个实验品已经倒戈于我，而且现在就在第五星域基地，只要岑星别再次在人前兽化就行。因为如果她知道，岑星现在已经被命令着上战场执行任务了。我可不想让我辛辛苦苦搞出来的研究成果再被战争毁掉，”雪杉说到一半，突然收声，瞥了一眼沈绛的反应，随即补充，“你也是，小心一点。万一你出事了，岑星肯定会去救你，我可舍不得我的实验品出现一点故障……岑星现在在哪儿？我得检测一下他身上的药物数据吸收的怎么样了。” 沈绛打开定位器。 发现岑星依旧蹲在他的舱位门口，一动不动。 和雪杉一起找到岑星的时候，沈绛和岑星谁都没说话，甚至连相互对视都没有。 两个人各自低着头。 雪杉一把揪起来岑星，“大雪阻塞交通，你暂时回不去第一星域，所以我来找你了……嘶，你颈部怎么回事？我不是和你说过，颈部的伤对你来说也是致命的吗？” 沈绛有点心虚。 岑星道：“自己好奇划的，我有分寸，不会出事。” “你有病啊？” “可能吧。你当我有病就行。” “……” 沈绛心里闪过一丝愧疚。 可随即又心安理得。 是岑星先瞒着他的。 沈绛回头看了一眼岑星和雪杉，“我去做出行任务准备了。” 说完，舱门打开，沈绛径直走进去。 岑星：“你又要出行什么任务？我和你一起去。” “不准去。万一你的兽形被人看见了，我们都得跟着遭殃，”雪杉赶忙道，“当初就不该把受体激活剂给你当备用。走，先去实验室检查你的身体数据。” 沈绛：“雪杉说的有理。” “哥。我……” 沈绛没接话，进入舱内关上了门。 两个小时过的很快，喝过人类伪装药剂，简单休息，就到了出任务的时候。 到了集合的塔楼，沈绛正浏览着任务地点。 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 “老兄！” 沈绛回头，“卡赞！你怎么在这儿？我记得你选在第八星域一个很悠闲的岗位……” “没办法，突然被调动过来了，”卡赞一边套着防护服，一边说话，“沈橪叔叔的事情我听说了……指认出自己的父亲，肯定是件很艰难很纠结的事情吧，”说完，卡赞伸手抱了抱沈绛的后背，“难怪你之前天天魂不守舍的，问你也你也不肯说什么。” “谢谢，”沈绛装出悲伤的语气，“听说图克家族也……” “家里一直都是四分五裂的，有歧义也很正常，”卡赞道，“老兄，别自责，他是你的父亲，无论你徇私包庇还是大义灭亲，我都能理解你。” 沈绛沉闷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没时间叙旧太久，刚穿好防护服，集合令就响了起来。 踩着浮空踏板站在雪地里的时候，沈绛感觉到风雪似乎没上次那么猛烈，能见度也增多了一点。 这次的小队有四个人，除了他和卡赞，还有另外两位alpha。 任务执行点是一个废弃实验厂。 据说以前，很多秘密实验都在这个地方进行。 冒着风雪抵达实验厂附近，沈绛等人不禁仰头，才能看清胶囊型厂房的巨大全貌。 与其说是胶囊，不如说是蚕茧。 【信号正常，里面有检测到人类生命体征，从4点方向的窗户进入。】 耳麦里传来指挥部的声音。 沈绛等人调高踏板浮空高度，从破损的窗户进入厂房。 刚进入实验厂房，沈绛就被眼前的巨大透明观察室中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一个半人半兽的“人”，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浑身长满动物的皮毛，有点像岑星没完全兽化的形态，脖颈上套着颈圈。 周围，散落着七零八落的人类四肢，有断手，也有断脚，血迹明显干涸。 那个“人”明显很痛苦，还有生命迹象，但每稍微动一下，面色就会更加痛苦，明显很想挣脱那个电子项圈。 这个实验厂还在运作。 “这个实验厂，还在运作。”沈绛在耳麦中实时报告。 【这儿是联邦豢养失败实验品的基地。设备运作仅限于给这些失败实验品供给基本的水源和食物，让他们维持生命体征到死。地下有检测到人类生命体征。去查探。】 “是长官。”回答完，沈绛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是失败的……巨兽基因实验品吗？ 他想了想雪杉和林校长说过的话，说这个实验九死一生，失败也会生不如死。 想到岑星吃过这些苦…… 沈绛很快提醒自己任务中不可以分心。 到了地下区域，沈绛看见最底端有一个大型透明驯养皿，他先准备好武器。 卡赞突然叫了起来，“楼上有人！” 几乎是瞬间，沈绛条件反射匍匐滚到角落武器朝上仰起。 短短一秒内，一个队友已经从栈道上被击落，随着“砰”的一声，再也看不见身影。 沈绛和卡赞还有另外一个队友反应及时，仗着楼层间的掩护，逃过一劫。 【实验厂区发现敌情，增援两支分队。】耳麦里传来指挥的声音。 【下楼查探培养皿内是否有人类生命体。】 沈绛回复之后，刚想向前爬一步探查情况。 臂肘刚一动，瞬间一束激光扑面而来。 第六十章 “哥哥” 沈绛迅速缩回死角, 等着热流散去一点，才匍匐着，用双臂朝着卡赞的方向爬行。 在金属栈道上爬行的过程中，四面八方的激光蒸汽齐齐向他射来。 好几次, 沈绛闻见防护服被灼烧的气味。 “接着！”卡赞朝沈绛抛出一支安装满能源的远程槍。 沈绛伸手接稳, 同时把身上带着的空槍支抛给卡赞。 短短十几米距离, 沈绛爬了足足二十分钟。 火光将身下的金属栈道灼烧的火热，防护服多处裂开。 爬到卡赞身边, 沈绛压声道, “匍匐！顺着东南方向传送缆跳到梯井里！” “好。” 沈绛走在卡赞后面。 激光蒸汽波交射之中, 沈绛回头看了一眼, 除了被击落的队友之外, 另一个alpha也在火光之中看不见踪迹。 信号也断了, 不知道到是定位器被打爆了，还是别的原因。 先把卡赞安顿好。 爬到狭窄的传送梯梯井之中, 炮火的声音暂时减弱。 “看来这个传送梯是用来传送液态能源的，难怪这么窄，缆绳也这么细，”沈绛一边用手固定着平衡, 一边检查着身上损坏的防护服，一边道，“你看见我们的队友了吗？” 卡赞摇头, “那一瞬间我们四个都散了。” 沈绛贴在墙面上, 静静听了一会儿外界的声音。 槍火声低了许多，但移动的脚步声多了起来, 应该是在寻找他们。 “这儿你自己能应付吗？可以的话我去找他。他应该还活着。顺着缆线应该可以摸到地底, 你先去探查地下。” “可以。你多加小——” 卡赞话没说完, 梯井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无数金属碎块落了下来。 两个人反应再快，也不可能有坠物的反应迅速。 瞬间下落的瞬间，沈绛好几次用手抓缆绳，试图停止下落。 可破旧的金属缆根本不堪重负，抓了几次之后，缆绳直接断裂。 狭小黑暗的空间之中，坠落的数秒如度年一般。 “——！”锐利的金属从腰后刺破防护服，直挺挺插/.进皮肉的时候，剧痛让沈绛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好在梯井的底端有积水缓冲，没造成骨折。 黑暗中，沈绛还没摸清环境。 突然，身上又是一沉。 身下的锥刺穿的更深。 剧烈的疼痛让沈绛脑子空白了好几秒，过后，他才意识到背后不仅仅是积水，而是自己正在大量流血。 “你…没摔着吧？”感觉到身上摔下来的是卡赞，沈绛忍着痛，低声问道。 卡赞有人垫着，没怎么摔伤，不过承受了上端坠物的砸伤。 “没。你还能动吗？”卡赞拖着一条胳膊爬起来，试图扶起仰面落地的沈绛。 沈绛没接话，借力试图站起来。 可刚起来，腰后的剧痛以及血涌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委顿。 沈绛伸手扶住腰后，防护服被划破的地方。 “怎么了？” “到有光线的地方……”沈绛说话的声音很艰难。 手掌的大小根本捂不住血液流动的速度。 猩红色的液体淅淅沥沥淌进积水，和陈年铁锈混在一起。 离开昏暗的梯井，到了废弃的地下长廊，有了昏暗的光线，沈绛才借着卡赞的肩膀缓缓停下。 不能再走了。 再乱动只会加快出血的速度。 “呼叫指挥官，我们在地下……”沈绛的声音有气无力。 【检测到离生命体征平面距离更近。已经派出支援队。】 “你身上——”卡赞一只手不能动，只能单手扶着沈绛，瞥见沈绛腰后的时候，声音不禁提升。 沈绛没说话，环顾了一周，确认这儿是实验室的走廊。 实验室里可能没有人类的血液，但一定有仿生人用的人造血。 沈绛无力的指了指一间屋子，示意卡赞架着他往里面去。 进了实验室，沈绛倚着墙坐下。 血滩像蜿蜒的藤蔓迅速展开，很快就覆盖了一平方的地板。 “脱下防护服，给你止血。我们在这儿暂时安全，可以等待支援，”卡赞见沈绛不为所动，直接上手打开他身上的防护服，“让我们几个人来探查本来就是强人所难，任务只需要竭尽全力就行，完不成就等待救援。” “……”沈绛没有反驳的意思，但也说不出来话，翻出止痛剂给自己打上之后，才攒了点力气。 脱下防护服，情况比沈绛想象的更糟。 有防护服兜着，血没全部流出，彻底脱掉之后，才发觉刺伤比想象中严重。 “培养皿那边，应该有仿生人用剩下的人造血……”沈绛道，“止不住的，只能包扎后用血泵往里回输。” “用人造血你疯了？正常人用人造血会直接死的！更别说这些人造血都多久了。” 沈绛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卡赞，目光不容置疑。 卡赞没接话。 这么流血流下去，横竖都是死…… 他心一横，照着沈绛的指令，拽出仿生人用过的血泵血袋，和实验室里剩下的消毒器具。 人造血的成本低廉，但仅适用于仿生人，直接注入人类体内会产生严重排异。 伤口被绷带束缚住，供血渐渐恢复的时候，沈绛才感觉到视线清晰了一点，手脚也终于有力气，“再修整20分钟，我们继续探查，必须确认这儿是否藏匿着我们要找的黑洞生命体。” “你疯了？你都这样了——” 沈绛没接话，带着输血泵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 虽然起身的时候喘息还是十分严重，但脸色看上去比刚才好了很多。 卡赞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沈绛，又看了看地上的人造血血袋。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绛无奈哑声道，“只有仿生人才能对人造血没有排异反应。很惊讶对吗？” 卡赞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足足愣了三秒，面部表情才有了变化，“可是，你从小就和我一起上学……”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你是人是狗我们都是从小长大的好兄弟，”卡赞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可能是……” 沈绛直接问道：“你害怕我吗？” 卡赞对这个问题十分不解，“当然不害怕。你是沈绛，我为什么会害怕？” 沈绛笑了一下。 “以后再解释。还有，我不是狗，”沈绛瞥了一眼语无伦次的卡赞，尽量直立起身，“走，不能在这儿久留。” 卡赞：“嗯。” 离开实验室，沈绛给自己打了体力补给，身体机能暂时恢复的和没受伤之前差不多。 地下的区域比想象中大的多，加上时不时要避开搜查兵的脚步声，绕了很久，沈绛才和卡赞绕回进来时看见的那口巨大的透明培养观察舱。 实验厂很多设施年久失修，导致原本需要刷权限才能开的门出现的缝隙，让他们有了窥探的缝隙。 和刚才在外面见到关押半人半兽的那座牢笼不一样，哪怕离得远，也看得出这个“笼子”要精致的多。 “笼子”周围，还有很多身着暗色软甲的士兵。 这种装束沈绛见过。 就是沈橪曾经在第五星域，带领的那支军队。 ——也就是被猜测，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军队。 【平面距离30米，检测到人类生命体。】 “报告长官，就是这里。废弃实验厂，需要大量支援。” 【第一批支援即将抵达，已经安排第二批支援队，如果现场有新的变化，及时报告。】 话音刚落，沈绛就察觉到脚步声逼近。 他刚才太专注看“笼子”，降低了对环境的灵敏度。 握槍的瞬间，蒸汽的热流已经擦过耳畔。 已经到死角，没地方可藏。 沈绛一手近程蒸汽槍一手激光发射器，朝着背后反击。 “卡赞，你擅长射击，和我一起把面前的路障清理掉。” “好！” 沈绛抬起槍，按下能源按钮，朝着声音袭来的方向发射能源，“站在我身后！” 一管能源弹打空，沈绛脚下踩到血液粘腻的触感。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沈绛扔掉打空的槍，上前从血堆中抄起尸体手边没打完的激光加特林，检查了一下性能，重新提在身上。 “帮我看着身后，我直接用这个把门破开。”沈绛说完，回头朝着通往“笼子”和大厅的铁门打开了启动键。 激光加特林最大的弊端就是对操作者体能要求打，且精准度不够，沈绛用身躯的重量才勉强压住这个大型武器。 门被暴力破开的瞬间，刺鼻的味道就直冲天灵盖。 防护面罩在坠落时就碎了，吸入刺激/性.气体的感觉并不好受。 沈绛顶着刺鼻的气味，朝着那个巨大的“笼子”跑去。 透明的培养舱是单面玻璃，凑近看才能看家里面。 看到里面布局的瞬间，沈家顿了一下。 卡赞也凑过来，和他一起看这个巨大的囚笼，“这不是……你家的环境吗？” 卡赞看着培养舱里的环境，不禁说道。 “嗯。”巨大的培养舱中，几乎是1：1按照沈宅的样式建造，客厅里的装潢，楼梯的层数，都和沈宅中一模一样。 哪怕没看见培养舱里有人，沈绛也可以确定。 肯定就是藏匿他那个“哥哥”的地方。 “当心！” 沈绛立刻抄起地上的遗留下来的爆破碎片当做盾牌，借助培养舱的垂直面，搭成了一个临时庇护处护住卡赞和自己。 金属爆破碎片导热太快，隔着手套也变得烫手，而且开始变形，再支撑不到五分钟，肯定会被打穿。 卡赞焦急的用着有限的能源一个个狙击上方的士兵。 “援兵怎么还不来！”感觉到头顶的盾牌渐渐支离破碎，沈绛疯狂搜寻着四周，看有没有什么能给他们遮蔽的物体。 金属板被打穿的那一刻，沈绛感觉到蒸汽灼热的触感贴上手心，烫化了防护手套，皮肤也彻底被烧熟。 紧张早就盖过了刺骨的疼痛，沈绛能感觉到自己的手骨皮肉和融化的金属融合在一起。 几乎同时，西南和东南角同时传来破窗的巨响。 看见穿着军部防护服的士兵，身躯才后知后觉的感知到疼痛。 刚才还在专注他和卡赞的敌军，瞬间转移了目标。 “虫洞生命体在培养舱里！”沈绛接过战友的能源弹和新的防护面罩，迅速替换上，“请求指挥官指示，是否破开培养舱？” 【佩戴防护面具，爆破培养舱。】 耳麦里传出指令的同时，沈绛和其余士兵整齐划一的准备好爆破弹。 【东上角光束位置，开炮。】 “轰————” 沉闷的响声扬起巨大的烟雾，耳鸣目盲中，五脏六腑都是震颤的。 如果没有防护服，震波足以让人五脏六腑碎裂。沈绛伏在地上，因为防护服破裂，还是咳嗽了好几声。 烟霭散了一点，沈绛第一个爬起来查探情况。 被爆破的地方完好无损。 依旧几净，连激光的灼痕都没留下。 【再次爆破。】 耳麦里冷冷的命令传来。 沈绛只能照做。 这次发射出的爆破弹明显少了几颗，是前几秒的余波中有人倒下了。 “咳咳咳咳————”这次震波不仅仅是耳鸣目盲。 喉咙里瞬间翻出一股腥甜，顺着咳嗽，喷在了防护面罩上。 有能见度的时候，沈绛看着眼前蒙上一层绯红色的滤镜，意识到不太妙，他看了看身边伏在地上的卡赞，伸手晃了晃，“卡赞，卡赞，醒醒！” 【有裂痕出现，继续。下一支援队两分钟内就会赶来。】 没等到卡赞的回复，沈绛又一次听到指令。 这次能爬起来执行命令的人更少了。 就连楼上的敌军也纷纷不见踪影，偶尔会坠落下来一些断肢和武器残骸。 “长官，我们要和他们同归于尽吗？” 【裂痕加大，继续。】 沈绛的提问没有得到回答。 这次，命令下达了足足两秒，才有沈绛一个人扶着借力物，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 咳出的血已经非常遮挡视线，头晕耳鸣的感觉也没消退。 沈绛什么也看不清，但不敢摘下面遮。 这种情况下继续执行命令，沈绛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直接送走自己和战友。 【士兵沈绛，当心后方闯入飞行器。生命检测数据有沈橪的生命体征。】 是沈橪！ 听到这个名字，沈绛瞬间挣扎着也要起来，再次组装爆破装置。 可震波对内脏的伤害太大，加上刚才高空坠落的那一下摔得就不轻。 眼前绯红的景物变得难以聚焦。 沈绛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 - “滴……滴……滴……” 医疗器的声音。 沈绛闭着眼睛，但耳朵闭不上。 好吵。 不仅仅有医疗器械的声音，还有孩童走路的声音。 之所以判断出是孩童，因为步伐很小很密，而且一蹦一跳的，只有小朋友才会这么走路。 “卢卡，他还要多久才能好呀？” 不远处，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是个男孩儿，还没变声，纯真的音色宛若天籁。 机械冰冷礼貌的声音开口：【回小主人，他现在已经有意识了，可以听见你说话，预计两分钟内就能清醒。】 “那卢卡要治好他。”孩童又说道。 沈绛艰难的思考着。 卢卡…… 卢卡不是他的智能秘书吗？不过卢卡这个名字太常见了，他见过和卢卡重名的小孩子、宠物，太多太多。 沈绛听见脚步声“哒哒哒”的朝他跑来。 香香软软的呼吸凑在他手边，很轻柔。 “等卢卡治好你了，你要起来陪我玩。你长得和我爸爸很像，但是看起来比他温柔，你肯定是个很好的玩伴。”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沈橪 孩童的声音过于尖锐, 沈绛艰难的睁开眼睛。 天花板看起来十分眼熟，空中飘浮着一个白色的金属球。 是沈宅。 沈绛反应过来，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至少大部分陈设都和他的房间相似。 甚至连智能秘书卢卡都在空中飘着看着他。 “醒啦？醒啦就陪我玩。”孩童尖锐的声音又一次想起。 沈绛缓缓扭头，只见手心上抵着一个小小的脑袋, 八/.九岁的光影, 黑发看上去软软的, 黑曜石般的眼睛又大又圆，五官精致。 沈绛瞬间反应过来这个小孩的身份, 下意识想抬手把他的脸从手心掀下去。 四肢并没有如愿听大脑使唤。 【尊敬的客人, 麻醉药劲还有几分钟, 请您耐心休息。】卢卡礼貌冰冷的声音响起。 客人？ 沈绛随即意识到, 他不是在沈宅。 是在实验厂中, 那个巨大的“笼子”里面。 这个小朋友, 肯定就是沈橪的儿子。 沈绛下意识唤醒通讯器，“报告长官, 报告……”还没说完，沈绛意识到通讯器不在身上。 他艰难的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趴在他手心的孩童，冷淡问道, “我身上的东西呢？” “你身上的那些金属物件已经让卢卡替你卸掉了。” 沈绛没说话。 耐心的等待了几分钟，沈绛感觉到手脚的直觉渐渐恢复。 感觉到可以攥紧拳头的时候，沈绛猛地捏住孩子的脸, 单手卡着下巴直接将小小的身躯拎起来, “我身上的东西在哪儿？” “你身上的东西早就被炸碎了！我看你快死了，长得像我爸爸, 我才救得你！你怎么这样啊！放我下来！” 像他爸爸…… 听到这句话, 沈绛不仅没松手, 反倒掐的更死。 看着孩童的小脸涨的通红，呼吸困难，沈绛这才允许孩童双脚微微点地，手依旧没松开。 “我救了你，还让你睡我的床！目的就是让你陪我玩，你怎么能这样啊……” 沈绛单手掐着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腰。 坠落造成的刺伤已经愈合，很明显是有治疗仪器的辅助才能好的这么快。五脏六腑也没有那种被震碎的钝痛。 沈绛的怒意这才慢慢减淡，松开了手。 孩童下颌上殷红的血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扎眼。 “你知道我是谁吗？”沈绛问道。 他和这个“哥哥”只有一面之缘，那一面大概几秒。 孩童想了想，“我好像在爸爸的书房里见过你。你是他的下属吗？” 看来孩童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你和爸爸长得真的很——” “这句话不准说，”沈绛厉声呵斥道，“再说一遍我杀了你。” 说完，他从床上下来，走向不远处地上堆着的防护服。 里面都是他个人物品，如孩童所说，全都被震碎，早就不能使用。 耳麦里早就没有声音，通讯器也无法启动，沈绛尝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放弃。防护服也烂到没有防护的效果，只有面罩还算得上完好。 孩童见他准备走，急忙从床上跳下来，“你不能出去！” 沈绛没理他，擦拭着面罩上的血迹，试图让透光板重新变得透明。 “外面在打仗，和你穿着同款防护服的人都被杀死了，你现在出去他们也会杀了你的。” 沈绛怔了一下，双眼睁大。 那岂不是他的战友…… 还有卡赞。 他没再擦拭血迹，扣上防护面罩，抄上一支还有能源的蒸汽槍，朝外面跑去。 “卢卡！带我追上他！” 一路跑下楼，到了门口，门却是怎么也打不开。 沈绛试了各种办法，都刷不开权限。 窗外，也是模拟沈宅花园的环境，完全与世隔绝，无法得知外界的情况。 孩童在他背后吼道，“没有我开门，你是没办法出去的。” “我不希望你死，所以不能开门。” 沈绛听着声音逼近，反手扼住孩童的喉咙，抵在墙上。 【尊贵的客人，请您松开小主人，请您松开小主人。】卢卡的语速难得加快。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这里就会自/爆出大量辐射，所有人都会死。” 沈绛没松手。 看着这幅和他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他心底的杀意就无端升腾，他等着孩童的眼睛威胁道，“不瞒你说，我们的目标就是你。如果不能活捉，只能同归于尽，我们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给我开门。” 孩童的眼神里尽是恐惧，稚嫩的声音颤抖着，“不行！我……我知道你和那些被杀的人是一起的，但是我不想让你死。” 沈绛只好和孩童僵持着。 他不知道孩童说的是不是真的。要是杀了他真的会爆出大量辐射……虽然沈家的事情可以彻底了断，但全人类大概率也离了断不远了。 他当不起这么大的罪。 片刻，沈绛决定先软下态度，“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给我开门？你刚才说，想让我陪你玩？如果我陪你玩耍，可以给我开门吗？” 孩童想了想，点了点头。 沈绛放下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他的长相虽冷，但常年带弟弟妹妹，担起父母的责任，笑起来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很有亲和力的。 孩童拉起沈绛的手，带着他走上楼梯，朝着厨房的方向走着。 到了厨房，沈绛看见孩童朝他递来一件兔子围裙。 围裙不是新的，但用过的次数不多。 孩童道，“给我做饭。” 沈绛没反驳，戴上围裙，打开冰柜。 看着一冰柜的食物补给片和补给液，沈绛傻眼了。 根本就没有能烹饪的东西。 他忍着气恼，转过身看着孩童。 孩童道：“模拟做饭的动作就行。” 沈绛尽量耐心的对着锅里的清水和空气，做着熬汤的动作，根据需要朝里面放补给液。 时不时还会用个勺子舀起来一些试试温度。 水蒸气弥漫在厨房，到真有点像熬汤的样子。 孩童开心的坐在开放操作台上，纤细的小腿晃来晃去。 “为什么要我这么做？”感觉到围裙有点大，沈绛放下勺子，重新系了一下腰后的围裙。 孩童停下晃动的腿，“不能说。再说你会杀了我。” 沈绛懂了。 应该是沈橪在厨房里给他做过饭。 难怪围裙看起来不是新的。 那个男人……会穿着兔子围裙给孩子做饭吗？沈绛有点无法想象。 把熬好的清水汤盛出锅，摆上桌，沈绛舀了一勺，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喂给了孩童。 看着孩童吃的有滋有味，沈绛不禁怀疑，眼前的清水是不是真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一碗清水见底，孩童满足的跳下餐桌。 “接下来陪我玩游戏机，帮我打过这一关，我就放你出去。这一关我卡了好久好久了。” 沈绛沉默的跟在他后面，来到楼下的大客厅。 地上有两个游戏头盔，沈绛接过一个，给自己带上。 映入眼帘的不是模拟妻子那种真实游戏，而是复古像素风的2d操作模式，沈绛有点意外。 沈绛操控的角色是一个穿着军服的黑发小人，由于画风过度抽象，沈绛也看不清小人长得什么样。“要怎么做？”沈绛问道。 “要避开所有雪怪追逐，逃出迷宫，就算通关。” 沈绛照做。 开始玩的时候，沈绛才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虽然是2d游戏，但这些雪怪比模拟作战里的敌军意识还强，总能利用各种道具传送抓住他，根本不像游戏npc该有的智慧。 “左边左边！” “不对右边！” “躲石头！进下水道！” “……怎么又死了。” “哎……” 折腾了好几次，孩童的热情明显没那么高了。 沈绛也摘下头盔。 只见孩童垂着头，消沉的看着地面。 “怎么了？”沈绛冷冷问道。 “……沈绛，我骗你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绛不悦的抽了抽嘴角。 但没说话。 他其实也不太相信对方完全不知道他是谁，毕竟他们长得太像了。 “但我的确没想害你。我真的只是想让你陪我玩，我被关了太久了，一个人太寂寞了……”说到这儿，孩童的声音突然带了哭腔，“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知道骗人不对……呜呜呜呜……我，我都知道的……” 沈绛看着孩童坐在地上，哭声越来越大。 他没心软。 “你的身世，和，和爸爸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也没办法改变什么，”孩童哭的愈发失控，一边用肉肉的小手抹着泪，一边不断抽泣，“我知道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和困扰……” “知道就好。”沈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哭泣，“你的存在，让虫洞无处不在。也给联邦和人民造成了很多困扰。” “……”孩童哭的更厉害了。 哭了很久很久，似乎是没力气了，他才带着抽泣，“不过，谢谢你，给我做饭，还陪我玩游戏机。我会遵守承诺。”说完，他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向门边。 即将解开门禁的时候，他突然停下，看向沈绛，“我还有问题，你会杀了他吗？” “如果你说的是沈橪，我不会。因为他的罪要按照联邦律法处置，不可能便宜让他死在这儿。” 孩童顿了顿，“那我……” “我会放过你，开门吧。”沈绛说的十分真诚，“你是无辜的。而且年龄尚幼，理应网开一面。” 说完，孩童眼睛里闪着狐疑，最终，还是对门禁命令道，“解开限制。” 沈绛嘀咕道，“才怪。” 左脚刚踏出邸宅门槛，地上躺的全是人，有穿着军部防护服的，也有穿着深色软甲的。子战舰和飞行器的声音不断传来。 突然一阵巨大的震波袭来。 沈绛下意识伏地，护住腹部关键内脏的地方。 他没了防护服，身躯比以前更加脆弱。 还没站起来，突然，一阵低吟传入耳。 “—————！” “——————！” 巨兽低吟！ 沈绛抬头，实验厂的房顶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能够隐天蔽日的白色毛发。 而且体型还在不断成长。 沈绛抓起地上一个已经不会动的战友的防护服，飞速给自己套上，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过去快两天了。 他在那个“笼子”里居然蹉跎了这么久。 无线电里，突然传来指挥官的声音：【沈橪位于实验厂中心正上方，锁定方位为子战舰左舷舱的小型战机内，准备降落出舱。】 中心上方，不就是他这儿吗？ 几乎是无线电发出的同时，沈绛就看见飞行机缓缓降落。 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武器，朝着舱门轰击。 飞行机的降落地点很明确，就是“笼子”。 【发现沈橪！】 根据指挥方位，沈绛瞬间锁定了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二楼金属栈道的身影。 他踩上踏板，浮空到二楼。 就是沈橪！ 沈绛端起蒸汽槍。 还没发射，身后就是一顿激光。 他二话不说直接扑向沈橪的方向，和沈橪一同滚在地上。 沈橪还是比他略高壮一些。 近身格斗几个回合下来，谁也没占到便宜。 最终，沈绛还是以地形优势，成功用槍抵住了沈橪的喉咙。 沈橪被控制在地上，黝黑的瞳眸里黯淡无光，“阿绛。你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沈绛十分不悦，手指在槍按钮上动了动。 “没有人能想到，给仿生人植入人类意识和记忆，会让仿生人额外发展出自我意志。这是我的失误。这么多年，我一直带着悔恨和纠结，一面唾弃自己的行为，不敢面对你。……从你小时候，我就有机会把你扼杀在摇篮里，但是我做不到。” “阿绛……” 沈橪被抵着喉咙，声音有些发哑。 “我可能对于联邦而言，算不上特别称职的军官。但我对你，对我的孩子们——” 沈绛打断，“你是个好父亲，可惜我不是你的孩子。” 第六十二章 信息素的味道。 说完, 沈绛又把槍口抵的更紧，“所以创造我只是意外吗？” “是的，起初我没想到你会生长出像人类一样的独立意志。但养你长大，和这么多年的亲情, 不是意外, ”沈橪回答完, 看了一眼抵在喉咙上的槍，“是我赎罪的过程。” “那么后来, 对我发起攻击, 也是赎罪的一部分吗？” “那是为了让你忘记自己不是人类的事情, 这样你就能安安稳稳过完荣华富贵的一生！而不是被这个问题困在死角里走不出来, 去探索巨兽基因, 去探索联邦禁止的人体试验！” 沈绛没再说话。 “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 火光之中, 沈绛毅然决然的启动了蒸汽槍。 脖颈上的软甲和皮肤瞬间被灼焦，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沈橪的挣扎在他眼里宛若扭动的蠕虫。身后道道激光打在背后, 他也感觉不到疼痛。 血溅到面罩上挡住了大半视线，身上也是，沈绛只能感觉到手上有粘稠血液的触感，这种触感吞噬着理智。 这是沈橪的血。 这么多年一直把他蒙在鼓里的罪魁祸首的血！ “阿绛……” 力微的哀求声, 沈绛自然是听不见。 以牙还牙的快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沈绛才稍微恢复神志，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在战场之中。 突然, 身下的金属栈道松动了一下。 被压制的沈橪突然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 扳过沈绛的肩膀，大吼道, “栈道要坍塌了！” 沈绛全然不顾沈橪的吼声, 一把将他按了回去。 瞬间, 坠落的失重感传来。 蒸汽槍脱手，沈绛及时扒住一根管道，在下坠中戛然而止。 地下除了那个“笼子”还耸立在中间，其余地方早成了一片火海，混合着烟霾，一眼看不到尽头。 沈橪已经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沈绛试图用单手把身体拉上去，可刚才和沈橪的格斗花费了大量的体力，试了几下，反倒差点也坠入能将人吞噬的深渊。 挂在管道上的手渐渐脱力。 最多再坚持十分钟，他就会因为体力不支继续下坠。 “——————！” 巨兽的嚎叫声从高处传来。 沈绛抬头。 面罩上全是血，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见头上有巨物隐天蔽日。 胳膊已经完全麻木，沈绛能闻见自己皮肤烧焦的味道。 如果是以前，沈绛的求生欲绝对会让他继续坚持下去。 但是刚才打穿沈橪喉咙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大仇得报的快感还没从脑内消退。 松手的瞬间，沈绛感觉到的不是对下坠或是死亡的恐惧，而是解脱。 - “……” “……” “……” 吵闹的声音，周围有人。 不过更多的是冷风呼啸带来的噪音。 沈绛动了动手指。 手边毛茸茸的触感，比棉花还要舒适，身上也暖暖的。 除了血腥的味道过重…… 沈绛睁开眼睛，爬起来了一点。 ——周围的环境杂乱，像是在一座废弃已久的建筑物里，窗户早就没了，外面的凛冽的寒风不断灌入，包裹着他的是一条毛茸茸的巨大尾巴。 “哥哥醒了？” 听到这声“哥哥”，沈绛瞬间清醒。 抬头，少年的身躯还保持着人形的样子，只保留了尾巴和耳朵的兽形。 身上的创口很多，脓血的气味十分刺鼻。 他还记得，和岑星最后一次相见，是以吵架告终。 或者说是打架更合适。 结果再次见面，还是岑星救了他。 原来刚才看到的那个隐天蔽日的巨物，是岑星兽化之后…… 等等，如果岑星参与战斗，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岑星的身份？ 沈绛想张口说话，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阵难听低沉的声音。 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沈绛醒了吗？醒了就跟我来见总指挥官。” 沈绛刚想回答，巨大的尾巴就将他压了下去。 岑星淡淡的说道，“他还没醒。醒了我会通知你们。” “……” 等人走了以后，沈绛才被尾巴的束缚松开。 “沈橪和他的儿子已经被第一星域来的军队抓捕回去了，生死暂时没有向外透露。我们现在在实验厂附近的一个废弃医院里，这里暂时用来安放伤势严重不宜转移的伤员。” 缓了好一会儿，沈绛感觉到喉咙能勉强发声，这才轻声开口道，“那你……” “所有在场的士兵都知道了，军部总部也知道了。” 沈绛没再追问。 巨兽的力量他见识过，当年林佑之可以凭一己之力扭转独立战争战局，岑星想必也是这次胜利的关键。 “不过我很好奇一个问题。当时哥哥单手挂在管道上的时候，明明还能再支撑至少五分钟，为什么要自暴自弃松手？” 听到这个问题，沈绛没接着回答，缓了一会儿，才道，“因为即便松手，我也可以肯定，我会死在沈橪后面。” 听完，岑星头顶的狼耳抖了两下，语气不悦，“那我呢？” 沈绛：“什么？” “难道松手之前哥哥就没想过，如果你没有得救，我怎么办？除了沈家的事情让你有求生的欲/.望，别的事情呢？比如关于我……” 沈绛沉默。 当时他无法思考这么多。 潜意识里，岑星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他的庇护，加上当时被仇恨蒙蔽双眼，解决掉沈橪以后，在险境中就放弃了挣扎。 蓝色瞳眸中的灼灼目光让沈绛感到压迫，他没去和岑星对视。 沈绛很想反问岑星，有什么资格责怪他，他就是没考虑这么多有的没的。可压迫性的目光最终还是让他说不出口。 说出来，很可能会被锋利的獠牙当场撕成碎片。 “因为我相信你会救我。如果你在场却对我视而不救，说明我赌错了。”沈绛顺口编道。 说完，沈绛明显感觉到岑星被他唬住了，狼耳瞬间耷拉下来，脸上的愠色也不翼而飞。 “……哥哥心里有我，对吗？”岑星自言自语般的低声道。 沈绛没回答。 他感觉瞪着他的锋利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尾巴尖也不自觉的晃动着。 年纪小就是好骗。 沈绛看着这头大型犬科动物把“开心”的情绪都写在尾巴上，舒了口气。 - “总指挥官好。”在医院的顶楼的一个杂物室，沈绛见到了第五星域总指挥官的全息投影。 杂物室拥挤还透风，沈绛被冻得几乎没知觉，尽量站直。 “虫洞里出现的生命体和你的外貌高度吻合，”妮卡说着，荧屏上出现了两张图片，乍一看看不出区别，沈绛甚至分不清哪个是自己小时候，哪个是那个“哥哥”的近照。 “还有，你在战场上突然消失的那两天的去向。以及巨兽基因融合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第五星域，经过确认，他从9岁开始进入人类社会，寄住在沈家，你多少应该知情。” 沈绛装模做样的思考了一会儿，“……抱歉，在战场上撞到脑袋了。很多事情一时间想不起来。” 妮卡的脸色很明显变得扭曲，“是那个alpha教你装疯卖傻的吗？” 沈绛没接话。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 “先去探查情况！”妮卡也顾不得问话，命令完，打开对讲，“呼叫分队队长……” 医院外，积雪足够没过膝盖。 没有悬浮踏板，沈绛只能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出去。 是不远处的一座危楼坍塌。 常年极端天气，第五星域的居民早就撤离，不存在伤亡的情况。 沈绛松了口气。 雪夜寒冷，即便是天黑，天空也不过变成了发黑的暗红色。 沈绛不太想回去，医院里的气氛太过沉重，而且卡赞也不在伤员之中，目前还在是失踪名单里，无法取得联络。 乘着风雪，他独自坐在一处台阶上。 沈橪就这么被军部捉拿回去了…… 这种不真实感，他到现在都没能适应。 也不知道是适应了外界的冷空气，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沈绛不仅不觉得寒冷，甚至觉得有点热。 这种发热感和冻久了的那种濒死的感觉不一样，心跳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后颈，尤为发烫。 隐约之中，混合着寒风，沈绛闻见了一股香味。 像是牛奶烤出来的布丁，奶奶甜甜的，带着点焦香，是一种温暖舒适的味道。 沈绛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岑星在宿舍给他考过的那种布丁的味道。 后颈还在发热。 烤布丁的气味愈发甜腻。 该回去了。 沈绛心想着，从原地站了起来。 刚没站起来，腿倏地一软，整个人委顿在雪地之中。 雪地松软，这一下没摔疼。 躺在雪地里的时候，沈绛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种甜腻的气味，是从他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而且似乎是从后颈。 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人声。 “是啊，伤员太多，只能出来吹吹冷风，咀嚼一点烟草缓解压力。” “……是错觉吗？好像有omega信息素味道。” “omega？” “甜腻腻的气味，你闻。” 沈绛还没来得及思考，突然，嗅觉之中多了一股薄荷的淡香味，很快又多了一股果香的气味。 第六十三章 临时标记 两种气味糅杂在冷风里一起袭来, 每一次呼吸，都无法躲过浓郁的香气。 雪夜明明很冷，身上却在渐渐发热。 四肢也开始无力，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好像是台阶那边传来的气味……” 不远处, 陌生的声音说道。 沈绛赶忙跌跌撞撞的爬起来, 迅速朝着身后的巷子里跑去。 跑到幽暗之处的时候，双腿彻底不听使唤, 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糟糕…… 他突然想起来, 之前岑星说过, 他有可能是omega, 在他的日常用药中添加了抑制剂。 当时, 沈绛并没有当回事, 甚至以为岑星是在戏弄他，狠狠的吼了岑星。 沈绛听见自己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 甜腻的香气熏得人头晕, 汩汩热浪迫使他伸手拽开厚重的衣服，好灌些风进来。 好热。 身上的神经也变得敏锐。 只是冷风轻轻拂过，就下意识轻颤。 他真的是omega…… “……”沈绛无措的面对突入袭来的热./潮。 手心抓住积雪，也不能使身体降温。 “信息素的味道好像是从巷子里传来的……” “这边！” 感觉到alpha的信息素在逼近, 沈绛竭力站起来。 又一次跌落在松软的积雪中。 突然，杂乱的信息素交织中，突然多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雪原冷冽的气息, 比其他信息素的气味都要强大。 积雪之中, 脚步声并不明显。 不知不觉，雪地里多了一个拉长的身影, 伫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沈绛抬头, 看着强大的信息素来源。 雪地之中, 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银白色的半长发一半束起，一半落在肩上。 白大褂将少年的身材衬的很好，肩宽腰细，不失力量的同时又保持着轻盈感。 “哥哥。”岑星的尾音上扬，刻意咬重了这两个字的读音。 听到这声“哥哥”，沈绛下意识压住呼吸。 “……抑，抑制剂，”沈绛低声道，“我需要抑制剂。” 岑星没理会请求，只是步步朝他走近。 太近了…… 感受到炽热的吐息已经拍打在脸上，沈绛下意识想抬手推开。 手上的力气也是软绵绵的，附在对方胸膛，像是猫咪撒娇一样，没有任何威胁。 “好甜美的信息素。”岑星抓过在他胸膛上推搡的手，凑到颈窝附近，故意夸大动作，猛地吸了一口空气，“果然，哥哥是最甜美的omega，比我在实验室闻见过的任何信息素都要甜。”说完，他又猛地吸了一大口。 沈绛恼怒的抽回自己手，低吼道，“岑星！” 他印象中的岑星还是那个乖巧的小朋友，怎么会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 “我也没有抑制剂，”岑星的声音很低，几乎是伏在沈绛耳边，“哥哥听说过临时标记吗？” 他当然知道！ 突然，他被从雪地里托抱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危险的呼吸声将近，沈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掰了一下岑星的胳膊，顺带扇了一下白皙的脸颊，从怀抱中翻滚到雪地里。 岑星被打，短暂的停顿了几秒。 突然，猛地拽过沈绛的衣领，一口咬上了充血的耳垂。 沈绛吃痛，无助的睁大眼睛。 唇瓣柔软的触感在向后颈缓缓移动，几乎碰上那块最柔软的皮肤。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给我松开！” 沈绛抓起一把雪，丢进岑星后领口，试图让他清醒。 “当然知道。喜欢哥哥，想和哥哥一直在一起，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比我们更亲密，”岑星回答的很坦荡，“这个想法我从小就有，难道哥哥不知道吗？” 沈绛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怎么会从小就有？ 他从小带岑星长大，小时候，岑星是喜欢粘着他，但也仅仅是孩童对年长者的依赖…… “谁教你这种恶心的事情的？”他吼道。 听到“恶心”两个字，湛蓝色的瞳眸倏地收紧。 像是野兽狩猎前，瞄准猎物的反应。 和平时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截然不同，只是对视着，就令人不寒而栗。 “小时候哥哥就告诉我，我有这种想法是正常的。当初性别分化的时候，我梦见的也是哥哥。”岑星叙述道。 如雷贯耳。 沈家一时间像是被蒙头打了一棍子，什么也说不出来。 正常的…… 岑星第一次说喜欢他，想和他过一辈子的时候，才多大一点，他当然以为是正常的。 他没想过岑星说道是这种喜欢。更没想到过，自己会出现在岑星的梦里。 Alpha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彻底占据了思考用的脑内存。 “我没说你的这种情感是正常的！给我起来！” 抵在他身上的身躯纹丝不动。 “而且，难道不是哥哥先对我动的心吗？是哥哥先对我的信息素产生反应，在全息游戏机中梦见我的。” 不是的…… 沈绛敢保证，自己不会有这种不道德的想法。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会在游戏机中看见和兽形的岑星……想到那场经历，身上的温度不禁攀升。 “我没有！”沈绛无力的否认道，“那是误会，我不可能对自己养大的弟弟有任何非分之想——” 岑星打断，“但我有。” 沈绛一时语塞，什么也说不出来。 脑子里乱成一团儿。 “哥哥。我喜欢你。” 轻声的呓语贴着后颈响起。 “承蒙哥哥这么多年的照顾，以后的日子，让我来照顾您好不好？” 温存不到片刻。 突然，将人撕碎的剧痛顺着后颈那块儿软肉扩散开来。 瞳孔扩散，沈绛下意识想往前爬。 往前爬一步，就会被拽回来，更加密不透隙的禁锢在臂弯内。 獠牙生生撕破皮肤带来的剧痛，和另外一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觉，让他不禁想逃离。 “岑星！” “松口啊！” “我是你哥哥……” “……” 疼。 这种令人浑身发软的疼痛不同于战场上的伤痛。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 他刚想吼些什么。 一张口，却是连自己都不敢听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哭腔。 不仅没有求饶的效果，反倒更加激发欺凌的欲/.念。 “岑星……” “松……” 后颈的皮肤被咬破，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背后传来好几双脚步声。 沈绛意识到有人，但除了被抵在墙上，什么也做不了。 刚想抗议，唇上附上一只大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声音。 “嘘，哥哥安静。” “——！”丧失自主呼吸权，加上后颈的剧痛，沈绛试图挣扎。 “刚才医院里所有的alpha都闻见了哥哥的信息素。一时间医院的抑制剂都不够用，大家都在搜寻这个掉入狼窝的omega，我可不希望哥哥这幅漂亮的样子，被别人看见。”岑星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很多，呼吸沉重，“太令人垂涎了，他们肯定会一口不剩的瓜分掉哥哥的。” “……”沈绛说不出话，只能用肢体小幅度的抗议着。 “哥哥的血好甜。这是我尝过最美味的甜品。” “我想这一刻想了很久了。甚至不仅仅是临时标记哥哥，还想过彻底把你占为己有……” 闭嘴！ 沈绛心里默默骂道，但嘴上，什么也说不出。 疼痛渐渐麻木。 后颈上软舌湿漉漉的触感渐渐变得清晰。 心中的负罪感是最好的催化剂，让沈绛无时无刻关注着触觉上的变化。 - “刚才，烤布丁味的omega信息素的确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你闻见了吗？” “走啦，明明是alpha的信息素，你什么嗅觉？” “奇怪。” “真甜啊，可惜了可惜了。走吧，回去吧。” - 巷子外的声音渐渐消失，沈绛才感觉到附在他唇上的手渐渐松开。 可以自由换气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破口大骂。 越是骂的难听，后颈上的獠牙越是咬深，似乎有意和他作对。 “叮——叮——” 通讯器的声音响起。 是总指挥官的致电。 沈绛以为岑星会识趣的离开。 “就这么接。”岑星含糊不清的低声道，“巷子的能见度很低，隔着通讯器看不见。” 沈绛想骂他，但又怕误事。 “…沈绛。请问总指挥官有何……”话还没说完，沈绛就说不下去，只能咬牙。 “第二和第一星域交界处出现人工虫洞。押送沈橪的战舰被劫持，虫洞内涌出大量异界生命体，速回第五星域基地集合出发，进行战地支援。” 押送沈橪的战舰被劫持？ 沈绛顿了一下，他料到沈橪不会那么轻易的被打死，但未曾料到会有人劫持战舰。 “沈绛，你还好吗？实验厂伤亡报告上你的体能没问题我才派发你回来，如果伤势有误不能行动，请及时报告。” “身体无恙，多谢关心。属下遵命。” 挂断通讯，身体的异样已经缓解了很多。 至少，空气中没有那种甜到发腻的烤布丁味，四肢的无力感也渐渐消退。 只是后颈还是疼的厉害。 “真好，哥哥身上留下我的咬痕——” 沈绛没等岑星说完，反身就是一脚踹到了岑星肩膀上，看着岑星连连后退，眯起眼睛，十分不善的瞪着岑星。 岑星没有躲，任由这一脚扎实的踹在自己身上。 “谁允许你这样做的？”没了信息素的影响，体能大幅度恢复，沈绛掰了掰手腕，攥紧拳头，朝着岑星脸上又是一拳。 岑星任打不还手，“我擅自的决定的。” 沈绛听着更是起不打一出来。 拳头刚挥到岑星脸边，突然被挡了下来。 岑星：“我知道哥哥生气了，打我之前，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沈绛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收住了拳头。 “我是第一个，在哥哥身上留下标记的alpha吗？” 第六十四章 复燃 听到这个问题, 沈绛甚至认真思考了三秒。 随即，他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正经问题。咬牙着挥着拳头，重重的砸在岑星脸上。 一拳，两拳…… 猩红色的血液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沈绛才暂时停下拳头。 两个人的呼吸都很重。 两股信息素的味道交织着。 岑星咳嗽了两声, 抹了一把唇角涌出的血, 嘴角微微扬起，声音中透着喜悦, “看哥哥的反应, 我的确是哥哥的第一个alpha——” 沈绛没给岑星说完的机会, 拎起他的领子, 恼羞成怒的把他按在墙上。 脑袋和墙壁撞击, “咚”的一声闷响。咳出的血溅的哪儿都是, 银白色的头发布满血污，双手无力下垂, 没有做反抗。 “咳咳咳咳……”咳嗽喘息声中，还带着得意的笑意。 沈绛一手握着拳，一手提着岑星的领口，和他咬牙切齿的对视着。 呼吸愈发粗重。 如果换成别的alpha这么对待他, 还出言挑衅，沈绛早把对方打的半身不遂。 他印象中的岑星还是那个软软糯糯叫他“长兄”的小朋友，怎么会对他做出这种事, 还说什么……从小时候就想过这种事情, 甚至分化的时候梦见过他。 想到岑星当时充满野性的眼神和语气，沈绛就觉得头皮发麻。 耳机里传来机械音催促道：【呼叫沈绛。请立刻前往集合地, 收到请回复。】 【呼叫沈绛……】 【……】 耳麦里的声音响了三次, 沈绛才恢复冷静, 被迫放下拳头，狠狠道，“回来再找你算账！” 吼完，他松开拽着岑星领子的手，转头准备离开。 没走两步，袖子一沉。 沈绛掏了掏袖子。 是一支便携针剂，上面糊着一层还没干涸的血迹。 “omega用的抑制剂……咳咳咳——”一说话，岑星就忍不住咳嗽，面前那片雪地完全染成了红色。 沈绛：“……” 即便一时间无法接受现实，分化成omega也已经是板上钉的事实， 停顿了几秒，他还是把针剂揣回身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迎着强烈的冷风，踩着悬浮踏板游走在雪地，前往集合地的时候，沈绛脑子里全是刚才的事情。 岑星抵在他背后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后腰上的温度，比别处高上一截…… 突然，脚底打滑，沈绛一个趔趄从踏板上摔了下来。 脸着地栽在雪地之中。 “……” 疼…… 他忍着疼痛，迅速从雪地里爬起来，抹了一把防护面罩上的雪。 爬起来后，沈绛环顾了一圈四周的旷野。 没人看见，没人看见就好。 - 回到基地，沈绛匆匆赶到集合的会议厅。 分指挥官正在讲述最前线的战况，以及他们的作战计划。 人群之中，沈绛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金发背影。 离得太远，沈绛决定听完讲会再去找布兰多。 “押送沈橪上将的战舰在第一星域附近被劫持之后，周围产生了许多小型虫洞，现已有63名士兵失踪。” “且第二星域区域内突然出现大量没有身份芯片的居民，我们无法得知他们来自哪里……” “目前沈橪上将和战舰一起下落不明。” “我们需要做的是把战局控制在第一星域外，不能影响到第一星域的正常运作，不能让人民知道造成恐慌。” “第一星域是联邦经济、政治、工业的命脉，坚决不能让战火蔓延……” “……” 指挥官还在讲话，只见前方人群里的金发青年回了一下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到他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和身边的人说了两句话，匆匆倒退，朝着他的方向慢慢移动。 沈绛也向前走了几步。 “我迟到了，前面漏听了，战况如何？”见到布兰多，沈绛低声问道。 “战况评级严峻，待会儿路上有的是时间和你细讲，”布兰多压低声音，确保交头接耳不会让身边的士兵们听见，“听说实验厂逮捕沈橪之战的时候，有巨兽辅助战斗，才得以扭转局势？” “嗯。” 布兰多：“那头巨兽，是岑星吗？” 沈绛：“不然还能是谁？巨兽基因融合又不是做饭，有材料随随便便就能成功，”听见岑星的名字，语气不自觉急躁，沈绛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赶忙压低声音，“现在是所有人都知道岑星可以兽化吗？” “不是。除了各个指挥官和极个别医护人员知道，大多数人并不清楚雪狼的人类身份，”布兰多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演讲的分指挥官，“我从妮卡和总部的通话偷听来的。” 还好大多数人不知道。 沈绛稍微松了口气。 “日记。”松气之后，沈绛没忘记正事儿，“既然能看见了，该兑现承诺了。” 说完，沈绛感觉手上一沉。 布兰多：“也请你遵守承诺，务必删除录像。” 沈绛：“一定。” 会议没持续太长时间，很快他们就被各自分配了任务。 前往第一星域交界的战舰上，沈绛因为刚从上一场战役上负伤，没有被分配到工作。 布兰多则是被分配到检修部，在监控舱里监视着战舰各处的运作。 期间趁着布兰多休息时，沈绛听他详细说了战况。 果然，联邦也意识到虫洞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人为产物。 并且锁定在联邦独立前夕的时间段，帝国皇室还没覆灭的时候，推测敌人应该是来自那个时空。 谈话没进行多久，布兰多就被上级召回继续工作，沈绛也被拖回医疗室，被迫带上沉重的治疗仪器，修复受损细胞。 接受治疗的时候，沈绛看见第五星域的伤员名单中，更新了卡赞的名字。 报告显示无生命危险，伤势程度轻，是在震落的建筑材料下形成的小空间之中发现的。 沈绛掏出从布兰多那儿得来的日记本。 ‘小林的日常记录大全’扉页上的笔记确实是林校长的。 沈绛一页一页往后翻，大概前半本，都是平平无奇的日常记录。和普通军校学生一样，打架逃课吃处分，也和早早嫁入皇室的少年少女一样，不会和丈夫相处，反而和名义上的儿女更亲近。 到了三分之二处，沈绛才看到一丝转折。 ‘在这个全新未知的星域，我们发现了一群巨型野兽。它们比现在所发现的任何动物都要大，叫声穿透力很强，听起来令人感到严重不适，像是致/.幻/剂一样，严重干扰大脑工作。因为被它们袭击，我在雪地中昏迷了两个小时，好大儿把我拖回山洞生了火，才没冻死。堂堂皇室皇子居然会钻木取火这种古老的智慧，孺子可教！’ ‘……’ ‘先生研究的基因嫁接初有成效，可以让仿生人长出鱼鳃，可先生还是不满意，说最终的成品应该是人鱼才对，这样才更符合玩乐需求。我看不懂也听不懂，他说我不懂最好，说完又给我打了几针针剂。婚后我们一直鸡同鸭讲，完全没办法交流，但我不说话又会被他认定有病，强制进行精神治疗。除了去军校上课，和课程需求外出，其余时间我一直被关在府邸。晚上趁先生睡着，我去找好大儿说话，突然想到，如果那次在新星域见到的巨兽，也可以和人类融合……’ ‘……好大儿不愧是优秀的医学生，帮我制作出假性皮疹的症状，先生终于不再给我注射针剂了，虽然可能是暂时的，但能躲一阵是一阵。不过好大儿说这种人工症状不确定是否有传染性，为了求证，让我这段时间和他住在一起试验一下。实验狂人都这么喜欢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吗？’ 沈绛往后翻了翻，往后又有好长一段全是日常记录。 但可以确定，刚才那一段就是巨兽基因的雏形、 他有点后悔，应该找布兰多要提炼过的精简版。 这么看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沈绛。” 听见外面有人喊他，沈绛赶忙收起了日记本。 “评测一下你的身体恢复程度，”护士说着，走了进来，“即将抵达降落点了。” 沈绛刚想回答。 “轰——”的一声巨响从侧弦传来，舱内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桌子上的医疗仪器滚落在地上，又是一阵叮铃哐啷。 【警告——警告——右侧弦受到撞击——】 【警告——警告——】 医疗舱内的灯光顿时开始红蓝交替的闪烁。 沈绛感觉到通讯器响起。 打开一看，是选择性任务。【士兵沈绛，请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前往能源舱进行支援，人手不足，不得已调遣伤员。如伤势无法移动，请拒绝任务。】 沈绛一把拽掉自己身上的器械，从床上爬起来。 护士刚从颠簸中站稳，见沈绛要跑，赶忙喊道，“喂！回来！你伤还没好，不会给你拍强制任务——” “已经好了！”沈绛没回头。 跑向能源舱的路上，长廊已经有几段被撞的变形。 透过舷窗，外面几乎无光，完全被远处的冲动遮掩，利用远镜，甚至能清晰的看见虫洞内部的粒子波动。 巨大深邃，而且还在不断扩散。 之前第五星域见到的那个和眼前的比起来，几乎就像浩瀚宇宙中的一粒星辰。 第六十五章 优秀阿绛 战舰在巨大的虫洞面前更是渺小, 几乎随时会被吞噬。 如果不是行星划过的轨迹在变动，完全无法判断战舰是在行驶中还是静止的。即便战舰正以极高的速度前行。 沈绛没再停留，迅速穿过长廊，来到战舰底部的能源舱。 刚走到舱门, 滚滚浓烟扑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燃烧的一个大型立式能源囊, 因为巨大的撞击发生爆炸。明焰已经被熄灭了大半, 乌黑的浓烟混合着能源燃烧后的刺鼻气味一起萦绕在空气中。 沈绛赶忙冲进去，还没触碰到灭烟设备, 耳麦里传来命令的声音。 “沈绛, 即刻补充舰体前端远程轰射器的激光能源。” 沈绛：“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燃烧的立式能源弹, 没再留恋, 顶着浓烟跑向输送管道处。 刚输入完军用符文指令, 伴随着巨大的震波和巨响, 舱位突然90°侧翻，舱内所有物品都飞了起来, 一起砸向下方。 突如其来的侧翻，沈绛和其他物品一样一起飞了出去。 后背狠狠地撞击在舱壁上时，才停止坠落。 有防护服的垫护，没装到脑袋, 沈绛迅速爬起来，看着遥不可及的管道输送口。 原本在手边的输送口，因为舰体侧翻, 到了头顶完全无法触及的高度。 沈绛调整了一下通讯器的耳麦, “呼叫指挥官，呼叫舰长, 舰体侧翻导致无法到达输送口补给能源, 请求下一步指示。” 没有回应。 “呼叫指挥官, 呼叫舰长，呼叫舰长助……咳咳咳……” 乌黑的浓烟扩散的越来越快，待在这儿随时有窒息和二次爆炸的危险，为了生命安全，沈绛只好擅自撤出能源舱。 出了能源舱，烟霭之中，沈绛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软软滑滑的东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俯身的时候才看清，是血淋淋的内脏。 因为爆炸和侧翻来带的坠落，躯干像烤串一样穿在了把手上，体内的零件混合着血散落了一滩，脑袋下落不明。 沈绛赶忙收回脚，默念了声“抱歉”，心里一沉。 能遇见一具尸体，想必没遇见的更多。 还没多想，突然前方又传来一下剧烈撞击，舰体猛地朝后仰翻。 有了刚才的经验，沈绛反应快，迅速扒住舷窗，阻止身体的坠落。 舰体稳定之后，沈绛又一次尝试呼叫指挥官和舰长。 没有回应。 沈绛决定前往驾驶室。 一步步朝着驾驶室的方向攀登时，沈绛感觉到手心时不时因为血液而打滑。 