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男主相爱相杀》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与男主相爱相杀》 作者：映迟 文案： 作为一个甜文系统，0612悲催地发现：自家男女主每天都想弄死对方。 故事互相独立 【末世】混进丧尸堆的人类少女×伪装成人类的丧尸王（完结）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选择视而不见~ 【玄学】新上任地府无常×守旧派西方死神（完结） 一个外国亡魂引发的死神业绩争夺战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末世悬疑推理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可可爱爱*奇奇怪怪┃配角：0612┃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女主每天都想弄死对方 立意：勇敢面对一切挑战 第1章 末世第八年春 七年前，一场诡异的丧尸病毒席卷全球，生态平衡和社会秩序彻底崩坏混乱。 大量人类感染病毒成为丧尸，以人类血肉为食。 城市陷落失守，幸存者艰难求生。 末世开始后的第二个星期，一名叫宁婉人类女性感染丧尸病毒，进化出了水系异能，至此，越来越多的人类感染后出现异能，局势得到改善。 人类开始反击，并在世界各处建立起人类生存基地。 末世第二年，受病毒感染，动物发生明显变异，智慧和身体素质的提升，同时它们也更加冲动易怒。 也是由此开始，人类、丧尸还有变异动物，三者一直处于互相对立阶段。 人类猎食变异动物，猎杀丧尸；丧尸猎食人类，猎杀变异动物；变异动物两边都能猎食。 复杂的食物链导致了三个种族之间积怨颇深，一见面就是血雨腥风。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末世第七年。 属于末世第七年的冬天格外漫长，也格外寒冷，白茫茫的大雪下了整整三个月。 等到末世第八年春天，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被困了整整一冬的生物，人类也好，丧尸也罢，包括变异动物，都饿得瘦骨嶙峋，一见面就是一场残酷的厮杀。 而远在华国清宁市的一个偏僻小山村里，则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 不过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巍峨险峻的高山下，楚宁蹲在自己的田地前，看着眼前一大片被冻死的麦苗，一张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0612咽了咽不存在的唾沫，瑟瑟发抖地探出头：“宿主，你没事吧？” 楚宁回过神，费力地扯起嘴角，“没事，我怎么可能有事，我现在好得很！”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挤出来的。 她精心选种播种，忙碌了半个冬天，本应该长势良好的麦苗……现在棵棵发黄，根部往下完全腐烂，东倒西歪伏在地上，叶子泡在刚刚解冻的烂泥里，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飘荡在空气里。 付出的心血，未来的口粮，全都折损在这末世第七年的寒冬中。 楚宁的心都快碎成渣了。 系统0612被她这副样子吓得缩了缩脖子，生怕再戳中楚宁的痛处。 若是楚宁待的地方是人类生存基地，她还不至于那么苦恼，关键她现在住在清源山下，周围群山环绕，方圆百里除了各种各样的变异动物，连个人类的影子都见不到！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断粮了，她连找个人借点食物都做不到。 说不定自己还会被山上那群变异动物当成食物。 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楚宁没有跟随幸存者一起去人类生存基地，而是选择一个人回到了位于清源山的老家。 凭借着觉醒的异能，楚宁逐渐在这个变异动物遍地的清源山生活下来。 不同于水系火系这些众人皆知的异能，楚宁觉醒的异能小众又偏僻，以至于末世过了八年，她也没找到一个和她异能相同的人类。 一开始楚宁也不清楚自己这异能究竟有什么用，一点攻击力也没有，砍丧尸还是要靠手里的刀。 直到有一次，楚宁偶然发现，自己能通过改变气息伪装成其他生物后，瞬间就明白了这个鸡肋异能的用处。 至此之后，别人在末世艰难求生，建基地大杀四方时，楚宁这边的画风……格外清奇。 她拿着0612友情赠送的农业指导书，照着样子把门前的一亩三分地耕种好，闲暇之余改变气息，杵着锄头跟迷路误入这里的丧尸聊两句，或者给山上跑下来的变异兔子喂根萝卜，硬生生把末世过成了种田文。 可能是这日子过得太顺心了点，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直接一场大雪把她种的小麦全冻死了。 这对楚宁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祭奠完死去的麦苗，楚宁背着自己编的竹篓，沿着田间小道往家里走。 楚家老宅靠近山脚，是个有一定年头的小四合院，除了卧室和厨房，其他屋子都被楚宁改成了储藏室和杂物房，用来存放她这几年收集到的物资。 这几年楚宁在宅子前后种了不少杏树，今年都长成一定规模，正是初春，杏花树枝上开满着粉白色的花，看起来生机勃勃又格外可爱。 偶尔风一吹，花瓣簌簌往下落，像是一场白色的雨。 树下几个熟悉的白团子正在叠罗汉，最上面那个微微颤颤地站直，仰头拽下了一朵杏花。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它皱着脸，呸呸呸把花瓣全都吐出来。 楚宁使劲咳嗽了一声，几个白团子一惊，脚下一滑，全都咕噜咕噜摔了下来，其中一只正好滚到楚宁脚边。 楚宁伸手拎起白团子的耳朵，一只白色变异兔出现在楚宁眼前，像是一团蓬松的棉花糖。 楚宁正准备揉一揉它时，一只身高超过半米的巨型变异兔突然出现在楚宁面前，蹦起来一顶，把楚宁手里的小变异兔顶下来。 小变异兔猝不及防，像团白色小棉花，垂直从楚宁手里落到地上，落地时还稍微弹了两下，它晕晕乎乎地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就“啪唧”摔在地上。 这般操作惹得众兔的怒视，一个个都蹦起来骂自家老大不要脸。 巨型变异兔没有为自己以大欺小的行为感到一点羞耻，反而昂首挺胸，用眼神表示：有本事你们来啊！ 楚宁拽了拽巨型变异兔的垂耳，示意它不要那么嚣张。 楚宁把小变异兔抱在怀里，从背篓里拿出一根胡萝卜，用随身带的匕首切成八份，一一分给了变异兔。 巨型变异兔因为刚才的事，得到了最小的一块，它知道楚宁的脾性，也不敢多闹腾。 变异兔的性格在变异动物中是少有的温顺，再加上楚宁是个毛绒控，这些年双方关系一直不错。 楚宁不在的时候，变异兔会过来帮楚宁看家，作为答谢，楚宁也会经常喂它们一些萝卜白菜。 只不过今年情况特殊，楚宁也不敢多喂，平常一只兔子一根萝卜，现在是八只兔子分一个胡萝卜。 真是严重缩水。 变异兔咔咔咔啃完萝卜，一个个上前和楚宁握握爪告别。 楚宁不知道，这场景要是有第二个人类在场，一定要大呼不科学，四阶的变异兔怎么可能主动和人类亲近！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四阶变异动物，最大的那只甚至达到了五阶！ 然而这便是楚宁的异能，不管是四阶的变异兔，还是六阶的变异松鼠，哪怕是清源山一霸——七阶的白眉猕猴，只要楚宁使用异能，它们都会认为楚宁是它们的同类。 但是这异能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它无法同时伪装成两种动物的气息，所以楚宁一直很小心，尽量不在两种变异动物在场时出现，以免它们记性出众，下次再见时引发修罗场。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楚宁从院子里的水井里打上一桶水，准备洗菜做饭用。 晚饭是野菜粥，野菜是楚宁刚采的，废了不少功夫。 末世第七年寒冬也给清源山的变异动物带来了不少影响，以往它们根根不会理睬山下这些野菜，今年居然全都吃得一点不剩，就连树上新生的嫩芽也啃得干干净净。 这也是楚宁所担忧的事情，虽说这八年她在变异动物的包围下过得很不错，和这些变异动物的关系还可以，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它们把她当成同伴的基础上。 这里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同伴。 如果不是同伴，那么她什么也不是。 若是和前几年一样，楚宁还有信心继续在清源山伪装下去。 可惜一个前所未有的寒冬，让一切事情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楚宁担心迟早有一天，山上那些饿了一冬的变异动物会集体下山。 而在那之前，她必须要先离开清源山，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可在这末世，哪里又是安全的？ 楚宁心情沉重地吃完粥，简单洗漱完后准备休息。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所担心的事，居然提前发生了！ 第2章 变异兽潮 半夜时分，0612突然警报。 “宿主！西南面有大量变异动物向这里奔来，距离我们十公里！你快醒醒！” 说到最后，0612的电子音都带着点颤。 末世养成的习惯，即使是睡觉，楚宁也一直保持警惕状态，一听到0612的声音，立马翻身坐起，身体呈现攻击的姿势。 “怎么回事？”楚宁问道。 0612：“系统没有检测出原因，但是这次的变异动物兽群，真的有很多，至少有一千多只，而且里面有超级多食肉动物。” “清源山上的？” “不是，只有小半部分变异动物来自清源山。” “也就是说，剩下大半都是其他地方来的。” “对对对！” 0612慌乱点头应道，虽然宿主表现得很淡定，但是它就是忍不住慌啊！ 它只是一个甜文系统，任务是看男女主谈甜甜的恋爱，由于任务的关系，它所经历的大部分任务世界都很和平稳定，这么凶残的末世世界还是0612第一次经历。 没见过世面的系统?0612甩了个哭唧唧的表情包：“宿主，咱们快跑吧！那些变异动物和平常差别太大了。” “感觉，像是疯了一样。” …… 直到亲眼所见，楚宁才明白0612口中所说的“像是疯了一样”，到底是什么样子。 漆黑的夜色下，远处一片地动山摇，成人合抱粗的树木被撞断后发出吱呀的哀鸣，然后轰然倒地，又瞬间淹没在庞大杂乱的爪蹄声中。 变异兽群像是一片浓稠的阴影，不断地朝周围扩张。 弱小的变异兽被挤在中间，忍不住发出尖利的嚎叫，却阻止不了它被体型庞大的变异兽踩在脚下，骨头像是脆弱的树枝，咔嚓就被踩断，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又被后面的变异兽重重踏下……它彻底消失在密密麻麻的兽群里，连最后一点挣扎都消失了。 兽群里的变异动物眼睛发红，疯狂张嘴撕咬身边的生物，完全就像没了理智。 楚宁甚至看到一只梅花鹿发疯了去撞斑纹虎，试图用那些咀嚼青草的牙齿去咬老虎的脖颈，结果自然是被同样发狂的斑纹虎撕成碎片。 这不正常。 这太不正常了。 这些动物不但失去了理智，似乎连最基础的恐惧心理也一并丢掉了，变成了只知道厮杀的生物。 在漫天血雨中，楚宁看着清源山唯一一条出口被变异动物封死，她当即下定决心，径直朝山上跑。 清源山上也是一片混乱，没有变异兽在意这一闪而过的弱小人类，它们已经自顾不暇。 沿着熟悉的山路，楚宁走到一个峭壁前，下面黝黑一片，深不见底，像是猛兽张大的巨口，等待吞噬着意外闯入者。 而楚宁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 “0612，开启夜视模式。” 楚宁话音刚落，面前里一道红光闪过，视野里所见事物突然发生巨大变化，岩石的轮廓在楚宁眼中愈发清晰，她准确地抓住峭壁上垂着的藤蔓，鞋子踩着岩石，迅速将藤蔓在掌心挽了一道。 巨大的冲击力把楚宁手掌勒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楚宁见状，转身抓住另外几根藤蔓，右脚一勾，也是紧紧缠着几根藤蔓。 在这些藤蔓的作用下，楚宁成功停了下来。 她悬在半空，紧紧依靠身上几根细细的藤蔓。 楚宁松开了左手，又解开了右脚上缠着的藤蔓。 她顺着藤蔓往下滑，再往下滑了两百米后，楚宁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山洞。 那本来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后来被山上唯一一对变异鹰夫妇占据，只是没过两年，一只变异鹰觅食时被丧尸咬死，另一只变异鹰也一去不复还，这个山洞就空了下来。 因为建立在悬崖峭壁上，就连最为灵活的白眉猕猴也懒得去住，这里就成了楚宁一个秘密据点。 只要用两块巨石将洞口堵上，那些变异动物根本不会注意这里居然还藏了个人。 楚宁借着藤蔓，荡到山洞旁。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色细长的身影从藤蔓密布间射了出来，直朝楚宁面门。 而楚宁比它的速度更快，黑色的匕首横在手间，只一刀，就把那条偷袭的毒蛇斩成两段。 带着浓烈血腥气息的毒蛇坠下山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楚宁皱着眉头，单手拉着藤蔓，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一包驱蛇虫的药，仔细涂在身上。 后面就顺利不少，楚宁跳到山洞里，脚下踩着坚实的地面，她这才松开手里的藤蔓。 山洞的面积不大，加上是自然形成的，洞口只允许一人通过，最高也不超过两米，里面经过那两只变异鹰筑巢修整，平整不少。 楚宁将剩下的驱蛇虫粉撒在山洞，自己检查一遍，又让0612扫描检查一遍，安全无误后，才将最里面的两块大石头搬到洞口，一块一块堆叠，将整个洞口彻底封闭。 做完这些，楚宁才稍微放下心。 提着的心放下来，楚宁才感觉到身体上的疲惫，她也没硬扛着，就地坐下，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一条小毯子包着身体，闭目休息。 这一觉很不安稳，耳边充斥各种变异动物的嘶吼声，楚宁几度惊醒，还久违地梦到了过去。 破旧不堪的越野车，男男女女的尖叫哭泣声，两只手突然伸出来，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用力一推，没有提防的她就那样垂直地掉了下去。 她睁大眼睛，想要抓住什么，可身体不断往下坠，往下坠……最后是眼里出现的是面目狰狞的丧尸。 全都是丧尸。 谁来救救她。 楚宁被惊醒了，额头上还都是冷汗。 0612有些担忧，可它只是个系统，没有实体，也只能陪着宿主聊聊天。 “宿主，你又做梦了？” “嗯，梦到八年前。” 0612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宿主，它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比较晚，和楚宁绑定时，楚宁刚刚觉醒异能，成功逃离丧尸群。 所以它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只有十三岁的宿主，被信任的同伴推到丧尸堆里，用她来换几秒的逃生时间。 也是因为这件事，导致楚宁对人极度不信任，觉醒异能后，没有去任何生存基地，反而一个人在回了变异动物遍布的清源山老家。 整整八年都没有出门。 0612也哭唧唧地让楚宁多出门，它的任务是让男女主谈甜甜的恋爱，可宿主不出门要怎么见到男主？ 楚宁每次都拿自己咸鱼当借口，愣是一个人在清源山待了八年。 不过即便是这样，0612也没逼过楚宁。 说实话，它一个甜文系统都被逼成种田系统加百科全书了，它现在自己都怀疑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了。 至于楚宁自己怎么想？ 楚宁表示：男主是什么？又不能吃，有那谈恋爱的时间她还不如多看点书多种点菜。 第3章 白眉猕猴 刚醒来，楚宁嗓子还有点哑，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军用水壶，拧开喝了点水润润嗓子，这才感觉舒服点。 她又将水壶放了进去，现在还回不了老宅，这些东西用一点少一点，她必须要节省。 楚宁昨天走得匆忙，把储物间的东西随便塞到系统空间里，也没仔细看看，现在也出不去，正好有时间可以仔细检查整理一下。 她让0612把那些东西从系统空间里放出来。 楚宁没觉醒空间异能，平常都把东西存放在0612的系统空间里，听0612自豪地表示，这是每个系统必备的，系统空间里东西，除了宿主本人和系统外，其他人都无法取用。 相较于一般的空间异能，这个系统空间极大，楚宁曾经尝试过探寻系统空间到底有多大，但是最后空间边界没触碰到，反而是她的精神力先枯竭了，她也只好停止这个实验。 系统空间里除了楚宁的一些东西外，还有一些灰色区域，那些都是历任宿主留下的纪念品，其他宿主不可以直接取用，但能利用能量点兑换。 楚宁就曾经兑换过一本体术书，现在仍然在修炼，那是一个生活在高武世界的前任宿主留下来的礼物。 在楚宁所在的这个世界，只能用晶核等比例转换成能量点，这个晶核可以是丧尸的，变异动物的，也可以是人类的。 但0612害怕八年前那些人影响自家宿主做错事，特地把人类晶核的兑换比例调到最大，一百枚一阶人类晶核只能兑换一能量点，完全是丧尸和变异动物晶核的一百倍。 楚宁其实很清楚自己，虽然她不信任人类，但是她也很明白，人类才是她的同类，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她不会对自己的同类动手。 她明白0612是在关心她，她喜欢这种关心和在乎，所以没有说什么。 系统空间里的东西像小山一样堆在山洞里，楚宁透过缝隙，见外面大亮了，才安心拿出一个大功率手电筒插在山洞顶上的缝隙里。 借着光亮，楚宁开始清点物资，顺带将东西重新整理一遍。 “大米二十四斤，面粉十二斤，没脱壳的稻谷三十斤，六颗白菜……” 楚宁花了整整六个小时，才终于将东西彻底清点完，又用纸箱子将这些东西一一装好，用记号笔在外面写个物品小目录。 纸箱子整整齐齐摞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有成就感，楚宁心满意足地让0612收回系统空间。 楚宁仔细计算了下。 除去种子，自己手里这些物资估计能维持一个半月左右。 但是存储的水不够，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星期，也就希望这场变异动物兽潮能够快点过去。 --- 四天后，楚宁让0612将清源山下的景象传上来。 幽蓝色，极具未来科技感的光屏横在楚宁面前，上面楚宁看惯了整整八年的景象，短短四天时间，被毁得一干二净。 也许更应该说惨不忍睹。 没有一棵完好的树，没有一块完好的田，平整的土地变得沟沟壑壑，到处可见暗红色的血污和残缺的变异动物尸体，地面黑压压一片，那全是腐食乌鸦，隐约还能见到几只秃鹫。 楚宁种的杏花已经一棵不剩了，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被横腰折断，粉白漂亮的花朵，现在全都被踩到泥里，树后面的小四合院也塌了，砖瓦到处都是，房屋顶上还晾着一只死状凄惨的花豹。 楚宁这下是彻底不想回去了。 先是麦苗，现在是杏花，她种的东西这下一个都不剩了。 与之相比，兽潮褪去这个好消息完全不能牵动楚宁好心情。 变异动物没了，她的家也没了。 楚宁心情沉重地将山洞口的石头移开，又沿着藤蔓顺着山崖爬了上前。 清源山上和山下比差别不大，到处都是血污、尸体和断木。 楚宁没走几步，就发现前面地上躺着一具形状凄惨的尸体，依稀能辨认出这应该是只白眉猕猴，楚宁走近一看，看到它尾巴上烧焦的毛，整个人楞在原地。 这正好是她认识的那只白眉猕猴。 楚宁刚来的头几年，异能刚觉醒，体术也是刚刚开始锻炼，实力弱小的她顺理成章地成了清源山的底层存在，就连树上的变异麻雀都能啄两下。 偏偏楚宁很有种植天赋，即便一丝不苟地按照书上来，种出来的东西也比0612估算的要好不少。 山上有不少食草动物和杂食动物，见状都纷纷和楚宁搞好关系，时不时从她那换点白菜萝卜松子之类的东西打打牙祭。 这种以物易物的交易很是公平，楚宁也不吝啬，时不时还给它们添点小礼物，这些变异动物也拿人手短，对楚宁十分关照。 凡事都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那只白眉猕猴。 白眉猕猴是清源山的一霸，七阶的实力足够在清源山横着走。 它仗着自己实力强，经常大摇大摆下山偷楚宁种的花生，被发现了也不道歉，旁若无人地转过身，把楚宁种的花生吃得只剩一地花生壳。 偏偏楚宁还打不过它，只能看着它糟蹋自己辛辛苦苦种出了的花生，再加上年龄小，被气得眼圈通红，站在原地一直抹眼泪。 0612当时一看就知道要糟了。 楚宁看起来个性温吞，性格也好的跟没脾气似的。 但是实际相处下来就会知道，那只是她懒得计较。 真要把她惹火了，她发起脾气来比谁都恐怖。 从那开始，楚宁每天日夜不停地锻炼那本体术。 高武世界的体术自然是好的，越级对上异能者也不落下风，不过有一点，就是锻炼起来极为痛苦，每进步一层就像是要打碎筋骨重新连接，楚宁每次都疼得死去活来，看得0612心惊胆颤，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尽管如此，楚宁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末世第五年，楚宁的体术锻炼到第六层，那年葡萄大丰收，紫色的果实从楚宁搭建的小凉亭上成串垂下来，看上去格外诱人。 葡萄第一次结果，楚宁很珍惜，除了自己吃了几串外，剩下都酿成了葡萄酒。 那年楚宁正好十八岁，0612想着宿主也成年了，就没拘泥太多，只是让她提前准备点解酒药。 楚宁满怀欣喜地打开放酒的储藏室，结果只收获了一个空空如也的橡木桶，还有一只醉醺醺的白眉猕猴。 楚宁的脸色当时就冷了下来。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楚宁这次一点也没手下留情。 那只白眉猕猴被楚宁摁着揍了整整半年，从此再也不敢找楚宁的麻烦，一见面连头都不敢抬。 只是楚宁没想到，再一次见面居然会是这样。 清源山的一霸，七阶的白眉猕猴，居然就这么死了。 目前人类、丧尸还有变异动物，实力全都分为三段九阶，一到三阶称为初阶，二到六阶称为中阶，七到九阶称为高阶。 六阶到七阶是个分水岭，无数人都被卡在这里，也能终身都无法再进一步，可以说，七阶，已经算是站在末世顶尖的那一部分了。 可现在一个七阶的高阶变异动物就这么没了。 楚宁觉得这有些不对劲。 她走过去仔细观察，没有法医知识她自然没看出什么，最后只好0612帮忙检测一下。 检测结果出乎了楚宁的意料。 白眉猕猴身上大半的伤，包括所有致命伤，都是在它死后造成的！ 第4章 灰白晶核 这代表什么？ 难道说白眉猕猴的死不是这些伤口导致的？ 楚宁皱起眉头，她拿出惯用的匕首，一刀割开了白眉猕猴晶核所在的地方。 白眉猕猴拥有风系异能，照理说它的晶核颜色应该是淡淡的青色。 可现在，拇指大小的晶核一片灰白，没有半点莹润，反而充斥着石棉一样的絮状物。 那是能量被完全吸收后，才会出现的情况。 也就是说，白眉猕猴的死，不是因为外伤，而是因为晶核能量被完全吸收了！ 可是谁又能做到这些？ 晶核完全没有离开白眉猕猴的身体，难不成它是隔空吸收完所有能量？ 楚宁若有所思地将那枚灰白色的晶核拿起。 入手的一瞬间，楚宁微微皱起眉头。 这手感不对！ 她拽下一旁的一片树叶，包着将晶核重新拿了起来。 仔细一看，楚宁终于找出了哪里不对。 基本上所有晶核都类似于打磨好的上等宝石，表面光滑，色泽莹润，颜色则对应异能的颜色。 晶核里面的能量被吸收后，晶核会变成灰白色，里面出现白色絮状物，但是表面仍旧光滑。 而楚宁手里的这枚晶核，远远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看，晶核光滑的外表上覆盖了很多灰色的颗粒，就好像细小的沙粒。 楚宁试图让0612分析一下这些灰色颗粒的成分，但是结果很让人失望。 这些灰色颗粒主要成分是碳酸钾，如果硬要说的话，这应该是木炭或者植物燃烧后剩下的产物。 完全没有任何参考。 楚宁下山的路上遇到不少变异动物的尸体，取出晶核一看，和白眉猕猴的状况一样，晶核的能量被吸收，表面附着一层灰色的颗粒。 几乎每一只变异动物都一样。 在这些变异动物中，有一二阶的低阶变异动物，也有六阶七阶的高阶变异动物。 总体来说，低阶变异动物最多，变异动物的死亡数量随着等级增加而不断减少，最高的只有七阶，也仅仅只有几只。 一路走来，楚宁心情愈发沉重，她觉得自己面前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而她一点线索都没有。 发狂的变异动物 异样的兽潮 被吸收完能量的灰白晶核 神秘的灰色颗粒。 然而最让楚宁感到迷惑的是，四天前，她上山的时候，清源山的变异动物是没有发狂的，可是为什么它们的死因和发狂的变异动物一模一样？ 楚宁只好从另外一个角度出发。 “0612，你能查出四天前变异兽潮的起点吗？” 0612：“也可以的，就是比较费时间。” 楚宁：“那可以拜托你查一下吗？我感觉有些不安。” 0612连忙安慰道：“宿主你放心，我当时看了一下的，这个任务世界的难度评级是B，我们可是甜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楚宁的眉头依旧没有展开，“我也希望如此。” 0612忙碌的同时，楚宁回到了楚家老宅，虽然房子已经塌了，但楚宁记得里面还有不少东西。 她刚一走近，房顶下盘旋的腐食乌鸦轰地飞开，露出下面的花豹尸骨。 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一些皮毛，还有额头中间的灰白晶核。 楚宁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她不想在这里多呆了，到处都是尸体和乌鸦，暗红的血液渗透了整片土壤，这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楚宁从房子里面找到了一箱军用罐头，和一个压瘪的竹篓，竹篓里面的砍柴刀倒是完好，楚宁拿着很顺手，就放在身边做武器。 她惯用的匕首则绑在大腿上，方便随时取用。 楚宁离开时看了眼折断的杏花树，地上的花瓣已经蔫软，完全不复往日生机，就和这伤痕累累的清源山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楚宁刚准备转身离开，余光突然瞥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她停下脚步，朝那里望去。 杏花树下的一个隐蔽小树洞里，一只白色的团子瑟瑟发抖地滚了出来，洁白的毛发上粘着泥土和草叶，好不狼狈。 长长的耳朵垂着，红色的宝石眼，正是楚宁之前喂养的那群变异兔子中的一只。 楚宁上前，可还没走几步，那小兔子突然向后缩了一步，楚宁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使用异能。 她现在是个人类，而不是它的同类兔子。 楚宁正想要使用异能改变气息时，那只白色的变异兔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 楚宁没有动作，只是看它一步步跳到自己脚边，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裤脚。 而在整个过程中，楚宁没有使用异能。 三阶的小变异兔只有巴掌大，楚宁蹲了下来，双手将它捧在掌心，小兔子软软的，楚宁声音都放轻了几分，“你还认得我，是吗？” 小兔子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有些沮丧地捋了捋耳朵，似乎是有些害怕自己这个脏脏的样子会让楚宁不喜欢。 楚宁伸出手指抵住了它额头，制止了它的动作。 她现在知道了，这只小兔子的智力貌似很高，相当于一个人类小孩子，所以楚宁决定跟它彻底说开。 “即使我不是你的同类，你也愿意跟着我吗？” 小白兔只是眨眨眼睛，就伸爪搭在楚宁手指上，轻轻上下摇了摇。 那是楚宁之前动作，代表“再见”和—— “好” 楚宁笑了起来，“那你以后就跟着我了。” —— 将被命名为云朵的小兔子清理干净后，楚宁换了件比较宽松的外套，将云朵放进口袋里。 云朵小小的，还没口袋大，被放进去的时候懵了一下。 半响才反应过来，踮着后脚趴在口袋上，长长的耳朵竖在头上，好奇地看着外面。 像团软软的棉花糖。 楚宁见状，伸出手指揉了揉它柔软的耳朵，云朵也不躲，乖顺地主动蹭了蹭楚宁。 真是太可爱了。 楚宁找了个空旷干净的地方，也是仅存几个没被变异兽群祸害的地方，准备拿点东西喂云朵。 装着胡萝卜松子等食物的纸箱出现时，云朵突然探出头，跳到楚宁膝盖上，整只兔子都炸毛起来。 楚宁眉头一皱，异能运转，整个人的气息瞬间改变。 大意了。 半分钟不到，一个毛茸茸的身影出现在附近大树上，身后还拖着一条蓬松的大尾巴。 六阶的变异松鼠。 楚宁没有想到居然是它。 变异松鼠的体型和末世前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光那一条蓬松大尾巴就有两米，可是体型增大，变异松鼠的胆子反倒小了起来，一点风吹草动都吓得躲起来，每次还没走到它跟前，它就已经蹿出去好几米远了，这般怂怂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它是只实力强悍的六阶变异动物。 它能逃过这场灾难也在情理之中。 这次主动过来，完全都是因为楚宁——手上的松子。 没看到那只松鼠的眼睛都快黏到上面了。 似乎是看楚宁很瘦弱，没什么威胁力，变异松鼠小心翼翼地从树下往下爬。 只要楚宁稍微动一下，它就立马炸毛，飞速窜到上面。 楚宁见状，很有坏心地故意逗它。 只要它下到一半，楚宁就猛地回过头看它，吓得它手忙脚乱，一个劲地往树上冲。 反复了几次后，它终于察觉搭配楚宁这是在故意逗它，气得脸都快炸了。 它从树上跳下来，直接坐到楚宁面前。 它的体型极大，顿坐下来也足足高出楚宁一米，背后还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看清楚宁的长相后，变异松鼠瞪大了眼睛。 它这个奇怪的同类， 身上居然没有毛！ 还没有漂亮的大尾巴！ 变异松鼠低头仔细嗅了嗅楚宁身上的气息，确定是同伴没错后，看向楚宁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 好可怜的同类啊~ 楚宁：…… 楚宁决定假装没看见。 云朵正在咔咔啃胡萝卜，变异松鼠的眼神越发可怜巴巴，楚宁想了想，拿了一小包松子扔给它。 楚宁不爱吃松子，身边有完全是因为松子很受清源山动物的欢迎，可以换很多东西。 但是现在估计再也换不了，被她放到发霉，不如给这只变异松鼠吃。 变异松鼠抱着松子袋，一脸受宠若惊，它爪子很灵活，几下就拆开袋子，咔咔咔将里面的松子塞进嘴里，满足地揉了揉鼓鼓的两颊。 蓬松的大尾巴在楚宁面前摇啊摇，看得楚宁眼馋得不行。 也不知道末世后这些变异动物是怎么保养的，个个皮毛都养得油光水亮，看起来像是柔软的缎子。 终于，楚宁忍不住伸出罪恶之手，抱住眼馋已久的蓬松大尾巴，使劲揉了一把，吓得松鼠差点跳起来。 楚宁略带歉意地摸了摸鼻子，作为补偿又送给它一小把坚果，本来是表达歉意的，结果变异松鼠看到坚果后，迅速把尾巴塞到楚宁怀里，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最后楚宁再三表示自己已经没坚果了，变异松鼠一脸遗憾和失落，但还是抱着尾巴递给楚宁，表示可以让她白摸几次。 楚宁极为感动，觉得变异松鼠后面都在发着光。 等到0612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如下场景。 一只巨大的棕色变异松鼠躺在落叶堆上，半眯着眼睛，自家宿主躺在变异松鼠身上，已然是睡着了，手里还捏着变异松鼠的大尾巴，一旁的口袋隐隐露出半个白色小团子。 0612：……怎么感觉有点玄幻呢？ 等到楚宁睡醒了，一睁眼就听到0612幽怨的电子音在耳边响起。 “宿主~” 楚宁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地问：“0612，怎么了？” 0612看着她这个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宿主，我已经找到这场兽潮的起点了。” 听到这里，楚宁来了精神。 “是哪里？” “样本太多，详细地点查询不到，目前只能判断是在清宁市。” “清宁市吗？”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楚宁一时有些恍惚，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既然这样，我们正好去清宁市一趟吧。” 0612有些不想让楚宁去犯险，“可是这件事和宿主没什么关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楚宁察觉到0612的关心，她沉默片刻，继续说：“可能是和我没关系，但只可能是暂时没关系，人类、丧尸还有变异动物的晶核是一样的，那个未知的存在既然能吸收变异动物的晶核，那么人类呢？” “如果不作为的话，迟早有一天，同样的事情会降临到我们人类头上。” 可能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楚宁故作轻松地跟0612说道：“你也别忘了，我的体术已经到了七阶，除非是遇到九阶高手，不然肯定会没事的。” “那万一真遇到九阶的该怎么办？”0612忍不住说道。 楚宁：“九阶没那么容易，等级越高进阶越困难，清源山那么多变异动物，至今为止也就黑蟒一个去年进入八阶，丧尸和人类也是如此，若是真有九阶高手，肯定会宣传得人尽皆知。” 沉默了一阵，到底是0612先开口，它叹了口气，“说来说去都是你有理，我也不拦着你了，你觉得对就去做。” “反正我会陪着你的。” 见楚宁似乎要道谢，0612连忙岔开话题。 “不过清宁市离这里有六七十公里，现在没车，宿主你不会要走路过去吧？” “虽然没有车，但是我们有它啊。” 楚宁说着，笑着拍了拍变异松鼠。 第5章 清宁市 说好要去清宁市，楚宁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一些东西准备随身携带。 她收拾了一个结实的双肩包，准备了够吃几天的耐放食物，仅剩的药物和绷带也被她小心放到背包的夹层里，两个灌满淡水的军用水壶结实地绑到双肩包带上。 收拾好这些，楚宁郑重地看着面前的保险柜，夕阳将她的眉眼晕染上一层暖色，却还是抵不过柜子里武器泛着的冷意。 楚宁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两把枪，熟练地拆下弹匣填充子弹，留足备用子弹，又小心仔细地将剩下的子弹收拾好放到保险柜里。 这些子弹都是她好不容易弄来的，数量不多，柜子剩下的大多是□□用的散弹，威力和手|枪子弹没法比。 楚宁反复检查了好几次，确定没问题才稍微放下心。 明天早上出发，楚宁裹着被子，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下午睡得足，还是心里藏着事情，楚宁翻来覆去，始终都没睡着。 她索性坐了起来，借着月光开始磨自己的匕首。 0612怕楚宁寂寞，跟她聊天。 楚宁其实一直对0612的任务很感兴趣，虽然她自己也是任务对象，正好借这个机会问0612相关问题。 0612也没隐瞒什么。 “我们都是主神创造出来，0612是我的编号，系统有很多，不过每个系统的任务都不一样，我是甜文系统，任务就是促进男女主谈恋爱，达成甜文结局，男女主的甜蜜度和爱意值会成为我的任务评价依据和能量。” 楚宁问：“你会有完不成任务会有惩罚吗？” 0612：“没有惩罚，我们主神是很开明的，这次任务没完成，下个任务完成就行了。” 楚宁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那就好。” 0612觉得楚宁这句话还有其他意思，但它只是一个系统，由无数代码组成的系统，它拥有拟人情绪，可它终究不是人，分析不出人类的情绪。 0612：“这我还是我第一次经历末世世界，也不知道宿主你命定男主是什么样子？” “霸总？哎不对不对，末世没有霸总了，那应该是个强者，肯定是个特别厉害的人类强者！” “病娇大美人也不错……” 听到这里，楚宁停下了磨匕首的动作，问：“0612，你不知道那个命定男主是谁吗？” 正猜得兴高采烈的0612像是被掐住嗓子，声音戛然而止，半响才结结巴巴地说：“现在……还……不知道。” 对上楚宁复杂的眼神，它连忙解释道：“宿主和命定男主发生肢体接触后，系统才能判断出对方。” 楚宁：“万一我的命定男主是个七老八十的老男人怎么办？”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的。”0612疯狂解释：“命定男主都是主系统经过多重计算，得到最适合宿主的。能成为命定男主的都有大气运的，宿主你的命定男主怎么可能是个老男人！” 0612极为肯定地说：“他肯定是个把宿主往死里宠的人类强者。” 楚宁嘴角抽搐：“往死里宠？” 0612有些尴尬地哈哈笑着，“夸张手法，夸张手法……” 楚宁笑了笑，放下磨得锋利的匕首，跟0612说：“我先休息了，你继续想命定男主吧。” 估计以后也只能想想了。 - 第二天一早，楚宁起床准备去清宁市。 变异松鼠早早到了，楚宁见状，扔给它一包松子。 等它吃完了，伸手拽了拽它的大尾巴，变异松鼠很给面子地半蹲下来，让楚宁拉着它的厚毛毛攀上去。 变异松鼠灵活地穿梭山间小道上，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过了一个小时，就在楚宁感觉自己快要睡着时，视野中终于出现了房屋的阴影。 烈日照耀下，若大城市没有半点人气，布满裂痕的道路上随处可见废弃汽车，杂乱的藤蔓沿着房屋肆意生长，整个地方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几声丧尸的嘶吼声。 这是个彻底被废弃的城市，街道空荡颓败，路边杂草丛生，只有丧尸来回游荡。 而这里，也曾是她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 楚宁很快将这种心情压下去，面容冷峻，拎着一把厚重的砍柴刀，一脚踹开了附近一家超市的大门。 大门打开的瞬间，被关在超市里的丧尸带着一股子腐烂臭气，嘶吼着朝楚宁扑了过来。 楚宁挥起厚重的砍柴刀，利落地将丧尸脑袋砍下，一刀一个，速度极快。 这个超市里的丧尸等级都不算太高，晶核都是透明的白色，最高的一个是四阶的火系丧尸，晶核泛着浅浅的火红色，楚宁看了一眼，都交给0612兑换能量点，自己找了辆小推车去超市里面找物资。 这个超市显然已经被之前的幸存者搜刮过好多遍，货架上空落落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塑料袋碎屑。 楚宁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转身去了二楼。 二楼专卖服装百货，同一楼一样，也是一片狼藉，楚宁只在角落找到两双完好的男式雨胶鞋，可惜尺码太大，穿上去没走两步就往下掉，楚宁只得放弃，放到显眼的地方留给后面的人。 超市里面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楚宁在员工休息室里倒是有了意外收获，她在一个狭小的休息室里找到三床被子，还有一箱用来当赠品的小包纸巾。 然后从一个明显是男性员工休息室里找到了几个打火机，其中一个还是新的，两包拆开的烟，被虫蛀得很严重。 楚宁留下打火机，把烟扔了。 从超市出来，楚宁看着周边的房子，心里道了声抱歉，拎着砍柴刀走了进去。 相较于超市，居民楼里面的东西更多些。 只不过时间太久，一些木制的家具都被虫蛀得乱七八糟，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像菜刀之类的铁制品，楚宁拿了几把菜刀，从一个饭店里找到两把砍骨刀，几个炖菜用的锅，还有其他一些厨房用品。 楚宁像只小仓鼠一样，愉快地屯东西，甚至还给云朵找到了一个不大的兔子笼。 可惜比起宽敞的兔子笼，云朵貌似更喜欢她的口袋。 所以云朵最后还是在楚宁口袋里住了下来。 兔子笼被楚宁收到系统空间里。 楚宁顺便走，绕了几条路后，居然到了老居民区，这里房屋低矮，巷子狭小，楚宁觉得这里面可能会有什么好东西，选了个最狭窄偏僻的巷子，里面都是独栋的小门面房。 一个低矮的小平房夹在角落里，不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门上没有挂招牌，但是一旁斑驳脱落的墙皮上还能隐约看到“种子”两个大字。 这是卖粮食蔬菜种子的店。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楚宁径直朝种子店走去。 种子店里面特别昏暗，阳光似乎都照不进这个只有十几平方的小屋里。 进门正对着柜台，柜台后面摆着一个大货架子，抽屉盒子紧紧排列，上面全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没有打开的痕迹。 看来没人来过这里。 楚宁开心极了，准备越过柜台找一找有没有完好的种子。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昏暗的货柜下突然伸出一个枯瘦尖利的手臂，以极快的速度狠狠朝楚宁抓去。 第6章 白骨与地图 那只爪子袭来的瞬间，楚宁瞳孔一缩，一手抓住柜台，猛地朝后一翻，险险躲开攻击。 楚宁也明白为什么那些抽屉没人动过了。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种子店里，居然藏了一个六阶速度变异丧尸！ 估计还没动抽屉，就被它给吃了。 末世二次变异后，丧尸也和人类一样，出现了各种各种的进化和异能，其中速度变异丧尸，是公认的难对付。 像力量变异丧尸或者皮肤金属化丧尸，它们属于血厚防御高的类型，只要敏捷度够，迟早能磨死。 而速度变异丧尸，像是神出鬼没的刺客，往往异能还没准备好，面前就已经出现丧尸的利爪了。 楚宁以前对付速度变异丧尸没少吃亏，这下也不敢轻敌，面容严肃开始应对。 楚宁没使用异能，人类的血肉味刺激着丧尸，终于，那只缩在柜台下的速度变异丧尸伸出爪子，慢慢从昏暗的角落爬到桌面上，露出了它真正的面容。 这是个四肢细瘦的丧尸，满是皱褶的皮肤像是干枯很久的老树皮，颅顶只剩稀疏的白发，白发之下，那双浑浊的漆黑眼珠正紧盯着楚宁，长满尖利牙齿的嘴里滴落着恶臭的涎水。 楚宁被熏得后退一步，皱紧眉头。 锋利的砍柴刀横在身侧，刀刃闪着寒光。 楚宁脚下用力，身体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那只速度变异丧尸兴奋地嘶吼一声，可能在它眼中，楚宁无异于自动送上门的食物，嘴里的涎水滴得更欢了。 它像个黑色的幽灵，速度如闪电，弹出尖利的黑色指甲，朝楚宁面门上攻去。 楚宁手腕一转，劈柴刀横着在面前，结结实实挡住丧尸的指甲，巨大的力道将丧尸都逼退好几步，楚宁将劈柴刀砍到地上，飞身一脚踹上变异丧尸的脸，竟直接将它的牙踢掉两颗。 丧尸也能感受到疼痛，这个情况让它更加愤怒，它居然被一个弱小无异能的人类给伤着了，她要杀了她，把她全都吃进肚子里！ 丧尸喉咙里发出粗糙尖利的吼声，像野兽一样，四肢并用朝楚宁咬去。 楚宁眼色一凛，猛地拔出劈柴刀，带着碎水泥，狠狠地朝变异丧尸的膝盖劈去。 带有腐蚀性的血液溅了一地，在变异丧尸凄厉的尖叫声中，楚宁利落地砍下它的头颅，挖出晶核扔给0612。 这一番动静吸引了周边不少丧尸。 楚宁擦净刀，直接使用异能转换气息。 空气中属于人类血肉的气息消失不见，围在种子店外面的丧尸疑惑地转着脖子，又绕了一会，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味道，只好迈着僵硬的步伐离开。 而楚宁正在种子店里翻看那些抽屉，这家店保存种子的方法不错，大半种子都是干燥饱满的，只有少数发生干瘪，被楚宁挑了出来。 除了蔬菜粮食种子外，楚宁还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小盒子，里面装满包成小包的花卉种子，还贴了对应品种的标签。 楚宁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一般作物的种子好找，但是花卉种子却格外难寻。 之前在老宅的时候，楚宁就想在院子里种点花花草草，但始终都没找到多少品种，最后只是将屋子附近栽上杏树。 不过现在也没了。 楚宁小心地将这些种子收拾好，正要离开时，偶然一眼，突然发现地上有些暗色的斑块。 屋子里光线昏暗，楚宁蹲下来仔细一看，才反觉那是已经凝固的血液，颜色暗红。 这不是那只速度变异丧尸的血液。 看情况，这些血迹滴上应该不超过两个星期。 有人来这里吗？ 楚宁跟着血迹往屋子里面走，越到后面，地板上血迹的范围越大，走到屋子后面的院子里，楚宁一抬眼，只见花坛上趴着一具还没有被啃食完的白骨，暗红的血迹将整个青石板都染红了。 楚宁嘴角抿直，良久没有说话。 她找个地方，把白骨埋了。 楚宁本来想给他简单立个墓碑，但是他身上没有任何表示身份的东西，只是衣服上有军队的标志，口袋里还有一枚写着晓光的徽章，这让楚宁猜测他可能是晓光基地出来执行任务的异能者。 只是为什么他为什么沦落到这种地步，楚宁就不得而知。 像清宁市这种整个城市都被丧尸占领的地方，一个思维稍微正常点的人类都不可能主动犯险，可这具白骨确实来了，只能说明他们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而那个理由，楚宁看着从撕裂外衣口袋找到的几发子弹和一张保存完好的清宁市粮仓地图，心里也猜到了一二。 