视野中的烟雾越来越浓，能见度很低。 换位过程中，突然，沈绛摸到了一只手的触感。 他第一反应是哪个战友残缺的身体卡在这儿了，默念完抱歉后拨了一下那只手，试图给自己开路。 没拨开。 下一秒，那只手反而死死的抓住了他。 沈绛：！！！ 发麻的感觉顿时窜过脊背。 他是无神论者，不是无鬼论者。 “我的腿，被压着了……” “布兰多？”听见对方的声音，沈绛试探性的问道。 “是你……咳咳咳——” 沈绛见有活人，也顾不得什么往昔恩怨。 他一手保持自己的身体平衡，一手伸向压在布兰多腿上的重物。 烟雾之中他看不见压着的是什么，只知道很重。 指甲盖儿在搬移的过程中彻底掀起，十指连心，剧痛让他不禁咬牙。 沈绛见搬不动，把稳住平衡的手也腾出来，双手一起试图移动重物。 “实在移不开就算了……去驾驶舱，快。”布兰多咬牙道。 沈绛没说话，又一次攒力。 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手痛到快没知觉的时候，重物终于松动了一点。 搬出那双被压着的小腿时，沈绛明显感觉到皮肉下的骨头是断裂的。 他没多话，拽过布兰多的胳膊，背在自己背后，继续朝着驾驶舱前行。 “谢谢。” “帮我打止痛。”沈绛说道。 布兰多的腿动不了，手还是很利索。 很快，沈绛感觉到手指的疼痛彻底消退，力气也有所恢复。 “左上，左上是驾驶舱。”布兰多不能动，只能用嘴指路。 沈绛闻言听话，背着布兰多朝着左上的方向爬去。 成年的男性alpha背起来实在是不轻松，攀爬这种动作全靠两臂的力气。 打开舱门的时候，里面的气味更为刺鼻。 沈绛把布兰多甩了进去，随后自己才爬进去。 驾驶舱内有爆炸的痕迹，舰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通讯器里还不断传来声音。 还好战舰通讯器没在爆炸中损坏。 “0-3号战舰，从第五星域出发。位于虫洞附近遭遇袭击，”沈绛接起通讯，朝布兰多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看一下舰长和指挥官的情况，“舰长和指挥官受伤，我是替补士兵沈绛，请求上级指示。” 沈绛说着，站上驾驶位，戴好安全装置，开始操纵战舰，调整着舰体过度倾斜的位置。 手指上全是血，按过各个操控键的时候一直在止不住的发抖。 布兰多拖着下半身爬向副驾驶位。 沈绛没办法兼顾通讯，把通讯器敞开，好让布兰多也听见指示。 妮卡熟悉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舰长和指挥官受伤，其他人呢？到底什么情况？没了副舰长没了助理还有子战机驾驶员——” “可能都死了，”布兰多抢先回应了通讯，“只剩下沈绛能操作战舰。”“您想说没有军校生驾驶战舰的先例？再磨叽一会儿，我们也要和从第五星域带来的物资补给一起葬送在浩瀚银河之中。” “……”对面的军官明显沉默。 沈绛没说话，调整好战舰的角度。 和长官讲话不用敬语已经是他做过最叛逆的事情…转念一想，布兰多可是能带着一个球队去校长室蹭茶顺走日记本的人。 通讯器里再次传来声音，这次的声音明显换了个人，苍老了许多，更为稳重；“3点方向地图标记小行星，进行一段跳。最终目标，和总舰队会和。” “10点方向，连续五段点越，着陆点已标记……” “反转舰体……” “调整舰体头部，准备下沉……” “左前方有激光攻击……” “舰尾物理撞击物还有0.3秒碰撞，注意躲避……” “……” 战舰操作需要手脚并用配合，精神高强度集中了不知道多久，沈绛才在地图中看见了其他联邦战舰组成的舰队。 各个战舰中间有栈桥连接，可以往来人和物资，组成了一个临时的小基地。 和别的战舰连体之后，医护人员和战舰检修员得以上来。 沈绛这才离开驾驶舱，离开了这艘支离破碎的战舰。 作为唯一四肢健全，能汇报情况的人，沈绛被特例批准进入高级军官会议室。手上的伤太重，沈绛借了一副黑色手套掩盖。 在门外，还没被允许进去，沈绛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侦察舰已经传回来情报，虫洞对面的时空，是旧帝国时期无误。” “已经有部分人员和军队抵达联邦星域，不过多久，他们会全部卷土重来的。” “多年之前我们有林佑之扭转战局，现在我们也有这么一头巨兽，在逮捕沈橪的战役中已经立过一次功。虽然是沈橪遗留下的，但他可以——”是妮卡的声音。 “他不可以。他的‘驯养员’至今下落不明，到时候如果失控，他是我们的武器还是我们的坟墓都不好说。而且，当年培育他的人是我，我比你们都懂巨兽的特性。当年林佑之的死状想必在做的各位都知道，绝对不是外界传言的那么轻松伟大。”是雪杉的声音，“而且他比当年的林佑之差的远。” “你怎么知道差得远？” “因为关于巨兽，我肯定比你这个只会打仗的莽夫懂得多。我既然能坐在这儿，我就敢说，你们根本不懂巨兽基因和人类融合的弊端。” “肃静！是否让巨兽参战，我们需要起草决议，由投票决定。战事迫在眉睫，争吵没有任何用处。” “……” 争吵声中，沈绛叩了门。 被允许进入，圆桌前围坐着各个军官，有两个位置是空缺的，取而代之的是全息投影。其中沈绛能认出来的除了雪杉和妮卡，还有一个金发的长者，应该是瑞德家族的族长，布兰多的爷爷或是其他亲人。 “沈绛？”妮卡见到沈绛四肢健全的站在的门口，有点惊讶，“你居然……” “妮卡，说了要相信年轻人，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迂腐？”金发长者开口道，转向沈绛，“你是第一个驾驶战舰的在校生，初次驾驶，还是在危急情况，能保持精准无误，非常优秀。是目前联邦最年轻的战舰驾驶员。” 沈绛点了点头，收下了这句肯定。 “我应该做的。” 说完，他一五一十的汇报了当时战舰遇袭的情况。 叙述完，沈绛感觉到止痛剂的药效在一点一点消退。 那种剜心之痛又一次从十指隐隐散开。 “证词收到。”金发长者说道，“可以离开了，去医疗室让——” “等等，”雪杉开口打断，“图克家族的族长因为庇护沈橪被逮捕，还没审判定罪，所以图克家族的决议权还在，所以我才能坐在这儿，使用图克家族的决议行使权。沈家也有6%的决议权，沈橪还未被定罪收回决议权，他是沈家的长子，他应该留下投票是否让巨兽参与战斗。” 沈绛感觉到雪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金发长者，“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沈橪被定罪是必然的。” “让他留下吧，瑞德先生。”其中一个全息投影说道。 沈绛走向圆桌，落座在雪杉旁边的位子。 第六十六章 告白 圆桌中间升腾出一个多面棱柱的虚拟荧屏立方体, 每人对应一面虚拟荧屏，上面刚刚拟定好的决议草案。 沈绛阅读着屏幕上关于是否让巨兽投入战斗的条款，以及使用规则，最下方是投票入口, 有反对、弃权、赞同三个选项。 磋商环节, 妮卡率先发言：“这还用得着发起决议吗？他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 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战争而生。” 其中一个军官的全息投影说道，“理论上武器是来使用的没错。可问题是图克先生说的那些问题也客观存在, 没有‘驯养员’, 我们很可能控制不住他。当年那头驺吾, 就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只认第一位‘驯养员’为主人, 最后不得已……”全息投影说到这儿没再说下去, “我保持中立, 弃权。” “弃权。” 雪杉毫不犹豫按下了反对。 沈绛在按下反对之前，疑惑的开口问道, “当年的驺吾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林校长不是……战死的吗？” “看来这位年轻人还不知道。”另一位选择弃权的全息投影道，“虽然说是战死的也没有错，但更确切的说，他是被他的继子兼……挚友, 亲手杀死的。”说到挚友的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明显停顿犹豫了一下，“反正说来话长, 总而言之, 没有‘驯养员’的巨兽，的确可以成为最有利的武器, 但同时也可能成为最强大的反噬。” 沈绛按下了反对。 岑星在他心里是需要保护的弟弟, 不是用来获胜的武器。 虽然想到岑星的名字就来气。 反对的投票进度条从雪杉投的6点, 到了12点。 赞同的点数为妮卡的8.6。 剩下的除了弃权，还有瑞德先生手中的9%。 雪杉绷着脸，看向金发长者，“优秀聪明的军官能很快做出决定。接下来我们还要探讨战争策略，没时间在这一点小事上耗。” 金发长者犹豫片刻，按下了弃权。 看着反对的票数高于赞同，沈绛稍微松了口气。 - 离开圆桌会议室，沈绛才逐渐感知到手指上的疼痛。 他快步追上雪杉。 “雪杉！等等。” 雪杉还在大步往前走。 沈绛先一步把手搭上雪杉的肩膀，“岑星也来了吗？他在哪儿？” “当然来了。在032医疗舰的实验室，怎么了，你要见他？”雪杉放慢脚步，让沈绛不用跑那么急。 见岑星…… 上次两个人不欢而别的场景沈绛还历历在目。 过去多日，生死关上走了一遭，沈绛也不是那么生气了。 岑星比他小那么多，小时候经历坎坷，没有父母教诲，从小接触最多的年长者就是他。肯定是他疏于教导，才会让岑星产生这种错误的心理。 “见，当然要见，”沈绛也顾不上手指的疼痛，“还有，那位军官说，当年那头驺吾是怎么回事？也失控过吗？” 雪杉停下脚步，声音骤然转冷，“你好奇这个做什么？” “在第五星域虫洞附近的时候，岑星也短暂的失控过。当时我和布兰多推测……是因为虫洞之中有他的驯养员。” 雪杉似乎放松了一点警惕，转头看向沈绛，“那么投反对就更有意义了。” 说完，雪杉补充道，“去医疗舰把你的手处理一下。受伤了就别带着手套，布料摩擦容易造成二次感染，”说着，雪杉拽下了沈绛手上的黑色手套，经过血液的粘合，手套几乎和手指融为一体，“我还有事。”说完，雪杉把脏了的手套随手丢进垃圾桶，大步朝着长廊另一端快步走去，远远的把沈绛甩在后面。 沈绛用完好的手心挠了挠头。 他就没弄懂过这个喜怒无常的变/.态恶医。 处理完伤口，沈绛看着包的跟拳击手套一样厚实的双手，还挂着一个小型医疗仪。他试着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发现根本动不了。 他原本想趁着空闲，再看看那本日记，寻找答案。 可现在手被包扎成这样，别说翻书这种精细的动作，完全没办法动。 大型医疗舰和战舰的规模差不多大，沈绛跟着指令走到岑星所在的实验室前，还是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巨大的金属门足足有五人高。 而且采用三道门制，生怕里面的生物逃跑。 进门后，里面是一片巨大的空间。灯光明亮到有些惨白。 过于空旷，说话都有回音。 实验室正中间，摆着一个可伸缩式手术台，上面坐着一个银白发少年，脖颈上带着镣铐，被拴在手术台上。 头上戴着一个止咬器。 像是犬类宠物才会带的东西一样，黑色的，十分显眼。 蓝色的瞳眸低垂，眼神光黯淡。 “岑星！”沈绛走上前。 只有岑星坐着的时候，沈绛才能会比他更高。 “他们怎么把你拴起来？”沈绛看着岑星脚上的镣铐，下意识蹲下，伸手想帮岑星打开，可手被包扎的太严实，根本抓不住脚上的镣铐。 岑星轻声道：“我让他们这么做的。新的实验手术结束之后，我不太能控制自己，容易误伤医护人员，带着镣铐和止咬器，能避免他们受伤。” 沈绛这才站起来。 目光停留在岑星头上那个像犬用的止咬器上。 不仅能保障医护人员的安全，也能暂时保障他的安全。 他似乎又回忆起，后颈被狠狠咬穿的触感。 “我以为你还在生气。没想到，哥哥居然会来主动看我，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愿意见——” “生气肯定是生气。不过我来，是来告诉你，我会尽量争取，避免让你参加战争，”沈绛似乎猜到岑星要说什么，先一步打断，“那件事情……我可以当没发生过，是意外。毕竟是我没控制好信息素在先，也相信你只是因为信息素的作用而失控。”说到这儿，沈绛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再直视岑星的眼睛。 岑星从手术台上站起来，平静的说道，“不是信息素的作用。” “我是真的喜欢哥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喜欢。” 沈绛脸上的表情僵持。 从小开始，一直喜欢…… 他感觉到太阳穴的血管快跳出皮肤，理智告诉他不能发火，要好好说话。 缓了一会儿，定了定神，重新抬起头，笑了出来，“你才多大？能分得清对亲人的依恋和对恋人的悸动吗？” 岑星定定的看着沈绛，“哥哥，我不小了，过了年底我就要成年了。” 沈绛笑的更厉害了。 “哥哥笑什么？我是认真的，”岑星的声音还是十分冷静，“我是真的想和哥哥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不是玩笑，也不是混淆了其他感情，我分得清喜欢和喜欢之前的区别。” 沈绛止住笑声，顺势席地而坐，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重新直视着岑星，“笑你幼稚。”说完，沈绛收敛起笑意，面容恢复严肃，“你分不清。你来到沈家之前，又是在外流浪，又是在联邦实验室面对一群老狐狸，每天面对各种药剂的折磨，忍受身体上各处被药物改造，还不能表现出来一点不情愿。我是第一个无条件对你无展现温柔的年长者，对吗？”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岑星的时候，那种怯懦懦的神情。 抱着他的腿不撒手，胆怯又欣喜的唤他“长兄”。 岑星顿了片刻，点头。 “那就对了，”沈绛道，“如果当年对你好的人是别人，比如沈络络或者沈绵绵，你现在就会对着她们说喜欢。因为你的喜欢本质上就是幼年时期的依恋，转化出来的产物。” 岑星笃定道：“可当年对我好的人是你，不是别人。” 沈绛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半天也没说出话。 蓝色的眼中像是有股炽热的火焰，渺小但坚韧，怎么也压不灭。 沈绛陷入沉默，陷入思维死角。 完了，没忽悠住这小子。 实验室的灯光过于惨白的，汗珠不自觉的从额前冒出来。 沈绛好几次想大吼，说自己实在编不下去了，反正这种感情就是不对，再敢有就杀了岑星，或者让他去战场上自生自灭，再也不管他。 但沈绛忍住了。 他知道，如果他这么说，下一秒岑星可能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去送死。 “我的意思是，你的这种错觉，是不对的，”沈绛深吸了一口气，“就连我这种仿生人都有伦理概念，你难道没有吗？”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沈绛哑口无言。 好像也对。 不对，血缘是血缘，伦理是伦理，就像师生之间也没有血缘，但不合伦理一样。 沈绛飞快的在脑内组织着贫瘠的言语。 岑星见沈绛不说话，又继续道，“我不否认我对哥哥的喜欢，是由别的情绪转化出来的。哥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曾因某个omega的美貌而一见钟情，可一见钟情到底是一见钟情，你教导他半学期的功课，深入相处以后了解性格之后，便再无倾慕之意。” “即便是从仰慕转化出的倾慕，也远比别人的倾慕要真挚的多。难道哥哥觉得，陌生人轻浮的‘一见钟情’，比我们多年来的陪伴和相互，更能配得上‘喜欢’或者是‘爱’这种字眼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起航 “这么想来, 哥哥还觉得，我说的‘喜欢’是稚言稚语吗？”岑星见沈绛发愣，继续追问道。灼灼目光直视着哥哥身上露在布料外的皮肤。 尤其是脖颈上。 烧伤和划痕一道接着一道，几乎找不出完好的皮肤。配上哥哥脸部凌厉的五官, 这种带着杀气的漂亮更令人着迷。 沈绛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正当觉得岑星言之有理的时候, 倏地发觉不对。 他是来说教的, 反倒差点被绕进去。 沈绛再也没耐心废话，从地上站起来, 一把拽过岑星的领子, 手指上刚包扎好的绷带顿时散开。岑星脚腕上的金属镣铐碰撞, 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语气中再不见半点温柔, 鼻子抵在金属制的防咬嘴套上, 狠狠道,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你的这种感情, 和上次那种行为，就是不对，知道吗？现在立刻给我改这个毛病，以后我们还能像正常兄弟一样相处, 听懂了吗？” 面对威胁，岑星丝毫不为所动，语气依然平静, “如果我改不了呢？” “如果不改, 要么通过手术手段强行清除掉这么多年和我相处的记忆。要么，只当这十年我白养了一条狗, 再也没你这个弟弟, 往后你我再无瓜葛。”低声咆哮出这句狠话的时候, 沈绛的手在抖。 岑星低头看了一眼沾血颤抖的手，轻声道，“哥哥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不忍心。”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沈绛抵的更近，几乎要把金属制的防咬嘴套压弯。 岑星没说话，默默伸手，拿了浮空托盘上的生理盐水和纱布。 沈绛松开抓到出血的手指，“我说得出来就做得到。所以，把这种不该有的情绪给我收好，听见了吗？” 出了实验室大门，沈绛没走多远，倚靠在金属墙壁上，缓缓坐下。 一想到岑星刚才的话，就不禁攥紧拳头。 难道对于哥哥而言，陌生人轻浮的‘一见钟情’，比我们多年来的陪伴和相互，更能配得上‘喜欢’或者是‘爱’这种字眼吗？ 尤其想到这句话，再配上之前在全息游戏机里的那个荒诞梦境，令沈绛更加无端烦躁。 这种烦躁没办法发泄。 到医疗室重新包扎了手指之后，趁着新任务还没下来，沈绛来到了布兰多缩在的医疗舱。 医疗舰上的独立医疗舱不大，只能保证伤员有最基本的隐私，沈绛站在帘子外按铃。 布兰多正倚在床头，坐在病床上看着战讯，“进来。” 沈绛一把掀开帘子。 看见来者是他的那一刻，只见布兰多原本温和的眉眼突然蹙起。 沈绛没顾对方嫌弃的眼神，“抱歉打扰你休息。我需要你总结精简过的日记。”说完，沈绛自觉的打开文件接收。 布兰多没想到沈绛这么不见外，没忍住笑了一下，“已经上交给总指挥部了。” 沈绛愣了一下。 “上交的精简版的，保留了关于巨兽基因的第一视角叙述，省略了林佑之的日常生活记录，你可以直接去资料库查看，不用再找我要了。现在岑星的存在在指挥部之间早就不是秘密，哪怕当年没参与研究的高级军官也都知道了。而且现在战况危及，再瞒着对我们都没好处。” 沈绛点了点头。 即便是精简过的文字还是多的让人眼花缭乱。 “林佑之写过如何更改驯养员吗？” 布兰多：“写过，但他没完全更改成功。按照他说，需要在建立亲密关系的前提下，兽化后，就会认定这个人类为驯养员，一旦认定，就很难更改。比如第一任驯养员可能只需要在巨兽不高兴的时候给予一个拥抱，或者饥饿的时候给予一顿饱饭。但想要更改，第二任驯养员可能需要和巨兽进行一场全力以赴的恋爱，或者是其他超出友谊的羁绊，再往上，需要标记或是更为亲密的行为。第一任驯养员和巨兽建立的亲密关系等级越高，往后越难修改。” 沈绛陷入沉默。 “据说他的第一任‘驯养员’，好像是他强制标记的一个仿生人傀儡，后来那个仿生人傀儡一直被帝国皇室所控制。后来有意把‘驯养员’的身份改成他那个好大儿，结果两个人不管建立了多亲密的关系，甚至兽化以后已经能够听从那个好大儿的指令。但如果好大儿和仿生人傀儡同时出现，他还是会优先无条件服从仿生人傀儡的命令。” “这样……”沈绛点了点头。 岑星是从小被改造，肯定不具备标记别人或者被别人标记的能力。 和林佑之的情况大有不同。 布兰多的目光移到了沈绛包扎的跟拳击手套的一样的手指上。 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的手还好吧？是当时在战舰上，背着我的时候……”布兰多犹豫了一下，“多谢了。我还以为你当时不会管我，连遗言都想好了，没想到你看上去冷漠，实际上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沈绛低头，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挺好的，肯定比你的腿恢复的快。” 布兰多：…… “的确不太想管，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沈绛又补充了一句。 布兰多攥了攥拳头，最终紧蹙的眉目还是散开，无奈的笑了出来，“沈绛，你可真会说话。” 听到这句夸奖，沈绛愣了一下，随即道，“谢谢。” 军部的作战计划很快拟定好。 来时的战舰舰员损失惨重，舰长和指挥官联络官也重伤未愈，现在又来不及从第一星域调遣人员，沈绛被临时推上驾驶舱，被迫胜任重职。 “他只是一个军校生，这也太为难他了……” “即便他初次驾驶能完美操作，但我们还有舰长候补人员。联邦律法上也有，非危及时刻，禁止让军校在校生投入太过艰险的前线，保护后辈才是人类发展的长久之计。” “我们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机，沈绛手中既然有那么高的决议决定权，他就应该肩负责任。” “……” 站在驾驶舱内，沈绛脑子里不禁回忆起最后一场会议上，那些军官的议论声。那句让他肩负责任，是妮卡说的，很多人附和。 反倒是雪杉，一直在为他说话。 带上联络器的耳麦，检查好腿上的弹力固定器和身上的安全绳，沈绛在驾驶舱内站了站直，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舱外浩瀚的星海，“003号战舰已做好准备。” 耳麦里传来电子音：【10点方向斜上方49°，开始航行，目标，虫洞左上方标记点。】 沈绛遵照指令照做。 他必不可能死在这儿，如某些人所愿。 标记点的战舰落脚点是一个几乎被虫洞吞噬的小行星。 表面地质恶劣，寸草不生，精准降落十分困难。 从全息导航图上只能看见一个遥远的点。 周围的快速运动的碎星层峦叠嶂，只要稍微不小心，就会被飞来的碎星陨石撞击，轻则舰体受损，重则粉身碎骨。 肉眼能看见降落点已经是数个小时之后的事情，长时间在驾驶舱站立，汗水浸湿的衣服紧紧贴着身体，尤其是胸口弹力安全绳勒着的地方，更是因为出汗，奇痒无比。 沈绛尽量集中注意力，不去想身上的触感。 【战舰即将着陆，请注意调整战舰形态】电子提示音。 沈绛赶忙切换战舰形态，收起舰腹的远程激光发射仪，准备着陆。 全息导航屏幕突然变成红色，同时发出警报。 【检测到着陆点有打量人类生命体，未识别到身份芯片。检测到有打量人类生命体，未识别到身份芯片】 “着陆点突然出现大量生命体，请求指示。” 沈绛对着通讯说道。 “……” 耳麦里没有声音。 沈绛只能继续进行着陆工作。 突然，行星陆面上传来激光。 明显朝着战舰的方向发射。 这种情况下降落，肯定会出问题。 “着陆点有大量生命体，对战舰进行攻击。疑似虫洞内生命体，请求上级指示。是按照原计划降落等待支援，还是暂且撤退，远离行星？” 【右弦能源舱被击中，能源暂无泄露。】电子提示音再次传来。 “……” 依旧没有回应。 “如果贸然降落，战舰会受到严重袭击。如果后援不及时抵达，战舰机体以及上面所有士兵都将遇险。” 【右弦位再次检测到攻击激光，已按照指令开启格挡。】 “……” 没有回应，甚至连电流的声音都没有。 沈绛试了试信号，显示信号良好，地图连接正常，除了和总指挥部的通讯，舰内通讯都畅通无阻，显然不是进了屏蔽区。 沈绛没再寻求指令。 “撤销降落指令！恢复漂浮状态！” 他重新拉起操作杆，强行终止战舰着陆的姿态，放下远程激光发射器，擅自朝着行星陆面进行反击，同时调整战舰高度，使战舰远离陆面。 没有指令的时候，他必须肩负起战舰上士兵的生命。 时间不知道过了战舰总能源消耗了10%左右，陆面生命体预警终于降为橙色，战舰上升到不会被陆面武器攻击的高度。 终于，耳麦里的声音姗姗来迟。 “003号驾驶员，可以听见吗？下降！降落陆面！” 对面的声音嘶声力竭咆哮道。 “谁准许你擅自切断通讯的！还有私自偏离航线，不仅拒绝着陆命令，还擅自朝路面发起进攻！” “我这边切断通讯？”沈绛疑惑的反问道，“突然就——” “第五星域指挥官报告你擅自切断通讯一个小时有余！迫不得已才联络到了总部！沈绛！关键时候你在干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一段儿。 第六十八章 17代仿生人 几乎瞬间, 沈绛就反应过来有诈。 不过两秒，他便稳住情绪，“线路出现故障，并非我有意为之, 战事结束后任凭处置。现下应当如何做, 请求指示。” 听见沈绛冷静的口吻, 通讯对面的指挥官也平静了不少，“按照原标记点降落, 战舰不用切换体态, 直接用战时状态着陆。进入行星区域的时候开启舰体防护, 让舰员做好战斗准备。” “是长官。” “你断连的这一个多小时, 舰队朝这边支援了三艘战舰, 因为你擅自开火, 我们被迫与虫洞里来的生物交战。的确是旧帝国的残余势力，不过目前还只是20多年前的余党, 比预料中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不像预料中，是联邦独立前的敌人，但依旧不可以轻敌。” “嗯。”沈绛回应了一声适应自己听见。 战舰降落在战火之中。 护目镜都抵不住漫天的激光。 战舰交战中, 沈绛能看得出敌人的战舰是老式的，但绝对不止是二十年前的。 像是旧帝国时期的老战舰。 这种老战舰无法切换姿态，不灵活, 所以早就被摒弃。但舰体因为不能来回变换, 所以更为坚固，战斗力虽然不如新型战舰, 但防守能力堪称无懈可击。 【右弦能源舱遭受撞击。1号能源囊破损。】 沈绛看着监控上, 那艘老式战舰, 直挺挺的撞了上来。 锋利的舰头硬是给右弦能源舱的位置开出来了一个豁子。 【控制键无响应，控制键无响应……】 紧接着，右弦的控制失灵。 “立即增援！妮卡，由你亲自带领舰队！” “虫洞修复组即刻开始启动！” 通讯里，指挥官对着其他人命令道。 沈绛尽量保持不慌。 全息地图上，还有另外五艘战舰，在朝他的方向移动。 两艘同僚驾驶的战舰，一艘已经覆没在战火之中，另一艘则是听从调遣，暂时后撤，只用远程激光进行攻击，试图帮他脱离困境。 “即刻加强左弦舱位防御！朝标记点进行三段跳跃！” 沈绛一刻不敢挺的按着面前眼花缭乱的按键和操控杆。 不仅要躲闪侧后的袭击，还要躲过眼前的流星和陨石撞击。 精神高强度集中了不知道多久，耳麦里才重新传来命令之外的声音。 “妮卡！立即支援003号战舰！能源舱受损，舰体半边失灵，需要立刻——” “——不能直接接近能源舱进行补给，会产生爆炸！” “失控？怎么会失控？” “003号战舰，即刻放下栈桥，准备应接！” 紧接着，沈绛看着一艘和他驾驶的型号一样的战舰缓缓朝着他的方向驶……甚至是撞来。 如果不进行应接，这么撞上来，肯定会产生巨大的爆炸，到时候不仅敌人，他们也会在这儿死无全尸。 沈绛只好放下栈桥。 操作之余，他尽可能的找空隙，佩戴好随身携带的蒸汽槍和远程激光槍。 对接上妮卡的战舰后，右弦的能源舱竟然开始慢慢修复！ 不一会儿，原本失灵的按键，也恢复了光泽。 有了支援，战局很快有所好转。 【警告，警告，驾驶舱外副指挥室失火，火势有蔓延趋势。】 正操作着战舰，电子音毫无征兆的响起。 紧接着，焦糊的气味钻进驾驶舱。 沈绛意识到不对，可如果离开驾驶位，战舰必定会被撞的灰飞烟灭。 耳麦里传来指挥官的声音，“舱外失火，已经派妮卡战舰上的支援前来灭火，专注操控版。完成二段跃后，准备发射信号干扰弹！” 沈绛一面执行命令，一面偷瞟着监控。 火势越发有失控的架势。 再这么下去不过十分钟，浓烟就会冲进驾驶舱，他将会死于烧伤或者死于窒息。 “呼叫妮卡……” “快速灭火，不能影响驾驶员！” 通讯外，其他指挥官的声音传来。 “集中精力，相信战友。”耳麦里指挥官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这个战友，沈绛当然不敢相信。 他一边环顾着地图，准备把战舰停靠在相对安全的地方，一边飞快思考，该怎么脱身。 焦糊的气味越来越浓。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背后的温度也渐渐变得灼热。 全息地图监控上，火光几乎蔓延到了驾驶舱外。 走神之际，突然一声巨响从前面传来。 一颗巨大陨石撞击上了驾驶舱的透明挡风板，撞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沈绛瞬间有了头绪。 既然往后没有退路…… 他驾驶着战舰，迎上一个又一个飞来的碎石碎星，驾驶舱的裂缝越来越大，很快，就能勉强通过一个人。 “003战舰驾驶员？” “手柄失控！”沈绛对着耳麦大声吼道，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 “我在竭力搁浅战舰！” “东南33°，搁浅点安全点。”对面的指挥官信以为真，急忙改令。 火光“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乎烧到背后，沈绛才完成搁浅。 他带上武器，从裂缝挤出驾驶舱，才得以脱身。 战舰尾部大部分被撞毁，只是修复右弦的能源舱根本无济于事。 出来不到十秒，大火就蔓延进驾驶舱。 头顶，突然拂过激光光束。 沈绛赶忙蹲身，借着战舰的掩护，打倒烟雾中的敌人。 沈绛一路跑到和妮卡战舰连接的伸缩栈道，火势才小了一点，能见度高了一些。 熊熊烈火之中，他看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踩着军靴，剪影越来越近。 “果然是你。”沈绛见到是熟悉的面孔，先一步笑了出来，架槍的手一点也没松懈。 沈绛看着手里即将能源告罄的激光槍。 蒸汽槍在无空气流通的环境中，不能使用，他又笑了一下，举起双手。 “你这个叛徒。”妮卡狠狠道，一步步逼近。 “叛徒？” “果然，你根本不是人类。解决掉你这个内患，我们才能对敌，”妮卡眯起眼睛，“第17代仿生人，对吧？” 沈绛顿了一下。 他没时间问妮卡怎么得知的，只能抬头瞥了一眼槍内的能源。 不多了。 除非他在两分钟内有机会干掉面前这个人。 强大的alpha，加上十分有实战经验的军官，沈绛不确定自己有多少胜算。 “如果没有你这种错乱时空的生物存在，他们根本不可能开出这么多虫洞——” 沈绛没等妮卡说完，一边开槍，一边连连后退，瞬间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他利用战舰的地形，视觉死角绕着走，一边在地上寻找着有没有可利用资源。 火焰中，能见度本来就不高。 突然，沈绛感觉到太阳穴一凉。 是槍口。 “虫洞发展到现在，不是我的过错。如果杀了我就能解决，我甘愿为联邦献身。”被槍抵着头，沈绛缓缓开口。 “至于你说的什么仿生人，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对待战友这方便，你比我更不像人，你没资格说我不是人类。” 槍口没有移开。 “现在敌人没清理完，内里倒是先乱——” 话还没说完，沈绛突然听见激光槍启动的声音。 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可下一秒，头上却没有传来爆炸般的疼痛和大出血。 “————————！” “——————————！” 熟悉的低吟！ 沈绛回头，正好看见那个刚才还拿槍指着他的女人，被一口獠牙叼在半空中。 火光中，突然多了一双蓝色的眼睛。眼睛周围的毛色被烧焦，焦褐色的皮毛，沈绛乍一看有些陌生。 下一秒，只见那口獠牙狠狠的咬了下去。 女人的身材姣好的身体，直挺挺的从獠牙口中掉了下来。 也只有身体掉了下来。 第六十九章 酸。 散落的肢体滚到了沈绛脚边。 “……” 金属燃烧的味道中, 浓郁的铁锈味骤然蔓延。 烟雾消散了一点，庞然巨物轮廓才渐渐显现，熏黑的獠牙上，还挂着毫无生气的头颅。 焦黑的毛色下, 还有一层雪白的毛发, 没被烧过。 沈绛瞬间反应过来这头巨物的身份。 “岑星？” 巨物停顿了一下。 “岑星？是你吗岑星？”沈绛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似乎是听见了沈绛的话, 巨物吐出那半个人头，微微低下头。 沈绛的神色顿时焦急, “你怎么会在这儿？谁把你带过来的？” 问完, 他意识到对方不能回答, “是那个女人违反条约, 让你出来的吗？” 巨大的雪狼摇头。 沈绛还没来得及接着问, 突然, 雪狼毫无预兆的扑向另一艘联邦战舰，试图毁灭。 好在战舰驾驶员及时开启防护模式, 并且给了雪狼几束激光，才逃过一劫。 经过多次改造，雪狼的体型已经大到快有十分一艘战舰的大小，即便减去毛发蓬松后的体型, 也比初始兽化时大了好几倍。 沈绛吼道，“岑星！那是我方的战舰！” 雪狼充耳不闻，等激光束攻击结束后, 又一次扑了上去, 试图攻击战舰。 沈绛爬到战舰烧毁的废墟，扒出已经奄奄一息的通讯设备。 “呼叫指挥部, 呼叫指挥部……” 电流窜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刺啦刺啦” “……” 声音断断续续。 沈绛重复, “呼叫总指挥部。” 良久, 通讯器对面才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很多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明显不是在和他说话，“它现在开始攻击我们的战舰，说了不能让它上战场肯定是有道理的！” “……是雪狼自己突然破开医疗舰的实验室，自行出逃，没有人违反决议让它上战场。现在它彻底失控，003号战舰也起火搁浅……” “它出逃的时候是人类形态，肯定是有人把它带出去的。” “等等，你看全息地图东南方向，虫洞中新出现的飞行物，雪狼在往飞行物方向奔跑。 “……这是巨兽遇见驯养员，臣服的动作。” 沈绛放下通讯器，朝着东南方向看去。 远远地，那个半烧焦的毛团儿，伏低躯体，朝着虫洞的方向摇着尾巴。 像条狗一样。 沈绛一时间看的呆滞，连通讯器里传来声音都没注意。 “003号战舰驾驶员沈绛！听到请回应！” 沈绛这才回神，“我在。” “已在地图中标出最近的飞行器降落点，行星表面即将进行爆破，尽快撤离。” 上了飞行器刚刚离开地面，突然，地面上传来巨响。 火光从背后的方向袭来，刺眼的光束顿时把黑暗变为白昼。 指挥舰在舰队的最中央，几乎没受到攻击。 沈绛拖着伤来到指挥室，看着头上半球体穹顶显示的全息监控。 监控之中，之前他搁浅的003 号战舰已经化身为巨型爆炸器，将行星上敌军的军事物资，和其他物件尽数炸毁。 生命体早在大爆炸下液化，能看见的只有一些金属空壳。 沈绛没再去看头顶的监控，而是拖着身躯，朝军官聚集的全息沙盘走去。 雪杉最为焦急，双手撑在台面上，凸起的眼球几乎能看见血管，死死地盯着沙盘上，盯着雪狼的位置。 “岑星！”沈绛下意识对着沙盘上的雪狼喊道。 “他的驯养员在附近。刚才他突然攻击妮卡，很可能就是受到‘驯养员’的指令。” 沈绛没说话。 他以为，岑星突然攻击妮卡，是为了救他。 没想到，只是受到指令。 “当时我在妮卡旁边，如果是受到指令，它为什么只攻击妮卡不攻击我？” “因为妮卡是联邦军官，在敌军眼里有攻击价值。你没有。” 沈绛：…… 话虽伤人，但言之有理。 只见雪狼攻击完联邦战舰后，紧接着朝着虫洞深处跃去。 黑暗的虫洞之中，突然，缓缓冒出了一艘巨型战舰，战舰最前端，是旧帝国的国徽。 “就在那艘战舰上。”雪杉指了指虫洞中，新冒出来的那艘巨型战舰，“多年前，消失的驯养员，回来了。” 沈绛看着战舰前端的帝国国徽，“不是说，虫洞是二十多年前的时空开出来的的吗？” 一旁负手而立的金发长者闷声道，“不，情况可能比我们预料的还要糟糕。是多个时空的旧帝国势力，联合起来了。” 沈绛：“多个时空联合起来？” 雪杉：“对。不然如果只是旧帝国时期的虫洞，不可能拥有如此现代化的武器。如果只是二十年前的势力，不可能拥有旧帝国时期的战舰，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联合起来了。” 联合起来？ 沈绛不禁攥紧拳头。 雪杉旁边一个投影军官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另一个全息投影军官说道，“我已经调动第十星域到第十二星域的驻军往战场赶，很快就会抵达。” 雪杉看着沙盘，深吸了一口气，“想有胜算，首先敌军不能有巨兽的帮衬。我们必须先控制住驯养员。” 金发长着一脸凝重的看着全息沙盘，用手指指了指，“检测到驯养员在这个区域，不在总战舰上。我们可以用轻型战斗机接近，进行攻击。如果驯养员死亡，巨兽有可能会陷入癫狂，所以最好是生擒。” 全息沙盘上，被圈起的位置是一支小型飞行舰，栖落在一颗小型卫星上。 巨兽也栖息在此。 巨大的毛发中，能隐约看出一个人形。 身躯纤细，大约十几岁的光影，和岑星差不多大，正用手缓缓的抚摸安抚着毛茸茸的脑袋。 狼耳被摸过，还会小幅度的颤动，雪狼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抚摸。 尾巴缠在少年身上，乖巧的伏低。 沈绛的目光骤然收紧。 看着岑星享受着别人的抚摸，沈绛心里突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有点酸涩，气血直往头上涌，脑袋像要爆炸一样难受。 这是他的弟弟…… 为什么会和别人亲近？ 这种情绪说不上来，甚至分不清是难过更多，还是愤怒更多。 沈绛几乎把脸贴在沙盘上，原本漂亮的五官因为过激情绪扭曲着。 “沈绛，离那么近我们要看不见沙盘了。”其中一个军官提醒到。 沈绛这才回神，站直了一些。 不知不觉中，手心已经被自己掐出血。 “瑞德先生，我请求出战。让我去解决这个事件，我比所有飞行员都更了解巨兽。”沈绛迫切的朝着不远处的金发长者请求道，“请务必让我去！” 雪杉抢先道：“沈绛，你现在应该老老实实把身上的伤处理了——” 沈绛：“请务必让我去！” “图克，他的确更了解巨兽的习性。”“子战机能源准备，点到名的驾驶员即刻穿着防护服准备登机出舱！” - 在准备舱穿着防护服，给武器上能源的时候，沈绛又给自己补了两针止痛。 刚穿好防护服，听见雪杉的脚步声传来。 还有一点点时间，沈绛跟着雪杉来到舱位角落，“什么事？” “你平时不是挺冷静的吗？怎么看见岑星的驯养员，就不要命了？” 沈绛：“……” 他没回答。 雪杉：“算了。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沈绛接过，打开，是一个小小的按钮，有军用符文作为安全保护，不会被轻易触发。 雪杉：“自爆装置。雪狼身上的，按下之后，雪狼体内植入的激素囊会引爆，和血液产生反应达成自爆。这是岑星之前请求我装的，说，如果迫不得已，也许会有用。” 第七十章 你凭什么和别人贴贴？ “真的是岑星请求你装的吗？”沈绛将信将疑的接过那个小小的物件, 在手上颠了颠，眯起眼睛，“真的不是你强迫他的？” 雪杉：“当然不是。”说完，他调出一段录像。 虚拟荧屏慢慢亮起, 画面上的背景是在夜色玫瑰其中一间实验室, 手术台旁边的桌子上镂空金球阿佑在转圈, 还有烧杯中喝了一半的粉花花茶，岑星坐在手术台上, 身上的管子缓缓往体内输送药剂。面色苍白, 唇上几乎没有血色, 垂着头, 看着地板。 “我不记得当时兽化时具体的事情了。我……真的攻击哥哥了吗？” “当然, 不过也不是你的错, 如果没猜错，当时虫洞里应该有你流浪时期的小伙伴, 也就是你的驯养员。当时你可是恨不得沈绛的头给咬掉，不过幸好他是沈绛，换了别人现在你就得忙丧事了，”雪杉说着, 开始翻动柜子，“醒了就吃点东西吧。改造手术很消耗体力的，给你订了你经常吃的蛋糕和炸鱼——” “你刚才说, 可以在我的体内植入液体胶囊。如果按下, 就会和我的血液产生反应，让我自爆？” “是和你的血液以及兽化激活剂一起产生反应, 单和你血液融合没用, ”雪杉纠正道, “怎么了？” 岑星的声音冷静笃定，“替我植入。我需要它。” 雪杉的手在柜子上停顿了一下，“你要干嘛？你活够了可不行，我还没研究够。” 岑星顿了一下，“如果驯养员发出无法违背的命令，灰飞烟灭和伤害他一定要二选一，我选择前者。” “你确定要植入？你会后悔的。” “没有什么会比伤害哥哥更让我后悔的事情。” “……” 视频中断，沈绛陷入沉默。 心情更加复杂。 雪杉抿了一下唇，有些不满，“我都说了，我没强迫他。” 沈绛：“行，那算我错怪你了，给你道歉。” 不想道歉可以不必咬着后槽牙道歉，雪杉没说出口。 【驾驶员沈绛，请速度前往战机驾驶位。】准备舱里，头顶传来机械音提示。 沈绛还想再追问什么。 不过来不及开口，提示音再次响起。 沈绛只好快步离开舱位，登上战斗机的驾驶位，“驾驶员沈绛，准备就绪。” - 【距离地面988米。】 【距离地面433米，即将降落。】 随着飞行器降落，即将抵达卫星地面的时候，视野中那头巨兽和地面上的少年也渐渐变得清晰。爆炸的强光散去不少，但烟霭蔓延更甚，肉眼能见度又一次降低。星际中能当坐标的行星完全隐藏在雾霭之中，灰蒙蒙的。 通过远视设备，能清晰看见地面上的景象。 ——站在雪狼面前的少年眉目温和，赤着足站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和雪狼一比，显得个子小小的。雪狼正耷拉着耳朵，乖巧的蹭少年的手心，发出舒服的“呜呜”声。 看到这么“温馨”的一幕，沈绛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 【错误操作。】 听见错误提示音，沈绛才意识到自己走神。 “沈绛！切换战机低空体态！切换体态！”同时耳麦里传来指挥官焦急的声音。 “收到。”沈绛尽可能保持声音冷静。 即便专注于战机操作，可目光还是诚实的看向荧幕，看着巨兽和少年相处的画面。 杀意。 这是沈绛第一次，对一个人类有这么强的敌意。 几乎是看见他呼吸，就会触动全身的怒意神经。明明以往，他对自己的克制力都很有信心，但现在，这种按捺不住的情绪让他根本没办法专注作战。 凭什么？ 【激光标记点，地面垂直西南33°，发射麻醉弹。】 【……】 【摆好战机队列，准备进攻。】 一架架战机摆好战斗队列，听从着指令，有条不紊的发射能源。 可是每次，都只能打到巨兽的皮毛，根本无法伤害到里面的少年。 监控器中，只听见少年命令道，“把他们的联络中断！” “————！” 下一秒，雪狼仰天长啸。 一阵低沉的长吟入耳，指挥部的声音立马变得断断续续，监控器中少年和雪狼的身影也模糊不清。 机舱内，沈绛疯狂的按着控制按键。 【按键失灵，错误的操作，请先取消当前状态。】 “————————” 雪狼又是一声长啸。 按键失灵的缘故，战机正在飞快下坠。 沈绛听不见指挥，只好自作主张启动应急模式，进入滑翔体态。 雪狼的长啸结束，沈绛没等指挥，擅自驾驶战机接近地面，试图对那个少年进行攻击。 战斗机的体积在雪狼面前，宛若一只小小的飞虫，雪狼一抬爪子，就能将战机击落。 沈绛聚精会神的操作着，利用战机的灵巧性不断反转机身，试图找机会发射麻醉弹。 雪狼体型庞大，远不如战机灵巧，沈绛在雪狼头上打转时，雪狼怎么也拍不到他。 如果铤而走险，贴着皮毛钻进他护住少年的空间…… 【已切换近射程高穿透形态，请注意和目标之间距离。】 沈绛果断将想法付出行动。 雪狼嚎叫停止后很久，耳麦里才传出指挥部的声音，“沈绛！你的位置和雪狼重叠，是否受到攻击？” “回长官，未收到攻击，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就回去和队列集合！你在干什么？” 沈绛没回应。 雪狼的狼毫很长，钻进去像一片白色的丛林。 他感觉到雪狼在暴躁的试图甩掉战机，但碍于护着腹下的人，不敢大动，导致甩了多次都没能成功甩掉。 “沈绛？呼叫沈绛？” “这是战争！你怎么能擅自行动？沈绛！” 看见了！ 绕到雪狼腹部的绒毛，沈绛终于隐隐看见那个人形。 他毫不犹豫的按下发射。 麻醉弹穿过雪白的厚重绒毛，最终因为穿透力不足，没能打到少年身上。 “他在你身下！”少年也发觉到了有入侵者大声吼道，“发动攻击！” 沈绛毫不犹豫朝着少年的方向冲撞而上，再次开火。 麻醉弹擦过少年单薄的肩膀。 少年缓缓倒地的同时，雪狼的尾巴突然把少年卷走，猛地压身。 沈绛听见战机底盘擦地带来的刺耳巨响。 他拼命的想往外逃。 来不及了。 战机被压在地面上时发出巨大的声响，焦糊的味道窜进鼻腔。 沈绛使劲儿拽了拽摇杆，没有反应。 所有按键都失灵，彻底被击毁。 透过窗户，他看见雪狼扑跳出去，又猛地扑回来，巨大的前爪精准朝着战机的方向下落。 沈绛打开机舱，及时在巨掌下落之前逃了出来。 前脚刚落地，后脚就传来战机爆炸的声音。 顿时火光冲天，刚阴暗下来的环境顿时又明亮耀眼。 卫星表面坑坑洼洼，沈绛跑不了太远，只能就地匍匐躲震波。 缓了不过片刻，沈绛感觉到自己被爪形的阴影笼罩。 他顺势抽.出激光槍，对准雪狼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岑星！”即便理智上知道现在雪狼听不进他的话，依旧下意识喊了一声。 “————” 几束激光打出去，只烧焦了眼边的白毛。 沈绛见打不动巨兽，把目光转到了巨兽背脊上的毛发中，藏着的负伤少年。 远视器上，能看见少年肩膀处有破损，但没被麻醉弹完全打穿。四肢僵硬，明显是麻醉开始起作用，但还没完全失去意识。 “……杀……了他。” 少年艰难的命令道。 话音刚落，雪狼突然暴起，朝着沈绛咆哮着，挥舞着爪子，露出獠牙和猩红的血盆大口。 湛蓝色的眼眸中尽是杀意。 沈绛站在原地，愣了三秒，才想起来要跑。 即便是面对雪狼，他潜意识里还是把它当做弟弟，没有任何危机意识。 雪狼的嘶吼声阵阵入耳。 好几次，锋利的爪子划破防护服，刺入背部的皮肤。 吼叫声也令人目眩，加上地面坑坑洼洼，沈绛一路上好几个踉跄，满嘴血腥味的时候，才找到了一处高耸的石堆后面暂时停下脚步。 有石堆的掩护，他至少能安全几十秒。 翻找止痛剂的时候，止痛剂还没找到，先翻出来了早些时候雪杉给的小物件。 引爆雪狼的。 ……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 ……后悔？我做什么都不会后悔，除了伤害他。 危机之时，岑星冷静坚定的语气，不争气的突然占据脑海。 心脏传来的阵阵钝痛，几乎超过了身上各处血流不止的伤口。 打完止痛，行动能力恢复了一点点。 沈绛攥紧拳头。 “嗷呜——————！” 雪狼的吼声已经近在咫尺。 明显比刚才更加狂躁。 “直接破开假山，杀了他！” 沈绛刚跑两步，地动山摇的碎石被巨掌击落。 不跑出去会被砸死。 急速奔跑的时候视野中突然出现雪狼的前腿，挡住他的去路。 锋利的獠牙穿透脊骨，沈绛感觉自己被叼了起来。 背后分不清是下落碎石的触感，还是血流划过的感觉。 疼…… 沈绛看了看手里的那个控制器。 只要按下，岑星就会被炸的灰飞烟灭。 “对，再咬深一点，杀了他！” 第七十一章 时空战役 瞬间, 獠牙几乎将他贯穿。 这种剧痛不是靠意志力能够忍耐的，纵使是沈绛，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同时张开嘴, 任由血液从口中喷出。 喷血的同时, 还被甩来甩去, 似乎要将他活活折磨死。 “岑星……” “松口。” 沈绛始终没解开手上控制器的安全限制，任由身体一点点绵软无力在獠牙之中。 意识开始恍惚, 眼前爆炸战火的火光成了晚霞斜阳, 激光形成的光束便是天边灿烂柔和的阳光, 似乎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傍晚, 静谧平静。 面前的岑星也不再是这头六亲不认的雪狼, 九岁左右的光影, 个子小小的，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在人群里尤为特殊, 躲在沈宅花园的罗马柱后面，双手搭在沈绵绵肩上，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又胆怯的看着他。 打量片刻, 突然像跳山羊一样，越过绵绵的头顶，朝他跑来, 奶声奶气的喊道：“要长兄抱！” “沈绛！手！” 有人喊他。 沈绛下意识听从, 微微抬起手。 倏地，已经疼到麻木的腹部突然被撕裂, 混沌的视线中, 他看见自己的身躯和锋利的獠牙强行拽开, 下一秒又重重摔在机舱的地面上。 “你负责先给他止血！”“回长官，已经和沈绛接应，目标少年已经陷入昏迷，但雪狼依旧陷入癫狂，不允许我们靠近少年，疯狂攻击我们的战机……” 沈绛躺在地上，只能隐约看见站在驾驶位上的是一个颀长的金发背影。 身前，是一个不认识的医生，穿着白大褂，比雪杉看起来年轻不少。 医疗仪器贴上伤处，沈绛感觉到细胞在慢慢生长愈合，濒死的感觉也渐渐远去。 “……” “它已经击落了一艘战舰和数架战机！哪怕它的驯养员倒下，我们也没时间和它继续周旋，后面还有旧帝国的大军，真的也没时间拖延了！不是说有能够让雪狼自爆的装置吗？” “……” “不在雪杉手里？为什么？” “……” 沈绛的耳朵还健在，能听得清他们的争论。 他试图把手上的控制器藏起来，使劲儿把手往自己血肉模糊的的皮肤下掖了掖。 通过监控器，他看见在卫星上的雪狼，转身跃上了那艘带着旧帝国国徽的巨型战舰。 “————” 随着一声低吟，战机开始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监控画面也变得卡顿。 监控恢复，画面上数架战机从空中坠落，炸出了一团团火花，战机上的士兵早就看不见人影，甚至连灰烬都看不见。 驾驶位上的金发驾驶员对着对讲怒吼道，“长官，情况已经十分危机，如果我们再控制不住雪狼，必须让他自毁！”“……不在雪杉手里，那在哪儿？” 刚吼完，对讲里的声音就变成了尖锐的音叉声。 联邦舰队的队列已经被打散，炮火已经瞄准医疗舰和物资补给舰。 沈绛艰难的甩掉手上的医疗器，颤颤巍巍的把手伸向刚刚藏好的控制器。 “……在这儿。”他的声音很虚弱，一用力说话，血就从腹部涌出。 医生闻讯放下手中配置药剂的手，连忙回头，“别乱动！” “……” “你怎么把医疗器甩掉了！”医生放下手头的工作，急匆匆朝着沈绛跑来。 “控制器，在我手里，”沈绛有气无力的继续道，说完，咳嗽了好几声，白大褂胸前顿时多了一片血点，“控制雪狼开启自毁程序的控制器……咳咳咳咳咳咳——” 沈绛没说完，抖着手，控制器掉落在了地上，滚了两下，掉在了他够不到的地方。 如果岑星只是危及到他的生命，他不会动杀心。 但如果危及到联邦乃至全人类民众…… “我说，可以让雪狼自毁程序运行的控制器，在我手里。”沈绛缓了一会儿，尽量完整的说道。 医生这才听明白沈绛的意思，捡起来他掉在地上的控制器，“布兰多！报告总部！找到控制器……” “在哪儿找到的？” “沈绛手里……” “……” 沈绛又缓了一会儿，“如果被迫启动程序，把我丢在雪狼炸毁的位置附近的太空空间里就好，不必再浪费医疗资源……喂，有在听我说话吗？……”还没说完，沈绛意识到医生已经不在他身边，除了医疗仪的声音，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沈绛放弃说话，转过头，无力的看着舱顶。 血流的感觉还在继续。 岑星…… “……” “遵命。” “……” 驾驶舱传来短暂的人声，接着。 “轰————”一声巨响。 震波比前几次都要严重的多，沈绛不受控制的撞向舱壁。 他没急着爬起来或护住头部，任由受伤的躯体再次受到伤害。 是岑星被引爆了吗…… 磕撞的时候，沈绛不禁想到。 引爆的话，肯定死了，身体碎在浩瀚宇宙中的每一个角落，连精神体都保留不下来。 战机翻转了90°，刚刚愈合一点点的伤口，又再次破裂，医疗仪器砸在身上，更是雪上加霜。 暂时安稳下来后，沈绛看了看身上还在运行的医疗仪器，卯足劲儿，一下拔了下来。 没了医疗仪，生命流逝的感觉顿时袭来，呼吸也吃力了不少。 这么下去，不过十分钟，他就会死于伤势过重。即便医生及时赶到，以战机上简陋的设备，他还能再活三十分钟才会停止呼吸。 大脑供血严重不足，已经无法思考问题，沈绛试图回想起一些开心的事，分散身上的剧痛，却什么也回想不起来。 只能异常清醒的等待死亡。 “喂！沈绛！” 驾驶舱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动静，也可能是嗅到了血腥味。 “————！” 突然，外面又传来巨兽的低吟声。 这次和雪狼的声音不同，没有对联邦的战机和战舰产生任何负面影响。 布兰多回头看了一眼沈绛，立马被监控器上的画面拽回目光，“不对，刚才的不是引爆产生的光束。引爆失败……等等长官，那是什么？” ——黑暗的虫洞里，突然被白色填满。 乍一看看不出是什么，只能看出是雪白的，且覆满长毛，体型比雪狼要大的多，明显不是岑星。 沈绛勉强让视线聚焦，看着监控画面上的东西。 有点眼熟。 只见虫洞里的雪白色，再次发出低吟，像是在召唤同类。 不一会儿，有个半烧焦的毛团，晃着尾巴，乖顺的伏在白色毛团的脚边。 “好像也是一只巨兽，比雪狼要大得多，长得像狮子！” 沈绛几乎瞬间反应过来。 既然虫洞链接的时空是联邦成立前夕，那时，也正好是巨兽基因初初被发现运用的年代。 白色的大狮子…… 是驺吾，是林佑之！ 第七十二章 最终战役 驺吾庞大, 雪白的身体渐渐显现，几乎占满了整个监控屏幕。 低吟怒号声明显比雪狼有力的多。 听到同类的嚎叫，雪狼乖顺的伏低，低垂着尾巴, 一动不动。 “林, 林佑之……”沈绛看着监控上的画面, 震惊的双目瞪圆。 驾驶位上传来布兰多的声音，“是他, 虫洞链接的时空, 正好是旧帝国末期。看样子, 他可以通过声音召集同类。或者说, 初代巨兽对同类有极强的控制力, 就像吸血鬼一样。” 说完, 金发青年回头看了一眼沈绛，“把止血仪戴上！你会死的！” 沈绛没再勾着头看监控, 咬牙把伤处重新贴上仪器。 既然岑星还活着，他没有求死的必要。 驾驶位又传来声音：“接到命令，即刻返回补给舰补充能源，送回伤员。” 战机没再逗留, 迅速返回了补给舰。 补给燃料的时候，沈绛被医护人员接手。 舰上的医疗设施几乎媲美第一星域最高级的医院，不过片刻, 沈绛的伤势就有所好转。 所谓好转, 不过是暂时不至于归西，加上止痛剂加持, 意识还算清醒。 沈绛带着成堆的医疗仪器, 被悬浮担架送到了指挥舰的指挥室。 还没看到半球体穹顶全息监控, 指挥室里焦急的声音就吸引了目光。 “谁看见雪杉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失踪？” “从半个小时之前他就不见了……” “……” “先不管他。呼叫医疗舰副指挥官，总指挥官暂离，暂时转交所有指挥权……” 雪杉不见了？ 沈绛艰难的动了动脑袋，环顾了一圈，果然没看见雪杉的影子。 他将担架停靠在角落里，抬头看着穹顶上的全息监控。 监控中，雪狼已经被彻底制服，无力的滩成一片，毛发上除了烧焦，就是殷红的血迹，眼皮无力的低垂，彻底没了战斗能力。 驺吾制服完雪狼，这才朝着那艘巨大的帝国战舰顶部跃去。 “——————————！” 驺吾的低吟声更加有穿透性。 更奇怪的是，指挥室里的信号完好无损。 随着低吟，帝国战舰的指示灯突然像失控一样急闪。 其中一个指挥官喊道：“它似乎能控制自己的声波，只攻击对面的战舰！” 立刻有人反驳：“不可能。兽化的时候没有人类意志，除非他的驯养员在附近……” 只见驺吾低吟完，朝着帝国战舰的指挥舱发起蛮力进攻。 它体型庞大，脑袋不断的撞击着战舰，不一会儿，雪白的皮毛上就布满猩红色的血迹。 随着一声声低吟，战舰不断颤动。 “它真的有人类意识！他知道要攻击帝国的战舰！” “史书中有记载林佑之的驯养员是谁吗？” 指挥室里的所有人，都被眼前震撼的一幕镇住。 “先别管那么多！002战舰准备就位！切换远程激光体态，发射！” “能源打空！这是我们扭转战局的关键时刻！” 驺吾撞击完战舰的激光炮火口，有条不紊的继续攻击指挥室。 配合着联邦舰队的工作，很快，虫洞连同帝国战舰，被360°包围，光束交汇的点夺目璀璨到令人发盲。 帝国战舰的坚硬程度远超想象。 即便是激光和驺吾的双重攻击，也不过是暂时损失了一侧的攻击能力。 只要虫洞还在，就有翻盘的余地。 激烈的交战中，沈绛数次激动的拍打担架，试图看的更清晰。 最终，他看见伤痕累累的雪狼朝着医疗舰的方向回跃，这才没再恋战，“启动担架，医疗舰。”沈绛对身下的担架命令道，恋恋不舍的离开指挥室。 比起战局，他更担心岑星的情况。 担架穿过长廊，突然，沈绛听见低沉的抽泣声。 声音是从盥洗室传来的。 “……我做不到不哭，呜呜。” “………” 低沉的抽泣声，如果不是刚开始说了两句话，根本听不出是人类。 这种时候，谁有心思在盥洗室哭？ 沈绛不禁停住脚步，把担架定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抽泣声微微收敛，不过仍然听不出是谁的。 “……好，为了联邦。” “……已解除同归于尽模式安全限制。目标，虫洞正中心，引爆！” “轰————！” 沈绛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伴随着巨响，战舰地动山摇，摆动幅度极大。 沈绛一下被摔到了走廊的另一头，还被医疗仪器狠狠的砸了脑袋。 这声巨响是战役中听到过最致聋的响声。 他试图爬起来。 刚支起身子，战舰又是一次反转。身上本就负伤，伸手去抓平衡物的时候，伤口二次撕裂带来的剧痛足够让沈绛窒息。 透过舷窗，沈绛匆匆瞥过一眼强烈的光线，似乎是驺吾和战舰，还有虫洞融为一体，紧接着就被摔在了地上。 脑袋第三次撞上舱壁的时候，震波才缓解了不少。 他刚出指挥室不远，还能爬回去。 如此大的震波，肯定是出了大事。 拖着伤移动回指挥室，沈绛发现所有军官都朝着监控屏幕敬礼。 ——只见穹顶全息监控上，虫洞渐渐停止涌动，慢慢恢复死寂。 驺吾和那艘大型战舰，在强烈的光线中不见踪迹。 “这是？”沈绛好奇的问道。 “是林佑之。它自毁了。和帝国战舰，还有虫洞，同归于尽。” “爆炸点是从它的背脊传来，确实是自爆，但至于怎么自爆的，没人知道。” “他又一次扭转了战局。” 沈绛也缓缓抬起手，可手只能抬起一半，便因为伤势再无法抬高。 他只能瞩目着监控上的画面。 爆炸产生的粒子和残留的光束相交辉映，很快又沉寂在黑暗的太空中，绚烂夺目的像烟花，转瞬即逝。 短短不过半个小时，面前的一切归为彻底回归死寂。 不再有巨大的战舰，也没有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敌人。 只有一个黑黢黢，看起来没有生命的空洞虫洞，里面没有再冒出来任何东西。 “沈绛。谁准许你下担架的？” 雪杉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响起。 沈绛怀疑自己听错了，缓缓转身。 确实是雪杉，熟悉的白色西装，金边眼镜和琥珀色头发。 雪杉大大方方的走到全息沙盘旁边，弯腰看了看。 “图克先生，联邦刚才最危急的时刻？您去哪儿了？”安定下来，才有人有功夫跳出来指责。 “收治雪狼。”雪杉轻描淡写的说道。 “您在雪狼归舰之前就消失了。” 雪杉：“那就是在医疗舰上做别的。话说我只是医生，不负责前线战役，在指挥室待着才是添乱。” 沈绛没再参与他们的争论，重新躺上了担架。 被运输出指挥室的时候，沈绛才感觉到疲惫。 战役结束了。 至少，算告一段落了。 他没再撑着，缓缓闭上眼睛。 - 睡了不知道多久，再次睁眼，眼前是病房惨白的灯光，耳边是医疗仪器运作的声音。 沈绛下意识绷紧神经。 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不是在战时，这才敢微微放松。 虫洞战役时，那头驺吾，比模拟战斗中见到的还要令人震撼。 等等，岑星！ 沈绛瞬间没再去想那头驺吾，挣扎着想从病床上爬起来。 【提示，您的身体处于危及情况，有生命危险，请卧床休息。】 还没爬起来，头顶就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呀，沈绛，你活过来了呀。” 隔间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绛没再挣扎，躺了回去。 “我们现在在回第一星域的路上。到时候你会被转移到医院，要不要再睡一会儿？醒着感受伤痛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还是睡着了比较舒服。” 不一会儿，雪杉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帘子内，手上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仪器。 雪杉推了一下眼镜，似乎对沈绛还能挣扎的生命力十分满意。 “岑星呢……”沈绛哑着声音问道。 “他恢复的不错。巨兽嘛，能受什么特别重的伤，当时应该是被同类的头领压服，加上没有驯养员的指令，才显得萎靡不振。” 沈绛：“我要见他。” 雪杉耸了耸肩，退出了隔间。 二十分钟后。 沈绛看着少年掀开帘子，站在他的病床前。 银白色的半长头发有些凌乱，随便在脑后扎起来了一撮小小的辫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岑星已经比他要高了。 舱内的灯光过于惨白，病床被少年的身影笼罩着。 看见这张脸，这双眼睛，沈绛有种说不出来的怨念。 喉咙里有点发哽。 “哥哥。”岑星垂着头，先开口道。 哥哥？ 听到这声哥哥，无端的情绪更是上涌。 沈绛记得自己被獠牙贯穿时的剧痛。 以及濒死前，看见小时候的岑星，软软糯糯唤他长兄的场景。 明明从小，岑星表现的都只有他一个哥哥，只能依赖他…… 缓了一会儿，沈绛攥紧拳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冷静一点，清了清嗓子，“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会对除我之外的人，这么听言计从。甚至听言计从到，他让你杀我……”沈绛没有说完，顿了一下，他当然知道那是巨兽的特性，不是岑星能够自我控制的，“还真是惊喜。” 第七十三章 吃醋 他是你什么人？ 这句问话还没出口, 沈绛自觉不妥，咽了回去。 “对不起哥哥。兽化的时候，不是我能控制的。”说着，岑星没再立足于床前, 擅自走向沈绛, 跪在床前。 银白色的头发还没贴上沈绛的手背, 就被反手打了回来。 岑星：“……”他摸了摸自己被打红的皮肤，顿了一会儿, 将手又一次伸向沈绛, “哥哥的伤伤还——” 沈绛没给岑星说完的机会, 反手又给了他一下。 可这次, 岑星的手没躲, 即便挨打, 也义无反顾的紧紧握着他。 “我当然知道你不能控制。” 他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是被攥的更紧。 也许是受伤的缘故, 挣扎无果之后，沈绛没再试图从掌心挣脱。 少年的手很热，和他冰冷的体温形成反差，沈绛用余光瞥了一眼伏在他手边的侧脸。五官已经完全长开, 高挺的鼻梁和眉骨形成了深邃的眼窝，眼窝中嵌着一双蓝宝石，银白色的头发没束起, 就这么贴着脸侧, 发丝完全勾勒出流畅的轮廓。 和小时候的那个小可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 其实，被握着手的感觉也不错, 很暖和。 “没有怪你的意思, ”缓了一会儿, 沈绛补充了一句，“喊你过来也没什么事……看你平安无事就放心了。” 岑星久久没接话。 哥哥身上的医疗仪器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多，从走到门口的时候，血腥的气味就十分浓烈。 “在我没有理智，伤害哥哥的时候，哥哥为什么不选择杀了我？图克医生应该给你了控制器，只要按下控制器，我就会灰飞烟灭。” “当时为什么不杀了我？”岑星重复道。 思考片刻，沈绛淡淡道，“因为你是联邦的财富。我死了，往后还会有比我更优秀的军校生出现。你死了，联邦很难再培养出来一个人形武器。你比我更有活下去的意义。” 岑星眯起眼睛，深蓝色的瞳仁收紧，注视着沈绛的侧脸，“所以，仅仅是因为我更有价值，哥哥才不杀我吗？” …… 无尽沉默。 病房里只剩下医疗仪器运行发出的冰冷声音。 沈绛感觉到岑星的手握的更紧，骨头都在隐隐发疼。 良久，岑星才稍微松开手，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恢复冷静，“……我知道了。” 当然不是因为岑星更有价值。 岑星是他从小带大的，从一只手可以圈在怀里的小小孩童，到现在长大成人，长得比他还要高。 他下不去手。 【叮——叮——】 沉默间，岑星的通讯器响了。 “……”对方说了什么无从而知。 “嗯。毕竟麻醉弹打在他肩上，伤的并不深，我刚才也说了，他会很快醒来，比我预计的还快。” “……” “他要见我？” “……” 沈绛把头转的更偏，完全看不见岑星的脸，给岑星说话的空间。 只言片语中，沈绛听得出来，他们在交谈“那个少年”的情况。那一枪麻醉是他打的，伤口的位置完全吻合。 “……” “好，回见。” 通讯挂断的声音。 沈绛感觉到搭在他手背上的手抬起来了，似乎是要离开。才轻声道，“还有，我舍不得。” “什么？” “我说，没有杀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比我更有价值。”沈绛道。 “你是我养大的。让我下手开启控制器，我做不到。在你的驯养员陷入昏迷，你失控的时候，指挥军官说再不引爆，会危及到第一星域的人民，我才把控制器交出去……” 还没说完，沈绛突然嗅见空气中多了一丝消毒水之外的气味。 冷冽雪原的气息，短短几秒，在空气中强烈的蔓延开来。 是岑星的信息素。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突然腰后一紧，一双手穿过医疗仪器，死死地环抱在他的小腹上。 衣服穿得薄，炽热的呼吸抵在背脊上，几乎要将皮肤灼穿。 信息素的味道和热的过分的体温，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哥哥。”少年清澈的声音糅杂了许多沙哑，不知不觉，混着信息素的呼吸攀附到了耳边。 耳垂的神经丰富，呼吸拂过，加上这声低哑的“哥哥”，酥/软的感觉扩散蔓延到全身。 不知道是伤势的原因，还是什么，沈绛连抬手把背后的人推下去的力气都没有。 大脑停滞的感觉缓了许久，沈绛才尽量绷着声音道，“松手。别以为我现在没办法打你你就——” 岑星完全没理会沈绛的冷漠，“哥哥，让我抱一会儿吧。没别的意思，只是劫后余生，又发现哥哥比想象中更在意我，想抱一会儿。Alpha情绪激动的时候也会释放信息素，给你造成困扰的话我先道歉，我真的只想抱一会儿。” 沈绛：“真的？” “嗯。真的。让我抱一会儿吧，求求你了，哥哥。”岑星低声哀求道，每一个字都说的真切。 沈绛没说话，绷紧的躯体似乎放松了一些。 战后余生，岑星很可能真的只是想抱一抱他。 ——他背对着岑星，自然看不见岑星现在的表情，目光是如何打量他后颈上的软肉。 “哥哥，”相拥片刻，岑星又一次开口，“之前的事情，我给你道歉。” “什么事情？” “说喜欢哥哥。抱歉……可能真的是我混淆了‘依赖’和‘喜欢’这两种情绪，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一时间冲动说话不过大脑，给哥哥造成困扰，”岑星说到这儿，故意顿了一下，声音有点哽咽，“所以，能不能请你，不要再疏远我了？” 沈绛愣了。 “真的对不起，我不想被哥哥疏远，之前没有说关于驯养员的事情是我的错……” 沈绛听见背后的声音哽咽，心里也不好受，“我没怪你。” 奇怪，明明岑星说搞混了情感之间的区别，他应该欣慰才是。 可莫名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空虚。 还有一点酸涩。 “……也没疏远你，别想太多。你能分清楚爱情和亲情之间的区别，我很欣慰。”沈绛干巴巴的说道。 说完，心口绞痛的感觉不减反增。 驯养员的出现，和岑星说混淆情感，这两件事情在同一节点出现……沈绛攥紧拳头。 【盯——盯——】 岑星的通讯器又一次响起。 “……” “好，我马上过去，长官辛苦了。” “……” 随着挂断通讯的声音，沈绛感觉到从背后环过他腰间的手松开了。 他转头，看见岑星已经爬起来，迅速穿好外套。 岑星：“是关于‘那个少年’的事情。在哥哥昏迷的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包括俘虏了一批虫洞里的活人……不多说了，我先走了，哥哥好好养伤。” 沈绛尽量面无表情的说道，“慢走。” 说完这声“慢走”，只见岑星掀开隔间帘子，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沈绛睁大眼睛垂着头，死死地盯着被褥，手指几乎要把被罩攥烂。 以前岑星，绝对不会在他伤重的时候离开半步。 更不会因为别人的事情离开。 绝对不会。 隔间帘子再次被掀开，雪杉熟悉的身影钻了进来，“马上要在第一星域降落了。给你做个机能检测，如果没有生命危险，可能需要你带着医疗仪器去军部处理事务。” “战争善后吗？” “不算善后。确切的说，战争还没彻底结束，你需要去给接下来的战略投票，至于你有没有发言权我也不清楚，但旁听权肯定是有的，”雪杉一边说着，一边调配着操作台上的药剂，“驺吾的爆炸只是暂时镇住了虫洞，让虫洞归于死寂，可时空另一端的生命体没有完全消灭，联邦军队已经把他们全部俘虏，准备带回第一星域边缘的最高监狱。但至于虫洞还会不会再死灰复燃，又该怎么修复，现在大家都没头绪。” 沈绛：“那沈橪呢？” “没抓到。处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不过押送他的叛徒倒是抓到了。不过他的儿子被扣押，如果他还活着，肯定会再次出现。” “我知道了。” 沈绛任由雪杉把不知名的针剂注射/进他皮肤内，调试着身上的医疗仪器。镇痛药的效果在，沈绛只能感觉到四肢无力，并没有太大痛苦，不过从雪杉蹙眉的表情来看，自己的情况兴许不如想象中乐观。 “雪杉，”沈绛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个，我能问问……关于岑星和那个驯养员的事情吗？” “嗯？巨兽和驯养员之间的羁绊和机制不是早就和你讲过吗？还有什么疑问？” “不是关于巨兽的，”沈绛停顿了一下，淡然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迟疑，“岑星和他，流浪时期是怎么认识的？当年你也参与了实验，岑星被带回来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非常好吧？” 雪杉手上的医疗器械调试工作顿了一下，没忍住笑了一声，“刚才你不是把岑星喊来了吗？这是他的事情，他肯定比我知道的清楚，你怎么不当面问问他？” 沈绛：…… 第七十四章 成年 雪杉瞥了一眼沈绛阴沉的表情, 忍住笑意，“我想想，驯养员叫什么来着？咝……太久远了我给忘了。反正是岑星流浪时期的亲密伙伴，被捡回联邦的时候, 亲生手足都没他俩亲密。”说到这儿, 雪杉刻意停顿了一 下, 观察沈绛脸色丰富多彩的脸色，继续添油加醋道, “我退出实验前, 他们两个关系都情同手足, 几乎形影不离, 岑星被沈橪带去了沈家的时候还哭着请求沈橪把驯养员也带上, 说不想和驯养员分开, 死也要死在一起……” “啪嗒”一声。 沈绛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把手边不知道哪根医疗管给捏碎了。 “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 岑星被泡在培养舱里的时候，驯养员寸步不离的守着。哪怕实验室里食物无限量供应，岑星每次吃饭都会刻意给驯养员留一个面包——” “真的？”沈绛这次没等雪杉说完，咬牙切齿的打断。 雪杉见沈绛的反应, 笑着摊了摊手：“编的。” 沈绛愣了三秒。 瞬间，也不顾身上重伤，还带着医疗仪器, 红着眼猛地暴起扑向雪杉, “我******！”腰间的布料瞬间染红，沈绛还没走两步, 无力的倒在地上, 咬着牙, 再也骂不出一句话。 “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信了！”雪杉再也忍不住，笑的几乎扶不住墙，“笑死我了，你居然真的信了。” 沈绛咬牙切齿：“雪杉！” 雪杉收住笑意，把地上的沈绛连同那些医疗仪器一起扶回了担架上，推了推眼镜，开始调试止血仪，“别激动别激动，不逗你了。” 沈绛用鼻子出了口气，仰面看着天花板。 脑海里不争气的自动浮现出雪杉刚从说的那些场景。 “真的是编的？”想了一会儿，沈绛咬着后槽牙问道。 “当然编的，在联邦实验室的时候我很忙的好不好，天天不是面对实验数据就是面对上级的训斥，哪有那么多功夫看小孩子之间的友情进度。”雪杉说道。 沈绛没吭声。 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一点。 他想起来了林校长的日记。 上面记录过更改驯养员的方法。 和巨兽之间，建立比原有驯养员，更加亲密的关系。 标记和被标记是目前已知的最高级亲密关系。 “对了雪杉，当时驺吾和虫洞还有帝国战舰同归于尽的时候，他们都说，肯定是巨兽的驯养员在附近进行指挥。你知道驺吾，也就是林佑之的驯养员是谁吗？” 听到这个问题，雪杉收敛起了笑意，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可能是林佑之的丈夫吧。也有传闻说是一个他标记过的omega仿生人，那个仿生人是帝国傀儡。总之，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军部高层军官严禁私下揣测。”说完，雪杉又低头调试着仪器，“你的身体情况有所好转，佩戴医疗仪器的情况下，可以进行会议，切记别再乱动，更不能捏爆仪器管道。” 沈绛打量着雪杉的侧脸。 雪杉这种没有规则感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军部规则而闭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雪杉收拾医疗器械的手有点发抖。 目送雪杉快步走出隔间，沈绛摸出来贴身携带的那本日记。 日记虽然是贴身存放，可经过战火的洗礼，难免有亿点点损伤。 沈绛看着日记本被灼黑的一角，叹了口气。 翻开，里面的书页也有所残缺，很多地方已经看不清原本的笔迹，非常影响 翻了一会儿，沈绛便放弃了。 只能回到第一星域再找人修复了，他记得地下城区有专门修复书页的店铺。 【即将着陆第一星域，请各位舰员做好准备。医疗人员和伤员优先离舰。】 头顶冰冷的提示音响起，沈绛躺回担架里。 悬浮车漂浮在蜿蜒的公共轨道上，透过窗子，沈绛朝下看。 天色阴沉，空中飘散着雨滴，层峦叠嶂的公路轨道挡住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列车、行人、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行，完全看不到地下城区的脏乱。 熟悉的第一星域，抬头不见天，低头不见地，并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 沈绛缩回了脑袋。 迷雾微雨之中，军部大楼渐渐映入眼帘。 茧型的大楼高耸入云，外层的防护甲像鳞片一样，可以开合，以抵御攻击。 悬浮车渐渐停下。 “沈绛先生，目的地已抵达，祝您一路顺风。”驾驶位上的仿生人司机生硬的说道。 看着车门滑开，沈绛操控自己的悬浮担架，朝着大楼内部移动。 抵达最高层的会议室时，圆桌前的军官已经围坐好，为了凸显中央的虚拟荧屏和军官的全息投影，环境光十分昏暗，给原就严肃的气氛更添了一丝紧迫感。 借着多面柱体荧屏幽蓝色的光线，沈绛看了看他们，实体坐在这儿的军官，几乎身上都不同程度负伤，但没有像他一样带着比自己体型还大的医疗仪器的。 沈绛自觉的没靠近，停在离人群数步之远的地方。 反正他只有旁听权和投票权，没有参与权。 “很遗憾，妮卡她……” “她当时去支援003号战舰，正好遇见失控的巨兽。” “这是她临死之前，上交的资料，好像是关于这次战役某个参战人员身份的。” 沈绛听到这句话，差点没从担架里直接支棱起来。 妮卡死前，道出他不是人类的身份。 他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件事先搁置，先解决战争的问题，首先我们要解决的是这头巨兽。” “雪杉，有没有更换驯养员的方法？那个少年的不稳定性太强，让他忠于联邦的难度太大了，如果巨兽再次倒戈，后果不堪设想。” “理论上是有，但执行起来会非常困难。众所周知，巨兽认驯养员是按照亲密顺序来的，标记与被标记是最高程度的亲密关系，岑星也是alpha。可以参考当初帝国控制驺吾的办法，让他也标记一个仿生人傀儡，只要我们操控着傀儡……”雪杉一五一十的讲着巨兽和驯养员之间的逻辑关系。 “……什么叫理论上可行？” “因为我没试验过，而且当年驺吾不是也失控了吗？” “……” “图克医生，都什么时候了？您能不能把满嘴跑火车的习惯收一收？” 沈绛没再听他们争辩，自顾自的打了个哈欠。 会议中场休息。 大多数军官都在整理资料，继续寻找对自己立场有力的证据。 只有雪杉离席，悠闲的倒了一杯咖啡。 沈绛追出去，会议厅里的气氛过于凝重，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你们讨论出结果了吗？” “差不多。接下来就是投票环节了，不出意外，应该会让岑星去标记仿生人傀儡。联邦现在很需要巨兽的力量，往后修复虫洞也好，再次抵御敌人也好，他是最好的武器，谁也舍不得销毁他。” 沈绛又问道：“岑星现在在什么地方？” “实验室，和驯养员在一起。中场休息还有一会儿时间，你要去看看他吗？” 沈绛思考了一会儿。 实话说，他不太想看见岑星和驯养员并肩站在一起的场景。 岑星是他养了快十年的孩子，从小洗澡做饭哄睡都是他来的，几乎相当于半个妈，结果到头来还不如小时候的玩伴亲密，光是想想那副场景，血压一下子就能飙上来。 “不了，医疗仪器挺贵的，我怕它们出意外怠工。” “今天是岑星的18岁生日吧，你真不去看看？” “是今天吗？”沈绛愣了一下。 混沌太空中持续作战，他早就没了时间概念。 “你怎么记得岑星的生日？” 雪杉耸了耸肩，“听见他的驯养员祝他成年快乐才知道的，我哪儿记得这些东西。” 沈绛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岑星的驯养员记得…… 驯养员记得。 和岑星分道扬镳的驯养员记得岑星的生日。 【会议即将开始，请各位士官返回会场……】 …… …… 【决议通过，决议正式生效。】 经过讨论，最终，军部决定使用仿生人傀儡让岑星进行标记，以此更改驯养员的身份。 沈绛对此无异议，决议全票通过。 投过票后，还要拟定具体的执行方案。 “除了给仿生人体准备好最强烈的人工omega信息素来刺激他，还要给他注射一定剂量的药物，确保他在标记活动过程中有充沛的能力，能进行长时间运动。” 雪杉有点犹豫，“可是长官，这种药剂用在巨兽身上，会大幅度扩大效果，我们要考虑omega方的承受能力。” “剂量宁多勿少，仿生人的身体素质不同于人类omega那么脆弱，完全可以承受。” “……雪杉，除了驯养员，还有谁和巨兽的关系亲近？最好是年长者，比如他在军校的师长一类的。” “……” “……我们需要一个人在巨兽标记过程中近距离观察，必要时候进行安抚和指导，以及事后确认是否标记成功。如果是巨兽不熟悉的人，会非常危险。” 第七十五章 哥哥比我想象的还单纯 雪杉：“沈家人。收养他的沈橪, 和义兄沈绛，还有义姐沈络络和义妹沈绵绵。排除沈橪和尚未成年的义妹，还有沈绛和沈络络两个选项。” “我去吧，”沈绛躺在担架上, 打断道, “络络是omega, 不适合这种场合，容易出意外。” 话音刚落, 他感觉到十几只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他, 似乎在问谁允许他发的言。 沈绛知道自己没有发言权, 说完这句话之后, 安静闭嘴。 他不会让妹妹们卷进军部的争端之中。 沉默中, 金发长者先一步开口给了台阶, “沈绛，决议投票已经结束, 医疗室里的仪器也备好了。你负伤严重，再在会议室里待下去会耽误治疗，接下来的计划由我们这些年长者来商讨。” 沈绛：“是长官。” 出了光线昏暗到有些阴森的会议室，到了灯光惨白刺眼的医疗室, 紧绷的神经才放松。 军部的医疗室采用的仪器是全联邦最最先进的，很多仪器，沈绛甚至都没见过。 所有的护士都是最新代仿生人, 只有个别主刀医生是真实的人类。 沈绛躺在病床上, 看着医疗仪器散发的不知名光束打在他的骨折的腿上。 皮肤之下，很快升腾起细胞愈合的微妙感觉。 头盔式全息助眠器很快就让他陷入深度沉睡。 一觉醒转, 沈绛看见身边站着一个全息投影。 全息投影：“沈绛先生好, 我是瑞德先生的秘书, 来带领您去地下区实验室。” 沈绛道了声“麻烦了”，刚准备操控担架，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能坐直了。 全息投影秘书：“您的脊椎已经被修复到可以直立的强度，腿骨也修复到可以站立的程度，走路时带着步行辅助器，不要跑动，不会造成二次伤害。” 沈绛有点懵。 这么强大的医疗仪器他生平第一次见到。 随即想起来这是在军部大楼，全人类最顶尖的科技产品都会出现在这儿，瞬间又不懵了。 站起来戴好步行辅助器的时候，沈绛的神色恢复到以往的凌厉。 跟在全息投影身后，乘坐悬浮梯前往地下。 地下实验区比想象之中要震撼的多。 只是公共实验区内，就布满数百个直立式仿生人培养舱。 里面或孕养着仿生人幼体，或孕养着独立的器官。 甚至还有半人半兽的生物，被关在里面。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医生各个神色肃穆，如果不是身上的身份牌，沈绛甚至以为他们全是被设定好程序的仿生人。 公共实验区大厅后，还分布着数不清的独立实验室。 沈绛被带到更深地底的房间。 这间实验室比起那些冷冰冰的房间，似乎多了一点人气。 墙面是粉红色的，地面也是好看的大理石纹路，终于不是一片死白。 药剂配置区，沈绛看见不久前在会议室的军官们，都集中在那儿。 “巨兽的体力比人类好得多，我们不需要再给他额外配置体力药剂。他对omega信息素的灵敏度需要上调……之前为了让他适应作战，稍微改造过一点他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 “既然对omega信息素感知不灵敏，标记功能是否有问题？” “标记对象是仿生人傀儡，在不伤害巨兽身体的情况，尽可能把药剂配满，因为不用担心对方的承受能力问题。” “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 讨论之中，那几位军官似乎察觉到沈绛来了。 “呀，沈绛！你能走路了？”雪杉见到沈绛，收起刚才谈论巨兽药剂的严肃，摘下防护面具，走出药剂配制区。 “经过他们讨论，决定让你来执行这次任务。” 雪杉把计划内容大致讲了一遍。 流程就是引导岑星对仿生人傀儡完成标记，在标记完成之后，确认标记成功，再把仿生人傀儡带出来。为了保证标记成功，会在不伤害身体的情况下，给岑星注射一些强身健体的药物。还要确保在标记过程中，巨兽不受伤。 沈绛听完以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虽然使用药剂和人工信息素大概率也可以强制完成，但岑星对这件事非常抵触，加上他的驯养员也不太愿意被更改身份，使用强制手段很可能会让岑星受伤。你是他最信任的哥哥，”雪杉说完，趁着身边的军官都在观察实验，凑到沈绛耳边，“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成功试验品，现在还没成长到理想完美的状态，千万不能出闪失。” 沈绛：“嗯。” 雪杉最舍不得他的实验品出事了。 和雪杉偷偷交谈之后，又有军官向他更详细更官方的解释了执行计划，和药剂使用方式，以及紧急求助方式。 准备好之后，还特意让沈绛换下军装，换了一身轻便宽松的常服，好让岑星放松警惕。 - 走进岑星所在的房间，沈绛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房间模拟的是他在军校的宿舍，狭小./逼仄的空间，卧室卡在阁楼，就连落地窗外军校的夜景也全息模拟。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在联邦大楼，沈绛甚至真的以为他回到了军校。 进来之前军官说了，岑星所在的卧室已经模拟成岑星认定安全的环境。 沈绛想到这儿，心情有点愉悦。 岑星认定的安全环境是他的宿舍，不是什么和驯养员流浪时期的住所。 听到阁楼上有动静，沈绛像和小孩子说话一样，下意识放柔声音，“岑星。” “岑星，是你在吗？”说着，沈绛爬上阁楼。 只见床头里，缩着一个银发少年，抱膝坐在床上。 银白色的头发有点长，即便束起来，马尾依旧能垂在胸前。 身材稍稍褪去了少年期特有的纤细轻盈，肌肉线条在夜景环境光中若隐若现。 “哥哥，你来了。”岑星打了个招呼，继续埋头抱膝。 床尾，摆着一个死气沉沉的仿生人，眼神空洞。也不知道是谁主张的，穿了件镂空蕾丝的大红色肚兜，大红色配上这张毫无生机的躯体，乍一看十分瘆人。 沈绛有点明白岑星为什么抵触了。 他是无神论者不是无鬼论者，看了一会儿，沈绛给仿生人换了一套正常的衣服，这才敢坐到岑星身边，好好说话。 “岑星，首先，先祝你成年快乐。生日礼物等过段时间安定下来，我会补给你，”沈绛绞尽脑汁，想着开场白，“不过现在，为了联邦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更换你的驯养员。我知道，他是你流浪时期非常重要的伙伴……” “早就不是了。”岑星说完，嫌恶的瞥了一眼床尾坐着的仿生人，“我巴不得早点更换驯养员，但不意味着我能接受一个没有人类意志的空壳躯体来控制我。” 岑星说完，看了一眼沈绛手上拿着的药剂，还有一只人工信息素针剂，淡淡道，“哥哥也是和他们一样，来劝我标记这个傀儡吗？” 沈绛听得出岑星语气中的不悦，只好低头，软声承认道，“是。相信我来之前，已经有人教过你相关的生理知识，以及具体该怎么做。” 岑星语气依旧淡漠：“‘标记这种事情是一辈子的，不能带着玩闹的心态，是要和心爱之人做的。’这是哥哥教我的吧？” 沈绛：“我是说过，可那个时候没发生这么多事情。”教岑星这个道理的时候，他还是沈家意气风发的小少爷，并不知道自己非人类的身份，也不知道岑星是实验品的过往。 刚说完，只见岑星动作粗/暴的拽过仿生人的头发，拖下阁楼，独自一人又爬了上来，坐回沈绛身边。 狭窄的阁楼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所以哥哥是想说，今非昔比，为了大局，对吗？”岑星说完，见沈绛没接话，自嘲一般的笑了一声，“确实，哥哥一边说着舍不得杀我，但如果我危及到民众安全，就毫不留情的把我交出去，任人处置。”说完，岑星仰头，看着窗外的模拟夜景。 “哥哥果然会成为优秀的联邦军官，深谙大义，体恤民众，以后肯定会受到拥簇爱戴。” 沈绛听得出弟弟声音中的失落感，顿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前半段我承认，但是后半段我否认，我不会成为合格的军官。合格的军官只要还有理智，都保持绝对的求生欲。可当时你失控后，我把控制器交出去，听见他们要引爆你的命令，我就掐断了身上所有的医疗装置。如果当时你真的被引爆，我也会在30分钟内因伤势过重死在你附近。” 当年知道沈家一直在骗他瞒他的时候，岑星就是他不崩溃的理由。如果岑星不在……这些话沈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把头垂的更低。 “顾全大局是不得已的做法，但陪你灰飞烟灭是我的选择。” 听到这句话，岑星黯淡无光的眸子里突然多了一丝光亮。 岑星又一次扫视沈绛带进来的那些药剂，“这些药是配给我的吗？我需要怎么做？” 沈绛见他的态度180°大转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岑星拿起那些针剂开始掂量的时候，才解释道，“这些是给你增强能力，确保你能完成标记的药物。这针是人工omega信息素，待会儿要给给仿生人注射的。”说完，沈绛拿起调配好的药剂，缓缓注射进岑星的静脉。 岑星乖乖的没动，任由沈绛替他注射。 注射完，沈绛看着医疗箱躺着的最后一支药剂，解释道，“这支是我偷偷带进来的，强效抑制剂，我用的。为了避免受到信息素影响——” 他还没说完，只见岑星拿起那支强效抑制剂。 直接捏爆，淡蓝色的药剂液体溢出针管，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垃圾桶。 岑星的动作太快，沈绛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能微微提高音量吼道，“岑星！那是我要用的抑制剂，你把他毁了——”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雪原的的味道。 沈绛意识到不对，赶忙要去翻垃圾桶，试图挽救那支被捏爆的抑制剂。 阁楼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容纳两个成年人的躯体十分勉强。 他试图翻过岑星的身躯，伸手去勾垃圾桶。 刚刚跨过岑星的腿，突然，肩膀上传来绝对压制的力量，将他按在床褥上不得动弹。 Alpha强烈的信息素愈发浓烈，在密不透风的阁楼之中，对omega几乎是致命的威胁。 沈绛下意识闭住呼吸。 “你干什么？”沈绛有点恼怒。 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吐息打在他的耳垂上，温度过分灼热，“哥哥。” 还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尾音刻意拉长。 “干什么？药剂是哥哥亲手替我注射的……原来哥哥比我想象的，还要单纯。” 听到“单纯”这两个字，沈绛才猛然反应过来岑星想做什么。 他下意识翻身，试图爬起来。 肩头的手按得更死。 他的挣扎宛若无力的溺水者，一点用都没有。 第七十六章 沉溺 绝对压制的力量, 和信息素的干扰下，沈绛无从反抗。 徒劳挣扎了不知道多久，沈绛最终以双手被反剪，跪趴着的姿势, 放弃抵抗。 他侧着脑袋, 半张脸埋在枕头里, 大口大口的换着气。 余光中，狭长的深蓝色眸子里闪烁着野性的光芒, 像打量猎物一样, 死死地盯着他, 银白色的发丝落在高挺的鼻梁上, 唇角扬起。身上松垮的衣服在打斗中扯断了扣子, 锁骨大大方方的露在空气之外。 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岑, 岑星，松手……” 刚说完, 沈绛察觉到了更不妙的事情。 浓烈的雪原气息之中，交杂了一丝布丁甜腻的味道。 是他的信息素。 完了。 “岑星！”闻见自己的信息素，一时间沈绛又气又急，偏偏反抗不得。 刚想继续吼。 突然, 后颈最最温软的地方，传来灼热的吐息。 吐息有些烫，混合着信息素的味道, 过电般的软酥窜过全身。 沈绛咬牙。 “可是哥哥的信息素告诉我, 哥哥现在并不希望我松手，甚至期待我离的更近。” 声音几乎贴着耳根响起。 “既然要通过标记更改驯养员, 那我就标记哥哥好了。” 后颈的腺体上, 倏地传来濡/.湿的触感。 带着倒刺的舌头, 炽热到发烫的体温，以及不堪入耳的靡靡水声，都在刺激着他的理智底线。 腺体被舔舐的感觉……很舒服。 甚至……还没继续想下去，理智就将他拉了回来。 沈绛尽量压着呼吸，低声道，“当然不行……岑——” 腺体倏地一痛。 牙齿啃咬皮肤带来一阵轻痛，痛感过后，取而代之的感觉是一种从没经历过的美妙。 “给我松开！”腺体被咬，沈绛动了动被反剪的手腕。 徒劳无功。 刚才，就不该给岑星注射针剂。 沈绛咬牙切齿的想道。 “疼——”獠牙彻底穿透皮肤的那一刻，沈绛还是不自禁的出声。 声音和平时相比，多了一点鼻音，像撒娇一样欲拒还迎。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的变化，沈绛赶忙收声。 “哥哥的血真甜。真想现在就彻底标记、占有哥哥。但是如果我现在强行这么做，哥哥以后怕是都不会再理我了，对不对？” 沈绛低声吼道，“你还知道？你敢这么做我就杀了你，别以为我动不了手！” 岑星：“当然知道。所以，我会等到哥哥求我的时候，再这么做。” “求你？怎么可能？你——”还没说完，空气中alpha信息素的味道骤然浓郁。 细碎的轻吻落在被咬伤的后颈腺体上。 沈绛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完全软倒在床褥里。 很想被拥抱。 不仅仅是被拥抱，还有更多。 再这样下去，理智很快就会彻底瓦解。 沈绛无法想象自己会哭求着自己的弟弟，求对方标记自己。 - 实验室内，军官们整整齐齐的站荧幕面前，看着上面的数据监控。 “不能直接看到画面吗？怎么只有芯片移动数据图？” “巨兽早就用声波攻击将监控线路切断了，我们只能通过他们的身份芯片定位推断。” 其中一个全息投影看着全息地图上沈绛和岑星的标记点，小幅度的闪烁移动，“沈绛和巨兽的芯片定位在阁楼上，两个人都还有生命体征，应该仿生人在楼下。这么久过去了……” “图克先生，你确定你的实验品能正确的感知到omega的信息素吗？按理来说，哪怕经过训练的alpha，都不可能对强烈的人工信息素完全无动于衷。” “他当然没问题，我说了很多次，我只是把他对信息素的感知度调弱了，并不是剥夺了他的感官。实验仪器就在这儿，您自己来检查比质疑我……对不起，忘了您的智商水平，应该看不懂这些医疗仪器。” 金发长者打断了他们的争执，用手指向荧幕，“看，岑星的定位移动了。” - “把…把信息素收起来，求求你了岑星……” “这是哥哥给我注射的药剂造成的结果，我没办法控制。” 身上过分陌生的反应让沈绛无所适从，哪怕瘫软在床褥里，身体上的不适也没能缓解半分。 热。 强烈的情/.潮，足够击溃自制力。 沈绛还是忍不住偷偷磨蹭了一下床单。 瞬间就被按住后腰，制止了他偷欢的行为。 “……” 岑星低哑的嗓音里多了一丝笑意，“哥哥。” 沈绛低吼道：“不准叫我哥哥！” 听到这声“哥哥”，心里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他听见岑星又轻笑了一声。 耳垂上，唇瓣湿润炙热的温度传来，牙齿若有若无的划过耳后丰富的神经群。 信息素的味道…好香。 他克制不住想要汲取更多雪原的气息，放弃所有理智，彻底沉溺在躯体原始的渴求之中。 沈绛没说话，抓着床单的手慢慢松开，朝着背后的人抓去。 抓上衣摆的时候，五指倏地收紧，几乎要把岑星身上的布料抓烂。 “哥哥这是邀请我的意思吗？” 沈绛咬了咬牙，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道，“……这是工作内容。不过你记住，这个行为只是为了更改驯养员，为了联邦的未来——” 他还没说完，只听见“刺啦”一声，布料被扯碎的声音传来。 岑星看着哥哥后背上布满的伤痕，最新的是烧伤，往下数还有激光灼烧的疤痕，以及蒸汽烫伤和锐物刺伤痕迹。 肩背宽阔，腰却意外的窄，最细位置的弧度让人很有上手去掐的冲动。道道伤痕在肌肉上交错，殷红的血珠溢出血痂。 这是独属于沈绛的美。 “……标记过后立刻停止，不允许做多余的事——” 沈绛还没说完，又一次被不受控制的颤栗打断。 他咬住唇，把头死死地埋在床单中不肯出声。 岑星伸出手，缓缓的抚摸过后背的每一道伤痕。眼神一点点变得更加尖锐。 他从性别分化的时候，就觊觎这幅漂亮的后背。 他记得第一次对哥哥产生不该有的情绪，就是在军校宿舍。当时哥哥刚洗完澡，随意的歪在床上，对他毫不设防，被子只遮住了腰间的皮肤，后背和腿部的线条，还有身上未愈合的伤口，全都大大方方的露在空气之中。 岑星的自愈能力快，即便是长期操刀，指尖也足够细腻柔滑。 看着紧实的肌肉在指尖下小幅度痉挛，唇角的弧度更加肆意。 修长的手指走到尾椎骨的时候刻意停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手。 沈绛刚想说话。 猛地，剧烈的疼痛混合着alpha的信息素，毫无征兆的袭来。 “——”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疼。 将人撕裂般的生疼，生理性的泪水不争气的从夺眶而出。 缓了十几秒，大脑因剧痛空白的感觉才稍微好转。 十八岁的少年动作生猛鲁莽，加上军部给巨兽调配的药剂的作用，沈绛甚至连一句“疼”都说不出来。 倒刺的感觉，渐渐变得清晰。 - 窗外的全息夜景更替成了拂晓。 寂静的晨雾之中，阁楼内的声音尤为刺耳。 “岑星……” “我说过完成工作立刻结束，不准做多余的事情……”沈绛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指关节已经泛白到发青，“停……” 第七十七章 你个孽畜！ “呼叫沈绛, 确认任务进度，呼叫沈绛。” “……” 通讯器里传来军官们焦急的声音。 沈绛用蒙雾的双眼看了一眼手上的通讯器。 只是片刻分神，惩罚性的亲吻重重落在耳垂上，他吃痛的咬紧牙关, 除了不堪入耳的呼吸声, 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再无应答我们会强行破开房间。请回应。” “……” “沈绛？呼叫沈绛？” 沈绛感觉到和他十指交扣的手滑到了手腕, 摘下了他的通讯器。 他隐约看见岑星拿起通讯器，弹开了虚拟荧幕, 用唇语说了什么。 眼中的水雾太浓, 加上仰视的角度, 看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只知道岑星面色冷峻。 通讯挂断后, 岑星嫌恶的把通讯器扔到一边, 哑声道，“好了, 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了。” 沈绛想问岑星说了什么。 动了动唇，发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 嗓子干涩到完全无法发声。 - 外面的全息环境再一次切换到夜景，房间内的声音才渐渐停止。 空气中交杂着两股淡淡的信息素。 岑星看着哥哥眉目紧锁，闭着双眼, 歪在被褥里，惨白的脸色上唯有唇是殷红的。 身上的血色掐痕和陈旧伤疤混在一起，尤其是喉结到后颈的皮肤, 几乎找不出完好的地方, 眼角还有干涸的泪痕。 明明身躯健壮，但意外有种支离破碎的美感。 是被他蹂/躏出来的。 岑星俯身, 轻声道, “哥哥。” 沈绛没有反应。 岑星伸出手, 帮哥哥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手刚接触到脸侧，只见沈绛无意识的哼唧了一声，随即脑袋朝着岑星的手心蹭了蹭。 蹭了两下似乎还不满意，侧过身，抱着岑星的手，这才重新陷入沉睡。 岑星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刚刚平息下去的药物作用，似乎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理智将他拉回现实。 他轻轻的在沈绛额前亲了一下，随即起身，没再在这个是非之地久留。 岑星走出房间是二十分钟后。 银白色的长发整整齐齐束在脑后，白大褂熨的一丝不皱。 - 沈绛动了动手指。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实验室熟悉的惨白灯光，又一次把眼睛闭上。 好累。 四肢像是灌铅一样，完全没办法移动。 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么疲惫过。 休息片刻，沈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猛地一个激灵，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 “疼……嘶……”刚坐起来，肌肉酸。痛的感觉立刻让他躺了回去。 躺下的时候，袖口向上滑。 手腕上的掐痕，以及小臂上嫣红的牙印，尤为刺眼。 沈绛见次脸色骤变，刚准备检查身上别处的伤痕，突然，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哥哥醒了？” 脚步声渐近。 是岑星…… 他不禁咬牙切齿的的攥紧拳头。 “身上还疼——” 沈绛没等背后的声音说完，反手轮起手臂，朝着岑星的脑袋就是一拳。 手还没抬起来，肌肉撕裂的剧痛让沈绛停住了动作。 疼。 只是抬手这种简单的动作，都会引起剧烈的疼痛。 岑星看着哥哥气急败坏，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样子，大胆的凑了上去，软声道歉，“抱歉，让哥哥受苦了。后来我才知道，雪杉给我调配的体力增强药剂里，加了至少7倍的剂量。” 7倍…… 听到这个数字，沈绛倒吸了口凉气。18岁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加上巨兽的体能原本就比普通人类要强得多。 那昏天暗地的20多个小时里…… “哥哥别生气好不好？是我过分了，对不起。” 沈绛没接话。 他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岑星一道歉，原本呼之欲出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泼灭。 冷静片刻，沈绛才想起来要给长官答复。 他找了一圈自己的通讯器，没有找到。 岑星先一步道，“哥哥睡着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告知了长官们这个结果，顺便把那具仿生人傀儡还给了他们。” “他们知道了这个意外事件，什么反应？”沈绛开口，发现嗓子哑的厉害，像是使用过度一样，声音极其难听。 还没继续说话，手边就多出来了一杯水，他也没客气，抖着手端起杯子，猛的灌了几口。 “让我切除腺体？还是做标记清除手术？既然意外已经发生了，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 岑星沉默片刻，“他们对你是omega的事情感到惊讶，但还没讨论出结果。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会对哥哥负责——” “谁需要你负责了？”沈绛暴躁的打断道，“这次是强效药剂加上信息素上头，才发生的意外。也是我的错，没事先给自己注射好足量抑制剂……算了先不说了，反正早晚得清除标记顺便给你我清除这段记忆。” 听到要清除标记，岑星瞬间收起装出来的乖巧，目光不自觉收紧，语气也一改方才的温软，“哥哥不会真的以为，昨天的事情，全是药剂的功效吧？” 沈绛警觉道，“你什么意思？” 刚问完，沈绛没等岑星回答，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转过头，狠狠地瞪着那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当初你不是说能分得清亲情和喜欢之间的区别吗？” 岑星大言不惭道，“确实分得清，因为深思熟虑之后，发现这两种情感都是在哥哥身上诞生的，”说到这儿，岑星故意顿了一下，又凑近了一些，两个人的鼻尖几乎抵在一起，“而且，当时如果我不那么说，哥哥怎么会对我放松警惕，肯让我乖乖抱着？” 沈绛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骗，“你——” “顺便告诉哥哥，之前那个‘模拟妻子’游戏机里，其实根本不能读取脑波生成梦境，哥哥看见的东西，都是我设置好的。” 沈绛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怎么会…… 一时间脑子里空白一片，连骂都骂不出声。 缓了好久，沈绛才咬牙切齿道，“你早就打了这个主意是吗？” 岑星笑了一声，银白色的长发划过上扬的嘴角，“是。所以我绝对不会允许哥哥做清除标记手术。从性别分化开始，我就想哥哥想的发疯。没想到成年生日的这一天，哥哥会主动送上门——” 还没说完，岑星感觉到左脸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沈绛的手还停滞在半空，喘着气，恶狠狠地盯着岑星。 虽然挨打，岑星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 沈绛刚想问他笑什么。 还没出口，倏然，温热湿润的唇瓣毫无征兆的贴了上来。 他刚想说话，一张口，带着倒刺的舌头灵活的敲开牙关，强行侵略着口腔中神经最丰富的地方。 沈绛根本无从招架。 迷失片刻，他才勉强抬手，又给了岑星一下。 这一下打出去，岑星疼不疼他不知道，但他胳膊上的肌肉无疑是疼痛的。 “你他妈从那儿学的？” 银白色的头发上染了血，血丝在脸上画出一道细痕，岑星坦然道，“昨天哥哥教我的。” “哥哥不记得了？昨天是怎么伏在我身上索吻的？我不会，哥哥就手把手教我，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时间，我才掌握好接吻的要领，达到让哥哥满意的水平。” 沈绛愣住。 很多信息素上头时的细节，他并不会刻意去记，理智也会让他本能的选择性遗忘。 “平日里哥哥穿着军装时那么正经，还天天教育我脑子里不能装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对了，当时求着我标记的人也是哥哥。我找不到生/殖/腔，咬不准腺体的位置，也是哥哥手把手告诉我该怎么做的，我以为哥哥是和我两情相悦的。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说着要做标记清除手术。” 沈绛毫不犹豫的又是一拳。 他承认有恼羞成怒的成分。 这一次，岑星早有防备，向后一闪，躲过了这一劫。 沈绛也不顾身上有伤，艰难的爬起来。 刚踩到地面上，双腿无力的一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有力的双臂及时捞了他一把，才没头朝下跌在地上。 “哥——” “不准喊我哥，我没你这样的哥哥——”还没说完，沈绛瞬间意识到不对，“你个孽畜……” “嗯，我是。”岑星大言不惭的承认道，“哥哥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沈绛没理他。 从小岑星这张嘴皮子就利索，只要岑星没有悔过之心，再说下去只能徒给自己增气。 - 沈绛再次出现在军部高级会议室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打了止痛药，吃了食物补给片后，身体状况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出现打岑星一拳，岑星毫发无损他先倒地的尴尬局面。 好在军服是立领的，原本是为了保护颈部脆弱的动脉，现在正好为沈绛遮挡住了上面尴尬的痕迹。 “长官好。”沈绛敬礼。 “呀，沈绛，你居然醒了。”雪杉的声音还是吊儿郎当的，抢在军官们之前和沈绛打了招呼，“我还担心——” “图克先生。”其中一个军官的全息投影打断了雪杉不正经的语调。 雪杉无奈的闭嘴，撇了撇嘴角。 一个幽蓝色的虚拟荧屏在沈绛面前缓缓升腾起。 上面写道： 【请沈绛汇报任务具体过程】 第七十八章 驯养员 沈绛面无表情的面对着荧幕上的问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不添加个人感情思考如何叙述那些事情。 “20点30分，进入巨兽锁在的全息模拟室。于20点43分正式开始执行任务，给巨兽注射体力增强针剂。20点45分……”说到这儿，沈绛深吸了一口气。 “药剂开始在起反应, 巨兽体内产生大量alpha信息素, 开始出现失控行为, 具体表现为出现攻击性/行为，力量大幅度增强, 变得暴躁易怒, 出现alpha易感期特有的症状。”“事先准备的人工omega信息素针剂被摧毁, 巨兽并没有对仿生人傀儡表现兴趣, 而是对我……” “21点05分, 在alpha信息素的影响下, 我开始出现失控迹象。” 说到这儿，沈绛实在是无法继续叙述。 剩下的过程, 实在是没办法在军部会议中，当着这么多长官的面说出口。 沈绛叹了口气，尽量站直。 刚准备继续开口，突然, 眼前的虚拟荧屏消失。 “剩下的不必叙述了，岑星已经和我们讲过了。” 岑星怎么说的？ 沈绛环顾了一圈周围军官们复杂的表情，心里一沉。 “不过沈绛, 各项资料都显示你是beta, 就连历年军校体检报告上也不例外。” 沈绛知道瞒不住了，“回长官。我在二十三岁左右才初次出现了第二性别分化迹象, 且分化症状并不明显。离联邦研究院发布的最晚分化年龄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在意, 更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是omega。事后才回想起来这些分化的前兆，并非有意隐瞒，这次事件确实是我的失误。” “在你执行任务的这二十多个小时里，我们接收到了一份文件。是死去的妮卡的下属提交给我们的。” 眼前的虚拟荧幕，突然多了一份文件资料。 左上角是一张和沈绛长相相似的照片，确切的说，是在培养舱里的照片。 右半边是文字资料，有他的器官组成年龄，基因溯源，第二性别是omega的设定，以及信息素的气味。 在身份资料那一栏里，赫然写着：——第17代仿生人变异品，暂命名为17.5代实验品。 【购买者：匿名】 出品实验室也是匿名的，并没有写出具体产地。 往下翻，是联邦数据库里，沈绛的个人资料未被篡改过的初始版本。 一直寄存在沈橪监管的数据分库里。 ——上面明确记载着沈绛来自于实验室。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全息投影，都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份文件资料。 “妮卡死前并没有说这份文件来自哪里。17代仿生人的变异品很多，按理来说军部已经全部处理回收，不可能有活着的17代仿生人成功离开实验室，更不可能被带走进行二次改造……当然，碍于沈橪先前在军部工作，偷偷带走变异品也不是没有可能，加上他有一个过世的儿子，他有动机这么做。” 沈绛的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资料。 “你之前对自己的身份，有所认知吗？或者说，沈橪之前有告诉过你，你的来历吗？” 沈绛保持沉默。 “根据联邦律法，仿生人不能拥有独立人类意志，一经发现，必须处死。如果是继承了已经死去人类的意志，会清除意志，回归无意识仿生人形态。但是你现在成为了巨兽的驯养员，如果处死你，巨兽很可能会立刻失控，让第一星域陷入危机。这份文件抵达军部和你被标记，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事情。如果你对你自己的身份知情，我们很难不对你产生不好的猜想……” 沈绛攥紧拳头，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冷静。 他飞速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雪杉先一步插嘴，“无论他是否知情，都肯定会说自己不知情，现在更重要的是试验他是否真的是巨兽的驯养员。如果驯养员没有更改成功，我们处死他还来得及。如果真的如岑星所说……处置他只会让巨兽失控。而且，同样都是仿生人，标记傀儡和标记他，区别似乎也不是很大。” 其中一名全息投影立刻反驳，“区别当然很大，仿生人傀儡之所以叫傀儡，因为没有自主意识，无法思考。无论他是拥有独立意识还是继承了别人的意识，他现在都具备像人类一样的思考能力。” “可是图克医生说的有道理，我们的确不能按照有罪推论，我们必须假定沈绛不知情。” “……确实，现在逼问沈绛没有任何意义。他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出自哪家实验室，以及最初被用作什么用途，只有找到沈橪，这些问题才会不攻自破。” “我们现在确实需要先测试驯养员更改进度。虫洞修复工作是目前最迫在眉睫的事情。” “……” “……” “肃静！” 从金发长者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判断出，军部似乎并不知道17.5是雪杉的“杰作”。 他第一次听到17.5仿生人的概念，就是偷听雪杉和妮卡的对话。 后半程会议沈绛安静旁听。 有了雪杉这个吸引火力的，基本上没有人再逮着他盘问。 最终的讨论结果，还是先测试巨兽的驯养员更改情况。 - 到了更深的地下，中央下沉式实验厂中，站着一群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中间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 灯光下，银白色的长发十分有光泽，束成马尾乖乖的垂在胸口。 雪杉作为巨兽的主医师，已经提前抵达了实验厂，穿好防护服混在其他工作人员其中，沈绛也认不出具体哪个是他。 突然，视野里多了一个少年。 和岑星年纪相仿，褐色的短发，身材颀长，穿着雪白的病号服，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特别显眼，单薄的肩膀上还扎着绷带。 沈绛打量了两秒。 瞬间反应过来这个少年的身份，是岑星流浪时期的小伙伴。 也是岑星以前的驯养员。 更是在战争中，下令雪狼咬死他的那个人。 他下意识激动的趴在玻璃罩上，想看的更清楚。 【警告，禁止触碰防护罩，禁止触碰防护罩。】 刚趴上去，头顶的机械音就传来警告声。 沈绛只好悻悻的起来，依旧死死地盯着下沉式实验区的那群人，目光锁定在那个褐色短发少年身上。 正看着，通讯器传来消息，让他做准备进入玻璃罩内的实验区。 在消毒区穿防护服的时候，沈绛看见了刚从实验区退回来，正在脱防护服的雪杉。 沈绛连忙追了上去。 还没开口，雪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抢先道，“岑星已经进入兽化状态了，长官们的全息投影都在等你。他们应该已经听见你来了，快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待会儿见。” 沈绛点头，把话咽了回去，“我知道了。” 说完，他扣好最后一层防护服，走向了实验区的场地。 下沉式场地内比在地上看到的还要宽阔，容纳一头巨型雪狼绰绰有余。 长官们为了安全，都只用了全息投影分./身来到现场。 沈绛敬礼后，看了看在场唯一没穿防护服的褐发少年。 ——他似乎并不害怕雪狼会伤害他，甚至还会蹲下来玩雪狼毛茸茸的前爪，直到工作人员再三呵斥，才恋恋不舍的站起来。 其中一位军官投影，“沈绛，试着给它命令。”说完，又对着褐发少年道，“你也准备好，按照之前说的配合我们的工作。” 沈绛点头，渐渐退后，退到离雪狼很远的地方才停下。 他扬起手，示意雪狼过来。 雪狼站起来，庞大的身躯形成巨大的阴影，慢慢朝着沈绛的方向走来。 刚走了两步。 突然，场地的另一端传来褐发少年清脆的声音，“星星！这边！”少年也学着沈绛的模样招了招手。 雪狼驻足，像是在犹豫，该朝着沈绛这边走，还是退回去。 星星…… 听到这个肉麻的称呼，沈绛一阵恶寒。 随即，又有种说不上的怒火。 他抬头，直视着雪狼那双幽蓝色的眼睛，表情上充满杀意，“过来。” “星星，都说了这边啦。” 周围的全息投影都在等着雪狼的反应。 鸦雀无声。 片刻，雪狼还是迈开步子，朝着沈绛的方向走来，默默的窝在了沈绛脚边。 活像一只巨型大狗狗，收起獠牙和尖爪，耷拉着耳朵。 沈绛见此，不禁扬起笑意。 那二十多个小时的罪，没白受。 “好。”沈绛笑着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站起来，转圈。” 雪狼乖乖的站起来，听从指令转了个圈。 “真乖，趴下。”沈绛无视了军官的话，继续道。 雪狼又一次卧在地上。 有一位全息投影军官看不下去，飘过来提醒了一句，“沈绛，他是联邦最厉害的武器，是雪狼，不是宠物狗……你要给他一点有意义的指令，实验才算有效。” 沈绛微微颔首，思考了一会儿。 笑容骤然消失，锐利的目光转向不远处那个褐发少年，低吼道，“咬断他的脖子！” 雪狼毫不犹豫的朝着那个没穿防护服的褐发少年冲去，同时张开血盆大口。 褐发少年：“喂！星星！是我！” 同时，那些全息投影军官怒吼道： “沈绛！你在做什么！” “沈绛！” “准备强效镇定！阻止他们！” 说话间，雪狼的獠牙已经到了褐发少年皮肤边上。 沈绛急忙吼道：“停！后退！” 听到指令，雪狼瞬间停止了攻击行为，又一次乖乖的趴回地上，耷拉着脑袋。 医护人员见是虚惊一场，这才放下手中的麻醉镇定槍。 褐发少年像是吓呆了，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绛这才转向那些军官投影，恭恭敬敬道：“长官，他尝试了一下让他攻击他的前驯养员，请问这个指令够有意义了吗？足够证明，驯养员关系已经更改了吗？” 第七十九章 猜忌心 “能让巨兽攻击前驯养员, 确实可以证明驯养员已经更改。” “记下记录，标记与被标记关系可以更改驯养关系。” “好了沈绛，你暂时可以离开，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对它做一些别的测试。” 沈绛点了点头, 转头, 见褐发少年被吓着了, 这才得意的对着雪狼命令道，“岑星, 回来。” 雪狼听话的后退了两步, 像条大型犬一样, 伏在地上, 湛蓝色的眼睛低垂, 眼巴巴的看着沈绛的脚。 出了训练场, 在消毒室换防护服的时候，沈绛依旧心情愉悦。 只有他和岑星的纠葛最深。 果然这么多年, 没白养岑星。 离开消毒室，还在地下实验区行走的时候，沈绛就觉得不太舒服。 军部大楼内温度适宜，贴身衣物却是汗涔涔的, 湿漉漉的感觉十分难受。 而且随着走路的动作，汗液流淌浸透衣物的感觉更加无法忽视。 沈绛钻进了最近的洗手间，飞速反锁上门。 军裤上扣着的皮带应声落地, 他倒吸了一口气。 低头, 微微隆起的小腹还没彻底消下去。 不是汗液…… 沈绛瞬间意识过来，攥紧着拳头, 心理暗骂了岑星一句。 简单清理过后, 狭小的隔间里弥漫着令人心猿意马的气息。 沈绛整理好衣服, 做贼心虚的走出隔间，用净味剂将空气里信息素和其他的气息消除，这才松了口气。 通讯器传来响声。 沈绛打开消息，是军官在传唤他去实验室。 他按照指示上的地址，来到指定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位于更深的地下，比实验厂所在的位置还要更深。 乘坐升降梯来到这层的时候，沈绛反射性的打起警惕。 抵达指定的实验室，沈绛推开门走了进去。 惨白的灯光似乎接触不良，忽闪忽闪的。实验室内，陈列着很多立式培养舱，里面灌满培养液，没有装仿生人器材。 毫无人气。 沈绛打开通讯器，看了一眼地图，确认自己没来错地方。 正确认的时候，突然，身后的门传来响声。 沈绛回头，是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进来，整整齐齐的站了一排，从气息上判断，都是alpha。 “您好。”沈绛微微点头敬礼。 “我们奉长官命令，需要对你做一□□检，”其中一位alpha说着，调出许可令给沈绛看，“无比配合。” 沈绛确认了许可令的真实性，才点了头。 那些alpha沉默的开始在操作台前配置药剂。 沈绛杵在原地有些尴尬，试图开口缓解气氛，“打扰，请问一下，请问你们知道岑星原来的驯养员，这么多年是去了什么地方吗？为什么会消失这么久再突然出现？” “他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在这个时空中，9年前他就死了。” “喂，不要和它说话。” “抱歉。”刚刚回应沈绛问题的alpha，又一次保持沉默。 沈绛没再追问，也保持沉默，笔直的站在一旁。 莫约一刻钟，其中一个alpha才转过身，对着他命令道，“躺上手术台。” 沈绛照做。 平躺在台面上的时候，头顶的灯光刺眼的过分。 借着强烈的光晕，沈绛看见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眼熟的医疗仪器。 似乎很久之前使用过，不是止血消炎这些常见用途的医疗仪器。 头盔即将覆在头上的时候，沈绛瞬间回想起来。 ——很多年前，他刚升入军校高级部，模拟作战之后学校统一检查清除他们记忆的时候，用过这种仪器。 因为模拟考试之中出现了林佑之兽化时的样子，和他们学习的联邦正史有很大出入。 “等等，”沈绛瞬间坐直，看着周围几个alpha诧异的神色，他补充道，“嗯……去趟洗手间。” 很显然，这些alpha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那个，前20多个小时里，篡改驯养员的流程中……发生了什么相信军部上下都有目共睹。我想去处理一下……”沈绛说到这儿，故意为难的迟疑了一下，即便脸皮厚，也尽量憋出一点脸红的感觉，“就是处理…可能你们这些alpha不懂omega的生理构造——” “你在质疑我的学术能力吗？