末世第七年的寒冬带来的影响比她想像的还要大，甚至能让人类只身潜入丧尸遍地的清宁市，这种无异于送死的行为，只能表示人类生存基地的粮食开始短缺，甚至可能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楚宁父亲是植物学兼农学教授，在很小的时候，楚宁跟着父亲一起去过清宁市粮仓，那是整个省内最大的粮食储存点，里面存储的粮食超千吨，足够清宁市人民吃上三年。 七年前，清宁市突然爆发大规模丧尸潮，不到一个月，整座城市被丧尸彻底侵占，原本筹划的物资转移计划被无限期搁置，其中就包括清宁市粮仓里的那些粮食。 军队现在还派人去清宁市粮仓，也就意味着，那里还有粮食。 楚宁突然觉得自己未来的食物有下落了。 一般人类可能进不去清宁市粮仓，可她的异能完全能让她在清宁市畅通无阻。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个粮仓的丧尸应当不会太少，若是有高阶丧尸在，不知道它们的智力怎么样。 不过就算有问题，她也不是吃素的。 实在不行就杀出来。 楚宁放好地图，吹了一声口哨，和赶过来的变异松鼠一起朝清宁市粮仓奔去。 然而楚宁不知道，此刻的清宁市粮仓深处，八阶高阶丧尸恭敬地低下头。 “人类已经进入清宁市边界，一切如计划所料。” “粮仓所有出口都已经全部封死，现在只剩下西侧的大门。” 密集的管道下，高大的男人终于收回视线，冰冷的琥珀色眼睛里闪过一丝猩红。 高阶丧尸的态度愈发恭敬，“愿一切如你所愿。” “王。” 第7章 丧尸王季沉舟 一路朝清宁市粮仓奔去，楚宁坐在变异松鼠背上，看着周边街道，心里隐隐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和之前看到的丧尸群相比，清宁市的丧尸似乎太规矩了些。 像是一盘散沙突然遇到了统领。 楚宁猜测：这座城市里一定存在一只高阶丧尸，一只实力非常强大的高阶丧尸。 高阶丧尸可以号令低阶丧尸，等级越高，能号令的丧尸越多。 这种服从强者的本性，会促使它们不断进化，通过自然选择，进化出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类似狮群中的狮王，蜂群中的蜂后，那个独一无二的个体，也将成为丧尸中的丧尸王。 现在看着满城的丧尸，楚宁心里也有些发怵，能够操纵整个城市的丧尸，丧尸群不会真的进化出丧尸王了吧？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虽然丧尸的攻击力很高，但是它们的智力很低，低阶丧尸是只会遵循欲望寻求血肉的尸体，中阶丧尸拥有一定的智慧，至于高阶丧尸，他们能够思考，会简单的语言。 等级越高的丧尸，越像人类。 若是那只丧尸王真的存在，也许会和人类毫无差别。 变异松鼠将楚宁送到粮仓大门外，见楚宁要进去，连忙拉着楚宁的衣袖，指了指大门里面，又指了指鼻子，然后嫌弃地扇了扇，做出呕吐的动作。 它想要告诉楚宁：这里面有很多丧尸，很臭！ 楚宁揉了揉它的脑袋，示意自己知道了。 但她还是要进去，她手里的物资最多只能坚持两个月，在这之前，她必须找够足够的粮食。 清宁市粮仓就是最好的选择。 楚宁又给了变异松鼠一小包松子，这才把它哄走。 变异松鼠似乎有些纠结，一边抱着松子，一边犹豫不安地看着楚宁。 不过它最后还是乖乖听楚宁的话就是了。 变异松鼠走后，楚宁抬头偌大的粮仓库房，一个个库房，很多耸立的白色圆柱巨塔，这里都存储不可计数的粮食。 丧尸嘶吼声在空荡的天空回荡，连飞鸟都被吓回了远方。 这是个危机和资源并存的地方。 进入粮库的过程很顺利，使用异能后的楚宁，在其他丧尸眼里完全就是同类，除了它们的眼神有些古怪外，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楚宁是从西侧的大门进来的，这个地方比较靠近员工宿舍，楚宁在这里遇到了三只中阶丧尸。 其中一只皮肤泛着青金色，是只能够皮肤金属化的六阶变异丧尸。 另外两只等级稍微低一些，一只四阶的水系丧尸，和一只四阶的木系丧尸。 相较于那只六阶丧尸，剩下两只四阶丧尸的外表看起来有些扭曲，脊柱都是弯的，不过比起低阶丧尸还是好上不少，眼神也没那么涣散，至少能看出曾经是个人。 楚宁看了一眼，就转开视线，继续往里走。 就在快出巡视范围的时候，那个皮肤青金色丧尸突然叫住她。 青金色的丧尸一步步朝楚宁走来，它的肌肉和骨骼密度很大，一步步就像沉重的铁锤敲击水泥路面。 这脚步像是敲在楚宁心上，她面容依旧沉静，只是锐利的匕首顺着宽大的衣袖滑到手心。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这只丧尸发现她是伪装的，她就立刻砍了眼前这只丧尸。 如果出手够快，她就能在这只丧尸没有金属化前，把他的头砍下来。 一击必杀。 然后以最快速度从南侧大门离开。 楚宁心里浮现了些许困惑，她的表现和平常一样，照理说应该没有暴露。 可这些丧尸都表现得有些不正常，自从她进门后，那些丧尸看她目光就变得有些不同，只是没有像青金色丧尸表现得那么明显。 青金色丧尸走到楚宁面前，并朝楚宁伸出手。 近了，又近了…… 楚宁甚至能看清它手背上的皮肤纹理，她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却没有动手，因为这只丧尸的指甲朝下，并没有对着她。 楚宁已经做好准备，若是这只丧尸将指甲对上她，那么她一定毫不犹豫将这把匕首刺向它的脖颈。 在楚宁逐渐变冷的视线下，高大的青金色丧尸手掌慢慢转过来，正当楚宁手里的匕首要出动时，青金色丧尸摊开手，露出一块半腐烂的肉块，表情似乎像是……讨好！ 楚宁不动声色收好匕首，问：“0612，这是怎么回事？” 0612推测：“宿主，丧尸不是实力越强，外表越像人类吗？” “它可能把你当成高阶丧尸了。” 仔细试探一下，楚宁发现好像还的确是这样。 高阶丧尸的身份给楚宁带来了极大的优势，借着这一层优势，楚宁一路畅通无阻地逛遍整个粮库厂区。 楚宁越看心情越发沉重，她原本以为员工宿舍有三个中阶丧尸就已经不算少了，可没想到越到粮仓深处，丧尸越密集，等级也越高，楚宁甚至还看到了罕见的八阶丧尸。 整个清宁市粮仓被丧尸把控得如铁桶一般，只要外面有人进来，里面的丧尸能立刻将出口彻底封死，让人有来无回。 那只幕后丧尸一定不简单。 除此之外，楚宁还找到了不少上个人类小队留下来的痕迹，子弹的弹孔，异能留下烧焦的痕迹，还有他们试图进入粮仓时留下的，只是当初清宁市粮仓修建的极为坚固，他们也只是损坏了建筑表面。 楚宁沿着路往回走，在最靠近西侧出口的地方，楚宁终于找到了一个入口。 那是储藏保存稻谷的平房仓，通体灰白的水泥建筑，上面还残留着人类使用异能造成的焦痕。 虽然焦痕没有其他地方多，但是楚宁在最下面看到了□□爆炸后痕迹，藤蔓杂草在那疯狂生长。 楚宁扒开一看，果然是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那队人类异能者控制得极好，只炸开了外面的墙体，没有破坏里面的结构，而且位置选的极为巧妙，洞口就在通风管道附近，只要撬开下面一层钢板，就能顺着梯|子进入通风管道，再顺着通风管道爬到下面。 楚宁也确实这样做了。 通风管道很黑，以防掉下去，楚宁双手双脚撑在管道壁上，一点一点往下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漆黑的管道里终于出现了一道亮光，楚宁沿着亮光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 仓库里面很昏暗，楚宁眯着眼睛适应。 突然，她心里猛地一紧，她站起来，警惕地看向四周。 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出现，在空荡的仓库回响，男人冷漠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 “人类？” 楚宁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个极为诡异的男人，相貌生得极为好看，漆黑的发，冰冷的琥珀色眼睛，他看着像个人类，可楚宁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手指突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的第六感迅速通知她：危险！ 楚宁没有转变身上的气息，小小地朝通风管道后退一步。 还没等她继续后退，手臂突然被男人抓住，男人的手指像是冰块一样，冻得楚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男人的眼睛慢慢褪去颜色，变成冰冷，宛若红宝石般，丧尸的眼睛。 高大冷峻的丧尸突然将楚宁双手反剪，将她压在冰冷的墙璧上，扼住了她的脖颈。 楚宁知道自己这次是碰上硬茬了。 做得所有预设完全失算，楚宁没想到，这个丧尸居然完全不在意是不是自己的同类，上来就是死招。 然后楚宁正在思索对策食物，高大丧尸手里突然出现一把锐利的匕首。 那把锋利冰冷匕首贴着楚宁的脸颊，深深插进背后的水泥墙里，冰冷的触感就贴在脸颊上。 楚宁真的不会怀疑，这个丧尸会杀了她。 那道低沉冰冷，又及其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人类？还是丧尸？” 生死攸关的瞬间，楚宁脑海里突然响起了0612的电子音。 “命定男主出现，已确定为：丧尸王季沉舟。” 第8章 这恋爱谈得真废命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楚宁一定忍不住要问0612：“这就你之前说的命定男主？” 到底是什么甜文才会有这样的男主？ 说好了往死里宠，结果还就真的往死里去了。 这恋爱谈得真废命。 0612这次是真的慌了，这不是个B级世界吗？ 这男主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B级世界都很正常，男女主一见钟情，互相陪伴，白头偕老，这样水到渠成的剧情才是甜文啊！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主是个白切黑，一门心思扑在种田上，剩下的一点关注全给了清源山那群毛绒绒。 而男主呢？ 没的感情，一见面就掐女主脖子。 它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家宿主未来的命定男主肯定是个人类强者。 结果呢？ 男主他不但是个丧尸，他还是丧尸中的丧尸王！ 0612现在已经不担心打脸不打脸的问题了，它现在就担心男主把女主吃了！ 或者女主把男主砍了！ 这两个说不定还真能做到！ 丧尸王季沉舟在观察面前这个误闯进来的少女丧尸：黑发黑瞳，皮肤带着健康的粉色，和他见过的人类一模一样。 可气息却是和他一样的。 这真是个奇怪的生物，明明是丧尸，各个方面又那么像人类。 他扼着楚宁的脖颈，冰冷的手掌下是温热的皮肤，隐约还能感受到跳动的脉搏，那里面是流动的血液。 如果把这个脖颈折断，流出来的血液，会是像人类那般鲜红温热，还是如丧尸那般粘腻暗红？ 季沉舟放在楚宁脖颈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窒息的感觉很难受，可楚宁知道自己必须要面不改色，因为丧尸是没有呼吸的。 她说：“我是人类还是丧尸，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她将话题重新扔给季沉舟。 季沉舟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起来。 他是真的很好看，各个方面都完全戳中了楚宁的审美点，这一笑，楚宁有片刻恍惚，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脖子上的手指还在提醒她。 他想杀了她。 季沉舟终于笑完了。 他开口：“那么我的同类，你的体温是怎么回事？” 一般丧尸的体温都像死人那般冰冷，但是也会有些例外，如拥有火系异能的丧尸，它们的体温会偏高，但楚宁显然不属于这类。 楚宁淡淡道：“我没有完全转化，身上还保留了一些人类特征。” 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人怀疑，可季沉舟早就已经不是人了。 “有什么可以证明吗？” 楚宁握紧拳头，一拳锤向身旁的墙壁。 坚硬的水泥墙璧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缝，像蜘蛛网一般不断向外蔓延。 楚宁眼神平静，说：“这够吗？” 没有力量变异，没有异能，一拳就把墙锤出裂痕，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能够做到的。 丧尸倒是能做到。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外面突然喧闹起来。 丧尸的嘶吼声，机|枪的扫射声，异能之间的碰撞，在这个原本空旷寂静的地方一并爆发。 楚宁知道，这应该是其他人类来了。 在看到种子店的那具白骨的时候，楚宁猜测他们任务失败，可能没带回多少粮食，人类基地那边肯定还会派人来清宁市粮仓，只不过没有想到那么巧。 季沉舟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扼住楚宁脖颈的那只手终于第一次有了松动的迹象。 季沉舟的瞳孔蒙上了一层黑色，冰冷纯粹的红色转变为黑曜石般浓稠的黑，他身上那股子骇人的气势尽数被收敛，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类。 楚宁皱紧眉头，她注意到一点，季沉舟身上的衣服，虽然洗的有些发白，但是楚宁还是认了出来，这是清宁市粮仓的工人制服。 楚宁当然不会单纯地以为季沉舟是这里的工人。 季沉舟呆在这里，穿成这个样子，外加那双眼睛，几个线索联系在起来，一个事实显现在楚宁面前。 楚宁原本以为这些丧尸是想把人类小队置于死地，让人类基地彻底陷入断粮危机。 但是现在看来，它们计划大胆且恐怖。 它们的丧尸王想要伪装成人类，跟着这次来搜寻物资的人，进入人类生存基地。 一个丧尸王进入人类生存基地，这会又怎样的后果？ 楚宁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季沉舟一个丧尸王会单独在这个粮仓里，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不会被人怀疑，才能解释为什么这末世八年他能安然无恙，没有被饿死。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楚宁感到一阵胆寒。 季沉舟的声音冷漠中带着一丝嘲弄。 “把你的头给我。” “你不是说你是丧尸吗？那就再证明给我看吧。” 楚宁发誓她真的只是有一点点懵。 丧尸只要脑袋里的晶核没事，就算头掉也死不了。 可她是个人类，人类没了头还能活吗！ 楚宁：“……万一我脑袋按不上了怎么办？” 季沉舟嗤笑：“我会让沈黎把你的脑袋完好无损地缝上去。” 楚宁嘴角抽搐：还没缝上去我就死了。 她试图再挣扎一下，“你难道不觉得脖子上缝着线特别难看吗？” 可让楚宁没想到的是！ 眼前这个冷漠的丧尸王居然皱起眉头，似乎……有点认同她说的话。 居然认同这个！ 这真他喵的变态啊！ 楚宁觉得自己跟这个变态实在是聊不动了，眼见这变态要过来折断的脖子，楚宁腰部用力，一脚踢上了季沉舟的下巴。 像是踢到一块钢板。 这一脚楚宁用上了十足的力气，可也仅仅将季沉舟踢到后退两步。 这两步已经足够，楚宁从系统空间里拿出自己的砍柴刀，刀锋直向季沉舟的脖颈。 无论是人类，还是丧尸，脖颈都是最为脆弱的地方。 可那锋利无比的砍柴刀砍到季沉舟脖颈上，只听到“铮”的一声，楚宁握刀的虎口被震得发麻，砍柴刀差一点脱手。 楚宁看着季沉舟脖颈处消褪的金色。 “金系？” 下一秒，她的身边突然升起几个巨大的冰棱，将楚宁团团围住。 季沉舟手上浮现出蓝色的光点，嘴角带着一抹冷笑，“终于不演了吗。” 冰笼即将完成之际，楚宁将所有力量蓄积在手上，一刀劈碎了全部冰棱，冰棱裂成锋利的冰块，楚宁反转刀背，将那些锋利的冰块一一拍回去。 锋利的冰块直朝季沉舟面门飞去，可还没碰到季沉舟，就被一道火墙拦住，彻底融化成水汽。 金系、冰系、火系……他难道是个拥有三系异能的丧尸？ 不，可能还不止。 下一秒，感知到危险的楚宁突然转身阻挡，却还是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季沉舟击中，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跪在地上。 喉间一股子腥甜，楚宁硬将那股子血腥味压下去。 他可真没手下留情。 对上身体各项素质都强化到变异的丧尸王，楚宁打得极为艰难。 她是体术七阶，换算成异能就是八阶，但是季沉舟这个丧尸王已经达到九阶。 八阶和九阶，一线之差，天壤之别。 楚宁脸色苍白，嘴角的血迹未干，仍旧咬牙站了起来。 季沉舟淡淡道：“以卵击石，可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楚宁站直身体，砍柴刀横在身侧，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可能是块石头，可我不认为我是那个卵。” “是吗？” “可是在这里，只要我想，随时都能送你去地狱。” “这句话我将来会照旧还给你。” 楚宁杏眼微弯，笑了起来。 “至少你现在是没有机会了。” 伴随着大门被雷系异能者轰开，在嘈杂的声音中，楚宁连着向后退了两步，身姿轻盈，几下就跳到了仓库上方的铁制钢架上。 季沉舟看着冲进来的人类小队，声音冷漠中像是夹了一层冰。 “下次最好不要再让我遇到你。” 第9章 熟人 几乎是在楚宁跳到上方的一瞬间，外面的人类小队一下全冲进粮库里，两人刚才所在的位置正好暴露在其他的视野里。 冲进来的人类看到季沉舟也有一刻愣神，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人类，一个娃娃脸的女生指着季沉舟，激动地对一个格外沉默寡言的男人说：“队长，快看，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幸存者！” 而季沉舟对他们的态度很冷淡，但是听到他说完自己是火系兼空间系异能者后，小队众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们这次行动，主要是未了带粮食回基地，小队一共有五位空间系异能者，谁也没有料到，还没见到粮食，他们的五位空间系异能者就折了三位。 这下听到季沉舟季沉舟居然是空间系异能者，一群人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恨不得把季沉舟供起来。 楚宁看着他们脸上感激的表情，脸色浮现一抹苦笑。 丧尸王真的好计谋。 空间系异能者是小队的保护重点，如果不是刻意对付，怎么可能一下折损三位？ 这时候季沉舟出现，就算再怀疑他的身份，看在他空间系异能者的身份上，小队众人也会带他回晓光基地。 毕竟谁会相信一个正常的人类居然是丧尸。 钢铁横梁下面，小队队长梁禹正有条不紊地指挥，冰系异能者和木系异能者用异能在仓库大门筑建了一道冰墙和木盾，用来阻挡外面丧尸的攻击，其余人拿着武器守在两边，以防有漏网之鱼突然闯进来。 另一边，季沉舟带其他空间系异能者去装粮食。 剩下的两名空间系异能者，一男一女，分别叫做宋怀素和梁桃，梁桃是队长梁禹的亲妹妹，也是小队中年龄最小的队员，备受宠爱，有着在这个末世里难得的天真烂漫。 她紧紧跟在季沉舟后面，显然是对季沉舟格外有好感，一边把自己小队和基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将给季沉舟，一边好奇询问着季沉舟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 相较于梁桃的信任，宋怀素自从季沉舟出现开始，就一直心存怀疑。 现在见梁桃跟季沉舟走那么近，忍不住拉着她，恨铁不成钢地提醒：“你在干什么？咱们现在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怎么什么都跟他说？” 梁桃皱了皱细眉，“宋怀素，你怎么和我哥一样疑神疑鬼，我觉得季沉舟他没什么问题啊，你们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一会怀疑他别有用心，一会怀疑他是其他基地的间谍，可这里丧尸环绕的清宁市粮仓，你们怎么不怀疑他是丧尸呢？” “反正我觉得他是好人。” 宋怀素：“是，你说的没错，但是梁桃你能不能好好想一想，他一个人是怎么在这里生活八年没被丧尸抓住，反而平平安安活到我们过来。” “你刚才也不是没看到外面那群丧尸，低阶的，中阶的，还有几只罕见的高阶丧尸，丧尸对人味那么敏感，你以为那些家伙会任由食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八年？” “说不定是季沉舟实力强呢？”梁桃还是不肯相信，“你看，季沉舟他是个空间系异能者，还一个人生活在粮仓里，哪个基地得到他就等于拥有清宁市粮仓的大半物资，咱们基地虽然很厉害，但也不值得别人拿这么大的代价来安插一个间谍进来吧。” “其他基地的人也不傻。” 这也是宋怀素纠结的原因所在，他的直觉告诉他，季沉舟这个人的目的不单纯，可是他也不相信其他基地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只为让一个间谍进入他们晓光基地，这太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他也不认为其他基地有能力将整个清宁市粮仓吃下。 所以，真的是他想多了吗？ 季沉舟表现得太像个人类了，两个人都没有往丧尸方面想。 —— 楚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终于撑不下去了。 她捂着胸口，直接吐了一口血。 她脸色苍白，嘴角的血迹更是红得刺眼。 靠在墙面直接跌坐在地上。 0612都快被吓疯了，各种身体检测轮番上阵。 云朵也从口袋里跳出来，不安地拱了拱楚宁的手指。 楚宁勉强睁开眼，安慰道：“我没事，只是肋骨断了而已，还死不了。” 0612电子音颤颤巍巍，“什么叫只是断了肋骨？这很严重好吗？” “那是个什么狗屁甜文男主，呜呜呜~宿主你怎么匹配到这么一个命定男主。” 云朵耳朵竖起，爪子拉着楚宁的衣服，同时警惕地看向四周。 楚宁握着它的爪子，安慰道：“不用怕，季沉舟不会来的，他若想混进人类基地中，没有比这次更好的机会了，他不会冒着风险来杀我们，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她说完，又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鲜红的血沿着嘴角滴到地上。 0612见状，咬牙决定，“宿主，我给你开放权限，你兑换一颗回春丹，咱们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吧。” 回春丹？ 楚宁惊讶地抬起头。 无怪楚宁这么惊讶，前任宿主们在系统空间留下很多东西，但是并不意味着楚宁什么都能兑换，这中间存在着科技限制和能量限制。 低科技世界不能兑换高科技世界的机械，能量低的世界也不能兑换高能量世界宿主留下的东西。 楚宁所在的末世世界，能量和高武世界差不多，所以她可以兑换高武世界的体术书，但却不能兑换修真界的回春丹。 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楚宁知道这不是纠结的时候，若是不兑换回春丹，估计她们三个都要死在丧尸堆里。 1000能量点扣除，楚宁手上出现一颗白色的丹药，莹润带着药香。 回春丹入口即化，带着清甜的味道，一股柔和的力量在楚宁经脉中游走，滋润着那些受伤的地方。 一番下来，不但身上的伤势被完全愈合，楚宁体术七阶圆满的境界似乎有隐隐松动，显然是要突破的迹象。 果然是修真界的丹药。 楚宁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力气也上涨了不少。 没有在这里多停留，楚宁装了足够的稻谷，就准备出去。 楚宁顺着横梁，准备从通风管道离开，可没想到，居然差点碰上季沉舟所在的人类小队，而她竟在小队中看到一个阔别已久的熟人。 第10章 红色藤蔓 季沉舟看着正在窃窃私语的梁桃和宋怀素，勾起一抹冷笑，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念了一句话。 没过多久，粮仓外的丧尸嘶吼声加大，像是热锅中滴进了一滴热油，劈里啪啦蔓延开来，整个丧尸群都狂躁起来。 支撑冰墙和木盾的两个异能者脸色发白。 “队长，这些丧尸陷入狂躁了！” “先退下，其他人做好战斗准备，周飞你们四个去梁桃他们三人，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好他们。”梁禹厉声命令道。 一声巨响，冰墙木盾彻底破裂，成群的丧尸张着利齿，朝小队众人咬去。 梁禹上前，一道巨大的土墙拔地而起，将丧尸隔绝在门外。 “我先来支撑，你们赶快拿晶核恢复，等梁桃他们三人一到，我们就立刻冲出去。” “是。” 小队成员连忙坐下，拿出晶核开始争分夺秒地恢复异能，而楚宁认识的那个人，装模做样闭上眼睛，见其他都没注意到他，偷偷摸摸拐到角落，疯狂往口袋里塞稻谷。 背包，上衣口袋，裤子里，如果不是稻谷刺嘴，楚宁毫不怀疑他会直接抓着稻谷往嘴里塞。 楚宁难得有些愣神，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楚宁的确认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或者说，还很熟。 中年男人叫江宇，是她父亲的学生。 也是八年前，将她推到丧尸群里的凶手之一。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楚宁绝对不会怀疑江宇会害她，当年他和另外一个学生沈丘岚，都是楚父的研究生，对她完全就像是妹妹那般照顾，平常楚父有事，他们两个还会主动去学校接楚宁放学。 所以楚宁也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江宇和沈丘岚会联手把她推到丧尸堆里。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就像是钝刀子在心脏处狠狠地剜了一刀，又钝又疼。 没想到八年后，他们居然又遇见了。 与八年前相比，江宇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大，原本看起来算不错的青年，现在已经变得面黄肌瘦神情畏缩，完全看不出过去意气风发的样子。 老天似乎也想附和这场巧合，正在装稻谷的江宇突然抬起头，然后正对上楚宁的视线。 他手一抖，抓着的稻谷洒了一地。 他眼睛睁大，嘴巴大张，一脸震惊得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他吓得都快站不稳了，哆哆嗦嗦地开口：“楚、楚宁？” 还没等楚宁开口，他倒像是疯了一般，突然拔|出腰上的枪朝上射击。 “不可能，不可能！” “楚宁死了！楚宁已经死了！你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 江宇开枪太过突然，楚宁完全没有意料到，她只好侧身翻滚躲开子弹。 但这样做，却让她在狭窄的横梁上失去平衡，为了不掉下去，楚宁只能抓住一旁的粗缆绳，顺着缆绳向下滑。 粗糙的缆绳在高速下无疑是一件利器，楚宁感觉自己的手掌被磨破到失去知觉，掌心渗出的血液，黏答答挂在缆绳上。 楚宁咬牙看着下面还在发疯射击的江宇，双腿一绞，手一松，直接抓住最近的一根钢筋横梁，反势一跃跳到上面。 子弹打到钢铁上的声音就在耳边炸响，楚宁在枪林弹雨中跳到江宇上方，纵身一跃。 她在跳下来的瞬间，腾空踢掉了江宇手里的枪，五指捏紧成拳，毫不留力地朝江宇脸上打去。 “你在发什么疯！” “你还想再杀我一次吗？真以为我跟八年前一样好欺负吗？” 江宇脸上硬生生接了楚宁几拳，整张脸青青紫紫，看起来格外狼狈。 疼痛也让江宇从恐惧中清醒过来，他也看清了眼前的女孩的长相。 清冷淡漠的少女，和江宇记忆里那个十二岁的女童逐渐重叠在一起。 江宇眼睛仍旧瞪得很大，他惊讶地张大嘴巴，却无意间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脸都拧在一起。 “你没死？” 楚宁冷笑着松开手，像是丢什么脏东西一样把江宇丢在地上。 “是啊，拜你们所赐，我现在还活着。” 江宇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 八年前，亲手把老师的独生女推下越野车，这件事在江宇心里留下了一道极深的阴影，他每天晚上都是做噩梦，梦见楚宁回来找他报仇。 可时间久了，手上沾得血腥多了，他也不怎么在乎了，不过是杀了一个人，在末世生活的人，有哪个手上没有沾血。 可是他没有想到，楚宁居然活着回来了！ 她同八年前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五官张开了，变得更加漂亮了而已，脸颊还带有健康的粉色，看起来似乎完全没吃过什么苦，这让江宇眼中闪过了一丝嫉妒。 沈丘岚就算了，可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应该死了的人还能过得比他还要好？！ 尽管他很快把这丝异样情绪压下去，但还是被楚宁敏感地捕捉到。 江宇刚才的枪声吸引了小队其他人，楚宁见状，抓住他一起跳到粮仓上面的铁架上。 借着铁架的掩护，楚宁调转枪口对准江宇。 “希望你能配合一点。” 这个时候，去接季沉舟三人的异能者回来了，小队清点完人数就准备离开。 江宇是第二批进入仓库的，他根本没和季沉舟见过面，现在站在高处，待他看清季沉舟的正脸后，脸色就跟见了鬼一样惨白。 他喃喃自语：“不可能，他怎么还活着，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个东西就是个骗子！”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癫狂，“它居然骗了我们！” “什么东西？”楚宁敏感地抓到重点。 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江宇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如筛糠般抖了起来。 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他一定会被当做母株的！ 他紧紧拉住楚宁，像是拉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救……”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个救字还含在口里，江宇的眼睛就突然瞪大，他张大嘴巴，额头上青筋暴露，他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涎水顺着嘴角滴到地上，他仍旧使劲掐着自己的脖子，那架势简直就是往死里掐。 “你这是怎么回事！” 楚宁从来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 只见江宇手臂经络鼓起，仿佛一瞬间胀大了几十倍，不断滚动前行，像是一条条小蛇在里面游动着，并不断往江宇太阳穴处走。 楚宁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呼唤0612，“0612，不要顾及能量点，快点查看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612连忙答应。 江宇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楚宁的胳膊，那条胳膊已经胀大到之前的三倍了。 江宇的瞳孔缩小，用尽最后力气说道：“老、老师。” 话音刚落，一道红色的血影从江宇胸口突然窜出，鲜血直接喷到楚宁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到钢铁横梁上，在顺着横梁一滴滴落到地面上。 下面的人类小队已经离开。 门外丧尸齐齐冲了进来，浓烈的血腥味引得地面的丧尸一个个都兴奋地嘶吼着，他们朝楚宁二人所在的位置围了过去，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横梁上的两道人影。 有些身手敏捷的丧尸已经开始沿着缆绳往上爬了，但是楚宁却顾不得它们。 她的视线都被那道红色的血影钉住了。 那不是影子，而是一截暗红色的藤蔓，像是吸饱了血后的颜色。 红色的藤蔓顺着江宇的五官往外钻去，瞬间将江宇吸成一具人干，藤蔓颜色却更加鲜艳了，无风摇晃着，将江宇的白骨踩在脚下。 然后，在江宇的头颅上，晶核最中间，这红色的吸血藤蔓上居然开出了一朵分外洁白的花朵。 白色的花苞带有奇异的香味，底下的丧尸嗅到这个味道，突然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而楚宁只感觉浑身冰冷，因为江宇刚才所说的话。 老师，这个老师到底指的是谁？ 难道？ 是指她的父亲吗？ 第11章 丧尸潮 涉及到自己的亲人，再冷静的楚宁也无法保持淡定。 不可能的！她的爸爸已经感染成丧尸了，是她亲眼看到他感染病毒成为丧尸，也是她亲眼看着他保持最后的理智挥刀自杀。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宁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变成了一团浆糊，原本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现在全都无影无踪。 老师，江宇，神秘的藤蔓……这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已经有丧尸通过缆绳来到钢铁横梁上了，白色藤蔓花的作用下，这些丧尸像是失去了神智，疯狂厮杀，有些开始朝楚宁扑去。 楚宁见状，压下那些凌乱的思绪，挥起砍柴刀应对。 楚宁挥刀将横梁上的丧尸砍下去，乘着中间一点空闲，脱下外套将那朵白色藤蔓花包住摘下，连着衣服一并扔到系统空间里。 白色藤蔓花消失，可带来的影响并没有消褪，对上一群是了控的丧尸，楚宁只得拿出十二分注意力应对。 这样的战斗是她很久没有经历过的了，一群丧尸像是疯了一样，没有理智，只顾着撕咬和吞噬，完全不顾自己咬的是自己的同类。 眼前的场景突然让楚宁想到了清源山的那场兽潮。 楚宁砍掉扑到身前的丧尸，从伤口处抓住它的晶核。 浅浅的黄色晶核，上面紧紧缠绕着一圈暗红色的藤蔓，就跟江宇身上那些藤蔓的缩小版一样。 在被拿出来的瞬间，红色藤蔓迅速枯萎，再空气中化为灰色的颗粒。 和清源山那些变异动物晶核上的灰色颗粒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两件事都是由一个幕后黑手造成的。 楚宁咬牙，将手里没被吸收完的晶核扔进系统空间，同时一脚将从上面跳下来的丧尸踢飞。 上次的变异兽潮，楚宁躲在山洞里，没有亲身经历，然而当她真正经历这次丧尸潮，才知道这是有多么恐怖。 丧尸们完全变成了战斗兵器，感受不到疼痛，只会厮杀，无论是敌人，还是同伴。 战斗陷入焦灼之际，粮仓房顶突然爆出一声巨响，厚实的钢板像纸片一样凹陷了一个大洞，一个身高超过三米的巨型变异松鼠从上面跳了下来。 在看到楚宁被一群臭丧尸围攻后，变异松鼠瞬间炸毛了。 和其他热衷于同类相残的变异动物不同，变异松鼠一族特别护短，也不管有理没理，反正自己族人肯定是没错的，只要伤了一只变异松鼠，那就要一群变异松鼠上前围攻的准备，这群胆小的变异动物在这个时候比任何生物都要勇猛。 已经顺利逃了出去的人类小队也发现了变异松鼠，瞬间惊恐起来。 “是变异松鼠！” “这里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变异动物！” “还是六阶的成年体！” …… 只有季沉舟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变异松鼠炸起的毛发让它的体型看上去比之前大了一倍，它露出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朝围在楚宁身边的一只六阶速度变异丧尸挥去。 水泥地面被变异松鼠划开了三道巨大的裂痕，坚硬的地面被划开就像是切豆腐那样容易，看得楚宁忍不住侧目。 还真是厉害啊！ 变异松鼠的速度极快，与速度变异丧尸对上也是不逞多让，两个物种你来我往在粮仓和铁架之间穿梭，快得只看到一阵残影。 楚宁这个体术修炼者就专门在背后补刀，一人一鼠配合得极为默契。 被两面夹击，丧尸变得更加狂躁，发了疯冲向变异松鼠，然而这样却让它的漏洞清晰地暴露出来。 变异松鼠抓准机会，大尾巴直接拍飞那只速度变异丧尸。 楚宁紧随其后，开始补刀，她将力量全部灌注在双手上，砍柴刀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直接把那只疯狂的高阶速度变异丧尸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取走晶核，速度变异丧尸的晶核是淡淡的青色晶体，干净纯粹，像是最漂亮的宝石，同时里面也蕴含着庞大的能量，楚宁没有拿这枚晶核，而是把晶核递给了变异松鼠。 有了这枚丧尸晶核，小松鼠也应该能够进阶成为七阶的高阶变异动物。 变异松鼠见楚宁把晶核给它，高兴地眼睛都瞪圆了，它宝贝地抱着晶核，犹豫了好久还是塞进了自己嘴巴里。 现在还不是吃这个的时候。 没了六阶的速度变异丧尸，其他丧尸基本上都赶不上松鼠的速度，变异松鼠也不恋战，抱着楚宁，从它砸出来的那个大洞跳了出去，两三下就甩开了后面跟着的丧尸。 沿着街道飞奔，直到清宁市粮仓的影子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一人一鼠这才松了一口气。 变异松鼠大尾巴垂在下面一甩一甩的，见楚宁没什么大问题后，又蹭了蹭楚宁的掌心，准备回去消化那枚丧尸晶核了。 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楚宁冷静地抹去手掌的血迹，从随身带的棉制小布包里拿出一颗植物，碾碎后将绿色的汁液涂在伤口附近，刺激的味道很快掩盖了血液的香味，楚宁撕下一道布条，将剩下的植物一并绑在手掌处。 云朵似乎被吓着了，缩成一团躲在楚宁口袋里。 楚宁给它捋了捋毛，稍微安抚下。 将一切收拾稳妥后，楚宁看着外面零星几个丧尸，悄悄地跟了过去。 沈黎站在高处，红色的眼睛给他的相貌添了一丝妖邪诡异，拥有视觉变异的他轻易看到了在丧尸群里浑水摸鱼的少女。 他踹了一脚身旁的半大少年。 “小子，走了。” 少年身旁有一具男人的尸体，他从尸体上抬起脸，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怎么了？” “我们好像有客人要来了。” 沈黎眯起眼，嘴角的弧度意义不明。 “或者说：敌人。” 第12章 楚瑜日记 楚宁这次的目标很明确，那便是自己父亲之前任职的清宁大学。 楚宁的父亲全名楚瑜，是清宁大学农学系的教授，除了农学相关课程外，偶尔也会教植物学。 农学的研究课题大多需要自己种植培养作物，楚宁小的时候没少跟着楚瑜一起下试验田。 当时小楚宁还说将来也要学这个，可是没想到一场末世，把所有对未来的幻想期许全都打破了。 到清宁大学的这一段路，可以说是楚宁最为纠结的一段路了。 她一方面想要找到有关红色藤蔓的相关资料。 另一方面，又害怕这件事和自己的父亲有关系。 在这种纠结又煎熬的情绪下，楚宁居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居然跟着两个尾巴。 破败的高楼上，林戈看着进入清宁大学的楚宁，有些不解地问：“她是我们的同类，可是为什么我之前没有见过她？” “难不成她是其他地方来的？” 沈黎只是说：“我们跟着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林戈嘟囔着：“我们这样跟踪同类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沈黎：“你都已经跟到这里了，现在还担心这些吗？” 林戈皱起眉头：“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你坑了。” “她看起来很强啊，万一惹怒了她，我们两个估计都不够她打的，那位大人已经进化的和人类差不多了。” 说到这，林戈感叹道：“简直和王一样。” 沈黎听到这话，眼中幽色加深。 “是啊。” “进化得多么完美，简直跟王一样。” “可是王只有一个。” 最后一句话微不可闻，简直就像是喃喃自语。 农学系的研究楼在学校最南边，因为要做实验，学校还特别批了一大块试验田，紧挨着实验中心，这些试验田八年没人打理，里面长得杂草都快比楚宁还要高。 完全没有楚宁记忆中的样子。 楚宁站着看了几眼，才沿着小路到农学系的研究楼。 楚瑜的办公室在研究楼二楼，是个单人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门把手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楚宁推开门走了进去，八年没人打扫，办公室里的灰尘同样不少，楚宁被呛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只好从空间里找出一个口罩戴上。 楚瑜的办公桌靠近窗边，可惜窗户破了一个大洞，桌面上的论文还有研究资料吹得满地都是，有不少还是楚瑜手写的研究手稿。 楚宁小心地整理成一摞，又将楚瑜的桌椅擦干净，她在整理的时候还在抽屉里发现一张褪色的全家福，她沉默着将照片摆在桌子最中间。 做好这些后，楚宁坐在父亲之前的座位上，看着父亲之前手稿，一旁放着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阳光从玻璃破掉的大洞里照进来，暖洋洋地落在楚宁身上，她突然没忍住，趴在桌子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末世开始前，楚宁特别爱哭，一点小事就哭个不停，声音还特别大。 末世开始后，楚宁就很少哭了，就算是哭，也是一个人无声地掉眼泪，大概是知道，就算自己哭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安慰自己了。 把这些苦涩的情绪消化干净，楚宁开始看父亲留下的手稿。 楚宁仔仔细细，把手稿资料全都看了一遍，完全没有找到任何与红色藤蔓相关的事情。 这些资料上甚至都没红色藤蔓这四个字。 这个结果，让楚宁感到遗憾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既然和父亲没关系，楚宁准备起身去清宁市其他地方看看，反正她现在手里有足够的粮食，也能在清宁市多待一段时间。 一点一点查，总能找到和红色藤蔓有关的是。 楚宁推开椅子，没有在意到椅子腿下压着窗帘一角，椅子向后一推，带着窗帘一块走，可那窗帘早已腐朽，轻轻一扯就开裂，椅子直接把整个窗帘都带了下来，顺带的还有铺天盖地的灰尘。 楚宁连忙翻过桌子，躲到一边。 窗帘飘飘荡荡落了下来，最后盖在楚瑜教授的座椅上。 楚宁辛辛苦苦才打扫干净的，顷刻之间又恢复成之前灰头土脸的样子。 楚宁觉得有点心塞，这窗帘也太不结实了吧。 她抬头想指责一下这窗帘的质量，可却发现这窗帘后面另有乾坤。 挂窗帘的金属杆，下面居然绑着一个金属圆筒！ 楚宁踩在凳子上，小心地解开了绑着圆筒的铁丝。 圆筒是铝制的，拿着很轻，楚宁摇了两下，里面有明显物体碰撞的声音。 楚宁屏住呼吸，小心将盖子打开，里面居然塞着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被卷成圆筒塞在这里，纸张边缘有些微微发脆变黄。 楚宁感觉脑袋有点晕，拿着圆筒的手指也有些颤抖。 没有手套，楚宁用一块干净的布包着手，小心地将笔记本从圆筒中拿出来。 蓝色的封面上工整地写着一个名字。 赫然是楚瑜！ 楚宁看着那个名字很长时间，这段时间她的内心格外煎熬，事情的真相可能就藏在笔记本里，可她却连翻开也不敢。 良久，楚宁才翻开第一页。 楚瑜的字工整有力。 “七月六日，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我从郊外研究基地回来时，地铁上突然有一个人发了狂，他的眼睛发红，疯狂地撕咬周围的人，整个车厢都充斥着尖叫和哭喊，而我也为此感到了恐惧，因为我看到了，那个发狂的人居然将嘴里的人肉咽了下去，他在吃人。” “七月七日，昨日的地铁发狂事件被报导扩散，听说是由一种莫名的病毒引起的，虽然目前只有几例感染，但这种病毒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被感染的人类简直就像是电影里的丧尸一样。 ………… 我有些不安地回到实验室，我的助手突然高兴地告诉我，说学生在学校里发现了一个新物种，一株如血般的红色藤蔓……” 第13章 杀了他 楚宁猛地合上笔记本，把它放到系统空间。 不行，她要赶紧回去，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看一遍这个笔记本。 像是感受到什么，楚宁警惕地回过头。 “谁，出来。” 刀已经出现在楚宁手里。 门外的两个丧尸见状，只好推开门走进去。 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八阶水系兼空间系丧尸，另一个看起来是个俊朗的青年，八阶精神系丧尸。 虽然会很难缠，但应该比不上季沉舟。 楚宁脑中迅速思索出了对策，手里的砍柴刀一横，露出了锋利的刀刃。 林戈吓得连忙举手投降，没有一点高阶丧尸的尊严。 “大人，我们不是故意跟踪你的。” 听了两人的介绍，楚宁大致明白了。 这两个丧尸居然以为她是要过来和季沉舟挣丧尸王的位置的！！ 谁想当丧尸王—— 不过如果能把季沉舟拉下来倒是也不错。 也就是不错而已，万一季沉舟回来，她跑都没地方跑。 两个高阶丧尸为了表示歉意，还邀请楚宁在清宁大学多住一段时间。 