我解剖了几十年，当然清楚——” “让他去吧。你个光棍就懂解剖，难怪打了几十年的光棍，怎么没给你脑子剖出来看看？”其中一个alpha说完，冲着沈绛会心一笑，用手指了指实验室最里面的角落，“最里面有独立盥洗室，快去快回。” “谢谢。”沈绛低弱着声音道完谢，起身快步走向实验室里端。 失算了，没想到实验室内有独立盥洗室。 他原想趁机跑到走廊上的。 把自己反锁进盥洗室，沈绛撑着洗手池台面，把水流开到最大，来掩盖自己有些慌乱的呼吸声。 不久前的会议中，那些军官们说过。 ——仿生人傀儡才是最好的驯养员、 ——沈绛虽然有自主意识和独立意志……但资料显示，他可是17代仿生人的变异品，所以才可以脱离培养皿独立存活这么久。精神上他虽然是独立的人类，但生理上，永远都是仿生人，永远不可能和人类一样。 加上刚才，见到的那个眼熟的医疗仪器，和进门时那些灌满培养液却空荡荡的立式培养舱。 沈绛很难不往坏的地方猜想。 ——既然仿生人傀儡才是最好的驯养员，把他变回傀儡，就是最简单便捷安全的方法。 水流的声音再大，也盖不过心跳紊乱的声音。 沈绛打开通讯器。 【无信号区域，无法发送消息】 沈绛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他不能死在这儿，生理和精神意志，都不能死。 外面传来叩门声，“好了吗？已经十分钟了。” “稍等。稍等一下，马上就好。”沈绛尽量冷静的回应。 回答完，沈绛双手支撑回台面。 外面的踱步声令人烦躁。 他闭上眼睛，回想着外面几个alpha的身影。 他们都没携带武器，但是军部大楼的建筑里，会有很多隐形武器，进入战时状态的时候会自动弹开，他之前在模拟作战里见过，沈橪在沈宅的武装也是类似的机制。 上次在沈宅，他能活着闯出去完全是借助了兽化后的岑星。 硬闯不行。 他攥紧拳头。 军部只是把他变回傀儡，而不是杀了他。说明杀死他这条路行不通。 想到这儿，沈绛稍微冷静了一点。 既然硬碰硬不行，只能坦然面对。 走出盥洗室，到了手术台边，沈绛没有自觉的躺回去，而是驻足，伸手拿起按个头盔式仪器，“这个仪器，是用来篡改和消除记忆的吧？” “我们只负责执行命令，请配合。” “正如您所说，在研究部待了几十年，肯定知道这个仪器的用途，”沈绛说到这儿，微微抬眼，“只是普通的身体检查，为什么要用上篡改记忆的仪器。为什么？” 沉默。 身边站着的几个alpha集体沉默，没人回答沈绛的为什么。 沈绛把手中的头盔式治疗仪抬起。 还没砸下去，就被制止。 “这是军部的命令，必须配合。” 话音刚落，手腕上按上来了一只有力的大手。 Alpha强大的力量，让人非常有压迫感。 如果要反抗，势必会要打起来。五个非士官alpha，近身肉搏，沈绛有胜算，但能跑出这个实验室，也跑不出军部大楼。 沈绛松懈绷紧的手腕，赔笑道，“怎么可能不配合？如果真是要消除篡改记忆，得有相关文件才能配合。” 说完，眼前多了一个虚拟荧屏。 30分钟前，联邦颁布了【已拥有独立意志仿生人解决策略】，决议62%票数通过，为保障仿生人利益，已拥有意志的仿生人不会被剥夺生命，只会进行意志数据清零，已独立的意识会储存入储存器，生成全息投影…… 30分钟前，也就是他刚刚踏入这间实验室的时间。 沈绛目瞪口呆的看着荧屏上的信息。 ……独立意志被放入储存器，生成全息投影，就和林校长一样。 “还真是军部的决策。”沈绛慢慢垂下头，声音空洞。 即便低头，脑子里还是那些文字。 从小，他就被教育，要忠于联邦，长大进入军部，为了联邦为了军部为了人民。 结果到头来，一开始教他这个道理的沈橪其实一直在欺骗他。 他所忠于的军部…… 信仰崩塌的感觉也不过此刻。 刚才允许沈绛去盥洗室的那个alpha先一步开口，声音没那么冷冰冰的，多了几分怜惜，“所以，请务必配合。做出牺牲成就大体，想必进入军校的那一刻就有所觉悟。不必担心，你的意志并不会消亡，比如你看林校长，就是我们毕业的军校里的校长林佑之，他就是肉/.体消散保留——” 沈绛没等alpha说完，猛然抬起头。 他的五官虽然漂亮，但不笑的时候很是凌厉，这么一瞪，对方像是被镇住了，声音戛然而止。 “确实，从进入军校开始，就要做好牺牲的觉悟。但是，牺牲是为了联邦的人民和明天……为了某些军官的猜忌心，这不是牺牲，这是谋杀。” “你怎么能——” “别和他废话，都说了仿生人拥有人类意识是件很危险的事儿，现在可算出——” 沈绛没给这个alpha说完的机会，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猛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拽。 隔着手术台，alpha的膝盖和台面撞击发出一声闷响。 “通讯器给我，我要联络长官，”沈绛命令完，伸出手，示意对方把通讯器给他，“我需要向长官确认，不然我不会配合你们。我的通讯器被信号屏蔽了，必须借用你的、” 说完，沈绛见对方一脸不情愿。 他伸手，直接试图夺取。 周围别的alpha想拦，沈绛急忙收手，“别慌，只是要通讯器而已，我只是想向长官确认，如果情况属实，我会配合你们的工作。同为军部的傀儡，傀儡从不为难傀儡。”说完，沈绛倏地一笑。 “给他吧。”被揪着领子的alpha说完，任由沈绛拿了通讯器。 拿到通讯器，沈绛松开抓着对方领子的手。 慢悠悠的坐在手术台上，晃了晃腿，拨通了其中一个通讯。 虚拟荧屏上，多了一个人，背景还是刚才关押岑星的实验厂。 沈绛礼貌的问道，“你好，请问可以听见我讲话吗？” “可以是可以……可这不是何医生的通讯……” “喂，他不是长官，你联系错了。”沈绛听见身边的alpha不耐烦的提醒道。 不是长官就对了。 沈绛唇角勾起一丝笑容，对着通讯器喊道，“岑星！地下73层E区！东33实验室！” 第八十章 我们都是怪物 被抢通讯器的alpha瞬间明白沈绛要做什么, 赶忙上手，试图抢夺回自己的通讯器。 沈绛向后闪，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愣着干什么！启动应急——” 还没吼完，突然, 实验室外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巨物的脚步声, 混合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以及各种东西打落在地上的撞击声。 “————” 空灵灌耳的低吟声, 随即, 实验室里的灯瞬间灭了一半。 立式培养舱也被声波击碎, 里面的培养液瞬间溅了一地。 “那是什么——” 突然, 实验室的上角被破开了一个洞。 一只幽蓝色的眼球顺着缝隙, 向室内窥探。 周围几个医生吓得六神无主, 只有沈绛喜笑颜开。 下一秒，实验室的墙面整个倒塌。 雪狼白色毛绒的脑袋伸了进来。 沈绛伸出手, 摸了摸它的鼻尖，“不错，比我想象的速度要快。” 刚说完，沈绛听见对讲里传来长官的声音, “巨兽突然失控！冲出实验厂跃下天井，定位上显示是朝着你们所在的实验室跑了，务必留意！手术如果开始, 先暂停手术！” 沈绛知道对方不是和他说话, 但还是不请自拿的接了对讲，“回长官, 雪狼没有失控, 是我让他过来的。” 对面明显错愕了几秒。 沈绛放下对讲器, 又伸手摸了摸雪狼的头，“乖。” - 两分钟后，地下区域的空场地上，沈绛和十几个全息投影面面相觑。 他背后站着的是兽化后的雪狼，体型庞大，几乎充斥了整个空间。 这次面对长官，沈绛没低头，站直直视着他们的，面色平静。 “沈绛。你知不知道你不合理的命令，会导致它对周围环境产生巨大的破坏！” 沈绛没理会这句斥责，淡淡开口，“长官。你们打算清除我的意识，对吗？”“然后把我现在这具躯体变成你们想要的仿生人傀儡。” “我们只是打算将你的意识暂时和躯体剥离，暂存在储存器里，等战争结束，再把你复原。不过很显然，你对军部的决策并不是100%信任，一点揣测，就滥用驯养员的身份对巨兽下达命令。” 沈绛不语。 果然。 军部只需要一个傀儡。 “我如果拒绝服从命令呢？”沉默良久，沈绛才开口道，“我对军部是100%的信任，甚至我敢说，我比很多人类对军部都要忠诚，可你们有相信过我吗？” “长官，相信我。我会无条件服从军部的命令，做出必要的牺牲。但是很显然，你们的疑心并不属于我牺牲的范围。”沈绛的语气还是十分冷静，没有过多的感情，实际上，手心的汗已经打湿了袖口。 倒不是因为害怕，沈绛并不怕，他可以操控岑星这个称为“联邦王牌”的武器。如果不是出于对军部最后一丝希望，对前二十多年人生的信仰的希望，他不会站在这儿，和这些军官好好说话。 沉默。 无尽沉默之中，突然，全息投影的队列里多出来了一个身影，慢悠悠的从天井漂下来，悬浮在了人群中间。 全息投影穿着纯白的防护服，带着金边儿眼镜，琥珀色的头发有点长，堪堪束在脑后。 雪杉？ 沈绛第一次见雪杉全息投影的样子，有点不太敢认。 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比现实更年轻些，和平日见到的疯子截然不同。 “呀，你们怎么在这儿？我正想汇报虫洞研究结果，结果一个人都找不到，实验室又离不开人，只能用全息投影分/.身出来，擅自寻找了。”雪杉说完，看了一眼兽化的雪狼，和一脸凝重的沈绛，又看了看同样脸色不好的军官们投影，“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在谈话吗？可以让我也参与吗？” “先汇报你的实验进度。” 雪杉：“我在培养皿中模拟出来了虫洞，时空选择是三日之前。不过放心，对接点是我三日前事先准备好的培养皿内，不会出现意外。关闭虫洞的时候，一度也出现无法修复的问题，无论用多高科技的手段，都无法彻底让虫洞复原，总会死灰复燃，就会战后留下的那个巨大虫洞一样。” 雪杉继续道：“就在刚才，我偶然发现，如果把从虫洞里取的物体全部归还，虫洞就会慢慢自愈，甚至不需要人为干涉。所以我大胆推论，第一星域外的虫洞无法闭合，是因为很多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生命体还没复原，并不是联邦的修复设备技术有问题。” “你是说，是因为另外一个时空的生命体还没归为，才导致现在这种局面的？” “猜测，证据还需要进一步实验。以前军部利用人工虫洞采集过去的资料或是证据，都只是带回来拓本，不会破坏以前时空的东西，所以这么多年，才从来没出现过虫洞闭合不了的状态。”雪杉道，“当然，也不排除以往我们的主动方，这次虫洞我们是被动方的可能性。但现在情况紧急，我认为应该尝试把生命体送回他们原在的时空看看效果，比在军部一天天闷头开会要实际。” “确实，不过我们现在要看你的实验成果，再决定是否采纳你的建议。” “欢迎。我就在我的实验室。”雪杉道，说完，他飘像沈绛的方向，“复原剂在岑星的房间，在狭小的空间里长时间保持兽化他会很难受，当然你要是喜欢看他受难当我没有提醒。” 沈绛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果然，雪杉一搅和，那些军官的全息投影倾巢而出，没人顾得上他。 沈绛回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雪狼。 雪狼目光锐利的直视着前方，似乎随时等待他的令号。 “好了，没事了。”沈绛见雪狼虎视眈眈的样子，勉强笑了笑，摸了摸前爪上的绒毛。 回到岑星所在的全息房间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沈绛看着屋内和军校宿舍一模一样的陈设，出神的晃了晃手里的杯子。 即便那些军官暂时被雪杉的试验成果拖住，也只是暂时，他连军部大楼都出不去。 “哥哥。” 神游在外的时候，沈绛听见浴室里传来岑星的声音。 “我的衣服在沙发上，忘记拿进来了。” 沈绛看了看沙发上，躺着一件浴袍。 他顺手抄起，走到浴室前叩了叩门。 水流的声响很大，几乎掩盖住敲门的声音。 沈绛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干脆自顾自推门而入，准备把衣服放到浴帘外。 室内水汽氤氲，刚放下衣服，突然，沈绛感觉到手腕被用力抓了一下。 “岑——” 还没说完，浴帘内的力量猛地一拽，沈绛毫无防备，直接仰面摔进了浴缸。 脑袋瞬间淹没在水下，他甚至来不及闭气，一下子呛了好几口水。 还没从水中抬起头，烫热的唇瓣毫不讲理的堵住了他的唇，有意将他溺在水中。 “呜——”沈绛淹在水里，说不出话，只有即将窒息的感觉，和上唇被轻咬的感觉是真实的。 长吻持续到四肢开始发软，沈绛才被抱出水面。 “咳咳咳咳——”得到自主呼吸的权利，沈绛下意识的咳嗽。 呼吸很重。 低头喘息的时候，他才发现身上的军服已经彻底被浸透，紧紧贴着身躯。 尤其是军裤。 军服的裁剪原就贴身，湿透的布料把身材勾勒的更加完美。 每一处曲线都一览无余。 沈绛刚想说话。 霸道的亲吻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唇。 这次不仅是滚烫的体温，还有一股雪原的味道散发出来。 是岑星的信息素。 和上次轻轻啃咬唇瓣的浅吻不同。 灵巧的软舌长驱直入，沈绛连呜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沈绛下意识抱住少年的后背。 不知不觉，这幅后背变得宽阔可靠，不再是一只手就能抱过来的宽度。 岑星耳语的声音很轻，“我都听见了。兽化的时候，我是有意识的。” “嗯。”沈绛闷哼了一声。 “哥哥不用怕，你是现在拥有最强人形武器的人，只要我在你身边——” “我说过我害怕吗？”沈绛反驳道。 两个人离得太近，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雪原的味道中，不知不觉混合了一丝甜腻。 “还有，上次和你说过，接吻的时候动作不能莽撞。”沈绛说完，轻轻的朝着少年的唇边凑去，却不急着附上，只是将吐息不断拍打在对方唇角。听着岑星的呼吸立即乱了方寸，沈绛笑了，果然还是小朋友。 他压着声音，又贴近了些，唇珠已经能时不时摩挲到少年的唇角，“我们都是这个时代的怪物，一起坠入深渊吧。” 刚说完，背后猛地吃痛，瓷砖冰冷的感觉和唇瓣上炽热的体温对比鲜明。 窒息的长吻中，沈绛的唇角微微扬起。 - “哥哥，我这次的亲吻怎么样？满意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和银白色发丝扫在皮肤上细痒的触感，以及信息素的致命诱/.惑，沈绛说不出话。 “我明白了。” 沈绛还没明白过来岑星明白什么。 军裤皮带的金属扣传来清脆的声响。 沈绛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咬牙。 浴室里任何一点小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甚至带着回响。 负罪感在信息素的作用和神经舒缓之下，早就烟消云散。 沈绛不自觉的把手指伸进银白色的头发里，缓缓地摸着他的头。 岑星的头发很软，哪怕湿透，也不涩手，摸起来像羽绒一样，软软滑滑。 花洒还在不断的发出水流声，在听觉被强化的情况下，有些刺耳。 空气中，甜腻的信息素早就盖过了雪原的味道。 * 作者有话要说： - 不负责任的小剧场。 - 事毕。 沈绛把插/.在岑星头发里的手伸出来，五指上挂着至少十根银白色的发丝，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平时看你刀枪不入的，居然也会脱发啊？” 岑星：…… 第八十一章 流浪 …… 浴室内的水雾愈发浓烈, 像是在布满伤口的皮肤蒙上一层薄纱，隐藏狰狞的陈年旧伤，只留下流畅紧致的肌肉，还有微微颤动的青筋。 “这次哥哥怎么这么主动, 没有像以前一样拒绝我？” 听见背后的声音, 沈绛才懒懒的睁开眼睛, 身体依旧伏在浴缸上没动。 餍足后的倦怠。 良久，沈绛才开口, “看来你喜欢被拒绝？” 岑星又附的近了一些, 银白色的头发绕过沈绛的肩头, 落在心口, 脑袋轻轻的贴在颈后, 语气里有些慌乱, “当然不是。我很高兴。很高兴哥哥愿意展现……这么不可思议的一面。只是好奇，是因为信息素的作用才接受我, 还是因为……”说到这儿，岑星顿了一下，声音心虚的放轻，“还是因为, 因为……喜欢我。” 沈绛：“嗯？” “没，没什么。” 听着慌乱的语气，沈绛唇角扬了一下。 “敢在全息游戏机上动手脚欺骗我, 还敢在巷子里强行临时标记我, 现在怎么突然这么纯情了？” 岑星没说话。 情窦初开的时候是觊觎哥哥的身体。 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肌肉和漂亮的线条, 以及受伤后皮肤上的红痕, 虚弱时倔强的表情, 都是他日思夜想的画面。 可真的得到了这具身体，又忍不住开始渴望更多。 想要哥哥的心。 不是现在这种手足之间的亲情。 岑星小时候见过哥哥对待暗恋之人的态度，一见到对方就会语无伦次手忙脚乱，一见到对方就会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话都说不囫囵，他想要的是这种喜欢。 “信息素的作用，”沈绛平淡的说道，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不过应该也不全是信息素的作用，至少我看见你和你原来的驯养员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会有点难受。” 说完，沈绛站起来，裹上浴巾，大步离开了浴室。 哪怕不回头，他也能猜到岑星现在的表情有多无措和惊讶。 事到如今，说对这个从小养大的崽子没有占有欲，没有别的情感，沈绛自己也不信。 当沈家的亲人变得不再可靠，信仰的军部渐渐崩塌的时候，岑星对于他的意义，就不仅仅是弟弟。 更像是精神支柱，或者说，是比精神支柱还要重要的存在。 而且，标记，驯养，一切的亲密行为他们都发生了。 沈绛当然知道作为兄长，应该制止掐断岑星的不良行为。 而不是纵容着他，甚至和他一起沦陷。 沈绛站在镜子前穿着新的军服，整理着袖口上的褶皱。 整理衣服的时候，岑星放在浴室外的通讯器响了。 岑星闻声迅速从浴室里钻出来。 沈绛从镜子的反光里，能看见岑星身上毫无遮挡的线条，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去继续整理衣服，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休息时间在自己的休息室洗澡，有什么问题吗？” “……” 沈绛听见对话内容，赶忙回头。 只见岑星大大方方的接通了长官通讯，虚拟荧屏上，上半身的肌肉毫不保留的展现在外面。 ——也不仅是肌肉，还有不久留下的血色痕迹和淤青。 缠绵的痕迹。 岑星平静的对着通讯回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形象有什么不妥，“明白了。我三十分钟内会到。” 挂断通讯，沈绛才板着脸开口训斥，“把衣服穿好再接通讯。” “哥哥是不希望别人看见我的身体吗？” 听见这么肉麻的话，沈绛不禁蹙眉，“爱给谁看给谁看，觉得伤风败俗而已。” 说完，沈绛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再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信不信我杀了你——”还没说完，背后的温度倏然一高。 心脏的跳动，和呼吸的声音，薄薄的军服布料，根本隔不住。 还有岑星炽热的体温。 “……”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沈绛不太自在的把目光瞥向别处，没再看镜子。 “嗯，我相信哥哥真的会杀了我，因为刚才浴室，哥哥就让我尝到了濒死的滋味——” 沈绛没等岑星说完，下意识抬手。 刚抬过肩，手腕就被死死地抓住。 “领带皱了。”岑星握住哥哥的手慢慢放下，另一只手摸上哥哥的下巴，强行掰过逼迫他看着镜子。 整理领带的时候，手指若有若无的戳到心口。 每当沈绛刚想发火，修长的手指又开始乖乖的整理领带，只给他留下了一点点余温和轻痒。 “好了，”岑星看了看镜子里穿着军服的哥哥，这幅凌厉漂亮的五官，紧致却不失轻盈的身体，和一丝不露的军服最配了，“我给哥哥打的领带怎么样？” “哪儿学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花招？”沈绛自顾自伸手，又整理了一下领结，“赶紧把衣服穿上！光着在房间晃悠像什样子？”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一起抵达实验室。 很多人都在，包括在军部的所有军官，以及岑星的前驯养员，还有蓬头垢面的雪杉。 沈绛第一次见雪杉埋汰成这幅样子，蓬头垢面的，眼下的乌青像是被人拿毛笔画过。 “不是说了让你一个人前来吗？”其中一个全息投影看到沈绛的身影，有点不悦。 岑星：“嗯，您是说了。但是以你们对待哥哥的态度，还是让他待在我身边保险一点。我相信您也不希望军部大楼的硬件设施，再因为我突然兽化而遭到破坏。” “让他来也不妨事。”金发长者的全息投影说道，“雪杉，讲给他听。” 雪杉喝了一口睡眠补给，示意仿生人助手讲给岑星听。 “最新研究发现，让生命体回归原本时空，确实和虫洞修复息息相关。离我们最近的异时空生命体就是你的前驯养员，但是他现在不肯配合我们的工作，一定要见你。” 仿生人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缩在墙角里的褐发少年，“采取强制的手段逼他配合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你能劝服他最好，因为图克先生新做的人工虫洞很脆弱，不太能经得起折腾。” 岑星点头，“我知道了，”说完，当着所有的军官的面，把一个小巧的物件丢给了沈绛，“这个是我体内的引爆控制器，必要的时候，可以让我产生巨大的爆/.炸，威力足够让整个军部大楼和里面的所有生命体一起灰飞烟灭。” “当然，我还是更希望哥哥用命令控制我。”岑星有低声补了一句。 沈伸手接住，收在身上。 环顾了一圈周围站着的军官的脸色，似乎都不太好。 沈绛知道现在他们不敢拿他怎么样，也不怕气氛逼仄，站在实验室里和大家面面相觑。 - 岑星走向墙角蜷缩着的少年。 毫无光泽的褐色头发，纤细的四肢，这么蜷着，显得格外可怜。 沉默良久，岑星还是低声道，“阿弥。” 褐发少年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抬头。 “阿弥，回去吧。”岑星也蹲下，保持和少年一样高的海拔。 少年毫无反应。 岑星见他没反应，又嘀咕道，“也对。你的记忆里，肯定没有这个画面。” 嘀咕完，岑星没再说话，从搜索引擎上调出来了一个页面，“这是九年前的新闻，发生在第一星域边缘的地下娱乐区域的。” 【接地气新闻社记者为您报道：今日，在第一星域地下区域发生一起极为恶劣的凶杀案件，一名男童被藏尸在喷泉雕像内，经确认已死亡一周以上，目测9岁左右。身上的身份芯片被残忍挖去，血型和基因被人造血液稀释过，导致警方无法确定死者身份。而且致命伤十分精准，且凶手并未带走死者身上财物。现联邦警部发布20万星币悬赏，希望知情人提供凶手线索。】 新闻下面，是当年现场的全息记录。 警戒线内，一滩人形和腐烂的衣物，穿着警服的警察，和一个带着鹰喙面具的少年强行入镜。 蜷缩着的阿弥看着荧屏上的新闻，眼睛不可思议的睁大，本就瘦削的脸颊，几乎要把眼球给崩出来。 “不，不可能……” “这是真的，九年前的新闻。也算当初轰动一时的案件。但因为事发地点在管理混乱的城区，加上并无人来认领尸体，所以最后以‘联邦实验室跑出来的实验品’为结果，草草结案，并没有找到凶手，”岑星说着，目光瞥向斜下方的地面，“当年在地下城区流浪，没有吃的，没有干净的水源，你给我了半块死面疙瘩，你说我的头发和眼睛很漂亮，问我要不要和你一起流浪，有个照应。” - 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一直生活在这个昏暗无光的地方。 冬冷夏热，没有人工气候调节，不仅是一片被联邦抛弃的废弃之城，甚至连阳光都放弃施舍这块贫瘠的土地。 “喂，大白！” “是叫我的狗啦，不是喊你！”一个红发小女孩走了过来。 孩童又垂下头。 他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长期栖身的地方在一间旅馆的狗棚旁边，所以街区周围的人都喊他“大白”，当然，狗棚的主人，也叫大白，是条长毛的白色大型犬。 小女孩是旅馆老板的女儿，也是这条街区里，少数能不挨太多饿，勉强能穿暖的孩子。是很多流浪孩童的羡慕对象。 “大白，给你吃的。” “这次大白是喊你的。”红发给他了一块黑面包。 他毫不犹豫的接过面包，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好几次被噎到，脸都青了，但还是义无反顾的继续风卷残云。 “我们家的这间旅馆要卖了，全家迁往第四星域，以后就不能背着我妈妈偷偷来给你送吃的了。” 第八十二章 岑星视角：流浪时期 “不过可以给你留一点食物补给药片, 据说是从第一星域运过来的高级货，可以完美替代食物，我手上还有很多，不过去第四星域以后就有好吃的食物了, 这些药片就用不到了。”小女孩说着, 递给他了一个小瓶子, “虽然卖了也能值不少钱，不过看在你经常陪我玩游戏, 还帮我们家打扫院子的份上, 送给你好了。” 他接过, 看了看不到掌心大小的瓶子。 “别看就这么一点, 至少够你吃一个月了。好了大白, 你该洗澡了, 过几天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 他刚想回答什么，后知后觉发觉到这声“大白”是在喊狗, 只好悻悻的缩回墙角，看了看手里那瓶食物补给片。 “谢谢。”说完谢谢的时候，女孩已经牵着狗走远了。 第一星域的高科技产物，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无疑是罕见稀有的。 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神奇的产物, 不到掌心大小，就能满足一个月的食物需求。 再三看了看这一小瓶药剂后，他小心翼翼把瓶子收好。 刚收好瓶子, 原就灰蒙蒙的天, 淅淅沥沥的落下雨滴。 人类早就可以控制生存区域的大部分天气和温度，比如第一星域, 常年放晴四季如春, 偶尔阴雨, 不过是生活中的调节剂。 不像这儿，因为没有人工天气管理，骤雨狂风是家常便饭，暴雪和极炎也不少见。 很快，细针一般的雨点，变成了豆大的雨滴。 他找了处能避雨的屋檐，用绕在手腕上的破布条，绑好了散在肩头的银白色长发。 雨势渐大。 即便躲在屋檐下，身上也不免湿透。 雨水冷冽潮湿的气味中，突然混杂了一丝酒气。 他回头，只见几个醉醺醺的壮汉的身影出现在巷口。 糟糕。 这几个身影他认得。 在这片荒芜之地，弱肉强食就是规则，而这几个壮汉，就是强食者。 “哦呦，今天走运诶，终于再遇见这只蓝眼睛的小猫咪了！真漂亮啊，六七岁的年纪体型正正好哈哈哈哈哈哈。” “这头白毛看起来真软，喂，过来，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他哪儿肯听，也不顾雨大，撒开腿就朝着巷子深处钻。 “喂，别跑啊！跟着我们有暖和的房子，好吃的食物和温暖的衣服，你想要的我们都有，跑什么呀？” “对呀，这么漂亮的小猫咪怎么能流浪呢？跟着我们，要什么没有？即便没有，也给你抢过来。” 身后猥琐的笑声久久回荡。 即便听不懂这句“小猫咪”的深意，他也能感觉到，不是什么好话。 跑到巷子深处，看着面前的死胡同，他陷入沉默。 回头…… 一回头，三四个拉长的斜影出现在巷口的地面。 慌乱中，左手边虚掩着的旧门里，突然有一股大力拽了他一把。 他一个踉跄，毫无防备的跌了进去。 虚掩的门后是一个干燥的房间，虽然简陋，但意外收拾的干净，墙边的柜子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些药瓶和书籍。 中间，一个火盆正散发着热气。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这个拉他进来的人。 因为瘦弱，看起来不过十二三的年纪，实际年龄可能要再稍微大些。褐色的短发，白皙干净的皮肤，身上的衣服虽然洗到泛白，但款式意外的新颖，布料也不像是随处可见的粗布麻布。 “谢，谢谢……”看了片刻，他才想起来道谢。 少年没理他，径直走向门口，一脚踹开岌岌可危的木门，大吼道，“我说，你们在我门前干什么？我寻思着也没养看门犬啊？” 外面淋雨的醉汉一见到褐发少年，瞬间赔笑，“诶小医生，刚才见了一只小猫咪朝这儿跑了——” “什么猫猫狗狗的，我最讨厌那些毛茸茸的东西了，见一次掐死一次，以后还想来我这儿买药就赶紧滚。” “走了走了。小医生发话了让咱们滚呢。” “啧，真无趣……” “……算了算了，反正生活在这儿的小猫咪，早晚得被我们抓住。” “……” 醉汉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神经。 “谢谢。”他怕少年没听见，又一次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嗯。”少年的反应很冷淡。 “谢谢。”他又重复道。 “说一次就听见了。别复读了。”少年不耐烦的吼道，吼完，自顾自的坐在火盆边，蜷缩着身躯。 安定下来之后，他才发现，少年的脸色发红，手脚小幅度的颤抖，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 刚才那些醉汉叫他“小医生”，医生原来也会生病，他不禁想道。 “……你没事吧？” 少年：“……” 他大胆了一点，朝着火盆边上爬去，“谢谢你救了我，如果我有什么能帮你——” “都说了别再重复‘谢谢’两个字了，烦不烦？” “……” 少年吼完，又低声道，“算了。坐在这儿把衣服烤干，再说一句谢谢我杀了你。” 他没说话，默默坐在火盆边，烤着湿透的衣服。 有了火焰的温度，湿漉漉的银白发很快重新干燥，浅浅的颜色像丝绸一样漂亮。 外面的雨声还是很大，和温暖的室内对比鲜明。 湛蓝色的眼睛中，映烁着火光，忽闪忽闪的。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看着他小小的身躯，问道。 “不知道。他们叫我大白。” “大白？那不是旅馆老板养的狗的名字吗？也对，我见过你，你好像以前在旅馆打杂。不过旅馆现在要迁走了。” “嗯。我是和那条狗共用一个名字。”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不过我有名字，只是不知道怎么读。给认字的旅客看了，他们说是用军用符文写的，所以很难认出来对应的是什么字。” 少年：“长什么样？让我看看。”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金属制的牌子，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少年接过，“姓名，岑星。这块金属是第十一星域的产物，应该是你出生的时候父母离你而去，医院为了区分你和其他婴儿，给你的身份牌。用军用符文记录名字的目的是，方便给医生护士看。” 岑星听的目瞪口呆。 虽然不知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听起来就非常厉害。 他对这个救命恩人更刮目相看。 “你怎么认识这些鬼画符一样的文字的？” “它不叫鬼画符，叫军用符文。”少年纠正道，“说来话长，反正就是认识，问这些做什么？” 岑星摇摇头。 反正对方不说，也不影响他的崇拜。 “话说，刚才那些人说的‘小猫咪’，指的是你吗？” “好像是。”岑星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好几次遇见他们，他们都要抓我走，说会给我暖和的环境和好吃的食物，但我不信。” “不信就对了，说明脑子不傻。”少年轻蔑的哼了一声，哼完，努力收敛了一下情绪，“知道他们抓你去做什么吗？” 岑星顿了一下，“杀了我？” “错了。” 岑星刚想说话，突然脸上一热。 只见少年用手沾着碳灰，朝他脸上抹。 他没敢反抗，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个人不会伤害他。 少年再三确认把这张脸抹的乌漆嘛黑之后，才开口，“看来你很走运，长得这么好看，生活在这种地方，居然没受到过什么实质性伤害。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孩，他们才不会杀了你，只会让你生不如死。以后记着，出门就把脸上抹上灰。” 岑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他也不知道对方所谓的“伤害”指的是什么，但是从语气可以听出，绝对不是挨冻挨饿挨打这种简单的伤害。他从有记忆就在这儿滚打摸爬生活，挨饿受冻早就成寻常，根本算不上伤害。 “咳咳咳。”少年蜷坐在火盆旁边，又咳嗽了两声，呼吸沉重。 沉默间，岑星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叫我阿弥，或者小医生……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少年说完，又把头埋了埋，“去，帮我把桌子上的药剂拿过来。” 岑星点了点头。 对方救了他一命，他跑腿是应该的。 桌子上的针剂没有标签，只是一管淡蓝色的药液。 他看着少年把针剂缓缓注射进靠近后颈的皮肤，脸上的红晕似乎褪了一点点。 “你倒是听使唤。不错，没白救你。”少年喃喃道。 “这是退烧药吗？”岑星小心翼翼的问道。 “抑制剂。我自己兑出来的仿制药，效果不太稳定。” “啊？”岑星听着这个陌生的名词，挠了挠头，“一只鸡？”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等雨停以后帮我去西街区弄点面包和肉干，要细粮的面包和鹿肉干，我需要食物。做得好了，往后这间屋子你也有使用权，我需要一个人帮我跑腿。” 岑星看了一眼外面的暴雨。 “当然，你要是宁愿露宿街头也不帮我，现在滚就行了。睡了。”少年说完，在火盆边躺下，拽上旁边的薄毯，以蜷缩的体态保持体温。 岑星没说话。 旅馆老板举家搬迁，他的庇护所没有了。 现在这儿是他最好的选择。 环境干燥，有一位认字懂医药的年长者，似乎在这片街区还小有威望。 趁着少年睡着，岑星看了看旅馆老板的女儿留给自己的食物补给片。 不行，暂时还不能彻底信任这个少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手里有高级食物。 岑星想了想，还是把补给片小心翼翼的收好。 外面的雨还在下。 炭火快烧完了，岑星添完炭，正坐在盆边烤火，只见少年蜷在毯子里的胳膊无意识露了出来，肩膀就这么晾在冷空气里。 发烧的情况下再着凉，会更糟糕吧？ 岑星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上前，帮对方盖盖被子。 手刚刚触碰到肩膀上的布料。 突然，沉睡中的少年一个暴起，反手就是一巴掌。 岑星躲得快，没被打到脸，但还是被抡倒在了地上。 他一头雾水的坐起来，看着目光凶神恶煞的少年。 “我是想，帮你盖毯子……”岑星的声音很小。 少年恶狠狠的低声咆哮道，“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都别碰我。我最讨厌别人碰我。” 第八十三章 流浪时期：2 岑星突然被吼, 只能默默的缩回小手。 他看着少年自顾自的裹紧毯子，脑袋转向另一端。 岑星没敢再说话，趁着雨没停，在家徒四壁的房间里转悠了一圈。 除了门口的柜台和药柜繁琐一些, 其他的设施都简洁的过分。 他迈着小短腿爬上柜台上的高凳。 桌子上有一个小小的信封, 是拆开过的, 上面的墨迹已经开始模糊了。 岑星所认识的字不多，只能从上面依稀辨别出来一行字, ‘……八岁生日快乐。’名字的地方是一串花体字, 岑星不太认识。 可能是小医生原本的名字？ 他又看了看熟睡中的少年。 原来才八/.九岁的年纪吗？乍一看岑星还以为少年大他很多。因为在这种地方生活久了, 营养不良是再寻常不过的现象。如果实际年龄比看上去要小, 肯定是没来这儿多久, 而且以前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雨停了以后, 岑星按照吩咐，去了面包铺和肉铺。 “食物补给片, 第一星域产的，我拿这个和你换。”站在摊位前，岑星小心翼翼的倒出来两片食物补给片，递了过去。 “哟, 稀罕货呀。你个小孩子怎么拿到的？” “偷的。”岑星低下头。 他现在满身泥泞，银白色的头发早被泥巴和碳灰抹的看不出颜色。 光线原因，湛蓝色的眼睛发暗, 几乎看不出什么容貌特征。 “据说是军用的, 这两片可以抵四天的食物，而且保质期很长很长。” 回到栖息所, 岑星把面包和肉干放在柜台上。 火盆旁的少年已经醒了。 “弄到了, 你要的面包和鹿肉。”岑星识趣的和他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没靠近。 “怎么弄到的？” “偷的。”岑星大言不惭的编道。 戒备心让他不敢让这个少年知道他有食物补给片。 “嗯。” 岑星没再说话，也坐在火盆旁边取暖。 屋内干燥，加上炉子的温度很舒适，不一会儿，他就开始犯困。 干燥温暖的环境，火星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响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很快，他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醒。” 刚没睡一会儿，肩膀被晃了一下。 还没睁开眼，肉汤的香气先一步钻入鼻腔。 岑星连忙睁眼。 面前摆着的碗里，是热气腾腾的肉汤，香气浓郁，完全没有腥膻的味道。 肉汤旁边，还有半块面包。 “给你留的。快吃。吃完替我干活。” 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肉食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很快，碗里连汤都不剩下一滴。 吃完，岑星才发觉到小医生在柜台上捣鼓着和什么。 医疗托盘内，有一把小巧的刀刃，和浓烈的酒精味。 “拿着。”少年递给他了一柄槍。 岑星接过，疑惑的颠了颠。 比他见过的槍械都要小巧，没有扳机。 突然，他不知道按到了哪里，槍上突然弹出了一个小小的虚拟影评。 上面只有鬼画符……不，军用符文一样的文字。 “这是军部新研制的微型蒸汽槍。用虚拟荧屏就可以发射能源，10米以内的杀伤力最大，1米以内可以让皮肤直接汽化。”少年讲解着，解开了蒸汽槍的安全限制，“按下这个键，就是发射。” 只见蒸汽槍冒出一道白烟，周围的空气瞬间灼热。 最终，白烟消散在空气里。 “会用了吗？” 岑星点了点头，照着少年刚才教给他的方法，朝着地面放了一次空槍。 “行了。待会儿如果有人强行闯入，杀了他们。” 在这种地方，杀与被杀每天都在上演，没有律法监管，可能只是一点小小的恩怨，就会让双方付出生命。 岑星点点头，“好，我会做到的。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强行闯入？” “我第二性别分化的早，现在正在特殊时期，alpha会被我的信息素吸引。待会儿我的信息素释放值会达到巅峰……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还太小，闻不见的。” 岑星确实不懂。 只见少年拿起托盘内的刀子，狠狠的朝着自己的后颈剜去。 岑星睁大眼睛，蓝色的瞳眸因震惊而放大。 岑星急忙喊道，“喂——” “别，别过来。”少年脸上已经全是冷汗，声音都打着颤，“看……看好门。我嗅到alpha的信息素了，有人要过来。” 岑星只敢听话，老老实实的盯着门。 “……” “……”背后，血腥的气味，和剪刀剪断皮肉的声音十分刺耳。 “……”还有少年忍痛时压抑的低吼。 岑星不敢回头看。 把刀子活生生扎进后颈…… 这种疼他连想都不敢想。 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愈发浓烈。 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 “哪个小omega没带抑制剂？别躲了，躲也没用的。” “喂，小医生，是不是你的病人啊？我说，这种omega就别救了，说不定他巴不得被人上——” “……开槍。”虚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岑星屏住呼吸凝住气，启动了蒸汽槍，朝着脚步声来的方向，双手持槍稳住准心。 “——”巷口，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杀人了！杀人了！” “他怎么突然就暴毙了！” “救命……” 确定没有人再来，岑星才掩上门，匆匆朝着柜台跑去。 少年喘着气，抖着手捂着后颈上的伤口。 医疗托盘内，有一块被剜下来的血肉，血液还没凝固。 岑星被这幅画面吓得目瞪口呆。 “把它扔了。扔出去喂狗就行。” 岑星看着那块血肉，不敢动。 “怕什么？那是我的腺体，会散发信息素的地方。它的存在只会带来灾祸，把它挖出来，以后我就安全了。” 岑星还是不敢动。 他听不懂什么是腺体的，只知道这是从身上活生生挖下来的肉。 “别怕。只要你不分化成omega，就不会和我一样遭这趟罪。帮我扔了，快点，我不想看见它。” 他忍住反胃，端起那个托盘，匆匆丢在了街角的污水沟。 污水沟附近的动物闻到腥味，立刻扑了上来。 岑星丢下盘子连忙往回跑。 - 挖去腺体的第三天，少年就发起高烧。 咳嗽声，以及难受的低吟充斥着整个房间。 岑星几乎是半个小时爬起来一次，替他更换额头上的湿毛巾，往炉里添加炭火，维持房间内的温暖。 半夜，岑星实在是困，缩在少年旁边不到一米的距离，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地板太冷。 半梦半醒之间，岑星本能的想要往身边的毯子里钻。 毛毯里面更为温暖，岑星安稳的往里蜷了蜷。 半个小时后，生物钟让他清醒的时候，岑星才意识到，毛毯的温度中夹杂着一丝热的过分的体温。 他意识到自己挨到小医生了。 还没准备爬起来，肩膀被按住了。 “辛苦了，睡一会儿吧。我已经好多了，不用替我换毛巾添炭火了。” 那只手就这么搭在他肩上，把他牢牢按在毯子里。 被环抱的感觉真的非常，非常有安全感。 岑星上次体会这种感觉，还是挤在狗棚里和大白抱在一起睡的时候。 “你不是很讨厌别人靠近你吗？”毯子和臂弯里的温度都很舒适，岑星小声问道。 “那是他们，你不一样。睡吧。”惺忪的声音十分温柔，“说话，前几天的食物，不是你偷来的吧？” 岑星怔了一下。 “你这么小一点，怎么可能偷的到这么多食物。” 岑星沉默。 他确实不是偷的，是拿手里的食物补给片换的。 “不想说也没关系。对身边的人抱有警惕是好事，知道防着我，说明你的生存能力不错。” 听到这句话，岑星不禁有点难过。 对方肯让他亲近，应该是已经信任他了吧？ “食物补给片换的。旅馆老板的女儿留给我的。”沉默片刻，岑星还是开口解释道。 说完，岑星又急忙追问道，“那以后，我都可以挨着你睡吗？” “嗯。” 听到这声应答，岑星没再和困意做挣扎，安心的睡了过去。 和别人拥抱的感觉真的很好。 哪怕对方不是人，是狗也行。 生命体的体温带来的心安是无可取代的。 - “小医生小医生！城区外面停了一架战舰！他们说是第一星域来的！” 自从那天，这个小医生和这间房子，就成了他的栖息之所。 和小医生熟了以后，岑星发现这个人还是很热情的。 至少对他很热情。 没事的时候会教他认字读书，以及一些基础药理。还会用手上的布料给他裁衣服。曾经他羡慕旅馆老板的女儿能吃饱穿暖，现在，他阴差阳错的也获得了这种生活。 小医生像哥哥一样，处处照顾着他。 岑星不太清楚小医生原本是什么来头，只能感觉到他应该不是从小生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甚至说，从前的生活应该十分优渥。 “战舰？”少年有点疑惑。 “他们说是战舰！上面下来了很多穿军服的人，看起来很厉害，好像还可以领取物资。” 少年淡淡道，“离他们远一点，穿军服的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们那点物资不要也罢，指不定里面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他们没走之前别出去玩了，帮我把菜择了。” “噢。” 虽然乖乖择菜，但岑星到底还是好奇。 把饭煮上后，岑星还是没忍住，趁着小医生看书的时候溜了出去。 荒芜之地最不缺的就是荒芜的空地。 一览无余的短杂草坪上，巨大的战舰格外显眼。 很多人老人孩子排着队，在战舰前领取物资。 岑星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穿军服的人。 正看得出神，突然，身边多了一道长影。 “小朋友，看看这个。感兴趣的话可以来找我们。” 手心上多了一个小小的方块。 按下按钮，里面冒出一个虚拟荧屏，上面是一个简单的宣传页面，和一段宣传视频。 “巨兽基因改造计划……”岑星不太认得上面的字，只能复述视频里的话，“如若被选中，可以保证衣食不愁，长居第一星域……” 看完宣传内容，岑星刚想说话，抬头，发现那个军官早就不见踪影。 第八十四章 流浪时期：欺骗 上面宣传的条件十分诱人。 如果被选中, 不仅仅能吃饱穿暖，甚至是裹上从未敢奢想的生活，彻底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荒芜之地。 只要稍微配合他们叫什么巨兽基因的实验就行，听起来也不是很难。 躲在没人的地方, 岑星又把那个小盒子反反复复打开了两次。 重复观看着里面演示出来的灯火通明的第一星域。 他在梦里都没见过那么繁华的都市。 回到和小医生栖息的小屋, 饭已经煮好了。 岑星想了想, 还是没和小医生说偷偷跑出去的事情，尽量克制自己不再去想关于第一星域的宣传。虽然他很想去试试看…… 小医生好像对“军部”, “第一星域”, 这些词汇十分厌恶。反正他现在也能吃饱穿暖,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 他更希望和小医生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 “星星, 上午是不是跑出去了？” 吃饭的时候, 岑星正啃着玉米，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 咀嚼食物的动作都怔住了。 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和仓鼠一样，抿着嘴，一言不发。 “去看战舰了吧？”少年毫不留情的点破。 岑星停顿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嗯。” 咽完食物, 他才开口说话，“我好奇。” “他们这次来是干什么的？” “说是寻找合适人选配合他们的实验……叫什么，基因？”岑星努力回想着刚才看过的宣传视频, “不过你放心, 我就是好奇去看看，没有想报名的意思。你说你不喜欢军部和第一星域, 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嗯, ”少年这才继续吃饭, “这就对了。” 岑星松了口气。 看来小医生没有生气，太好了。 “不过阿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军部啊？生活在这儿的人，都很向往第一星域的生活。哪怕生活在第一星域的地下城区，也比这儿条件好百倍。” “没为什么。别问。”少年淡淡的说道，“吃完饭来柜台，考考你前两天教你的认得字还会不会读。再给你量量身高，你袖子短了，该裁衣服了。” 岑星点了点头。 小医生总是这样，话很少，不喜欢解释，但就是十分靠谱。 入夜，岑星还是习惯性的缩在小医生旁边睡觉。 火炉的温度加上人类的体温，很快就有了睡意。 从小，他就羡慕旅馆老板的女儿可以和父母一起睡，他没有父母，但是有小医生。 是半夜，岑星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 毯子里的温度瞬间凉了不少。 脚步声渐渐远去。 岑星意识到小医生离开，瞬间就清醒了。 他连鞋都顾不上穿，匆忙跟着跑了出去。 夜色浓重，吝啬的月光下，能见度很低。 岑星跟着影子，一路小跑出去。 看见小医生单薄的背影停下，岑星刚想大喊他的名字，问他去干什么。 街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几个穿着军部制服的高个子，和小医生站在一起。 他们在交谈着什么。 岑星瞬间不敢吭声，蹲在墙角，静静的看着他们。 小医生笔直的站在那些军人面前，看起来丝毫不怯场。 只是离得太远，岑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感觉到人影移动的时候，岑星没敢再待下去，匆匆跑了回去，先一步钻进被窝。 刚躺下没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 身旁，小医生熟悉的体温又躺了下来。 - 战舰停留了三天，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早晨岑星去给面包铺老板送药，顺便拿食物的时候，发现接到冷清了不少。 醉鬼和沉迷于药物的人没减少，少的是以前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自从给小医生打杂，跟着小医生生活之后，以前常见的孩童开始对他产生敌意，只要遇见，必会虎视眈眈的瞪着岑星，或者吓唬嘲讽岑星两下，仿佛在嫉妒，为什么被收容的不是他们。 但是这些人，好像一夜之间就不见了。 回到破旧干净的小屋，岑星给炉子添了炭火。 小医生还在睡觉。 他分出一小份粮食煮粥，把剩下的食物放到柜子里。 煮好早饭，还是不见小医生起来。 岑星感觉奇怪。 往常，小医生起的比鸡都早。 “阿弥？小医生？”岑星意识到不对，跑到火炉边，跪在地上。 只见少年呼吸急促，眉头紧锁。 岑星瞬间慌了。 “喂，阿弥，醒醒？” 少年勉强睁开眼睛，但很快又闭上。 岑星慌了。 他上次见阿弥生病，是刚被捡回来的时候，对方说是什么信息素导致的，切除腺体就好了，可是现在腺体已经切除了，按理说不应该再生病了啊。 在这种地方，生病几乎意味着死亡，阿弥是这片街区唯一懂药理的人，药铺也是这片街区唯一的药铺。 “你感觉怎么样？需要吃什么药？” “……” “是昨天受凉了吗？还是怎么回事？哪儿不舒服你说呀？”岑星只能干着急。 他从来没这么慌过。 要是没了小医生……他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别晃我，很难受。心脏问题，以前是靠联邦研究部的特效……算了，反正我现有的药，都不抵用。让我睡一会儿，别吵，急也没用。”少年的声音有气无力。 岑星不敢再碰他。 “星星，地窖里有一小袋黄金。万一我真的死了，这些钱当做路费也够你离开这个地方。到了联邦管辖的星域，不要去地下城区，去地面上的闹市区，这样你的身份芯片才会自动和当地网路联络，会被孤儿院收养，运气好，甚至还能找到不错的人家领养你……” 万一死了？ 岑星听到对方交代后事，人都懵了。 “开玩笑的。哪儿有那么容易被孤儿院收养……” 少年说完翻了个身，像是睡着了。 岑星在原地呆滞了好久，才站了起来。 怎么办。 小医生不能死。 垂头站了好久，岑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撒开腿飞快的奔跑。 穿过接道，跑到不远处城区外的大片空地。 战舰还在！ 看见战舰，岑星松了一口气。 他早就意识到，小医生小时候生活的环境肯定是十分优渥的，刚才又提到联邦研究所的特效药物……岑星把目光瞄向了战舰。 小医生教过他战舰的基本构造，一般后右舱是能源储备仓，左后舱是医疗储备。 他在这种地方生活了六七年，靠偷盗为生长大的。 想到这儿，岑星深吸了一口气，卯足劲儿，目光开始搜寻可行的道路。 他不知道，战舰上的高科技设备比他想象的要先进的多。 还没接近战舰，突然，后领子就被抓了一下，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检测，有入侵者……不过是个好奇的小入侵者，请求指示】 “放开我！”岑星双脚离地，只能在空中乱扑腾。 背后的人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岑星转头，刚想反抗，突然迎上那张像尸体一样毫无表情的脸，吓得挣扎的更厉害了。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情绪。不要害怕，我是no.336仿生人士兵，不是坏人，我只是奉命行事。】机械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岑星哪儿见过这种活死人，尤其是还能开口说话的。 一时间吓得目光都开始涣散。 被提了多久他也不清楚，双脚能落地时候，整个人因为缺氧，四肢发软。 “这个孩子怎么没见他来报名？” “回沈上将，根据记录，有向他发放相应的宣传。据推测应该是他没有加入我们的意愿。” “小朋友，站得起来吗？” 岑星听见有人喊他，这才抬头。 是个穿军服的男人。 身材健壮，深邃立体的五官，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和那个活死人仿生人不一样，这个男人是笑着的，笑起来很好看，莫名有种慈爱感。 岑星没接对方的手，从地上爬起来。 “为什么要突然接近战舰？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吗？”男人的声音和柔和，主动蹲下来，把身体调整到和他一般高，“关于联邦实验室的招募你看见了吗？我们需要你这么大的小朋友。” “看了。不感兴趣。”岑星选择性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只要配合我们的实验，什么需求我们都可以满足，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肯定是完美的实验品。当然，实验不会很难，不需要你做什么特别复杂的事情。” 岑星狐疑的看着男人。 “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们讲。擅自靠近战舰容易触发攻击检测，到时候误伤你就不好了。” 岑星有一点心动。 有阿弥在，他才过上了相对安稳的生活。 阿弥必须活着。 “实验…真的不难吗？” “嗯，我保证。”男人信誓旦旦的说道，大抵是怕岑星不信，改为单膝跪地的姿势，好让身躯伏的更低，打开了通讯器的虚拟荧屏，“这些小朋友你都认识吧？他们选择了和我们走，现在都在战舰上，生活的很快乐。” 岑星看着虚拟荧屏。 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昨天还在街头蓬头垢面，见到食物就跟疯了一样，居无定所留宿街头，现在在荧屏里，已经换上干净的衣服，在游戏室里追逐打闹。 他对这些玩具不感兴趣，他只担心小医生。 “我需要药品。”思考片刻，岑星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一想到小医生的那段遗言，他就一阵发慌。 “还需要医生。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生病了，如果能把他治好，我就和你们走，加入你们的实验计划。” “好。”男人听完笑了一下，“呼叫医疗室，即刻准备出诊，按照A级标准配备临时行医药箱和治疗器。” 岑星带着一群穿着白大褂和军服的人来到小屋时，阿弥还在地上躺着，裹在毯子里蜷缩着，看起来十分痛苦。 那些医生训练有素的搭建好简易治疗台，给阿弥带上一堆叫不上名字的医疗仪器。 岑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仪器运作着。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不过十分钟，阿弥的脸色就渐渐好转，睁开眼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 岑星赶忙跑过去，“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就像没发病一……星星，他们是？” 岑星还没说话，身边已经有人先一步替他解释，“我们是军部的医疗人员。根据协议，岑星自愿加入联邦的巨兽基因实验计划。作为条件，我们答应他医治好你。” “好了岑星，他已经恢复很不错了，你该和我们走了。” “星星？”少年不可思议的看着岑星，像是遭到了背叛，双目瞪得像同龄。 岑星急的脸都红了。 他知道阿弥最讨厌军部。 但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他们说能给你治病，我就答应和他们走了。如果没人救你，你万一……我也无处可去。”岑星急的直挠头，他很少直白的表达情感。 阿弥对他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少年没说话。 “当然，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我不会加入你们的——” “你的年龄也无法加入我们的实验。我的意思是，你的存在可以让他情绪稳定，实验品情绪稳定，对我们而言十分重要。” 岑星垂着头。 他不敢看阿弥的眼睛。 愧疚。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最终还是一同登上了战舰。 小屋里的东西没什么可以带走的，两个人临走前也不过是熄灭了炉火，虚掩上了门。 “阿弥……”登上战舰后，岑星一直试图和少年说话。 可惜对方板着脸，直接无视他的存在。 岑星只好识趣的闭嘴，原本就圆润的包子脸更是多了几分委屈。 一位医生见他们僵持，先一步弯腰搂过岑星的肩膀，“小朋友，该和你的朋友暂时分别了，实验品要待在同一个舱内，跟我来吧。别担心，里面有很多和你年纪相仿的孩子，很快你就会有新的朋友。” 岑星被带走的时候，还不断回头看向少年。 少年还是板着脸，转过头不看他。 - 等岑星走后，阿弥才揉了揉脸颊。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全息投影的身影。 “沈上将，我的演技不错吧？只是装病，就能让他这么愧疚，现在他还以为，是他背叛了我。您说情感羁绊越深，越有利实验？就是那个什么‘驯养员’和巨兽的关系？” “不错。”全息投影淡淡回应道，“他对你越愧疚，越信任，越有利于实验。虽然最高级别的情感羁绊是标记，但是你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帮助过他，他对你依赖愧疚，这种情感深度一点也不亚于标记。” “那您许诺我的事情呢？什么时候可以兑现？”阿弥淡淡道，“我演了这么久，天天照顾他，为的就是您许诺的事情，我的家人们什么时候能从星际监狱释放，并且恢复家族财产？您是联邦最有威望的家族族长之一，我相信您的实力。” 全息投影没正面回答，“基因实验有一定程度的死亡率。他要确保在改造试验中活下来，并且顺利和你建立驯养关系。” 第八十五章 流浪时期：3 战舰降落在第一星域外的场地, 他们改为换乘悬浮车前往研究部。 岑星第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都市。 和传言中的第一星域一样，高耸入云的建筑，深不见底地下城区，浮空的交通工具, 陆离光怪的的彩灯和许多他叫不上名字的神奇东西, 看得他两眼发直。 最重要的是, 生活在这儿的人似乎都不用为食物发愁，哪怕流落街头, 也有温暖舒适的衣服穿。 路上岑星没来得及细看, 就抵达了研究部。 他跟着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站成队列, 警惕的四周环顾。 冰冷的工业风建筑内, 有一股很浓烈的消毒药水味, 灯光惨白, 惨白的到有点瘆人。 阿弥呢？ 岑星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小医生的身影。 正张望着, 突然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 “请各位小朋友排好队，我们要进入实验室进行第一轮实验了。完成之后，就会给按照约定给你们分配住所，发放美味的食物和衣物。” 岑星不敢询问, 只能跟着人群，一起走进实验室。 实验室内，陈列着两排立式培养舱, 每个舱位只能容纳一个站着的人。全透明的舱位, 里面都是空的，岑星好奇的看着培养舱。 很像用来装死人的棺材, 不过是竖着的。 “拿着。”正好奇, 突然有一个机械人移动过来, 塞给他了一个彩色包装的糖果。 糖纸上画着一个可爱的小仓鼠，粉黄配色，看起来十分诱人。 他回头，发现别的小朋友都争先恐后的吃着糖果。毕竟他们从小连饭都饥一顿饱一顿的，哪里经得住糖果的诱惑。 “吃了它。然后走进背后的舱位。”面前的机械人发话道。 岑星将信将疑的吃掉了糖果。 甜甜的奶香，很好吃。 吃完糖果，他按照指令，走入了透明的立式培养舱。 转头，周围的小朋友也都进了培养舱，所有人都乖乖遵守指令。 【舱门关闭】 舱门瞬间闭合。 岑星正探索着舱内狭小的空间，突然，脚底传来湿润粘腻的触感。 短短十秒，液体已经上升到了胸口的高度。 “救命！！！！” “放我出去！！” 周围，已经有比较矮的小朋友开始疯狂的敲打舱门。 岑星惊慌的看着自己脚下液体越漫越高，又求助似的看了看外面的机械人。 机械人无动于衷。 “———！”液体淹没了口鼻。 窒息的感觉瞬间上涌。 一呼吸，进入鼻腔口腔的只有冰冷的液体。 奶糖的甜味还在口中没有消散。 挣扎慌乱的时候，岑星瞥见周围已经有小朋友泡在营养液里不再动了。 这种死亡降临的慌措感，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窒息的感觉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岑星突然感觉到能够呼吸了。 确实可以呼吸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舱外，走来一群军官。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岑星记得，就是那个哄骗他加入的上将。 旁边还有一个长相标志的金发中年男人，以及一个穿着白大褂架着金丝眼镜的青年医生。 培养舱内隔绝声音，岑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知道他们在交谈。 回头，那些机械人已经开始处理舱内没有动静的小朋友。 明明在战舰上的时候，大家还一起做游戏…… 现在却被机械人拖着离开培养舱，一动不动。 即便是对生死见惯了，看到这幅画面，湛蓝色的眼睛还是不禁瞪大。 被放出来的时候，银白色的头发贴着单薄的身体，打湿之后，更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岑星跪在地上无助的咳嗽着。 能呼吸到空气的感觉真好。 “这还没开始试验，存活率就这么低？” “没办法，不能适应培养舱的孩子留着也没办法继续进行改造。这几个足够了，至少能成功一半。当年林佑之的实验环境那么恶劣，都活下来了……” “……” 岑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四周环顾着。 阿弥呢？ 趁军官说话的间隙，岑星才忍住咳嗽，开口问道，“请问，阿弥在哪儿？咳咳咳咳咳——” 听到他的声音，军官们齐刷刷的转过头看向他。 还是那天那个邀请他的军官，先一步蹲下，笑盈盈的看着他，从助手手里拿过毛巾递给他，“你是问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少年吗？” “嗯。就是他。”岑星接过毛巾胡乱的抹着脸。 “他身体不好，我们暂时把他安置在休息室，给了他一些药物。如果你肯配和我们的实验，他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当然，如果你的实验失败了……” “我知道。”岑星点了点头，“请务必多给他一点药物，我会努力的。” 他不会让阿弥有事的。阿弥照顾他了那么久，把他当做亲生弟弟一样照顾，还教他认字，给他裁衣服。如果没有阿弥，那天可能已经……在那种地方待得久了，岑星早就知道那些“伤害”指的是什么，也隐约知道分化成omega之后散发出的信息素是什么作用，他不敢想象阿弥遭受那些的时候，有多痛苦。 来到下一间实验室的时候，刚才还能站成一排队列的小朋友，现在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几个，十个指头都能数的出过来。 机械人端着医疗托盘朝他们走来。 每个托盘内，都陈列着数十支针剂。 “放我回去吧！我想继续流浪！” “我也回去！” “我也想！” “……” 岑星没和他们一样鬼哭狼嚎，只是默默站在原地。 针剂注射/.进皮肤的时候，岑星咬住牙，攥紧小小的拳头。 “————！”心跳瞬间加速。 突如其来的剧痛几乎要把他撕裂。 身边全是鬼哭狼毫的叫声。 剧痛持续期间度秒如年。 岑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青筋暴起，膨胀到和肢体不符的大小，长出雪白的毛发。 疼。 疼到除了疼痛，五感全失。 再次醒来，岑星看着周围陌生的房间。 淡黄色的墙面，碎花布的被子，十分温馨，和以前那个简陋的环境完全不一样。 “星星，好点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岑星一愣，瞬间抱了上去。 他死死的抱着少年的后背，怎么也不肯撒手，白色凌乱的头发糊了对方一脸。 他有点想哭。 虽然他从很小很小就知道，哭没有任何用处，只会让生活更加艰难，但此时此刻，豆大的泪珠就是不争气的往外冒。 “星星，怎么哭了呀？”少年抱着他，小心安抚着，“他们给我看你进行实验的直播了。抱歉，早知道是这种实验……我就算病死，也不会接受他们的治疗，这样你就不会现在这里……” 岑星不说话。 “对不起啊星星。” 拥抱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 岑星没动。 还是把脑袋死死地埋在少年怀里。 头顶，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啊呀小朋友，醒了呀？恭喜你，身体并不排斥巨兽基因，不过往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下一场实验是10个小时后，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我是巨兽基因实验计划的主要医生之一，也是你的责任医生，编号为no.1，喊我一号先生就可以，有什么事情可以通过通讯器和我联络。”青年说完，推了推金边眼镜。 岑星闷闷的哼了一声。 “不用担心，现在吃得苦都是暂时的。只要你按照我的计划执行，我保证，你不仅可以活下来，而且，会成为整个联邦闻风丧胆的人物。到时候你就是最强的武器，没有人能左右的了……也不能说没有人，至少这些军官，完全不能摆布你。” 岑星没说话，心里默念道：我信你个鬼。 “你也是，好好安抚一下你的弟弟。接下来的实验，你也要参与。” 少年：“我明白。” - 接下来的三个月，岑星几乎整日待在实验室，其中又有一半的时间是泡在冰冷的培养舱里。 睡眠全靠药剂补给解决，唯一一点温暖是可以选择喜欢的食物，想吃什么，五分钟内都会送到面前。 他最喜欢炸鱼。 油炸食品最能弥补童年时期食物短缺的恐惧。 “恭喜你，已经可以完全兽化了！” 今日实验结束，岑星看着一号先生喜出望外的表情，激动的说道。 “真好啊，我应该是第一个培养出来巨兽基因融合着的医生吧，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某些特质很像雪狼，一定能成功……不过接下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确认你的驯养员。” “驯养员？”岑星疑问道。 琥珀色头发的青年医生笑着解释道，“对，驯养员。你也感觉到了，在你完全兽化的时候，完全没有理智对吧？会破坏东西，出手伤人，偶尔还会出现自/.残情况。甚至恢复人形的时候，还会丧失兽化部分的记忆。” 岑星点头。 “驯养员就是你兽化期间的理智，确认驯养关系以后，你会无条件服从驯养员的指令。通过你们慢慢磨合，往后你可以在兽化期间保持人类理智，总之，驯养员对于你是十分重要的存在，就像鱼不能离开水一样……当然啦，这位驯养员，也必须是生活中非常非常亲密的人。即便现在不是很亲密，往后也必须非常亲密。” “要怎么确定驯养关系？” “按照亲密关系等级来确认，理论上来说，现在你最最信任的人，会优先成为你的驯养员候选人。除非他拒绝，才会顺位给次为亲密的人作为候选。只要你在兽化时服从三次以上他的命令，那么驯养关系就会被完全确认。当然，等你第二性别分化以后，还有一次更改机会，被你标记或者标记你的人，就是你终身的驯养员。这样解释你能听懂吗？” 岑星点了点头，“那阿弥就是我的驯养员了！” 阿弥是他最亲密的人。 “阿弥啊？”听到这个名字，青年医生陷入沉思，“你确定要选他？” “当然啦！除了他还能是谁？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驯养关系确认的十分顺利。 经过一个月的磨合，岑星就能在兽化状态下已经能完全保持理智，不会再出现发狂破坏实验室，更不会无缘无故攻击医生。 今天结束训练，岑星躺在房间里看着训练回播录像。 “我变成雪狼的样子居然这么大，足足有三个我这么大！” “他们说以后你还会成长的更大，现在还不是完全形态。”少年窝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回放，“到时候声音的攻击力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只能微微干扰通讯电波，你会变得更强。”说到这儿，少年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 岑星高兴的打了个滚，“那太好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我们现在也不用。” 岑星觉得有道理，思考了一会儿，“嗯……那到时候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嗯。”少年笑了笑，“该睡觉了，这几个月你都没好好休息过。只靠睡眠补给是不行的。” 岑星憨憨一笑，钻进了被窝。 自从小医生允许后，他就喜欢抱着小医生睡觉。 很有安全感。 在小医生身边，他就像普通孩子一样，有家长宠爱着，可以无忧无虑。 半夜，岑星感觉到身边的温度凉了一下。 从小养成的警惕让他瞬间清醒。 身边的被窝已经凉了。 他赶忙爬起来追出去。 军部大楼可不像街边的小巷子一样，说追上就能追上。 想了半天，岑星还是打开通讯器，试图寻找小医生的踪迹。 发出的消息并没有得到回复。 夜深，但军部大楼里的一切依然在正常运作着。 岑星想了想，他唯一可以求助的长者，是他的责任医师。 犹豫再三，岑星还是拨通了一号先生的通讯。 很快接通。 看着一号先生实验室的背景，岑星有些犯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呀，小朋友，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呀？再不睡觉可长不高了哟。”一号先生笑吟吟的说道，“怎么了睡不着呀？来我实验室，我教你解剖？人体结构是必修课，你早晚要学的。放心，跟过我的学生成天夸我，说我除了会呼吸，哪儿哪儿都好。” 岑星欲言又止。 思考片刻，最终还是道，“我找不到阿弥了。我的驯养员不见了。” “就为这事儿半夜找我？”对面看岑星惨兮兮的伤心半天，叹了口气，叹完气，又觉得这么说话不太妥当，“我刚才看见沈橪上将的全息投影助理来带他走了，应该是上将找他有事，别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谢谢你，一号先生。”岑星点点头。 “好啦，开心一点，小朋友不要天天耷拉个脸。如果想学解剖欢迎来找我喔，我随时都在。” 岑星点点头。 他才不想学。 他只想找阿弥。 挂断通讯，岑星决定直接去找阿弥，不然等人回来还要好久好久。刚才已经得到消息，说是去找沈上将了。 沈上将对他很好，从来不会生他的气，训练过程中还经常来探望他，给他带来外面的玩具摸他的头，偶尔允许他去办公室玩耍，和别的军官完全不一样。即便他不打报告突然出现在沈上将面前，沈上将也不会斥责他，甚至还会配合他假装被吓一跳。 岑星轻车熟路的摸到沈上将的办公室。 刚到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岑星就听见暴怒的大吼。 “为什么要去办公室再说？是怕在外面被人听见吗？许诺给我的事情为什么不兑现？” “……可以冷静一点吗？我说了，一周前我在星际监狱的任职到期，新抽到的职位没有和星际监狱相关的。联邦的任职制度你也知道，为了避免藏污纳垢，不定期会重新洗牌，再随机分配各种领域的任职军官。不过幸好，图克家族的族长会继任，我们两家交情甚好，答应你的事情肯定能兑现。但现在还有很多事情在交接，无暇处理你的父母。再等一周可以吗？”说话的是一个全息投影，声音听起来像沈上将的。 “当然不可以！” 是阿弥的声音。 哪怕是盛怒大吼的破音，岑星也认的出来，是阿弥的声音。 “你以为我去那个荒蛮之地，忍受那些蛮人的粗鲁行为，忍辱负重给你找合适的实验品是为了什么？我可是连阿猫阿狗出现在视野里都会掐死的人，可我养了一个小鬼这么久，我为了什么？……不过沈上将，希望你没有忘记，我现在掌握了你最珍重的实验品的驯养权，你真的不怕再敷衍下去，我让你的实验计划功亏一篑？” 第八十六章 流浪时期：救赎 “我会尽快, 但还是希望你能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 岑星缩回脑袋，没再去听他们的争吵。 脑子里嗡嗡直响。 阿弥的话久久回荡在他的耳边。 他来到这儿，成为实验品，是被计划好的。 而且核心参与者之一, 就是他最最信任的小医生。 岑星双目无神的垂着头, 死死地看着地面。 比起愤怒, 更多的是被背叛后的无力感。 怎么会…… 小医生怎么会这样…… 呼吸开始颤抖，岑星感觉到血液在翻涌。似乎有一股力量呼之欲出。 顿了半晌, 所有的力量还是化为一记空拳, 打在了墙上。 回到房间, 岑星躺下来, 盯着天花板。 他不相信, 他要等小医生回来, 问个清楚。 大约等了一个小时。 门打开的声音响了一下，脚步声慢慢靠近床边。 等到身侧的体温重新躺下, 岑星开口，“阿弥。” “嗯？是我吵醒你了吗？抱歉。” “你刚才去哪儿了？” 还没等到回答，岑星感觉到阿弥的手先一步附上他的头，缓缓的摸着银白柔软的头发, “去了趟洗手间，睡吧。” 岑星顿时心凉了一半。 看来，刚才没有看错。 “对了, 明天, 或者后天，你要和我一起出去一趟, 好吗？” “去哪儿？” “嗯……去见我以前的一个故人。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想带你看看第一星域的繁华, 从来到第一星域开始, 你一直被关在军部，一定很好奇外面的世界吧？” 岑星点点头。 犹豫再三，他还是问了问，“阿弥。你和那个沈上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阿弥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的所有事情都不会瞒你。为什么这样问？” 岑星没再说话，点点头，和往常一样乖巧的缩在臂弯里。 不过这次他睡不着。 欺瞒。 利用。 很多次他在实验中，靠求生的意志活下来，完全是为了阿弥。 想到这儿，岑星不禁攥紧拳头。 杀了他。 杀死他！ 越是愤怒，这种冲动越是占据上风。 手即将伸向少年修长白净的脖颈时，突然像是触电一样，疼痛迫使他缩回手。 最终，岑星还是从床上爬起来。 他无处可去，想了想，决定去找他的责任医师。 路上，岑星路过第一次接受改造实验的区域，正好看见一个和他一起进来的小朋友被搬了出去。 岑星没再去看。 到了一号先生的实验室，岑星听见里面传来争吵。 或者说，是一号先生单方面被吼。 一个穿着军装的全息投影背影吼道：“图克先生，巨兽基因实验成功率太低了，必须停止！你之前可是告诉我们，改造成功率在99%以上！现在成功率没达到，死亡率先达到了99%，剩下的那一个孩子还远远不能参加战斗！现在军部其他军官都有意见，如果这个实验品再出问题，巨兽基因计划就必须终止了！” “还有之前你也告诉我，替17.5代实验品植入人类意志，可以完全复刻原主的性格容貌，可为什么他越来越不像原主了？为什么？你到底骗了我多少？我辛辛苦苦帮你篡改了身份信息，让你有了现在的合法身份，你就是这么耍我的？” 一号先生叹了口气：“上将，我说的是，我亲自操作试験成功率在99%以上，可是您不允许我接手全部器材，只允许我操作一个。事实证明，我的成功率达到100%。至于后者的问题……我可以保证，我没有耍您，也不敢耍。17.5代仿生人是变异品，如果性格和原主差距非常大，很有可能是生长出了属于自己的意志……可否告知我这个17.5现在的人类身份？以及原主的身份，以方便我——” 全息投影怒吼道：“想都别想！他现在像正常人类一样好好生活，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是仿生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人知道，包括他自己。如果你胆敢骚扰他……你也别想好过！” 一号先生含蓄的笑了一下，低下头：“我明白了。不过上将，17.5代仿生人，都有一些……很特殊的点。如果再次遇见，我肯定能认出来。当然，如果我们能继续好好合作的话，即便我认出来，也不会告知他他的真实身份。” 全息投影道：“图克先生，玉石俱焚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是啊，所以才说，我希望和上将好好合作，”一号先生说完，笑的更爽朗了，“对了，我叔叔让我——还是叫图克将军吧，将军让我带话，说阿弥父母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等执行完现在的任务回来就和您共进晚餐，商讨后续事宜。有些事情需要面谈，不方便在邮件里回复，才让我带话的。” “哼。” 岑星蹑手蹑脚的偷听着。 军部的实验区隔音其实很好。只是自从他接受基因改造后，他的嗅觉听觉视觉都比原来敏锐了许多倍。 这点隔音，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等待全息投影离开之后，岑星才敢站直。 原来一号先生姓图克，但是刚才他们谈话的内容，很多他都没有听懂。 到了门前，岑星举起小手敲了敲门，从门缝里探了半个脑袋。 “进来。” 门没有锁，岑星进去，抬头看了看正在实验台前忙碌的一号先生。 那身白大褂在他身上衬的身材尤为笔挺，侧脸看上去温和干净，清溪实验器材的动作并没有因为来客而停下。 “一号先生。”岑星低低的唤了一句。 “怎么了小朋友？” 不到两分钟，岑星面前多了一杯热牛奶，旁边还有一小罐可可粉。 岑星端起牛奶，小小的抿了一口，“我可以和阿弥，结束驯养关系吗？” 一号先生听到这句话，放下手里的器具，擦了擦手，挨着岑星坐了下来，双肘抵着大腿，尽量让自己和岑星的目光保持持平，“为什么会这么想？和他吵架了吗？” 岑星迟疑，放在膝盖上的小手有点局促。 “只是吵架的话，我陪你去和他和好吧？” “不只是吵架，是发生了很严重的矛盾，非常严重，”岑星反驳道，“反正就是很严重的事情，不可能和好。我对他产生过杀意。还发现，产生杀意的时候，没办法接触他，会像触电一样。” 一号先生瞬间蹙眉，整个人吓得坐直。 岑星看着对方严肃的反应，不明所以的又喝了一口热牛奶。 “杀意？你的意思是，你想过杀了阿弥？为什么？”一号先生一下子急了，瞪着岑星问道，“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我现在就取消你明天的实验安排，人形状态有杀意，兽化状态很可能直接失控。以前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的先例……因为以前，那头巨兽和他的驯养员不会发生任何矛盾，导致这块实验数据空白……”一号先生急的自言自语道。 “……”被利用被欺骗的事情，很难说出口。 抓耳挠腮了一会儿，一号先生才又一次开口，“具体是多严重的事情，可以和我说说看吗？或许还有和好的机会？” 岑星没说话。 刚刚第一先生和沈上将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他们是一丘之貉。哪怕一号先生待他温柔，很会哄人，岑星也不相信他。 “算了。也许还有和好的机会吧，只是我需要冷静冷静。”想了半晌，岑星还是决定不说。 第一先生瞬间松了口气，“这就对了了嘛，小孩子之间能有什么矛盾。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被抢了玩具，也是恨不得杀了对方，当然，最后还是在游戏里杀了对方一次解解恨。不过还是给你两天休息时间，这两天好好休息，要快点和驯养员和好喔！” “嗯。” 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湛蓝色的瞳眸里彻底没有了光。 他垂着头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找出一件破旧的衣服，一遍遍的抚摸着。 这件破衣服是阿弥给他裁的第一件衣服。 虽然是各种碎布头拼凑在一起制造的，走线却意外细致，当时阿弥缝衣服的时候说，他以后再也不用流浪受冻了。 看着这件衣服，突然，岑星的嘴角扬起了一点笑意。 稚嫩的脸庞上，完全没有昔日的可爱纯真，甚至有点瘆人。 - “星星，你怎么睡在地上呀？” 次日清晨，岑星听见熟悉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 “怎么突然把这件破衣服翻出来了？”阿弥看着他怀里抱的那件破布衫，好奇道，“快别睡了，说好了，今天我带你出去！” “不出去可以吗？”过来一晚上，岑星稍微冷静了一点。 至少，在他最危难的时候，阿弥救了他，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救了他一命。 不能升米恩斗米仇。 “不行。一定要去。” 岑星没办法违抗，只能不情愿的换了衣服。 阿弥似乎早就摸清了门道，带着他轻车熟路的从暗道绕到了大楼外。 暗道外，是一个废弃校舍的仓库。 出了校舍，岑星才算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第一星域的繁华。 他看着头顶和脚下像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轨道，上面的行人车辆络绎不绝，就像被蛛网缠住的食物一样，让人眼花目眩。 “第一星域……和我们生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岑星喃喃道。 “当然了。把身份芯片屏蔽器带上，别让军部的人追踪到我们。走吧，我们先做正事，你有什么想玩的，我们待会儿再回来玩。” 岑星跟在阿弥后面。 阿弥没和他说过身世相关，但从对第一星域错综复杂的道路熟悉程度来看，绝对是在这儿生活了很久很久。 换成各种交通工具，两个人来到了第一星域边缘的一处灯红酒绿的地方。 以前岑星只见过小规模的赌/.坊和一些提供特殊服务的场所，但这里的规模，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到了这种地方，阿弥才拿出地图。 最终，他们在一家酒店的顶楼的客房落脚。 金碧辉煌的房间里，已经有一个男人在等着他们。 阿弥见到男人，瞬间喜笑颜开的跑了过去，“伯父！可算见到您了！” “我的小宝贝，这么久不见，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岑星面无表情的看着阿弥和这个男人互动。 那股杀意又隐隐复燃。 阿弥和男人拥抱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伯父，东西……” “找到了找到了，喏。” 男人递给阿弥两管针剂。 岑星一下就认出来，那两针是他兽化用的受体激活剂。 只有注射这种药物，他才会兽化。 男人又说道，“先让我看看他的实力。如果能帮到我，我会考虑你父母的事情。” 阿弥：“嗯！他现在被训练稳定了，我才敢带出来给您看的，医生说他以后还会长大，趁着体型不是太大，被人看见了也可以说是异型宠物。想来想去，能救我父母的人也只有伯父了。” 说完，阿弥朝着岑星走来，“星星，伸出手。” 岑星很不情愿。 但手臂没办法违抗命令，先一步伸了过去。 激活剂打入皮肤，几乎是瞬间，身上被雪白的毛发覆盖。双手化成前爪，身后多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好漂亮的雪狼！” “星星——” 杀了他。 杀了他！ 心底的呼声越来越大。 岑星抬起前爪。 “星星，抬爪子做什么？坐好。让伯父看看你——” 阿弥话没说完，突然双目一瞪。 利爪精准的击中身份芯片所在的太阳穴，直接把那块软肉挖了出来。 看着少年缓缓倒下，在地上垂死挣扎，雪狼并没有停止攻击，转头朝着男人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 “孩子！孩子！你不是说能控——？”男人话还没说完，脖子以上的部分瞬间和身体分成两半。 血溅的房间里哪儿都是，包括雪狼身上洁白的毛发。 男人被咬下来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两下，最终停在皮草地毯上，双目瞪圆，嘴巴还惊诧的张着，死不瞑目。 雪狼朝着少年走了两步，化回人形。 他从男人身上扒下宽大的衣服给自己穿上，这才蹲下，查看少年的情况。 阿弥见岑星化回人形，顶着满是鲜血的面容笑了一下，“喂，星星，你怎么了？你能听见——” “我能听见。也有理智。”岑星先一步打断道，“我会被军部选中参加实验，是你计划的对吗？” “说话！”岑星见他不回答，骤然拔高音量。 阿弥没见过岑星生气的样子，加上濒死剧痛，他不得不妥协，“……是。” 听到阿弥亲口承认，岑星攥紧拳头。 “我是抱着一定目的前往那片荒芜之地的。但是，当初捡你回去，是偶然。是偶然捡到你救了你，才发现你适合做军部的实验品，正好那个姓沈的在找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我才装病……” “真的吗？” 阿弥颤抖着声音说，“真，真的。” 岑星垂头。 当时阿弥救了他，在他心里，阿弥就是光。 果然，阿弥没有坏到无可救药。 至少救他，是真心的。 岑星站起来，刚转身，他就察觉到身后有异动。 被改造过后，听觉嗅觉视觉都会变得更加敏锐，他猛地回头，只见阿弥双手握着一支小型蒸汽槍，刚刚解开安全装置。 槍口正对着他。 看见这一幕，岑星瞬间扑了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说是扭打，其实只是岑星单方面压制少年。 一拳，两拳…… 面部骨骼断裂的声音。 阿弥被按在地上，肆意的笑着，脸上模糊的血肉已经盖过白皙的皮肤，重伤让他气若游丝，“你要杀了我吗？” “如果你不掏槍，我本来不打算杀你。”岑星的语气很冷，像是睥睨蠕虫一样，看着地上的少年。 现在阿弥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掏槍的那一刻，所有的信任彻底被消耗殆尽。 “是吗？可是你也骗了我，明明驯养关系不可能——” 岑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拿起那支蒸汽槍，朝着少年的颈部发射。 蒸汽精准的切断了气管。 “也不算骗你，如果不是你强制让我兽化，驯养关系会使我无法对你进行攻击。如果要怪，就怪我训练的不够久，很多地方不稳定，还容易失控。如果你要再骗我骗的久一点，不这么心急，说不定我这辈子只能乖乖听你的话。” 阿弥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 “切断气管会在窒息中身亡，是很痛苦的死法，这是你教我的，”岑星喃喃说道，说着，他瞥了一眼还在挣扎的阿弥，顺手拿起被剜出的身份芯片，捏碎，“阿弥，为什么？” 少年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我，我有苦衷……” 话没说完，头就向一边歪去，再也不会动了。 岑星冷冷的看着毫无生气的两个人。 尤其在阿弥那张被打到血肉模糊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他冷静的检查了阿弥身上携带的个人物品，没有一样能证明身份的，又捡起那支还未开封的受体激活剂，揣到身上。 最后，他把阿弥用桌布包起来，做成一个小包袱，背在身上，离开了房间。 他需要把阿弥安置好。 地下城区从某种意义上，和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有一定的相似程度。 人们都在虚假的欢愉中醉生梦死，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除了酒精之外，还会沉浸于头戴式全息游戏，对外界的事情毫不关心。 甚至岑星背着这么一个包裹在身上，也没有人多看一眼。 最终，岑星决定把阿弥安置在旧喷泉下的花坛里。 里面有一块空隙，可以掩盖阿弥瘦削的身躯。 他无处可去，在街上绕了两圈，最终还是回到了酒店，和那个身首异处的人共处一室。 岑星双手抱膝缩在角落里。 他可能会被处死，也可能会被永久关禁在实验室的培养舱。 实验之初，所有实验品都进行过不能进行自/.杀，自/.残的改造，岑星也不例外。所以他只能坐在这儿，等待军部的人找来。 估计不会太久，因为他的没有屏蔽身份芯片的定位，而且军部的人大概率已经发现他和阿弥失踪，开始进行搜寻。 大约半个小时后，门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直到人影将他包围，岑星也没抬头。 “岑星！” 沈上将的声音，他认出来了。 岑星没动。 “怎么回事？”男人厉声吼道，吼完，又冷静下来飞快吩咐道，“收拾现场封锁消息，快。” “阿弥呢？” 岑星：“……” 沉默片刻，他感觉到沈上将蹲了下来，声音突然恢复温柔，“岑星，别怕，和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岑星不回答。 沈上将继续耐心问道，“人不是你杀的，你不会因此获罪，不用担心。和我说说，怎么回事？还有阿弥在哪儿？” “他是我杀——” “他不是，”沈上将笃定的说道，“不用怕，来，”说完，他将岑星揽入怀中，耐心的安抚着，“没事没事，和巨兽基因融合之初，会有不稳定的因素，不是你的错。” “……”岑星没接话。 他很清楚，自己是最好的武器，所以沈上将才对他格外宽容。 因为他能给沈上将带来利益。 沈上将单手抱起岑星，对着身边的士兵吩咐道，“处理好之后尽快寻找阿弥，别让警部的警察抢了先。瞒住消息，坚决不能让军部知道。军部问起来就说是联邦独立日长假，带岑星出去玩了。” - 岑星浑浑噩噩的被带去了一家私人医院，做了情绪安定治疗。 不过只有岑星和他的责任医师知道，这种对普通人的治疗，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不过为了不激怒沈上将，接受完治疗，他还是装作双目无神，像是刚失去一部分记忆的样子。 他的五官原本就精致，加上湛蓝色的眼睛，看上去确实人畜无害。 换了身干净衣服，剪掉了乱糟糟沾血的头发，从私人医院里出来暮色已浓。 车上，岑星沉默的坐在沈上将旁边。 再三确认了口袋里那支激活剂还在。 “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我会找到阿弥，然后想办法和军部交差。这几天你暂时先在外面躲一下，” 岑星呆滞的点了点头。 被带去哪儿并不重要，活不活着也不重要。 下车，看着面前简约大气的建筑，岑星抬起头。 头顶不再有错综复杂的轨道，应该是第一星域最上层的位置，确实符合沈上将的身份。 “这是我家。你先暂住在这儿，我有两个的孩子和你差不多大，长子会比你年长一些，他人很好，会好好照顾你，”沈上将交代完，又说道，“为了安全，这几天你不要出门，好吗？” 岑星点点头，其实根本没听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被前进门的时候，岑星看见一个黑发少年匆匆忙忙跑过来，手上还拿着锅铲，身上系着粉红色围裙，明显是刚从厨房里跑出来。 乌黑的头发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五官是冷冽狠厉的美感，精致锋利，但开口的声音意外柔和。 “正好，介绍一下，他是岑星。”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大手拍了拍身侧的孩童的脑袋，反复抚摸着顺滑的银发，“他从今往后，要住在沈家。” 穿着围裙举着锅铲的少年疑惑道：“住在我们家？” “嗯。战友的遗孤，你要照顾好他……” 岑星默默记住现在自己的身份。 战友遗孤。 “……” “……” “岑星，去吧。”直到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岑星才朝着黑发少年走去。 黑发少年叫沈绛，听另外两个小姑娘喊他长兄，应该是沈家的长子。 吃饭的时候，岑星接受着沈绛莫名的热情，不禁考虑，这个人为什么要对他好？ 他有什么，可以给沈绛利用的吗？ 直到晚上该睡觉，岑星也没从沈绛的行为中找出马脚。 对方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照顾人。 不照顾他，也会照顾另外两个小女孩，要不然就照顾那只残疾的宠物猫，明明长相狠厉，没想到意外的慈爱。 晚上睡觉的时候，岑星决定试探一下。 他抱着枕头，在沈绛屋门外站了半天。 “岑星？”沈绛从书房回来，正好看见杵在门外的小型白色塑料袋。 岑星抱着枕头，把头埋了埋。 他知道自己长得人畜无害，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沈绛。 “管家没告诉你你的房间在什么地方吗？我带你去吧？” “我，我不想一个人睡。”岑星努力软下声音。 到底是孩童，奶声奶气的稚气还没褪去，配上这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他感觉到沈绛迟疑了。 “长，长兄，求你了。”央求完，他明显感觉到沈绛顿了一下。 “不过先说好，睡觉的时候不准吵闹也不准哭，扰醒我的话会请你出去，知道吗？” “嗯。” 进入房间爬上床都意外顺利。 他原本以为这个叫沈绛的少年会拒绝一下。 在床角蜷缩下来的时候，岑星又摸了摸那支激活剂。 目前看来，这个少年对他似乎真的没什么目的……这支激活剂暂时用不到了。 只是岑星没想到。 这个少年不仅和阿弥完全不一样。 甚至在往后的多年人生中，沈绛会成为他的光束，让他离开浑噩混沌的绝望，成为他的最高理想。 第八十七章 正轨 军部大楼, 雪杉的实验室内。 人工虫洞在防护罩内散发着幽幽光泽，岑星面无表情的看着褐发少年。 褐发少年不可思议的看着荧幕上九年前的新闻。 岑星低声道，“阿弥，人在受到重大创伤后, 大脑会处于保护, 选择性遗忘创伤记忆, 或者记忆进行回档。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想起来, ”说着, 岑星关闭新闻页面, 拿出身份芯片探测器, 在褐发少年的太阳穴上扫了一下, “你的身份芯片原本是藏在这块皮肤下面。” 【未检测到芯片, 请重新识别。】机器发出冰冷的提示音。 阿弥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虽然不知道你在什么机缘巧合下回到过去，但刚才给你看的新闻, 是真实发生过的。”岑星说着，又调出一个虚拟荧幕，“这是从我记忆中导出的画面，可以帮助你更好的回忆忘记的事情。” 虚拟荧屏上, 在顶楼的酒店房间里。 一头通体雪白的雪狼，一口咬下男人的头颅，又转过头一爪一爪的划着躺在地上的少年的脸。 现场一片狼藉。 “我杀的你, ”岑星低声道, “回想起来了吗？” 房间内的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阿弥神色痛苦，在墙角里蜷缩的更紧。 时不时毫无征兆的抽搐一下, 双手捂头, 一副思绪混乱的样子。 无尽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 墙角里的阿弥才慢慢停止抽搐，垂头看着地面，单手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啊……有点印象了，当时，带你和我的伯父见面，然后你失控了……” “然后你给我注射了激活剂，我杀了你们，”岑星接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可以说说，你是怎么回到过去的吗？” “沈上将。是沈上将。”阿弥喃喃道，“在房间里被你……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就是沈上将。可我没想到，你会真的能下手杀了我，甚至把我藏在……你居然真的做得出来。看来所谓的驯养员对你的压制，也不过如此。” 岑星安静的听他自言自语着，“发现你一直在欺骗我之后，就已经动了杀心，不过出于驯养关系的羁绊，我在清醒状态下尝试过杀了你，但很可惜，没办法对你没办法下手。也多亏你给我注射了不明成分的激活剂，给了我机会。” “……”阿弥陷入沉默。 “你的苦衷，后来我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原本是生活在第一星域，家境良好的小少爷。为了救被陷害入狱的父母，替沈橪寻找实验器材，结果没想到沈橪没有及时兑现承诺，所以想到利用兽化后的我进行劫狱。不过在你走后，他们已经成功从星际监狱出来，并且恢复身份和财产，还养了好几个孩子。”岑星继续道。 “……” “为什么选择我？”岑星继续问道，“只是因为我恰好出现在你的门口吗？” “不，在你之前，我骗过好几个符合条件的孩子，但是他们警惕心强，在带上战舰前都跑掉了。你比他们好骗，我都没想到，骗你会那么顺利……甚至不需要给你什么，你就乖乖摇着尾巴和我走了。”阿弥嗤笑了一声，像是嘲讽，又像是自嘲。 岑星钻紧拳头。 他好骗…… 虽然这是事实，但从对方口中听到，情绪上还是难免波动。 周围还站着军官们，岑星压制住心底的嫌恶，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继续道。 “其实当初如果你好好告诉我，你需要找实验器材，希望我加入实验，而不是欺骗我，甚至在谎言被戳穿以后还选择掩饰，或许我们现在还能保持良性关系。不过你当初救我一命，给我温暖的生存环境是真的，至少这件事情上，我很感激。阿弥，回去吧。” “……”褐发少年没说话，微微别过头，没再直视岑星的目光。 半晌，他才垂头迟疑的开口，“我的父母被赦免，恢复身份和财产，并且有了新的孩子，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岑星回答。 “……”阿弥没再说话。 岑星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阿弥做出反应。 突然，阿弥毫无预兆的站起来，冲出了小房间。 岑星：“喂——” 等人跑出去了，岑星才反应过来，伸手拦了一下。 ——只见阿弥跑到隔绝虫洞的防护罩门前，强行拽开透明门。面部表情拧在一起，铆足了力气。 “喂！” “你要干什么！” 军官发觉到不对，试图阻止阿弥，不过他们全是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出现在实验室，即便想阻拦，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拦住他！图克先生！” “我很柔弱的，我怎么拦得住？”雪杉退到墙角，故作惊恐的看着暴躁的阿弥。 “沈绛！拦住他！” “即刻增援实验区！” “……” 不过十秒，防护罩的安全锁不知道怎么的就被破除，阿弥头也不回的走向虫洞。 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出了一声凄厉短促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 虫洞像是被雨滴惊扰的湖面，泛起涟漪后，瞬间又回归平静。 “图克医生，你实验室的防护措施就是这么做的吗？一个半大的孩童就能轻易打开防护罩的门？” 雪杉见阿弥彻底消失，才舒了口气，疑惑无辜的朝全息投影问道，“可是原本不就是要让他进入虫洞，回到原来的时空吗？过程有惊，结果无险不就好了？” “……” “……回总部指挥官，第一星域外的大虫洞开始出现愈合迹象！” 雪杉小声道，“我就说，我的试验成果肯定是正确的。” “现在立刻开始寻找其他错时空生命体！即刻开始制定计划，必须要快！” 沈绛没理他们的争执，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朝着里间里的岑星大步走去。 岑星还愣在原地。 沈绛拍了一下岑星的肩膀，“在惋惜吗？” “哥哥指的惋惜是什么？”听到沈绛的声音，岑星回神，伸出手，将五指附在沈绛的手背上。 “没什么。”沈绛说着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 还没收回，就被强制握住，死死地攥在手心。 沈绛瞥了岑星一眼。 岑星不为所动，不仅没松手，甚至试图强行挤入沈绛的指缝。 “很庆幸他能回去，不然我还得再杀他一次，”岑星压声道，“流浪时期的所有记忆我已经导了出来，权限已经共享给你了，如果哥哥想看，随时可以看。” 沈绛淡然道：“没兴趣。” “岑星，过来一下！”小房间外，雪杉的声音传来。 沈绛这才感觉到岑星松开手。 等岑星出去以后，沈绛看了一眼岑星离开的方向，拿出通讯器，看了看岑星传输过来的记忆文件。 这是岑星在外流浪时候的过程。 对着虚拟影评沉思半晌，最终，沈绛还是点了“接收文件”的按钮。 - 找到修复虫洞的方案后，沈绛暂时获得自由，可以在第一星域内自由活动，但要随时待命。 岑星选择回到医学部继续上学。 按理来说，沈绛在去年年末就应该从军校毕业，进入军部开始工作。 可因为战事，同一届的学生至少有一半再也回不来，剩下一半中，还有一部分因为伤势或是其他原因，无法回军校进行毕业手续处理，以至于他们这一届的毕业典礼至今还拖着。 军校所处的位置常年阳光充沛。 在军部大楼关的久了，见到这么刺眼的阳光，沈绛第一反应有点不太适应。 正是上午，除了在草坪上几个零零散散自习的同学，校园内几乎看不到人。 沈绛找各项教授要过签名，核对过往年成绩，才到校长接待室完成毕业前的最后一道手续——听林校长的毕业致词。 听前辈说，往年最后一道流程，都是大家站在礼堂内，统一观看预录好的致词演讲。 今年情况特殊，回来办理毕业手续的学生很难凑到一起，所以沈绛再次有幸被邀请到了校长室。 校长室的装潢还是一如既往的复古华丽。 今天，仿生人少女助手穿的是盘扣长袍，头上戴了支钗子，面无表情的给沈绛端了杯水。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林校长熟悉的全息投影从阁楼上飘了下来。 “林校长好。”沈绛连忙站起来。 “坐坐坐，”林校长见到沈绛，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总算等到你回来办理毕业手续啦。你们这一届真是命运多舛，这是我当上校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时间单独接待每一位毕业生……让我看看你的成绩核对，哇，居然这么多S+……”林佑之专心致志的看着虚拟荧屏上沈绛的信息，“很好，恭喜沈绛同学，完美毕业！” 林校长说着，关闭了荧屏，“好啦，毕业手续完成了，一个月内你会收到军部发来的入职邀请。不过问问，毕业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就是说，在入职军部前这个短暂假期里，有什么打算吗？” “没什么打算。”沈绛如实说道。 确实没什么打算，他不能出第一星域，以前的沈宅也不复存在，好在两个妹妹都在别的星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来军校的路上，他还在媒体上看到了沈络络作为职业偶像的近况。 听到沈绛没什么打算，林校长不禁笑了，“那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 沈绛连忙道，“当然可以，您说！” “这半个月暂时接替我的校长职务，帮我维持军校正常运行。工作内容不难，校内大多运行程序我早就设置好了，主要是小绮生得有人和它说话，给它拿衣服，才会在校长室进行例行打扫和藏品维护工作。” 沈绛有点奇怪，“这半个月，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校长：“有的，要去一趟军部。有一些历史遗留的问题需要我去解决。” “遗留问题？” “嗯。”林校长显然不想多说。 沈绛：“您不是早已经……脱离了肉体束缚吗？”话到嘴边，沈绛还是把“死”字咽了回去。 好险。 “我确实早就死了，去军部也不用受空间限制，”林校长察觉到沈绛想说什么，笑了一下，“但是精神体的力量也是有限的，加上我生前受过很重的伤，残留的精神体汇聚起来化成一个全息投影已经很勉强了，实在是分身乏术。沈绛，你真不愿意帮忙啊？” “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愿意帮忙。”沈绛急忙道。 “工作内容已经罗列好放在办公桌上了，那我先走了。”说完，林校长的投影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不起眼的小球，静静的搁置在书架的上方。 沈绛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办公桌。 桌子上只有具体的工作内容，并没有提及林校长去军部的具体原因。 第八十八章 过火 再三阅读完工作内容, 沈绛简单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灰尘，上阁楼打开衣柜，看着满柜子的衣服，给绮生选了一套亮眼的玫红色裙体配高饱和绿色玫瑰肩饰的小礼服, 和宝蓝色的高跟鞋。 “绮生。给。”沈绛把衣服递给楼下的仿生人少女。 仿生人少女看见新裙子, 空洞的眼神多了一丝杀意。 沈绛看了看手上的衣服, 自言自语道，“不喜欢吗？我觉得这颜色还挺精神的……” 仿生人少女径直向前, 夺过了沈绛手上的衣服, 没避讳沈绛的目光, 直接在前厅脱下身上的旧裙子, 换起衣服。 沈绛刚想阻止她, 只见仿生人少女衣服之下, 不是完整的皮肤。 背脊到胸口上全是金属组件。 本应该被皮肤覆盖的地方，被各种微型武器替代。 沈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激光槍, 蒸汽槍，辐射爆炸装置等等，应有尽有，相当于一个完整的小型军火库, 甚至比某些星域基地的武器种类都要齐全。 “不可以看。” 随着一声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头顶传来一记痛击, 沈绛下意识捂头。 再抬头, 仿生人少女在给窗前的绿植浇水。 沈绛揉了揉被打的位置。 全息监控区的所有设备都在运行着，这些设备都是由林校长的精神意识直接控制的, 沈绛想要操控, 必须和林校长共享意识。 沈绛按照操作, 导入自己的身份芯片数据，和全息监控进行连接。 连接上后，军校的所有数据清晰整齐的出现在脑海中，大脑似乎专门划分出来了一个区域用来储存处理这些事物，只要靠意念，就可以调动军校里大多设备，给制定学生或是教授发送邀请，和控制校长室里的一切，包括绮生。 还有军校内的所有武器装置，沈绛现在才意识到，联邦第一军校之所以被成为除军部大楼之外最坚固的地方，离不开林校长精密的防御布置。 原来死后，保留精神意志，是这种感觉。 沈绛试了试靠意念开关室内的吊灯，发现确实可以做到。 试了好几下之后，沈绛找到了用意念操控的乐趣，反复玩弄着房间里的吊灯，开开关关，室内忽暗忽明的。 “沈绛先生，请不要玩了。”正玩得开心，头顶突然传来机械冰冷的声音。 沈绛赶忙把灯恢复到打开的状态，“抱歉。” 放弃玩灯之后，他继续探索着全息监控里的事物。 探索中，沈绛意外发现，好像他可以共享到林校长的意识。 林校长储存在里面的记忆，或者说是过往思绪的局域并没有上权限，他完全可以进去读取。 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沈绛连忙退了出来，生怕打扰到林校长储存的记忆。 最后转了一圈后，沈绛选择离开了校长室。 走在军校后山的草场上，沈绛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有的三三两两结群，有的明显是处于热恋期的情人，明明天也不冷，就是恨不得挤在一件外套里。 斜阳微风，一切都显得静谧美好，似乎完全没受到战争的影响。 在草坪上躺了不一会儿，沈绛听见有脚步声朝他走来。 “真的是沈绛吗？” “沈绛学长好！” 听到有人喊他，沈绛不太情愿的睁开眼睛。 还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alpha的气息先一步钻入鼻腔。 沈绛不禁蹙眉，努力的笑了一下，“我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可以向您讨教一下近身格斗技巧吗！听家里的堂兄说，您的格斗水平是独一无二的，是最强的beta。” 沈绛看着眼前这个满眼冒光的金发少年，眼中写满了期待和憧憬。 “冒昧问一句，你的堂兄是？” “布兰多！布兰多.瑞德。他总提起您，夸赞您的格斗技术和胆识。” “我明白了。走，格斗室见。”沈绛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从草地上爬起来。 前往格斗室的路上，沈绛和少年简单的交谈着。 看来这位瑞德小先生也是他们这一届学生中的风云人物，十八/九岁，刚结束为期两年的前线实习升入高级部，前途不可估量。 格斗室里，来观战的学生早就把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从呼声中，沈绛分辨的出，大多数都是为了这个金发少年来的，只有少部分学生知道他。 “听说是beta，真的行吗？” “看他的体格还是很耐打的吧？” “这个不是沈绛吗？我记得他，好多年前，他把林校长办公室的窗户砸烂了……格斗技术，不清楚。” “……” 沈绛没再去听人群的声音。 在场上摆好格斗的姿势，“指教了！” 金发少年也微微鞠躬。 格斗开始。 沈绛持保守姿态，等待对方出招。 明显对方性子急，二话不说朝他发起进攻。 沈绛从容躲闪着。 出击速度太慢了。 和战场上的敌人完全没办法比。 防守了大概三分钟，沈绛找准机会，一个反拧，直接将金发少年制服在地上。 金发少年挣扎了两下，无济于事。 “停————！”伴随着机械裁判的提示音，宣布沈绛胜出，沈绛才松开了压制金发少年的手。 “他居然也会有输得时候……” “拜托对手是沈绛，毕业前成绩几乎全S+，怎么可能赢？” “都毕业了？看起来很年轻啊，最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 沈绛见金发少年迟迟没起来，俯身问道，“快站起来啊，地上多凉，躺着干什么？” 问完，沈绛朝他伸出手，“是不是伤着了？抱歉，刚才下手重了。” 金发少年拨开他的手。 在地上挣扎了两下，还是没爬起来。 沈绛看他倔，没忍住笑了一声，直接上手像提溜小鸡仔一样，把金发少年拎了起来。 “谢谢。”金发少年低沉的说道。 少年心气高，胜负欲极强，看着金发少年的样子，沈绛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腿断了也不能丢人，步行辅助器都成了他格斗中的作弊武器。 “可以请教一下，刚才，您是怎么发现我出招的破绽的吗？”稳住情绪后，金发少年的语气又恢复到以往的谦逊。 “可以呀。”沈绛笑了一下，“你再出一次，我讲解给你看。” 沈绛一边应付着金发少年的拳腿，一边耐心的讲解着。 对方的悟性很高，不过二十分钟，出拳的套路就大有提升。 沈绛一个不留神，胸口被垂了一拳，他赶忙稳住才没后退，“有进步嘛！” 金发少年笑了一下。 两个人又练了大概半个小时的对打才停下。 沈绛抹了一把额前的汗，顺手接了杯冰水，金发少年则是撑着膝盖喘着气。 “我以后，还能找您讨教吗？”缓了一会儿，金发少年才气喘吁吁的开口，“堂兄说的没错，确实，确实是我见过最厉害的beta……” 是omega，沈绛心里纠正了一句。 “当然可以。只要我在学校，随时都可以找我。” 金发少年笑了一下，伸出双臂。 沈绛也很自然的配合这个拥抱邀请。 正拥抱的时候，人群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银白色的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胸口，湛蓝的眼睛中闪烁着冰冷的目光，正朝他的方向定定看着，不苟言笑。 或许是目光的压力，简单的拥抱后，沈绛赶忙松开手。 “沈绛学长，今天有时间共进晚餐吗？或者明天也可以！” 沈绛刚想和岑星打招呼，金发少年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改日吧，这两日我还有工作。”沈绛笑了一下。 “好。那我等您！”金发少年激动的说道。 “嗯，改日一定！”沈绛点点头，这才转身，朝着人群里穿着医学部制服的少年走去，“岑星！你怎么来了？” 走到岑星身边，沈绛自然的摸了摸柔软的银白发，“头发长了，以前你还知道剪剪，怎么突然想留长发了？” 岑星没说话。 并肩出了格斗室，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 路灯散发着幽幽暖光，校园的小径上打闹的学生很多。 到了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一直沉闷的岑星才幽幽开口，“哥哥今天有时间和我共进晚餐吗？” 听到这句话，沈绛无奈的笑了一下，“就这点出息？人家出于礼貌问了我一声，你就生气了？天天为了这点事儿生气，一天24个小时够用吗？” 岑星没接话，蓝色的瞳眸中闪过一丝冷冽。 沈绛刚想继续说些什么。 突然，手腕猝不及防的被抓了过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倏地吃痛。 “咝——！”手背上，牙齿啃咬的痛感传来，沈绛疼的倒吸凉气，“你是狗吗？” “疼疼——”骂完这声狗，手背上的疼痛不减反增，“松口！你这小崽子长本事了？敢咬我了？” 岑星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口。 手背上，殷红渗血的牙印清晰可见。 岑星心疼的看着哥哥的手背，伸出手耐心的替他揉着，“抱歉哥哥。刚才这只手抱过别的alpha，上面沾了别的alpha的信息素，我不喜欢这股气味，只是想把它覆盖掉……没想到咬疼哥哥了，对不起，我替你揉揉。” 沈绛任由岑星揉着手。 半晌，唇角微微上扬，“那我刚才还拥抱过别的alpha呢，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岑星的动作滞了一下。 沈绛看着岑星颇为有趣的反应，没等他发作，笑道，“我还有工作，先走——” 还没说完，突然腰后环绕上来一双手，死死地扣着他的腰。 炽热的体温…… 沈绛意识到话说的过火了，赶忙赔笑，“行了岑星，我该回去工作了，松手。” 抱在腰上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岑星！” 第八十九章 主动一点 “对啊, 哥哥刚才还抱过别的alpha，该怎么办呢……”岑星低声喃喃道，说完，狠狠道吸了一口空气中的味道。 “别闹了, 松手, 乖……”听见岑星不悦的声音, 沈绛赶忙柔声哄道，哄完, 见岑星还不松手, 反倒抱的越来越紧, “别抱着我了, 我要回去工作了。” “陌生的alpha和哥哥拥抱, 哥哥都欣然接受, 我才抱了一分钟，哥哥就不耐烦了？” “我没有说不耐——”沈绛还没说完。 后颈传来湿漉漉的触感。 带着倒刺的舌头, 慢条斯理的划过密集的神经，牙齿啃咬的力度很轻，不疼，只有万蚁噬心的痒。 柔软的发丝钻进领子, 扫过心口的位置。 隐秘又微妙的感觉。 黑灯瞎火的小道里，没有太多人来往，但不远处就是教学楼, 还是能听见学生们打闹说笑的声音。 沈绛深吸了一口气, 尽量不让自己的呼吸紊乱。 他攥紧拳头，遮挡了一下过分粗重的鼻息, 声音有点发颤, “都说了让你别闹了……你又发什么疯？” “和晚辈正常切磋, 礼貌拥抱一下而已，至于吗？” “至于，”岑星咬牙切齿的回答道，“以前我下晚课，哥哥只要有空都会都来接我。今天明明有空，结果在陪别的alpha练习格斗，我来找你，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们两个抱在一起。如果我不来，哥哥是不是真的打算接受他的晚餐邀请？” 沈绛没忍住笑了一声，“算我错了，下次一定接你。你即便不来，我也不可能和他有教学之外的接触。话说，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说完，沈绛试图强行拨开了腰间不满的双手。 再这么抱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他已经嗅见岑星的信息素，虽然很淡，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变得浓烈，浓烈到无法抵抗。 听到哥哥无奈的笑意，岑星又严肃了几分，“我不是幼稚。我是认认真真在和哥哥谈恋爱，真的很介意哥哥和别的alpha走近。当然，哥哥对我有要求，我也会尽可能做到。” “谈什么恋爱？”听到恋爱这个词，沈绛顿了一下，汗毛直立之余不禁发出疑问，“从哪儿学的这些精致的矫情？行了不陪你闹了，真的要回去工作了。” 说完，他果然感觉到腰间紧扣着的手松开了。 他刚想夸岑星懂事。 还没说出口，只听见岑星先一步开口，“难道在哥哥眼里，我们现在不算恋爱关系吗？” “算吗？”沈绛疑惑道。 他和岑星自打认识，就是以家人身份相处。 即便后来发生了种种事情，他们依然是家人，只不过从纯粹的手足，多了一些别的感情，加深了这层羁绊。 在沈绛看来，传统意义上的恋爱是在为了成为家人做铺垫，很显然，他和岑星的关系并不需要这个繁琐的步骤。 - 和岑星分头后，沈绛就近找了一个盥洗室，用冷水冲了冲脸。 alpha信息素带来的冲动很快被压了下去。 洗过脸后，沈绛耐心的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这才放心的离开了盥洗室。 回到校长室，沈绛耐心的处理完晚间的工作，确认军校内一切事宜正常运行，才在会客厅的沙发里瘫坐下来。 虽然可以用意识处理，但比想象中耗神的多，据工作手册上说，习惯了这种意识处理之后会好很多，完全可以在不影响日常生活的情况下，同时处理工作。 休息片刻后，沈绛突然想到了什么。 林校长的日记还在身上。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日记本，把它放回原处。 原本他拿这本日记，就是寻找更改驯养员的方法，并非有意打探林校长的私事。 现在驯养关系已顺利更改，他没必要再阅读这本私人日记。 虽然沈绛还是好奇，林校长的那个好大儿究竟是谁。 接下来的两天，陆陆续续来了三四个学生办理毕业手续。 都是同辈的学生，见到沈绛不禁有些疑惑。 沈绛只好说林校长的全息投影出现故障，暂时需要一个活人帮他执行事务，自己就是个打杂的。 