楚宁也是这是时候知道，整个清宁大学已经沦为丧尸窝了。 如果不是有异能，她这应该叫羊入虎口。 楚宁最后还是答应留下来，因为笔记本上说过，八年前，有学生在清宁大学发现了红色藤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第一颗藤蔓。 说不定清宁大学还会有其他线索。 楚宁在清宁大学住了下来，身边还多了个叫林戈的丧尸保镖。 其实说是保镖，楚宁觉得里面多少带点监视成分，不过有0612在身边，楚宁也不害怕他们在背后搞什么幺蛾子。 唯一有一点，那就是这个叫林戈的丧尸实在是太小了，看起来才十三四岁，身高不超过一米六，又有一张娃娃脸，每次他一本正经地叫着：“大人”“楚宁大人” 楚宁总有一种自己在非法使用童工的负罪感。 楚宁的新住处在试验田旁边，这里因为杂草太多，没有丧尸愿意住在这，楚宁也乐意清净。 将住处收拾好后，楚宁开始着手研究那诡异的红色藤蔓。 白色的藤蔓花交给0612，一起被送过去的，还有几根黑色的发丝。 等0612知道这是谁的发丝后，吓得差点把它扔出去。 这居然是命定男主，那个丧尸王季沉舟的头发！！！ 0612拿着发丝颤颤巍巍地问道：“宿主，你是怎么从哪得到这些头发的啊？” 楚宁很诚实地说：“直接从他头上拽下来。” 0612简直快要疯了，它简直想抓着楚宁的衣领使劲摇。 你知道你拽的是谁的头发吗？ 是你命定男主的头发！ 他可是丧尸王！！！ 0612小心地抱着那些头发数了数。 越数它心里越凉。 一根，两根，三根……完蛋了，这一个小盒子里整整有十根。 人家是虎嘴里拔牙，自家宿主这直接上丧尸王头上拔头发。 这样……真的不怕把人得罪死吗？ 0612有些抓狂，“宿主，你拔季沉舟的头发作什么？” “我想要得到他的基因序列，毛发、体液、机体组织这三样，我也只能拿到毛发。” 楚宁有些遗憾，“如果我能再强一点就好了，如果能再强点，说不定就能拿到他的血液，那应该可以分析的更完善。” 0612忍不住抖了抖，它忍不住问：“宿主，你要季沉舟的基因序列做什么？” 楚宁杏眼弯了，“我想找到他的弱点，然后，” “杀了他。” 0612整个统都快拧成一块了。 “可他是男主啊！” “嗯，我知道他是我的命定男主。” “但是在这之前，他是一个丧尸。” “我是人类，他是丧尸，就像外貌再怎么相似，我们都已经是两个彻底不同的物种了。” “我们的关系，是猎杀者和被猎杀者，捕食者与被捕食者，食物链已经把我们的关系展现的清清楚楚。” “丧尸不可能喜欢上它的食物。” “我作为一个人类，也决不可能喜欢上一个丧尸。” 第14章 我们会死吗 楚宁把立场摆出来，至于0612选那边，那就是它的自由了。 人类和丧尸互相斗争了整整八年，季沉舟作为好不容易诞生的丧尸王，他也不可能喜欢上一个人类。 这种恋爱任务注定是完不成的。 0612此刻真的超级抓狂，它执行任务那么多次，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男女主居然完全对立。 这明明只是一个B级任务，怎么比S级还要难！ 不行，它回去一定要跟主神投诉！ 0612觉得自己都快想秃了，一边是男主和任务，一边女主，放在天平两边，上下晃啊晃，晃了半天也没见结果出来。 到底应该选哪边？ 对于0612来说，要做出这样的抉择太难了。 楚宁想起了那颗回春丹。 她等了一会，见0612还在纠结，她将季沉舟的发丝收了回去，用打火机点燃烧了个干净。 0612根本来不及阻拦，它有些忐忑不安：“宿主……” 楚宁摆了摆手。 “没事，是我自己觉得这样胜之不武。” “我会杀了他，凭我自己的实力杀了他。” “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个地步，我希望你不要阻拦我。” 又是沉默了好久。 0612终于咬牙做出了决定：“好！” 那丧尸男主都差点杀了宿主，不报复回去怎么可以！ 至于那什么任务？ 算了，反正还有下一个世界呢。 0612做好心里安慰后，逃也似得去分析那朵白色藤蔓花。 楚宁则搬了个躺椅到房顶上，又翻开了楚瑜留下的笔记本，接着上次的位置继续看。 “小陈告诉我这株红色藤蔓是从来没有发现的物种，我这个平常沉稳的同事说起这株藤蔓时，脸上带着狂喜，甚至可以称得上痴癫了，我有些不安，特别是在见到那棵植物后，它的外表看起来有点像常见的常青藤，可通体颜色却是如血一般鲜红，这种颜色让我毛骨悚然。” “七月八日，短短两天时间，感染病毒的人越来越多了，我和医学部的程联亦教授交谈得知，这种神秘的丧尸病毒传播方式有些类似狂犬病毒，但要比狂犬病毒还要恐怖无数倍，人类一经感染，基本上是无药可医，虽然程教授一直让我别那么忧心，说病毒很快就会被抑制住的，可是真的会这样吗？” …… “七月十日，我们都低估了这种病毒，感染的人数越来越多，人类反倒成了劣势，大学城被封锁，这里看似是个安全区，却也是个围城。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我感到害怕，关于那株红色藤蔓，今天下午二点左右我晕倒了，虽然医生说是低血糖引起的，但是我清楚，在晕倒之前，我看到小陈割破手腕，那株藤蔓像是水蛭一样缠在他的伤口处，我还没来及上前阻拦，大脑一阵刺痛，剩下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七月十三日，今天是我出院了，其实本来可以早两天出院的，但是婉清不放心，小楚宁也吓坏，一大一小都让我在医院仔细检查一下，其实她们不知道，医院才是最最危险的地方呢，隔壁病房就有一个病人感染病毒，咬死了整个病房的人，幸好被军队的人及时赶到，不过这些我都没告诉婉清和楚宁。 发生了这件事后，程联亦教授急匆匆过来看了一眼，我们还没说几句话，他就被其他医生叫走了，晚上他的学生过来送了一些营养品，我和那个学生交谈了几句，那可真是个优秀的孩子，可惜已经学医了，我不好意思从程教授那边抢人。 对了，那个学生叫季沉舟。” 楚宁瞳孔突然一缩。 季沉舟？ 这个季沉舟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季沉舟吧？ 楚宁回想起清宁市粮仓时，江宇看到季沉舟时那仿佛见鬼了一样的表情。 如果日记里的季沉舟就是丧尸王的话，那也就是说，丧尸王生前是程联亦教授的学生，江宇是楚瑜教授的学生，两人都是研究生院的学生，双方老师的关系还不错，他们认识就能说得通了。 人类转化为丧尸后，生前的记忆会全部消失，就算知道了季沉舟生前是父亲好友的学生，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记忆里也没有对“季沉舟”的印象，可以说，两个人和陌生人相比，也就多了那么一丁点点关系。 近似约等于无。 楚宁继续往下看。 “七月十四日，我刚到实验中心，就听到人说小陈失踪了，他的家人也不知去向。 我去帮他照顾那棵藤蔓，它不但变大了，而且颜色愈发的暗红，一个猜测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 小陈，不会被它吃了吧？ 我明白，我这个猜测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可我回想起那天藤蔓疯狂吸食小陈鲜血，这个荒诞的猜测居然在我心里愈发被肯定了。 我向主任申请研究这株藤蔓，丧尸病毒闹得人心惶惶，我这样的申请居然得到了批准。” 楚宁下意识地往后翻，上面的日期却让楚宁皱了眉头，她拿起一看，才发现笔记本被人撕掉了好几页，全是关于红色藤蔓的研究日记。 这到底是被谁撕掉的？ 难道也有人和她一样知道了红色藤蔓的事情？ 楚宁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向后翻。 “八月三日，我被迫停止了我的研究，那株藤蔓让我害怕，每天夜晚耳边都能听见丧尸的嘶吼声，小楚宁什么也不知道，抱着胳膊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门，我有些心酸，我的女儿，我真的很想看着你长大。” …… “八月十二日，我们会死吗？” —— 楚宁后来又去了那个办公室一趟，仔细搜寻好几遍，也没有找到剩下的几页日记。 红色藤蔓的事情仍像一团迷雾，楚宁只短暂窥到了它的影子，却找不到摸不清它究竟是什么，楚宁只希望0612能够从那朵奇怪的花上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出来。 楚瑜日记里没提及那个红色藤蔓被发现的地点，楚宁就在清宁大学开展地毯式搜寻。 少有的空闲时间，林戈会主动带楚宁在清宁大学逛逛。 这天两人来到了清宁大学的家属楼区，这里也是楚宁生活过十三年的地方。 林戈红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拉着楚宁走到家属区楼下。 然后现场给楚宁表演了个丧尸狼嚎。 林戈仰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他吼完后，楼里其他丧尸也都出来了，抓着栅栏窗，一个接一个，此起彼伏地吼着。 楚宁差点没听傻，脑海里关于丧尸的印象直接碎成了渣渣。 丧尸私底下都……那么野的吗？ 楚宁把林戈的脸替换成季沉舟的脸，想象了一下季沉舟仰着头吼的样子。 她打了好几个寒颤，心里一阵恶寒。 楚宁连忙把脑海里的奇怪念头赶走，大步走进居民楼。 正在求表扬的林戈：……怎么就走了！ 楚宁径直朝自己家走去。 房门没锁，往日温馨的三室一厅，现在到处都是丧尸的爪印，隐约还能看见暗色的血迹。 客厅墙上还挂着一张蒙尘的全家福，上面一家三口笑得开心。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楚宁心情沉重，在房子里寻找过去的痕迹。 其他房间大多乱得不像样子，唯一完好的是家里的书房。 这个书房也给楚宁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末世之前，收集算是一个比较普遍的爱好，大众皆知的有收集邮票，收集钱币之类的，也有一些比较小众的，比如收集化学元素周期表内的元素，而对于楚宁父亲而言，他喜欢收集各种各样植物的种子。 楚瑜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植物，收集各式各样的植物种子，后来他从事研究，这一爱好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受种子博物馆的灵感，他特地托人打了好些透明的玻璃展柜，放在书房里用来保管展示他那些宝贝种子。 书房被紧紧锁着，展柜没有破坏，虽然因为时间和保存的原因，有一些种子已经发生了坏死干瘪，但大部分种子都是完好，其中还包括楚宁父亲实验室之前开发的作物新品种。 楚宁看着书房展柜里满满的种子瓶，心里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 或许，在深入敌营的同时，她也可以，种个菜？ 第15章 晓光基地 晓光基地，华国九大幸存者基地之一，同时也是九大基地中唯一一个非军队领导的人类基地。 强者为尊，优胜略汰，这样残酷的生存法则同样适用于晓光基地。 在这里，强者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梁禹率领的风云小队在晓光基地里排名前五，一个月前，小队接到一个S级任务，去往清宁市搜寻物资。 一个普通的搜寻物资的任务被认定为S级，主要还是因为清宁市“凶名在外”。 末世前人口数目超千万的清宁市，在末世后经历了第一次大规模丧尸潮，成为了第一个被丧尸完全占据的城市，整个城市遍地都是丧尸，即使知道里面物资无数，也没有一个人类敢进入其中。 清宁市，又被称之为死城。 在此之前，基地上层曾派出了一只先遣小队去清宁市打探情况，但没有一个人回来。 这个任务在基地挂了有半个月，最后风云小队咬牙接了下来，没办法，这次的任务奖励实在是太丰厚了。 不但有大量的通用点和晶核，最重要的是带回来的物资小队可以保留百分之三十，这是什么概念！ 末世第七年的寒冬过去，无论是在哪里，粮食极度短缺，基地里每天都有人饿死，尸体多到堆不下，腐食的变异乌鸦成群盘旋在基地上空，就像是人类心头那挥之不去的阴影。 饥饿使人疯狂，使人丧失理智，因为一块发霉的馒头，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人类努力了多少年才建立的规则和秩序，在这一个冬天土崩瓦解。 异能者的处境更加尴尬。 异能的存在，导致异能者的体力消耗的极快，需要大量补充食物，简单来说，就是越厉害，吃得越多。 异能者就算实力再强，也没办法凭空变出粮食。 风云小队就是如此。 表面上看着光鲜，私底下都快吃不上饭了。 队长梁禹只好咬牙接下了这S级任务。 风云小队的卡车驶出清宁市的时候，小队一行人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之中。 他们活着出来了！ 他们活着从死城出来了！ 而且带着粮食！ 哪怕是梁禹这样沉默严肃的人，这时眼角也带着一点笑意。 这些粮食带回去，基地能救活多少人。 只要活着，那就还有希望。 在这一片狂喜中，季沉舟的冷淡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坐在靠近卡车边的位置，一只手臂搭在车沿，另一只随意放在膝盖上，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远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像是一块恒久不化的坚冰。 宋怀素小声嘟囔了一句，“还真是会败气氛。” 旁边一个大汉撞了下他的胳膊，皱着眉头道：“你小声点。” 大半粮食可都还在他手里呢。 后半句话大汉没说，但宋怀素心里清楚，大汉偷偷瞥了眼季沉舟，心想他应该没听到刚才那句话。 实际上，极度敏锐的丧尸王早就将这两句窃窃私语收到耳中，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毕竟这些人类留着还有点用。 一个人影在身旁坐下来，季沉舟连视线都没转动。 梁禹没有在意季沉舟的冷淡，自顾自地感慨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他侧过头看向季沉舟，“不知道季先生有没有觉得，这可是末世后难得的好天气。” 季沉舟垂着眼睛。 “不知道，我已经八年没出来过了。” “季先生这八年都呆在粮仓里面吗？”梁禹随口问道。 季沉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转过身，冰冷的琥珀色眼睛看着梁禹，像是在说：“你觉得的呢？” 梁禹突然感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压力，从身边这个高阶异能者身上散发出来。 至少有八阶。 梁禹心底闪过一丝后怕，他强压下嘴里的血腥味，脸色苍白地说：“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季沉舟：“梁队长，你们需要粮食，而我需要一个更安全的住所，我们各取所需，你也不用试探来试探去。” “是。” 梁禹心里松了一口气。 眼前这位季先生如果真的自己一个人在清宁市粮仓生活了八年，那他实力一定不低，他要是放低姿态，刻意融入他们，梁禹可能会觉得他目的不纯，他这么冷淡，梁禹反而觉得这样才符合常理。 接下来的几天，小队内相安无事，倒是一直担任司机的王立吃饭时无意抱怨，“这次路上的丧尸怎么那么少？” 其他人怼他。 “丧尸少还不是好事？王立你飘了啊!” “要是多来几个你还能开车压过去？” “可能被人清理了吧，没丧尸就是舒坦。” …… “不过好像真的少了很多。” 这件事不过是旅途中发生的一件小插曲，几乎没人把它放在心上。 也根本没有人往自己身边居然有个丧尸王这个方向联想。 卡车行驶了整整四天，终于到了位于安南市的晓光基地。 高耸的围墙将基地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离开，只留下四大出口和十六个小出口，每个出口都设置了严密的检查装置，瞳孔比对，指纹检验……还有最为重要的——丧尸病毒检测。 一旦有人感染丧尸病毒，将会立马被拉进基地外面的监控室，若是有往丧尸发展的趋势，就会立刻被抹杀。 残忍又干脆。 风云小队是从基地西南一号小门进去的，守门的士兵跟他们很熟，一见面就热络地打起招呼。 “梁队长，你们任务完成了！” 梁禹笑着点点头，“算是完成了吧。” 基地众人基本上都知道风云小队接的S级任务是什么，这下等到梁禹肯定的回复，一个个都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终于有粮食了！ 高兴之余，守门的士兵看到梁禹小队里有一个重来没有见到的熟面孔，问道：“这位是？” “我们在清宁市发现的幸存者。” “清宁市的幸存者？” 其他人听到这话，脸色都不太对劲了。 那地方不是早八百年沦为鬼城了吗？怎么可能还会有幸存者？ 不会是其他基地派过来的奸细吧？ 梁禹解释道：“季沉舟末世后一直在清宁市粮仓。” “另外，他还是水系、火系和空间系的八阶异能者。” 八阶异能者！ 还是水系、火系、空间系，三系的八阶异能者！ 这话一出，瞬间在门口炸开了锅。 原本还警惕地看着季沉舟的人，现在简直恨不得自戳双目。 这可是八阶的异能者！ 他们居然还敢怀疑一个高阶的异能者。 虽然末世已经过去八年，但是在这八年里，不要说传闻中的九阶异能者了，就连踏入八阶的异能者都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 就拿晓光这样的大基地来说，几十万人，八阶异能者不超过五十个，每一个背后都有大势力，能够供应大量晶核才能让他们那么快进入八阶。 而季沉舟一个人，居然也能进入八阶，这是多么惊人的天赋。 负责城门的理事官听到后，连忙跑到西南门，他一边擦着头上的汗珠，一边十分恭敬地说道：“大人你好，十分荣幸你能加入我们晓光基地，因为你是第一次来我们晓光基地，我们需要确认一下你有没有感染丧尸病毒，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们。” 他一边流冷汗，一边期望季沉舟是个好说话的人。 “这件事不会耽误大人多久时间的。” 季沉舟点点头。 理事官见状，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大人先去检测，我们这边会尽快给你安排住所。” 晓光基地的检测项目极多，心跳、血液……病毒感染情况。 房间里的机器闪烁着冰冷的光，而站在它面前的，是一只没有心跳和脉搏的冰冷丧尸。 考虑到隐私问题，检查环节全程没有设置任何监控。 本来应该是要有的，但是理事官生怕会惹怒到季沉舟，然后命人给关上了。高阶异能者的性格都有些古怪，万一因为这点小事让他感到不喜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他紧张地直冒冷汗。 “这位异能者大人，我是这次帮你检查的医生……” 季沉舟开口，“看着我……” 声音低沉有极为富有磁性，那医生像是受到什么蛊惑般，慢慢抬起头，对上了季沉舟如血般的红色眼睛。 眼睛里的红色像是流淌的血液，那是属于丧尸的眼睛。 可医生看到后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季沉舟，眼里没有一点神采。 季沉舟：“给我一份合格的检查报告。” 医生神情呆滞，只是嘴唇动了动。 “是。” 医生睁着无神的眼睛，走到仪器旁，开始以自己为样本检测。 季沉舟的眼睛又恢复成冰冷的琥珀色，他看了眼因为精神系异能而被催眠控制的医生，嘴角闪过一抹嘲讽的笑。 一张合格的检测报告送到了理事官手里，他看完后，又连忙带着季沉舟去办理相关手续，包括一份房屋居住协议。 作为一名八阶异能者，在整个晓光基地都算是顶尖存在的季沉舟，免费分到了一间房子，位置在晓光基地二区，根据协议，只要他在晓光基地一日，他就享有这间房子的所有权。 可以说，为了留下一名高阶异能者，晓光基地很舍得下血本。 只可惜季沉舟不是人，是个丧尸。 办完了所有手续，理事官派人带季沉舟去二区，而这个人，恰好是风云小队的梁桃。 临走之前，理事官还多提了两句，季沉舟带回来的那些粮食，可以跟着梁禹一起去任务大厅，留下百分之三十，剩下的换取任务奖励和基地使用的通用点。 交代完这些后，他离开了。 季沉舟和梁桃沿着道路往二区走。 晓光基地的布局类似一个个同心圆，按照地域分为十三个区，其中一区是晓光基地的核心，里面有众多科研所，二区是异能者中的精英，以及基地领导高层所在的位置，三区是高阶异能者和军队……最外层的十三区都是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残酷的分区，把人彻底分成了三六九等，最外层的人类比丧尸更像是行尸走肉，满脸写着麻木，眼里没有一点希望。 而季沉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 季沉舟分配到的房子，是个小一室一厅，六十平米左右，配有厨房和卫生间，这样的条件，在这末世中算是够不错的了。 梁桃将人带到后就走了。 她作为三区的人，是没有办法在二区多待的。 梁禹和季沉舟约好第三天去任务大厅交粮食。 任务大厅设立在四区。 此时，四区任务大厅二楼，管事恭敬地端上一杯热茶，白色的雾气氤氲，杯子里还有几片绿色的茶叶上下沉浮。 这些末世前随处可见的茶叶，在末世后，已经是有价难寻了。 沈丘岚抿了口茶，心情极好。 “听说风云小队完成了那个S级任务？” “是的，区长。”管事满脸堆着讨好的笑：“梁禹说他们小队这次能交上一万斤没脱壳稻谷，你看？” “留下一千斤，剩下交给基地。” 沈丘岚放下茶杯，手指交叠。 “那一千斤稻谷就放在我的仓库里，这件事给我做得漂亮点，要是再像上次那样露出马脚，你也就别做这个管事了。” 沈丘岚的声音阴沉沉的，听得管事直冒冷汗，脑海里响起关于这位区长的种种传闻，连忙发誓保证。 看他吓得颤颤巍巍的样子，沈丘岚扭曲的心理莫名舒坦了，他敲了敲桌面。 “今天不是风云小队交任务的日子吗？正好带我去看看。” 管事哪里敢不同意。 管事带着沈丘岚到交易大厅二楼天井处，站在上面可以清楚看到下面大厅发生的全部情况。 大门打开，梁禹最先走进大厅。 沈丘岚看到他似乎像是看到了那一千斤稻谷，心情很好地勾起了嘴角。 只是这份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笑容更是在下一个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彻底僵硬到嘴角。 季沉舟！ 第16章 生菜 沈丘岚不可置信地看着楼下的人，手指紧紧抓着栏杆，力道大到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下意识自言自语：“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他早就应该死了……” 他们亲眼看到……那个情况，季沉舟他怎么可能活着出来。 本应该死去的人，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 巨大的恐惧压在沈丘岚心头。 季沉舟为什么还活着？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万一他把那件事说出来…… 沈丘岚不敢在继续往下想了。 当年知道他害了老师独生女的人，除了江宇这个共犯，其他的都被他私下里解决了，本以为能够高枕无忧，结果现在突然冒出来个季沉舟，还正好是在晓光基地十三区区长换任期间。 虽然末世生活的人，手上基本上都沾得有同类的血，但亲手把自己老师的女儿推到丧尸堆里，即使是在末世，也是遭人唾弃的行为。 如果他那些对手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借着这个理由，狠狠地把他从上面拉下来。 不！ 不能！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上，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放手！ 沈丘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匆匆回到家里，正在擦桌子的妻子看到他进来，正要问问他怎么这么早回来，结果哐当一声，沈丘岚已经把书房门紧紧关上了。 气得妻子一把将手里的抹布扔在桌子上。 作为四区的区长，沈丘岚自然有一定的特权，当其他异能者全家都挤在狭小的公寓时，他已经拥有一栋独立别墅。 这别墅正好也方便他打通个暗室，藏上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沈丘岚小心地关上了暗室的门，还没等他转过身，一条暗红的藤蔓已经悄悄缠上了他的脖子，同时一道声音在他脑海里想了出来。 “给我能量，我要更多的能量，更多的血肉……” 那声音听起来特别怪异，非男非女，带着指甲划过黑板时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听着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丘岚咬牙说：“我上个月已经给你送去十个异能者了。” “不够，我还要更多。” 缠在沈丘岚脖颈上的藤蔓收紧，窒息的感觉将沈丘岚淹没，他开始感到恐惧，连忙大声喊道：“够了，我会继续给你送异能者和晶核过去的。” 缠绕在他脖子上的藤蔓略微松开，沈丘岚按着脖子，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背后的衣服全都被冷汗浸透。 外面的人一定想不到，一个七阶异能者居然会如此狼狈。 但是只有沈丘岚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古怪藤蔓给予的，它掌握着他的一切。 包括命。 与魔鬼做交易，迟早要做好被魔鬼吞噬的准备。 藤蔓沿着原路收了回去，最后乖顺地垂在一个陶瓷花盆旁边，而那花盆正中间，正好是一小颗红色藤蔓。 它看上去像是常青藤的变种，有些瘦瘦小小，那藤条还没有手指粗，但见过它本体的沈丘岚知道这只是它的一株分身。 而它的本体，生长幽暗的山谷里，红色的藤蔓遮天蔽日，数以万计的藤条不断攀援前进，每一条都比成年男人的大腿粗，暗红色的藤蔓下，是堆成小山的白骨，人类的、丧尸的、各种变异动物的……它在夜色下像极了传说中的恶魔。 沈丘岚扶着墙站了起来，阴沉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红色藤蔓。 他极度厌恶这种被威胁的感觉，可他必须要借助藤蔓的力量。 他说：“我下个月会多给你送十个人，作为要求，我需要你帮我解决一个人。” “谁？” “季沉舟。” —— 相较于季沉舟一到晓光基地就被人计划暗杀的悲惨生活相比，楚宁在清宁大学这个丧尸窝的日子可谓是极其悠闲。 和0612聊完藤蔓花的检测进度，闲暇之余就和林戈一起开展种菜计划。 是的，她还给自己拐了个帮手。 水系异能不拿来浇水简直太浪费了点。 八阶水系异能高阶丧尸?工具人?林戈，完全不知道自己洒水壶身份，还天天乐呵呵地跟着楚宁忙来忙去。 他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将水柱散开成水滴，对菜地进行人工降雨。 在两人的悉心照料下，外加木系丧尸的催化下，第一波生菜很快成熟。 一颗颗颜色青翠的生菜，像是一柄柄绿色的小伞，整个试验田一片生机蓬勃。 看着地里一片绿油油，楚宁心里满足感爆棚。 好久没吃青菜的楚宁决定犒劳下自己，拿出了珍藏已久的沙拉酱给自己调了一大碗生菜沙拉。 沙拉酱一直存储在系统空间里，也没有过期变质问题。 楚宁轻轻咬了一口，最先入口的是甜甜的沙拉酱，清脆的生菜紧随其后，尝着还有点淡淡的甜文。 不知道是太久没吃生菜了，还是这些是自己亲手种出来的满足感，楚宁觉得这些生菜简直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生菜，简直巨无敌好吃。 林戈也有些想尝尝，但是楚宁根本就没有准备他的。 他感到有些委屈，可怜巴巴地蹲着楚宁身边。 但是丧尸除了人类的血肉外，其他东西一概不能入嘴，楚宁之前在清源山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迷路丧尸饿到吃草，结果差点没把胆汁吐出来。 可林戈不知道这件事啊。 他见楚宁吃的正欢，忍不住从地里拔了一颗生菜，拽下叶子就往嘴里塞。 楚宁刚想制止，却看到他嚼了几下，咽下去了。 咽下去了！ 第17章 实验 楚宁立刻放下碗，走到林戈身边，掰着他的嘴往里面看。 见楚宁直接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还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纯情丧尸?林戈忍不住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楚宁正聚精会神地观察，见状制止了他的动作，嘱咐道：“别动。” 林戈的脸这下更红了。 可惜楚宁完全没有在意到，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林戈的嘴里了。 和人类几乎无异的口腔结构，里面干干净净，楚宁这才确认，林戈他是真的把生菜给咽下去了！ 楚宁松开林戈，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或者是恶心想吐的感觉？” 林戈还没从冲击中清醒过来，只是晕晕乎乎摇了摇头。 又过了十分钟，楚宁发现林戈的确没有任何不适反应，也没有呕吐的迹象。 这就很奇怪了，难道现在的丧尸除了人，也能吃其他东西了吗？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楚宁把另外一个合力种菜的丧尸叫来，那个丧尸叫于情，是个八阶木系丧尸，生得极为高挑。 楚宁递给了她一份清洗过后的生菜，并询问她吃下去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于情摇了摇头。 “很好吃。” 楚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楚宁将试验田里的生菜分给了清宁大学的丧尸们，经过它们的亲身实验，证明了这些生菜，不论异能等级，任何丧尸都能正常食用，且没有任何不适现象出现。 唯一有一点，就是在食用生菜后，丧尸们对于人类的血肉的渴望会明显降低，甚至有部分会出现抗拒食用的状态。 这一影响持续的时间大概是一到三天左右。 生菜种子是楚宁从那个种子店里找到的，是末世前最常见的品种，试验田的土地是普通的黑土地，没有受到污染或者是改良。 也就是说，应该不是这两个造成的变化。 楚宁还脑洞大开，猜测是不是上天给她开了个金手指，让种出的菜变得不一样。 不过这个想法，在她把自己在清源山种出的白菜送给林戈，却把林戈吃得上吐下泻，整个丧尸见了白菜就躲后，彻底被抛到一边。 果然不能想着做白日梦。 这个猜测也被排除后，楚宁将目光集中在生菜的种植方式上。 种植生菜的步骤和之前相比没有太大区别，在这个过程中，唯二两个例外，一是林戈的水系异能浇灌，二是于情的木系异能催生。 楚宁分开实验。 没有人类和变异动物进来，清宁市的丧尸都快闲出毛病了，一听到那位新来的大人要做测试，全都自告奋勇地跑过来当实验品。 楚宁心想，还好季沉舟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那张脸指不定要黑成什么样子。 他这个丧尸王前脚刚走，自己这个人类后脚就把他的老窝给霸占了。 住他的地盘，使唤他的小弟……就一个字。 爽！ 特别是楚宁突破体术八阶，将清宁大学那些挑事的高阶丧尸摁着狠狠打了一顿后，其他丧尸见到她后，那态度别提有多尊敬了。 丧尸臣服于强者，故高阶丧尸能够号令低阶丧尸。 自从楚宁将那几个七阶八阶丧尸修理的服服帖帖后，在部分丧尸心里，她现在已经能够和丧尸王季沉舟平起平坐了。 而楚宁一心都扑在种菜上。 为了确保实验的结果准确，楚宁分为四组实验，第一组就只有生菜种子，作为空白对照，第二组是生菜种子加木系异能催化，第三组是生菜种子加水系异能浇灌，第四组是生菜种子加水系异能浇灌加木系异能催化。 其他生长条件不变。 等到这四组生菜成熟后，楚宁将它们分给了过来当小白鼠的丧尸们。 最后结果是，除了第四组的生菜，其他三组的生菜，丧尸们吃一个吐一个。 也就是说，木系异能和水系异能共同作用于一棵植物时，这棵植物可能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甚至能让只吃人的丧尸抗拒吃人。 楚宁看着笔记本上的数据，心里突然有了个不一样的想法。 于是当0612终于摸清楚那朵诡异的藤蔓花，高高兴兴从系统空间里出来，准备找楚宁商量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掉了下巴。 那群丧尸居然在种田！！！ 清宁大学几十亩试验田收拾整齐，被均匀分割成一个个小块，每个丧尸都在各自的地里劳作，小心翼翼地侍弄着地里的幼苗，其中不乏七阶八阶的高阶丧尸。 0612觉得这个世界都有点玄幻了。 它反复进入好多次，最后终于确认了眼前的一幕不是幻觉。 但是！ 这比幻觉还要不真实啊！！ 你们还记得你们是丧尸吗！！ 怎么一个个都跑到这种田来了！！！！ 楚宁正抱着云朵，站在田边指挥。 “种子埋得有些深了，这样它会出不了芽的。” “把两棵番茄苗的间距拉大点，它们长大后会挤在一块。” …… “嗯，这个步骤没有错误，你很厉害，都没有记错。” 得到夸奖的丧尸咧着嘴，高兴地手下的动作都快了几分。 0612觉得整个系统都是晕乎乎的，它就是消失了一段时间，怎么感觉整个世界都好像变了一个样呢？ 楚宁第一时间察觉到0612回来了。 “0612，那株藤蔓花分析出什么了吗？” “是分析出了一点东西。” “不过宿主，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些可都是丧尸啊！ “哦，你是说这个啊。” 楚宁把事情给0612说了一遍，然后和它说了自己的计划：“我准备教它们种植，等丧尸们习惯了这些，它们也许就不会再去吃人了。” “可是这样可靠吗？”0612有些担心，“丧尸们都没种过地，万一有一天突然烦了，不愿意种田，继续去吃人怎么办？” 楚宁：“我爸爸之前跟我讲过，人类从采集狩猎时代进入到农牧时代，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结果，狩猎的不稳定性太大，人类如果想要在一个地方长久发展，一定会选择更加稳定的耕种。” “耕种时代也会有人狩猎，但是，相比之下，更多的人还是选择耕种，因为它更加稳定。” 楚宁继续看向田里劳作的丧尸，它们的脸上带着汗水和对收获的隐隐期待。 “当然，我也无法保证，这里面的丧尸将来会不会做回猎人。” 楚宁看着那些丧尸，嘴角的笑容仍旧很温和，但说出的话吓得0612背后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如果真的有猎人出现，那就只好杀了他。” 0612：！ 为什么自家宿主可以云淡风轻说出这样的话啊！ 怎么办？ 突然感觉自家宿主，很有做病娇的潜质啊！！！ 更要命的是！ 它居然，还有一点点期待！！！ 这时楚宁怀里的云朵蹦了出来，去一旁桌子上找胡萝卜。 0612看到云朵后，大吃一惊，连忙叫楚宁，“宿主，你的兔子跑了，有丧……” 那个尸字还在嘴里，0612就看到那个叫林戈的丧尸把云朵抱到桌子上，还递了一颗小白菜。 “不要紧的，林戈它们现在都知道我养了一只变异兔做宠物，不会伤害云朵的。” 楚宁似乎也不紧张。 0612震惊：“它们难道都不怀疑吗？” 还没等楚宁开口，0612就听到林戈在对沈黎说：“楚宁大人真是个厉害的丧尸，连变异动物都能驯服。”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正在咬白菜的云朵，眼馋得说：“以后我也一定要养只变异动物。” 0612：…… 好吧，这群丧尸接受能力真强。 见云朵吃的差不多了，楚宁和林戈他们打了声招呼，抱着云朵准备回家。 路上，楚宁问：“0612，你刚才不是说检测到一些东西吗？那个藤蔓花到底是什么？” 说回正事，0612也正经不少。 “它的基因序列和常青藤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系统推测它应该是常青藤的变种。” “此外，先前人类研究说，丧尸病毒只能感染人和动物，其实这个观点是错误的，我在那朵藤蔓花里检测到丧尸病毒，而且数量比一般丧尸体内病毒数目还要高出上百倍。” “被丧尸病毒感染的常青藤吗？”楚宁捏着下巴沉思道。 她又问道：“那清源山变异兽潮和清宁市粮仓丧尸潮是怎么回事？” 0612：“那株常青藤被感染后，好像还派生出了其他能力。” “它的花粉就是一粒粒种子，被生物吸收后就会附着到晶核上，快速长成小藤蔓吸收晶核里面的能量传给母体，而那些被寄生的生物因为晶核被控制，会造成神经错乱，没有意识地攻击周围人。” 楚宁似乎又记起一件事，“那我当时离那株藤蔓花最近，为什么没有受到影响？” “这个啊，”0612解释道：“在清源山那次是因为宿主躲过去了，至于粮仓那次，是因为宿主之前吃过回春丹，那是修真界的丹药，一定程度上来说，宿主现在已经百毒不侵了。” “所以那些寄生藤蔓种子才没有起作用吗？” “是的。” 回到家里，楚宁将那朵藤蔓花拿了出来，0612已经把花粉全部剥离到一个小瓶子里。 仔细一看，这朵花更像是白色的牡丹，花瓣重重叠叠，花蕊细长，下面连着暗红色的茎秆。 云朵似乎也被吸引了，蹦过来歪着脑袋看着那朵花。 就当楚宁以为它想玩的时候，云朵突然张开三瓣嘴，一口撕掉大半花瓣。 “噗通” 云朵倒在地上，整只兔子无意识地抽搐起来。 第18章 危机 云朵的突然晕倒，把楚宁和0612吓得不轻。 楚宁捧着软哒哒的小兔子，一贯冷静的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0612，你快来看看云朵，它这是怎么了？难道那朵藤蔓花有毒？” 0612连忙安慰她，“没毒，那朵藤蔓花没毒。” “就是……”0612语气有些纠结。 “就是什么？”楚宁赶紧问。 “我刚才说过，那朵藤蔓花内的丧尸病毒浓度极高，比一般丧尸体内还要高出个几百倍，这只兔子居然直接把它吃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它可能会发生二次变异，进化出其他的能力出来。” “如果运气不好呢？”楚宁在意是这一点。 “那它可能会变成没有理智的丧尸兔，也有可能……”直接死掉。 后面的话，0612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楚宁也猜到大概了。 这一晚上极为漫长，楚宁担心得几乎整夜没有合眼。 造成变异兽潮的原因被找到，这种喜悦也被压在强烈的担心之下。 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知道它危险，还是吃了它呢？ 云朵勉强抬起脑袋蹭了蹭楚宁，似乎想要她安心。 那么弱小，面对危险无能为力的它，也想像变异松鼠那样，成为楚宁的助力，而不是拖累。 所以它要活下去。 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待窗外天色渐晓，在毯子上安静趴着的小兔子耳朵轻颤，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那不再是变异兔的红色眼睛，而是漂亮的蓝灰色，里面像是充斥着淡淡的薄雾。 云朵歪着头看着楚宁，讨好地去蹭楚宁掌心，楚宁没好气地弹了下它的额头，见它没事，心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为了以防万一，楚宁还让0612为云朵做了个全面检测。 0612上下扫了一遍，然后说：“没什么事，这只兔子因祸得福，不但升到四阶，还进化出其他的能力。” “什么能力？”楚宁闻言，停下了撸兔子的动作。 “麻痹和食毒性。” “麻痹：进化后出现毒腺，毒液可使同阶级生物身体麻痹十分钟，除了自身血液外，无解。” “食毒性：以毒物为食，通过吞噬毒物进化。” 楚宁将上述几句话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得出个结论，那就是她家毛茸茸的云朵，现在变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毒兔子了！ 以后不但要啃萝卜白菜，还要吃毒了。 楚宁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云朵除了毒草还能吃其他毒物吗？” 0612：“按道理应该是可以的，不过它是兔子，生理结构在那摆着，这就说不定了。” 楚宁决定找个东西来试一下。 正好清宁市的有只一直不服管教的七阶毒系丧尸，楚宁打算拿他下手。 楚宁吃了回春丹，百毒不侵，云朵有了食毒性，越毒它越喜欢。 于是人类闻之色变的七阶毒系丧尸，被一人一兔摁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 通过实战，楚宁对云朵的麻痹能力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对上七阶丧尸，麻痹的能力不减，但是麻痹时间缩短至三分钟，如果换成九阶丧尸的话，估计只能撑个十秒。 云朵对一身紫皮的毒系丧尸显然也没太大食欲，闻了两下，极为嫌弃地扭到一边，把五花大绑的丧尸气得不轻。 楚宁掩住了嘴角的笑意，准备弯腰把云朵拎起来。 这时，小腹处突然出现一股熟悉的疼痛，楚宁脸色霎时间变白，脚下用力，迅速和毒系丧尸拉开五六米的距离。 但是已经晚了，属于人类血液的味道已经在空气中蔓延开，从来不肯吃任何蔬菜的毒系丧尸敏感地捕捉到这个味道。 它瞳孔微缩，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咬牙说道：“怪不得你让其他丧尸吃那种奇怪的东西，原来你自己就是个人类！” “看我不把其他丧尸叫过来，把你这个卑鄙的人类撕碎！” 说着，它仰起头准备召唤其他丧尸。 只是那嘶吼声还在嘴里酝酿，它的头颅就已经被楚宁利落砍下。 楚宁将毒系丧尸的头颅身体包起来一并扔到系统空间里，同时拿出一个大箱子，将地上沾有暗红色血迹的土壤全都一刀掀进箱子里。 做完了这一切，楚宁面上看着没什么表情，但手指已经有些微微颤抖。 末世早期的颠沛流离和营养不良，导致楚宁的生理期一直都不太规律，基本上两三个月才来一次，可是楚宁没想到，它这次居然提前来了。 而且还是在丧尸遍地的清宁市里。 那些能抑制丧尸吃人欲望的蔬菜现在还只在清宁大学推广，清宁大学外面全都是没有理智，只知道吃人的丧尸，她这样出去，无疑是羊入虎口。 不行，她必须要冷静，越是这个情况她就越要冷静。 着急没有用。 云朵似乎是察觉到楚宁神经紧绷，它乖顺地蹲在脚边不给楚宁添乱。 短短时间里，楚宁想到了无数种应对措施。 从清宁市硬闯出去？ 先不说她现在身体不舒服，就算是全盛状态，让她一个人斩杀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丧尸，也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楚宁从教学楼卫生间出来，看着镜子中脸色苍白的自己，最后下定决心做出决定，抬脚向自己在清宁大学的小屋走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至少和外面相比，清宁大学的丧尸都吃过那些蔬菜，对人类血肉的渴望和敏感度都降低不少。 楚宁匆匆地朝小屋奔去，正好和过来找她的林戈擦身而过，林戈还没来得及叫“大人”，楚宁就已经不见踪影。 林戈有些沮丧，他还没来及跟楚宁大人告状，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菜都被人、不对，是丧尸偷了！ 他都已经三天没吃菜了。 委委屈屈的林戈蹲在地上拽草叶，心里快速闪过一丝疑惑。 刚才和楚宁大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好像闻到一个极淡的味道，虽然一闪而过，但他还是闻到了，那是一个闻起来就让丧尸很饿的味道。 不过…… 他好像忘了这是什么味道了。 到底是什么味道？ —— 晓光基地，此时距离季沉舟到这里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季沉舟用绝对的实力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一些人开始向这个强悍的八阶异能者抛出橄榄枝，希望能把他收到麾下。 目前，不算季沉舟，晓光基地一共有39名八阶异能者，除去十一位保持中立，除了基地危机，不参与任何斗争外，其他二十八位分成两派，分别支持各自的阵营。 一方是以方剑凛为首军方，虽然目前势微，但是和其他七个主要人类生存基地的领导高层有着紧密的联系。 另一方是以程郭炎为首的联盟，凭借觉醒异能时间早，在末世开始，迅速占据了晓光基地领导层的大半位置。 方剑凛背后是军方，而程郭炎算是晓光基地的实际掌权者，两方谁也不肯让谁，一直斗争不断。 而季沉舟的到来，导致晓光基地多出一位八阶异能者，打破了这种看似平静的局面。 为此，两方势力不断想要拉拢季沉舟，借着这个机会将对方彻底拉下去。 季沉舟送走来客，关上房门，表情淡淡地看着桌子上所谓的“礼物”。 八阶火系丧尸晶核，还真是一份大礼。 只可惜他也是丧尸。 看到自己的手下被杀，他可一点也不高兴。 真是份糟糕的礼物。 季沉舟手指收紧，那坚硬无比的八阶丧尸晶核瞬间化为齑粉，顺着指缝落到地上。 相较于方剑凛和程郭炎的明争暗斗，季沉舟更感兴趣的是晓光基地四区的区长——沈丘岚。 这个人类一见到他就变了脸色，虽然他极力掩饰。 变成丧尸后，他失去了所有记忆，唯一记得的只有名字。 除了这些，只有后来找到的一个名叫楚瑜的人类的笔记本里，写到他是清宁大学程联亦教授的学生。 那个名叫沈丘岚的人类，似乎认识过去的他。 不过季沉舟猜测自己应该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要不然，沈丘岚也不会动了杀了他的念头。 季沉舟手指一挥，一道锋利的冰刃将游动的暗红色藤蔓钉在墙上。 红色藤蔓没想到会被他发现，拼命挣扎起来。 见挣脱不断，红色藤蔓断尾求生，被钉在墙上的那一截藤条突然自燃，在凭空出现的青蓝色火焰中，扭动的红色藤蔓瞬间化为了灰烬。 等到火焰熄灭，季沉舟走到那一小堆灰烬前，手指捻起一小点灰色粉末，脸上若有所思。 而远在四区的别墅内，红色藤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自燃的疼痛让藤蔓暴怒，藤条发狂地在房间挥舞着。 沈丘岚没躲过去，身上结结实实挨了好几鞭子，疼得他咬牙切齿，连忙打开暗道逃了出去。 等回到书房，沈丘岚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镜子里衣服凌乱，一脸狼狈的自己，沈丘岚恨得咬牙切齿。 没用，真是没用！ 自己都冒着风险给它多送了十个异能者，可它居然连个季沉舟都解决不了！ 果然是分身，威力不如本体。 竟然这样，还不如他自己想办法解决季沉舟。 沈丘岚面色阴沉，眼底透露出一股疯狂出来。 季沉舟第二天刚进入任务大厅，就碰到了一直在等他的梁禹。 从清宁市回来后，为了提高生活品质，季沉舟跟梁禹一起做过不少任务，以此赚取基地通用点。 这次梁禹也是来找季沉舟一起出任务的。 只不过这次的任务有些特殊，居然是那个S级任务：去清宁市寻找物资。 第19章 想吃了她 上次任务完成，风云小队带回来的粮食让晓光基地里的人眼红不已。 除去上交的百分之七十，风云小队留在手里的粮食能有上千斤！ 这是什么概念！ 毫无疑问，在实实在在的食物面前，即使知道这是个危险的任务，很多人还是心动了。 在得知梁禹和季沉舟接下同样的任务后，基地内不少人都起了小心思，想法设法进入风云小队。 方剑凛和程郭炎也有同样的打算，以为基地多寻找粮食为由，在风云小队安插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六阶七阶的异能者，这让梁禹高兴得走路都带风。 筹备好物资和武器，风云小队是在三日后出发的。 与上次任务，风云小队勉强集结五十个人相比，这次任务，小队无论是实力，还是人数，都高出了一大截。 参与这次任务的人数一共一百一十七人，除去季沉舟和原风云小队的三十四人，剩下的都是基地各方势力塞进来的精锐。 在这些人中，共有三名八阶八阶异能者，季沉舟，中立派阵营的许老，以及方剑凛的二儿子，八阶雷系异能者方峤。 七阶异能者共有十八位，六阶异能者三十二位，剩余的异能者最低等级不低于四阶。 按梁禹的话就是：“是去做任务，不是去送死。” 为了尽可能多的带粮食回来，这次任务有十七位空间系异能者随行。 可以说，晓光基地的部分精锐都在这个小队，如果季沉舟想，调动清宁市的丧尸灭掉这个小队，晓光基地一定会元气大伤。 不过季沉舟的目的不止这些，他也没有眼皮浅到为了眼前一点蝇头小利，忘了自己整个计划。 他最终的目的，可是要让八大人类生存基地彻底消失。 末世已经过了八年，丧尸和人类的斗争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物竞天择，最后站在舞台上的，只能有一个。 赢。 作为丧尸王，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存在的意义。 —— 这是楚宁缩在家里的第三天，为了防止其他丧尸嗅到血腥味，楚宁将门窗全都锁死，并在屋内点燃了晒干的艾蒿。 艾叶燃烧发出浓密的白烟，一股强烈又刺激的味道很快在整个屋子里蔓延开。 一片烟雾缭绕中，楚宁被呛得直咳嗽。 白烟从窗户缝隙内缓缓飘到外面，林戈远远看到，还以为是楚宁房子着火了，吓得他赶紧跑到门前。 “楚宁大人，你没事吧！” 说着，水系异能开始运转，一个巨大的水球在林戈手里出现。 丧尸的声音出现在门外，楚宁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强忍着咳嗽，朝窗户外喊：“没事，我正在研究新物种，你下去说一下，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过来打扰我。” “啊？” 林戈手里的水球掉到地上，听到楚宁说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来打扰她，林戈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怎么办？ 大人为什么不愿意见他？ 难道她知道那件事了？ 林戈面色凝重，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确定林戈离开后，楚宁长松了口气。 忙碌了一个上午，放松下来才感受到胃已经在跟自己唱反调了。 楚宁住得是农学院之前看守试验田时，晚上用来休息的小房子，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设施很齐全，厨房也是有的，只不过天然气抽油烟机之类的都用不了，平常做饭还是要生火。 为了不把房子里面熏黑，楚宁平常都是在外面做饭，但是这几天情况特殊，楚宁也没办法，只得在屋子里将就做点吃的填填肚子。 烧了点热水，楚宁本来是想煮粥的，想想时间，还是算了，冲了一杯麦片抱着坐在窗户前一点一点的喝着，眼睛一直警惕地看着窗外。 云朵抱着楚宁给它的那枚毒系丧尸晶核，用门牙一点点啃着，像是啃萝卜那样，慢慢地把一枚硬到能划开玻璃的晶核全给啃完了。 整个兔子满足地躺在地上，两个长耳朵一颤一颤的，看得楚宁忍不住一笑，紧绷的神经稍微轻松些。 —— 另一边，林戈思来想去，最后面带犹豫地站在沈黎家门口。 丧尸的武力值很高，但智力一般都比较低，在清宁市的所有丧尸中，林戈最佩服的两个丧尸，一个是他们的王季沉舟，另外一个就是沈黎。 没什么原因，纯粹就是因为他们两个脑子好。 现在季沉舟不在，林戈想商量只有找沈黎。 这两天林戈脑海里一直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说来感到非常惭愧。 他居然想吃了楚宁大人！ 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林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疯狂的思想，居然想吃了自己的同类！ 最要命的是，他昨天做梦梦到楚宁大人，结果早上醒来，枕头上全是口水！！！ 林戈怀疑楚宁大人是不是知道这件事了，所以这几天一直躲着不见他。 这种丢脸又可怕的事情，林戈完全没有头绪，要怎么讲给沈黎。 正当他在门口第二十八次转圈的时候，待在屋子里的沈黎实在是受不了，一把拉开房门，无奈地揉着眉心。 “你站在我的门口做什么？” “有什么话进来说。” 第20章 奇怪的癖好 和其他丧尸家不同，作为一个有智慧的高阶丧尸，沈黎家里特别干净整洁，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排实木书架，上面的书排列整齐，都是他从图书馆或者学生宿舍找来的。 按照他的话，若想彻底战胜人类，充分了解敌人是必备的。 这话林戈听完不明觉厉，毕竟他一看那些书就犯困。 坐到沙发上，林戈正襟危坐，咳了咳清清嗓子，还没开口，就听见沈黎轻飘飘来了一句，“关于楚宁大人吗？” 此话一出，林戈顿时被自己呛住了，他拼命锤胸口。 在沈黎似笑非笑的狭促眼神下，林戈有些郁闷地坐直，“怎么又被你猜中了？” “你主动来找我，除了楚宁大人，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理由了，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林戈面色纠结，在脑内组织语言，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如果他说实话，说他想吃了楚宁大人，那沈黎会不会也认为他是个变态？ 一想到清宁市其他丧尸拿看变态的眼神看他，林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行！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实话是肯定不能说的。 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林戈决定换一种说法。 因为说谎，林戈耳朵羞红，咬牙扭捏地说：“我最近很奇怪，我老是想靠近楚宁大人，眼神总是不由自主落到楚宁大人身上。” 想靠近她，肚子好饿，好想吃了她。 林戈别过头，掰着手指说：“我昨天还梦到了她。” 梦见吃了她，还流了一枕头口水。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真的好香，好香…… “楚宁大人估计也猜到了我的想法，这几天都躲着不肯见我，沈黎你说楚宁大人是不是生气了？” 会不会以后都不理他了？ 不带他一起种菜，不让他去喂兔子……想想林戈都觉得恐怖。 可是这又能怪谁，明明是他更加恐怖，居然想吃了楚宁大人，吃了自己的同类。 林戈想到这里，失落地垂下脑袋，放在一旁的手指抓得紧紧的。 “所以，我想问问沈黎，如果是你，这种情况要该怎么办？” 林戈抬起头，期待地看向沈黎，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好办法。 然后愣在了原地。 林戈：“……？！” 只见沈黎捧着一杯番茄汁，浑身上下散发着圣父的气息，一脸慈祥地看着他。 那眼神中，一半是“我懂，我知道”，一半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这古怪的笑容吓得林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才的失落沮丧全都抛到九霄云外，整个丧尸恨不得直接缩到沙发里。 救尸！！ 沈、沈黎的眼神怎么那么瘆人！ 见林戈吓得整个尸都快跳起来了，沈黎抬手摁住嘴角，勉强将脸上的笑容压下去。 说起来，林戈变成丧尸时十三岁，现在是末世第八年，丧尸的身体虽然不会变化，但林戈的实际年龄也有二十一了。 嗯，二十一了，是个谈恋爱的年纪了。 老父亲?沈黎面容慈祥地上下扫视了林戈一眼，然后抿了口番茄汁感叹道。 只是真没想到，年龄最小的林戈居然最先有喜欢的人，他还以为会是他呢。 至于季沉舟？ 沈黎表示他们王那种满脑子只有全族未来的冷漠丧尸，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人？ 他能对个女性生物笑一下，沈黎都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想到这里，沈黎放下番茄汁，一把将林戈拎到面前，双手压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林戈，你这是喜欢上楚宁大人了。” 嗯？ 喜欢！！！ 林戈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他羞得面红耳赤，连忙辩解，因为太过紧张，不仅结结巴巴，还开始挥舞着手比划起来了。 “不、不是！” “这不是喜欢，我不是喜欢楚宁大人！” 作为一个高阶丧尸，林戈的智力虽然比不过季沉舟沈黎，但喜欢一个人他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他就是纯粹地想吃了楚宁大人。 “哦~”沈黎拉长了语调，故意曲解他的话，“你不喜欢楚宁大人？” “对！”林戈连忙点头，但是点到一半又意识到什么，连忙改为摇头，“我不是不喜欢楚宁大人，我就是、就是……” 林戈觉得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了。 “那是什么？” 沈黎眼睛一眯，向前一步，步步紧逼地问道。 “我、我我我……”林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被逼急了，咬牙说：“我喜欢楚宁大人，可是我每次一见到她，就很想咬她，这种感觉根本不是喜欢！” 林戈后退一步，有些失落地说：“喜欢是喜欢，可是我看到楚宁大人就想咬她，这根本就不正常对吧？” 他抬头问沈黎：“如果我要是真的喜欢楚宁大人，我为什么想咬她呢？” 沈黎对此表现地很淡定，毕竟丧尸多了，什么鸟没有，有古怪癖好的丧尸他见得不少，有每天在固定地方挖土的，有睡觉一定要睡在水里的，有喜欢收集变异动物骨头当藏品的……就连沈黎他自己也有不为人知的癖好——小说狂热爱好者。 他对外面说自己收集人类图书是为了更好地了解人类，实际上这些书里，有三分之二都是他费力找来的小说，为了不被人发现这个癖好，他还特地开辟了个暗室，专门来放他的那些宝贝小说。 所以林戈想咬人这件事，在沈黎面前完全不值一提，最多猜测他是不是觉醒时旁边有条狗，有样学样，所以爱咬人。 但是林戈完全不这样认为，他坚持自己这样是不正常的，要是正常谁会老是咬自己喜欢的人？ 他是丧尸又不是狗！ 他肯定不是喜欢楚宁大人。 沈黎怎么解释都没用，林戈始终坚持自己这不是喜欢，简直就像跟一个小孩解释一加一等于二，但是他非要说等于三一样。 沈黎皱紧眉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对林戈说：“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罢，他起身进了暗室，从排列整齐的书架抽出一本书，然后重新回到客厅。 林戈有些好奇地望向他手里，只见花花绿绿的书面写着：《丧尸Alpha的独宠Omega》！ 林戈：？ 这是什么意思？ 书上的字，除了“丧尸”他知道外，其他的名词怎么见都没见过？ 林戈虽然察觉到这书名有点奇怪，但是出于对沈黎的信任，他还是觉得这本书一定不简单。 沈黎把书郑重地放到桌面，一本正经地跟林戈说：“有句话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敌人，所以谁最了解我们丧尸？” 林戈立刻回答：“人类。” 沈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他指着桌子上的书说：“这是人类费尽心血研究我们丧尸，然后得出的成果，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拿到手。” 林戈闻言，看书的眼神多了一丝敬重。 沈黎把书掀开，指着上面某一段，“你看，人类把丧尸研究得多么详细，说实话，有很多地方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我们只分男女，但是人类把丧尸分成了六种性别。” 六种！ 林戈肃然起敬。 “人类在男女的基础上，继续把丧尸分成三种，alpha,beta,omega。” “其中alpha和omega数量极为稀少，一般的丧尸都是beta。” “那我们呢？” “我们两个很幸运，都是alpha，所以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命令低阶丧尸。” 林戈又问：“那楚宁大人呢？” 沈黎：“楚宁大人是omega，和我们一样，也十分厉害，不过有一样和我们不同，就是omega脖子后面有腺体，在发热期的时候会散发一种奇异的香味，吸引alpha标记，也就是你口中的想咬。” “真的吗？”林戈脸上有些犹疑不定。 “真的。”沈黎无比真诚，“你看人类的研究报告都这么写了。” 林戈看着书上的描述，虽然和沈黎说的有点差别，但是差不了太多。 他内心的判断在动摇。 “那为什么你和其他alpha没被吸引，只有我想咬楚宁大人呢？” 他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沈黎认真地说：“那是因为alpha只会受他的命定omega吸引，我没感觉，大概我不是楚宁大人的命定alpha。” 林戈听完一席话，神情有些恍惚，他从未怀疑过沈黎说的话，所以看着自己的说，喃喃地说：“所以说，我是楚宁大人的命定alpha？” 沈黎点头。 “所以我这是喜欢楚宁大人的？” 沈黎疯狂点头。 林戈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语气轻快地说：“那我现在就去找楚宁大人。” 沈黎：去吧去吧，赶快去吧！ 想通了一切的林戈向沈黎道谢，准备再去找楚宁一趟。 他刚打开房门，迎面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光站立，衣服上带着污血，一身肃杀的气息，红色的眼睛冰冷，像是一块充斥鲜血的寒冰。 他放下手里的刀，看着沈黎和林戈恭敬地低下头，语气淡漠。 “楚宁大人？” 第21章 再相见之前 沈黎和林戈万万没想到，季沉舟居然毫无征兆地回来了，最要命的是，他身上那些污血，好像是——丧尸的！ 两人都惊惧地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里更是一肚子疑问。 为什么王身上有同类的血？ 季沉舟的长刀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线，暗红的血液粘稠不堪，顺着刀刃缓缓滴到草地上，草坪迅速被腐蚀，滋滋得冒着白烟，不多时便只剩下一大片黑色土壤。 回清宁大学看看，原本并不在季沉舟的计划中，他现在的身份敏感，能少和丧尸接触就少接触。 这次回来，是因为一个意外。 事情回到三天前，风云小队从晓光基地出发，这只超过百人的小队表面平静，私下暗涌不断。 按道理梁禹是风云小队队长，拥有指挥小队成员，规划行进进度的权利，但他的异能等级只有七阶，小队里异能比他强，背景比他厉害得比比皆是。 这种不平衡下，导致不少人不把梁禹这个队长放在眼里，整个小队就像是缰绳系在一起的几匹马，若是有一个出色的马夫，说不定能让几匹马并驾齐驱往前跑。 但梁禹显然担任不起马夫这个重担，几匹马不受控制，谁也不肯服谁。 在这之中，以方剑凛之子方峤，与程郭炎侄子程添最为突出明显，简直就差把两看相厌写在脸上。 以两人为首的两派人，更是一见面就冷嘲热讽。 对此，梁禹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原本他还在为小队多了好些强者而感到高兴。 现在，呵呵，他现在恨不得回到过去，把那个脑子进水的自己使劲踹两脚，看能不能把脑子里进的水给踹出来。 不服从命令，还在这搞小团体，小队的行程进度都被拉慢，原本计划两天就能到清宁市，被这一耽误，还要多在路上待一天。 要知道，他们带的物资有限，在路上多待一天，危险就多一分。 梁禹现在恨不得这个该死的任务能快点结束，下次就算再怎么样，也决不同意让基地高层塞人进来，一点实事不干，反而把他的小队搞得乌烟瘴气的。 第三天，风云小队终于到达清宁市边界，对于其他人来说，这里是丧尸密布的死城。 但对于季沉舟来说，丧尸们正恭敬地站在暗处，欢迎他们的王回来。 没了季沉舟的故意放水，风雨小队这次的任务变得极为艰难，街道上的丧尸嗅到人味，都发了疯一样朝他们扑来。 好在小队强者不少，经历了一场恶战，一行人总算杀出一条血路，顺利地来到清宁市粮仓。 梁桃大口喘着气，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对梁禹说：“哥，你有没有感觉，我们这一次突围进来，好像比上一次还要费尽不少，上次的丧尸可没那么多。” “是啊。”一旁地风云小队成员接话道：“这次的丧尸还贼难缠，刚才那只速度变异丧尸，就一眨眼的功夫，它爪子就快伸到我面前了，还好老子反应快，要不然这条命就要交代到这了。” “噗嗤。” 程添嘴角难掩一丝嘲讽，“一个四阶速度变异丧尸就吓成这样，你们上次能安然无恙从清宁市走出来，我还以为你们风云小队有多强呢，敢情只是运气好罢了。” “你、你……”被嘲笑的男人气得黑脸涨红，拳头捏得咯吱响。 只是他还没开口，就见一旁坐着休息的方峤站了起来：“人家好歹有几分运气，总比某些人要好上不少，又菜，又没有自知之明。” 程添脸色渐渐黑了下去，“方峤你有胆再说一遍。” 方峤笑得张狂，“再说十遍我也敢，老子有能力，不像某些弱鸡，尽知道躲在别人身后。” 目前，异能进化主要有两种途径，一种是经常使用达到临界值，另一种时吸收晶核来让异能进化，前一种看天赋，后一种拼财力。 程添的大伯程郭炎是基地掌权人，晶核自然是不差的，但是他天赋平平，大量晶核也只堆出了个六阶水系异能，而方峤和他差不多，却已经是八阶雷系异能者了。 这让程添怎么能不嫉妒。 若是平常，季沉舟还会饶有兴趣地看这些人类剑拔弩张，但是今天，完全没了那个心情。 当踏入清宁市粮仓的领域范围内，季沉舟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不对劲。 他居然无法联络到粮仓里面的丧尸。 这种情况下，耳边还有两个人类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喋喋不休，季沉舟心里闪过一丝厌烦，甚至有些想把这两个人类的脖子拧断。 季沉舟眼中闪过一丝红光，而后又很快消失。 那个残忍血腥的念头也被他压了下去。 季沉舟走到中间，身上冰冷的气息向四周蔓延，他的声音冷漠中夹杂了些许不耐烦。 “说够了没有？” 其他人脸色苍白，而被这种冰冷气息围绕在中间的两人，感受更加明显，像是身体上有千斤重担压下，四面八方都是裹着冰茬的寒风，六阶异能者程添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方峤作为八阶异能者，情况比他好些，但也被压得喘不过气，咬牙不让自己出现颓势。 以往父亲方剑凛跟他说季沉舟很强，他还不以为然，现在他终于能理解了。 季沉舟很强。 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强。 强者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在季沉舟的插手下，一群人没有继续磨蹭，简单收拾一下就进入粮仓中。 一进门，所有人都惊呆了。 柏油路面全是黏答答的污血，到处都是丧尸腐烂的躯体，乌鸦黑压压的，一个轻微动作都能惊起一片，随之一起的还有一群乱哄哄的苍蝇。 腐烂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几度令人作呕，这简直是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 几个心理不强的队员直接吐了出来。 这时，距离队员最近的粮仓突然炸开，雷系异能产生的电流还在上面游走。 通过破损的墙璧，一行人看到，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丧尸，而且——在互相残杀！ 那些丧尸也看到了他们，并朝他们扑了过来，风云小队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毕竟经验丰富，很快调整好，拿起武器迎了上去。 季沉舟用精神系异能控制这些丧尸，却发现自己和它们的联系全都被切断。 眼前的这些同类，也许不能称之为同类了，完全就是些没有理智的怪物，只知道厮杀，季沉舟利落地砍断一个朝他扑过来的丧尸，脸色格外凝重。 这是谁做的？ 不知为何，季沉舟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身影，那个他在粮仓见到，气息伪装成丧尸的古怪人类少女。 会是她吗？ 趁着混乱，季沉舟几步跳跃，朝清宁大学的方向而去。 他要确定这里有没有事。 回到现在，听完沈黎和林戈的介绍，楚宁这个名字，在季沉舟脑海里逐渐与那个人类少女对应上。 还送上门来了。 他冷笑地扔下刀。 “既然如此，我倒要见见，那个所谓的楚宁大人。” 第22章 又见面了 楚宁从空间里翻出小药箱,从中找出止疼片吃下。 身体上的疼得到缓解，可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握着被子的手隐隐有些发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楚宁今天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额头上的冷汗细细密密的一层，索性掀开被子坐起来。 想了想，楚宁站起来收拾东西。 0612这时探出头问：“宿主,你怎么不休息,收拾东西做什么？” 楚宁边收拾边回答：“我感觉有些不对，最好还是赶快离开这里。” “可是你还没……”0612本想劝楚宁不要太紧张,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预感，冒着生命危险匆忙离开,万一没发生什么事，那不就是自己吓自己了。 可看着楚宁眉头紧锁,一脸凝重的样子,0612还是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宿主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 楚宁将收拾好东西,将云朵放到口袋里，警惕地巡视了四周,悄悄闪到灌木丛里。 为了不被丧尸发觉，楚宁也是拼了出去,点燃艾叶薰了好一阵，直到身上全是浓烈又刺激的艾蒿气味才停手。 虽然很难闻，但是总比被丧尸追着跑要好得多。 楚宁沿着小道去往清宁大学的防空洞,而就在她刚离开没多久，她原本的小屋前出现了三个身影。 季沉舟瞥了一眼，雷系异能瞬间轰穿了结实的防盗门,破碎的铁皮溅到林戈和沈黎面前，上面还有淡紫色的电流游走。 原本还准备规劝两句的林戈和沈黎瞬间闭嘴，生怕下一秒就变得和这个门一样的下场。 季沉舟率先踏进屋子里，林戈和沈黎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不大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简洁中透着淡淡的温馨。 从过来到现在，林戈脑海中一直在疯狂思考见到楚宁大人要怎么解释，可是过了一会，他发觉有些不对，王闹出的动静那么大，都直接把楚宁大人的房门给拆了，怎么还没见楚宁大人出来。 季沉舟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眼神愈发冰冷。 大步走到卧室，里面同样空荡荡的，除了过分干净外，完全看不出半分人类居住的痕迹。 季沉舟挨个检查每个房间，连角落也没放下。 林戈和沈黎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这时季沉舟已经走到卫生间，里面同样很干净，只不过—— 季沉舟捻起窗台与玻璃窗缝隙之间的一点点黑色粉末，放到鼻尖下轻嗅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掏出手帕将手指慢慢擦干净。 黑色粉末上还残留着艾叶的味道，应该是刚熄灭没多久，一个能伪装成丧尸的人类，临走前用气味那么冲的艾蒿，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异能失效了，或者有什么特殊情况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表示她现在伪装不成丧尸，只能靠这个方法蒙混过关。 既然如此，那么她也一定还在这个大学里面。 季沉舟突然笑了起来，他的手上出现一团火，将手帕燃烧殆尽，明暗跳动的火苗后，季沉舟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被困在鱼缸里，无处可逃的金鱼。 —— 防空洞里，到处堆满了杂物，一个小角落里，楚宁抱着膝盖，小心地缩到里面。 就算没有镜子，楚宁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一定很狼狈，简直就像个丧家之犬一样，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轻，楚宁自嘲地想。 小腹传来熟悉的绞痛，楚宁脸色白了几分，咬牙捂住肚子，翻出止疼片吃了下去。 吃完药，楚宁拉起外套，缓缓闭上眼睛，在这个昏暗狭小的角落，缩成更小的一团。 她在尽可能保存体力，可是身体还是因为疼痛微微颤抖，四周空荡寂静，楚宁将头埋在膝盖里。 好安静啊。 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不过，好像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 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救她呢？ 熟悉的记忆灌入脑海，推过来的手，惊恐的眼神，无助的挣扎，狰狞的丧尸……楚宁猛地睁开眼，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些。 她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按住脸颊，使劲摇了摇脑袋，自言自语道：“我又在想这些伤春悲秋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也因祸得福觉醒异能，靠自己从丧尸堆里逃出来了，所以说，别人也靠不上，万事还是要靠自己。” “能从丧尸堆里逃出去一次，就能逃出去第二次。” 看楚宁给自己打气，0612在一旁瑟瑟发抖，半响才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宿、宿主，我刚才检测到，季沉舟他回来了。” 楚宁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季沉舟回来了！ 楚宁苦笑，像是失去了力气，向后一靠，伸手遮住眼睛。 “看来我的预感果然没有错啊。” 这还真是雪上加霜。 现在别说是命定男主了，楚宁现在有充分理由怀疑，季沉舟是命里来克她的。 每次遇见他都没什么好事，季沉舟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瘟神。 —— 清宁大学，季沉舟加强戒备，并大力搜捕楚宁和身上带有艾叶气味的丧尸。 做完这些，季沉舟没有多待，又赶往清宁市粮仓。 清宁市粮仓，风云小队正奋力与变异丧尸厮杀，异能耗尽了就用枪，子弹用完就上刀，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眼前的丧尸跟杀不完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密密麻麻地围在四周。 身边的同伴不断倒下，温热的鲜血流满了地面，和丧尸的污血混在一起。 绝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小队三名八阶异能者，季沉舟不知所踪，方峤见状不妙直接逃走，剩下许老一个人在顽强支撑，可他为了保护其他人，受了不少伤，异能即将告竭。 挥刀砍死面前的丧尸，梁禹咬着牙，手臂在微微颤抖，他的肌肉已经开始酸疼，完全就是靠着一股韧劲，机械地挥刀，机械地砍死面前的丧尸。 真的要死了吗？ 这时，突然有大量的黄色油状液体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朝地下的丧尸砸去，所有人类耳边响起一抹冰冷的声音。 “离开。” 季沉舟！ 梁禹精神一振，连忙拉着同样精疲力竭的梁桃朝一边躲。 季沉舟站在储油塔顶端，手上红色光芒流转，火系异能在空中爆发，巨大的火焰将地面的丧尸笼罩其中，丧尸身上的植物油在碰到火焰的一瞬，迅速燃烧起来。 丧尸们伸着爪子，不停地嘶吼，在火焰中挣扎着，全都化为了灰烬。 季沉舟一直看着，目光沉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大部分丧尸被灭，剩下零星几个也不足为惧，人类提着的终于放了下来，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一群人哭哭笑笑，有些直接抱头痛哭起来。 这次任务一共有一百一十七人参加，现在只剩下了四十六人，连一半都没有。 短暂的伤感过后，剩下的人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拿出晶核，抓紧时间开始恢复异能。 许老和梁禹走到季沉舟面前，梁禹郑重地鞠了一躬，态度诚恳地说：“季先生，这次真的多谢了。” 原本他还以为，季沉舟和方峤一样没有骨气，大敌当前，放弃队友自己逃跑了，现在他才明白，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许老是慈祥的老头，也笑呵呵地说：“后生可畏。” 三人还没聊两句，就听到有人惊呼：“你们看这是怎么会是！” 几人的目光朝声音所在的方向望去，只见风云小队的一个队员，手里拿着一颗刚从丧尸体内取出来的晶核。 原本应该如宝石般剔透的晶核，现在全都变成了雾气蒙蒙的灰白色，里面的能量也只剩一点点。 “这是怎么回事？”季沉舟上前几步，厉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那队员被扑面而来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我的晶核不够，就想从这些丧尸体内找点，但是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拿出来它就是这样的了。” 季沉舟接过晶核，入手的触感让他当即皱起了眉头，表面还带有细微的凹凸不平感，凑近一看，上面隐约是一些灰色的颗粒。 又找来其他几个丧尸的晶核一看，果然都是同样的情况，晶核里面的能量几乎被吸收殆尽。 其他人看着那些灰白色的晶核，有些不安地在季沉舟身后窃窃私语。 “你看那些丧尸的晶核，怎么能量都被吸收光了。” “对啊对啊，感觉好可怕。” “你说那些丧尸发疯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我觉得有可能。” “感觉像是传染病一样。” “噫，你别说得那么吓人，我刚才杀了不少丧尸呢。” …… 听着众人议论，季沉舟一直没有说话。 他之前也问了沈黎，除了风云小队和楚宁外，这一个月里没有任何生物进出过清宁市粮仓所在区域。 风云小队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也就是说，这件事不管是不是楚宁做的，也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 楚宁。 唇齿间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季沉舟面无表情地捏碎了手里的晶核。 —— 正在防空洞的楚宁突然打了个喷嚏，吓得0612差点以为她感冒了。 楚宁揉了揉鼻子，连忙说自己没事。 也不知道是压力太大，还是这两天生活不规律，楚宁的生理期居然提前两天结束，这种不正常的现象险些让楚宁激动得不行，一贯淡定的她就差把高兴写在脸上了。 没了后顾之忧，楚宁也不准备在这个丧尸窝继续待下去了，生理期就像个定时炸弹，时不时就会炸开，这次是侥幸，但是下次呢？ 楚宁当即做好决定，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清宁市。 当天晚上，确定周边没有丧尸气息后，楚宁小心地从防空洞探出来。 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可以听见昆虫的叫声。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楚宁警惕地看向四周，慢慢从防空洞走出来。 就在她走出防空洞的那一瞬，四面突然各出现一堵冰墙，将她困在其中。 附近的空间扭曲了一瞬，一个高大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楚宁面前。 空间屏蔽！ 楚宁的瞳孔猛地一缩。 季沉舟的眼神落在楚宁身上，冰冷又不含一丝感情。 而后，楚宁听到他说：“我们又见面了。” 第23章 残余手稿 这大概又是个不怎么愉快的见面。 楚宁手中出现一把长刀,反手一刀砍碎周围的冰壁。 碎冰块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楚宁持刀立身站在后面，一脸冷然地看着季沉舟。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清宁市的春天夜晚寒冷,凛冽的寒风把两人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楚宁抬头看向季沉舟，半弯的月亮悬在他身后，他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 那短短一瞬间，楚宁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从季沉舟是什么时候来的,到季沉舟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只能说,季沉舟比她想象中还要棘手些。 两方对持，谁也没有先动手,这样的气氛却让0612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季沉舟是九阶的丧尸王，楚宁也突破进入体术八阶,两人算是不相上下,如果硬拼,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 0612现在唯一担心就是，他们脚下踩得是清宁大学的土地,这里是丧尸的老窝，季沉舟若是召唤其他丧尸,宿主可就危险了。 楚宁虽然能伪装成丧尸，但本质上还是人类，没有命令低阶丧尸的能力。 和0612一样提心吊胆的还有另外两个。 林戈和沈黎藏在树上,林戈拉过一根树丫，用浓密的树叶遮住自己，一边偷偷往下面望,一边担心地说：“沈黎，你说往不会对楚宁大人做些什么吧？” 沈黎坐在更高处，一脸兴味，眼里全是看戏，随口说：“这我可就不清楚了，谁知道王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林戈：“可是我有点担心，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像不怎么好。” “这个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沈黎白了他一眼，继续看下面：“不过有一点我不清楚，为什么王下午就猜出楚宁大人藏在这里，还非要等到晚上才过来。” 林戈没他想的那么深，不明所以地问：“难道不是因为王担心那几个人类怀疑吗？” “不被怀疑那还不简单，随便找个有精神系异能的丧尸，编制个幻境困住那些人类不就行了。” “我怎么感觉，王好像是在故意等着楚宁大人出来一样。” 季沉舟踩在地面上，一步一步朝楚宁走来。 楚宁面无表情，抓着刀柄的手却紧了几分。 在距离楚宁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时，季沉舟突然停了下来，率先开口道：“我们谈谈吧。” 楚宁脑海中第一想到的就是：谈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要知道，上一次见面，季沉舟还掐着她的脖子，想要把她置于死地。 现在这是第二次见面，季沉舟突然要和她心平气和地谈谈，前后变化那么大——楚宁只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楚宁的表现似乎也在季沉舟的预料之中，他从空间里拿出几张泛黄发旧的纸张，齐齐摊开，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楚宁瞳孔猛地一缩。 上面的全都是楚瑜的笔迹！ 毫无疑问，这些纸张就是笔记本里被撕掉的那几页，记录着楚瑜研究红色藤蔓的关键资料。 只是楚宁没有想到，这些居然在季沉舟手里。 楚宁犹豫了一下，沉默地把刀插|回刀鞘里，向前一步与季沉舟面对面站立。 “你想谈什么？” 季沉舟将手稿收了回去，“关于丧尸，关于清宁市粮仓。” 他将目光落到楚宁身上。 “还有你。” 楚宁皱着眉头，伸出四根手指比划，“三张手稿，三个问题。” 季沉舟倒是很好说话，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只是第一个问题刚一出来，楚宁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凝重起来。 “清宁市粮仓那些丧尸全部变异，是你造成的吗？” 清宁市粮仓，自从出来后，楚宁再也没有回去看过，所有也不清楚现在里面是什么样子，突然听到季沉舟说变异，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什么变异？” 季沉舟看了她一眼，从空间里拿出一枚灰白色的晶核扔给楚宁，“变异后的丧尸，他们的晶核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又补加了一句，“包括三只八阶丧尸。” 听到这话，楚宁身体一震。 在她所经历的两起由藤蔓花引起的暴乱中，所涉及的变异动物也好，丧尸也好，最高的不超过七阶。 楚宁也由此推断，那株红色藤蔓的母体的寄生能力应该受自身实力限制，等阶越高，越不容易被母体寄生，现在季沉舟说有三只八阶丧尸被寄生，也就是说，在这过去的一个月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让母株的实力大增，它现在可能远远不止八阶。 这真是一个相当棘手的事情，红色藤蔓显然不是什么良善的植物，孢子寄生其他物种，暗地吸收晶核里的能量，这种事情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它的存在，不管是对人类，还是对丧尸，还有变异动物还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楚宁现在更担心另外一件事，江宇身上有寄生的红色藤蔓，那么和江宇一起去往晓光基地，同为父亲研究生的沈丘岚，他是否也被寄生了？ 关于那天在清宁市粮仓发生的事情，楚宁悉数告知季沉舟，临了补充一句，“那些丧尸变异的经过大抵就是如此了，至于相信不相信就全凭你自己了。” 说完，楚宁伸开手，见季沉舟没有动作，皱着眉头说：“第一个问题已经回答了，一张手稿。” 手稿落到楚宁手里，她仔细看两眼，确定是父亲楚瑜的笔迹后，提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来点。 季沉舟这个丧尸王虽然冰冷，信誉还是有保证，没有拿假手稿来骗她。 一张手稿到手，楚宁心情很好地问：“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你没有被寄生？” 为什么没被寄生？ 当然是因为吃了回春丹，但这要怎么说，要怎么解释她手里有修仙界的丹药？ 楚宁：“我只能我说那种红色藤蔓的孢子无法寄生在我体内。” “寄生免疫？” “算是吧。”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楚宁话音刚落，却见季沉舟视线垂下，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个子很高，楚宁堪堪达到他下巴，这种身高差让楚宁心里有些不甘，总觉得自己气势上被压了一头。 当季沉舟这样低头看着她时，楚宁心里一颤，手瞬间就落到刀柄上，差点挥刀砍了过去。 回过神来，楚宁这才发现是自己神经太紧绷了，按耐住想要挥刀砍过去的冲动，楚宁也抬头与季沉舟的视线对上。 这样近距离观察季沉舟，对于楚宁还说还是头一次，上次虽然离得也很近，但那是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楚宁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只是大致看了几眼，知道自己的命定男主长得很不错。 现在仔细一看，季沉舟似乎比她印象中更好看不少。 他应当归到浓颜系一类，只是周身冰冷的气息冲淡了亲和力，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双如血一般的红色眼睛，很漂亮，像是最纯粹的红宝石，可楚宁总觉得有些违和，总觉得这张脸上不应该是这双眼睛，可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楚宁也想不出来。 季沉舟看着楚宁，总觉得有些熟悉，就像他看到笔记本上写着他是程教授的学生时，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那早被遗忘的，关于他还是人类时的全部记忆。 “你是谁？” 楚宁只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解，她是谁？ 她当然是个人类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还是说季沉舟忘了她是谁？ 上次还掐着她的脖子，想把她的头拧下来，差点要了她的命，她离开的时候还听他说下次最好不要遇见他，丧尸王的记性应该没那么差吧。 季沉舟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矛盾，还没等楚宁开口，他就已经向后退了一步，和楚宁拉开距离。 三张手稿全部回到楚宁手里，只是还没等楚宁高兴一阵，蓝色的水柱凭空出现，缠住了楚宁的手脚。 季沉舟又恢复成那个冰冷的丧尸王，“我说过，下次再见时，我一定会送你去地狱。” 楚宁挣开水流跳到地上，拔刀指向季沉舟，嘴角带着不惧的笑，“我也说过，这句话我迟早有一天要还给你。” “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季沉舟笑了，手上象征水系异能的蓝色光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通体漆黑的藏刀。 没有异能，这是一场纯粹的厮杀，刀与刀的碰撞，在黑夜中响彻四方，两人的身影快的之间残影，每一刀都没手下留情，刀刀都往致命处。 又是一刀砍来，楚宁抵抗，刀刃正劈在刀背上，巨大的力道让楚宁连着后退几步，还未等她站稳，凛冽的刀光直朝她的脖颈，楚宁果断朝后一滚，躲了过去，而她刚才所站的地方，地面上已经多了一刀深深的刀痕。 这一刀若是砍在她身上，估计她现在已经血溅当场了。 楚宁持刀站了起来，微微喘息着，眼睛依旧亮的惊人。 眨眼之间，季沉舟已经来到楚宁面前，楚宁反手抵住季沉舟的刀，鹞子翻身踢到季沉舟手腕上，黑色的藏刀脱手，顺着力道落到不远处，直直地插到草坪里。 