接替工作的第三天，沈绛看见约见名单上，多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卡赞！ “老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沈绛看见卡赞手臂上的石膏，拥抱的时候刻意收了点力气，但还是能听见骨骼咔咔作响的声音。 “你还好吗！自从在第五星域分别以后，一直没听到你的消息。” 卡赞自觉的坐在沙发上，笑道：“挺好，昨天才出的院，医院的环境挺好，希望这辈子不会再去住第二次。听说你一直在前线参加战役，前两天才回来，我还以为会在医院见到你。” 他早就回到第一星域了。不过前两天才获得自由而已。 “我必不可能和你一样重伤躺着进医院，太丢人了，死也得昂首挺胸的走进医院好吧？”说完沈绛自己也笑了。 军部，巨兽基因等等的事情，就不给卡赞讲了。 “闲话不多说，把毕业手续给你办了。让我看看你的往年成绩…哇，好多不合格……” “别说出来！” “还有好多处分条例，我看看——”还没说完，后半句就被捂了回去。 沈绛反手给了卡赞两下子。 数个回合后，最终是卡赞捂着胳膊坐回了沙发里。 “恭喜你图克先生，顺利毕业！联邦第一军校永远以你为傲！”处理完手续沈绛说道，“林校长是这么说的，我代为传达一下。” “好耶！终于毕业了！”卡赞很配合的高兴了一下，说完，他迟疑的看了一眼沈绛，“话说老兄，有嫂子了怎么不和我说？” “嫂子？” 卡赞指了指脖颈的位置。 沈绛立马会意，把领子向上拽了拽。 “……不是故意瞒你。”沈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来复杂，标记是意外。等彻底确认关系了，再介绍给你认识。”他顺口编道。 和岑星的事情……太说不出口了。但凡是在正常伦理道德下长大的人，都会觉得奇怪。 “好家伙还没确认关系就……老兄，没想到你居然是行动派的。不过这个小omega有点野，居然有心思咬alpha的脖子，你悠着点，”卡赞会心一笑，“能透露一下大概是个什么样的吗？我真的很好奇。” “早就认识的一个人，也是这次战役中的战友，我们也是在战争过程中……”后半句沈绛没说明。 反正卡赞能懂。 “顺便讨教一个问题，你十几岁的时候，希望约会中和对象做什么？” “我觉得你问omega比较合适。” “没事，你的回答更有参考价值。”沈绛认真道。 他不能明说对方并不是omega，不然以卡赞的洞察力，难免会察觉到什么。 “气血方刚的年纪，还能想什么？说出来你哪次不是喊着打爆我狗头？” 沈绛哑然，故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懂了。 沉默片刻，沈绛继续问道，“那礼物呢？那个年纪你希望收到什么样的礼物？” “当然是对方本人。” 沈绛：…… 卡赞：…… 鸦雀无声。 片刻死寂后，卡赞的哀嚎打破了宁静。 “都说了讲出来你要打我嘛！你还让我讲！” “那个年纪的alpha都是这么想的，都说了你问omega更有参考性嘛！” - 周六下午，沈绛有半天假期。 这两天他都在通宵学习意识操控设备，根本没时间和岑星碰面。 数着岑星快下课的时候，沈绛提前来到了教室门口等着。 他今天刻意挑了一身西装，原本身材就好，西装一衬，更是说不出的俊朗。 顺着门缝，沈绛能看见教室里面的大致景象。 岑星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个。 银白色的长发在他身上，意外不显阴柔，反倒衬的五官更加俊气夺目，尤其是眼睛，像摆在丝绸上的蓝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不到十分钟，沈绛看见岑星一边和同学交谈着什么，一边走出教室。 “咳。”沈绛咳嗽了一声。 银白长发的少年瞬间怔在原地。 旁边和他说话的同学道，“小岑，那我先走啦，小组作业就拜托啦！”说完朝着岑星挥挥手。 “你怎么来了。”岑星尽量摆出生气的样子，冷着脸道。 “接小朋友放学。” “你不是说，我们不是恋爱关系吗。”岑星垂头，目光偏向地面，“不过谢谢你没有骗我。直接告诉我我们不是恋爱——” 沈绛打断道，“别人恋爱是为了最终结婚，成为彼此的家人。和他们不一样，我们从来不需要‘恋爱’这种稚嫩的羁绊，不是吗？” 说完，他明显感觉到岑星愣住了。嘴角向上扬了一下，瞬间又收住，明明很开心，硬是要做出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下午有半天假期。手上有两张联邦剧院的票，要一起去吗？” “去！”岑星忍着没蹦起来。 沈绛刚想说话。 突然肩膀上一沉。 “哥。” 沈绛感觉到周围已经有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们了。 他赶忙试图拨掉肩头的手，“这是在学校，注意一点，好好走路。” 剧院的票是他从卡赞手里0元购来的。 是一场芭蕾舞剧，题材和医学历史有些关系。 座位只是最普通的位置，没有宽敞的包厢沙发，只有拥挤的小座椅，两边都有人。 坐下之后，沈绛明显感觉的出来岑星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果然卡赞说的没错，十几岁的alpha脑子里，没什么特别正经的东西。 舞剧开始。 第一幕落幕，趁着观众群都在鼓掌喝彩的时候，沈绛凑到岑星耳边，用气声缓缓说道，“猜猜我在西装里面穿的什么？” “什么？”岑星瞬间坐直，双目不可思议的睁圆，看向沈绛。 “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好好欣赏舞剧。” 说完，沈绛若无其事的坐好，继续看着舞台。 余光里，他瞥见岑星坐立不安的样子，翻涌的气血全呈现在脸上，不断的攥拳深呼吸。 第九十章 老婆！ 剧场内的音乐再次响起, 第二幕舞剧开始。 座位过于狭窄拥挤，即便台上的交响乐队震耳欲聋，沈绛也能听见身边人过分沉重的呼吸声。 还有岑星坐立不安的动静。 果然卡赞说的没错，这个年纪的alpha, 脑子里没什么正经东西。 突然, 沈绛感觉到手腕上攀附过来了什么。 黑暗的环境下, 神经感官会敏锐很多。 细嫩的指腹摸上手腕内侧的皮肤，强行拽开袖扣, 执意向内。 交响乐队的高昂音乐掩盖了布料扯开的声音。 岑星摸到小臂上丝带的触感, 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沈绛从容的甩开岑星的手。 赶紧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袖口。 “哥哥到底在里面穿了什么？” 岑星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危险的气息, 和乱不成章的呼吸声。 沈绛没回答。 糟了。 岑星的反应, 比他想象的要过激。 - 20个小时前。 沈绛看着购物网站上眼花缭乱的商品页面, 最终还是点开了人工智能客服页面。 【欢迎光临, 这里是联邦第一大购物网站，第一星域内承诺所有商品两个小时内送达指定位置, 全程保护您的隐私。】 沈绛想了想，说出自己的需要；夫妻之间冷战，我想先开口服软道歉，有没有什么好的礼物推荐？我是omega对方是alpha, 年龄差距有一点大，我也不太清楚年轻人喜欢什么。还有，对方似乎没什么安全感, 总是疑神疑鬼的, 这点也让我十分困扰。 【已为您搜选商品。】 沈绛看着页面上蹦出来的商品的全息模型。 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是不堪入目也不足为过。 哪怕身边没有别人，沈绛还是下意识往角落里躲了躲, 生怕被人看见。 【尤其推荐这件商品。这是联邦服设大赛蝉联三届冠军的大师亲手设计, 以黑色的缎带作为点睛, 特殊粒子布料薄如蝉翼，可以穿在正常衣服之下，完全不会有任何不平整的地方，裁剪经过七七四十九次调整，可以最大程度上给您本就完美的身材锦上添花。经过50多对AO情侣的实验，无论是视觉上还是触感上，都是无与伦比的体验。】 沈绛：不是需要这种礼物，我不是这个意思。 【先生，我已按照您的描述推荐了最佳商品。没有更优解。】 沈绛：…… 他想起来不久前卡赞也说过，岑星这个年纪的alpha…… 思考了一会儿，沈绛陷入纠结。 【先生，售出的商品都会附赠使用手册。您可以输入您和对方具体的冷战原因和过程，我会为您制定详细的送礼方案，从送礼场景到神态言语上全程教学，保证您和对方和好如初。】 沈绛想了想，毅然决然的按下付款。 他对自己的情商有很明确的认知，交给人工智能，总比自己再搞砸要好得多。 【您的订单已经开始处理，套餐内包含的餐厅酒店开始准备，请选择合适的地理位置……】 - 剧院内，气氛渐渐焦灼。 “谁教哥哥这么做的？”岑星原本清澈干净的声音沙哑了很多，尾音粗重，握在沈绛手腕上的五指不自觉收紧，生怕稍微一松，沈绛就跑了一样。 “好好看舞剧。”沈绛尽量轻巧的说道。 “别握着我，手腕很疼的。” “不说？”岑星的声音里隐隐带了怒意。 沈绛不打算理他。 不料下一秒，猝不及防的被拽了起来。 “喂——”沈绛毫无防备，一个踉跄险些摔到岑星背上。 “岑星！干什么？别拽我。” 岑星默不作声，拽着他快速朝着场外走去。 公共场合，沈绛不好大幅度反抗，只能任由岑星摆弄。 离开剧场，到了走廊上，沈绛才敢用正常音量说话。 “给我松手！你又怎么了——”还没说完，倏地被拽过领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沈绛能感觉得到对面炽热的过分的吐息。 “我原本打算到洗手间的隔间再和哥哥算账。哥哥再拖下去，我不确定会不会就在这儿，”后半句，岑星用唇贴在几乎滴血的耳垂上，“对哥哥做出什么。” 隔间的门被反锁上。 沈绛扶了一下墙才勉强站稳。 刚想说什么，狂风骤雨般激烈的热吻就堵住的唇。 甚至堵住了他的呼吸。 “——”沈绛想说什么，结果只是被吻的更深。 和教程上写的不一样。 那个人工智能明明告诉他，在他说过“猜猜我在西装里面穿了什么”之后，虽然对方会坐立难安，但他们还是会一起看完歌剧，一起吃完晚饭，步入酒店之后才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在剧院洗手间的隔间里，被alpha死死地按在墙上。 信息素浓烈的味道充斥着密闭狭小的空间。 长吻结束。 沈绛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汲取着新鲜空气。 那双常年握手术刀的手，灵活的解开了西装的扣子，强行扯开了领带，一并扔在地上。 沈绛按住岑星的手。 谁料下一秒，布料撕碎刺耳的声音传来，扣子崩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原本掉落在地上的领带，也回到了他的手腕上，彻底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 “岑星！”沈绛没想到岑星会直接撕碎他的衣服。 ——零碎的衬衫布条下，那件精巧的“礼服”一览无余。 颈部黑色的项圈像是枷锁一样，紧紧勒着喉结下的皮肤。项圈下有两条丝带，蜿蜒的绕在手臂和躯体上，最终没入腰带之下的位置，像是束缚藤蔓，勾勒出身上每一处肌肉线条。 尤其是胸肌。 被修饰的更加饱满。 丝带上，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黑纱连衣裙，中和了过分直白的丝带，添了一丝朦胧的美感。 岑星明显也愣住了。 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这种衣服，会真的穿在哥哥身上。 随着呼吸起伏，胸肌上的黑纱会隐隐呈现幻色，颜色时虚时实。 手腕被领带禁锢着，沈绛微微偏过头，没敢看那双充满攻击性的湛蓝色的眼睛，“那天，是我说错话了，没考虑你的感受。这几天除了工作，一直在想该给你准备什么礼物道歉。在人工智能的推荐下……”沈绛不敢低头看自己现在身上的衣服。 “我一直想思考你患得患失的缘由，以及解决方法，想了很久，想起来没有和你像寻常恋人一样，像样的约会过。就想着，如果和你约会，会不会让你有安全感一点——” 还没说完。 异样的感觉让沈绛被迫把话咽了回去。 即便不低头，余光之中，也能看见岑星的动作。 ——隔着黑纱，温柔地用亲吻的方式采撷着成熟的硕果。 下一秒，温柔的亲吻化为利刃，无情的将硕果整口吞下。 隔间的空间狭窄，容纳两个成年男子实在勉强，连转身的空间都是奢望。 沈绛吃痛。 声音刚到喉咙里，突然，隔间外，传来叽叽喳喳的人声。 “……好不容易周末，还要来看歌剧写什么观后感，就是麻烦！” “是呀，一群人在舞台上蹦跶有什么好看的……” “……都说了最烦艺术鉴赏课了，都说了老子吃不来细糠。” “饿死了待会儿我们去吃什么？” “……” 是一群青少年的声音。 沈绛瞬间噤声。 深呼吸了好几下，他才哑着声音道，“岑星！外面有人……” 他原以为岑星会识趣的松手。 可没想到，对方会变本加厉。 双手没了自由，沈绛只能任由摆布，被迫坐在岑星腿上。 呼吸绕道了后颈。 银白色的长发扫过肩头心口的皮肤，和黑色的丝带相交呼应。 柔软的发丝，和黑纱丝带的触感都不一样，像是世间最细腻的羽毛刷，轻轻拂过。 那层黑纱的长度有限，堪堪到膝盖。如果不并拢腿，还会更往上窜。 “阿绛。”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称谓。 沈绛愣了一下。 岑星从来都是唤他“长兄”，或者“哥哥”，从来没有对他直呼其名过。 就像他不会对长辈直呼其名一样，这是十分逾矩的行为。 同样，他的名字只有长辈或者同辈会喊。 “谁允许你这么喊的！”沈绛反应过来以后，气急败坏的想伸手掐背后的人。 这种尊严被挑衅的感觉并不好。 “阿绛。”岑星被掐，丝毫没有悔改的觉悟，“我偏要这么喊，以前我没发现哥哥的名字这么好听。而且，别人都能喊哥哥名字，我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我是你哥——”沈绛没说完。 浓烈的信息素让他的声音转调，他咬紧牙关。 岑星微微勾起唇角。 他喊了沈绛快十年的哥。 对于他而言，沈绛的地位同于师长，甚至高于师长，是绝对的权威。 但是这种簪越来带的愉悦感…… “嗯。可是现在，我是占有你的alpha，是你的——” 沈绛没给岑星说完的机会，暴怒的打断，“反了你了！” 外面，“隔间里有人吵架？” “……没听清，没打起来就不需要叫管理员吧？” “……谁吵架打架在洗手间隔间里吵啊，那么点空间太影响发挥了。” “也是，听错了吧。喂那个谁，快点出来就等你了，你在里面吃饭吗这么慢……” 沈绛意识到自己训斥的声音大了，赶忙闭嘴。 手腕活动的范围太有限，掐岑星也使不上劲儿。 而且坐在岑星腿上，脚腕被限制住…… “既然哥哥不喜欢被我喊名字……我不喊就是了，我知道错了，”岑星故作乖巧的软声道，说完，下巴抵在沈绛肩头轻轻笑了一声，感觉到哥哥没有那么愤怒了，他才小声唤道，“老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一章 狂妄 “谁准许你这么喊的……呜……” 苍白无力的斥责, 还没说完，沈绛下意识咬唇。 “闭嘴！” “老婆。” 身后低哑的声音伴随着细碎的吻，一起落在耳垂上。 这次，他连让岑星闭嘴的力气都没了。 沈绛无力的挣扎了一下。 发软的身躯在臂弯里陷的更深。 精壮的身躯渐渐变得脆弱易碎, 除了脖颈上的颈带, 身上唯一的布料只有坐腿上的吊带袜。 为了抑制呼之欲出的声音, 修长的脖颈绷紧扬起，漂亮的喉结上殷红的血痕令人垂涎。 - 餍足后的倦怠持续了十几分钟, 沈绛从岑星怀里爬了起来。 衬衫已经不能穿了, 修身笔挺的西服也变得皱巴巴的, 沈绛刚想开口说话, 手边已经递过来了一件帽衫。 上面还有岑星身上的气息。 沈绛接过, 直接套上。 打皮带时候, 他看见自己手腕上勒出的血痕。 回头，岑星已经开始收拾地上的零碎的布料和缎带, 以及其他垃圾。 出了隔间，沈绛在盥洗台前反复搓洗着手。 不管怎么用洗手液搓，总有种奇怪的触感残残留在皮肤上。 突然，肩头传来沉重的压感。银白色的发丝垂在了他的胸前。 沈绛心无旁骛的继续洗着手, 没同肩头的来客说话。 “尿液是无菌的。” 正洗着手，背后熟悉的声音幽幽响起。 沈绛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太阳穴凸起的青筋明显跳了几下。 他没理会，更加使劲儿的在冷水下搓手。 水流下, 忽然多了一双手。 和他常年握槍粗糙的手指不一样, 那双手纤长白皙，只有指腹上有一层薄茧。 “哥哥真的很让我惊喜。明明……更喜欢我不喊你哥哥, 甚至说别的称谓会让你更——” 沈绛没等这双手挤到水流中, 他直接拍开。 镜子里, 看见岑星因为吃痛，五官微微扭曲。 只是疼不过三秒，又一次贴了上来。 “哥哥这不是会使用驯养员的身份命令我吗？怎么刚才，空喊着让我停——” “今天话很多啊。”沈绛没给岑星说完的机会，不悦的强制打断。 “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这么讨人嫌了？” “嘴……真的讨哥哥嫌了吗？” 沈绛刚想回答：当然了。 还没说出口，突然察觉到这句话不对。 他猛地回头，只见岑星忍着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沈绛瞬间反应过来了。 他攥紧拳头，怒不可遏的吼道，“岑星！” 被吼之后，岑星稍微收敛了一点，没再多嘴，老老实实跟在沈绛身后，走出了剧院。 天色已然大黑。 街道上，各色的人造光亮起，层层叠叠的建筑轨道遮挡了星辰，这是第一星域夜晚特有的繁华颓败感，比日光更为璀璨夺目。 走在街上，岑星见哥哥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点，才小心翼翼的贴了上去，又一次从背后环抱过去。 感觉到腰间和背后的温度，沈绛停下了脚步。 “哥哥我错了。” 沈绛还没开口，委屈的道歉先一步贴着耳边响起。 “刚才说话说的过火了。对不起，哥哥别不理我。” 声音软软的，带着少年期特有的天真、 “……”沈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倒也不至于生气。 原本，就是他主动打算给岑星一点点惊喜的。只不过岑星没有照着他想象中的套路出牌，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甚至反倒给他了一个惊喜。 “没有生气。”沈绛抬手，摸了摸肩头毛茸茸的脑袋。 头发的触感像绒缎一样。 “但是以后再敢乱喊，我杀了你。” “嗯，以后不会了。”岑星乖巧的回答道。 下次还敢，他心里默念着。 当时哥哥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只要一想到哥哥带着哭腔喊他“老公”，低声求饶的画面……岑星把目光转向别处，逼着自己冷静。 上次这么相拥着，走在第一星域的夜色下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 当时，只有哥哥喝醉的时候，才会坦坦荡荡的接受他的拥抱。 原本预订的餐厅早错过了就餐时间。 沈绛一边环顾着街道周围的商家，一边寻找着可以果腹的餐馆。 晃悠了半天，也没看见几家售卖食物的店铺。 倒不是街道两边没有饭店。 只是他被岑星从背后抱着，走起路来像企鹅一样，步子小不说，还摇摇晃晃的，根本走不快，晃悠了半天也没走多远。 即便早已饥肠辘辘，沈绛也不太舍得推开背后抱着的体温。 这种感觉沈绛不太会形容，但总之，就是心里很充实，非常，非常充实。 最终，两个人进了一家店面不大的面馆。 “原本订了餐厅的。但是在剧院耽误了太久……人家早关门了，只有这个，将就吃吧。” “吃什么都行。”岑星依旧保持拥抱的姿势，淡淡说道。 和寻常全自动化的餐馆不一样，没有冰冷的机械和仿生人代劳。从收银到后厨，都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忙。 这种人间烟火气的小店，在第一星域反倒成了异类。 “四碗面，加六个蛋……好嘞，稍等哈。” 老板核对过点单，又攥紧后厨忙去了。 餐桌不大，两个人并排坐不免拥挤。 沈绛：“坐我对面不行吗？非要和我挤？” “不要，面对面离哥哥太远了。”岑星小声嘟囔道。 沈绛听到这句幼稚发言，低头笑了一声，“从小就会撒娇，谁教你的？” 岑星自然的回答道，“没人教，看见哥哥就自动学会了。” 说话间，热气腾腾的汤面端了上来。 沈绛替岑星拿了筷子，这才自顾自的开启迅速进食模式。 【叮——叮——】 通讯器突然响了。 沈绛保持着吃饭的姿势，余光里看见岑星放下筷子，接通了通讯。 看着岑星严肃的表情，他大概猜到是军部的事情。 趁着还没到不得不走的时候，再多吃两口。 沈绛一边观察着岑星愈发凝重的脸色，一边飞快地埋头苦吃，恨不得把碗都吞了。 “我知道了。”岑星挂断通讯，转向沈绛，“军部的通知，关于虫洞修复的事情，需要我过去，哥哥一起吧？” 沈绛：“知道了。” “对了，他们找到沈橪了。虽然只找到了尸体，但通过技术手段，把残留的精神体单独剥离了出来，寄放在储存器里，可以生成全息投影。” “他居然死了？”听到这个消息，沈绛有些惊讶。 “没说具体死因。但可以肯定，不是在第五星域的实验厂死亡的，应该是逃亡的过程中出现的意外。” - 一个小时后，沈绛和岑星出现在军部大楼。 在最顶层的会议室里，沈绛看见在场的军官几乎都是以真实身份到场，只有极个别无法赶到现场的是使用全息投影代劳。 雪杉也在，不过离他很远，远远地，沈绛看见这个吊儿郎当的恶医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严肃，不断的推着那副金丝眼镜，似乎十分紧张。 这次应该有很严肃的事情。 会议开始后，沈绛安安静静的在角落里的桌子听着。 目前虫洞的问题是，还有一部分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生命体没被找出来。 需要借助巨兽的能力从人群中搜寻这部分生命体。 当然，还有更简洁的方式，就是逼沈橪招供，这也是为什么找到沈橪的尸体后，还强行挽救出残留的精神意志。 不过现在沈橪并不愿意配合，残存的意志在储存器里反复出现自毁的倾向，如果不是军部的研究员竭力保护，他早就成功了。更别说配合调查，生成全息投影和大家见面。 会议到尾声，沈绛看见自己的发言权限灯亮了，这才趁机提出问题。 “打扰。能问一下，沈橪的尸体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吗？” 说完，沈绛面前的虚拟荧幕上多了一份文件。 他抱着好奇心打开。 【军部文件档案：遗体发现地点现场：……】 沈绛耐心的阅读着文件上的资料。 是在传送沈缱，也就是沈橪的儿子回原时空的人工虫洞附近发现的尸首。尸检结果为在雪地中失温致死，也就是冻死。 沈缱作为第一个错时空生命体，本着严谨的态度，军部决定让他按照来时的原虫洞返回。 没想到送回沈缱的之后，还能有意外收获。 资料中没有写这段时间沈橪的具体藏匿地点。 但很显然，死在这个位置是沈橪自己的选择，并不是用高明的搜查技术把人逼出来的。 沈绛尽量保持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资料。 心底无端升起了一丝嫉妒。 正神游在外的时候，突然圆桌前传来苍老的声音，“沈绛。” 沈绛抬头。 “沈橪的精神储存器放在最高机密实验室里，待会儿需要你配合研究员的工作，去见见他。说不定看见你，他可能会愿意出来交代一些细节。” 听到这个决策，沈绛不禁蹙眉。 说实话，他不太想见到这个男人。 岑星在一旁看见哥哥为难的神色，主动开口，“我和他一起去。” “我们需要你配合寻找——” “我说，我和沈绛一起去。”岑星打断了金发军官的话，“配合工作可以，但是我要和沈绛一直保持绑定状态，听见了吗？”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沈绛、雪杉，一起回头看着岑星。 第一次有人在军部会议上，敢这么失礼的打断长官的话。 沈绛瞬间绷紧神经。 军校入学的时候就再三强调过礼仪问题，尤其是和长官沟通的方面，他不知道岑星哪儿来的胆子—— 还没想完，沈绛突然释然，松了口气，也不提心吊胆了。 也对，岑星是巨兽基因实验下，百死一生活下来的成功实验品。 他有不保持礼貌的资本。 * 作者有话要说： -- Q：岑崽为什么这么没安全感？ A：岑星：谢邀，因为只有表现的很没有安全感，哥哥才会主动哄我。甚至愿意为了我穿一些……平时不愿意穿的衣服。 第九十二章 虫洞偷渡者 会议室鸦雀无声了几秒。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无礼顶撞长官的白发少年。 沈绛坐了坐直, 期待着这些军官的反应。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在重要会议中明目张胆的以下犯上。 死寂持续了三秒。 【岑先生，会议中请使用敬语。】会场中间，军官的只能秘书提醒道。 “可是我们真的需要你执行别的任务，我们的时间有限。上次图克医生说, 经过训练, 你已经可以脱离驯养员的引导独立完成任务, 只要在你人形状态下事先和你做好沟通就行。” 岑星没接话，干脆倚在椅子靠背上, 保持沉默, 没有一点服从的意思。 他可不会忘了, 不久前在军部大楼里, 和沈绛分别了不到十五分钟, 这些人试图把哥哥恢复到仿生人傀儡状态时的嘴脸。 “瑞德先生, 没有时间了。再耗下去，说不定还不如让他和沈绛一起快一些。”其中一位军官劝说道。 金发长者的脸色很难看, 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准许。”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沈绛岑星，即刻前往存放精神体的研究室。” 出了会议室, 沈绛还是没忍住，故意板起脸轻声斥责了一声，“你这礼仪仪态和谁学的？以后不准这样了, 知道了吗？” “他们对哥哥不好, 所以我不想保持礼貌。”岑星回答的很平淡。 沈绛忍住唇角上扬的冲动，“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以后真的不能这样, 至少明面上, 还是要尊重长官, 好吗？” 岑星点头。 那私底下，就不用保持礼貌了。 来到存放精神体的实验室，沈绛看着桌案上，放着一个和卢卡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工智能秘书。 旁边的研究员提醒道，“这个智能秘书里，存放的数据就是从沈橪身上剥离下来的残留精神体。虽然很微弱，但幻化成的全息投影还是足够的。现在的问题是他不肯主动出来，即便我们使用被动手段逼他出来，他也什么都不肯说。没有肉体的束缚，一切刑罚都伤害不到他。加上他的自毁意志很强烈，精神惩罚……有可能会助长他的自毁愿望。根据我们对他的记忆调查，他对你这壈罡龆雍孟裼械惴判牟幌拢诵砟憧梢匀盟党鍪裁础！?br/> “我明白了。” 沈橪对他放心不下？ 如果没有沈橪，他就不会作为一个怪物诞生在人类世界。 研究员退出实验室，给他和沈橪留下了单独的空间。 沈绛自顾自的拉了一把椅子，随意的跨坐下，脑袋抵在椅子背上。 从最初恨不得和这个男人同归于尽，到现在，与其说是恨，更多的是厌恶，他不想再看见沈橪，甚至是沈家的一切事物。 连回想都不愿意回想，完全不想拘泥在过去。 因为他有岑星，有未来。 沈家的这点破事已经对他造不成伤害。 “能听见我说话吧？”耗了二十分钟，沈绛无奈的敲了敲椅子，“交出来你从虫洞偷渡来的全部生命体的名单。他们兴许会放过你，允许你自毁。” “……” 沈绛看见那个智能秘书的显示屏亮了一下。 有反应，说明能听见。 “还有，络络和绵绵……她们和我一样吗？放心，即便和我一样，我也不会告诉她们。你说过，作为长兄，理应照顾弟弟妹妹们，所以无论身份，她们都会是全联邦最幸福最富有的小公主，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作为不幸知道真相的长兄，会永远保护这个秘密。对她们也会说你是战死在外，是个骁勇的父亲。” 说完，等了两分钟，凭空出现了一个虚拟荧屏。 上面一行行字慢慢显现。 【给alpha植入生殖腔的医学技术并不成熟，只有沈缱一个是我所生。绵绵是在人工子宫里孕育的，延续了一部分我和你母亲的基因。络络……总之，谢谢你肯照顾她。】 沈绛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行文字。 “能出来讲话吗？我知道你能生成全息投影。” 【我无颜面对你。】 看到这句话，沈绛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笑完一声，又不禁笑几次，才勉强忍住笑意，“抱歉，哈哈哈，抱歉，‘无颜面对’这四个字从你口中出来，太好笑了。” 笑完，沈绛还是恢复了平静，“所以那些虫洞偷渡者的名单呢？” 【即便交出来，军部这些人也不会放过我，不会允许我自毁。】 【而且，现在还残留的这些穿越虫洞的生命体，都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其实并不会对现时空造成太大困扰。加上是早年传送过来的，他们的寿命有限，不必刻意去消除。】 沈绛不禁蹙眉。 满嘴谎话。 “我本来还想着，如果你可以配和我们的工作，在一切恢复平静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完成自毁。现在，联邦唯一的那头巨兽的驯养员是我……算了，看来你还挺享受精神体寄存的感觉的。” 【等等。岑星怎么更改的驯养员？】 “更改驯养员唯一的方法，如你所想，”沈绛回答的很平淡，“话说我还有一个问题，仿生人的第二性别分化，是被事先设定好的，还是？” 【……你是变异品，无法设置第二性别。如果不生出独立意志，一辈子就是beta，不会分化。如果分化，说明你脱离了原主的记忆，生出了自己的独立意志。到了年纪，会根据你的性格，生活环境等等，进行第二性别分化。】 “明白了。所以，还是不肯交出那些偷渡者的名单？” 【我不能这么做。】 沈绛攥紧拳头。 - 从实验室出来，回到会议室，沈绛报告了和沈橪交谈的结果，“虽然没给出具体名单。但是他提供了一点线索，说这些还没回去虫洞偷渡者，都是很寻常的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算不上，没有社会影响力。而且是沈橪早年的行为，我想，兴许我们应该从沈缱第一次死亡的时间往后推，数那几年沈橪的行动轨迹。人工虫洞开启的时候，沈橪必然在现场，肯定会留下痕迹。” “言之有理，”为首的军官说道，“调查沈缱死后，到第一次巨兽实验的时间，沈橪行动轨迹。” 不过三秒，人工智能秘书就给出数据：【已为您找到数据。这段时间里，沈橪的活动范围为第一星域和第五星域，其中第一星域逗留之间占比99%，未在第五星域停留超过3日以上。】 “那基本可以确定，大多异时空生命体，就藏匿在第一星域……” 军官们很快拟出了作战计划。 从最混乱贫困的地下城区开始搜查，需要借助岑星的力量。一个个排查身份芯片太过困难，有岑星在，扫视过区域，能一眼扫出所有人的芯片年龄，和体内是否有芯片。 即便穿越虫洞，容貌再年轻，芯片的生产年份是不会变的。 制定好计划，他们即刻启程。 作为驯养员，沈绛时刻要和岑星在一起，不过因为作战地点在闹市区，其他士兵只能在暗处守着，不能明目张胆的惊动人群。 到了区域附近，沈绛给岑星注射了受体激活剂。 受体激活剂经过多代改良，已经能有效控制兽化后的体积。 看着比自己略高一点的雪狼，沈绛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大小正好，趁着夜色，灯红酒绿和躁动的音乐，以及奇形怪状的建筑物掩饰下，不会特别引人注目。 最多以为岑星是哪个富商养的异型宠物。 毕竟这种地方，并不乏有钱人来寻欢。 “如果发现有人的芯片生产年限过久，或者体内缺乏芯片，及时告诉我。告知我的动作教过你了。”沈绛带着雪狼，穿梭在密密麻麻的建筑物中。 污水，以及很多不明的粘腻液体，染脏了雪狼洁白的毛发。 雪狼明显很嫌弃这儿的环境，一直在低声“呜呜”表达不满。 突然，沈绛感觉到后脑勺被拱了一下。 “找到了？在哪儿？” 雪狼用鼻尖指了指地下的方位。 - 沈绛命令雪狼在隐蔽的位置趴好，确认和军队联络通畅，独自走下了更深的地下。 昏暗阴冷的地道，散发着阵阵臭味。 不像是会有人住的地方。 正当沈绛以为找错了，突然，生命检测仪亮了一下。 顺着方向，他看见一扇破败腐朽的木门。 沈绛叩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老妪，脸上的皱纹几乎盖过了五官，佝偻着背，看上去风烛残年。 沈绛尽量挤出来了一个十分有亲和力的笑容，“女士，我是联邦的记者，给您带来了一些礼物，是否可以问您一些问题？” 说话间，沈绛用芯片检测仪扫了一眼老妇人的年龄，83岁，年龄和外表吻合。 沈绛又用生命探测仪扫了一圈。 除了老鼠和虫子之外，几米内有人类的呼吸。 “不必了，不要来打扰——” 沈绛意识到不对，直接大步闯了进去，径直走向呼吸的源头。 “喂！”老妇人焦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狭小的地道里，居然还有一个里间。 和外面布满老鼠虫子的环境不同，里间被收拾的十分干净。 干净狭小的房间里有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容貌年轻的少女，静静地沉睡着。 沈绛用芯片检测仪检测了少女的芯片年龄。 91岁。 年龄和容貌极度不符，他瞬间反应过来，这位少女是一名虫洞偷渡者。 “喂！你要干什么！你别碰她！”老妇人的腿脚不便，用不清晰的声音无助吼道，“我爱人她生病了，不会说话，只能躺着不能动，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别碰她！” 第九十三章 虫洞偷渡者2 沈绛没有理会身后老太太焦急的喊声, 又用探测仪确认了一遍，给在外接应的军队报了信息，“定位已发送。发现疑似虫洞偷渡者。” “记者先生，您到底要干什么！”刚汇报完, 沈绛感觉到左手被拽住了。 苍老的手意外有劲儿, 死死地握着沈绛的衣袂, 不肯松手，“是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如果是我的错的话, 找我就行了呀。”老太太不解的看着沈绛手里陌生的仪器, 焦急的眼泪直往外冒。 沈绛任由对方拽着, 没有反抗, 也没有再靠近躺在床上的少女半步。 支援军队不到五分钟就来了。 看着步伐整齐的士兵, 老太太突然一声惊叫, 不知道从哪儿抄起一把生锈的菜刀，像母鸡护崽一样拦在门前。 沈绛眼疾手快, 一把夺下了老妇人手里的菜刀，“在里面！床上躺着的少女！” “你们不能带走她！”老妇人情绪非常激进，被夺了刀，干脆徒手上前扒拉那群正在转移少女的军官, “她是我的爱人，你们不能带走她！” 其中一名士兵：“夫人，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一位无辜民众。请您相信我们。” “你们——”老妇人还没说完, 突然一口气没提上来。 只见她瞪大双眼, 眼球上翻，僵直的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还没倒在地面上, 已经有一名士兵接住了她。 “喂！夫人！醒醒！” “喊医疗员！” “……” “别愣着, 继续转移疑似偷渡者！” “……” - 离开昏暗潮湿的地下室, 沈绛回到雪狼所在的位置。 “走了岑星，下一个任务点。” 雪狼用脑袋蹭了蹭沈绛的肩膀，很听话的跟在沈绛身后。 沈绛的思绪还陷在刚才在地下室里的场景。 没想到，还真如沈橪所说，剩下的错时空生命体，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通讯器响了。 沈绛接起，“沈绛。信号稳定。请长官指示。” “根据检查结果，那位少女确实是一例错时空生命体，现在已带回军部大楼处理，做的不错。岑星也是，做得很好，不愧是联邦引以为傲的武器。果然巨兽的感官比现有的所有机械都要先进。” “嗯。谢谢您，”面对夸奖，沈绛礼貌的回应道，回应完，突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对了，那个老妇人呢？” “她不是错时空生命体。联邦婚姻记录局里显示她的婚姻状况是丧偶，当年的配偶应该就是这名错时空者。原本还想问她一些问题，但是……情绪过于激动造成的猝死，医生也无力回天。生活在恶劣环境下的老年人原本就有基础病，猝死也是没办法的，不是你的问题。” “我知道了。”沈绛点了点头。 “尽快前往下一个任务点，我们的时间很紧——”对面的军官没说完，突然闯进来一个士兵报告说有新发现，“有新情况随时联络。”说完，匆匆挂断了通讯。 下一个任务点还是位于地下城区。 位置有些特殊。 来的路上，除了绚烂夺目的光污染，人造omega信息素廉价熏人的味道，和一些从事特殊职业的人类之外，还有几头长得比雪狼还要怪异的异型宠物。 不远处这些宠物的主人，各个肥头大耳。 “小兄弟，你这狗漂亮啊！瞧瞧着毛！”其中一个带大金链子，体型庞大的男性看见雪狼，不禁灭了手里的雪茄，“搁哪儿整的？得不少钱吧？我这狐狸跟你这狗一比，啥都不是啊。” 听到有人说他是狗。 雪狼瞬间露出锋利的獠牙。 “是狼。”沈绛一面强笑着，一面用手安抚了一下躁动的雪狼，“专门把毛□□染成银白色的。眼睛也是安装的义眼，原本就是一头个子大的花毛狼，不怎么好看。” “染得啊，那没意思。”金链子大哥遗憾的又看了一眼雪狼漂亮的毛发，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走远了。 等周围没有闲杂人搭话以后，沈绛才打开地图，“根据沈橪的足迹追踪，附近应该有错时空生命体，你能感应到有什么异常吗？” 问完，沈绛陷入安静，没再干扰雪狼做判断。 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属于地下城区。 但地下城区依旧有深不见底的高楼，更深的深渊，无尽的光源像火山深处的岩浆，嘈杂的噪音像陷入岩浆的生命垂死挣扎的哀嚎。 突然，他感觉雪狼拱了拱他的肩膀。 “在哪儿？”沈绛刚想让岑星指地图，突然感觉到岑星一直在拱他的行囊。 行囊里，有受体激活剂和复原剂，和其他便携物资。 “饿了吗？”沈绛不解的问道。 雪狼摇摇头，继续拱着行囊。 “要变回人形？” “呜。”雪狼点点头。 “告诉我位置，我自己可以去。周围有军队驻守，不会有安全问题，你来回变换很麻烦。” 雪狼继续拱了拱行囊。 沈绛拗不过他，只好给他注射了复原剂，又从行囊里找出衣服。 等了片刻，身边多出来了一个银白长发的少年，衬衫最上方的扣子就这么散着，锁骨大大方方的露在空气里，“走吧哥哥。” 说着，岑星咬着绳子，将长发束成马尾。 “位置确定好了？” “兽化形态的时候就确认好了。反复确认过不会错，才敢要求恢复人形的。”说话间，岑星已经大步朝着陡峭的楼梯走去。 沈绛跟上。 顺着员工通道，他们进入了一家…… 娱乐场所。 沈绛看着眼前这幅地狱绘卷，五官恨不得拧在一起。 暧/.昧的灯光音乐下，台上有不堪入目的舞者，台下的观众更不堪入目，三三两两的在沙发上“聚集”在一起，甚至有些不止三三两两，可怜狭窄的沙发，承受着本不应该承受的重量，摇摇欲坠。 除了酒精和药品的味道，还有各种信息素混杂交织的气味。 重金属音乐极大程度的掩盖了靡靡之音，但还是耐不住时不时会传来五雷灌顶的人类叫喊声。 尤其是人工的信息素，刺鼻不说，强大的攻击力，即便是被标记过的alpha和omega也很难抵抗。 “没接受过信息素抗干扰训练的话，对人工信息素基本没有抵抗力。” 沈绛正汗毛直立的观察着环境，突然，他感觉到岑星的手揽了过来，将他圈进怀里，用手捂住他的腺体。 “所有环境我都观察好了，哥哥跟着我走就行。刚才探了半天，这是唯一一条安全的路，其他路会看到更不堪入目的画面。” 沈绛不禁震惊。 还有比这更不堪入目的？ “什么错时空生命体会藏在这种地方？” “不知道，我只能感知到有不对劲儿的身份芯片。” 说话间，突然，沈绛感觉到腰后被什么碰了一下。 他刚想问岑星突然搂他的腰做什么，空气中骤然多了几丝酒味。 沈绛反应过来不对。 “啊——疼疼疼疼——” 还没回头，凄厉的喊声就在身边响起。 陌生的声音。 沈绛赶忙转身，只见一个陌生的路人被岑星按在地上，五指被死死地踩住。 “我们不能伤害民众！”沈绛见岑星动手，瞬间急了，“快松手。” “他摸了哥哥的腰。”岑星恶狠狠的说道，说完，只听见“咔嚓”一声，手骨断裂的声音传来。岑星见此，还不死心的用后脚跟使劲儿的碾了碾稀碎的手指，眯起眼睛。 “待会儿再来收拾，赶紧走。”沈绛看了一眼时间。 他们没时间在这种地方耽搁。 而且军部的士官对民众动手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如果被发现，岑星将会受到很严重的处罚。 十秒后，沈绛决定使用驯养员的身份强行命令岑星离开。 离开之后，岑星才冰冷的说道，“哥哥可能没听见，他刚才还用很过分的语言描述了哥哥的身材。抱歉，是我意气用事了，刚才只是太愤怒了。” “嗯。” 沈绛也觉得恶心，但碍于在军部的任务中，只有忍耐这一条路。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岑星执意要化回人形和他一起来。 走到这场离奇夜/.店大厅外的准备区，沈绛看着错综复杂的走廊，松了口气。 总算是不用面对那些令人蹙眉的画面了。 “这边。” 跟着岑星，来到了一处类似员工宿舍的地方。 每个人都只有一个狭小的胶囊舱，和棺材差不多大小，只能勉强躺下一个人。 到了岑星说的舱位，沈绛敲了敲舱壁。 意外的结实，想要破开不是不可能，但肯定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沈绛拿出探测仪，确认里面有人类生命体，又用芯片扫描仪检查了一下，“芯片年龄23岁，很正常的年龄。岑星，你是不是判断错了？这里的工作人员，差不多都是这个年纪吧？” “应该没错，就是他。但是这个年龄，确实过分正常了。”岑星的语气也略微带有疑惑。 正当沈绛疑惑该不该呼叫援军的时候，舱内，突然传来小男孩微弱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哥哥，你回来啦。” 第九十四章 嗜睡 “是哥哥回来了嘛。”休息舱内, 小男孩天真无辜的奶音又一次响起。 沈绛朝岑星使了一个眼色。 岑星点头。 沈绛默默给他注射了半兽化激活剂，瞬间，只见岑星右臂的衬衫爆裂开来，手臂迅速化为巨大的兽掌, 纤细修长的手指变作利爪。 毫不犹豫的破坏了舱门, 强行拆开了这间休息舱。 “哥……”里面的小男孩目瞪口呆的看着陌生的两个人, 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煞白。 沈绛看着舱位里的小朋友, 已经瘦到皮包骨的程度了, 圆圆的眼睛里尽是不解。 瘦弱的身躯上, 插着很多泛黄发硬的医疗软管。身边, 还有很多岁月痕迹和改造痕迹并存的医疗仪器, 乍一看完全看不出是用来治疗什么病症用的。 “你们是？”对视好久, 小男孩才弱弱的问道。 怎么看都不像二十多岁的人。 沈绛按下了通讯器的联络键，示意自己发现错时空生命体, 在附近驻守的支队前来支援。 “我们是医生。”岑星看见哥哥在发定位，先一步笑着回应道。 他的五官不似沈绛那么凌厉，长发和蓝色的眼睛多添了几分柔美，他俯身, 凑到小男孩身边，“小朋友，你多大啦？” 小男孩摇摇头, 但脸色明显没那么恐惧了, “不知道，我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 我也不清楚我的年龄。” 岑星若有所思, 沉默片刻, 又给予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是在这儿等你哥哥吗？” “嗯。他说他出去工作了。每天他都会出去工作，有的时候只是工作一个晚上，有的时候好几天都不回来。每次他回来都带着一身奇怪的味道，有时还会有伤，经常神智不清的，所以我得醒着等他回来，好给他换衣服。” 沈绛听见心里沉了一下。 刚才在外面看见的那些“三三两两”的人群…… “话说你们不是医生吗？医生是不是就能经常在外面四处行走，见到各种各样有趣的——” 小男孩话还没说完，突然，不远处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刺鼻的人工信息素味，酒味。 以及腥膻的石楠花气息。 “哥——”小男孩的注意力瞬间不在岑星和沈绛身上，“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呀。” 跌跌撞撞往这边跑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omgea特有的纤细身材和柔软感，破烂的衬衫下，脖颈殷红的勒痕以及心口的鞭痕清晰可见，唇也是鲜红的，像是咬破流出的血混合着酒液染出来的颜色。 漂亮的破碎感。 青年看见了沈绛和岑星，明显愣了一下，目光尤其停留在沈绛脸上，惊讶的小声念了一句，“沈……沈橪……” 几乎是瞬间，青年反应过来，“不，不对，你们是谁？” “算了，是谁不重要，别挡在我的舱位面前。宝贝，我们走了。”说完，青年绕过他们径直走向舱位里的小男孩，先熟练的扛起那堆改造过的机器，再试图抱起瘦弱的小男孩。 沈绛没等他抱起所有物品。 掏出小型激光枪，直直的对准青年的后颈。 青年愣住了。 沈绛另一手拿出检测仪，读取了他的身份芯片，“伊安，26岁，男性，omega。你的身份结果没问题，但是你手里的小朋友，身份大有问题。把手里所有的东西放下。” 青年没遵守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房间里涌入了大量的武装士兵，手持各种武器。 支援队到了。 沈绛：“是这个小朋友。芯片显示的年龄有二十多岁，容貌和年龄极度不符，最重要的是，芯片并未记载第二性别。” “果然是军部的人。”青年念叨了一声。 下一秒，他突然扔掉手上的所有东西，包括小男孩。转身从后腰掏出了什么。 沈绛瞬间意识过来那是一柄改造过的蒸汽枪。 还没冲过去抢夺，银白发的背影先一步遮挡了他的视线。 身后训练有素的士兵几乎也是同一时刻围了上来。 “他手上有武器！” “夺下武器，限制他的攻击力！” “不可过度攻击！” 能源武器相互交击了不到十秒，“咚”的一声，青年应声倒地。 压制他的士兵也有不同程度的负伤，最严重的伤在眼睛，眼球的位置被一个血窟窿取代，不知道是青年造成的，还是混战之中被友方误伤。 “呼叫医疗队！” 那个小男孩和身边改造过的医疗仪器一并被抱走时，还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哥哥”。 地上的青年听见这声“哥哥”，稍微动了动泡在血泊里的手。 “你刚才叫我沈橪。”确认偷渡者被控制以后，沈绛才蹲下问道，“你和沈橪认识吗？或者说，你这个弟弟……是不是沈橪通过什么非法手段帮你们重聚的？” 听到这儿，青年闭上眼睛，大口呼吸着。别过头不肯回答。 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血腥味混着他身上那些不言而喻的味道，和漂亮的五官，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我知道审问这件事情应该在法庭上，由专业人士来。但如果你肯和我说实话，说一说沈橪和你交谈，或者说是达成交易的细节，到时候在法庭上，我会请联邦最专业的律师为你辩护。星际监狱里的日子很难熬，尤其是对于omega而言。” “监狱里再难熬，有在这儿工作难吗？” 沈绛看了一眼青年身上的伤，想起来不久前看到的靡乱场景，哑口无言。 “话说，你是谁？”青年低声问道，“我的意思是，你和沈橪长的很像。但你不是他的儿子，他那种善人，不可能养出你这种人。” 青年又道，“而且，你们能追到这儿来，想必你们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何必再向我求证？” “善人？”沈绛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个词形容那个男人。 那个挑起战争开端，背叛联邦，试图杀害他的人为善人。 “你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沈绛不可思议的问道。 “我只是生活在第一星域的边缘地带，并不是聋子或者瞎，战争这么大的事情……当然有所耳闻。不管在你们眼里，沈先生是何等罪人，在我眼里他就是恩人，是堪比神明的恩人。没有他，我永远不可能和我弟弟重聚。”青年身下的血泊愈发扩散，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看起来十分痛苦，“即便在法庭上，我也会说他是我的恩人。无论是旧帝国时期还是新联邦时期，地下城区的环境都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正常的昼夜更替也完全影响不到地下城区，所以我并不在意他对你们忠诚或者背叛。我只知道，我想和我的弟弟团聚，他帮我实现了梦想，他在我心里就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咳咳咳咳咳——” 沈绛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医疗队及时赶到，迅速把青年抬上悬浮担架，运往医院。 沈绛默默的和其他士兵一起，收拾着现场的狼藉。 还好这个时间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员工宿舍没什么人。 “岑星，帮我拿——”沈绛还没说完，一抬头，发现一直粘着自己的人形大挂件不知所踪。 沈绛没再说话，自己拿了清洁工具，继续处理地上的血迹。 正做着血迹消除工作，突然，沈绛嗅到一股人工信息素的味道。 明显没那个青年身上的浓，但刺鼻感也足够引起注意。 回头，岑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 银白色的发梢沾了几许鲜红，还没彻底干涸。湿漉漉的袖口上带着清洗揉搓的痕迹，还有淡淡的血印，身上是多种人工信息素混合的气味，像是刚才在会场上嗅到的气味，沈绛不禁蹙眉，“你刚才去哪儿了？” “洗手间。”岑星回答的很平淡，“抱歉，让哥哥担心了。” 沈绛狐疑的在岑星身上扫视了一圈。 刚想询问，岑星已经卷起袖子，和士兵们一起做善后工作。 忙完回到军部大楼，正值拂晓。 几缕飞速窜过的流星，在天际蓝白交替的空中留下淡淡的痕迹，片刻又消散。 开总结会议的时候，沈绛还在想着，今天遇见的两位虫洞偷渡者。 思绪很复杂，复杂到不知道该从哪儿思考。 会议没开始一会儿，困意入潮水般席卷而来。 注射和饮用睡眠补给药物都无法阻挡困倦的感觉。 长官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像催眠曲一样，他竭力忍住打哈欠的冲动。 他一向自律，很小的时候就克服了嗜睡的惰习……趁着还没轮到他发言，沈绛开始故作低头沉思，实则养神的时候，开始后悔昨日早些时候，约会时没有及时制止岑星的放纵行为。 果然不配为人兄长，助长晚辈的不良行为…… “哥哥。” 突然，沈绛感觉到手背被轻轻碰了碰。 他赶忙坐直。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岑星两个人。 “没事。哥哥刚低下头思考没两分钟，长官因为伤势复发，突然停止了会议。”岑星没点破哥哥的思考行为。 “其他人已经走了。我们也走吧。长官说接下来还有我们的任务，给了我们两间休息室，让我们暂做休息。”岑星耐心的说完，用脸颊在沈绛耳边蹭了蹭。 “嗯。不过还不能睡觉。休息日已经过了，要处理军校的琐事，好在处理器是和精神建立联系的，不用专门回去——”还没说完，沈绛下意识低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今天的困倦感来的过于奇怪。 再是出行任务，再是折腾，也不可能对睡眠补给免疫，他明明接受过高强度的睡眠训练。 奇怪。 沈绛心想。 第九十五章 回程 短暂的休息并没有完全缓解困倦。 三个小时后, 沈绛扶额从床上爬起来，飞速整理好衣着，赶到了日程表上的实验室。 雪杉做的人工虫洞已经十分完整，不再是刚开始那么小小一个, 只能勉强通过一个人的大小, 而是通过一艘小型战斗机都绰绰有余。 现场, 除了昨天带回来的两个错时空生命体和军官，沈绛意外发现林校长的全息投影坐在角落里的实验柜上,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背对着人群, 也不说话。 “呀, 沈绛岑星, 你们来了, ”雪杉疲惫的面容笑的很勉强，“不久前带回来的那个和你差不多大孩子, 叫什么来着，反正是omega，通过他的记忆和口供，我们整理好了一份名单, 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多了，也不需要岑星再在地下城区兽化进行范围性搜查。” 沈绛：“有多少人？” “总共33个，其中有一个在多年前逃往第二星域, 推测也是苟居在地下城区, 已经派当地的分部军官抓捕了。”雪杉简单的给沈绛解释完，离开沈绛转身去和那些军官交谈具体的执行细节。 趁他们交谈的间隙, 沈绛走向角落里实验柜上坐着的林校长。 林校长的全息投影还是保持着带防毒面具的样子, 看不见具体表情。 沈绛仰头, “林校长。” 林校长的全息投影转过身，微微低头看着沈绛，“嗯。” 回应完，又自顾自的转回去，对着墙角自闭。 “军校内的一切程序运作正常，嗯……您什么时候回去？”沈绛没想到一向和蔼的林校长会如此淡漠，说完之后，他紧张的等待回复。 “这段时间你感觉，打理军校琐事这些工作对你而言很困难吗？” 沈绛怔了一下，“不算很难，但是有很多事情还是不太明白。而且有学生来办理手续的时候，见到您不在，都很惊讶。” “不太明白的问题可以问问绮生。我已经把所有关于军校的管理理念以及运营条例刻在了她的人工脑里。至于在学生面前的威信力……第三层阁楼上有一个备用投影，乍一看和精神生成的全息投影差不多，但实际上只是一个普通的立体投影，需要你用意志去操控。下次你再见学生，或是出席会议，可以用那个投影替代，短时间在礼貌范围内，不会有人发现破绽。” 沈绛点头。 看来短时间内，林校长不会回军校。 沉默。 林校长继续面对着墙角自闭。 沈绛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什么也没说。 死寂间，实验区突然传来孩童尖锐的哭喊声，“我要哥哥呜呜呜呜呜，我要哥哥——” “我不要进去，里面好黑，我要哥哥！” “呜呜呜呜——我要哥哥——”凄厉的哭声如魔音灌耳。 沈绛的注意力被不远处的小男孩吸引。 好几个仿生人士兵按着，都止不住他的哭喊。 雪杉蹲下来柔声安慰道，“小朋友，别哭啦，从这个地方回去，你就能见到你哥哥啦，而且是见到以前那个从未受过伤，没有满身酒气的哥哥。你看刚才那个姐姐，她都回去了，所以你也要乖乖回去。” “而且你看，现在的身上带着这么多医疗仪器，没有这些仪器，你的身体会立刻停止工作。只要从这个虫洞回去，以后就不用再佩戴这些繁琐的仪器啦。” 小朋友将信将疑的抬头，哭声小了很多。 沈绛趁雪杉哄骗小朋友的间隙，退向一旁监视的长官。 这位长官是新调回第一星域总部的，年纪比沈绛略大几岁，目前作为沈绛的直系上级，待沈绛还算和蔼，至少不会像那些高层军官一样处处刁难。 “长官，请问，为什么不能直接将他送回去？一定需要他配合？” “他太脆弱了，强制手段会造成他在这个时空死亡。甚至不用强制手段，把他身上的医疗管碰掉，就足够他生命垂危。” 沈绛点点头。 “不过雪杉说得对，他回到原时空，就不会再有病痛了。” 沈绛立马反应过来，“原时空……他是已经死了吗？” 长官平淡的回答道，“嗯，病死的。地下城区医疗资源有限，那个时候他哥哥年纪小，连第二性别都没分化，靠打工赚不到什么钱，他也不想给哥哥造成负担，最后特意躲着他哥找了个角落，安静离开。再后来，沈橪把病死前尚有一丝生机的他带到这个时空之后，他的哥哥就开始在那种场所……赚的钱全都用来维持他的生命，还从黑市上收购了几台医疗仪器，自学了机械改装。在第一星域，分化成omega，只要不沾染陋习，完全可以靠政府补贴过上滋润的生活，但是因为这个弟弟，他们必须生活在地下城区这种监管松懈的地方，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破绽……在那种地方，天然的omega和靠人工信息素的beta装出来的omega不一样，是很昂贵的商品。” 沈绛沉默的看着那个渐渐止住哭泣的小朋友。 在雪杉的哄骗下，叼着糖果，将信将疑的走到虫洞附近。 “沈橪帮他们，是为了传送儿子时万无一失做实验吗？还是为了传输旧帝国的军队时万无一失？” “暂时还不知道。无论怎么审问，沈橪都不肯说。不过目前看来，虫洞的传输成功率是100%，做实验的话，完全不需要这么多样本。” 沈绛也想不通。 而且这些虫洞偷渡者，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亲人阴阳两隔。 总不能是沈橪心生怜悯在做善事吧？ “不过沈橪的动机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把问题解决掉，怎样都好。” 说话间，那个孩童已经在诱骗之下，乖乖的踏入虫洞，对着这个时空的空气挥了挥手。 通讯器响了。 沈绛看见身边的军官接通，简短的和对面交谈了两句，挂断通讯，跑向一旁的高层军官，“报告，搜寻队传来消息，藏匿在第一星域的32名错时空生命体全部找到，目前在一一带回，预测今日13点前可以开始集体传输送回工作。” “嗯。” “那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雪杉说完，直接瘫在椅子里，也不顾身边这么多人看着。 “岑星。”沈绛走向一旁正在发呆的岑星，拍了拍他的肩，“杵在这儿……你手上这是什么？”沈绛没说完，注意到岑星手上那个小小的圆盒子，看样子像贝壳一样可以掀开。 岑星看了看手心，“那个小朋友给我的的，让我转交给他哥哥。是个投影储存器，去年刚上市的型号，确认过是本时空的物品，我就答应了。” 沈绛拿过来，看了看。 这种贝壳形状的储存器打开来，会从中间冒出立体投影，生成人或者动物的缩小版动态形态，他小时候看妹妹们玩过类似的玩具，打开来里面是当红偶像唱歌跳舞的投影，还挺逼真。 “嗯，待会儿一起去吧。” 从实验室出来后，沈绛和岑星直奔青年所在的医疗室。 病床上，青年面色煞白，身上脏臭的衣服已经被脱下，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止血绷带。 只有没了衣服的束缚，身上的伤痕才能彻底显现。 烫伤，鞭伤不计其数，还有掐痕咬痕，刀尖刻意造成的划伤，甚至还有铁烙过的痕迹。 以及多处烟头烫出来的窟窿。 或许是天生的，又或者是生活在地下城区常年不见天光，青年的皮肤十分白皙，衬的这些嫣红的伤痕更为醒目。 大多伤痕都有些年头，很明显，并不是昨天军部士兵在混战之中造成的。 沈绛是成年人，当然明白这些伤是哪儿来的。 病床上的青年似乎是嗅到了alpha的气息，死死地盯着岑星。 “岑星，东西给我，你先在外面等等。”沈绛说道。 岑星识趣的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omega的气息，青年不安的神色明显少了很多。 沈绛朝着青年走进，“根据资料显示，你叫伊安，可以直接称呼你的名字——” “别喊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很恶心，我不想听见。” 沈绛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好的先生。这是您的弟弟留给您的物品。” “弟弟留下的？”伊安看了看沈绛手中小小的储存器，最终还是低低的垂着头，“不必给我了。昨天，他们来找我说，只要我招供，就同意把我弟弟留下来。结果刚才……他在直播投影中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呼唤我，直到最后被送回虫洞，我连到现场和他告别的拥抱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再给我他的遗物，是觉得给我的伤害太轻了吗？” “这是您的弟弟临走前亲口要求转交给您的，并不是我们整理出来的遗物，请您务必收下，”沈绛重复道，还没说完，突然只见青年颤抖着手，从他手中夺过小小的盒子，使劲儿的朝着一旁的墙壁摔去。 青年恶狠狠的咆哮道，“你已经完成转交了，可以走了吗！” 面对怒吼，沈绛波澜不惊，“可以——” 还没说完，突然，只见地上摔着的盒子闪了两下，从里面冒出来了一个人形投影。 是青年的弟弟。 小朋友矮矮的，身形瘦的过分，衣服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整齐。 他歪着脑袋，像是在看镜头一样，“哥哥……可以听见吗？” 上一秒还怒不可遏的青年，突然挣扎着要从病床上爬起来。 “应该可以听见吧。那我开始说啦，”小男孩说着，清了清嗓子，“谢谢哥哥让我再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这么久，给了我第二次机会陪在哥哥身边。但是，我听那些军官说，我的存在可能会造成时空错乱，所以必须要我回去。听起来时空错乱是很严重的事情，是会危及到联邦人民安危的事情，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但是我知道，只要我活一天，哥哥就会为了我拼命的喝酒工作，”小男孩没说完，头微微垂下，“还有陪客人……每次哥哥回来，明明痛苦的不行，但硬是要和我说，今天在外面工作很开心，强撑着精神和我玩游戏。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在的话，哥哥生活应该会好很多吧？被抓回来的这三个小时里，我想了很多很多，最终还是决定，不再给哥哥添麻烦了。可是这几年和哥哥相处的时光，真的很幸福很幸福。明明是偷来的生命，却是我生命里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小男孩说到这儿，不安的哽咽了一下，沉默三秒，突然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我舍不得哥哥呜呜呜呜呜呜……我舍不得哥哥……但是，但是，我更舍不得哥哥为了我做这些工作呜呜呜呜呜——” 第九十六章 最后一个 看着投影中的孩童无助的抹着泪, 病床上的青年刚才还吼着让沈绛带着东西滚，现在双目呆滞的看着那个小小的投影盒。 突然，他毫无征兆的拨开身上的医疗管，不顾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 强行翻下病床, 伏在地上像虫子一样一步步朝着投影盒爬去。 沈绛见此赶忙上前阻止, 试图用双手抄过对方腋下把人直接拎起来，“先生, 您现在的身体情况——” 还没说完, 沈绛就意识到对方并不配合。 他放弃了, 径直走向墙边, 把青年刚才砸出去的投影盒捡了回来, 递回青年手上, “回到病床上吧，僵硬的地板并不适合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沈绛轻轻说道。 青年闷闷的道了声“谢谢”, 拿过那个小小的盒子。 捧在手上的那一刻，突然原本渐渐黯淡的投影盒子突然又亮了。 小男孩的身影又一次在投影盒上活动起来，眼角的泪痕还没干涸，硬是挤出勉强笑容, 奶声奶气的说道，“哥哥，我永远爱你！所以, 好好活下去,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说完投影盒里的灯光彻底熄灭。 那个小小的贝壳盒子，黯淡无光的躺在青年手心。 死寂般的沉默。 青年跪在地上, 久久没有反应。 沈绛叹了口气, 把他搬回病床上, 重新替他摆好身上的医疗管。 良久，沈绛整核对着医疗仪器的数值，突然听见低沉的呜咽声。 很难听，甚至有些刺耳。 他转头，只见病床上纤瘦的青年，正抓着那个投影盒子，肩膀一耸一耸的，要紧牙关尽量忍住声音。 眼眶早就成了红色，水灵灵的眼睛像无助的小鹿。 沉默了一会儿，沈绛问道，“你对错时空生命体会造成时空混乱……或者说，你对时空混乱，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你知道吗？” “影响？不过是对军部的政权有所影响。”青年压着哭腔，狠狠的问道。 “不是这样，如果严重，可能我们现在所有人都会不复存在，文明倒退，以及其他问题……这些副作用，沈橪当然不会事先告诉你。”沈绛最见不得漂亮的小omega哭成这个样子，停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轻声道，“要喝点什么吗？热奶茶还是肉桂奶昔？” “……”青年没有反应，只是愈发要紧牙，尽量绷着眼泪，不肯出声。 “我明白了。”沈绛替他端了一杯热肉桂奶昔放在床头，默默的出了门。 刚关上医疗室的门，沈绛还没来得及和倚在墙边的岑星说话。 突然，医疗室内爆发出一声大哭。 雷鸣般的大哭，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嚎叫，还有喃喃低语。 沈绛掏出通讯器，“医疗室需要医生，病人需要镇定药剂。” 报告完，沈绛才看向墙边站着的银发少年。 “哥哥处理完了？”岑星站直。 “嗯，”沈绛点了点头，“后续的该如何处罚他是军部的事情。” 说完，沈绛陷入了沉默。 背后，还是能听见医疗室内的恸哭。 “我刚才，都看见了。”岑星说着，把手搭在沈绛肩上，“如果换做是我失去哥哥，有人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可能也会不顾一切副作用答应，甚至可能比他更疯狂……当然，我不是在为他洗脱罪名，他配合沈橪做出这些事情，理应受到惩罚。” “嗯。还有是非观，没白教你。”沈绛瞥了他一眼。 他不会说出来，如果换成他失去岑星，也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这种疯狂不会亚于沈橪做出的事情。 沈绛也不清楚这是他自己生出的意志，还是继承的原主的性格。 回到雪杉的实验室，虫洞的防护罩面前已经多了好几个陌生的面孔。 他们排着队，或老或少，几乎都双目无神弱不禁风，带着各式各样的改装医疗仪，安安静静的等待处决，只有少部分在小声啜泣。 其中还有一条年迈的黑狗。 “我，我的孩子们还没长大……” “女士，军部会照顾他们到成年的，请您尽快配合我们的工作。” “……” “可是……” “……” 沈绛没再看这些错时空生命体，转身，林校长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持续自闭。 他又转了回来，“长官，这些是全部的错时空生命体吗？” “是的。逃往第二星域的那个刚才也抓回来了。效率比我们预期中要高得多，大虫洞附近的修复队也传来好消息。” 传输工作进行了两个小时，虫洞才被暂时关闭。 工作结束的那一刻，雪杉丝毫不顾形象，倒在椅子里，用书盖着脸就准备睡觉。 岑星径直走向雪杉，敲了敲，雪杉的肩膀。 “嗯？谁啊？”雪杉很不情愿的把书从脸上拿下来，见到是岑星，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点，“是你啊。怎么了小朋友？” “我有一点点问题，想问问你，关于我哥哥的。” “哦好。”一听这个，雪杉爬了起来，自觉的和岑星一起走到里间。 确认四处没人之后，岑星再三环顾四周检查环境。 雪杉见他疑神疑鬼的，抱起双臂，“怎么了？” 岑星迟疑片刻，开口道，“仿生人，会和人类一样被受孕怀孕吗？” “你指的是进行人类之间的性/.交行为？” 岑星：“是的。” 雪杉思考片刻，“理论上不会，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先例。因为即便是设定好第二性别为omega的仿生人，身体激素水平也和正常人类天壤地别。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岑星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在学校课堂上没太听懂，又和那个教授有点过节，想了半天只能想到来问你了。” 说完，岑星赶忙补充，“对了，还有一件事。” “你到底和多少教授有过节啊，”雪杉没忍住调侃了一句，“问吧。” “我一个朋友，见到omega被猥/.亵，出于见义勇为的心态，打残了猥亵者的四肢，并且卸掉了一只手，在联邦律法中会判几年？”岑星平静的叙述着，“再补充一个细节，是在地下城区的特殊场所，打伤之后我…我朋友有进行财物赔偿。” 雪杉脸色骤变。 赶忙环顾了一圈儿周围有没有人，凑近岑星，“祖宗，你朋友嫌军部饭桶多也不能这么挑衅权威啊。” “唉，取决于伤势能否恢复，不过如果事发在特殊场所，又是地下城区，对方大概率不会报案。等等，这个朋友……是你自己吗？” 岑星：“……” 沈绛见岑星进里间久了，敲了敲门，直接走了进来。 “到底是不是……”雪杉话没说完，察觉到沈绛进来，抬头的瞬间立刻笑了出来，“呀，沈绛你来了？” “来看看你们在做什么？”沈绛看见岑星和雪杉两个人端端正正的站着，保持着礼貌距离，绷紧的神经这才放松，“不打扰了。” 说完，沈绛刚想关门。 突然，背后传来长官和那些军官的声音。 “可是前线传来的消息就是这样，说错时空生命体没被全部找出来。” “是那个青年在说谎吗？” “不应该……” 听到外面的嘈杂，沈绛和岑星同时回头，一起走了出去。 雪杉也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出了里间，出来后，当做没事人一样，窝在椅子上用书盖上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沈绛。检测到你去过伊安的医疗室，他有没有再说别的线索。” 沈绛：“没有。他充其量也只算是沈橪的门客，从他身上发现的线索有限。” “即刻前往最高机密会议室。”为首的金发长者发话。 金发长者刚准备走出实验室，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向实验室角落里的柜子，“林校长？” 林校长的全息投影还缩在角落里自闭。 “……林先生，接下来的会议以及决策非常重要，能请您也参加吗？”只有面对林校长，金发长者的语气才会有伏低的感觉。 林校长没什么反应。 刚才和沈绛说话的时候好歹还看沈绛一眼，现在连看都不看金发长者一眼。 “林先生，这个重要是对联邦对人民很重要。其实我们一直都有疑问，明明这个最大的虫洞是从旧帝国灭亡前夕——也就是您生活的年间开过来的，而且所有的敌人几乎都是旧帝国时期的。但是这么多错时空生命体里，却没有一个人是从旧帝国时期来的。您是在那个时代生活过的人，或许您可以提供——” “我的精神体已经很虚弱了，无法参与会议。而且，我活着的时候上学早结婚也早，婚后，除了军校和还有旧帝国皇宫，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能接触到的人十分有限，如果这个时空里有故人，我肯定早就发现了。”林校长的声音冷淡，似乎并不想多说。 沈绛很少见这么淡漠的林校长。 他印象中，林校长永远是军校里那个热情毒舌的全息投影，却意外受学生爱戴，所有人都很喜欢见到他。很难和现在这个事不关己的冷血人进行关联。 “您两次救联邦于水火之中，可这一次您为什么袖手旁——” 林校长的声音依旧淡然：“事不过三。作为后人，你们应该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 第九十七章 林佑之 林校长说完, 短暂的死寂后，金发长者只能恭恭敬敬说了句“打扰了”，随即前往会议室，紧急召开关于残余生命体寻找方案的会议。 “林校长。”沈绛没着急走, 等其他军官全都离开后, 他才快步走近药柜。 全息投影没有反应, 也不知道是听不见他的声音，还是根本不想理会。 沈绛在原地等着, 等着林校长回应。 “林校长？” 还是没反应。 “叮——叮——” 通讯器传来提示音, 他不得不走了。 沈绛悻悻的回头看了好几眼, 这才离开实验室。 会议上, 那些高级军官争论的十分激烈, 连沈绛的直系长官都没有发言权。 沈绛趁着他们争辩, 用手碰了碰身边站着的岑星。 “怎么了？”岑星自觉靠近。 “你有没有觉得，林校长反常的过分？”沈绛小声道, “虽然擅自散发恶意揣测是件很不好的事情，尤其对方还是师长，但我觉得，他……”沈绛欲言又止。 岑星：“嗯。一直心系联邦, 不惜为联邦献出生命的人，怎么可能说出‘事不过三，你们应该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这种话？”说完, 岑星停顿了一会儿, “之前哥哥拿到的那本日记还在吗？直觉告诉我里面肯定有线索。” 沈绛顿了一下，心虚道, “我还回去了。” 轮到岑星愣住了。 沈绛低头, 压着声音, “之前为了寻找更改驯养员的方法，才想办法拿到手去研究的。驯养员更改成功后，就还回去了。里面没什么正式文件，都是他的私事日常，而且提到的人物几乎都没写名字，很难有什么——”沈绛还没说完，突然笑了一下，眼神光都清澈了不少，“我想到了！” “什么？” “之前林校长不是给我权限，让我帮他代理军校事宜，准许我的意志进入并管理军校的监控处理器吗？里面储存了一部分他的记忆。那个时候我试了试，我的权限可以通行，但因为涉及隐私……当时我并没好奇。现在，我觉得应该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好。哥哥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我需要单独的房间，意识控制需要专注力，你负责帮我隔绝外界干扰。” “我明白了。”岑星点点头。 会议中场休息时，沈绛和岑星各自找了借口缺席。 回到房间，沈绛迫不及待的集中精神，进入军校内部系统，精准的找到了那天看到的林校长记忆文件进行读取。 没有任何权限设置。 打开之前，沈绛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抱歉”，接着，才继续进行读取工作。 - 记忆文件是以第一视角展开的。 沈绛只能确定这段里有林校长的“好大儿”和丈夫的出现，但具体的，他也不清楚。 睁眼，灿烂的阳光让人不禁眯起眼睛。 转头，他发现正躺在后山的草坪上。不远处还有很多穿着联邦第一军校制服的学生……没看多久，身躯上的疼痛让他回神。 这种剧痛是从骨头散发出来的，全身都难以幸免。 稍微动一下，全身就像散架一样。 他又一次闭上眼睛。 “林佑之！” “林佑之！醒醒醒醒！” 入耳的是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炽热阳光下的一缕清风。 他睁开眼睛，“绮生……” 刚说完，他瞬间弹了起来。 身上的骨头咔嚓作响，“办好了吗！” “办好啦办好啦，你给我的东西全都变卖过了，虚拟公共账户也建立好了。不过那么多钱，你真的打算全部全部用来建立贫困生资助慈善工会，和捐给军校和军部吗……我的意思是，你至少给自己留一点点以备不时之需。”少女弯腰双手支着膝盖看着他，军服勾勒出青涩初熟的身材，曼妙又不失天真，“而且自从你结婚后，好像没以前那么活泼了。” “婚姻让人稳重，”他苦笑了一下，“那些钱留在我手里没什么意义，我的家人也已经获得了最好的医疗资源，不如给和我出身差不多的学生。至少他们不用和我当初一样，白天上课半夜还得偷偷溜出去打工，还没毕业先为半斗米折腰，从而稀里糊涂的结了婚，”说到这儿，他笑了一下，“不过现在他们不一样了！有了经济资助，他们就能安心学习，以后肯定能成长为对帝国和联邦有用的军官！” 绮生也笑了，“你明明也没多大，怎么说话这么老成？” “有吗？”他反问道。 “有的，简直和我的养母说话一个调调。不过你和他不一样，他是一天天只强调这些大义，实际上一点点个人利益都不肯松手。你是说什么做什么，钱都没捂热就捐出来，只为别人考虑完全不为自己考虑，”绮生说完，瞥了一下嘴，用鼻子出了一口气，不过三秒，表情瞬间严肃，“话说，你婚后……到底过的怎么样？我知道皇室肯定有保密协议，但是你完全没有提起过他们的事情，我只是担心，你过得，真的开心吗？” 林佑之赶忙笑了一声，“开心，正值新婚，怎么可能不开心？不说这个了，走我们去训练区，这段时间忙着婚礼和媒体采访，模拟作战训练都落下好几天了。你最擅长雪原作战了，今天必须教我。” “知道啦。对了，经常和你打架的那个小alpha你还记得吗？就是经常来找你事儿的那个精神小伙，他转去医学部了！” “嗯。我早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烦他所以关注他，不行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到了教学楼，林佑之以去洗手间为借口，一个人开溜。 反锁上隔间的门，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神色痛苦，不断的喘息着。 随着喘息声越来越大，他不禁伸手拽开了领带，解开了袖扣，把袖子捋了上去。 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和淤青中，血管在不断的跳动。纤细修长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作野兽一样的利爪。 脑子里闪过前几日在实验室的场景。 林佑之攥紧拳头，从书包里抓出来两支药剂，分别注射进皮肤。 很快，利爪恢复回手指的样子，血管也不再凸起。 他洗了把脸整理好情绪，走出洗手间，快步前往模拟作战训练室。 晚上七点。 军校大门外，准时停着一辆浮空飞行器。 林佑之走上去，在后排落座。 仿生人司机并没有多话，确认他上来后，启动了飞行器。 路上，炫彩的霓虹灯光下，很多地方都能看见帝国的国徽和联邦的旗帜相交辉映，两个相交在一起的标志十分和谐。 很快，金碧辉煌的建筑映入眼帘。一半是仿哥特式建筑的宫殿和空中花园，另一半是工业风的军事基地。 皇室特区是浮空在第一星域的独立区域，作为最强的政权中枢，和领导人起居所，这里有最森严的防御屏障。 林佑之想起来刚进入军校的时候，军校组织他们去联邦监狱参观过。 第一监狱都没皇宫森严。 走下飞行器，管家已经先一步迎了上来。 “先生在实验室等您。”说完，管家双手从他手上接过包裹。 “嗯。”他没说话，轻车熟路的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实验室里，有个穿着白大褂续着胡子的男人正在实验台前钻研着手里的烧杯。 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先生晚上好。”他刻意放轻声音。 在这儿，他会称呼他的合法伴侣为先生。对方作为皇室的二皇子，和他一样是alpha。林佑之收到婚姻通知的时候，他们只匆匆见过一面。 婚后，他才明白，对方需要的是一个合法的实验器材。 很明显，alpha比beta和omega的身体素质都要好，尤其是军校出身的他，身体素质更是没的说，意志也比普通人坚定。 “今天很准时。”实验台前的男人抬起头。 “不过今天，破例给你放个假。因为最新的研究还没通过仿生人实验。” 林佑之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见培养皿里几具皮开肉绽的仿生人实验品，明显已经废了。 他没说话。 “放心，我可是很珍惜你这个实验品的。绝对不会让你和它们一样。”男人似乎是看出来了林佑之的惧色，唇角微微勾起，明明俊朗的五官，愣是生出一丝扭曲，“我们是夫妻。夫妻就是相濡以沫的关系，你不用怕我。” 林佑之低头，无奈的笑了一声，“先生，如您所说，我们是夫妻，我不会怕您。” 他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少年期特有的朝气和阳光，以及骨子里的正气，让他更加夺目。 “不过今天虽然不需要你参与实验，但是需要你帮我劝劝那个孩子。他说什么都要转去医学院。他的生母走得早，你现在也算他的母亲，虽然比他大的不多，但有义务对他进行教导。他现在应该在他的房间，你去看看。” “我明白了。” 林佑之说完，恭恭敬敬的鞠躬退出了实验室。 从楼梯走向三楼。 门没锁，他叩门示意后，便推门进入。 “塞恩，我可以进来吗？” 房间杂乱。 宽敞的房间里被书籍铺满，好几张书桌被杂物堆满。 房间中间的床上，躺着一个身材纤长的少年。 头发是刻意染的灰蓝色，看不出从前的发色，唇钉耳钉一样不落。 “父亲让你来的？”少年躺在床上没动。 “嗯。”林佑之关上房门，尽量不踩到书籍，走到了床边。 “让你来做我的思想工作？”走进，才能看得出少年长得一脸邪气，尤其是这个过分潮流的发色，更为痞气，“我猜，是让我不要转去医学院？” 突然，他感觉到领子被人揪起，猛地向前拽。 同为alpha，这个距离几乎是挑衅。 林佑之能嗅到对方的鼻息，和淡淡的雪松味。 少年微勾起唇角，一脸轻狂，“几周前我们还是天天打架的同学。现在你嫁给这个男人……还真把自己我妈准备管我了？” 第九十八章 记忆片段。疯子。 “我没有用长辈身份压你的意思, 只是想劝劝——”话还没说完，拽着领子的手突然再次发力，反手一推。 后背重重的摔在柔软的床上，紧接着, 腿被强行压制, 肩膀也被肘关节死死地控制。 那张俊美邪气的脸逼到面前, 琥珀色的眼眸中写满了戏谑。 “劝我？” 对方故意把气息吐在他脸上。 - 沈绛没再看下去，从回忆里退了出来。 林校长日记里提到的丈夫和好大儿的真面目都找到了, 还有办公室里的仿生人少女……居然是有人类原型的。 沈绛坐在沙发上, 低头整理思绪。 刚才, 那个“好大儿”身上的信息素, 是雪松味的。 雪松味的alpha信息素……沈绛脑子里立刻闪过了一个念头。 可随即又自我否定。 信息素的味道相撞很常见, 雪松味并不算什么特别特殊的气味。 沈绛随即打开搜索引擎, 搜了“塞恩”的名字。 网页显示：塞恩.奎德。旧帝国时期皇室末代，生母不详, 7岁时才被认归皇室冠以姓氏，无皇室继承权。先后就读于联邦第一军校的军事部和医学部，23岁时被皇室除名。26岁时奎德十世投降（其伯父），同年死于联邦独立战争。具体死因不详。 简短到不能再短的介绍, 甚至连身份照片都没有，确实符合私生子的身份。 沈绛关闭网页。 他需要更多证据。 沈绛努力回想了一下。 虫洞之战的时候，林校长的本体也从虫洞来到了这个失控, 并且以兽化后的形象出现过。 而且, 驯养员就在联邦战舰上。 沈绛越想越觉得蹊跷。 他迅速寻找林校长在虫洞之战时候的记忆片段。 这段回忆同样没有上锁，沈绛轻而易举的成功读取进入。 - “滴, 滴, 滴滴滴滴……” 镇痛仪冰冷的声音。 后颈处被刀刃划破的触感十分清晰, 即便没有痛觉，皮肤纹理一点点裂开的感觉也不算好受。 眼前则是一片虚无黑暗，视觉被剥夺了，什么也看不见。 割开的后颈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塞进来了。 紧接着，是缝合针工作的声音和触感。 “……”他试着开口说话。 能发出一阵低哑难听的声音，明显是麻醉药效还没过。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间度秒如年。 过了不知道多久，视线才有一点恢复的迹象。 满目琳琅的医疗仪器，刺眼的白光。 是医疗室。 “阿佑。你醒了？”身边传来的声音很努力在压制欣喜的情绪。 他转过头。 琥珀色的头发，被血污沾染花的白大褂，立体精致的五官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 微微勾起的唇角配上这幅装束，莫名有些诡异。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琥珀色头发的青年倏地笑出声，再也不克制心底的欢喜，“我制作出来更完美的巨兽基因融合人了！你说联邦一定要有巨兽基因这么强大的武器，所以我就做出来了，这样你就可以安心退役了。还有，还有，刚刚替你植入的是身份芯片，是新联邦的合法身份证明。你体内的芯片已经开始生效，从现在开始，你有新的合法身份了……抱歉，我太激动了，有点语无伦次。” 他看着面前的琥珀色头发青年高兴的手舞足蹈，在医疗室里只转悠，时不时还会像孩童一样，用小跳步的方式走来走去。 “塞恩……”他用微弱低哑的声音道。 青年听到这个名字，瞬间顾不上踱步了，赶忙伏在手术台前，“雪杉。雪杉.图克是我现在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他的眼睛骤然睁大。 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刚想抬手，却发现四肢被镣铐死死地禁锢住。 连动弹的空隙都没有。 仔细一看，锁着他的镣铐不是冰冷的智能金属镣铐，而是经过特殊加工的趣味道具。内部有一圈柔软的绒毛，限制他活动的同时又极大程度避免受伤。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空！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林佑之反应过来，无能狂怒的大吼道。 可无论怎么挣扎，手腕脚腕的镣铐纹丝不动。 “不应该……我记得军校里来过一个叫雪杉的学生……糟糕，怎么突然连不上精神体了。这是什么地方！” “战舰，联邦战舰。趁着虫洞爆炸的时候，我找到了你，并把你带来回来。你的精神体一直活着，这个时空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雪杉的声音慢悠悠的，选择性忽略了第一个问题，“雪杉只是我现在的合法身份和名字。你可以理解为，你教过的学生已经死了，我继承了他的身份芯片和社会和身份。同理，现在给你植入的也是别人的身份芯片，你的合法身份也是继承别人的。” “说来话长，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从沈橪说起吧。在这个时空，他曾经是我得力的合作伙伴，在他的帮助下，我才顺利拿到了‘雪杉’这个身份，进入了军部工作，得到巨兽基因实验机会。我呢，也利用工作便利，贩售给他了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仿生人实验品，替代他死去的儿子，哦对了，这个实验品的确在人类社会融入的很好，应该也是你的得意学生之一。和他同类的仿生人有两个，另外一个我准备留着给你，万一你被发现了，还有一次金蝉脱壳的机会。” “作为回报，我帮他研制了独立人工虫洞技术，而且是能传送活物的人工虫洞。当然，最初，他只是说，他想利用虫洞换回他的儿子和妻子……完全没表现出来在权利上的野心，以至于我轻防了。再后来我们出现了很严重的分歧……” “先不说这些了，总之结果是好的。现在你成功来到了这儿，往后，我们将会一起生活——” 林佑之没等他自言自语完，暴怒的吼道，“你疯了！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你怎么可以把这种事情说的这么轻松——” 雪杉擦了擦手上的布满血污的手术刀，平静的打断，“是啊，疯了。从你奋不顾身为了联邦赴死，完全不顾我的想法时，就已经疯的病入膏肓了。” 第九十九章 天道 听到这句话, 林佑之先是愣了三秒，随即更加暴躁的想从手术台上起来，可无论怎么挣扎，镣铐都纹丝不动。 雪杉放下手术刀, 摘下手套, 缓缓的抚摸上他的侧脸, 未凝固的血迹留在掌心和指间，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惊心动魄的血色。 指尖划过的脸颊时, 金边眼镜也掩饰不住眼底的癫狂和享受, 还有无尽渴求。 林佑之配合的微微分开唇, 配合着手指的触摸小幅度颤栗, 微微仰起头, 露出不断滚动的喉结。四肢被束缚着, 腰肢反弓的弧度像绷紧的弓弦。 那只常年握手术刀的手，渐渐从脸颊转移到唇。 林佑之看准机会, 一口咬住那根手指。 和巨兽基因融合的人类，即便保持人形状态，生理上也会和和普通人类稍有不同。 比如拥有带着倒刺的舌头，和锋利的獠牙。 “你——”雪杉吃痛, 急忙将手指向外拔。 “松口！” “——” 随着一声闷响，那半截手指和躯体分开，血溅在林佑之脸上时, 嘴里还叼着半根手指。 雪杉顺着惯性后退了几步。 短暂的震惊后, 他看着还在流血的断肢，突然笑了, “我原本以为你的雷霆手段从来不会用在我身上……不过, 如果咬断我的手指能令你开心的话, 我还剩下九根手指！”说完，雪杉笑盈盈的伸出剩下九根手指，满怀期待的看着林佑之，“以后我们还要相处很久很久很久——” “没有以后了，你知道滥用人工虫洞的后果，却还是这么做了，说你死有余辜都是委婉，”林佑之打断了他的疯言疯语，吐出了毫无生气的手指，也不顾唇角沾着血，狠厉的目光微微抬起，“我记得当初，你的身体也接受过实验改造，体内的鲜血就是最好的受体激活剂。同为alpha，我们当初之间最亲密的时候，也做不到相互标记，你的血液是我们之间维持驯养关系的重要羁绊，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我应该能成功兽化才对——”话没说完，被束缚的四肢突然开始变形，一下子就冲破了镣铐的桎梏。 四肢化作兽掌，白色的毛发迅速铺遍全身，体型也在飞速成长壮大。 - 沈绛没看完，匆匆忙忙退出记忆存档。 他瘫在沙发上，双目因为惊讶无神的睁大。 怎么会…… 怎么可能…… “哥哥读取成功了吗？”岑星察觉到沈绛神色的变化，把已经放到适宜入口温度的茶水推给沈绛，“军部发来消息，说林校长没通过初级测谎检测，即将进行复检。” “……” 缓了好半晌，沈绛才回神，“嗯，读取成功了。我想，我已经知道现在那个错时空生命体是谁了。林校长的记忆里，很明确的表达过对方的身份。” 岑星见沈绛没喝茶，把一旁的蜂蜜也递了过去，顺势问道，“是谁？” 沈绛深吸了一口气，“雪杉。” “雪杉？”岑星疑惑的歪了歪脑袋，蹙起眉看着哥哥，“哥哥是身体不舒服想找图克医生，还是说，林校长的记忆里，这个错时空生命体是雪杉？”岑星小心翼翼的问道。 “错时空生命体就是他。” “真的吗？是林校长亲自看见的？还是说这个生命体藏匿在军校里？”岑星还是一脸不解。 沈绛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该怎么叙述那段记忆。 震撼到没办法用言语形容。 加上两位当事人，一位是他尊敬的师长，另一位是认识多年交情颇深的医生。甚至在看到这段记忆前，沈绛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会扯上关系。 “……我不是质疑哥哥或者帮图克医生说话，只是单纯觉得，不可思议。”岑星见沈绛沉默，又低声补充道。 沈绛喝了口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千真万确，不会错的。其中的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我组织一下语言待会儿在会议上描述。” 刚说完，沈绛感觉到意识中，似乎多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个声音明显不属于他的大脑。 头疼。 “怎么了？”岑星见他扶额，急切的问道。 沈绛摆手。 脑内陌生的声音渐渐清晰，“……谢谢。” 只有简单的道谢不断重复。 - 回到最高机密会议室，沈绛环顾了一圈圆桌前的军官，各个脸色阴沉，几十只眼睛都看着中间的全息投影。 雪杉也在，脸上读不出什么表情，和大家一样，看着圆桌中间的 林校长作为被关注的焦点，一直垂着头，不同往日的意气风发，显得有些佝偻。 “林先生，测谎初检结果显示，您存在隐瞒行为。当然，初检结果的不准确因素很多，并不能确定您有故意欺瞒的嫌疑，毕竟离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太久了，丧失部分记忆也是正常。我们即将对您进行复检，不过在复检之前，还是想问您，真的想不出什么吗？哪怕一点点线索，或者猜测？” 林佑之摇头，“继续检测吧。” 趁着军官们说话的间隙，沈绛按下了手里的申请发言器，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已准许沈绛的发言，您有三分钟发言时间】仿生人助手冰冷的博报道。 “各位长官，不必再花时间调查了。最后一位错时空生命体，已经找到了，”沈绛说着，稳了一下呼吸，目光看向在场唯一一个没穿军服，而是穿着白大褂的人，“图克医生。” “嗯？怎么啦？”雪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冷静。 “最后一位错时空生命体，是您。”沈绛冷静的叙述道。 雪杉顿了一下，脸上还是没什么波澜。 “沈绛，有什么证据吗？”中央的金发长者明显对这个结论也感到疑惑。 沈绛：“我成功入侵了联邦第一军校的监控数据储存器，这个储存器，是直接和林校长的意识连接的，里面也保存了林校长的部分记忆。这是我读取了林校长的记忆得出来的结果。”说完，沈绛将虚拟荧屏投掷在了半空。 “这是记忆生成的影像。”沈绛按下了播放键。 他刚才看过的记忆，缓缓在众人面前呈现。 画面上，联邦战舰医疗室的环境从模糊到清晰。 琥珀色头发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站在荧幕上，“阿佑，你醒啦！”欣喜若狂的声音，“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 “……” 对话间，画面一转，转到了手腕、脚腕上带着些许情/.趣的镣铐。 这些画面沈绛已经看过一遍了，他把目光转向不远处坐着的雪杉。 一向从容的雪杉，神色难得严肃，一动不动的看着虚拟荧屏上的画面。 沈绛收回目光。 第一百章 还需系铃人 “这么说, 你觉得我才是最后一名错时生命体，是在指控我？” 虚拟荧屏的视频播放结束，雪杉扶了一下眼镜，不急不缓的开口道, “视频影像是可以合成的, 这并不是什么高难度技术, 尤其还是记忆影像生成，并非实景拍摄, 更是任人随意更改, 仅凭这个来怀疑我……未免太荒谬了吧。加上我和林校长并不相熟, 仅仅是多年前在军校读书的时候, 有过短暂浅薄的交集。不过既然有质疑, 检测才是最公正的办法, 我支持任何方式的检测。先从芯片寿命检测开始吗？还是先用测谎仪器？” 看着雪杉信誓旦旦的样子，沈绛攥紧拳头。 圆桌前的金发长者道, “即刻执行检测。当然，如果检测结果证明这段视频为虚构……”金发长者的目光转向沈绛，“你将以故意污蔑罪被逮捕。不管你和图克先生有什么私仇，都不是在这种危急时刻借公报私的理由。” 沈绛冷静的回应道, “是，长官，我愿意对我的供述负责。” 很快, 会议室外多出了两个仿生人士兵, 来到雪杉面前，“邀请”雪杉和他们一同离开。 沈绛看着雪杉被两个仿生人士兵夹在中间朝门口走来, 他赶忙侧了侧身好让他们通过。 肩膀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 传入耳的先是一阵戏谑的轻笑, 接着才是熟悉的声音, “沈绛，真是让人伤心啊，我可是把你当做盟友，你居然这么对待我。” 沈绛不语，目光微微眯起，瞥向肩膀上抵着的胳膊。 “如果林佑之真的和你共享全部意识，你应该还能通过他的记忆看见更有趣的事情。要不要趁着我的检测结果还没出来，再仔细看看？” 沈绛压着声音反问，“指的是你占据别人的身躯，以此获得合法身份吗？” “当然不是，比这个有意思多了。” 雪杉刚说完，身边的仿生人士兵发出了警告提示音。 “沈绛，后会有期。”留下这句话，他才大步流星的离开会议室。 沈绛没接话。 盟友？ 也亏雪杉说得出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沉闷，大部分军官都在审视着来自各地的监测数据，生怕漏过错时空生命体出现的迹象。 小部分军官负责监察林佑之的测谎检测，还有雪杉的审问。 沈绛站在原地，意识专注于军校全息监控的储存区，试图继续读取林校长的记忆。 林校长的记忆存档有很多，沈绛逐一排查着。 大多数都是没上权限的，只有少部分是无法读取的。 沈绛浏览了一圈，发现林校长日记本上写的那些和“好大儿”的日常记录，大多都不在这些空开文件里。 正探索着，军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调查结果出来了，雪杉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芯片寿命正常。图克家族的人来相认，和他核对幼年时候的细节也都对答正确。” “你说视频是由林佑之的记忆导出生成的，可是经我们检测，林佑之的记忆中，有超过30份同样模板的记忆。” 沈绛愣了一下，一头雾水的问道，“什么30份同样模板的记忆？” “你刚才给我们看的那段记忆生成视频里的主人公是林佑之和雪杉。另外29份是林佑之和你，或者是岑星，或者是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也是一样的实验室发生一样的事情和对话，自称是旧帝国时期的末裔，是林佑之的义子。” 说完，会议室正中间升腾起了一个巨型虚拟荧屏，一块荧幕被分割成了30份，一起播放着视频。 一样的地点，一样的林佑之。 不同的是把林佑之禁锢在手术台上，疯言疯语诉说情肠，醉心摸着林佑之脸颊和唇的那个人不一样。 沈绛看见了包括自己在场所有人的身影当过这段视频的主角，大家当过这个狂妄的错时空生命体。 最离谱的甚至还有沈橪，即便按照时间线推算，那个时候沈橪活着，但沈绛还是觉得离谱。 岑星在一旁看得也直皱眉。 在场所有人震惊之余，沈绛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碰了碰。 回头，少年银白色的长发遮住了大半视线。 “哥，视频上这些不会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沈绛没等岑星问完，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腿，示意他在大庭广众下别挨自己这么近，尤其是在长官面前，太失礼了。 荧屏上的视频播放着，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 两个仿生人士兵押着雪杉重新回来。 接着，林佑之的全息投影也出现在圆桌前。 不同的是，这次林佑之摘下了防毒面具，露出布满疤痕的脸。 ——说是布满疤痕，与其说是面目全非。 脸上皮肤留着被灼烧腐蚀的痕迹，五官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有一张扭曲的嘴和半只不能完全睁开的眼睛，以及鼻骨挺出的形状，耳朵也稀烂到只能看见一点点凹凸不平。 这个形象即便是出现在恐怖游戏里，都不会让人感到违和。 沈绛第一次见全息投影摘掉面具的样子。 哪怕是军校里林校长的雕塑，也是带着防毒面具的。 通过记忆看林校长年轻的时候，面如冠玉满身正气，是人间明月，怎么都和这幅骇人的面孔对不上。 看到这张脸，在场的所有军官都下意识低头，回避对视。 包括金发长者。 沈绛也低下头。 林校长生前必定受过很多苦吧，他心想道。 “抱歉，这段时间给你们造成了很多麻烦。这些记忆生成视频，只有沈绛给你们看的那份是真实的。” 死寂持续良久，林佑之才开口说道。 “不必再对我进行测谎测试了。我可以申请把我的仿生人秘书调过来吗？她叫绮生，生活在军校的校长室，我会让她自己走出校门，需要你们帮忙接应一下。因为她没有接导入人类社会的规则，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当然可以。” 二十分钟后，一个漂亮的仿生人少女出现在会议室。 精美冰冷的面容，穿着酒红色的小礼服，和军部严肃的气氛格格不入。 林佑之招了招手，示意仿生人少女过来，“可以借军部的会谈室一用吗？” “当然。您随意使用。” 林佑之点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刚被押回来的雪杉。 “塞恩。”变形的双唇中缓缓的吐出这个名字。 没有人回应。 “图克先生，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林佑之径直飘向雪杉，伫立在对方面前。 几乎持平的身高，相同的肩宽。不同的是，一个是真实完整的人，另一个则是残缺的半透明投影。 “作为联邦第一军校的校长，我想回访一下我的毕业学生。希望你能看在我是你曾经师长的份上，给我一点点面子。” 雪杉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沉默对峙半晌，雪杉还是迈开步伐，和林佑之以及绮生，一起离开了会议室，前往隔壁的会谈室。 会谈室外，早布下最严密的防守，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给他们一个小时的谈话时间。如果时间到了还不妥协，直接采取强制措施。” “我们被这个医生耍了太久了。” “……” 沈绛手上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他没再听长官们说话，打开虚拟荧屏。 是一封邮件。 发信人是联邦军校的学习管理系统。 【亲爱的沈绛同学：抱歉，因为我的懦弱逃避和摇摆不定，私情一度大于理智，给军部和你造成了许多麻烦。我看了这段时间你的工作情况，军校的事务你已经能很好的独立处理了。接下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与你：我的私人账户上的余额95%用于运营军校，剩下5%作为你的工资支付，所有私人财产由你继承，包括不仅限于校长室内那些珍贵文物。我相信你的能力。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延续从地下城区，以及第一星域外的贫困区域招生的传统，即便军部有人反对，也一定要坚持，这是为了联邦的未来，也是我最后的心愿。如果有一天你实在不喜欢这份工作，请务必找到下一个会好好继承军校，富有正义感的接班人……我很担心在我走后，那些出身一般却异常努力的孩子会受到区别对待，真的非常非常担心。……】 邮件的最后，还交代了很多琐碎的事情。 比如再穷，绮生的那些礼服裙子也不要卖，记得多给绿植浇水，要擦相框等奇奇怪怪的要求。 能看得出邮件生成的十分仓促。 就像一个突然决定去死的人，留下的一封语无伦次的遗书。 但是没有提到旧帝国时期的事情，没有提到他的好大儿和恋人，没有提到雪杉。 沈绛把邮件共享给身边的岑星。 “看见了吗？以后这些工作你也要帮忙分担，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岑星收到邮件，打开耐心的阅读着，“这是林校长留下的吗？” “嗯。”沈绛闷哼了一声，声音有些疲惫，“突然想起来看一点事情，好像很多事情，很早很早之前就有端倪。第一次在夜色玫瑰见到雪杉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和沈家也……当时见到了雪杉的智能秘书，就是那个镂空的金球，就叫阿佑。当时我只觉得他的智能秘书年久失修，对主人的很多命令都不闻不问，动不动就待机罢工，我还调侃过他说，这个智能秘书是我见过性格最像人类的智能秘书……” 第一零一章 身体抱恙 “前线转来战报, 虫洞正在以两倍光速的速度迅速愈合！” “第五星域时间混乱造成的极端天气也得到改善，温度已经渐渐回升到零下60度左右了。” 会议室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欣慰笑声，这么多日的愁云总算有些消退的迹象。 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的闷响。 所有人顿了半秒, 瞬间反应过来爆炸声是从不远处的会谈室传来的。 短暂的爆炸声后, 是死寂。 - “林先生, 把门打开，会谈时间已经到了！” “……” “林校长？” 无论怎么拍打会谈室的门, 里面有没有任何反应。 四周围着士兵, 通风口也被堵死, 里面的人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 “直接爆破！” “是！” 沈绛穿上防护服, 和其他士兵一起用能源弹将门炸开。 炸开的一瞬间, 粉尘像雾霭一样遮蔽双眼。 好几秒后, 能见度才渐渐提高。 室内惨白的灯光下，仿生人少女面无波澜的用机械臂, 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面前的白色球形储存器。 ——是林校长精神体的栖息地。 地上，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和里面的西装西裤一起委顿在地上，最上面还有一幅金边眼镜。 衣服和眼镜的主人不见踪迹。 “绮生！”沈绛认出那是林校长的精神体储存器，急忙试图上前阻止仿生人少女的破坏行为。 还没上前, 腰间突然被死死搂住。 “别去，她会误伤你的！” 腹部受到束缚，沈绛下意识躬身, 呼吸骤然加重。 岑星见此赶忙松手, “抱歉，我下手重了。” 沈绛摆手示意没事, 重新站直。 仿生人少女停止暴力后, 很快就被制服。机械臂下, 已经倒下了两个士兵。 “她背后是改装过的！”其中一个反按着绮生的士兵喊道，“背后有一个小型军火库……” “是林佑之有意把非法军火带进军部大楼的……” “安检警报没有检测到吗……” 沈绛的注意力转向被砸到稀碎的精神体储存器。千百个碎片在白大褂上静静的躺着，旁边还有一幅歪斜的金边眼镜。 他弯腰捡起来了一片，在手上看了看。 已经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精神体离开储存器，还能独自生存一会儿才会彻底消失。就像人死后大脑不会立刻死亡，短时间内依旧可以听见亲属的哭声。 沈绛集中精力，进入军校的管理器，试图和林校长的意识建立连接。 并没有人回应。 突然，储存器内出多了一个文件。 是通过记忆生成的视频，有很多段， 【林校长？】 沈绛在意识里喊了一句。 没有回应。 渐渐地，沈绛感觉到军校处理器中像是空缺了一块。并不是什么程序坏掉了，只是单纯的，缺了一段数据。 沈绛瞬间明白过来了，低头默哀。 他想不通，为什么绮生会攻击林校长的精神体储存器。 除非是林校长命令的…… 沈绛的思绪回到现实。 绮生已经被控制住带下去了，修复组的工作人员开始对精神体储存器的碎片进行抢修，努力复原林校长的精神体。 会议室里，军官还在复盘着这次事件的疑点。 比如错时空生命体是怎么直接灰飞烟灭的，以及雪杉到底什么时候取得了这个合法身份，以及等等。 复盘会议沈绛不用强制参加，可以留下旁听也可以自行离开。 沈绛选择自行离开。 身体各项机能都已经接近极限，一旦紧绷的神经松懈，困倦便入潮水般袭来。 和岑星一起离开军部大楼，外面阳光正好。 军部大楼位于第一星域最高的地方，常年离天光最近，没有错综复杂的建筑物遮蔽日光，视野十分开阔。 沈绛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都结束了。没想到……最后是雪杉……”沈绛说到一半，有些语塞。 “既然都结束了，哥哥别再去想了，”岑星安慰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嗯。”沈绛没反驳，任由岑星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结束了。 和沈家荒诞的纠葛，这个尴尬的仿生人身份，以及虫洞秘密，都结束了。 思绪出神的时候，通讯器的提示音将沈绛拉回现实。 “络络的消息……”沈绛看了一眼未读消息。 “让我也看看，”岑星也凑了上来，“自从络络姐姐放弃上学，签了偶像公司后，我就没见她说过一句不带‘累’字的话。” 沈绛：“她倒是经常和你说话。明明我从小带她长大的，现在一点不粘我。” “我一个人粘着哥哥就好了。” 沈绛轻轻拍了岑星一下。 打开邮件，发现是三张电子券，应该是剧院一类地方的入场券。 “出道官宣……”沈绛看着邮件里陌生的词汇，“……很抱歉当时没经过长兄的同意擅自选择这条路，当时放弃学业从事偶像事业，一个是因为梦想，再一个是当时家里的气氛实在压抑，逃离是我当初能想到的最优解。这几年我也不确定我的选择是否正确，不过现在要熬出道啦，一切都在向好发展，我也敢面对长兄了！这三张票是我出道之夜晚会的入场券，最前排的位置！要和岑星还有绵绵一起来看我！”沈绛读着邮件里的内容，一头雾水的问道，“出道晚会是什么？类似于学校邀请家长去看小朋友的文艺汇演吗？” 岑星听到这个形容，顿了一下，“这么理解也没错，不过比文艺汇演意义更重大。” “那一定要去……”沈绛还没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岑星订的酒店在第一星域中央的繁华闹市。 从进门开始，沈绛就没见到一个工作人员，甚至连仿生人都没有。 他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什么，任由岑星办理了入住带他上楼。 打开房间门的时候，沈绛愣住了。 仿照复古宫殿金碧辉煌的装潢，窗外还有一处全息模拟的中庭花园和雕塑喷泉。房间内，除了中间的圆床正经一些，其他陈设，用不堪入目来形容都不足为过。 满墙的“刑具”，过分花枝招展的椅子，以及展示柜里陈列着的电子用具，还有一览无余的浴室和巨型浴池。 “岑星！”沈绛原本就困的够呛，看到房间里的陈设，连发怒的都有气无力的。 面对怒吼，岑星微微低头，“抱歉，我订房间的时候没注意。” “算了。”沈绛深吸了一口气，没在去斥责，大步走向中间的圆床，躺了下来。 躺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头顶，是一面巨型的高清镜子，可以将床上的所有细节一览无余。 沈绛：…… 他只好别过头，尽量不去看镜子。 虽然困，但真躺下的时候，沈绛反倒没了睡意，只是头晕的感觉有所缓解，肌肉依旧酸痛。 他感觉到岑星帮他脱完鞋，又去浴室里简单洗漱了一番，换掉脏兮兮的外套，这才爬上来和他凑到一处，在他耳垂上轻轻啄了一口。 啄完这一口，似乎有些不舍，炽热的呼吸在耳边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克制住，脑袋稍微离远了一点。可双手还是环在腰间，一点都不舍得拿开。 沈绛躺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臂弯的温度太高，还是圆床过于软和，他翻来覆去，死活没有睡意。 他有些暴躁的爬起来，换枕到岑星大腿上。 “哥，哥哥……”岑星感觉到大腿上倏地一沉，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多余的唾液，语气有些紧张。 “枕头不舒服。”沈绛淡淡道。 说完，他又心安理得往大腿上靠了靠。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雪原冷冽的气息格外令他心安。以往沈绛没有这种粘人的习惯，他自己都嫌腻歪，但是今天，莫名开始渴望岑星身上的气息。 在大腿上枕了一会儿，难受的感觉并没有缓解。 头疼。 不仅是头，身体也是，从腹部扩散到心口，都在隐隐作痛。 也只有躺下的时候，沈绛才能感觉到，不仅仅是肌肉在疼，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钝痛。和战场上的伤比起来轻多了，但偏偏就是无法忽视。 “有止痛剂吗？”最终，沈绛向生理上的疼痛妥协。 “哥哥哪儿不舒服吗？”岑星瞬间警觉，用手背碰了碰沈绛的额头，“体温不对——” “给我止痛剂就行。”沈绛一刻也不想忍身上的钝痛，不耐烦的打断道。 岑星顺势把手边的小型医疗箱扔向远处，防止沈绛够到，“不行，必须要查清病因才能用药，发烧是身体出问题时的求救信号，哥哥怎么能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爱惜？” 说完，岑星小心翼翼的把大腿上的脑袋搬移到枕头上，“我去拿医疗仪器，哥哥先躺一会儿。” 沈绛闷哼了一声，示意不满。 他没再乱动，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等岑星拿医疗仪器过来。 平躺的时候，腹部的不适更甚。 突然，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让他骤然躬身。 沈绛忍着头晕，爬到床边。 胃部抽搐带来的痉挛躬身持续了几秒，毫无征兆的平息了下来。 额前多了一层薄汗，沈绛死死的攥着拳头，等眩晕的感觉过去。 第一零二章 遇见我的那天，你不再无家可归 “哥哥？” 耳边传来岑星急切的关心。 背后附上来一只手, 在他脊骨上轻柔抚摸着。 “……”反胃的感觉渐渐退去，唇边递过来了一杯温水。 沈绛就着对方的手喝了两口，重新倒回了床上。 手腕上很快附上来了治疗仪的金属头，冰冰凉凉的, 给燥热的身躯带来一丝平复。 “可能这段时间太累了, 改天有时间再仔细体检吧。”沈绛有些困了, 转身裹了裹身上的被子，试图拨掉手腕上的仪器探头。 “我困了。”说完, 沈绛躺了一会儿, 似乎是觉得枕头不舒服, 主动往岑星身边拱了拱, 感受到雪原冷冽的气息, 这才安心合眼。 岑星没说话, 眉目紧蹙，若有所思的看着仪器显示屏上的数据。 不可能…… 课本上和课堂上, 都讲过，仿生人是不可能和正常人类一样，通过交/配行为受孕。即便是被改造成omega的仿生人，也只能靠人工方式受孕。 可是……岑星不可置信的看着不应该出现的数据, 一时间说不清是惊喜还是疑惑。 他像头从主人那儿得了奖赏的小犬，激动的直想拿脑袋蹭人，忍不住把欣喜写在脸上。 如果是真的…… 岑星克制住喜悦, 尽量轻手轻脚的挨在哥哥身边卧下, 凑到耳边，刚想开口, 先一步感觉到哥哥平稳的呼吸。 再观察一段时间, 如果是真的应了猜测…… 岑星一想到如果是真的, 就兴奋到辗转难寐。 “从此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啦。”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又想起来9岁那年，第一次遇见哥哥的时候，哥哥笑吟吟的柔声软语。 没顾他刚杀过人的手脏，也不问他的出身，只是温柔的把他抱起来，温柔的告诉他，从此这儿就是他的家。 - 一觉醒转后，全身都轻松了不少。 沈绛在臂弯里翻了个身，额头突然抵上肌肉的触感。 换作以前，他肯定会像触电一样，迅速弹开。 现在不一样。 沈绛在温热的胸膛里睡了个回笼觉，这才撑着身躯试图爬起来。 “哥哥醒了？再睡一会儿吧，横竖今天没什么事儿。”岑星感觉到他的动静，附在腰间的手连忙替他把被子重新盖好。 “不了，我去一趟夜色玫瑰，”沈绛说着掀开被子，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朝着浴室走去，“军部很快就会调查雪杉相关的事情，我得在军部之前进去找一些资料。之前看林校长的回忆中，他是用驯养员的血液激活巨兽基因的，也许夜色玫瑰里会留下一些相关资料。” “我和——” “你回学校好好上课。”沈绛板着脸先一步打断岑星的话。 岑星难得违抗命令，“哥哥现在的身体情况，需要我陪着。” 沈绛：？ 他四肢健全，脑子完好，突然有人说他需要被照顾，简直是挑衅。 岑星迟疑。 他看着哥哥不悦的眼神，有点畏缩，怎么也说不出：哥哥可能怀孕了。 “没什么。突然好奇，仿生人可以用性/交的方式，进行受孕吗？” 沈绛顿了一下，瞬间蹙眉，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岑星，“怎么突然问这个？翻翻书不就有答案吗？难不成你见过先例？” 岑星沉默的摇了摇头，确实没有先例。 但数据不会骗人。 沈绛冷冷的斥责了一句，“我看你是太久没回学校上课，学的东西忘完了。没有这种可能。” 说完，沈绛大步走进浴室。 准备洗澡的时候，沈绛才想起来这间酒店的玄妙之处。 为了服务某些客户，浴室是完全透明的。 沈绛在浴房门口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冲了澡。 洗澡的时候，外面那双幽蓝色的眼睛，一直按捺不住的朝他瞥来。 沈绛没在意。 果然年轻人就是气盛。 洗掉满身粘腻后，困乏的感觉消退了不少。 来到地下城区，红绿配色的“夜色玫瑰”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地下城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见天光，只有混沌的人造光污染，和深不见底的高楼大厦。 走到门口，大门确认了权限，自动打开。 里面的一切陈设都保持在主人离开时的样子，培养皿里泡着的非法器材，实验台上还没制作完成的标本，茶几上的烧杯里还有半杯没喝完的星辰粉花花茶。 很明显，军部的人还没搜查到这儿。 沈绛用带着手套的手指摸了一下桌面，一层脏兮兮的灰在白色的手套上尤为显眼。 实验室里并没有沈绛要找的东西，翻遍了所有资料，没有记录如何把驯养员的血液改造为激活剂的实验，也没有找到雪杉的血样。 他径直走向阁楼的休息区。 之前他和雪杉发生冲突，被打到半死的时候，来过这间卧室。 床头柜上，雪杉的智能秘书，那个镂空的金属球，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 “阿佑。”沈绛喊了一声智能秘书的名字，没有反应。 走上前拿起来看了看，发现这个镂空金球已经彻底坏了。 原本应该放置智能芯片的地方已经烧焦烧黑。 拿起来晃了晃，沈绛才发现镂空金球里好像有东西。 他撬开球顶，倒出里面的异物。 是一枚戒指，一枚婚戒。 昂贵的金属戒圈上附着着污垢，只有中间那颗宝石依旧流光溢彩。 银白色偏香槟金色的宝石，切割的并不精细，能看出来是手工制品，戒托也雕刻的粗糙，明明是上好的料子，成品却有些许潦草。 智能秘书和精神体储存器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是智能秘书用来储存人造人的意志，储存器则是储存真实人类的意志。 雪杉曾经的智能秘书“阿佑”，到底是真正的智能秘书，还别的什么，现在都已经死无对证了。 沈绛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再找到任何有关旧帝国时期，有关林佑之的信息。甚至连能表达个人情感的物件都没有，只有必要的生活用品，再无其他。 沈绛把所有东西归于原位，删除了自己来时的监控，离开了夜色玫瑰。 下午沈绛去了一趟银行，处理林校长留下的遗产。 他虽对林校长的富裕程度早有所耳闻，从校长室中那些珍奇异宝里就能看出，但真正看到遗产清单和余额的时候，还是震惊到不禁面部抽搐。 按照遗嘱上，5%作为管理经营军校的工资……这5%，足够他下几辈子也锦衣玉食。 “沈先生，在这里签字就行。” 面前的仿生人柜员声音甜美，用机械手指指了指了指虚拟荧幕。 沈绛伸出手指，在虚拟荧幕上画上自己的签名。 “咦。” 他正签着名，仿生人柜员突然发出疑惑的声音。 “抱歉，方才疏忽，现在才检测到，恭喜沈先生喜得贵子，马上为您更换更为舒适的沙发座椅。” 沈绛愣住，没太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身后，已经传送过来了柔软舒适的沙发。 “等等……”沈绛还是没明白过来，“喜得贵子？” “您自己还不知道呀？”仿生人柜员笑的更甜了，“我检测到，在我面前，有两个生命体，不会错的。除了您之外，还有一个非常弱小的生命体在您体内。” 沈绛凌厉狭长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神光忽闪忽闪的，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仿生人柜员，“您……是不是检测错了？” “我们身上的检测仪器都是最先进的，在检测生命体的数量上是不会出错的。一个是为了保障银行安全，再者也是为了给客户提供最好的服务。孕期的人类是很脆弱的，您一定要多多注意身体……” 后面的嘱咐沈绛完全没听进去。 沉浸在震惊中走不出来。 办理完遗产手续后，沈绛走出银行，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依旧能听到到自己过分快的心跳。 怀孕…… 怎么可能？ 他忽然回想起早上岑星旁敲侧击的话，问他仿生人omega会不会像人类一样受孕。 他的回答是劝岑星好好读书。 沈绛久久伫立在原地，一秒钟表情恨不得能变十次。 他分化的太晚，没有接受过omega系统的性/.教育，面对这个消息，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欣喜，惊讶，惴惴不安，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的涌出。