趁着季沉舟手里没武器，楚宁趁机反攻，密集的刀影下，季沉舟连连后退，他眸色微沉，在楚宁再一次举刀的时候，正面迎了上去，他的左肩结结实实挨了楚宁一刀，一声清脆的响声同时响起。 他抓住了楚宁的右手，一下便让楚宁的右手脱臼，楚宁疼得脸色苍白，手里的刀没握稳，带着季沉舟的血一块跌落到地上。 这下两人都没了武器。 楚宁咬牙，忍住疼痛，勾住季沉舟的小腿，在他扼住她的脖颈之间，使劲一拉，两人重心不稳，齐齐倒向地面。 楚宁借此机会，用完好的左手拔出绑在腿上的匕首，朝季沉舟狠狠刺去。 旁观者0612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但是在另外两个人眼里，这个打斗完全就变了个味道。 由于怕季沉舟发现他们在偷看，林戈和沈黎只好远远地躲在树上往下望。 丧尸的视力虽然好，但终究不是望远镜，他们也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 于是在他们的视野里，就是一下场景，季沉舟和楚宁聊了一会后开始切磋，两个人拿着刀你来我往，然后——在一起拥抱了！！！ 这是什么发展！ 刚知道自己是楚宁大人命定Alpha的林戈瞪大了眼睛，不解问：“不是说我才是楚宁大人的命定alpha吗？” 吃瓜吃到兴头上的沈黎勉强错开眼神，语重心长地说：“林戈，其实有一件事我忘了给你说。” “那就是一个omega其实可以有很多个命定alpha的，但是这些命定alpha和omega还有匹配度，匹配度越高的alpha越容易被omega吸引，也更适合那个omega。” 林戈有些不解，“所以？” 沈黎：“所以说，虽然你是楚宁大人命定alpha之一，但是你的匹配度可能比不过王，然后……” 他抛给林戈一个安慰的眼神。 听到这些，林戈有些失落，但是转念一想，王那么厉害，既然自己是alpha，那么王一定是更厉害的alpha，那么他和楚宁大人更合适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相通了这些后的林戈，很愉快地加入了和沈黎一起吃瓜的队伍。 而在事件的中心，楚宁和季沉舟的情况并不像两人脑补的那么浪漫。 楚宁压在季沉舟胸膛上，锐利的匕首直指他的晶核，季沉舟躺在草坪上，单手扼住楚宁的脖颈，头发微微凌乱，左肩被砍伤的地方还在流着血，浸透了衣服，朝土地下方渗去。 两人在僵持，只要有一方动手，那么另外一个人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挣个鱼死网破。 夜风吹来，季沉舟抬头，看着压在他身上的人类少女，黯淡的月光落在她的背后，她手里锋利的匕首刃尖闪着幽幽的光。 季沉舟毫无怀疑，如果可以，她一定会毫无犹豫地将匕首刺下，将代表他生命的晶核彻底刺穿。 不过可惜， 她没这个机会了。 第24章 逃出 季沉舟身上闪过一丝金色,金系异能的作用之一就是让异能者的躯体变得如金属般坚硬，无坚不摧。 只要季沉舟开展金系异能，就算是楚宁天生神力,也无法用匕首伤及季沉舟分毫。 金系异能护住晶核所在的位置，就当季沉舟想要反转局面，却突然发现—— 自己动不了了！ 全身上下的肌肉像是麻痹了一样，都动弹不得，他甚至无法抬起自己的手指。 季沉舟神色一凛,朝楚宁看了过去。 这时一只白白小小的兔子跳到楚宁手里,得意地朝季沉舟甩耳朵。 楚宁在发现季沉舟护住晶核后，当即翻身下来,带着刀和云朵，以最快的速度朝清宁市外奔去。 云朵现在五阶的变异动物,麻痹这个技能虽然对季沉舟也有效，但是持续时间最多不超过十秒,既然杀不掉季沉舟,那就利用这十秒的时间,能有多远跑多远。 拼速度的话，季沉舟肯定比不过她。 十秒的时间很短,季沉舟很快从麻痹状态恢复过来，但是楚宁早就已经乘着这段时间逃走了。 季沉舟看着远方,眼神晦暗不定，良久，他站了起来,将藏刀擦干净收好。 肩膀上还有楚宁造成的伤口，能看到狰狞的血肉往外翻，一动就有血流出来。 那血不是人类那么鲜红温热,而是暗黑粘稠，像是在提醒季沉舟，他已经死了。 水系异能作用在伤口，蓝色的水流清洗这污血，这种极度痛苦的操作，季沉舟脸色却没有办法表情，连皱一下眉头都没有，仿佛根本没有疼觉一样。 季沉舟没有下令让清宁市的丧尸追杀楚宁，连续两次从他手里逃脱，季沉舟脸上带着一抹冷笑。 不管怎么样，她也只能死在他手里。 楚宁这边，她飞快地穿过街道，高楼大夏从她身旁快速掠过，尽管已经很累了，脱臼的右手也在隐隐作痛，但是楚宁仍旧没有停下，不断地往前跑。 直到太阳升起，清宁市远远的落在身后，楚宁提着的心这才放松了下来，在路边找了个空旷的加油站，确定里面没丧尸，也没人后，才安心地走进去。 回到安全的地方，楚宁感到自己身体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松开，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无力地倒在椅子上。 肚子也在咕咕作响，自从进了防空洞后，除了一点压缩饼干和清水，楚宁就再也没吃其他东西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吃些东西，不然她可能没被季沉舟杀死，反倒把自己给饿死了。 看着极度不自然的右手，楚宁咬牙，左手按在脱臼的右手。 又是咔嚓一声，脱臼的右手重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而楚宁疼得脸色苍白，头上大汗淋漓。 又休息了好一阵，楚宁终于有力气了，她从系统空间里找出小炉子和几个煤球，然后把自己之前种的西红柿拿出来，给自己做了碗简单的西红柿面。 热腾腾的汤顺着食道滑到胃里，暖腾腾的感觉让楚宁觉得自己还活着，云朵挨着楚宁坐着，乖乖地啃着一半胡萝卜，0612则在收索附近地图，等楚宁吃完饭后和她商量下一步该去哪个地方。 这是难得的悠闲的时间，暖洋洋的阳光照进空荡荡的加油站，楚宁心里也不由得感叹活着真好。 吃过饭，楚宁拿出了季沉舟给她的那三张剩余手稿，也就是楚瑜关于红色藤蔓的研究资料。 “七月十五日，我正式接手那株红色藤蔓，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仅仅一夜，这株藤蔓就已经从七十五厘米长到了一百一十五厘米，它在疯狂增长，藤蔓下面的土地都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我让学生将藤蔓移植到我所在的试验田里，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在移植的过程中，我们在藤蔓的根下，发现了一具白骨，那是它的上一任研究者，小陈的骨头。 藤蔓细密的根紧紧地缠着骨头，从他身上吸收完所有的养分，太恐怖了，这个藤蔓简直就是个恶魔。” “七月十六日，昨天警察来了，为了小陈尸骨这件事，事发地点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案件陷入僵局，那些警察似乎并不想接手这起案件，连续的病毒感染者已经让他们心力憔悴，现在又来了个植物杀人。” “七月十七日，案件出现了转机，一个学生的宿舍窗口正对着藤蔓生长的地方，案发当天，他的摄影机放在阳台上取材，正好照到了小陈消失的那一幕。 模糊又小的镜头里，我们看到小陈扛着锄头，走到藤蔓面前，他举起锄头，在藤蔓旁边挖了一个深坑，然后自己跳了进去，那些红色藤蔓像是活了一样，将周围的土重新推回坑里，小陈就这样消失了。” “七月十八日，自从迁移后，那株藤蔓的生长速度开始变慢，可今天又突然增高了十五厘米，挖开下面的土一看，果然又出现了很多白骨，大多是鸟类的，还有小部分是犬类的，我想到最近两天有老师给我说家里的宠物丢了，应该就是这株藤蔓做的。 它的生长离不了血肉，血肉越多，它的生长速度越快。” “七月十九日，那株红色藤蔓已经比我还要高了，现在足足又一百九十厘米，为了防止它继续猎杀其他动物，我和学生特地在外面罩了一层玻璃罩子，尽管如此，红色藤蔓根下的尸骨还是越来越多，它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七月二十日，我写这些的时候，手指还在颤抖，说实话，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婉清，今天我带着宁宁去试验田，我去办公室拿研究资料的一刻功夫，回来就看到宁宁在玻璃房里，那棵红色藤蔓紧紧缠着她，想要把她往土里拽。 我慌不择路地拿刀砍开藤蔓，将宁宁抱了出来，她双眼无神，一直盯着某一个地方，直到晚上，宁宁才恢复过来，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说不知道，只觉得脑袋晕晕的，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棵藤蔓就是个魔鬼，一个迷惑人心的魔鬼，我不能再继续这个研究了，如果再把它留着，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算被学校开除，我也一定不能留下那株藤蔓。” “七月二十一日，今天是个阴天，和我的心情一样糟糕透了，我试了诸多方法，可都无法杀死那株藤蔓，火烧刀砍，把它放到阳光下暴晒，所有方法都不能杀死它，它的再生能力惊人，这根本就不是正常植物该有的，我该怎么办？” “七月二十二日，今天那株藤蔓顶上出现了一个白色花苞，我翻遍了所有书，也没有找到常青藤会有这样的花苞，是变异导致的吗？” “七月二十三日，那株藤蔓仍旧被我放到空地上暴晒，可它仍旧安稳地活着，不过我似乎发觉一个很不一般的事情。 红色藤蔓的藤条很多，扭曲垂在一旁，没有任何章法，但是有四条最为粗壮的藤条紧紧护住根部的一个地方。 我假意将它重新栽回土里，趁着藤条松开时看到，那里面有一个绿色的小石头，我还没触碰一下，一根藤条突然狠狠抽到我身上，我猜想这可能是这棵魔鬼植物的弱点，我又尝试了很多次，用一身伤口换来一个结果：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七月二十四日，变异病毒已经到学校里的，有几个学生被感染病毒，发了狂，警察很快就赶了过来，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警察居然将那些学生全都击毙。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程教授站在我身边，短短十几天，他像是老了好几岁，他弯腰咳嗽，站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学生季沉舟，他看了愤怒的我一眼，以一种非常悲哀的眼神看向那些死去的学生。 我听到他说：“楚瑜，没救的。” 【是在说地上的学生，还是在说我们。】 第25章 还是最大的那块 “七月二十五日,感染病毒的人越来越多了，清宁大学附属医院人满为患，每间病房里都绑着被感染的病患,绝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七月二十六日，今天是宁宁的生日，我的女儿今天十三岁了，婉清说要给她做个小蛋糕庆祝一下,宁宁说她也要做一个,结果手忙脚乱的，烤出的小蛋糕塌了,为了不打击她信心，我很给面子地全吃完了,也忘记告诉她糖放得太多，爸爸的牙齿都要甜倒了。” 看到了这里,楚宁噗嗤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七月二十七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江宇和沈丘岚在背着我做些什么，他们到试验田的次数比之前更多,可试验田里只要那棵红色藤蔓，我问他们，他们也都含糊其词,希望是我想多了。” “七月二十八日，那棵红色藤蔓最近两天的增长速度太快了点，现在足足有两栋楼那么高,我最近在它身上实验了各种除草剂，但对它都没有任何影响，它依旧顽强地生长那里，简直就像一块顽固的狗皮膏药。” “七月二十九，今天我又去了医院，在那里碰到了程教授，他面色凝重，我问他才知道是那些感染病毒的病人出现了变异。 他们的血液变得粘稠暗红，而且具有强烈的腐蚀性。 他的研究室里放了很多份血液样本，我看着那些暗红色的液体，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向程教授要了一份血液样本，带到了红色藤蔓那里，将病人的血液全部浇在它的根部，几乎是浇上的那一瞬，红色藤蔓发疯似得抽动藤条，我狠狠摔倒几米远，肺部火辣辣的疼，但是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它明显萎靡了几分。” “七月三十号，那株红色藤蔓似乎具有一定智慧，昨天我把病人血液浇在它的根部，今天只要我一靠近，它就挥舞藤条抽上来，这可真是个棘手的事情。” “七月三十一日，那株红色藤蔓的花开了。” 日记到这里就停下了，楚宁隐约记得，差不多也是这儿时候，大学城那些丧尸突然□□，大学城逐渐失守。 粮食消耗的很快，有一次出门寻找食物，楚瑜被丧尸咬伤，在未完全变异前见了妻子女儿最后一面，然后笑着开枪自杀。 楚宁和母亲宋婉清跟着父亲的两个学生，江宇和沈丘岚一起逃离大学城，在逃离大学城的途中，宋婉清感染病毒，感染病毒后有一部分人会挺过去得到异能，但宋婉清没那么幸运，她变成了丧尸。 然后，就剩下楚宁一个人了。 阳光渐渐西斜，楚宁将这三页纸夹回笔记本里。 现在看来，那株红色藤蔓是个智慧型变异植物，可以迷惑生物心智，以血肉为食，孢子寄生在其他生物体内，吸收其他生物晶核里面的能量传给母体，但被寄生的生物会神经错乱，变得狂躁易怒，极具有攻击性。 它也有弱点，是楚瑜总结出的两点，一是根部的绿色小石头，这可能是那个红色藤蔓的晶核所在点，二是丧尸的血，具有腐蚀性，能给红色藤蔓造成明显伤害。 那个险些吞食童年的她，造成八年前清宁大学失守，八年后清源山变异动物近乎全部覆灭的红色藤蔓，也是她父亲楚瑜冒着被开除风险也要除掉的红色藤蔓，楚宁突然很想会会它。 最好也能把灭了。 打定主意后，楚宁决定去晓光基地，既然江宇在那里，那么沈丘岚也应该也在那个地方，只是不知道，看到本应该死去的她站在面前，沈丘岚会是什么表情。 楚宁打定好主意，这边0612已经把去晓光基地的路线给规划好了，把地图传给楚宁的时候，0612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宿主，你不怕在晓光基地遇到季沉舟吗？” 经过它这么一提醒，楚宁也突然想起来，貌似季沉舟也在晓光基地，还伪装成了人类，这就有意思了，在清宁大学这个丧尸窝里，她时时刻刻提防着季沉舟出现猜穿她人类的身份，要是在晓光基地，这下提心吊胆的人该换成季沉舟了吧。 晚上，楚宁在加油站里找到一张竹床，铺上自己的被褥，耳边没有丧尸的嘶吼声，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一早，天边泛着霞光，楚宁吃了点食物，将睡得晕晕乎乎的云朵放到口袋里，开始沿着地图朝晓光基地行去。 晓光基地在安南市，和清宁市之间隔了一个省，开车的话也要两三天，楚宁走了两个小时，看着地图上的红点移动了微不可察的距离，顿时明白了，若是靠自己的两条腿，说不定走上半个月都走不到晓光基地。 就在她犹豫是回清源山找变异松鼠，还是去附近城镇找辆完好的车时，0612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 “宿主，前方三千米，有一群人遇到了丧尸，貌似情况有点不妙，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楚宁自然是答应了，快步朝0612所说的位置奔去。 还未到，楚宁远远地看到异能碰撞发出的光芒，雷系异能的紫色电流在空中闪烁，重重劈在人类周围的丧尸身上。 丧尸浑身焦黑得倒下，还没等方峤松一口气，后面的丧尸又源源不断地补了上来，这些丧尸像是无穷无尽一样，方峤狠狠骂了一句，将扑到队友身上的丧尸轰飞。 若是平常，方峤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四阶五阶的丧尸，一招就能轰倒一片，可是之前带领队伍逃离粮仓时，他和两只八阶丧尸正对面碰上了，虽然最后还是逃了出来，但是他的异能还有晶核几乎消耗殆尽，现在完全就是在强撑着。 周围的丧尸步步紧逼，方峤不断地使用异能，手里的雷电越来越黯淡，方峤额头上一片冷汗，他察觉到，自己快要到极限了。 要死了吗？ 要死在这里吗？ 就在方峤绝望的时候，一道锐利的刀光闪过，围在面前的丧尸齐齐倒地，暗红的血液喷出，一个手持长刀的冷淡少女毫不留情地收割丧尸的性命。 她穿梭在丧尸群中，黑色的长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右手手臂两侧缠着绷带，左手持刀，却也同样灵活，刀刀都砍在丧尸的致命处。 围在方峤等人身边密密麻麻的丧尸，硬生生被楚宁砍出一条血路出来。 那双平淡的杏眼看向方峤，少女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还不走？” 方峤回过神，连忙带着人跟随楚宁一起冲了出去。 带着几人逃出去后，和方峤交谈，楚宁这才知道自己救得居然是晓光基地的人，这下不用回清源山，也不用找车了，方峤主动答应带楚宁一起去晓光基地。 楚宁这边高兴，季沉舟这边却没那么好心情了。 季沉舟看着试验田里各式各样的蔬菜，还有在田里除草浇水的丧尸，脸上一贯冷漠的表情顿时出现了裂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丧尸，种菜？ 季沉舟再怎么也没办法将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 他不过就才离开了一个月，这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戈没看到季沉舟黑着脸，跳到沈黎的菜地里，趁着沈黎不在，偷偷看了周围，飞快地摘了两三个西红柿揣在怀里，几步跳到田埂上，献宝般将最大的那个递给季沉舟。 “王，你快点尝尝，这个红色的果子超级好吃的！” 见季沉舟半天没伸手，林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西红柿，最后了然地点点头，手里一团蓝色的水球包裹着西红柿，林戈左右晃两下，撤去水球，将还带着水珠，看起来格外诱人的西红柿重新递到季沉舟面前。 “王，我洗过了。” 季沉舟：…… 这根本不是重点。 正当季沉舟想要问林戈这是怎么回事时，路过的沈黎眼尖地瞥到林戈手里的西红柿，那么饱满鲜红的西红柿，除了他种的，还能有谁？ 林戈在偷他的菜！ 明白了这一情况是沈黎气得不轻，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种的西红柿长势最好，那些种不好菜，又没脸没皮的丧尸经常过来偷他的西红柿，今天他可逮住一个了。 沈黎过去，一脚揣在林戈的屁股上。 “臭小子，你在干什么！” 林戈听到声音，吓得一抖，怀里的西红柿全塞进空间里，手里准备递给季沉舟的西红柿没拿稳，咕噜咕噜滚到草地上。 沈黎见状，脸色黑了一分。 没有种过菜的丧尸不会感受，那种看着种子发芽抽条，到开花结果，青涩的果子慢慢变得鲜红饱满，咬下去就是酸甜的汁|水的满足感，这些西红柿就是他的宝贝，林戈偷了不说，还敢把它扔了。 眼看两个丧尸要打起来了，季沉舟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忍无可忍地说：“都给我住手。” 丧尸王的命令，没有丧尸能够抗拒，沈黎和林戈互相看了一眼，都停了下来。 季沉舟看着身后规划整齐的试验田，就感到头疼，索性移开视线，指着地里的那些蔬菜问道：“给我一个说法。” 沈黎明白季沉舟想要问什么，正打算将楚宁之前做的那些实验，还有这些丧尸可以吃的蔬菜的种植方法，一一告诉给季沉舟。 但是林戈误会了季沉舟意思，以为他在问为什么没有他的菜园子，于是抢在沈黎之前，邀功般地说： “王，你放心，楚宁大人给你留的有地。” “还是最大的那块！” 第26章 人总是会变的 越野车一路前行,过了两天，楚宁跟着方峤等人，终于到了晓光基地所在的安南市。 楚宁末世前没来过安南市,也不知道这里之前是什么样子，但就现状来说，许是经常有丧尸入侵的缘故，安南市要比清宁市更加残破一点，基地的灰色高墙都透露着一股子肃杀的气氛。 但也更加热闹,更有几分人气。 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些出任务的异能者,虽然面黄肌瘦，但是精神头都还在,偶有几个豁达的，出门时和门口的卫兵攀谈,脸上还会露出爽朗的笑容。 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 楚宁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观察的视线。 托方峤的福，楚宁进入基地没受到太大刁难,虽然楚宁觉得这可能也有季沉舟在前面铺垫,导致她这个流浪幸存人类的出现才显得不是那么突然。 毕竟都有人能在丧尸遍布的清宁市活下来,那她一个人脱离基地生活八年也不算什么怪事吧？ 然后就是惯例的检查，楚宁被一个女医生带到小房子里,经过一大堆仪器的检查，有些楚宁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不免好奇多看了两眼。 那医生见楚宁和她女儿年龄差不多，不免多关照几分，她看到楚宁的小动作,不由笑了起来。 一路下来，楚宁虽然态度温和，脾气也是好得不行,但医生也看出来，她骨子里透出的那股疏离感，浓烈到再多热情都化不开。 只有这个时候，那偷看两眼的小动作，倒是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天真。 若是没有末世，没有丧尸，还陪着父母身边的她，现在应该还在上学吧。 医生感叹了句，又继续忙碌自己的工作，楚宁倒是问了两句，才知道这些仪器是末世后才发明制造的，大多数原理楚宁不懂，但也清楚有些是末世前没有的。 异能出现后，基地里的那些研究人员就开始尝试将异能运用到实际，人类在危机的时候潜能最大，那两年的研究成果简直如井喷爆发，生活上，晶核逐渐取代了电力，用来支撑各种电器的运转，包括楚宁现在看到这些仪器， 检查报告很快出来，楚宁除了营养不良外，其他方面都和正常人类无异，也没有感染丧尸病毒。 检查报告上还有关于异能的项目，楚宁思考了一刻，最后决定不把自己的异能说出来。 这几天在路上，楚宁旁敲侧击地问了下方峤，发现方峤所知道的异能者里根本没有人和她拥有同样的异能，这种特别可不是楚宁想要的，说不定就被什么变态科学家绑走切片研究，为了安全着想，楚宁在那张检查报告上写了个“无”。 拿着检查报告，楚宁顺利地跟着方峤进入晓光基地。 高大的城墙将外面的丧尸和危机挡住，然而墙内人的生活却依旧不那么乐观，梁禹上次带回来的近万斤粮食，听起来似乎很多，但对于人数超几十万，规模极为庞大的晓光基地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异能者可以出基地猎杀变异动物，除了自己吃，还能交给基地兑换贡献点，用来兑换其他粮食，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没有异能者那么强悍的体魄和异能，离开基地遇到丧尸或是变异动物，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晓光基地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基地内拥有大量土地，普通人可以租借土地，种些粮食和蔬菜，每年只需要上交一半收成作为租地税即可。 听方峤说，不知道是种子不好，还是土质太差，又或者是这些人不会种地，总之每年的收成都特别差。 往年还好点，今年的冬天，有土地的人几乎都颗粒无收，可以说是雪上加霜了。 楚宁听完后，想到之前在爸爸书房里找到的那些改良种子和书，若有所思。 方峤将楚宁带到了十区，十区到十三区都是普通人的住所，虽然是救命恩人，方峤也不能违反规定带楚宁进入更里面。 他退而求其次，带着楚宁去了十区的办事处和交易大厅，用自己的贡献点，为楚宁租了一年房子，里面还配的有各种家电。 方峤临走之际，楚宁把他叫到一边。 “我能向你问两个人吗？” 方峤以为楚宁是有亲人或者认识的人在基地，点点头，“你问吧，我要是不知道可以帮你去户籍处查查。” “应该不用，”楚宁笑了笑，笑意却不及眼底，“我想他应该会很有名。” “谁啊？” “沈丘岚，还有，”楚宁顿了一下，“季沉舟。” 方峤瞳孔猛地一缩。 —— 告别了方峤，楚宁拿着自己新到手的身份卡，沿着地图到了自己暂时的家。 不大的房间，大概五六十平方，一室一厅带小厨房，厨房里还有冰箱，里面放着一阶冰系晶核用于制冷。 搬到新家，楚宁收拾了半天，添了些自己喜欢的小东西。 中午，楚宁随便做了些吃的，又从空间里找出两枚低阶的毒系丧尸晶核，给云朵当午餐。 云朵现在已经六阶了，自从拥有食毒性后，它进阶的速度变快，但体型却没怎么变，还是小小的一团，白白软软的像个糯米团子，现在这个糯米团正抱着晶核，用牙齿慢慢啃着，长长的耳朵因为用力一颤一颤的。 楚宁有些坏心地戳了戳它的肚子，云朵没防备，脚下没站稳，“啪唧”一下，抱着晶核在桌子上滚了好几圈。 楚宁哑然失笑，忙把它接在手里。 云朵晕晕乎乎的，茫然地抬头看着楚宁，三瓣嘴微微张着，露出两个略微尖利的小门牙。 自从云朵升到六阶后，楚宁就发现它的牙齿出现了一点变化，兔子的门牙扁平而且会不断生长，它们需要不断吃东西来磨牙，所以云朵经常吃萝卜，但是进入六阶后，云朵这种磨牙性进食就少了很多，而且牙齿不断往尖利方向发展。 楚宁后来问了0612，0612说是云朵吃了太多毒物进化出了毒性，当时楚宁还惊奇地摸了摸云朵的牙齿，思索自家云朵是不是拿了升级流剧本。 吃饱喝足后，楚宁开始思索之后下一步该怎么做，从方峤口中，楚宁得知沈丘岚现在是晓光基地四区区长，但是关于季沉舟的一些事，方峤遮遮掩掩，眼神躲闪，似乎不想多说。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当初看到他身边围着的那些丧尸，楚宁心里就猜到了一二，按照行程，季沉舟现在应该还在清宁市，楚宁估计离他回基地至少还有两三天，在这两三天内，她要想尽办法见沈丘岚一面，问清楚那棵红色藤蔓的事。 0612悄悄探出头：“宿主，你说那个沈丘岚真的知道红色藤蔓的事吗？” 楚宁：“不说一定，他至少也知道七八分，当年和我们一起逃出来的那些人，沈丘岚和江宇的关系最要好，爸爸日记里也说他们在末世后经常去找试验田找那棵红色藤蔓，既然江宇身上有红色藤蔓留下的种子，那么沈丘岚身上应该也有。” “沈丘岚和江宇觉醒异能时我就在旁边，他们两个的天赋差不多，江宇死时只有五阶，按道理沈丘岚也差不多，但他现在却有七阶，而且听方峤说，在当上四区区长之前，沈丘岚的进阶速度就很快，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异能者，你觉得他有足够晶核来快速提升异能吗？” 0612感觉一股凉意涌上后脑勺，它哆哆嗦嗦地说：“宿主，你不会怀疑沈丘岚和那棵红色藤蔓背地里有什么联系吧？” “差不多。” 楚宁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个结实的背包，从空间里拿了几袋小包的大米和面粉放到里面。 0612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可他也是人类啊？” 身为系统的0612没有太多复杂的情感，它完全想像不出为什么会有人会跟一个吃掉他同类的魔鬼私下勾结，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事吗？ 最开始的清源山变异动物兽潮，后来的清宁市的丧尸潮，下一个，可能就到人类了啊！ 那个沈丘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楚宁没有抬头，“0612，有些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他们过得好，那么无所谓同类，无所谓什么未来，他们眼里只有自己。” 0612呐呐道：“那个沈丘岚之前就是这个样子吗？” 楚宁拉背包拉链的手顿了顿，语气很轻，“谁知道呢？” 她记忆的沈丘岚和江宇，是跟在父亲身边，笑得阳光俊朗，又意气风发的少年。 也是为了拖延一刻时间，亲手把她推到丧尸群，拥有狰狞面目的恶魔。 人总是会变的，这点楚宁早就清楚了。 她沉默拉上最后的拉链，戴上帽子口罩，又找出一件黑色男式外套，宽大的衣服将她的身形完全遮掩。 0612见状，好奇地问道：“宿主，你这是要出去换东西吗？” 她们刚来到晓光基地，除了放在空间里的食物和被褥，其他地方还缺了不少东西。 楚宁笑了笑，将云朵放到口袋里，将帽子往下拉了一分，只留下一双眼睛。 “这里能换到的不止东西。” “还有问不到的消息呢。” 第27章 李墨 晓光基地十三个区,每个区都分布着交易大厅和交易街，流通货币的是基地贡献点，可以用贡献点兑换自己的需要的东西,但是基地在兑换时会抽取百分之一贡献点，有点类似末世前的商品税。 为了躲避这种商品税，有些人会采用以物易物的方法，因为这种行为不被允许，所以都是偷偷在暗地里进行,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定规模的“黑市”。 黑市的存在还是方峤悄悄告诉楚宁的，大概是猜到她手里有东西,但没有贡献点。 楚宁伪装好，确定从外面看不出本人后,慢步走进黑市，像她这副打扮,黑市里有不少,黑市是不被基地允许的存在,所以生怕被熟人认出来，然后告到上面。 楚宁拉了拉帽子,低着头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一个角落,把背包从肩膀上拿下来。 背包拉链微微开着，里面的大米和面粉清晰地印在过往人眼里，瞬间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眼神蠢蠢欲动。 食物紧缺，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黑市，一般很少有人拿出来换东西,要换的东西肯定不一般。 短暂骚|动一会，一个黑瘦的男子走到楚宁面前，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四处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你想换什么？” 楚宁同样压低声音，她的声音原本就有些沙哑，这样刻意压低，有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想换一些改装过的子弹和枪，我想出基地接任务。” 男人看了楚宁一眼，看她那单薄的小身板，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普通人和异能者都可以接基地的任务，但是为了不让人白白送死，基地有明确规定，异能者到达二阶，普通人成年且拥有改装枪，方具有出基地的资格。 这里的枪不是末世前的那些枪械，而是末世后经过改造，利用晶核作为驱动能的特殊枪械，威力极大。 虽然有这样的枪，但普通人还是很少出基地，原因无他，基地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仅仅凭借一把枪就想完好无损的回来，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有人都知道基地外面有很多好东西，但那些好东西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男人手里倒是有几把这样的枪，他看了眼背包里的粮食，将劝诫的话压回去，说道：“十斤面粉或者大米换一把枪，我还会另外送给你二十发子弹。” 楚宁想了一下，自己将来肯定会离开这个地方，换把枪也是早晚的事，眼前这个男人出的价格和交易大厅差不多，但附赠子弹似乎更加划算点。 想到这里，楚宁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男子的提议。 两人先去男人家里拿枪，拿到枪后，楚宁再把大米交给男人。 路上，男人和楚宁闲聊，也就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怎么有粮食还要买枪去基地外面？” 楚宁拉了拉帽子，小声说：“我哥哥是异能者，他之前出任务时失踪了。” 出去找哥哥啊，男人了然，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在安慰的同时也忍不住叹气，“哎，基地外面有丧尸和变异动物，我们这些普通人待在基地里面，不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况，小兄弟，你要是听大哥一句话，最好还是不要出去找你的哥哥，你是不知道，每年死在外面的异能者有多少。” 楚宁像是被吓住了，身体瑟缩一下，语气有些迟疑，“真的死了很多异能者吗？我哥哥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 男人的表情很平淡，像是再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你哥哥怕你担心，当然不会跟你说，基地外面那么多丧尸和变异动物，就算是异能者，死在它们手里的不是少数。” “如果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说不定出任务死的更多呢。” 对啊，每个月出任务时死几个人，多么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没一个人对此起疑心，如果楚宁不知道沈丘岚有鬼的话，说不定也不会怀疑这些。 末世后的人命，被一棵变异藤蔓玩弄于股掌之中，那些意外死亡的异能者，有多少是真正遭遇了“意外”。 拿到了枪，楚宁又回到黑市，又用同样的方法从其他人嘴里套出话，和第一位黑瘦男子的话大同小异，没有太大出入。 正要收拾回家的时候，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悄悄探出头，他看起来才五六岁，很黑很瘦，十根手指像是细小干枯的树枝，眼神紧紧盯着楚宁的背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楚宁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转头看着男孩，那小男孩吓得瑟缩回去，湿漉漉的眼神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楚宁突然想到了在清源山的那段日子，那些叠罗汉偷吃她杏花的兔子，她心里一软，拿出一包压缩饼干，隐蔽地朝男孩扬了扬。 那男孩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继续跟着楚宁，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晓光基地十区与十一区交界的安南河桥上，这里极度空旷偏僻，大片裸|漏的河岸，上面只有枯黄的荒草，呼啸的风吹过，连人的声音都被刮得支离破碎。 楚宁见周围没人，将饼干递给男孩。 那男孩手指紧紧抓住饼干，眼神似乎有些纠结，见楚宁要走了，他忙伸出手拉住楚宁的衣摆，在看到自己黝黑粗糙的手，他又羞红了脸，连忙将手背在身后，声音小得细若蚊蝇。 “不一样的。” 楚宁没听清，问道：“什么不一样？” 男孩像是鼓足了勇气，抬头说：“这个月的人数不一样。” 人数不一样？ 楚宁皱起了眉头，想要更加详细地问下男孩。 男孩低着头，耳朵尖黑红黑红的，小声地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我刚才无意间听到你问他们的话，不是故意的，就只有我一个人，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每天都待在基地南门，他们出去回来，我都记得，这个月少了三十九个人，比之前多了十几个。” 似乎是怕楚宁生气，他又小声说了一遍，“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这么谨小慎微，楚宁有些不忍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我并没有生气，你能具体跟我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头顶上温暖的感觉，让男孩表情一愣，紧紧扣着饼干的手指也松了几分。 从他话中，楚宁大概清楚了，男孩叫做李墨，今年七岁，是个孤儿，由于年龄不够又没有亲人，平常只好在晓光基地南门呆着，有点类似小乞丐，靠那些往来异能者的施舍活到现在，平时没有其他事，他就会记着来往的异能者，一个一个数，然后算一下有多少人没有回来。 楚宁发现，虽然这个叫做李墨的男孩总是低着头，很胆怯，但是记忆力真的是超乎寻常，堪比计算机，他能准确记住只见过一面的异能者，通过旁人的交谈中将姓名对应下，下次见面时就能准确喊出对方的名字，简直就是过目不忘。 李墨说，这个月和之前不一样，平常最多有二十个没回来，这个月有三十九，但是他们的任务都是差不多的，这种变化让他很害怕，担心是不是基地外面有什么可怕的丧尸或者变异动物，于是就跑到十区来了。 这个月突然有异能者减少？ 楚宁皱起了眉头，按道理来说，异能者突然减少一定会引起上面的目光，沈丘岚会这么做吗？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还是说，是那个丧尸王季沉舟吃了他们？ 第28章 一模一样 阴暗的地下室,沈丘岚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露，压低声音朝游荡的红色藤蔓吼道：“都说了多少次了,我现在没办法给你弄更多的异能者，基地那边已经开始怀疑了，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红色藤蔓伸展着藤条，像是一条条游动的暗红色的毒蛇，尖细的声音回荡在暗室内,透着几分阴冷。 “我要更多的血肉,你要是想不出办法，那我就把你变成我的养分。” 沈丘岚心肺处突然一阵刺痛,四肢百骸每一寸都像被敲碎了一般，晶核内的能量也在不断减少,这株藤蔓是真的敢吸干他！ 这个认识让沈丘岚眼中闪过一丝害怕，冷汗不停地沿着额头往下流。 他连忙伸手抓住附近的藤蔓,急匆匆地大声求饶,“够了,我错了，我会想办法给你弄更多的异能者,快停手！” 红色藤蔓狠狠抽了沈丘岚一下，直接抽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见他吃疼松手，这才慢吞吞地把藤条收了回来。 “如果不想下个是你，就给我动作快点。” 沈丘岚咬牙捂住伤口,低着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阴鹜的眼神。 “好。” 这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似的。 他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出了暗室,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从架子上找出酒精和绷带，为了不被人发现，沈丘岚只好自己一个人处理伤口。 伤口在手臂外侧，只是挨了一下，就已经皮开肉绽，伤口周围的皮肤开裂，一道道血痕铺展开来。 酒精接触伤口的那一刻，沈丘岚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忍不住暗骂那棵红色藤蔓神经病。 自从上次它去杀季沉舟失败后，就开始疯狂奴役他，让他送更多的异能者过去，他冒着极大的风险又送了五十个异能者过去，结果这家伙还不满足，还想让他找更多的异能者。 贪得无厌的家伙，是想逼死他吗！ 沈丘岚咬紧绷带，眼神异常阴暗凶狠。 可他却做不了什么，暗室里的只是它的分身，就算能杀死分身，它的本体还在那个峡谷里，他身体里也还有当初红色藤蔓种下的种子，只要那个恶魔想，他随时都可能被吸干变成个死人。 他好不容易，踩着江宇和其他人头上，一步步走到现在，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手。 他这么多年伏低做小难道要白做吗！ 所以，为了保住他现在的位置，他必须找更多的异能者给藤蔓送去。 反正不是他的命，他在乎什么。 沈丘岚阴沉沉地看了眼暗室，把酒精绷带放了回去，开始联系一个他许久未联系的人。 - 这几天楚宁在基地过得很忙碌，每天都在搜寻有关沈丘岚的事情，而且这件事不能放到明面上，0612也没在基地网络里找到什么有用信息，楚宁只好伪装成其他样子，在基地里跟人攀谈或是交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天都没得休息，楚宁回家时已经精疲力竭，所以打开房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季沉舟时，楚宁第一反应是摔上房门，背对着门板，疑惑地想自己是不是太累，竟然出现这种幻觉了。 而屋内的季沉舟刚转过头，口中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结结实实吃了一道关门羹。 季沉舟：……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到楚宁还在门外后，率先开口道：“见到熟人，难道你不进来聊聊吗？” “嗯，楚宁大人。” 楚宁只觉得他最后那个楚宁大人非常有灵性在里面，隐隐约约透着三分不屑七分嘲讽，对她这个伪装丧尸的人类进行了彻底的批判。 如果是面对面，楚宁一定会笑着给他一拳，她是伪装丧尸混进丧尸堆里，但季沉舟不一样是伪装成人类潜伏到人类基地吗？ 带面具的人笑话另一个带面具的人吗？ 楚宁打开房门，握在门把手的手臂肌肉紧绷着，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好久不见，季沉舟大人，你还活得好好的啊。” 她语气熟捻，像是在和阔别许久的老熟人说话，唯独那个“季沉舟大人”五个字咬得特别狠，腔调和季沉舟学了十层十。 季沉舟面色不改，淡淡道：“托你的福，现在活得很健康，毕竟楚宁大人那么费心，临走了还不忘把最大的那块地分给我，我要是死了，不是太对不起你的良苦用心了吗？” “哪里哪里，”楚宁关上房门，极为善解人意地建议：“我觉得你可以不活得那么累，譬如有时候，你也可以适当对不起我一下的。” 季沉舟：“……” 适当对不起她一下？ 意思就是叫他不要活喽？ 季沉舟不说话，冰冷的样子倒让楚宁看着顺眼了几分。 季沉舟看了楚宁一阵，良久才开口：“你现在和在清宁大学那时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嚣张了不少。” 楚宁：“……” 楚宁嘴角抽了抽，“请问你需不需要我送你一本现代汉语词典，看来你变成丧尸后，不但失去了人类的记忆，连最基本的词语意思都记糊涂了。” “嚣张可不是夸人的词。” 还没等季沉舟开口，楚宁又笑眯眯地把季沉舟堵了回去，“你不用跟我客气，考虑到清宁大学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丧尸存在，我可是把图书馆所有的词典都留了下来，现在存货还有很多呢。” 被质疑是文盲?丧尸王?季沉舟：…… 几轮下来，季沉舟发现一个事实，他可能能打赢楚宁，但他实在是说不赢楚宁。 无论他说什么话，正常的也好，不正常的也好，楚宁总会以一种非常和善的语气，把他的话全都怼回去。 她说的那些话，放在别人身上就是阴阳怪气，放在她身上，再配上那副温和的神情，和极为认真的语气，就会让旁人觉得—— 她全都是为你好！ 季沉舟声音有些低沉危险：“你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 楚宁反问：“难道你就不怕其他人发现你的身份？” 房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像死一般寂静，涌现着肃杀的气息。 两个人手里都握着对方的把柄。 楚宁知晓季沉舟是丧尸王，一旦被曝光，季沉舟关于丧尸吞并人类全部生存基地的计划就会彻底泡汤，可能再无重启的可能。 而季沉舟明白楚宁的本性，她对自己和丧尸下手果断，但一旦牵扯到同类，她那和她父亲如出一辙的正义感总会驱使她站出来，所以季沉舟知道楚宁不敢赌，一旦他的身份被拆穿，代价可能就是整个晓光基地，楚宁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 两个人都在互相牵制，谁也无法退让一步，谁也无法前进一步。 按道理他们应该相杀到老，不死不休。 但是现在，他们有了同一个敌人。 “我想跟你合作。” 季沉舟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你想灭掉那棵诡异的红色藤蔓，而我的目的和你一样。” “从你离开后，清宁市因为那棵藤蔓，又爆发了两次动乱，又有五名八阶丧尸被吸干晶核，七阶以下丧尸不计其数。” “变异动物那边也不安定。” “人类那边，也不是没事发生。” 楚宁听完，猛地抬起头。 季沉舟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出来，“沂南市有一个中等规模的人类生存基地，就在两天前，基地里的人类全部失踪，没有一个活口。” “沂南那边很少跟其他人类基地交流，被第一个下手也很正常。” “如果你不跟我合作，死掉的丧尸，人类，还有变异动物会越来越多的。” 在季沉舟说到沂南生存基地被全灭后，楚宁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因为她记得，当初和她们一起逃出大学城的那些人，有江宇，有沈丘岚，也有去往沂南基地的。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你不是想要杀我吗？为什么又想要找我合作？” 季沉舟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我很想要杀掉你，因为你是我认定的，唯一的对手。” “找你合作也是一样，因为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其他人。” “从某些方面来看，我们很像，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只不过我是丧尸王，你是人类，我们站在对立的身份上，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把你转换成丧尸。” “这样的白日梦你留着下辈子再做吧。” 楚宁也笑了，“不过跟我合作这种梦，这辈子说不定能实现。” 她是体术八阶，能够免疫红色藤蔓的寄生，季沉舟是九阶的丧尸王，拥有多种异能，还有极为强悍的体质。 从某种方面看，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去猎杀那棵红色藤蔓了。 合作关系暂时达成。 季沉舟：“现在看来，那棵藤蔓可以吸收丧尸还有变异动物晶核里的能量，但是对于人类，它虽然也能寄生，但目的并不是为了晶核里的能量。” 楚宁想了想：“它的进化和成长需要血肉，这血肉可能只有人类的才行，所以它才会寄生那么多人类，成为它的傀儡，为它专门找异能者。” “晓光基地应该也有这样的傀儡吧？”季沉舟道。 楚宁笑了下，“你这样问我，心里应该有自己的猜测才是。” 季沉舟：“我只想看看我们猜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楚宁：“要不要一起说出来看看。” “沈丘岚。” “沈丘岚。”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来同一个名字。 楚宁和季沉舟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的猜测，一模一样。” 第29章 有些开心而已 为了不让其他人起疑,楚宁和季沉舟的交流都是私底下的，两人调查的动作隐蔽又小心。 如果没有那件事，两人说不定会顺着沈丘岚这条线,一直追查到变异红色藤蔓的下落，但是出现的一个变故，将两人的谋划彻底打乱。 —— 又是一天，楚宁从黑市回来，她现在不缺什么东西,去黑市也是为了探听到更多的消息。 她和季沉舟的方向不同,季沉舟现在的身份是高阶异能者，这个身份能够让他接触到基地高层,得到普通人不知道的信息。 而伪装成普通人的楚宁，打进普通人内部,这里也有很多基地高层看不到的东西。 经过几天蹲守，楚宁也得到不少消息,比如说在基地内,沈丘岚的名声表面很好,实际上普通人背地里都快把他骂死了，各种负面小道消息更是层出不穷,悄悄提高商品税，或是压低任务奖励,更用甚者，还说沈丘岚克扣了梁禹上次冒死从清宁市来回来的近万斤粮食……种种。 不过普通人也只敢暗地里骂两句，基地里流传最广的传闻实际上是关于他背景的猜测,毕竟和沈丘岚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不是死了，就是神秘失踪了,很难不让人怀疑。 曾经也有人想找出证据，把沈丘岚拉下来，结果证据什么没找出来，他最后反倒莫名从基地里消失了。 至此，没人敢碰这些事了。 楚宁回到家，客厅内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挂着张地图，红色的圆点密密麻麻分布在各处，楚宁拿起笔，又在地图上找出两个位置，用红笔的标上。 一个红色圆点，代表一个死在基地外的异能者，红色圆点所在的位置，就是他们接的任务所在的位置。 按照楚宁对沈丘岚的了解，他向来是个怕麻烦的人，最开始可能会谨小慎微，但时间久了，能一次做完的事情，他绝不可能分成两次做，所以，为了更加方便，那些被送去当红色藤蔓养分的异能者，他们接下的最后一个任务所在地，一定离那株红色藤蔓不远。 楚宁放下笔，看着满地图密密麻麻的红点，她伸出手，抚摸着那几乎被红点淹没，异能者折损最多的清宁市及其周围。 多好的地方，谁会想到。 被红色藤蔓吃掉，然后把所有的锅都推到丧尸头上，一石二鸟。 现在知道它大致还在清宁市周边，就差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了。 楚宁准备找季沉舟商量一下，顺便看看他那边怎么样。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连续不断，和主人的心情一样焦急。 楚宁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的是李墨。 自从上次给了李墨一包压缩饼干后，楚宁就发现这小孩似乎赖上她了，每次都悄悄跟在她后面，也不是问她要吃的，就是一直跟在身后，像是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似乎害怕楚宁厌烦他，李墨都小心翼翼地跟楚宁保持距离，帮楚宁问她想要的东西，他这副小孩面孔，加上过目不忘的能力，极富有欺骗性，收集去世异能者的信息比楚宁还要快上几分。 李墨很少主动来找她，还那么焦急的拍门，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怎么了？” 楚宁侧身，一边问道，一边示意他进屋。 李墨没有进去，只是焦急地抓住楚宁的手，想要把她往外拉，气喘喘地说：“楚宁姐姐，昨天，还有今天，好多异能者离开，都没有回基地。” 好多异能者？ 楚宁蹲下来，一边为他拍背顺气，一边询问：“别着急，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天前，临安基地发来讯息，说是发现清宁市西郊外有完好大型农场和酿酒厂，那里距离清宁市有一定距离，里面的丧尸虽多，但比不上清宁市里面，酿酒厂内储存的粮食也完好无损，估计够一个大型基地全部人吃半年，” 季沉舟的声音传了过来，楚宁抬头，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楼梯口，正看着她。 “这个酿酒厂虽小，里面却有将近七只八阶丧尸，临安基地是八大人类生存基地中实力最弱的，整体异能者实力偏低，没办法一个把它吃不下，于是发来信息，说是要和距离最近的晓光基地合作。” “晓光基地同意了，负责与临安基地联络的人，正是四区区长，沈丘岚。” 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楚宁咬牙，问：“晓光基地一共出了多少人？” “因为这次的任务地点比不上清宁市危险，再加上军部参加，所得的粮食自己可以留下百分之五十，有不少人抱着浑水摸鱼的想法，算起来，整个基地四分之一的异能者都去了，八阶异能者去了一半。” 说到这里，季沉舟眼里闪过一丝遗憾，“晓光基地的高层，程郭炎和方剑凛还不算太糊涂，还知道留下一半高手坐镇。” 楚宁自然是看出了他眼中的遗憾，当即皱起眉头，“你不会想趁虚而入，借着这个机会吞掉晓光基地吧？” 季沉舟没有回答，只是反问：“我如果说是，你又会怎么样呢？” 李墨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不由得握紧了楚宁的手指，楚宁反应过来，示意他先出去玩。 李墨离开后，楚宁看着季沉舟，皱着眉头说：“那我认为你是全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要不然也不会在大敌当前的紧要关头，做出痛击我方队友的行为。 季沉舟听到这话，冰冷的褐色眼瞳闪过一抹笑意。 “我可不愿做个傻瓜。” “走吧。” “去哪里？” “这任务既然谁都能接，没道理我们不能吧。” —— 当天晚上，季沉舟和楚宁刚进入四区的任务大厅，马上就有人将这件事通知沈丘岚。 “什么，你说季沉舟带着一个陌生女孩，准备接那个任务？” “是。” 另一边的管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边是强大的八阶异能者，一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两边都是祖宗，两边他都惹不起啊。 他瞥了眼季沉舟，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联络器那边的沈丘岚：“大人，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是让接，还是不让接？ 沈丘岚皱起了眉头，打心底来说，他想让季沉舟接下这个任务，然后和那些倒霉蛋一块被藤蔓本体吞噬，死无葬身之地，这下就彻底没人知道他的秘密了。 但他也清楚，季沉舟实力很强，晓光基地那些八阶异能者估计没有一个能打赢他，据说梁禹小队上次能成功从清宁市逃出来，也多亏了季沉舟。 有季沉舟在，他的计划说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 等到红色藤蔓再一次进化，到时候再杀季沉舟，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沈丘岚立即做出决定，“不管用什么理由，都不能让他接下这个任务。” 说完，就结束通讯。 那边，管事紧紧捏着通讯器，脸都涨红了，让他去拒绝一个八阶的异能者？ 说的怪干脆，有本事他自己来啊。 他硬着头皮走到季沉舟和楚宁面前，“不好意思，季沉舟大人，还有这位小姐，你们无法接下这个任务。” “为什么？”季沉舟冷冰冰的眼神扫过颤颤发抖的管事，“给我一个解释。” 八阶异能者身上的威压，将管事吓得腿一软，如果不是扶着柜子，说不定直接就跪了下来，他咽了咽唾沫，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他陪着笑脸，“大人，我们这里是有规定，普通人不能接这种任务。” 楚宁默默将改装枪拿出来，那管事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动手，下意识朝后缩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整个人脸都涨红了。 楚宁将枪放在柜台上，将相关条列念了一遍，然后看着管事，“这上面也说了，普通人成年后，只要有改装枪和子弹，如果不怕死，可以接任何任务，你没有理由拒绝我们。” 管事：“那个地方很危险，我们不让普通人参加也是为了你们好。” 他倒是理直气壮。 楚宁不想跟他废话，“既然我不能参加，那季沉舟应该可以吧，八阶的异能者，达到你们的要求了吗？” 此话一出，那管事冷汗都出来了，八阶的异能者，那怎么会不够要求，关键是沈丘岚区长他不让去啊。 他擦了擦冷汗，吞吞吐吐道：“也，也不行。” 在看到季沉舟徒然冷下来的眼神后，他立马怂了，“大人，不是我不让你接下这个任务，关键是，” 他压低声音，咬牙无奈地说：“这事不是我做主啊。” 楚宁和季沉舟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管事好不容易送走两尊大神，还没喘口气，房间里的灯突然噼里啪啦一阵响，竟直接黑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一片漆黑中，管事站了起来，大声喊道。 过了好一会，外面才有人急急赶来，“管事，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区的供能站全停了。” “全停了？” “对，好像是系统被人黑了，连接备用供能站还需要一点时间。” “什么？系统被黑了？”管事瞪大眼睛，这下声音扬得更高了。 于此同时，漆黑一片的四区内，楚宁和季沉舟快速穿过街道。 0612高兴地说：“宿主，我已经控制住四区的供能系统和监控系统了。” “好的，能拖五分钟吗？” “没问题。” 0612的声音消失在脑海里，楚宁转头看向季沉舟，“我们可以有五分钟时间。” 季沉舟眼睛闪过一道红光，“五分钟就够了。” 两人隐藏在漆黑的夜色里，灵活地避开来往行人，绕过一栋栋建筑，最后停在一栋小别墅外面。 季沉舟身为丧尸，敏锐到极致的嗅觉和听觉，很快辨别出沈丘岚在什么地方，他向楚宁打了个手势，两人一起落到二楼房顶上。 书房里的沈丘岚突然感到一丝危险，还没等他施展异能，大开的窗户突然刮进一阵冷风，接着一股大力袭来，他脚下不稳，竟然直接被摁在地上，同时一个冰冷锋利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脖颈上，清冽的气息直直往鼻子里钻，莫名有些熟悉。 紧接着，右手指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像是毒蛇。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体逐渐僵硬，居然动不了！ 不过一会，他全身肌肉僵硬，只有眼球能转动，他使劲想往上面往，却只看到了两团黑影。 你们是什么人？ “啊啊啊啊！” 沈丘岚试图说出些什么，说出口的却全是不成语调的啊，他惊恐地睁大眼睛。 楚宁奖励般摸了摸云朵的耳朵，又把它放到口袋，对一旁正在摸索墙璧的季沉舟说：“我们是在这里问，还是带着他离开？” “带着离开吧，他至少是个区长，一会那些人类说不定就会过来找他。” 季沉舟！ 沈丘岚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他想干什么？ 而这时季沉舟已经找到暗室机关，轻轻一掰，一阵震动，一道幽深的暗道出现在他面前。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季沉舟跟楚宁说：“我先进去一趟。” 楚宁点点头，“要我帮忙吗？” “我还没你想的那么弱，解决一个藤蔓的分身还是很容易的。” 黑暗中，季沉舟的背影被夜色模糊，那条暗道黑暗幽深，深不见底，而季沉舟正要走进去，独自一人走进黑暗中，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熟悉又陌生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楚宁看着季沉舟的身影，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小心些。” 这话刚说出口，楚宁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多余，季沉舟好歹也是丧尸王，自己担心他做什么。 季沉舟脚步顿住，回过头看着她。 过了几秒，他突然反应过来，按住嘴角，似乎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笑出来。 不明白，只是短短一句话，他为什么会感觉……有些开心。 …… 只是有些开心而已。 第30章 最省力气 没过多久,季沉舟从暗室里出来，他身上还在这红色藤蔓特有的浑浊的植物气息。 楚宁也把沈丘岚绑好了，见他出来,问道：“解决了？” 季沉舟点点头。 “那我们快走吧。” 在四区启动备用能源之前，楚宁和季沉舟带着被五花大绑的沈丘岚，趁着夜色，一路赶到十区安南河桥上。 呼啸的夜风，晦暗的灯光,熟悉的面容,已经从麻痹状态下恢复过来的沈丘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睛瞪圆。 楚、楚宁？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楚宁明明应该也死了。 可她现在又真真切切站着他面前。 沈丘岚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幻觉，季沉舟也好,楚宁也罢，为什么一个两个,本应该死了的人,现在全都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宁蹲了下来,笑着和沈丘岚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 一如过去。 可沈丘岚没像过去那样温柔地回应她，反而跟看到鬼一样,脸色惨白，一边后退一边喊着：“你不要过来,你别过来……” 他好像真把她当成鬼了。 楚宁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现在倒是害怕了。 当初毫不留情地把她推下去，现在倒是害怕她的鬼魂出来作祟。 楚宁曾经也想过,如果再见到沈丘岚，她会怎么做？ 报仇？失落？是质问他们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还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等到这一天真的到来，楚宁看着一脸恐惧的沈丘岚,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愤怒，也没有大度到把什么都放下，她心里很平静，平静地看着沈丘岚一脸恐惧地想要逃跑，心里只有嘲讽。 想要叙旧的想法消失，楚宁也不想多说什么，拿出匕首继续架在沈丘岚脖子上，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那个藤蔓在哪？” 锋利的匕首架在脖子上，可那握着匕首的手却是温热的。 是活人，不是鬼魂，不是鬼魂……这不由得让沈丘岚狠狠松了一口气，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还没等他缓过来，楚宁下一句话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藤蔓？ 楚宁她怎么会知道藤蔓？ 不明真相，沈丘岚索性装傻，不解地问道：“藤蔓？什么藤蔓？” 楚宁没和他废话，见他不肯老实交代，匕首直接向里一划，一道血痕顿时出现在沈丘岚的脖子上。 红色的血珠不断地冒出来，沈丘岚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楚宁语气很冷：“如果不想死的话，你尽管在这里装傻。” 季沉舟也走了过来，雷系凝结在手上，云淡风轻地跟楚宁说：“他要是不老实，你尽管动手，他死了我替你毁尸灭迹。” 说着，那道蕴含巨大能量的紫色雷电在手中闪烁，跃跃欲试地朝沈丘岚奔去。 沈丘岚连忙一滚，身体像是虾子一样弓起来，那道闪电擦着他的腿，堪堪落在他脚边，如果不是他反应快，那被炸焦的就是他了。 他粗喘着气，彻底瘫在地上。 季沉舟见状，走过去将沈丘岚拎过来，与自己对视。 冰冷的褐色眼睛，冷得像是一块冰，沈丘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季沉舟的眼神冷，声音更冷。 “你可以继续瞒着，反正我们也有时间，也能跟着其他异能者一起参加任务，然后找到那棵藤蔓长在哪里，这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多费些时间而已，对于你，代价可能就是这条命。” 沈丘岚色厉内荏地说：“你们疯了，你们知不知道，我可是四区的区长。” 季沉舟冷笑，“那又怎样，你以为四区区长这个位置就是一道免死金牌吗？” “就和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一样，一个庞大的基地，少一两个异能者，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沈丘岚心里更惊了，他们怎么知道他做的那些事？ 他不敢往下想，也说不出辩解地话，只是反复强调：“我、我可是四区区长。” 季沉舟冷笑：“四区区长？你放心，你死了，方剑凛和程郭炎指不定多高兴呢。” “至于你那些下属，你觉得他们能成什么事？” “你就算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脖子上的手指收紧，沈丘岚看着季沉舟，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你不是季沉舟，你不是季沉舟，季沉舟他怎么可能会杀人？” 季沉舟手指一顿。 季沉舟不会杀人？ 那应该是之前的他吧，听沈丘岚那肯定的语气，他之前说不定还是个老好人。 可是那又怎样？ 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血液不再温热，心脏不再跳动，他失去人类的记忆，抛却了人类的身份，现在站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一个丧尸罢了。 丧尸可算不上什么好人。 他的眼睛慢慢变成红色，尖利的指甲伸出，深深陷入沈丘岚的脖颈里，鲜红温热的血液顺着伤口蜿蜒往下流。 沈丘岚看着季沉舟红色的瞳孔，眼睛因为惊恐睁得极大，他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季沉舟，喉咙却因为被掐着说不出话。 丧尸！ 红色的瞳孔为季沉舟身上添了一丝鬼魅，似人似鬼。 他露出尖利的牙齿。 “如果你不说，那我不介意用另一种方法，慢慢将你撕碎，一点点毁尸灭迹。” 季沉舟要吃了他！ 想到自己活生生被丧尸吃下，那种巨大的恐惧压在沈丘岚头上，几乎要把他的精神压垮。 他惊恐地大喊道：“不要吃我，我什么都说。” “在明暗山谷，那棵藤蔓在明暗山谷。” 问道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季沉舟松开手，将瘫软的沈丘岚扔到地上，一抬头，就看到楚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一手刀将沈丘岚砍晕，季沉舟看向楚宁，问：“你在想什么？” 楚宁抿着唇：“我真的会吃了他吗？” 季沉舟愣了一下，而后低低地笑了，“我可没那么随便，什么垃圾都吃。” 见他不是在说谎，楚宁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殊不知这些小动作全部季沉舟看在眼里。 问出了地方，季沉舟和楚宁带着晕了的沈丘岚，避开了监控，将沈丘岚装到一个大箱子里，从守备最松的小门出去。 出了基地大门后，另一个麻烦的事情接踵而至——他们没有交通工具！ 季沉舟拥有风系异能，能飞，但是楚宁和晕了的沈丘岚，没有车，只能徒步去清宁市。 那估计到了，黄花菜也凉了。 季沉舟沉吟了一下，丧尸王的能力让他很快联系到周边的丧尸，并从中选了一只风系丧尸，带着装有沈丘岚的箱子去清宁市。 为了保住沈丘岚不被流口水的丧尸吃掉，季沉舟还“贴心”地用冰系异能将箱子冰起来，这下不管是丧尸，还是沈丘岚，都打不开了。 楚宁看着丧尸把箱子带走，有些疑惑地看着季沉舟，指着自己问：“你不再找一只丧尸吗？” 难道季沉舟想让她徒步跑过去？ 季沉舟：“我应该也算丧尸吧？” 那当然，丧尸王不算丧尸，还有谁是丧尸……等等，季沉舟不会是要自己带她去吧？ 楚宁看着季沉舟，想从他表情中看出点什么，可看来看去，她发现，季沉舟好像还就是那意思，他还真准备自己亲自带她过去。 被丧尸王带着飞啊。 这场景楚宁想都没想过。 她有些不自然地问：“要怎么带？” 背着？牵着手？ 要不也想沈丘岚那样，她坐在箱子里，季沉舟拽着绳子飞？ 可是那样好像有些不够雅观，甚至还有些搞笑。 楚宁甚至都没敢去想季沉舟面无表情拎着一个大箱子在空中飞，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当场笑出来的。 还没等楚宁想好要怎么飞，季沉舟走到她身边，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搂住她的肩膀，稍微一用力，竟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楚宁被吓了一跳，身体僵硬，慌乱下搂住了季沉舟的脖颈。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突然拉近。 楚宁抬头，对上了季沉舟的眼睛，那双眼睛已经恢复成丧尸的红色，纯粹透彻，像是最完美的红宝石。 只对视一瞬，季沉舟便垂下眼，狭长的眉眼低敛着，睫毛浓密宛若展开的扇子，薄唇也是紧闭，冰冷中莫名有种……禁欲的感觉。 他真的完完全全长在楚宁的审美点上，这样近距离一看，更是心神恍惚。 半响，楚宁突然反应过来，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羞愧，一边唾弃，一边像被火烧了一样慌忙松开手。 “你放开我。” “把你放下来，难道你要自己一个人跑去清宁市？” “你可以换一种方法的。”楚宁试图跟他商量，“比如你也可以向刚才那个丧尸一样，把我装在箱子里，带着箱子一块飞的。” 听着楚宁的描述，季沉舟嘴角抽了抽，“那要不要我也给你冰封下试试？” “不用了，这个就不用了。”楚宁马上拒绝。 “既然不用，那就按我的方法来。” “可、可是，”楚宁耳朵有些红，咬牙问道：“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啊？” 公主抱什么的。 季沉舟想都没想：“这样最省力气。” 楚宁面无表情道：“哦。” 果然不能想太多。 第31章 往事 去清宁市的一路上,楚宁身体僵硬，视线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季沉舟倒是面色如常，倒是激起了楚宁的胜负欲,也不愿意落下风，假装在欣赏风景。 一路就这样过去了。 风系的飞行速度极快，第二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楚宁和季沉舟已经踏入清宁市境内了。 明暗山谷在清宁市南边，和清源山正好对着,那是道极深的峡谷,山壁高大，树木层层叠叠,峡谷之上阳光明媚，峡谷之下几乎见不到阳光。 这次两个基地看中的酿酒厂,离明暗山谷不远，两个基地为了方便,索性都驻扎在明暗山谷附近。 楚宁和季沉舟准备先去驻扎地看看,哪知道他们过去,驻地内一片寂静，那些帐篷和车,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偌大一片地方,居然只剩下些看守的。 拿着晓光基地的身份卡，楚宁很快找到了一个同是晓光基地的人，问道：“这里怎么没人了,他们都去酿酒厂那里了吗？” “不是，”那人摇摇头，“安南基地的人昨晚和我们商量,说是一起去看看那周边的地形，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楚宁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怎么看地形？” 那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明暗山谷，“登高望远呗，正好酿酒厂也在附近，站在上面看得更清楚。” 果然如此。 楚宁手指捏紧，又问道：“他们是什么出去的？” “什么时候出去的？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大概是早上六点左右，现在过了三个小时，差不多也快到山顶了。” 楚宁和季沉舟一听，立马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朝明暗山谷之前奔去。 路上，楚宁打碎了裹在箱子外面的冰，将冻得瑟瑟发抖的沈丘岚拽出来，忍无可忍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丘岚脸色冻得发白，神情却透露着爽快和恶意，“我和他晚上八点都会联系，一旦哪天我没有按时联系他，他就知道我这边出问题了。” “怎么样？没想到吧，因为你们两个，我们的计划提前了，那些人要是死了也应该去找你们，因为是你们害死他们的……” 话音未落，沈丘岚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将他所有的话全都打了回去。 季沉舟收手，看着疼到面色扭曲的沈丘岚，冷笑道：“来找我们？你们的骨头还没被鬼啃干净，他们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楚宁紧紧盯着明暗山谷之上，现在肯定来不及了，在他们到达山顶之前，她和季沉舟根本没办法找到他们。 如果能拖延一下就行了…… 想到这里，楚宁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她看了眼季沉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季沉舟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 想到了明暗山谷那几百人，楚宁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看向季沉舟，第一次恳求一个丧尸。 “我希望你能救救他们。” 季沉舟听到这话，略微挑眉。 “为什么找我？” “这山上应该有不少丧尸，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 季沉舟听完这话，一直都没开口。 就在楚宁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她听到季沉舟说道。 “我答应你。” 呃？ 楚宁猛地抬头看向季沉舟。 丧尸王的红瞳平静，又将话重复一遍，“我答应你的请求。” 他又补充道：“不过你要知道，这不是没有代价，我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那代价是什么？”楚宁问。 “为了救那些人，你愿意变成丧尸吗？” “变成丧尸？” 楚宁惊讶地看向季沉舟，发现他眼神平静，完全没有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把她变成丧尸。 季沉舟：“如果你答应变成丧尸，我会如你所愿，引发丧尸潮，逼那些人下山，或者暂时把他们困在。” “你也知道，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肯定无法赶在他们之前到达山顶，也就是说，” “他们的命现在在你手里。” 所以，你会怎么做呢？ 你会为了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舍弃自己的生命，还有人类的身份吗？ 这种聪明人一下就能做出决定的荒诞选择。 可让季沉舟诧异的是，楚宁居然同意了。 “我答应你。” 季沉舟问道：“为了一群不认识的人，舍弃生命变成丧尸值得吗？” “就算你救了他们，他们可能根本也不知道你救了他们。” 楚宁看着他，反问道：“那又怎么样，救人还需要理由吗？” “你会变成丧尸。” 季沉舟陈述这个事实。 “如果我什么也不做，就算不变成丧尸，我也无法安心。” “不过在我变成丧尸之前，我一定会亲手杀了自己，我绝不可能变成丧尸。” 季沉舟听到这，忍不住低头轻笑，“不知道我是应该夸你一声顽固。” 楚宁嘴角抽了下，有些不满地说：“顽固也不是什么好词，你为什么总喜欢用这些贬义词来形容我？” “是吗？” 季沉舟忍不住，终于笑了出来。 —— 与此同时，明暗山谷上方突然惊起一群鸟雀，山林之间一阵骚|动，潜藏在山林深处丧尸，受到丧尸王的召唤，全都朝一个方向奔去。 距离明暗山谷山顶不远的地方，晓光基地的领队人猛地回过头。 印入眼帘的还是那片平静的山林，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安南基地的领队人，闻昇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李队长，你神经太紧张了，这里虽然是清宁市境内，但离清宁市远着呢，哪里会有什么事？” “当然，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就走快点，早到达山顶早放心。” 李队长心事重重地收回视线，看着不远的山顶，点了点头。 闻昇看着他，低下头，嘴角的笑容越发有些诡异。 只是李队长不好的预感很快变成现实。 还没向前走几步，山上突然滚下来一块巨大的石头。 土系异能者立马筑建了一道土墙，短暂地抵挡了石头，然后雷系异能者趁机击碎了石头。 乱石横飞之际，一道道黑影突然从尘雾中冲了出来，朝众人袭去。 不知道是谁惊恐大喊：“丧尸！” 狭窄的山路，风系丧尸灵活穿梭，而人类在手忙脚乱一阵后，开始搭建阵型反击。 风系丧尸还没有解决掉，低矮的树林悉悉索索，越来越多的丧尸走了出来。 远处丧尸的嘶吼连绵不断，简直就跟他们之前遇到的丧尸潮里的丧尸数量差不多。 李队长皱着眉头，低声吩咐，“军部的人留下，其他人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往山下走，越快越好。” 突然出现的丧尸，彻底搅乱了闻昇的计划，听到李队长的话，他暗地咬牙，赶忙拉住了李队长。 “李队长，山下的丧尸说不定更多，我们要是往下走，说不定就进了丧尸的圈套，我们应该往山上走。” 李队长也有自己的想法：“这里上山下山只有一条路，如果我们不尽快下山，万一那些丧尸把清宁市的丧尸招过来，我们被困在山顶，到时候想逃也逃不了了。” 闻昇给身后的人一个眼神，那人了然地站了出来，扯着嗓门喊道：“哟！李队长，你着胆子也太小了吧，我们这里可是有十几位强大的八阶异能者，别说这么点丧尸了，就是清宁市咱们也能闯一闯。” “你这三四十岁了，又不是小孩子，怕这个怕那个，你要是真的害怕的话，兄弟我建议你还是早点回去，别去什么酿酒厂了，毕竟你一看到那些丧尸，就吓得掉头跑了，我们可没你那么怂。” 安南基地的人听到这话，齐齐哄笑起来。 晓光基地的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不多时，一个金系异能者走了出来，斜瞥了李队长一眼，“我留下，不就是几个丧尸嘛，这有什么怕的，我杀过的丧尸不知道比这多多少了，我可不像某个人，长得人高马大，实际上是个胆小鬼。” 有一就有二。 不多时，越来越多的人站到安南基地那边，还站到李队长身边的，就只有同时军部的那些人。 而且他们脸上也有些犹豫。 李队长看着那些人，气得脸色铁青，晓光基地是军部和程郭炎势力共同执掌，权力的分散，导致晓光基地内部也不如其他基地那么团结，李队长作为军部的代表，却也不能拿其他人怎么样。 “队长。”有人迟疑地开了口，“我们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李队长咬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回去我们也吃不到好果子。” “都把本事拿出来，让安南基地那群人，也看看我们晓光基地军部的厉害。” —— 季沉舟和楚宁沿着山路往上飞奔。 接收到上面传来的情况，季沉舟对楚宁说：“他们都留下来，义无反顾地准备往火坑里跳。” 楚宁抿了抿唇，“能救一个人就救一个人，还没到最后。” 季沉舟点点头，过去将楚宁扛起来，脚下风系异能运作，整个人快速在山林中穿梭，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楚宁趴在季沉舟肩膀上，反应过来后，耳朵气得有些泛红，“你放我下来，我的速度可不比你慢。” 季沉舟：“你那些力气留着对付那棵藤蔓吧。” 用异能至少比用体术要省力不少，想到不久要对付那棵藤蔓，楚宁也就不再抵抗了。 还没到地方，两人远远看到地上的尸体和鲜血，还有收拾完东西，正准备继续往上走的一行人。 季沉舟低头对楚宁说：“要不然我来把他们吓走？” 楚宁看着他那张冰冷俊美的脸，问道：“能变得更可怕一点吗？你这样吓不住人。” 季沉舟嘴角抽抽，“你还想多吓人？威压放出去不就行了，我又不是鬼，需要靠相貌来吓人。” 楚宁想了想，好像也是这样。 她点点头，一句话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那你多笑笑，你笑起来就挺恐怖的。” 季沉舟：“……” 楚宁发誓，那一瞬间，她觉得季沉舟真的想要掐死她。 —— 季沉舟走了出来，身边关于丧尸王的气息和威压毫不收敛，霸道地笼罩整个山顶。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冰冷又霸道的气息强势地充斥着每寸角落。 人类对此反应更加明显，不少人承受不住，捂着头直接倒在地上。 那些向来眼高于顶的八阶异能者，也都苍白着脸。 他们在别人面前高高在上，在更强者面前，也变成那些人，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特别是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男人，还拥有着一双，高阶丧尸独有的红瞳。 季沉舟从空中落到山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恐惧的人类，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像极了从地狱出来的魔鬼。 “丧尸！” 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山顶。 “闭嘴！” 季沉舟皱起眉头，身上的气势更强烈了几分。 没人说话，季沉舟终于满意了，看着下面的人类，唇角勾起一抹笑。 “人还真是不少啊，不过人多也麻烦，要是把你们一个个杀光，这也太无聊了。” “你想干什么？”有人忍住恐惧，问道。 “不如来打个赌吧。”季沉舟玩味地说：“给你们十秒时间，赌你们能不能从我手里逃走。” “十” “等等，我们根本就没有答应你！” …… “九。” “要不要一起上，我们你们多人，他就才一个。” “你个蠢货，死了不要带我们一起，那是九阶丧尸，你以为八阶和九阶只是数字差异吗？我们加起来也不够他打的。” “八” “快跑！” “我们快点离开。” “七” 闻昇伸手拦住几个想要跑走的异能者，脸上的和善一扫而光，厉声喝道：“不许走！” 被拦住的人快被气疯了，一拳挥了过去，踩着闻昇继续往前跑，“你个疯子，自己想死就自己死吧。” “我们可不给你陪葬。” “六” 倒在地上的闻昇身体微微抽搐，接着一道暗红的藤蔓从他身体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穿了刚才那个异能者的胸膛。 “啊啊啊！” 那个异能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的藤蔓。 下一秒，那条藤蔓伸出无数条细小的触须，扎根进异能者的血肉里，将他彻底吞食，只留下一具白骨。 闻昇站了起来，身体内又伸出几条暗红的藤蔓。 “你们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啊，能成为大人的养料是多么荣幸的事，你们居然还想跑？” “什么丧尸人类，都给我去死吧！” 他神情癫狂，被藤蔓控制后，眼瞳变成了彻底的黑色，暗红色的藤蔓从他的胸膛伸出来，像蛇一样四处游走。 “怪物啊！” “救命！” 这下不用季沉舟，那些人类一个个全都逃也似奔下山。 红色藤蔓闻讯而动，缠住跑在最后的那几个人类，将他们裹成虫茧，无视他们恐惧的眼神，开始吞食。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楚宁一刀斩断了几条藤蔓，将被裹着的人类扔到李队长身边。 “快带着他们走。” 李队长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砍开藤蔓，咬牙带着几个人往山下走。 这下，山上就只剩三个人了。 季沉舟和楚宁一前一后，将闻昇夹在中间。 锐利的刀尖划在岩石上，刺耳的声音让闻昇的神情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这里可是明暗山谷，大人也还在下面。 他狞笑一下，身上的藤蔓齐齐朝楚宁袭去。 楚宁踩着凸出的岩石，将身边的藤蔓齐齐砍断，举刀朝闻昇挥去。 眼中锋利的刀光越来越近，闻昇咬牙，几条藤蔓收回，编织成盾护在面前。 楚宁运转体术，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在手上，用尽全部力气，一刀砍碎藤盾，刀尖直朝藤蔓的核心。 “咔嚓” 伴随着晶核的破碎，闻昇身体抽搐，终于彻底地倒在地上。 楚宁收刀走到季沉舟身边，“这么样？” 季沉舟看着幽深昏暗的峡谷，点了点头，“它应该就在这里。” 楚宁朝下面望了一眼，“好像有点高，看来只能从下面下去了。” “嗯。”季沉舟点点头。 “想下去是吗？” “我现在就送你们下去。” 一道怨恨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 楚宁和季沉舟回过头，却见一个濒死的女人狰狞着面目，看了眼闻昇，用尽最后力气按下一个按钮。 糟糕！ 他们的注意力刚才全在闻昇身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还有人没死！ “轰隆！”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山顶上的岩石彻底崩塌，乱石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楚宁和季沉舟脚下的那块岩石，带着两人，一起朝山谷坠去。 危险！ 楚宁试图找到一个支撑点，可身边全是一起滚下的石头，脸也被擦伤了，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 一阵剧痛从手肘处传来，那是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到上面，楚宁咬牙捂住胳膊，带着乱石一起坠入黑暗的山谷里。 山谷内不见阳光，视野所见范围内一片黑暗，楚宁用完好的左手，举刀刺向岩壁。 受下坠巨大力度的影响，刀带着楚宁，不断地往下滑，在峭壁上生长的树枝穿行。 疼，很疼，全身上下都在疼。 可楚宁知道，自己不能松手，一松手就真的没救了。 带着楚宁的那把刀终于停了了下来，楚宁悬在半空。 还没等她松口气，破空声响起，黑暗中，一个藤条狠狠地抽到楚宁身上。 楚宁吐了一口血，一时没握紧刀柄，巨大的力道让她不受控制地飞起，又不断地往下坠。 “0612，开启夜视模式。”她咬牙道。 夜视模式刚刚开启，楚宁就看到，一道如水桶粗的藤条在她上方，正狠狠地朝她抽来。 而她正在不断往下坠。 没有受力点，没有刀，没有完好的右手。 她根本躲不开这一下的。 眼睁睁看着藤蔓挥到身前，楚宁睁大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可那疼痛并没有到来。 季沉舟抱着她，用后背结实地替她接了这一下。 楚宁愣在了原地。 季沉舟抿着唇，唇角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液，背后是无边的黑暗，而他在看着她。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再次浮现，比所有时候都要强烈。 楚宁控制不住地抓住季沉舟，想要从他身上找出答案。 耳边全是藤蔓挥舞产生的破空声，季沉舟没有注意到楚宁的眼神，带着她朝远处飞去。 黑暗阴冷的山谷，两条分开的岔路，季沉舟将楚宁放下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液。 “我们分成两路走，这里比想象中要危险，先躲着恢复完体力再说。” 说完，他看了楚宁一眼，转身进入右边的小道。 楚宁进了左边，并在峭壁上找到了一个隐藏的山洞。 她抱着膝盖缩在山洞里，晶核和伤药正缓慢愈合着伤口，身上火辣辣得疼，但楚宁却像感受不到，不断念着一个名字。 “季沉舟季沉舟季沉舟……” 她记得他，她应该记得他，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 为什么她全都忘记了？ 伤口带来了高烧，楚宁抱着膝盖，脑袋里昏昏沉沉。 0612在旁边喊着：“宿主，藤蔓好像往季沉舟那边去了，我们要不要去找他？” “宿主宿主……” 可楚宁什么也听不清，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在这片混沌中，记忆又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和她做过无数次的梦境相同，黄沙遍布，破旧不堪的越野车上，男男女女的尖叫哭泣声，一只手伸了出来，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用力一推，她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 她拼命伸出手，可是车上的人全都转开视线，没有一个人看向她。 为什么？ 她绝望地看着他们。 她的身体不断往下坠，往下坠……最后是眼里出现的是面目狰狞的丧尸。 全都是丧尸。 谁来救救她。 为什么…… 没有一个人来救她呢？ 难道就要这样死了吗？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被撕碎的痛苦。 可是并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耳边的丧尸嘶吼声还在提醒她，被推下越野车不是梦境。 她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明亮耀眼的太阳，还有一个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男人。 男人抱着她，将她紧紧护在怀里，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漆黑的藏刀，不断地砍向扑上来的丧尸。 越野车似乎停了一瞬，车上的人看到男人义无反顾地跳下车，落到那群丧尸中，一把将那个被他们推下车的女孩护在怀里。 所有人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身上的遮羞布被彻底掀开，他们逃也似得离开了。 越野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男人唇角抿直，挥刀砍向另一只丧尸。 丧尸的嘶吼声，喷洒的暗红色血液…… 被背叛，被最信任的人抛弃…… 明明已经做好了死了的准备，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救她呢？ “为什么你要救我？” 对啊， 为什么你要来救我呢？ 我们明明都不不认识，不是吗？ 