他保证，这是他生命中，除了岑星向他告白的时候，情感最复杂的一刻。 在原地缓过神来后，沈绛慢慢的朝着军校的方向走，大脑还是处于极度亢奋状态。 岑星今天有夜课，沈绛还是和以前一样，站在走廊上等岑星下课。 不一会儿，教室里面的学生像马蜂一样倾巢而出，各个面带倦色。 白发少年是最后离开教室的。 沈绛见他出来，下意识想伸手，和小时候一样摸他的头。 可一伸手，才发觉到岑星已经比他高了，只好改为在岑星肩头拍了拍，摸了摸他柔软的长发。 银白色的发色手感软和，唯有上好的丝绒能与其一比。 这个时间生活小镇上没什么人，只有外出打工夜归的学生匆匆路过。 沈绛和岑星坐在熟悉的咖啡厅里，点过餐，沈绛看了看手边的水杯。 沉默片刻，沈绛单手托腮，注视着面前的银发少年，“岑星。” “嗯？” 沈绛没急着说话，先是笑了一下。 他的长相偏冷，虽然漂亮，但总有点令人难以接近。尤其是在沈家出事之后，露出的笑容更是少之又少。 可笑起来的时候，数九严寒都能被暖化。 “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岑星见哥哥神神秘秘的，连忙把脑袋向前探，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 沈绛先是替他拨了一下快落到盘子里的长发，接着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今天遇见了银行的仿生人柜员，他告诉我说，检测到我体内还有一个生命体。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还没说完，沈绛见面前的岑星像是石化了一样。 他刚想问岑星怎么了。 突然，他被一把融入怀中。 怀抱比平时都要紧，死死地扣着他的后背。 拥抱片刻，沈绛感觉到岑星似乎在发抖。 “怎么了？”抬头，他看见岑星的眼眶有些发红，蓝色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水雾。 “哭什么？”沈绛不禁笑出声，缓缓抚摸着他的脑袋。 “……”岑星试图说话，但好几次，都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似乎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沈绛耐心的安抚着他的后背。 他明白了。 岑星从小的生活环境，充斥着欺骗，暴力，和死亡。对家庭这个陌生的概念，可能只在书里或是别人口中听过。 九岁时被带回沈家的时候，才算过上像人一样的生活。 抱了许久，沈绛才轻声哄道，“从你遇到我的那天起，你就不再是无家可归的小朋友了呀，现在……你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我们也要有一个小小的家庭了，应该笑才对呀。” 第一零三章 年长者的责任 说完, 沈绛感觉到肩头的颤抖更厉害了。 颈窝传来湿漉漉的触感，还伴随着克制的呜咽啜泣。 咖啡厅里的提琴手还在演奏着抒情的乐曲，灯光柔和。 沈绛没再说话，就这么抱着他。 印象里, 岑星从小除了撒娇时噙泪, 好像真的没有哭过。 “谢谢, 谢谢……” 沉默持续了好半晌，颈窝里才传来带着哭腔, 沙哑的低语。 “谢谢哥哥, 真的…真的谢谢……” “那就别哭了。”沈绛慢慢抚摸着他的后背。 抽泣声渐渐停止。 但是颈窝里的脑袋久久没有抬起来。 感觉到岑星的脑袋突然下移, 几乎贴上小腹的位置。 沈绛一个激灵。 包厢的百叶窗虽然能一定隔绝外面的视线, 但里面却是能将外界看的一清二楚。 “让我听听。”岑星的声音很低, 哭泣后特有的低哑尾音, 哀求一样，根本无法拒绝。 沈绛有些紧张的绷直身躯, 没往后躲，僵持的双手不自在的放下。 外面随时可能会有服务员进来。 腹部传来的呼吸声很重很重。 沈绛深吸了一口气，往常他和岑星这种姿势相贴，都是在私人场合, 且充满欲/念。 这是第一次在公共场合…… 军服虽有些厚度，可隔不住肌肉的质感和炽热的体温，感觉到哥哥身躯紧绷, 岑星笑了一声, “哥哥怎么这么紧张？” 沈绛：…… “他还太小了，听不见的。”岑星并没有从哥哥身上起来, 反倒把耳朵附的更近, 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听不见还不起来？” 岑星没移开脑袋, 只是转头看着哥哥，刚刚哭过的眼眶余红未退。水亮的蓝眼睛像大海一样，无辜有神。 沈绛凶他的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诓了。 突然，包厢外传来脚步声还有食物的香味。 “起来！” 他刚想伸手推岑星，身上突然一轻，岑星刚刚坐直，服务员就端着食物走了进来。 “祝您用餐愉快！” 服务生是军校里勤工俭学的学生，年纪看上去和岑星差不多大，冲他们笑了一下之后，才离开了包厢。 沈绛松了口气，随即不免恼怒。 要是被学生看见…… “我以后会注意的，抱歉哥哥，太激动了。”多年的相处，岑星已经可以从沈绛一个蹙眉中读懂很多情绪，没等沈绛开口训斥，先放低姿态开口道歉，“我知道在学校里要多注意，只是，刚才突然很想很想抱一下哥哥，真的很想，所以没忍住……” 沈绛：…… 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我没怪你，吃饭吧。” 吃过饭已经很晚了，回到宿舍，沈绛集中精神检查完军校的事宜，确认一切正常运行后，这才懒懒的窝在沙发上。 林校长的遗产规划里，在生活小镇上给他划出了一栋小屋供他在军校起居留宿。 方才回来的时候沈绛看过，小屋虽然不比沈宅豪华，但也不算逼仄。在军校的地界内，安全指数自然是没的说，位置也僻静，轻易不会有人来打扰。 “身体检查安排在明天下午，仪器我刚才已经借好了。”岑星端着水杯坐在沈绛身边，凑过来看着沈绛面前的虚拟荧屏，“哥哥有印象是什么时候，身体上开始出现不适的吗？我大概推算一下他的年龄。” “忘了，这段时间太忙了。”沈绛如实说道。 沈绛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小的生命体。 从行为上推算时间行不通，因为自从标记以后。 ……如果说在剧院的盥洗室那次是很荒谬，那以前荒谬的次数也不算少。 “明天再说吧。先看看这个。”沈绛话锋一转，示意岑星看荧屏上的室内设计图，“房间这么布置如何？” “装修设计……是刚才看过的那栋小屋？” “嗯，在军校内的居所，平时住在这儿，方便处理军校事物。总不能一直住在宿舍，时间长了，很容易引起学生怀疑，”沈绛看着荧屏上的画面，“我打算的等你毕业后，再公开继承军校的事情，在这之前，先用林校长留下的备用投影应付公共场合以及和学生见面。军部那边不会对媒体公开林佑之精神体消亡的事实，想要瞒过去还是很容易的。” 他现在继承军校作为师长，岑星作为在读学生。 沈绛会对岑星的名声和未来负责，尤其现在……面临多了一个小生命，他会处理好这些事情不让岑星操心。 这是作为年长者的责任。 岑星凑到他耳边，吻了吻耳后隐秘的皮肤，“谢谢哥哥为我考虑了这么多……真的谢谢……” “少说谢谢。”沈绛瞥了身边的白毛巨型犬一眼，刚想继续说话，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去休息吧。” 身下突然腾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稳稳抱在怀里。 他体型看上去偏瘦，但肌肉含量高，实际上不算轻。 只有被稳稳抱着的时候，沈绛才能意识到，当初那个能挂在他腿上的小家伙长大了。 挨着枕头的瞬间，沈绛就陷入了沉睡。 连轻吻落在耳垂和后颈上，都没感觉到。 虔诚细碎的亲吻持续了好久，岑星在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把落在哥哥肩头的银白色长发重新撩到耳后。 哥哥的侧脸线条流畅的像雕塑一样，像带刺的玫瑰，很有距离感的漂亮。这种锋利的美让人很难接近，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那么多alpha对哥哥有好感却望而却步的原因，好让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只有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岑星才能感觉到自己像一个人，而不是军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形武器。 “谢谢哥哥……”岑星抵在后颈上，又一次喃喃说道，“当初我来到沈家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我配的上被哥哥爱这么久，真的谢谢……” - 虫洞之战已经结束了两个多月。 沈绛顺利的搬出宿舍，并且在生活小镇上开设了一家小小的酒馆，供军校生们课余时间放松。 当然，酒馆不提供含酒精饮料，就像老婆饼里没有老婆一样。 随着时间推移，沈绛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身体里小生命的存在。 乍一看身材的变化不大，但修身的军服已经开始变得不合身，原本就饱满的胸肌，更是有所增长。 对alpha的信息素也更加敏/感。 尤其是对岑星的。 很多时候相拥而眠时，淡淡的雪原气息带来的不再是安神，而是能将他点燃的异样。 当然，沈绛不会说出来，只会默默压制住这种冲动。 他作为兄长，还是要做好表率形象的，正常的上学日，他不可能让岑星胡闹更不可能主动请岑星胡闹。 加上书上写了，孕期的omega很脆弱，沈绛虽然不觉得自己脆弱，但他相信书上的内容很定有道理。 今日小雨，沈绛在小酒馆里例行检查完军校的安全设施和其他设备运行，开始罗列下个月的工作。 按照林校长的遗嘱，要为在地下城区和其他星域的贫困区招生做准备。 正罗列着工作计划，突然，酒馆门口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老兄！” 沈绛关闭工作页面，“现在是歇业时间，没到……卡赞？”抬头，看见熟悉的面孔，他顿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听长官说，你放弃了入职军部了？”卡赞冲到柜台前，不可置信的双手支撑着台面，看着沈绛，“又打听到你回到军校开了一间小店，提前过上退休生活……” “对啊，怎么了？”沈绛呆滞的点了点头。 对外他没说自己继承军校的事情，只把自己描述成一个颓废，放弃梦想放弃军部前程，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废物。 根本不会有人觉得这么一个废物，会默默运营着军校，接替校长的职位。 沈绛也把这个角色表现的很好，全息游戏头盔即便不玩，也一直处于开启状态，用意识处理军校事物的时候看山去和睡着差不多。 “可你从小就不是这种，甘于平凡的人。你说过你最讨厌安逸，但……虽然沈家发生了很多事情，你要振作起来啊。”卡赞见沈绛毫无愧色，犯难的挠了挠头，“我也知道你的身份和大家不太一样……我是说，休息一段时间以后，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打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不能看着你颓败下去，经济上我可以帮你，嗯……”卡赞抓了抓脑袋。 对于一个钢铁alpha，这种难为情的话他也不太会说，“总之老兄，你突然转变这么大，我很担心。今天是周末有半天假期，就想着回来看看你。” 沈绛笑了。 从卡赞的反应来看，他对外隐瞒的不错，连好友都能骗过去，更何况不了解他的陌生人。 沈绛叹了口气，打了个手势示意卡赞凑近，“我在心里是那种受一点打击就会颓废到等死的人吗？” “当然不是这种人。”卡赞即刻否认。 否认完，他看着沈绛似笑非笑的眼神，黑曜石般的瞳眸中鲜亮的光泽不停跃动。 从小，沈绛要是有什么鬼点子，准个儿是这幅表情。 尤其是他受欺负后找沈绛，沈绛都会先装疯卖傻，等他怀疑沈绛是真傻还是假傻的时候，沈绛就会和他头对头小声密谋，露出这幅表情。 “难道……”卡赞醍醐灌顶，但就是猜不到沈绛想说什么，只好先卖着关子，“难道说……算了我猜不透，告诉我吧。” - 周末，岑星下了最后一节课，冒着小雨一路跑了回来。 他最喜欢周末，可以和哥哥腻在一起。 尤其这周没有可恨的小组作孽，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和哥哥…… 刚迈进小酒馆的门收了伞，岑星就看见哥哥和一个琥珀色头发的alpha凑得很近。 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的距离。 随即，岑星才反应过来雪杉已经离开了，而且这个alpha明显比雪杉年轻。 哥哥似乎并不排斥这个这种距离，唇角微微勾起，笑的狡黠。 岑星攥紧拳头。 第一零四章 以后 “哥哥。”岑星看着面前窃窃私语的两个人, 快步上前站在他们面前，语气不善。 听见岑星的声音，沈绛和卡赞一起转头。 “好久不见呀岑星，你都长这么大了！”卡赞见到岑星, 下意识伸出手, 刚想摸岑星的头发, 不料和攻击性的目光正好对视上，这才悻悻的收回手。 岑星板着脸。 气氛僵持了三秒, 岑星突然露出一个很标准的微笑, 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牙, “卡赞哥哥好, 确实好久没见到您了, 请问您找家兄有什么事情吗？” 银白色的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胸前, 配上这幅少年气的容貌，乖巧又无害。 见岑星变脸如翻书, 卡赞顿了一下，有些摸不清头脑，随即，他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和沈绛的距离太近了, 这才从沈绛身边移开了一点，“没什么事，战后见你哥没去军部就职, 听说是在军校开了一家小店……今天正好得空, 来看看他。”说话间，卡赞感觉到岑星直勾勾的盯着他。 湛蓝色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寒光, 脸上依旧保持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谢谢卡赞哥哥挂念家兄。”岑星笑的更甜了, 眼睛眯的狭长, 微微歪着脑袋，注视着卡赞，“看来卡赞哥哥和家兄的感情很好。” 沈绛：…… “当然，毕竟我和……”卡赞没说完，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也不算特别好。今天来主要就是想问问他，怎么不去军部就职，话也问到了，我接下来还有事。”说完，他转向沈绛，“老兄，我先走了。” “等……”沈绛还没说完，卡赞已经连背影都不剩了。 他埋怨的转向岑星，还没开口说话，只见岑星先一步钻过柜台，不苟言笑的将他抱起来坐在柜台上，欺身压近。 Alpha信息素的味道。 雪原的气味十分浓烈，下意识屏住呼吸也无济于事。 湛蓝色的眼睛里，清澈无辜的感觉褪尽，取而代之的是危险的气息。 “……” 沈绛开口还没说出话，口腔的空间先一步被侵占。 炽热湿润，倒刺的触感刮着口腔内壁。 那些倒刺似乎有意让他疼痛，不断的拂过口腔里最最脆弱的地方。 疼。 缠绵的细痛过去，接着是一阵微妙的感觉。 口腔里所有神经都被激活，渴求着什么。 强势又不讲理的亲吻，加上孕期对alpha信息素十分敏/感，沈绛完全没办法抵抗，背脊抵在收银柜台上，任由对方肆意妄为。 长吻间隙，沈绛喘着气，低声咆哮道，“好不容易和老朋友见面，好好的你又怎么了？” “和普通朋友说话，需要恨不得凑到对方脸上吗？”岑星压得更近，鼻尖抵在红透的耳垂上。 他早就看哥哥身边的alpha们不顺眼。 尤其是这个发小。 岑星从小就不喜欢卡赞围在哥哥身边的样子，和哥哥一起吃饭上课，和哥哥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他们是挚友，是岑星嫉妒的根源。 Alpha的气息逼的过于近，沈绛往后缩了缩，发火的话还没吼出口，只见岑星突然放低姿态，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抱歉哥哥，我知道这样不对，不应该干涉哥哥的正常社交，可看见别的alpha稍微靠近哥哥，我就嫉妒的发疯。尤其他和哥哥从小认识，比我们相识的时间还要长，我知道他对哥哥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是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看见你们凑得近，理智上知道哥哥和他不可能有什么…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情绪，哥哥凶我吧，我知道是我不好……” 沈绛训斥的话语欲言又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岑星总能精准的在他发火前服软。 年龄渐长，撒娇的本事也渐长。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道歉，我就不忍心说你？”他叹了口气。 岑星的脑袋抵在肩膀上，没说话。 “行了，起来吧。”沈绛拍了拍他的后背，“以后不准这样了，知道吗？待会儿中午和卡赞一起吃饭的时候，和他道歉。” “嗯，以后我尽量改。”岑星的声音很闷，没有起来的意思，“让我再抱一会儿。好久都没有好好抱过哥哥了，今天是周末，在‘允许亲密接触’的时间范围内。” Alpha的信息素让他很不舒服，再这么抱下去…… “难道哥哥不想我吗？” “也不是……” 还没再次提醒，耳垂上传来一阵轻痛。 沈绛咬牙。 下一秒，灵巧的舌头又一次钻入口腔。 修长有力的双手顺着背后衬衫的空隙，带着薄茧的手指在腰窝上轻轻碾了一下。 “岑……”久违的缠绵长吻，沈绛感觉到腺体发热的温度渐渐蔓延至全身。 这次不仅仅是长吻。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沈绛又惊又慌。 小酒馆的店门还开着。 虽然不在营业期，但外面的人随时可以进来。 而且他是背对着酒馆门口，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衬衫的扣子打开散落在胸肌两边。 孕期激素的影响下，肌肉中多了一些软绵绵的触感，体积也更大了一些。 沈绛意识到岑星盯着他的心口看，赶忙伸手试图把衬衫扣好。 整理衣服的手被抓了正着，强行掰开。 牙齿的触感落在锁骨上，慢慢向下。 “岑星！”反应过来岑星要做什么的时候，一时间他又急又恼。 舌头上倒刺的触感。 “别太过分！当心我——” 【……】 - “好甜，”岑星抬起头，和瘫软在桌案上的哥哥对视着，“我就知道哥哥可以做到。” 沈绛转过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背，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 他说什么都不肯再开口说一个字，连吼都不吼了。 可即便不说，每次微小触碰引起的颤栗，也足够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岑星再次低头，哥哥心口前，最漂亮的果实已经被他亲手采撷到殷红滴血。 时不时向外冒出堪比珍馐的果汁。 他再次露出獠牙。 - 沈绛只知道和巨兽基因融合后，人类形态下也会继承一部分兽体的特点。 今天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体会到岑星舌尖倒刺和温软口腔的威力。 大脑恢复清明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家里，躺在浴池里了。 身体各处都表现出餍足后遗症。 耳边，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低哑，“我说了我有分寸。而且哥哥从小夸我伶牙俐齿，我总得不辜负这声夸奖。” 伶牙俐齿是这么用的吗…… 沈绛没力气反驳。 热水中，身上的伤口触感格外蜇人。 尤其是一些被倒刺刮出来很细密的伤口。 离心脏的位置太近，他分不清痒还是疼。 四肢稍微恢复力气，沈绛赶忙挣扎着从浴池里爬起来。 “哥哥的胸肌真漂亮。” 岑星的声音很轻，几乎融合在水汽里。 “……闭嘴。”沈绛实在忍无可忍，哑着声音训斥到。 刚训完，他看见自己心口前多了几缕银白的长发，和一只蠢蠢欲动的手。 沈绛二话不说把这只手拍了下去。 可发丝扫过，带来的触感依旧无法忽视。 岑星被打，没生气，反倒是笑出声，“不过这次，还是谢谢哥哥款待了。” “下次，我还可以品尝吗？” - 军部地下研究区。 他和岑星还是会定期来到这儿，检查巨兽基因的可执行性，以及训练兽形状态的作战能力。 雪狼已经成长到完全形态，嘶吼声比虫洞之战时期更具有威胁，能精准切断某个频段的电波信号，完全屏蔽敌人的五感。 以及兽化时完全保持人类意识，稳定性极强，失控率已经降到0.1以下。 从记录上来看，雪狼已经比当年的驺吾成长的更成熟，更适合极端环境作战。 新接手岑星的责任医师是一位青年beta，据说是雪杉带出来的学生。 常规训练结束后，沈绛和长官们先离开了地下训练场，留新医生和岑星单独交流。 在训练场准备区脱着防护服的时候，沈绛和直系长官交谈着。 “雪杉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嗯，全都调查清楚了。至于他当年是怎么死的，精神体又是怎么活了这么多年的……为了避免模仿，已经被封存在最高机密档案里了，说来复杂，但是获得雪杉这个合法身份，全靠沈橪助力。经过精神拷问，沈橪为了解脱，也供述了他曾经和雪杉狼狈为奸的过程，以及当年巨兽基因实验草菅人命的罪行。沈橪的作案动机是他的儿子，以及对军部的不满，只是我们没想到，林佑之会是雪杉的作案动机……可林佑之偏偏是联邦的英雄，年少时忍辱负重嫁入旧帝国皇室，后来联邦独立他也功不可没，”小长官说完叹了口气，“他留下的那个仿生人秘书，身上的小型军火库已经被彻底拆除，过两天会把她送回军校，到时候会通知你来接应。” 沈绛点了点头。 “待会儿还有一场小型会议，具体会议室发给你了。” “关于什么的会议？” “家族决定权继承问题。雪杉离开，图克家族的投票决定权由他们家的小公子接手。接手的这个青年和你应该还是同学，你们兴许认识。” 沈绛顿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这个接手人指的是谁。 卡赞接手后，肯定会知道关于巨兽基因的来龙去脉。 也会知道，他蛰伏在军校并不是战后颓废，正好省了他亲口解释。 目送长官离开后，沈绛把换下来防护服整理好一同丢进回收站窗口。 从玻璃向下看，训练场上的岑星已经恢复人形，正和责任医师一起看着虚拟荧屏上的数据。 沈绛倚在玻璃上，等岑星一起去会议室。 突然，侧面多了一道身影，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气息上沈绛就能判断，不是岑星。 他抬头，视线中多了一个和他同龄的金发青年。不同于军校时期的青涩，军部的军服衬得他肩宽腰窄，alpha特有的身体线条被勾勒的蓬勃待发，白色手套和袖口处衔接是唯一能看见皮肤的地方。 肩章上，不难看出已经被封了军衔。 对方明显也很惊讶，拍肩的手停滞在空中。 “沈绛！我看身影像你，没想到真的是。” “布兰多。”沈绛站直，礼貌的打了声招呼，“抱歉，瑞德长官，好久不见。”沈绛马上改口。 布兰多听见这声“长官”，明显愣住了。顿了好久，才尴尬的笑了笑，“别这么拘谨啊……” “我听说了，你成了雪狼的驯养员，还有分化成omega，以及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是仿生人？”沈绛接起他的话瓣。 “嗯。都知道了，包括你继承军校的事情。调查雪杉事件的时候，我全程参与。只是有点惊讶，没想到你肩负了这么多事情。” “那多谢体谅？”沈绛疑惑的笑道。 笑完，他感觉到布兰多的神色有些微妙，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克制住了。 沈绛：…… 以前在军校的时候，他见到这张脸就烦。 但是现在，那个初恋omega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他早就开始了新的生活篇章。 再和布兰多见面，沈绛发现不打架不吵架，似乎根本无法交流。 “我想说……你最近过得好吗？”布兰多生硬的问道。 “挺好。”沈绛不明所以。 “哥！”远处，岑星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沈绛转头，看见银白长发的少年朝他快步走来。 他对布兰多道，“我先走了，回见。” 说完，他也走向岑星。 这个时间，地下实验区没什么人，岑星拽过沈绛的手紧紧握着，脑袋大大方方的倚在沈绛肩上。 他已经比哥哥高出半头了，这么倚着，从背后看去十分奇怪。 “新医生怎么样？和他沟通顺利吗？”沈绛见四下无人，便任由岑星牵着他的手。 “挺好的，人也不错，很温和。他说也想和你单独见一面，得空会联系哥哥。” “好……” 第一零五章 尾声【一】 “遗产管理局通知书？” 耳边吹风筒的声音不断拂过头发。 沈绛坐在地毯上, 任由修长的手指拨弄他的头发，替他吹干发丝上的水珠。 “怎么还是纸质信件。”他疑惑的看了看手里信封，上面还有火漆的印章。 这个时代，科技极为发达, 这种老旧的通讯方式除非极个别庄重的场合。 岑星一手操控风筒, 一手拿着梳子梳开湿漉漉的黑色短发, “军部那边通知，沈橪在精神拷问下供述了所有罪行, 确认供述真实后, 军部特赦他启动自毁程序, 最后一点精神意志也烟消云散。肉/.体精神双重死亡后, 生前寄托在管理局的遗嘱才会送到继承人手上。” 沈绛看着信件有些疑惑, “我怎么没收到军部的通知。” “昨天晚上哥哥太困先休息了, 我擅自替哥哥接了军部的通话。”岑星低头，低声说道。 沈绛瞥了他一眼, “胆子越来越大了。 岑星不语，低头继续替哥哥吹着头发，虚心接受批评。 他打开信封，发现是一封邀请函。 上面写了他是沈家的长子, 作为沈橪指定的遗产继承者，需要到现场处理后续事宜。 - 沈绛和岑星如约抵达遗产管理局。 除了陷阱，他实在想不到, 沈橪会给他留下什么。 管理局位于第一星域的中上层部分, 抬头不再是层峦叠嶂高耸入云的建筑和轨道，只有寥寥几栋浮空大厦和一些私人飞行器以及悬浮交通工具, 并不会挡住温暖的日光。 在沙发上坐了片刻, 有一位身穿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坐在他们对面。 “久等了，您是沈绛先生吗？” 沈绛：“是我。” 说完，面前多了一份纸质文件。 纸页泛黄，明显有些年头。 “我们于昨日凌晨一点三十三分接到沈橪先生的消息，十分遗憾，请您节哀。这封信是沈橪先生多年前手写的遗嘱，请您过目。” 沈绛安安静静的阅读着。 说起来，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沈橪长篇的手写信。 字迹很锋利，转折提勾处处都是尖锐，字如其人。 “亲爱的沈绛，见字如面。收到这封信的你肯定已经长大成人，甚至垂垂老矣，甚至……甚至这辈子也没机会收到这封信，不过可以肯定，你已经度过了幸福富裕的前半生。即便留下这封信的时候离你看见的时间还很遥远，我还是要提前说一句抱歉，抱歉往后的这么多年，没有让你享受到应得的关爱。在我走后，肯定会有人告诉你，你并非亲生，甚至替你编造出一套坎坷荒谬的出生经历和身份，请务必不去理会他们的话。如有必要，可以寻求图克家族寻求庇护，图克将军与我交情颇深，只要见到你他就知道该怎么做。这些遗产……”沈绛没读完，意识到这个“被编造的身份”，指的是他作为仿生人。 最后的落款是26年前。 也就是他出生，或者说是被创造出来，授予“沈绛”这个身份的年份。 很显然，沈橪留下这封信的时候没想到，和他狼狈为奸的盟友全部相继倒台。 自己也因此长辞。 沈绛放下信，“真的是沈橪二十多年前留下的？” “是的，沈橪先生当年写好后，一直寄存在此处。沈然先生很大方的付了几十年的寄存费，原本预计的时间是再过几十年您才会收到信，甚至是永远不会收到。” 沈绛点点头。 他的出生，关联着不久前的虫洞之战，都绝非偶然。 甚至是被精心策划了很久很久的。 看到这些遗物，五味杂陈。 当初如果他没有对自己的身份刨根问底，和雪杉结盟。到底是会被沈橪杀死，或是成为沈缱的容器，还是如信上所说，在沈家的庇护下富裕安稳的度过前半生，无忧无虑，至死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对面穿西装的业务员注意到沈绛出神，“请您节哀。沈橪先生还留下了一件事情，让我们告知您。” 茶几上多了两个投影盒子。 “请您先回答一个沈橪先生留下的问题，沈缱是您的哥哥还是弟弟？” 沈绛思索片刻，“我的回答会影响到什么样的结果？” “根据您的回答，可以观看这两个盒子的其中之一。另外一个永久销毁。” “可否两个都让我看看？” “抱歉，沈橪先生生前交代过，根据您的答案，只能给您看其中之一。” 沈绛：…… 他大概猜到了。 如果回答沈缱是他的弟弟，那么大概率他对自己的身世毫不知情，如果回答是哥哥，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沈绛有些好奇，如果他装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沈橪会给他留下什么话。 “沈缱是我的弟弟。”沈绛笃定的回答道。 业务员将左边的投影盒子推给沈绛，收回了右边的。 “这是沈然先生在9年前留下的。” 9年前，他还是心怀凌云壮志的沈家长子，完全没搅和进这场战局。 沈绛打开。 盒子里面冒出来了一个人影，正是沈橪。 这个年纪的沈橪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五官像雕塑一样精致，凌厉的美感，身材既保留了alpha特有的健壮，又有些母性的柔和，两种极端的漂亮在这具身体上并不冲突。身上的军服熨烫的一丝不皱，眼神，气质，容貌，都比沈绛印象中年轻些，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投影中的沈橪抱歉的笑了一下，“孩子，我又以这种方式和你见面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你多大了，但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小时候的阿绛，小小的个子还够不到餐桌，讨厌吃一切能量补给只喜欢吃饭，喜欢粘着你妈妈给你讲故事，每天都试图教白崽说话……”说到这儿，沈橪的眼神温柔了好多，又笑了一下，“这些年我一直对你很严厉，既要求你的成绩，又要求你做到长兄如父一般照顾更小的孩子……后来想想，这些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对于半大的你，这些要求确实太过分了些。我当时一直在忙你弟弟的事情，并非有意忽略你和妹妹们……真的很抱歉，是我不配为父，对不起阿绛，作为父亲，我不合格，”沈橪说到这儿又鞠了一躬，“看到这段话的时候，也许你正在我葬礼上泣不成声，也许平和的接受我的死亡，又或者早就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但请相信，我一直很爱你，阿绛，我真的很爱你，你虽然不是我唯一的孩子，但是对我意义最特殊的——” 还没等沈橪的投影说完，他“啪嗒”一声合上了盖子。 心绪好乱。 他一直以为他完全会再在意沈家的任何事情，反正已经鱼死网破，但看见沈橪向他鞠躬道歉，叫他孩子的时候。 烦躁。 另外一个投影盒里的景象，应该会看见沈橪丑恶的嘴脸吧……他很好奇，在他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沈橪会留给他什么话。 当时他知道真相，和沈橪对峙的时候，沈橪可是恨不得杀了他。 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沈绛朝岑星打了个眼色。 岑星点头。 “您不继续看完吗？” “不必了。接下来还有什么手续。” “这份遗产清单请您过目。沈然先生全部的遗产都在这份清单上，我们会于两日内为您办理过户。” 沈绛拿出通讯器接收了文件。 清单上，罗列出来的资产不比看到林校长的遗产时的震撼更少。 私人军火，私人战舰和军事基地，以及一些工厂和企业股份，可以使用的人脉和独有的机密技术，余额在这些遗产面前连零头都算不上。 “所有遗产？沈络络和沈绵绵没有吗？” “沈然先生只留给了沈络络女士一部分余额，已经划到她的账户上，不需要面谈。清单上的这些遗产是给您，您的弟弟，沈绵绵的，份额占比为60%、20%、20%。但因为您的弟弟早逝，变为您和沈绵绵按照3:1的比例来分，由于沈橪先生死亡时沈绵绵女士并未成年，您变成了她的监护人，所以她的份额也由您代为保管。” “这样啊。”沈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沈络络身份尴尬，没留给他东西倒是意料之中。 怎么沈橪留给他的东西，比亲生儿子还要多？ 处理完手续后，沈绛离开了遗产保管局。 外面阳光刺眼，他不禁往宏大建筑物的阴影下站了站。 约五分钟后，熟悉的银白发身影才朝他靠近。 “拿到了吗？” “给。”岑星把小小的投影盒子递给他，“在要扔进销毁窗口之前拦住了。” 打开盒子，沈橪的投影钻了出来。 投影中的沈橪不笑了，就这么静静的站立着，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突然深深的鞠了一躬，久久不起。 “抱歉孩子……能看到这份投影，想必你什么都知道了。抱歉孩子，真的抱歉。我的梦想是创造一个对仿生人和人类都平等的联邦，和我的爱人我的孩子们好好生活在一起……你能看到这段投影，说明我的梦想失败了。抱歉，真的非常抱……” 投影倏地开始哭泣，一边念叨着抱歉，一边竭力压制住泪水。 沈绛没看完，合上投影。 沈橪向他道歉。 向他道歉了。 而且是很多年前，就预料好的道歉。 飞行器攀升到第一星域的高处，透过舷窗，俯视着暮色下的城市，杂乱的灯光在眼睛里化成光圈。 “哥哥。”岑星点了点他的肩膀。 “知道肚子里有小朋友在，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沈绛察觉岑星想问什么，“只是在想，如果当初，我选择对我是仿生人的身份视而不见，对雪杉的结盟邀请也视而不见，继续装作没事人当沈家的长子，现在会是什么结局。是时空彻底错乱，人类都归于死寂？还是找到了修复时空但保留生命体的办法，完成了那个男人所谓的理想联邦？还是早早被杀死，或是剥夺精神意志把身躯让给那个男人真正的儿子？” “无论哥哥当初做哪种选择，都是正确的，”岑星伏在哥哥背后，轻声道，“都是根据当下环境，深思熟虑后做出最好的决定，哥哥不必怀疑自己。但是我最喜欢现在这个结局，始作俑者死了，对哥哥好的人全都活着，联邦也归于和平，我被改造成最强的武器，拥有让人闻风丧胆的战斗能力。不愁吃穿，最重要的是，我们得以相守，并且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沈绛也被他的甜言蜜语哄笑了，“本来我还怀疑，当初的选择是不是真的错了……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最好的选择。” - 沈绛看着入场券上的日期。 就是今晚，之前沈络络发来的出道夜邀请。 要和绵绵还有岑星两个人一起去，所以沈绛一大早就爬起来，顶着晨雾来到悬浮轨道站，等待着远道而归的妹妹。 上次见到小妹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自从沈家出现问题，沈橪的计划路出马脚，绵绵就一直在第六星域的音乐学院寄宿。 后来战争的缘故，也一直没能回来。 “绵绵！”离得老远，沈绛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在四处张望。 比记忆中的小女孩儿高了很多，身材纤细高挑，栗色的长发盖过后腰。 “长兄！” 沈绛察觉到一个瘦长的影子朝他窜来，刚伸出手，直接被扑了满怀。 腰间一重，沈绛赶忙伸手抱。 又突然发觉到妹妹已经这么大了，不太妥当，即将抱上去的手掌改为攒成了拳头，托住了少女的身躯。 “好久没见长兄了！想死我了！听说第一星域和第五星域发生战争了……络络姐姐也说听不到前线的消息……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说着说着，少女的声音就化成哭腔。 “先下来，先下来。都多大人了，直接跳到我身上像什么话。”沈绛意识到有人在看他们，赶忙弯腰把她放下来，“别哭了，没事了没事了，怎么长大了还是这么喜欢哭？” 沈绵绵被放下来后抹了两把泪，完全没把说教放在耳朵里，继续赖在沈绛肩上，“这有什么，我又不和别人这样，长兄又不是别人。我从小喜欢哭你又不是不知道……呜呜呜……” 沈绛无奈的笑了一下。 沈绵绵突然收敛了哭腔，“话说，家里的事情，我是指父亲。当初我收到父亲让我回家的通讯，学校老师执意拦着我，不准我回，说凭第六感觉得有蹊跷。再后来长兄也说不让我回家，再后来就发生了战争。” “嗯。”沈绛记得，沈橪说过，绵绵的年纪是最适合做容器的。 他一直记得这句话。 “父亲……是战死的。想必军部也通知你了。当年为什么不让你回来，说来话长，回头再告诉你。” 沈橪是战死的这个定论是军部对外的官方口径。 毕竟事情太过离奇，不便交代。 “我现在就想知道！”沈绵绵见他不说，拽着胳膊晃了晃，“络络姐姐也不告诉我。” “她也不清楚。”沈绛叹了口气，思索着该怎么交代。从小是他在带她，她对沈橪和母亲没有太多感情是情理之中，但也绝对没到深仇大恨的地步，沈橪于她，只是一个没有过多交流但很有威严，还算爱她的父亲。 “总之给我一点组织语言的时间，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是因为大家不爱绵绵了。” “怎……” 还没说完，沈绛突然感觉到妹妹警惕的嗅了嗅。 “omega信息素的味道。很淡，但是离的很近。” “我的。” 沈绵绵愣了一下，“啊？” 随即，她不死心的在空气里又嗅了嗅，从沈绛肩膀上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沈绛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分化的晚，其实不是beta。” 绵绵明显还在震惊当中。 “千真万确，而且现在……”沈绛还是很难直白的说出自己怀孕了，总觉得和自己在妹妹们面前的长兄形象不符，“几个月后，你就要当姑姑了。” 绵绵愣了好久，才将信将疑问道，“真，真的假的？可是我还没听说长兄结婚，还是说，长兄分化成omega之后被人欺负了？” “是不是有alpha对长兄不负责啊？是谁？我去找他算账！” “倒也没有被欺负……”沈绛不知道该怎么和妹妹们解释他和岑星的关系。 和别人他都能坦坦荡荡的说出来，但和妹妹们作解释，总觉得怪怪的。 他赶忙一转话锋，“绵绵能感知到信息素，应该第二性别已经分化了吧。作为omega具体的生理知识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和你讲讲——” “分化是分化了，但是是alpha。”绵绵没等长兄说完，小声打断道。 Alpha？ 这回轮到沈绛懵了。 从小，小妹就是个软软的小姑娘，爱哭，怕黑，喜欢和他还有络络岑星撒娇，能让他抱着绝对不自己走路，关键长相也甜美，一双乌黑水灵的大眼睛，糯糯的声线，没人能拒绝她的要求。 沈绵绵：…… 白皙的脸蛋已经通红，她抿了抿唇，攥紧裙子，刚刚哭过的眼睛又一次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声音也多几分泣音，“我也没想到我会分化成alpha……” 第一零六章 尾声【二】 “我也不想的……”沈绵绵见长兄不说话, 刚收住的哭腔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分化前夜，我还和朋友们逛街，买了一堆可爱的饰品配裙子……” “alpha挺好的, ”沈绛尽量忍着不笑, 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只是，稍微有点意外。” 从小软软甜甜的小妹, 突然长成alpha, 何止是稍微有点意外。 “待会儿见到岑星, 让他和你讲一讲刚刚分化成alpha的生理知识以及抑制剂的使用方法, ”说完, 沈绛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小妹, “没关系，谁说分化成alpha就不能穿可爱的裙子带可爱的饰品了？” “……”沈绵绵无奈的点了点头, 抱住他的一只胳膊。 出了站台，看见熟悉的私人飞行器和旁边的少年，长发在夕阳下几乎呈雪白色，像雪狼的皮毛一样。微风吹过, 发梢轻轻飘起又缓缓回落，波光粼粼。 大老远，沈绛挥了挥手, 喊道, “岑星！” 岑星转头，刚扬起唇角, 目光正好对上沈绵绵抱着哥哥的胳膊, 笑容凝固了一下。 不过随即, 还是勉强的笑了出来，“绵绵！好久——” 沈绵绵没等岑星说完，甩开沈绛的胳膊，一个飞扑紧紧抱住了他的后背。 “好久不见！”沈绵绵热情的扣住岑星的背。 她自己完全没意识到，热情的拥抱用劲儿过猛，把少年的背脊箍的微微作响。 “岑星哥哥，我特别想你！” “……”岑星被勒的呼吸困难，声音卡在喉咙里硬是出不来。 明明柔柔弱弱的少女，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短暂的拥抱后，沈绵绵放过了岑星，选择继续粘着长兄。 飞行器后舱的沙发里，岑星盯着虚拟荧屏设置着行程。 沈绛靠在沙发背上。 肩膀两边，各靠着一颗脑袋。 “我说，你们两个倚着我坐，不难受吗？”忍了片刻，沈绛还是不禁发出疑问。 沈绵绵憨憨一笑，“不难受啊。好久没见长兄，当然要挨着长兄。” 岑星瞥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哥哥，什么也没说，坐直，继续看着虚拟荧屏。 顿了片刻，岑星在空气里嗅了嗅，“有alpha信息素的气味，桃子的味道……” “是绵绵的吧，”沈绛先一步解释道，“她分化成alpha了，正好，你有时间和她多说一说alpha的生理知识。” Alpha？ 岑星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哥哥肩头靠着的少女。 甜美的长相，柔弱的风一吹就散的气质……后背还在隐隐作痛，刚才他还好奇，如此瘦弱的手臂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力气。 岑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表现出开心或是难过，“好，我知道了。” 沈绛见岑星没明面上表现出不满，松了口气，又将目光转向小妹，“对了绵绵，我们家……搬迁了，晚上接到络络以后带你们一起回去看看。” “好！有长兄的地方就是家，住在哪儿都无所谓。只是这次假期好短……在第一星域待不了几天就得回学校，我还没练琴。”沈绵绵撇了撇嘴。 “下次假期去学校接你。今天太忙了，让你自己乘公共悬浮轨回来了，对不起啊。” “……” - 入夜后，第一星域的繁荣展现的淋漓尽致。 离晚会入场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沈绛大概从绵绵口中捋清楚了，这次出道夜的主角除了络络之外，还有络络的四个队友。 总共五个人组成一个团。 和战场上的作战小队差不多，不过络络这个是唱歌跳舞的。 时间虽然还早，但会场周围的私人飞行器悬浮车等等交通工具早就像发现敌人的马蜂一样，乌泱泱一片，把光污染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给络络和另外四个队友都买过礼物，三个人才靠步行朝会场走去。 后台，沈绛在化妆间，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络络，还有其他队友。 化妆的间隙，大家还不忘对歌词。 “长兄。”沈络络见到他，顿了一下，从化妆椅上激动的站起来，裙摆上的流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面无表情的脸突然笑了一下，又惊又喜，“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 “络——络——” 沈络络还没说完，只见门口突然窜出一道影子。 “你别扒拉她。”沈绛眼疾手快，拦下了绵绵的亲昵动作。 “络络身上的演出服脆，你力气大，待会儿弄坏了。” 沈络络见到绵绵，笑容抖了一下，最终还是稳住，可声音里的哭腔还是出卖了她，“没事，衣服不会坏的。”说完，她走向绵绵。 刚想抱抱妹妹。 突然，双腿直接腾空，重心向前栽了一下，很快又稳住。 “哇！我居然真的能扛起来你了！”绵绵颠了一下肩膀上的络络，“络络！我比你高了！” “放我下来啊，别闹了绵绵。” “放心吧我扛人超稳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虎了？” 其他队友和化妆师也被他们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目光。 岑星看着她们打闹，“确实。在长兄面前乖的和兔子一样，在络络面前就原形毕露了。” 沈绛没好气的笑了一声，“你语文老师怎么教你的，原形毕露是用来形容自己妹妹的吗？” 化妆间的门“吱呀”一声响了。 进来的是两个机械仿生人，一个仿生人端着蛋糕，另一个端着五个礼物盒。 一起进门的还有一个全息投影。 “社长。”沈络络被扛着，看见全息投影，艰难的抬头。 全息投影看向沈绛的方向，“呀，很热闹啊。这是？” “我的长兄，弟弟和妹妹来了，抱歉，妹妹有点吵闹。”沈络络歉意的笑了一下。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全息投影说完清了清嗓子，“今天晚上就是你们正式成为偶像的夜晚，这份蛋糕和礼物，是我司的某位股东先生赠送你们的，并且这位先生还为你们加注了更为丰厚的……抱歉，这个不能说。总之，这位新股东很看好你们，恭喜你们成为第一个出道前，就拥有最丰厚资金的团体！” 全息投影说完，示意机械仿生人点上烟花和蜡烛，切开蛋糕。 “这位神秘赞助人是谁呀……” “不知道，听起来很厉害。” “蛋糕是研究院最新出品负热量甜品诶。市面上没有卖的吧，这位大佬应该是军部工作的……” “沈绵绵放我下来！我要生气了！” 少女们的声音在一旁此起彼伏。 沈绛在角落里端着从仿生侍应生手里接过的蛋糕，切了一块，递到岑星面前。 “谢谢哥哥，我不喜欢吃甜——” 趁着岑星开口，沈绛迅速把蛋糕塞进他嘴里。 岑星嚼了嚼，还是咽了下去。 “反正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少吃。” 岑星：“……” 沈绛收回叉子，又切了一块蛋糕，递进自己口中，“味道还不错。” 评价完，他瞥了一眼岑星，“你和络络、绵绵，都是我的家人。对于晚辈的爱，你们三个是平分的。” 岑星顿了一下，“哥哥说这个做什么？” 沈绛看着岑星绷着脸，倏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想说，对于伴侣的爱，对于我的小先生的爱，你是独占的。” 岑星明显愣住了。 耳垂突然像滴血一样，才银白色的头发中尤为明显。 他刚想说话。 背后传来络络气急败坏的声音，“长兄！你管管她！” 沈绛：“绵绵！”他训斥着，朝着妹妹们的方向走去，“你今年多大了？多大了你告诉我？还这么幼稚？” “……” - 会场的灯光熄灭，舞台上的灯光亮起时，沈绛看着和印象里完全不一样的妹妹走了出来。 自信，活力，站在舞台的正中央，是人群的焦点。 他对沈络络的印象一直是有些腼腆，小时候还稍微活泼些，随着年纪增长愈发内向。 在不知道络络真实身份的时候，沈绛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这个哥哥哪儿做的不好，才让小朋友越来越内向。甚至还为了梦想一声不吭的放弃学业。 知道络络的身份后…… 沈绛又一次看向舞台上，闪闪发亮的妹妹。 她是活生生的人。 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决心和独立思维。 - 晚会结束已经是深夜了。 回到军校生活小镇的起居所，沈绛让仿生人管家把睡着的络络抱回卧室，自己领着绵绵在家里转了一圈，介绍了各个房间。 “这间是你的。” “哇！长兄居然还记得我喜欢这个玩偶！这个我也喜欢，还有人台身上的这件裙子，长兄的记性好好，我小时候喜欢什么自己都快忘了……”绵绵看着房间里的陈设，激动的两眼冒光。 沈绛迟疑片刻，“虽然我也记得。但……房间是岑星帮你布置的。我的朋友都说我审美不太好，所以……” “确实。小时候有一次去游乐园，你非得给我穿那条特别丑的裤子，我哭了半个小时你才放弃，然后给我拿了一条更丑的，我现在都记得。”绵绵顺着长兄的话接道，“不过岑星哥哥居然也记得，我似乎没怎么和他说过我喜欢什么。” “他观察能力很好的。”沈绛欣慰的笑了。 看来也不是养了没用的弟弟。 绵绵背倒在床褥上，长舒了一口气。 “早点休息，我先走了，接下来还有工作。” “长兄晚安！”绵绵说着打了个哈欠。 沈绛：“晚安。” 晚上所谓的工作，是去打扫校园。 临近考试，即便再三强调，禁止从事封建迷信活动，但还是有很多不听话的同学去林校长的雕塑前摆放贡品。 供奉食品、纸质书籍，金属货币，什么的都有。 仿生人风纪委的行动能力过分不靠谱，从来抓不到现行，只会给沈绛上传残缺的监控数据。 沈绛决定亲自去看看。 林校长的雕塑在大礼堂前，带着防毒面具，身躯是战后的残缺，独立在夜风中，背后是整座军校。 今晚的夜风并不温柔。 到了雕塑前，果然又有了新的贡品。 沈绛叹了口气，耐心的把这些贡品收好丢弃。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气流。 转身，他发雕塑的脚背上，多了一枝玫瑰花。 夜色中，这株玫瑰形单只影，花茎的刺已经被磨平，花瓣萎靡，轻轻一碰，便掉了几片。 沈绛捡起花，摸了摸上面的泥泞。 军校里并没有这种植物。 他打起警惕，周围肯定有人。 可是很奇怪，打开仪器探测，周围并没有显示有人类生命体。 突然，一群乌鸦从雕塑的防毒面具里钻了出来，嚎叫了几声，飞远，和夜色融为一体。 沈绛觉得奇怪，默默收拾了现场的贡品，统一销毁。 说来也奇怪，从此以后，军校的学生们突然开始遵守这条校规，再也没有人考前在林校长的雕塑前摆过贡品。 第一零七 【正文完结】 入夜后, 沈绛倚靠在床头上翻着书。 宽松的睡衣已经掩盖不住微微隆起的腹部。 他伸手拽了拽领口，又向后翻了一页。 熟悉的脚步声渐进。 混着淡淡的冷冽气味。 “哥哥。”随即，银白色的发丝绕过肩头落在胸前，呼吸附上后颈。 “不是说了, 妹妹们在家的时候别……” “可是我想哥哥了。”岑星先一步轻声打断, 低头轻轻在颈窝里蹭了一下。 沈绛顿了一下, 放下书本，轻声咳嗽了一声。 孕期对信息素更为敏感。 尤其是自家alpha的。 即便再用抑制剂控制, 沈绛也能感知到。 “去洗澡吧, 浴池里的水已经放好了。” 岑星短暂的在哥哥身上贴了贴, 自觉的移开脑袋。 沈绛默认。 一路上被抱到浴室的时候, 他一直垂着眸, 目光慵懒, 心安理得倚在岑星怀里，任由岑星抱着。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这么腻歪在一起已经是家常便饭。 刚开始沈绛多少有点不适应。 年长者的尊严让他无法很好的倚靠别人的怀抱，尤其是自己带大的小崽子。 以往每次反抗，岑星都对他的反抗熟视无睹，甚至变本加厉, 完全不像平常一样言听计从。 一定要抱着他，不肯放他下地。 “为什么要反抗？被我抱着是很丢人的事情吗？”每次争执，岑星都会率先质问。 “……既然觉得被我抱着丢人, 哥哥又是怎么被我弄到怀孕的？”每次争执, 几乎都以这句话告终。 时间久了。 沈绛开始慢慢适应岑星这种直白莽撞的爱意表达。 和他不一样，岑星会把爱意和想念全部挂在嘴边, 没有一点隐瞒, 会一天对他说不下十遍喜欢和爱, 会在私下无时无刻粘着他。 浴池里水汽氤氲，微烫的水温让人更加发懒。 沈绛倚在浴池边，看着岑星动作斯文的卷起袖子，咬着手腕上的皮筋，将银白色的长发束起。 抬手间，上衣向上窜，露出若隐若现的青筋。衬衫沾了水汽，紧紧贴合着身体线条，刚进入青年期，肌肉不会过分健壮，又不失力量。 沈绛就这么看着他，半晌，一字一顿的说道，“领带，歪了。” 说完，他伸手，轻轻的拽上了垂在腹肌间的领带，将岑星朝自己的方向拽了一下。 鼻尖即将触碰到胸膛的时候，力度戛然而止。 替岑星理领带时，指尖特意在心口前轻轻划了几下，随即他在水中后退了两步，笑了一下，“整理好了。” 也不知是水汽氤氲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他看见岑星的耳垂有些发红，湛蓝的瞳眸眯起。 沈绛没再说话，自顾自的享受着浴池中的水温。 自从有了身孕之后，他渐渐发现逗这个气血方刚的alpha的乐趣。 每次点到为止。 看着岑星气血上涌，呼吸急促，还要努力克制信息素，却又什么都不敢做的时候，沈绛就一阵窃喜。 就是觉得好玩。 他看见岑星转过身，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伸手拿了架子上的毛巾。 再次朝他走来的时候，步伐小心翼翼的。 “稍微从水里坐起来一点，替你擦背。”岑星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在碰到哥哥的背脊时，手还是不自觉的顿了一下。 背脊上淡化的咬痕牙印，以及战伤留下的痕迹，足够令人想入非非。 再往下，腰窝，沟壑…… 看到哥哥的腰肢，脑海里那些画面就挥之不去。 看似纤细的腰肢手感扎实，律动起来像蛇一样，把全身的曲线展示到极致，柔软中饱含着力道。 “不是要替我擦背吗？”沈绛察觉到岑星失神，揶揄道。 岑星：“……” 肌肤的触感也是最最熟悉的。 薄薄的毛巾根本搁不住什么。 煎熬。 突然，空气里多了一丝甜腻的布丁味。 是沈绛的信息素。 岑星的手不禁攥着毛巾，竭力克制着呼吸。 孕期的omega信息素再失控，也不可能失控的如此剧烈。 他忍无可忍，凑到沈绛颈后，嗓音低哑，“哥哥，你是故意的吧？” 沈绛轻笑了一声，没否认，“被你发现了。” 岑星咬牙。 “哥哥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敢做？” “难道你敢？”沈绛故意贴近，把吐息扑在他脸上，反问道。 看着岑星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涨红的脸，以及咬牙发出的咯吱声，他的笑意愈发肆意。 一触即燃的气息。 对峙片刻，岑星向后退了退，拉开距离，清了清嗓子，避开目光，“确实不敢。” 岑星耐心的替哥哥擦着身体，尽量闭上眼睛，避免视觉上的刺激。 擦洗到腿的时候，即便闭眼，肌肉熟悉的手感也足够令心脏狂跳不已。 深呼吸已经忍耐到极限。 沈绛用余光看着岑星。 果然是气血方刚的alpha。 看着岑星猫着腰，动作拘谨，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把戏。他伸出手，用指尖在皮带上缓缓的划了一下。 他原以为岑星这次也会被调/戏的手足无措。 突然，蛮横的亲吻强行挤进的唇瓣，长驱直入的捣向喉咙深处。 剥夺了呼吸发声的自主权，肆意的在口腔中播散alpha的信息素。 胸肌被有力的五指猛地抓住，痛感传遍全身。 沈绛下意识扭动，正好被死死地按在浴池壁上。 窒息中，他看见岑星就这么穿着衣服迈入浴池。 想阻止，可只能发出呜咽不清的声音。 “……” 绝对的侵占性。 他甚至没机会反抗。 浴室水雾中，他只能看见那双幽蓝的眼睛中，自己不堪的表情。 沈绛急了，试图动用驯养员的身份命令岑星停止。 在窒息之海中集中精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每次即将成功，又会被亲吻的触感和沉重的呼吸声彻底打乱。 皮带扣开合的金属声，清脆冰冷。 沈绛瞬间意识过来岑星想干什么。 倒刺的触感凑到唇边时，脑内只剩下空白。 - 清晨，第一缕天光透过叶影和玻璃落在洁白的桌布上，仿生人管家正在整理花瓶里的花枝。 沈绛把餐盘端上桌，放在弟弟妹妹们面前。 “哇，我昨天说想吃咸奶油烤饼，长兄真的早起做了！长兄最最最好了。”沈绵绵看见香气四溢的食物，满眼放光。 沈络络：“谢谢长兄……居然真的按照公司给的食谱，专门做了我的饭。” “谢谢哥哥。”岑星收到食物，也乖巧的道谢。 刚说完，绵绵和络络的目光一起疑惑的投向岑星。 岑星立马改口，“谢谢长兄。” “赶紧趁热吃。”沈绛也在餐桌前坐下，看着他们狼吞虎咽，自己却没动餐具。 口腔溃烂的感觉让他根本无法进食。 舌头稍微一动，就会尝到血的腥甜，和皮肉翻起的触感。 “长兄怎么不吃？”络络率先发觉沈绛没动餐具，放下喝汤的勺子。 “早上试新仪器的时候，不小心把嘴刮烂了，”沈绛抱歉的笑了笑，“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待会儿再吃。” 岑星握叉子的手抖了一下。 “对了长兄，你还没告诉我们嫂子到底是谁。”风卷残云后，沈绵绵单手支着脑袋，歪头看着沈绛。 络络也看着沈绛，“绵绵告诉我你分化成omega，并且怀孕了……是真的吗？” 沈绛：…… 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他有些局促，飞快的思考着该怎么搪塞。 “是真的。” “到底嫂子是谁？” “长兄，你从小教我，如果我遇到这种不负责任的alpha要和你说，你会去揍他，怎么换成你自己就不清醒了……” 面对妹妹们的诘问，他清了清嗓子，“对方……也没有不负责任。” 绵绵见长兄不肯说，转头看向岑星，“岑星，”她的语气带着抱怨，刻意拖了长腔，“你和长兄相处的时间最久，你怎么可能也一点都不知道？别说你没观察出来……从小长兄那么爱你，你根本就对长兄没上过心吧？” 岑星：“……” 长兄再三交代他不能说，只能被迫背上这口“不上心”的黑锅。 死寂。 沉默间，只有络络默默的继续喝着汤。 “到底是哪个alpha这么不负责？长兄你说啊，我会想办法替你算账的。”绵绵说完，瞪了一眼旁边在喝汤的络络，“络络你还在吃！你都不替长兄着急吗。” “不着急，我爱吃，”沈络络的语气平和，看着绵绵气鼓鼓的去祸害岑星，这才抬头冲沈绛笑了一下，目光又朝着岑星的方向瞥了一眼，迅速收回，低声问道，“长兄，我没猜错吧？” 沈绛有些诧异。 “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聪明。”沈绛无奈的笑了一声。 络络小声笑道，“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我会在绵绵面前圆好，等她再长大一点成熟一点再说与她。长兄不肯说多半也是出于保护心理，我能理解。” 沈绛追问道，“话说，你怎么猜到的？” 络络：“很小的时候就察觉到他对长兄的感情，与我和绵绵对你的依赖喜爱不太一样。再长大一点的时候，就意识到他对长兄……应该不止喜欢，当然啦，那个时候他自己可能也没察觉到，长兄更不可能察觉到。我是不是应该早点提醒长兄的？” “确实。”沈绛苦闷的笑了笑，瞥了一眼餐桌对面，被绵绵缠着的银发少年。 络络也顺着沈绛的目光看了一眼，用勺子敲了敲碗边，“不过……这样也挺好。至少岑星真的喜欢长兄，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alpha像他一样从小全心全意的喜欢长兄。而且啊，总会有种还是过去那个热热闹闹的家，岑星绵绵还有长兄都在，甚至大家的相处模式都没怎么变，”说到这儿络络的目光转回沈绛，“长兄，我真的太喜欢这个家了，喜欢你，喜欢绵绵和岑星……还有未来的小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番外等这几天隔离完回去写… 该补的都会补，可以康康黄底红眼睛软件，和笔名一样。 下一本校园文：《轮椅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