为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冒着生命危险跳进丧尸群中。 值得吗？ 男人听到她的话，似乎愣了一瞬，接着反手砍向另一只丧尸，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救人还需要理由吗？” 她睁大了眼睛。 阳光之下，男人漆黑的发染上了淡淡暖色，他的唇角抿着了锋利的一条线，目光却纯粹坚定永远向前。 他是那么的高大，仿佛所有事都不能阻拦他。 …… 如果没有遇到那只二阶丧尸，一切该有多好。 ……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地上全是丧尸是尸体，男人站在中间，漆黑的藏刀全是暗色的血污。 所有的丧尸都死了，男人终于有时间坐了下来，一道巨大的抓痕横贯他整个背部。 他被那只二阶丧尸抓伤了。 为了保护互不相识的她，被丧尸抓伤了。 末世后，所有人都知道，被丧尸抓伤，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觉醒异能，另一种是变成丧尸。 她从来没有感到那么愧疚难受过，眼泪挣脱眼眶不断地往下落。 男人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眼泪，安慰她说：“别害怕，说不定我会因祸得福，然后觉醒出厉害的异能呢。” 简单处理完伤口，男人带着她离开了这片危险的地方。 天渐渐黑了下来，月亮和星星落在天边，温度也降了下来。 她抱着手臂，身体冷得发抖，最开始她以为是温度的原因，可后来男人一探她的额头，才发觉她发烧了。 这场发烧来得迅疾且凶猛。 她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脑袋混沌一片，无力地缩在男人怀里。 她以为她是受凉感冒了，但男人是医学生，很快就判断出来她也感染了丧尸病毒。 她拉着男人的手指，勉强扯起嘴角。 “这下我们都一样了” 男人沉默着没说话。 自从男人受伤后，她都在祈祷，祈祷男人能够觉醒异能。 像他那么好的人，要是觉醒了异能，以后一定会成为末世里顶天立地的英雄。 至于她，觉醒异能也好，变成丧尸也好，她都不在乎，哪怕变成丧尸，只要能死在他手里，她也能毫无遗憾地去找爸爸妈妈了。 就这样，两个感染病毒的人，在这个漆黑寒冷的夜里，并排坐在一辆车的后座上，迎接他们的命运。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行至后半夜，她的体温开始升高，一股奇异的能量冲击四肢百骸，她的大脑变得越发混沌。 她拉了拉男人的手。 男人检查了下她的情况，轻轻勾了勾嘴角，“恭喜你，你快要觉醒异能了。” 他说完，看着手上开始变青灰的皮肤，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我没你那样幸运呢。” 她睁大眼睛，想坐起来，因为觉醒异能，她的身上没有半点力气，意识也混沌，她不明白到底要怎么做，也没有半点觉醒异能的欣喜，她突然很想大哭一场。 她不明白命运会那么的不公平，明明…… 明明应该是她变成丧尸才对。 为什么最后觉醒异能的会变成她？ 男人拿出了一把匕首，递到了她的手心，握着她的手，将匕首指向自己的脖颈。 他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笑着对她说：“我快要变成丧尸了，在我还没有变成丧尸之前，杀了我吧。” 她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握着的匕首却始终刺不下去。 她下不了手，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就在僵持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丧尸的嘶吼，那些丧尸又追了过来。 男人看着还在高烧，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她，最终做出了决定，他拿着藏刀，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寒风将他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 “我现在可能还不能死。” “如果你下次再见到我，一定不要再手软，一定要把我杀了。” “为什么？” “因为下次再见，我可能就变成坏人了。” 她费尽最后力气，拼命抓住他的衣摆，眼泪顺着眼眶不断往下落，她流着泪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人愣了一下，笑了笑。 “我叫季沉舟。” “不要忘记了。” 他将车钥匙塞在她手里，最后冲她笑了笑，然后关上车门，拿着那把漆黑的藏刀，义无反顾地走进黑暗里。 耳边传来了不绝的厮杀声，她知道，那是他燃烧生命最后一段时间，拼命为她争取一点生的机会。 她趴在窗户上，眼泪几乎把衣襟全打湿了，她的视线追随着那个身影，拼命想要记下他的一举一动。 可是为什么大脑越来越混沌，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巨大的能量冲击着她的身体，连记忆仿佛被侵蚀，一点点消失不见。 不要，她不想忘了他。 他们约定过的，她要永远记着他。 季沉舟季沉舟季沉舟…… 求求你，不要让我忘了。 季沉舟…… 季沉…… 季…… …… —— 不能忘记的人，不想忘记的人。 那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都有原因。 …… “他是你的命定男主，丧尸王季沉舟。” …… “你是谁？”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命定男主，当然就是命中注定的意思啊。” …… 原来我们之间的故事， 早在更久之前， 就已经开始了。 …… 可是我们都忘记了。 第32章 我不想让你死 昏暗的山洞,楚宁脸上一片冰凉潮湿，她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不断地往下落。 那些被遗忘的记忆,一齐翻涌上来。 所以，为什么命运要这样作弄人？ 季沉舟为了救她，感染病毒变成了丧尸，可是为什么她却把一切都给忘记了？ 她一直口口声声要杀掉的人，到头来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楚宁捂着脸大笑起来,笑着却止不住眼角滑落的泪水。 一滴一滴。 顺着脸颊坠到地面。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来对待她？ 她的救命恩人变成了丧尸王,变成了她的命定男主，也变成了她命中注定的敌人。 这份恩情要怎么报答？ “如果你下次再见到我,一定不要再手软，一定要把我杀了。” 男人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 可是,楚宁看着颤抖的双手。 她根本做不到，她根本做不到用这双手去杀死自己的救命恩人。 0612安静地待在一旁,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刚刚接受完楚宁记忆的0612也有些懵,它也没有想到自家宿主和季沉舟会有这样的渊源。 熟悉楚宁个性的0612很明白，这段被遗忘的记忆,简直变成了季沉舟的免死金牌。 向来重视感情的楚宁绝不可能下手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特别是这个救命恩人还因为她变成丧尸,她不但没记得，还彻底忘了季沉舟这个人，对楚宁来说,现在她对季沉舟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不过愧疚和自责肯定占据上风。 所以在看到楚宁拿着刀离开山洞，朝季沉舟所在的方向奔去时,0612也没有太大意外。 它现在纠结的是，自己这次到底要站在哪边啊！ 之前楚宁说自己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丧尸，和季沉舟也是不死不休，0612当时就抱着这任务注定完不成的心态，破罐子破摔，跟着楚宁准备搞死季沉舟，可是现在……它觉得这任务似乎又露出一点苗头了。 所以它帮还是不帮呢？ 在0612内心纠结犹豫的时候，楚宁已经赶到了季沉舟所在的位置。 夜视状态下，粗壮的藤蔓上下挥舞，齐齐朝一个身影袭去，和庞大复杂的藤蔓相比，季沉舟的背影看起来格外渺小，应该说，任何生物和眼前这棵藤蔓相比，哪怕是最大的非洲象，也会显得渺小异常。 这棵藤蔓实在是巨大了。 整个山谷都能见到它的踪影，每根藤条都像是古代森林才能看到的巨蛇，它们攀附在岩壁上，说是遮天蔽日也不为过。 越是靠近，一股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污浊腥臭难闻，像是什么东西发酵了一般。 巨型藤蔓身下的土地已经变成了沼泽，隐约能看到沼泽里浮起的白骨。 都是人类的。 越靠近藤蔓根部，那些白骨的数量越多，森森白骨累积在一起，宛若一座白骨堆就的高塔。 黑暗、污浊、白骨、血藤…… 这里简直就是人间的地狱。 藤蔓带着破空声，又狠狠朝季沉舟挥了过去，季沉舟纵身向下一跃，躲开了攻击，接着一手抓住峭壁边一块突起的岩石，以此为支点站在山壁裂隙处和藤蔓对峙。 藤蔓暂时伸不到裂隙里面，季沉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稍微松了口气。 他的情况并不乐观，炸|弹爆炸的地方离他很近，他几乎承受了大半爆炸冲击，下来的时候又为了救楚宁，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不出意外，他的肋骨应该断了。 又是突如其来的咳嗽，季沉舟嘴角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液，他捂住受伤的地方，手指紧紧扣着石头，用力到指节都微微泛白。 裂隙外面，红色藤蔓陷入狂暴，十几根水桶粗的藤条齐齐抽到峭壁上，霎时间地动山摇，峭壁上的石头劈里啪啦砸了下来。 红色藤蔓并不是没有理智的莽夫，相反它很有自己的想法，藤条挥舞的力度和角度都极为刁钻，没一会，那裂隙在击打下，碎石哗啦啦往下掉，原本只准许一人藏身，逐渐扩大到藤蔓也能伸进去。 季沉舟看着伸进来的红色藤条，咬牙忍住剧痛，一道风刃把它齐齐切断。 如果是平时，他哪里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现在他不但受伤，还有一个更要命的存在。 暗红色的藤蔓中间伸出一条新枝，最顶端有一个硕大的花苞，洁白的色泽，花瓣蓬松，这是含苞待放。 清楚藤蔓寄生方式的季沉舟明白，他不像楚宁可以免疫寄生，一旦花苞绽开，他可能会和清宁市见到的那些同类一样。 必须要在开花前离开。 季沉舟下定决心。 狂暴的藤条再一次抽了过来，看着越来越近的藤条，季沉舟反手握住黑色藏刀，准备正面迎上去。 他正要动手，眼前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季沉舟瞳孔微缩，只见楚宁三步跳到峭壁上，借力在挥舞的藤条中穿梭，一刀，便将那朵洁白的藤蔓花斩了下来。 红色藤蔓更加疯狂了，藤条舞得密不透风，楚宁凭借着体术八阶，硬是把速度提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她穿梭在藤条之间，用完好的左手握着刀，时不时给藤蔓来一刀。 就这样接连砍断几条藤蔓后，红色藤蔓对于眼前这个人类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 一个弱小的人类，居然敢砍断自己那么多藤条，它一定要吃了她！ 陷入暴怒的变异藤蔓，楚宁额头渗出了几滴冷汗，受伤的右手也在隐隐发疼。 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楚宁猛地向后一撤，一招声东击西，将变异藤蔓的大半注意力吸引过去后，一刀斩断身边的几根藤条，踩着岩石朝季沉舟所在的方向奔去。 “跟我走。” 楚宁站在缝隙外面，一只手朝季沉舟伸去。 季沉舟看着楚宁，顿了一瞬，伸手握住了楚宁的手指。 楚宁用力一拉，带着季沉舟出了裂隙，在暴怒的变异藤蔓袭来前，拉着季沉舟往之前那个山洞奔去。 楚宁的速度极快，加上山谷下面错综复杂，几个分叉拐弯，楚宁和季沉舟终于把变异藤蔓甩在身后。 两个食物跑走了。 不但跑走了，居然还伤了它！ 这个认知让变异藤蔓陷入狂暴之中。 暗红色的藤蔓挥舞着，愤怒地拍着岩壁，碎石不断往下落，砸在沼泽里，激起一堆腥臭的烂泥，烂泥之下，是更多被掩盖的白色尸骨。 —— 楚宁和季沉舟好不容易躲进山洞，红色藤蔓没有追上来，一切尘埃落定，两人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季沉舟此刻样子有些狼狈，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碎石造成的划伤，衣服也被鲜血染成暗红，不过最严重的还是他的腹部。 0612检查说他的肋骨断了两根，还戳中了内脏，好在季沉舟是丧尸，这种伤要是放在人类身上，说不定现在已经下去见阎王了。 丧尸只要晶核还在，任何伤都不会致死，但高阶丧尸的痛觉神经恢复正常，它们虽然不会死，仍旧能感受到受伤后的痛苦。 断掉肋骨的痛感，楚宁是知道的，那是绝对不想有第二次的经历。 但是季沉舟却一直咬着牙，硬是没有呻吟一声，即使已经脸色发白。 楚宁没有说话，只是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放到季沉舟身边。 季沉舟打开，才发现那是一袋晶核。 他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拿着晶核开始吸收，一边恢复体力，一边开始疗伤。 待身体稍微好些，季沉舟松开手，将变灰发白的晶核放到一旁。 “没想到你居然会来救我。” 他将剩下的大半晶核推了回去，“你拿回去吧，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楚宁却没有收下，那袋晶核就放在两人中间。 楚宁的沉默让季沉舟感到不解，以他对楚宁的了解，楚宁对于丧尸是极度厌恶的，虽然他们现在是盟友，但作为丧尸王，如果他死了，楚宁应该比谁都高兴，所以她为什么要救他，又为什么来帮他？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了出来。 楚宁站了起来，背对着他。 “因为我们是盟友，你也说过的，你是丧尸王，九阶的异能者，人类基地没有和你与之匹敌的存在，而我拥有免疫寄生的能力，实力与你平分秋色。” “而那株变异藤蔓能力在我们之上，若要对付它，我们两个只能联手，一旦哪一个死在这里，那么另一个迟早也是同样的结果。” “所以，你不能死。” 季沉舟听完，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果然如此。 可还没等他开口，却听见楚宁说：“我也希望能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 季沉舟脸上表情愣了一瞬，抬头望了过去。 黑色的山谷，有月光隐隐照射进来。 一片寂静中，楚宁站在洞口，黑色的长发被晚风吹散，露出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明明是在笑着，那双眼睛却又那么的悲伤。 然后，他听见楚宁说：“我想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骗自己，让自己不去思考，我心里真正的想要的。” “我不想让你死。” 我不想让你死。 这句话如雷击般直劈在头上。 季沉舟猛地愣在了原地。 第33章 食欲与理智 浓稠到化不开的黑暗之中,季沉舟看着楚宁，握着的手无意识收紧，又猛地放开。 那一句像是一锤锤敲进季沉舟的心上,那是从来没有的感觉。 人类恐惧他，丧尸敬畏他，前者想要杀了他，后者不敢接近他。 失去了为人的记忆，作为一只丧尸在这个世上残酷地活着,没有人在乎他到底是怎么样子,他活着还是死了，似乎都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他就算从这个世界消失,丧尸族群还会再进化出一个新的王，沿着他的道路继续往前走,他是作为丧尸王活在这个世上的，而丧尸王这个身份本身就是可以被取代的。 所以,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不想让他死。 季沉舟现在有些后悔,后悔丧尸的夜视能力要进化得如此好，好到即使在这样的黑夜下,他也能清楚地看到楚宁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看到她飘起的发丝,看到她紧咬着的唇，看到她复杂又悲伤的眼神。 季沉舟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对他有这么大的转变,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遗憾、愧疚、隐忍、迷茫……那复杂的眼神让季沉舟心里一紧，淡淡的酸涩和熟悉感从心脏处慢慢蔓延开来。 到最后，竟然是他先转过头。 季沉舟移开视线，神情略微有些狼狈，他又重新拿起那袋晶核，像是在转移话题。 “等出去，我会还你的。” 这是这么了？ 为什么会有自己败下一局的感觉？ —— 季沉舟收了晶核后，楚宁和他两人分坐在山洞两侧，拿着晶核开始疗伤。 两个人受的伤各有轻重，楚宁是惯用的右手骨折，虽然回春丹的药效还在，但对于骨折这种伤来说，还是要过个几天才能痊愈。 而季沉舟伤的最重是肋骨，其他伤口看着吓人，其实大多都是皮外伤，丧尸的自愈能力本就极强，没两天外伤就恢复的七七八八。 两人本打算伤势好的差不多，实力恢复的七七八八，再去找变异藤蔓，但是两人没有想到，这株变异藤蔓的智力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它知道自己体型庞大，不能移动，竟然也学会了派其他人来搜寻楚宁和季沉舟两人的踪迹，想要趁两人虚弱的时候彻底解决掉。 被变异藤蔓寄生，背后伸出无数条细长藤条的人类，第N次经过山洞外面。 山洞里面，敏锐的季沉舟察觉到不对劲，一把拉住楚宁，屏住呼吸，迅速闪身躲在岩石阴暗处。 狭小的角落，楚宁被迫倚在季沉舟怀里，呼吸之间的交融，楚宁的耳朵有些发热。 但是触及到季沉舟冰凉的体温，没有心跳的胸膛，心里迅速凉了下来，脸上的那些热度一瞬间消褪，甚至有些苍白。 是啊，她怎么忘了，季沉舟已经死了，为了救她死了，现在站在她的面前的季沉舟，已经是一个丧尸了。 想到这里，楚宁无意识地握紧季沉舟的衣襟。 而季沉舟没有察觉到楚宁的不对劲，眼睛紧紧盯着洞口。 山洞外，一只被寄生的变异人类跳到洞口，对他的同伴点点头。 “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我。” 他的同伴不解，“这地方都没察觉到什么气息，还离大人那么近，那个人类和丧尸哪里会躲在这么狭小的山洞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两个人真的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呢？” “要去你自己去吧，我们可懒得进去，这山洞里说不定有什么虫子蜈蚣之类的，恶心死了。” “那好吧。” 被寄生的变异人类没有夜视能力，依旧要依靠外物，进来的那个人类拿着手电筒来回扫着山洞四周。 寂静黑暗的山洞，出了杂乱的石头外，其他什么也没见到，那人看了几眼，又往里面走了几步。 手电筒的光差一点照到身上，楚宁为了躲过去，只好往季沉舟那边靠的更近。 季沉舟整个丧尸都僵住了，他想往旁边躲一下，却发现四周都是岩石，他根本无处可躲。 他已经很久没进食了，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在身边，血肉的香气无处不在，齐齐往他鼻子里钻，季沉舟能感觉到胃部的空虚，这种饥饿感像是渗进了骨子里，他紧紧盯着楚宁纤细白皙的脖颈，嘴角微微抽搐，尖利的牙齿控制不住想要探出来。 季沉舟喘着气，按耐住强烈的进食欲望。 之前共处一室，他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虽然经常感到饥饿，但都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所以他也没有想到，当楚宁离他那么近的时候，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想吃了她。 理智与食欲的争斗，几乎要焚烧掉他所有思绪，他控制不住，抱着楚宁，将她狠狠嵌进怀里。 他的头就摆在楚宁脖颈上，经脉跳动的感觉顺着接触的皮肤传了过来。 季沉舟知道，这里是血管最多的地方，只有他咬下去，那些温热鲜红的血液就会齐齐喷出来，然后怀里的这个人类会一点点失去体温，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季沉舟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喘着粗气离开楚宁。 对，现在还不能杀她。 还有那株变异藤蔓，她都为了这个理由救了他，那他也不能为了食欲吃了她。 他可是丧尸王，不是野性未开化的动物，怎么可以被食欲支配。 忍住，季沉舟。 季沉舟的眼睛血红，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硬是凭借着极强大的意志力，将楚宁推开。 可是他没想到，这一举动发出了声响，将已经走到的山洞口的变异人类的注意力再次吸引过来。 “什么人！” 那个变异人类很警觉地转头，手电筒的灯光来回扫过山洞，山洞依旧空荡荡一片，可那个变异人类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招了招手，原本那些站在山洞下面的变异人类齐齐跳了上来，每个人背后的藤蔓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状态。 “出来吧，我们知道你就在里面。” 为首的那个人极为肯定地说着，手里升起一团淡红色的火焰。 要是楚宁和季沉舟两人不出来，他就准备放火烧了整个山洞，将两人逼出来。 可是山洞里依旧没什么动静。 为首之人冷笑，见两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手里的火焰一窜三丈高，灼热的气息在山洞里面蔓延，而后火焰势头更高，将整个山洞笼罩其中。 石头被烧得焦黑，可他们要找的人连影子都没出现，为首的变异人类皱了皱眉，心里闪过一丝疑虑。 难道真的是他听错了？ 一群人对视一眼，最后决定，火继续烧着，他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可他们刚一转身，山洞里的火焰势头大涨，也由淡红色转变成可怕的暗红色，像是一头凶猛的老虎，直直朝几人扑了过去。 短短一瞬间，几个毫无准备的变异人类，就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他们背后那些藤蔓，倒是最后死的，临死前还在不断扭曲挣扎，像是被砍断的黑蛇。 火焰之中，季沉舟和楚宁走了出来，身上都是冰系异能制作的护甲，保护两人不被火焰灼伤。 这个地方不能继续呆下去了。 趁着其他变异人类没有赶过来，楚宁和季沉舟跳出山洞，在陡峭的山壁间前进，寻找新的藏身之处。 在伤势好起来之前，他们最好还是不要跟那些家伙面对面对上。 明暗山谷的占地面积极大，那株变异藤蔓所在的位置，大概是山谷最中间的位置，它的那些藤条若是铺展开来，应该能有明暗山谷三分之一长。 换句话说，整个明暗山谷三分之一都在红色藤蔓的势力范围内。 现在又加上这些被寄生的人类，它能够掌控的范围更大了。 不过这些人类的实力都在六阶七阶左右，楚宁和季沉舟还能够轻易解决。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不出楚宁和季沉舟所料，那个还燃着大火的山洞聚集了许多被寄生的变异人类。 一个通体全黑，背后的藤蔓也是纯黑的人类走了出来，他看着洞头的灰烬，脸上闪过一瞬狰狞。 “来迟了，居然让他们跑了。” “不过他们两个都受了重伤，就是跑，也跑不了多远，都给我去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其余变异人类散去后，寄生着黑色藤蔓的人类转身去了变异藤蔓身边。 红色藤条像是蛇一样在地上游走，男人抬起头，看着它，“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藏身的地方了，不过去的有些晚，他们都走了。” 变异藤蔓似乎早有预料，没有太大反应。 男人见状，向前走了一步，“还有一件事，那两个人都达到九阶，就算是碰到了，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啊。” 藤蔓顿了一瞬，然后涌到男人身边，似乎饶有趣味，想看他要怎么办。 男人见状，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不如大人再给我一些能量，把我也提升到九阶，这样我们遇到他们，也有几分胜算，大人你看这怎么样？” 他还没有说完，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根藤蔓，紧紧勒着他的脖颈，窒息的死亡感涌上心头，可男人压下心中的恐惧，涨红的脸上浮现一抹谄媚的笑容，“大人，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你不是离不开这个地方吗？” “那两个人肯定也知道这件事，现在肯定往更远的地方逃，大人你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杀了，等他们恢复好，到时候肯定更难缠了。” “而且，”男人咬牙，“我现在被他们害的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想把那两个家伙碎尸万段，大人，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们的。” 男人说着，手指捏得咔咔作响，他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因为怒火扭曲的脸，也是楚宁和季沉舟无比熟悉的脸。 那正是沈丘岚！ 第34章 分裂 明暗山谷内,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变异人类，楚宁和季沉舟找到了一处地方，歇了下来。 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地上生长着低矮的杂草，在黑暗中散发着浅浅的荧光，近距离一看，原来是几只萤火虫在空中飞来飞去，像是一盏盏微弱的夜灯。 可能是这里太过宁静,也可能是一直以来脑袋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所以在避开危险后，楚宁一下坐在草地上,张着手臂直直倒了下去。 不去想什么变异藤蔓，也不去想什么往事,什么都不要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黑暗的夜空,看着萤火虫在身边飞舞。 身边杂草传来一阵响动,楚宁扭头看了过去,却见季沉舟也躺了下来。 他不像楚宁躺下的姿势那么随意，手臂规矩地放在身体两侧,只是扭过头，同样看着楚宁。 一只萤火虫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两人中间。 一个人类，一个丧尸。 一双浅棕色的眼睛，一双血一样的红瞳。 都清晰地印着对方的影子。 心脏的跳动,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似乎更加强烈了几分。 晚风安静地吹着，楚宁黑色的长发被吹到季沉舟脖颈上,有几根格外调皮，跑到了季沉舟脸上，他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略微皱了下眉头，伸手想要把这些头发拿下来。 他刚一抬手，歇息在两人中间的萤火虫被惊起，一展翅飞到空中。 周围又陷入到黑暗中。 季沉舟捏着脖颈处发丝，细细的，却很坚韧，就和它的主人一样，他捏着这些头发，顿了一下。 身边传来了楚宁低低的笑声，“还是我来吧。” 脸上拂上一个温暖的手掌，轻轻地将那些头发拿了下去。 她似乎误会了，误会他看不清这些细细的头发，其实他看得很清楚，也不需要人来帮忙。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拒绝呢？ 大概这只手太温暖了，让人不想拒绝吧。 丧尸没有体温，他脑中仅有的八年记忆，从未有如此温暖的手掌拂在他的脸颊上。 想要靠近。 想要再靠近点。 不是食欲的吸引，不是利益的窥探，只是纯粹的想要再靠近一点。 季沉舟掀起眼皮，印入眼帘的是楚宁认真的表情，她似乎也没想到他会突然睁眼，手上的动作一时间顿了下来。 她的手就这样停在季沉舟脸上。 手指底下是冰冷的皮肤，冷得像是一块冰。 季沉舟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气氛，伸手想要把楚宁的手拉下来。 但是他没有想到，楚宁居然会反客为主，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季沉舟直接僵在了原地。 人类的手，温热柔软，和他的手比起来，要小很多，指骨也是细细的，只是掌心有不少薄茧，那些都应该是使刀时留下的。 楚宁侧过身看着季沉舟。 他的样子和八年前相比，变化了很多。 但又似乎哪里都没变。 还是原来的样子，却不再是那个如太阳般耀眼的男人，现在的季沉舟，更像是清冷的弯月。 越是这样，她心里的愧疚就越深，似乎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沉舟看着她的眼神，捏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了几分。 楚宁吃疼抬头，对上了季沉舟的眼睛，耳边传来了季沉舟的声音。 “你是在看我？” “还是……” “在看其他人？” —— 楚宁和季沉舟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猜到那些变异人类早晚会找过来，只是他们两个没有想到，那些人会那么快追了过来。 两人待了还不到两天，一道黑色藤条突然劈碎了两人栖身的山洞。 眼看山石要把洞口埋了，楚宁和季沉舟对视一眼，持刀冲出了山洞。 刚一出洞口，一道强大的威压朝两人压了下来，楚宁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这是，九阶的异能者！ 怎么可能！ 人类那边根本没有九阶的异能者，丧尸这边也只进化出季沉舟一只九阶的丧尸王，那这九阶异能者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楚宁跟季沉舟商量，地面上突然升起几个巨大的土刺，若不是楚宁和季沉舟躲得快，说不定就要命丧当场。 一阵沙哑的笑声响彻整个地方，就在楚宁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人正是沈丘岚。 他的身高突然暴涨到两米，背后盘旋着无数条黑色藤蔓，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可以清楚看到，这些黑色藤蔓寄生在他心脏处，盘虬的根部扎进凸出的血管里，一条条都鼓了起来，远远看去，格外骇人。 他看到两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 “好久不见啊。” 楚宁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沈丘岚，当初她为了尽快上山救那些人，直接把绑成粽子的沈丘岚扔到营地，之后因为突然的爆炸，她和季沉舟意外落崖，也就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宁和季沉舟跌落山崖后，李队长那边也带着人逃到山下，从死神边上走一遭，饶是这些在末世经历不少事情的人，背后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特别是闻昇最后突然变异，身体里突然长出无数条暗红色的藤蔓，将他们的同伴吸干，只剩下一具白骨。 联想到闻昇一路以来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他就是想把他们一行人都引到山顶上，至于引到山顶上干什么？ 看到那具白骨，众人心里都明白了七八分。 若是没有突然出现的丧尸王，还有那个人类少女，只怕现在变成白骨的，那就是他们了。 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场阴谋后，李队长自然记恨住了促成这次任务的沈丘岚。 这不是让他们白白送死吗？ 一群人憋了一肚子火，回到驻扎基地就看到被绑成粽子的沈丘岚。 沈丘岚这下是正好撞到枪口上，不光晓光基地，就连安南基地的人，都恨不得打死沈丘岚。 但是他们也不能真的打死沈丘岚，于是狠狠揍了一顿，将鼻青脸肿的沈丘岚重新绑着，准备带回基地，由方剑凛和程郭炎处理。 明白自己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沈丘岚咬牙，直接催生了变异藤蔓留在体内的种子，打伤守卫后，跌跌撞撞跑到了明暗山谷。 想到自己以来谋划的地位名声财产，现在全都因为眼前这两个人付诸一空，甚至还变成了其他人眼中的怪物，想到这里，沈丘岚怎么可能不恨。 他背后的黑色藤蔓全部竖起，在沈丘岚嘴角勾起的冷笑中，纷纷朝楚宁和季沉舟刺去。 楚宁和季沉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拿起了武器。 既然无路可退，那么就一战到底。 季沉舟手拿漆黑藏刀，脚下风系异能流转，几步便冲到沈丘岚身边，一刀将他背后那些藤蔓全部砍断。 藤蔓落到地上，漆黑如墨的汁液从切口处喷了出来，几滴落到季沉舟衣服上，瞬间灼烧出几个大洞。 有毒！ 季沉舟脸色一变，猛地扭转方向，朝后一翻，堪堪躲过那些汁液。 黑色的汁液落到地上，地上的杂草瞬间枯萎变黑。 身上的藤蔓被砍，沈丘岚脸上非但没有一点气恼，反而还升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紧接着，他心脏处一阵涌动，皮肤下面的血管突然变大，原本齐齐的藤蔓切口居然又再次生出新的藤蔓出来。 而那些还在地上扭动的黑色藤蔓，收到感召，居然一下钻进土里，分裂出一棵棵藤蔓植株，挥舞着藤条朝两人袭了过去。 楚宁脸色一变，一把拉住季沉舟，朝后连退几步。 “我可以免疫藤蔓毒，现在由我对付沈丘岚，你施展异能注意那些藤蔓。” “行。” 在连续解决好几棵藤蔓后，楚宁和季沉舟发现，这些藤蔓一被斩断，迅速钻进土里，在原地生成一棵新的藤蔓。 这种诡异的能力，导致两人越杀，围在身边的藤蔓越多起来。 而季沉舟的火系异能和雷系异能，前者对藤蔓的效果极低，后者虽有效果，但根本无法同时解决这么多的藤蔓。 九阶对战九阶。 但是他们的对手是一个能够分裂的毒系和土系双系异能者。 毒系！ 对了，毒系。 楚宁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后撤到季沉舟身边，对他说：“季沉舟，我记得空间系异能达到九阶，是不是有个空间撕裂的能力。” 季沉舟点头，“是有这个能力，但是没什么用，空间只能撕裂四十厘米左右，我们没有办法通过这个方法离开。” “不是我们离开，”楚宁的眼睛很亮，“是让别人进来。” “四十厘米足够了。” 季沉舟见状，沉默了一阵，接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虽然他不明白楚宁要做什么，但她既然让他这样做，应该有她的道理。 一道雷电毁了缠过来的藤蔓，季沉舟趁着这个空挡，按照楚宁的要求撕裂空间。 楚宁让他将空间撕裂的位置定在了晓光基地的十一区，也就是楚宁在晓光基地的家里。 空间系的异能在山谷里面形成一个风旋，风旋的最中心慢慢被撕开一道黑色的口子，那道裂痕越来越大，最后直径稳定在四十厘米左右。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白色的团子突然从中探出头，好奇地往外张望。 楚宁看到云朵，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云朵，过来！” 云朵听到楚宁的声音，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在看到楚宁的身影后，它红宝石般的眼睛满是欣喜，纵身一跳，落到了楚宁怀里。 楚宁揉了揉它的耳朵，看着眼前的藤蔓，笑着说：“云朵，这下你可有吃的了。” 拥有食毒性的贪食兔子，可不是正好克住这些有毒的藤蔓嘛。 第35章 自爆 黑色藤蔓再一次朝楚宁袭来,楚宁握刀，一把将黑色藤蔓齐根砍下。 那断掉的藤蔓还想故技重施，但在钻到土里之前,被云朵一爪抓住。 黑色的藤蔓汁滴到地上，云朵嗅了嗅，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这个怪东西可以吃！ 云朵张着三瓣嘴，一口咬了下去。 黑色的藤蔓疯狂扭动着，云朵咬了几下都没咬中,心里急了,尖利的牙齿泛着红光，将毒素注射到藤蔓里。 云朵的毒系有些类似于蜘蛛毒,可以将猎物分解，更适合它进食。 果然,毒素下去没多久，那条藤蔓就变得软哒哒,云朵三两口吃掉了,还意犹未尽地看着剩下的藤蔓。 楚宁脸上多了一抹笑意,“放心，这些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有着云朵在后面，楚宁和季沉舟这下完全是火力全开,一路将藤蔓斩尽，直朝沈丘岚面门。 锋利的刀锋直朝向自己，沈丘岚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调整好，藤蔓结成护盾守在面前，一道黑光闪过,楚宁的刀这次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楚宁落到附近，看向沈丘岚。 他现在已经不在是她当初认识的沈丘岚了，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认识到真正的沈丘岚。 最开始的和睦友好，八年前的抛弃背叛，到现在的刀剑相向，他们之间，终于要有一个决断了。 沈丘岚的瞳孔扩散至纯黑，原本还能称得上和善的模样，现在配上脸上暴起的青筋，简直宛若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楚宁刀锋一转，体术八阶实力全面铺展开来。 沈丘岚的所有动作，在她眼中被快速分解。 沈丘岚快，那她便比沈丘岚更快。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空中交手。 楚宁清楚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她的异能在这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她现在站在这里，依仗的就是自己的体术。 高武世界，没有异能，两方交手，拼得是体术，体术等阶越高，就代表身体锻造得越好，身体各项数值都远胜于常人。 打斗之中，最重要的不止异能的强弱，还有很多因素制约着胜负，速度，反应力，敏捷度……这些可能任意一个都会对胜负照成极大的影响。 而这些正是楚宁最擅长了。 手里的刀，脚下的草石，复杂的地形，这些都能化为她的武器。 黑色藤蔓在一次袭来，楚宁腾空一翻，反手砍断藤蔓，竟是直接落到沈丘岚肩膀上，她的双脚勾住沈丘岚的脖颈，一把勒住，趁着沈丘岚挥手砸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刀狠狠地插进沈丘岚的胸膛。 黑色的血液从胸膛中喷出，沈丘岚嘴角吐出一大口黑血。 他虽然被变异藤蔓从七阶直接提升到九阶，实力得到改变，但他的身体各项素质却仍旧没有改变。 想要走捷径，迟早要吃苦头，但是沈丘岚仍旧沉浸在自己已经是九阶异能者的欢欣中，以至于他没有想到，对于一个长期躲在基地内的区长，平常几乎不参与任何任务，他的异能是厉害，近身实战能力却还不如一个七阶的异能者。 楚宁拔出刀，经络微微发热，一股巨大的能量冲击四肢。 楚宁心里闪过狂喜：她不会是要突破了吧？ 楚宁脸上的高兴还没有消褪，一只血淋淋的手突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沈丘岚抬起头，脸上满是恶毒，“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楚宁察觉到有些不对，手肘用力撞向沈丘岚下巴。 一声清脆的响声，沈丘岚嘴角吐出一口血沫，眼神更加凶狠，同时将楚宁的手腕抓得更紧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红光，同时体温开始升高。 不好！ 楚宁脸色一变，想要挣脱。 但沈丘岚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楚宁见挣脱不能，一手撑着沈丘岚的肩膀，向后一翻，一脚狠狠踹到他的胸口。 沈丘岚脚下不稳，重重地倒在地上，楚宁趁机卸下沈丘岚的胳膊，挣脱束缚，猛地向后撤到季沉舟身边，一手揽着体型大了一圈的云朵，另一只手拉着季沉舟，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突然，轰的一声，沈丘岚自爆带来的巨大冲击，向四周蔓延开来。 见躲不开，楚宁咬牙，一把推开季沉舟，将云朵扔到他怀里，自己则是结结实实承受了这一下。 背部传来了灼热的疼，楚宁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身体像是秋天的落叶，飘零到半空中。 疼。 好疼。 四肢百骸都在疼。 楚宁嘴角渗出血液，眼神也开始模糊起来。 不过在看到季沉舟没事后，她努力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啊，他没事，没事就好了。 她终于可以报答她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一命换一命，似乎也不怎么亏。 沈丘岚自爆的地方，附近有一个不小的深潭，冲击将楚宁拍到水潭里。 “砰！” 楚宁重重落在深潭里。 冰冷的湖水灌进口鼻，楚宁被呛住，不停地咳嗽。 楚宁想伸出手，可是身体越来越重，冰冷的湖水逐渐浸没她的身体。 她正朝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坠去。 “噗通。” 一个身影跳进深潭里。 季沉舟屏住一口气，朝水潭深处游去。 在楚宁坠入黑暗之前，季沉舟一把拉住她，带着她往上游。 此刻她已经没了多少意识，缺氧导致她脸色格外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冰冷的水中，繁茂的水草围着两人。 天地间一片寂静，水下也静谧无声，而季沉舟捧住楚宁的脸，在她的唇上吻了上去。 微凉的气息渡进口中，楚宁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 季沉舟的模样印入眼帘。 那么冰冷又温柔的吻。 昏暗冰冷的水下，楚宁伸出手，无意识拉着季沉舟。 大脑一片混沌。 这是什么呢？ 为什么那么复杂。 不清楚对你究竟是什么感情。 是愧疚？是遗憾？亦或是感激？ 种种情感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我也不清楚到底该怎么面对你。 想逃避，又不能逃避。 心脏跳得好快。 尽管不想承认，但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多么荒唐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我们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我会喜欢上你。 第36章 人类和丧尸 “哗啦”一道水声,季沉舟抱着楚宁从水里探了出来。 水珠顺着季沉舟湿漉漉的黑发往下流，滑进同样湿透的衣服里。 季沉舟胸膛微微起伏，他低下头,看了眼他怀中的楚宁。 楚宁闭着眼睛，脸色惨白，身上的衣服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呼吸微弱，唇色苍白,正微微颤抖。 云朵蹲在水潭旁边,见两人出来后，眼睛顿时一亮,甩着耳朵朝他们跑去。 重伤落水，又在冰水里泡了好一会,上岸的时候，楚宁已经陷入昏迷,云朵看着楚宁紧闭着眼睛,急得不行,偏偏自己又没那么高，只得绕着季沉舟脚边来回转。 季沉舟垂眼看了眼云朵。没说什么,抱着楚宁继续往前走，又回到了之前呆着的那个山洞。 回到山洞里,楚宁靠着山壁，紧闭眼睛，抱着手臂无意识地发抖。 没过一会,她的脸颊慢慢开始发红，不正常的红色引起了季沉舟的注意，他探了探楚宁的额头,果然是有些发热了。 用火系异能烘干衣服后，季沉舟将外套脱下，披在了楚宁身上。 可楚宁还在不停地颤抖。 季沉舟见状，出了山洞，准备找一些木头生火取暖。 可是明暗山谷常年昏暗，山谷内几乎见不到什么树，季沉舟废了不少心思，终于弄来了一捆树枝。 回到山洞，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楚宁，季沉舟也不敢多耽误，把木材放到中间，用火系异能点燃，待火烧旺，将楚宁扶到火堆旁。 做完这些，季沉舟本想坐到楚宁对面，可他忘了楚宁现在还在昏迷中，他一松手，楚宁就往地上倒。 反复好几次后，季沉舟也没办法，只好坐到楚宁身边。 楚宁头靠着季沉舟，火光将她的脸颊烤的红扑扑的，那些细细的绒毛也显得分外可爱。 季沉舟看了一眼，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 扭过头后，季沉舟对自己的反应愣了一下。 他这是怎么回事？ 会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季沉舟觉得自己简直就跟中邪了一样。 不但跳下水救一个人类，还亲了她，现在还出去捡柴给她生火。 他是丧尸，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人类。 明明最开始，他只是想杀了她。 可是现在。 季沉舟将手放在楚宁的脖子上，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下不了手。 那纤细的脖颈就在他手下，只好他稍微用点力，这脆弱的生命就会立刻消逝，在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可是他的手却始终掐不下去。 他对她，似乎再也下不了手。 哪怕是这种时刻，他饥肠辘辘，而她毫无防备地坐在他身边，他心里也没有再升起吃了她的念头。 甚至不敢靠近她，不敢靠近……害怕伤害她。 季沉舟五指张开撑住额头，克制着嘴角探出来的利齿。 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只是个人类而已。 他是丧尸王，难不成他会对一个人类动心？ 他一直在这样告诫自己，可是跳动的心脏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身为丧尸王的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可那个人却是个人类。 人类和丧尸， 身份注定了这感情是没有结果的。 季沉舟压抑住心中的悸动。 只是短暂的盟友而已。 季沉舟反复告诫自己，心情重归于冷静。 不能再靠近这个人类了。 他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 楚宁的高烧在第二天早上消褪了。 明暗山谷的早上，天色依旧昏暗，昨天升起的火，今天只剩下了一些火星。 楚宁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又看了眼身上的外套。 在看到季沉舟坐在洞口后，楚宁起身站了起来，拿着外套朝季沉舟走去。 目睹昨晚全部经过的0612，想到昨晚季沉舟掐着楚宁脖子的深沉样子，忍不住小声提醒：“宿主，我觉得吧，你最好还是离季沉舟稍微远一些吧。” 总感觉季沉舟似乎有些不对劲。 楚宁不明所以，为什么又要让她离季沉舟远一些？ 她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季沉舟身边，将外套递过去。 “谢谢你的外套。” 想到昨晚水下的那个吻，楚宁的耳朵微微有些发热。 “昨晚也谢谢你了” 但季沉舟像是没有看到楚宁脸红的样子，平静地接过外套，淡淡地说：“没事。” 他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冷淡了。 楚宁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试探了几次，她终于可以肯定，自己的感觉不是错觉，季沉舟像是要疏远她，对她真的冷淡下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明暗山谷内部，红色的变异藤蔓又卷住几个人类，无视他们剧烈挣扎，将他们拉进沼泽里。 咕噜咕噜~ 沼泽冒出肮脏的泡沫，慢慢将满脸恐惧的人类吞噬。 混乱和惊恐的尖叫声，统统被变异藤蔓镇压了，它挥动着藤条，打碎的岩石纷纷落下，差点将底下四处逃窜的人类掩埋。 变异藤蔓的心情显然不怎么好，挥舞着藤条，抽向那些逃跑的人类，一时间，山谷内呼啸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造成变异藤蔓心情不佳的罪魁祸首，是沈丘岚，一想到灌注了那么多能量，沈丘岚还没将那两个人解决，变异藤蔓就忍不住烦躁。 废物！ 这个废物！ 等到天明，变异藤蔓终于失去了耐心，它直接动用精神力，控制了明暗山谷剩下的人类。 山谷数百人背后胸前的藤蔓颜色转深，原本停留在血管里的藤蔓不断往他们身体内扎根。 一瞬间，寂静的山谷里充斥着各种惨叫声。 寄生的藤蔓扎根在他们体内，汲取宿主晶核里的能量，吞噬宿主生命力，眨眼一瞬间，那些被寄生的人类迅速衰老，皮肤生出褶皱和老年斑，远远看去只剩下一具骨头。 眼睛黑黝黝的，没有眼白，也没有一丝光，空洞无神，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只傀儡。 傀儡们背后的藤蔓全部变成黑色，最顶端仍旧是暗红色，只是顶端出现一个脸盘那么大的白色大花苞，正含苞待放。 傀儡门没了意识，摇摇晃晃地分开朝不同方向走。 而在他们中间，庞大的藤蔓像是一只猛兽，终于准备露出了它的利齿。 - 回春丹的存在，让楚宁的恢复能力变成了之前的几倍，短短一夜，她背后那些爆炸波及造成的伤已经开始结痂，体力也恢复了一半。 楚宁想起昨天那种突破的感觉，拿着刀试了两下，体术果然已经升到九阶。 体术升到九阶，身体素质提升了一个层次，耳聪目明，天地万物似乎都铺展在面前，使刀的速度也比之前更快了些。 楚宁本想根季沉舟比试一下，结果季沉舟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是那副冰冷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楚宁很怀疑，自己如果上前请教，会不会被他狠狠拒绝。 想到这里，楚宁也就没了请教的打算。 楚宁心里其实也有些郁闷，甚至可以说闷闷不乐。 她都还没说什么，季沉舟在这里冷着脸做什么？ 昨天那个可还是她的初吻啊！ 楚宁蹲在角落生闷气。 季沉舟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 他默默闭上眼睛，在心里告诫自己：那是一个人类，而你是丧尸。 这种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季沉舟也不想承认自己的内心，一旦承认，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等到所以事情结束，她注定会回到人类基地，而他也注定会回到清宁市这个丧尸城里。 身份注定他们会是对立的，丧尸怎么可能不去吃人？ 所以，不要回头，也不要承认，忘了这一切，回去之后重新开始。 再次见面……就当作是个陌生人。 由于季沉舟还是个九阶的精神系丧尸，所以在楚宁和季沉舟独处的时候，0612都极少出现。 一方面是不想当电灯泡，另一方面是害怕季沉舟察觉到什么。 不过不经常出现不代表0612什么事也不做，从某种方面看，它更像是一个雷达，不停地检测两人周围环境是否安全。 所以在被寄生的人类跪坐在土里，背后胸口的藤蔓开花时，0612第一时间察觉出空气中藤蔓孢子的数目不对。 0612慌忙将这件事告诉楚宁，而楚宁听到这，立刻面色沉重地告诉季沉舟。 她可以免疫这些孢子的寄生，可是这不代表季沉舟也可以免疫。 季沉舟若是被寄生，怕是0612也没办法将他彻底治好。 0612这下倒是大方，直接将标有孢子浓度的地图给了楚宁。 这一看，楚宁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出来，这些藤蔓孢子遍布明暗山谷四周，并从四周开始往山谷中间蔓延。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除了往中间走，其他没有任何方法可言。 而山谷的中间，正是那些孢子真正的主人——那棵诡异又强大的红色藤蔓。 照这样看，这些孢子雾的出现，就是那棵变异藤蔓为了逼他们现身，逼他们自投罗网。 因为它知道，他们之中，必定有人不能免疫寄生，那么他们也只有一个选择，绕开孢子雾，往山谷里面走。 可是季沉舟和楚宁两人都知道往里面走代表着什么。 一旦往山谷里面走，那就要正面和红色藤蔓交锋，是生是死？ 这两者的概率飘忽不定。 往外走，遇到孢子雾，季沉舟会被寄生，成为藤蔓的宿主。 往里走，两个人受伤未愈的人，与变异藤蔓正面交锋，注定生死不明。 还没等楚宁说出自己的想法，季沉舟已经站了起来，往山谷里面走。 “回去吧，你有活着的机会，没必要跟着我一起送死。” 楚宁想也没想，拿着刀直接跟了上去。 “于其让我苟且偷生，还不如让我跟你一起送死。” 季沉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很认真地看着楚宁。 “楚宁，我想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听到季沉舟喊她的名字，楚宁突然意识到，季沉舟貌似很少喊她的名字，即使喊，也是加上个大人，连着楚宁大人这样喊，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这个认知让楚宁鼻子有些泛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矫情起来，她就是感觉很难受。 她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记起来过去的事，接受了命定男主的设定，想努力对季沉舟好，想努力补偿当年的救命之恩……结果季沉舟居然从来没有真正喊过她的名字。 楚宁也在心里安慰自己，一个称呼而已，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可是越是这样想，她的心里就像哽了一根骨头，酸涩得很。 她没办法骗自己。 她在乎得很。 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像个傻子一样。 一腔情愿地想要帮他，想要和他一起对抗那个变异藤蔓，她以为他们会是最坚固的盟友，结果呢。 他根本不需要她。 楚宁想要劝自己冷静，可她根本冷静不下来。 心里的一根弦像是突然绷断了。 “啪嗒” 季沉舟回过头，却突然发现。 楚宁哭了。 第37章 完结 那不是季沉舟第一次看见眼泪,却是让他第一次乱了心神。 那些眼泪像是一滴滴狠狠砸到他身上，他第一次有种慌乱无措的感觉。 楚宁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眼泪不停往下落,她拿着手抹眼泪，可是脸上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啪嗒” 楚宁手里的刀落到地上，她也终于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 压抑的抽泣声隐隐传了过来。 季沉舟只感觉心里更慌乱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还能怎么说呢。 他已经输了。 季沉舟最后答应让楚宁和自己一起去见那棵变异藤蔓,为了跟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季沉舟背着楚宁往里走。 而楚宁抽了抽鼻子,眼圈还是红彤彤的，趴在季沉舟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小小说了声：“活该。” 云朵仗主欺人,跳到季沉舟肩膀上,也昂首挺胸地指指点点。 活该！ 季沉舟嘴角抽抽。 拿你主人没办法,还拿你一只兔子没办法吗？ 当即撕裂了空间，拎着云朵的耳朵,一把扔了进去。 云朵摔了个屁股蹲，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待清醒过来，它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晓光基地的房间里，季沉舟的撕裂的空间也消失了。 云朵气得甩耳朵,发誓下次一定要好好跟主人告状。 楚宁没有阻拦季沉舟，红色藤蔓不是毒系，云朵留在这里反而还危险。 越是朝里走,腥臭的气息就越浓重，楚宁也从季沉舟背上下来，两人沿着山间的小道往里走。 最外面的孢子雾已经停止扩散，楚宁还没松口气，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沼泽薄雾中挥了过来。 还在楚宁早有准备，当即向后一翻，躲了过去。 季沉舟上前，风系异能吹散了薄雾，将浑浊的沼泽，还有隐藏在雾后的怪物显现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楚宁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藤蔓似乎更大了一点，沼泽里的白骨也比之前更多了些。 那些被寄生的人类，估计也有一部分沦为了变异藤蔓的肥料。 楚宁反手握刀，只身立在沼泽枯木之上。 季沉舟也拿起了他那把漆黑藏刀，另一只手浮现出紫色的闪电。 相较于其他异能，雷系异能是最克变异藤蔓的异能。 变异藤蔓的实力与楚宁差不多，然而在对战对程中，它的优势很清楚地显现出来，变异藤蔓的藤条有几十根，每一条都极度灵活，让人防不胜防。 季沉舟那边，藏刀配合着各系异能，基本上是不落下风。 觉醒了一定灵智的变异藤蔓通过对战，发现了一些事情，尽管这个人类的实力相对强一些，但是她身上有重伤，没有异能，依仗的只有自己手里的一把刀。 最重要的是，相较于那个拥有多系异能的丧尸，眼前这个人类好像更好吃一些。 变异藤蔓选中了目标，筑起土墙，挡住季沉舟，剩下的藤条一同全朝楚宁挥去。 几十条藤条一起上，楚宁挥刀抵挡，却没有顾周全，有漏网之鱼存在，一根藤条不偏不倚，正好抽中楚宁的背部，昨天受到沈丘岚自爆冲击波，今天背上的那些伤口还没有愈合，这一下直接将那些刚结痂的伤口抽裂，涌出的鲜血顿时染红了楚宁的后背。 楚宁咬牙，反手一刀砍断偷袭的藤蔓，她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将速度提到最快，朝变异藤蔓根部袭去。 记得楚瑜日记里写着，这变异藤蔓有两大弱点，一是怕丧尸血，二就是它根部的绿色晶核。 但变异藤蔓哪里给楚宁机会，就近几根藤蔓收回，朝楚宁的手脚而去。 楚宁手脚被束缚住，朝前的动作停止。 藤蔓的柔韧和灵活让楚宁咬牙。 一旦被它缠绕住，逃脱不及时，只会陷得更深。 手脚全被绑住，楚宁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她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不能慌乱，失去阵脚，那就让这个藤蔓得程了。 她用力转身向上，右手顺势拿出绑在腿上的匕首，一匕首狠狠划断绑在手的藤蔓，接着用得空的右手，齐齐将其他藤蔓切断。 楚宁发了狠，一把刀，将变异藤蔓身上的藤条齐齐削下去三分之一。 变异藤蔓吃疼，手下的藤条密不透风地朝楚宁挥去，土系异能的技能，土刺土刃之类的也是层出不穷。 这样密集的攻势，楚宁额头很快渗出不少汗，紧咬着嘴唇到苍白。 又是一刀，楚宁砍掉完一根藤条，还没来得及欣喜，却见剩下的那些藤条突然齐齐地砸向沼泽，浑浊的泥水一下冲到三尺高，楚宁连忙向后躲开，却没见到泥水中突然伸出一条藤蔓，狠狠地抽到楚宁背部。 楚宁一踉跄，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 剩下的藤条乘机而动，一把拍飞楚宁的刀，将楚宁手脚绑住，裹着虫茧的样子，不断往沼泽深处拉。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楚宁屏住呼吸，拼命地去扯面前的藤蔓，可刚扯出来一条缝，又有一根藤蔓将缝隙堵上。 楚宁手指都磨出了血。 突然脚底一阵刺痛，楚宁低头一看，淡黄色的液体灌入藤茧内，那液体给人的感觉和胃酸差不多，腐蚀性极强，短短几秒，楚宁的鞋子就已经坏得差不多了，如果在这样下去，下一个被腐蚀地就是她了。 楚宁用力扯开藤蔓，一道绿光在眼前闪过，还没等她看清那到底是什么，绑着她的变异藤蔓像是发疯了一样，拼命的扭动挥舞，最后直接把她给甩了出去。 身体飞到半空中，楚宁抬头看到了季沉舟，他站在藤蔓中心处，一只手拿着匕首，把另一只手的手腕割破，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他苍白的皮肤，连绵不断地滴在藤蔓中间。 沾染了丧尸血的藤蔓处迅速发黑，像是遇到了浓硫酸那般，被腐蚀侵染，散发着刺鼻的气息。 季沉舟瞬移到楚宁身边，一把接住她。 “没事吧？” “没事。”楚宁摇摇头。 季沉舟看着楚宁快要被腐蚀完的鞋子，伸手把鞋子拽下来，看着那发红的脚，“这叫没事？” “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楚宁连忙转移话题，“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绿色的东西，大概有拳头那么大，我猜那可能是它的晶核。” “晶核吗” 还未等楚宁和季沉舟商量完，发狂的变异藤蔓再次袭来，楚宁和季沉舟被迫分开。 季沉舟远远朝楚宁扔了一个东西，楚宁看到手里的东西，突然笑了起来。 暗红色的藤蔓再次袭来，楚宁没了刀，只好依靠手里的匕首。 匕首太小，造成的伤害也有限，几个回合下来，变异藤蔓故技重施楚宁躲避不及，被变异藤蔓缠住手脚，往沼泽深处拉。 季沉舟见状上前帮忙，却被早有预备的变异藤蔓拦住，一道藤蔓抽回原地。 季沉舟用刀挡住，向后滑了几米远。 被拉进沼泽深处的楚宁，又是熟悉的感觉，淡黄色的胃酸灌入藤茧中，待脚部稍微有些刺痛，楚宁知晓时机已经到了，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一刀划断了一根藤蔓，趁着下一根藤蔓补充上来的空挡，屏住呼吸快速游了出去。 绿色的晶体出现在楚宁面前，淡绿色的晶体纯粹干净，但是周围却堆积了成百上千的尸骨，楚宁拼尽全力朝藤蔓晶核游去。 变异藤蔓察觉到楚宁的想法，也乱了阵脚，不再去管季沉舟，所有藤条全都潜到沼泽下，全力朝楚宁袭去。 就在楚宁离晶核只有三十厘米的时候，一个藤蔓突然缠住楚宁的脚腕。 藤蔓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得意的时候，楚宁从空间里拿出了季沉舟刚才扔给她的东西，那是一个玻璃小瓶子，里面装满了暗红色的丧尸血。 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楚宁用尽全力，将手里的小瓶子砸向绿色的晶核。 “咔擦” 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暗红的丧尸血顺着绿色的晶核往下流，短短一瞬间，接触到丧尸血的晶核部分迅速变黑，巨大的能量外泄，冲刷着整片沼泽。 季沉舟趁着混乱，一把从疯狂的藤蔓中抢走楚宁。 在疯狂的藤蔓攻击过来之前，黑色的乌云在天空中聚集，紫色的雷电不停地闪烁着，季沉舟一个手势，空中突然劈下了一道两人合抱粗的紫色雷电，直直地劈在疯狂挥舞的变异藤蔓身上。 丧尸血，加上季沉舟透支晶核，所引发的雷系异能，两者加起来，变异藤蔓被劈得焦黑，它剩余几根藤条倔强地往空中伸去，楚宁一刀砍下，又跳到它身上，将被腐蚀一半的晶核挖出来。 至此，这个作恶多端的变异藤蔓，终于彻底没了生机。 明暗山谷的孢子雾失去了主人，也失去了活力，变灰沉在了地上，已经和灰尘没什么两样。 楚宁松了一口气，拿着一半是绿色的变异藤蔓晶核，准备和季沉舟分享这个好消息，哪知一回头，却见季沉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楚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连忙跑到季沉舟身边，只见季沉舟面色苍白，嘴唇一点也没血色，左手手腕一道极深的伤痕，那是他之前为了救她割开的，现在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楚宁心里慌乱，问了0612好几遍，却也只得到一个他晶核里面的能量被消耗殆尽。 将变异藤蔓晶核里的能量导入季沉舟体内，季沉舟的眼睛仍旧紧闭着，楚宁握着季沉舟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把变异藤蔓杀死，季沉舟怎么晕倒了？ 不行，要尽快带季沉舟出去，想起在清宁大学时，丧尸身体不舒服都去找沈黎，那应该是丧尸界里的医生，带季沉舟去找他。 楚宁现在完全是病急乱投医。 想到清宁市就在附近，她立马收拾东西，带着重伤昏迷的季沉舟离开明暗山谷。 明暗山谷之外，李队长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两个星期，安南基地的人和晓光基地的人都回到各自基地了，只剩下李队长和他的几个部下，一直在山谷门口等着。 他的部下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队长，我们在这里等那么久了，什么时候回基地啊？” 李队长看着空中刚刚消散的雷云，喃喃自语道：“应该快了吧，说不定就是今天。” 又一个人探了过来，“队长，既然人都快出来了，你就跟我们说说这要等的是什么人啊。” 说着他指了指天上的雷云，“居然能弄出那么大动静。” 李队长拍了他的头一下，将他拍到一边，“是我们在明暗山谷山顶上遇到的那两个人。” “那不是丧尸王吗！” 其余人惊了。 “剩下那个女孩是人类，”李队长说：“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也有九阶。” “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在明暗山谷里待那么久，但是这个强者我们晓光基地一定要拉拢到，待会放机灵点，知道了没有。” “好嘞，队长，我们知道了。” 明暗山谷的薄雾散尽，两个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个身影搀扶着另一个身影，待走进一看，这不正是那个人类高手和丧尸王吗！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看着重伤昏迷的丧尸王，一群人对视一眼，已经有几个拿出了枪。 楚宁看了一眼，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你们敢动他试试。” 李队长给了他们一人一脚，走到前面给楚宁赔礼道歉：“大人，他们年轻不懂事，希望你多多担待，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大人，这位丧尸王你……”李队长看着季沉舟，欲言又止。 毕竟人类丧尸水火不相容，现在站在面前的还是丧尸王，在场的人没几个不动心思的。 “他是我的恩人，也是你们的恩人。”楚宁看了他们一眼，一手护在季沉舟前面。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进明暗山谷里看看，那么现在还活着，多亏了丧尸王。” “另外，只要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他吃人的。” “同样的，我也不会让你们杀他。” 说完，楚宁不再看那些人的眼神，带着季沉舟去往清宁市。 楚宁走后，李队长纠结片刻，最后还是带着几个手下一起前往明暗山谷，进入到山谷里面，一群几个人差点没被吓到脚软倒地。 宽阔无边的沼泽里，有五六层楼高的藤蔓被劈得焦黑，毫无生机地挂在岩壁上，而藤蔓脚下，是数以千记的白骨，重重叠叠，不见天日，这些全都是人类的骨头。 不难想像，若是那天，那个丧尸王没有拦住他们，估计他们也要成为这沼泽里的白骨的一部分了。 李队长思索片刻，最后决定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长官们，至于由他们定夺。 如果真的如那个人类高手所言，丧尸王不吃人类，那是件极好的事。 想到这里，李队长转机带了一些藤蔓样品，马不停蹄地赶往晓光基地。 另一边，楚宁终于带着季沉舟回到了清宁大学，短短几个月，清宁大学变化颇大，沈黎和林戈为首的丧尸们也习惯了种菜吃菜的生活，每天照顾着自己的小菜园，也是格外有满足感。 清宁大学的丧尸种菜风潮逐渐传到了大学城外，一时间，竟有越来越多的丧尸开始吃菜，而不是吃人类，不少有经商头脑的丧尸，还在附近开展了小集市，不过因为丧尸内没有钱币，这些交易大多都是以物换物。 楚宁带着季沉舟回来，清宁大学的丧尸们首先是惊喜，但是看着自己的丧尸王昏迷不行，这种惊喜很快又变成了惊吓。 慌乱一阵后，季沉舟在楚宁之前的小房子住了下来，而楚宁留下了照顾他。 沈黎给季沉舟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季沉舟没问题，只是陷入昏迷了而已，等他醒来就行。 楚宁不放心，又找了0612，结果都差不多。 一天两天……一个月过去了。 季沉舟始终没有醒来。 这天，楚宁从自己的试验田回来，篮子里放着沈黎给的西红柿，还有其他丧尸给的一些蔬菜水果之类的。 最近丧尸们尝试种水稻，楚宁要时不时过去指导下。 楚宁推开门，脑中还在思考今天要做些什么吃的。 她也是回来才知道，季沉舟已经连续半个月都处于饥饿状态了，但在明暗山谷里，他却连说一声都没有。 就这样，楚宁推开了门，一片阳光中，季沉舟坐直，安静地凝望窗外的风景。 “哐当” 楚宁手里的篮子掉到地上，红色的西红柿不断向前滚，最后停在了季沉舟床前。 季沉舟转过身，看着差点又要哭出来的楚宁，冷峻的脸上浮现一抹浅笑。 “你怎么又在哭了。” 楚宁抹了抹眼泪，抿了抿唇。 “我乐意。” 楚宁走到他身边，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抱着了季沉舟。 最开始只是肩膀颤抖，最后楚宁实在是忍不住了，搂着季沉舟的脖子哭了出来。 “我，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哪里能死，”季沉舟看着她，“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季沉舟深吸一口气，“楚宁，我恢复记忆了，作为人类时的记忆。” 楚宁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 季沉舟的眼睛还是如血的红色，“我记得我是季沉舟，清宁大学医学系研究生，我记得我救过你……所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把对我的感激当成了爱慕……” 楚宁被气笑了，“当成了怎么样？不当成又怎么样？” “如果只是感激和愧疚，” 季沉舟错开视线，意思不言而喻。 楚宁气不过，一下拉住季沉舟的领口，亲了上去。 亲完后，她脸颊通红，却依旧很认真地看着季沉舟：“现在你明白我对你是什么意思了吗？” 季沉舟手指摁着唇，短暂地愣了一瞬。 在听到楚宁的话后，他笑了，而是伸出手搂住楚宁，往自己怀里一带，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吻再次落到楚宁唇上。 “如果只是感激和愧疚，我也希望你能喜欢我。” “喜欢全部的季沉舟。” 人类的，丧尸的，全部的季沉舟都将属于你。 - 季沉舟清醒过来后，很多事情走向了正轨，比如说人类和丧尸的关系。 有了李队长和楚宁在前面打底，人类虽然提防畏惧季沉舟这个丧尸王，最后还是同意见了一面。 就这样，八大基地领导人和丧尸王的会谈。 楚宁那天也回了晓光基地，只不过云朵想要回清源山，没有参加会议，只是后来得知，季沉舟和八大基地的领导人交谈甚欢，甚至还确定了合作关系，丧尸为人类提供粮食，作为交换，人类为丧尸提供科技。 后来，随着时间的进步，新型粮食推广，丧尸吃人这件事逐渐消失，丧尸与人类交流越来越频繁。 再后来不久，第一个丧尸和人类混合居住的城市出现，那正是清宁市。 清宁市市庆日，整座城市格外热闹，沈黎和林戈还有清宁大学的其他丧尸，都跑出去找他们的人类朋友庆祝了，而季沉舟和楚宁不怎么感兴趣，索性窝在家里，继续补觉。 半睡半醒之间，楚宁感觉季沉舟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着说：“这么久了，要不要为丧尸和人类友谊做点贡献？” 楚宁迷迷糊糊答道：“什么贡献？” 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套到楚宁手指上，季沉舟的声音同时耳边响起。 “可以嫁给我吗？” “好。” 时间不停地往前流，他们的故事也仍然不停地往前走。 第38章 地府无常资格考试通过！…… 三千空间之外,又辟出一方小世界来，五色祥云弥漫天际，主神端坐云端,双眼紧闭，神态清冷出尘。 0612知道自己这次任务违背了规则，擅自给楚宁回春丹，0612也没想故意隐瞒这件事，毕竟主神知悉万事,在他面前,系统毫无秘密可言。 于是0612麻利低头认错。 “呜~主神大人，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违反规则的，请主神大人责罚。” 见主神良久没说话,0612偷偷瞄了一眼，见他没责罚的意向,胆子大了点,弱弱为自己辩护了句。 “主神大人,其实我给宿主其他世界的物品也是有原因的，这次的任务世界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B级，结果比S级任务还要难~” 说到最后,回想起上个世界，和楚宁九死一生的经历，0612的语气委屈巴巴的。 主神终于睁开眼,“这次，倒也不算你的错，那一方小世界,病毒本不在轨迹之中，于是命运发生偏转，两人的未来也变得扑朔迷离，好在你最后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归正途，如此我还要好好奖励你一番。” 听到有奖励，0612顿时喜笑颜开。 吞下奖励，感受那股暖洋洋的气息，0612止不住去想：如果没有丧尸病毒，那么上一个任务里，楚宁和季沉舟，他们两个会是这么样子的？ …… 应该会是个完全不一样的故事吧。 - 黑绳大地狱，攸宁紧盯着地府官网。 当时钟指向申时一刻，攸宁以最快的速度点进地府人事处，在成绩查询窗口输入自己的姓名和考试编号。 只是紧张得怎么也按不下去查询键。 攸宁手指颤抖着，看着屏幕半天，最后崩溃地拽过一旁看热闹的宋帝王，“我最亲爱的爹爹，这里数你运气最好，你来帮我查一下分数。” 长相和善儒雅的三殿阎王宋帝王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里是地府，又不在天道管辖范围内，运气二字有什么用，我就算让你抱只白泽去考试，你该不会的还是不会。” “那可不一定，白泽会的题说不定比我还多呢。”攸宁小声嘟囔道。 宋帝王横了她一眼，“快点查。” “……我查还不行嘛……” 今天是地府百年一次的人事选拔考试公布成绩的日子，作为三殿阎王的独女，攸宁终于到了可以在地府任职的年龄。 攸宁成年后，宋帝王没给她找个事干，也没提让她跟在身边，攸宁也没那个胆子凑到自己公正不阿的爹爹面前讨骂，于是收拾包袱去参加了号称万鬼挑一的地府人事选拔考试。 并且报名了综合录取率最低的职位——无常。 她当时报名的时候，纯粹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的，觉得无常这个职位还不错，还能有个好看的搭档，于是想也没想就笑呵呵地去报名了。 等宋帝王把考试资料堆到她书桌上，攸宁看着半人高的书，以及那倒数的录取率排名，只恨不得一头撞墙回到过去，把那个想当然就报名的蠢家伙拉回去好好控控脑袋里进的水。 攸宁心里安慰自己已经尽力了，然后点了下水镜。 波纹荡起，水镜表面飘起一阵攸宁很想吐槽的纸钱特效。 他们这虽然是地府，但也没必要把死亡元素安排的那么足，像查成绩这种事情，就应该放几个红鞭炮添点喜气啊！ 纸钱一层层落下，堆满了整个水镜，光影一转，纸钱变成了成绩列表。 攸宁忙凑上前。 宋帝王嘴上说着急性子要改，身体却诚实地跟攸宁一起靠近水镜。 四只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表格上的成绩。 “地府综述，甲等” “活大地狱司职与概述，甲等” “黑绳大地狱司职与概述，甲等” …… “冥界国际法，乙等” “地府总法编，甲等” …… “缉鬼实践，甲等” 三十多门考试，除了冥界国际法是乙等，其他的均为甲等。 攸宁用颤抖的声音念出最后的“录用”两字，终于忍不住开心地大叫，一下扑在宋帝王怀里。 “呜~老头子你看到没有，我录用了！我录用了！” 宋帝王无奈地看着激动地又哭又笑的女儿，拍了怕她的头顶，说道：“好了好了，怎么没点定力，一点小事就高兴成这样。” 话虽如此，他老人家的嘴角还是诚实地翘了起来。 - 地府对人界办事处外各种建筑林立，前几年新上任的地府规划部的老大是个科技发烧友，没事就上人间带回来点“先进产品”，托他的福，办事处对面的庙殿顶层装了个巨大的显示屏，这种古代现代混搭的模式格外吸引往来鬼的注意。 显示屏上正循环播放地府招聘视频，攸宁抬头的时候，好巧不巧正放到无常那一部分。 和地府其他部门那种恐怖写实的风格不同，无常处走的是唯美风，出境的尽是一些高大帅气的黑无常和清丽漂亮的白无常，放到天界也不逊色，因此无常处招聘很直白地写着：“地府综合颜值最高！” 字体加大加粗，生怕别人看不到。 地府其他部门的大人看到气得直磨牙，暗骂着老狐狸尽会使些美人计。 面对诸多眼刀，无常处的那位大人笑得得瑟。 笑死，没看到就他们无常处的招聘视频播放量最高嘛？ 简直是断层虐杀。 有谁会不喜欢美人呢？ 无常处的大人是个颜控，这是地府公认的事实。 按照他的意思，毕竟人类死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无常，怎么说无常也是代表了地府的脸面，不找点好看的，招些恶鬼直接把人吓晕吗？ 可以说，颜控得理直气壮。 攸宁倒没啥意见，因为她是个颜控。 进入无常处几天，可以看到无常处的确没视频诈骗，里面的鬼都非常养眼，看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神清气爽。 只不过——谁能告诉她无常的工作为什么那么忙啊！ 昼夜颠倒早休晚出已经是常态，还时不时来个加班简直就是开胃小菜，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无常居然也有实习期！！！ 她不但要在实习期内，整理撰写分类二十名前辈留下来的案宗，还要学习如何缉鬼，最后还要进行实习考核，缉拿十个鬼魂才算通过实习。 想到这里，攸宁痛苦地抓头发。 真的，地府什么学不好，为什么非要学人界公司，搞什么实习期，奈何桥上的亡灵都吐槽过多少遍了，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法折磨鬼？ 还有她！ 她当初到底是脑袋进了什么水，为什么要考无常？ 考试难不说，要是实习和考核不通过，成绩作废，就相当于她这一年白来了。 来无常处的第一天，她爹爹就跟无常处的大人通过气了，说是绝对不会因为她是宋帝王的女儿，徇私对她放水。 拜托！ 就算是放水这也很难的好不好！ 要知道，历届无常的实习通过率三分之一。 这是什么概念，三个人里就要淘汰两个，只剩下一个。 他们这一届正好录用六个人，按着这个比例算起来留两个，正好能组成一队黑白无常。 想到黑白无常，攸宁从堆积如山的案宗里抬起头，将毛笔放到一边，开始做起了白日梦，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开始畅想自己如果通过考核了该怎么办。 首先身份她已经选白无常了，到时候如果通过考核，无常处会给她分配一个黑无常搭档，说到黑无常搭档，攸宁突然想到了0612之前跟她讲的任务。 其实相较于其他系统，0612发布的任务极为简单，但某种方面也极难。 首先这个命定男主就很微妙，他合不合眼缘就很难说，他要是个大帅哥，资深颜控攸宁肯定很高兴，但万一性格不好呢？ 想到这里，攸宁抬起头，决定给0612提个醒：“0612，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了什么命定男主嘛，你选人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一定要长得帅性格好。” 攸宁顿了顿，加了一句，“最好是个黑无常。” 她拍了拍头上象征白无常身份的帽子，眨了眨眼睛。 “我还蛮想谈一次职场恋爱的。” 0612：“……” 这真的不是它能决定的！ - 前前后后忙碌了三四个月，攸宁终于将整理出来的厚厚案宗，一同交给无常处的那位大人。 “砰”的一声。 半米高的案宗重重砸在桌子上。 “我整理完了。” 桌子后面的老狐狸笑眯眯地放下茶杯，“宁宁第一个呢，你这磨蹭性子我以为还要再过些时候才能收到你的案宗呢。” “这些案宗撰写得不错，我会给你过。” “现在你可以开始考核了，考核为期一个月，开始时间不定，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知道自己通过后的攸宁很快变得生龙活虎，自信爆棚：“不就是十个灵魂，这还不简单。” 老狐狸仍旧笑眯眯的，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 等到攸宁真正开始考核，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狐狸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这考核比实习还难！ 冤死的、含恨而终的、作恶多端心怀不正的……这些死后有怨气的鬼会想办法停留人间，成为一般意义上的孤魂野鬼，如果放任不管，他们就会吸收浊气，成为厉鬼，危害人间，攸宁考核内容就是抓到十个这个的鬼。 但是一百年前地府进行了一次大清洗，所有游荡在人间的鬼都缉拿回地府，地府也重新编纂生死簿，一一对应每个灵魂。 直至今日，这种孤魂野鬼基本上不会出现了。 这对地府和人间都是件好事，但是——她的考核可怎么办啊！！！ 想起之前在老狐狸那里夸下的大话，攸宁现在只觉得有些脸疼，并且庆幸自己当时还好没太嚣张。 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在城市找不到，攸宁只好去些偏僻的地方，悬崖峭壁，沙漠戈壁之类的。 倒是她运气好，一连遇到了好几个游荡的鬼魂，其中一个还是个“老古董”。 “老古董”是唐朝一富商家的小公子，跟着家里的商队一起去西域行商，本来是想去出去见识一下，结果没想到半路遇到沙尘暴，他不小心和商队走散，孤身一人，骆驼还带着物资跑了，他一个人在沙漠里晕头转向地绕圈圈，最后渴死了。 他灵魂澄澈，显然人生前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实在有些倒霉，死了也是个倒霉鬼，被霉运困在这个地方，连地府也去不了。 攸宁感慨两句，带他去地府投胎了。 不知道是不是遇到倒霉鬼的原因，攸宁的好运气也到头了，十个孤魂野鬼找到九个，最后那个死活找不出。 她心里着急，可也知道急没什么用。 这天在无常处，攸宁和前辈们闲聊，说些人间地府的八卦，不知道哪个前辈接到传音，听完后不急不躁地说：“反正又不是我们地府的管辖，不用去那么早。” 攸宁一打听，才知道那位前辈负责的区域有人去世，但是死的是个外国人。 这就很微妙了。 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冥界，每个冥界的制度不一样，最开始大家都不接受非本国地区的鬼魂，他们想要投胎就只能回到原籍，这样麻烦不说，出现孤魂野鬼也很容易扰乱秩序，惹出不少麻烦。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冥界也开始国际化，开始接收外国灵魂，只是现在还刚起步，规则不完善，有不少纰漏。 死于异国的灵魂不少，而且归属问题一直都是个难事，两边都不想管，索性消极怠工。 反正不记录在业绩上，干嘛那么积极呢？ 攸宁想到这，眼睛亮了起来，她可以利用一下啊！ 第39章 你说你给谁 攸宁和前辈说自己有事,带上帽子一路匆匆赶到榆林路。 果然如前辈所言，在一个老旧的小洋房下，一个外国男人坠楼身亡,黄色的警戒带绕了一圈，人群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谈论着，一时间将小洋房围得水泄不通。 攸宁很快在洋房下的老槐树下找到了那个外国人的鬼魂，他大概有六七十岁,蓄着一把花白的大胡子,典型的高鼻梁深眼窝长相，瘦瘦高高,腰背略微弯着，神情有些茫然。 攸宁走到他身边时,他正看着那棵大槐树，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看到攸宁直直穿过围观人类的身体,神色有一丝惊恐。 他吓得想后退，却突然瞥见自己半透明的手掌,顿时愣在了原地，神情闪过一丝恍惚。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我是死了吗？” “是的，你的阳寿已尽。” “现在跟我走吧。” 攸宁走到他面前，虽然找到了第十个灵魂很开心,但是攸宁也知道，这个情况要是笑出来会被揍的，于是强行压了下去,硬生生压成了面无表情，配上白帽子和锁链，还挺有气势。 那个外国老人半天没有动作，眼睛一直盯着她看，里面充满着迷茫。 “你是天使吗？” 天使？ 不能因为都穿白衣服，就把人都认成天使啊！ 她是白无常！ 攸宁有些困惑，她一直以为像人间这种国际文化大融合，中国传统神鬼题材世界满天飞的地方，地府的黑白无常应该挺有名气的，没道理没人知道。 这个念头一出现，攸宁突然清醒了，她心里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么想当然，冥界和人间是两个世界，黑白无常又不是人间要紧人物。 真和爹爹说的那样，自己心飘起来了。 这下攸宁也没刚开始那么激动了，和老爷子解释了什么是无常，然后按照无常工作条例和他说明了轮回转生，并让他考虑好是否跟她去地府。 老爷子似乎还没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表情微楞，喃喃道：“我真的死了啊？” “我还能转生吗？” “一般来说都是可以的。”攸宁跟他解释：“地府有孽台镜，那可以照射出灵魂死前生平，秦广王会根据生平进行判决，不过你放心，大部分人生前没什么罪孽，喝过孟婆汤就能去投胎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老人似乎有些犹豫，有些不安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攸宁也很有耐心地陪在他身边，等他做出选择。 就当老人要做出决定时，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攸宁循声抬头。 黑色的羽毛四处飘散，巨大的镰刀，诡异的骨制面具，穿着黑色斗篷的死神从天而降。 西方地狱的死神！ 攸宁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不好的预感很快实现，却和她预料到的截然不同，但更加让她无比抓狂。 毫无波动的电子音在她耳边响起。 “已确定命定男主，死神格斯?艾德诺。” - 命定男主？ 喵喵喵？ 如果0612有实体的话，攸宁一定会忍不住扯住它的领子：这他喵的就是你选的命定男主？？？ 你这是闭着眼睛选的吧！！！ 她当初说的什么？ 帅哥！ 黑无常! 这哪沾边了！ 0612已经装死滚到墙角了。 早知道就告诉宿主自己没有选择的权限了，估计宿主现在恨不得把它大卸八块。 呜~ 倒是格斯关键时刻救了0612一命。 他手上闪过一道红光，红光分解迅速组成黑色的铁链，直朝老人而去，攸宁也顾不得和0612争论，调用法术，狠狠将那道红光打碎。 攸宁皱着眉头看向高大的死神，语气不善：“西方地狱不是向来自矜贵族守礼，怎么死神这么没礼貌？” 对面的死神不为所动，像是没听到这带刺挑衅的话一样，抬起左手放到胸前，很绅士地鞠了一躬。 “中午好，攸宁小姐。” 他说的是纯正的中文，只不过有些发音还带着些英文的腔调，不仔细听的话完全听不出有什么异样，攸宁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死神说中文这么好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眼前的死神脸上覆盖着一个形状诡异的骨制面具，全身上下，除了拿镰刀而露出来的苍白有力的左手外，几乎是一点没露，严严实实被包裹在黑色的斗篷里，个子倒是不低，攸宁目测快有一米九了。 会说中文这点让攸宁对这个格斯死神印象稍微好点，不过也就只是稍微好点而已，一想到对方刚才想抢自己先找到的灵魂，攸宁心里就憋了一肚子气，她冷着脸：“西方地狱的死神来我们冥府有何高干？” 处在别人的地盘，格斯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来意告诉攸宁：“攸宁小姐，这个灵魂名叫保罗，生前是位英国人，按照地狱规定，我要将他带回去进行审判。” 果然，和她之前猜得一样，这个死神过来就是要跟她抢人的！ 攸宁是肯定不会放人的，她这好不容易找到考核最后一个灵魂，要是现在放手了，谁知道以后能不能找到？ 保罗关乎她是否能通过考核，她又怎么可能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 地府人事考试不是白考的，至少攸宁记住了各种法条。 “不好意思了，死神大人，根据冥界国际法，这位叫保罗的老先生在我们华夏去世，我们地府有权接手关于他灵魂审判和转生等相关事务的处理。” “所以死神大人，很抱歉，我拒绝你的要求。” 攸宁深刻铭记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格言，态度很和善，但是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确。 想要人？没门！ 格斯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显然贼心不死，被拒绝了仍旧不肯放弃。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冥界办理西方亡魂转生需要地狱印章，攸宁小姐不如把他交给我，也不用做这些麻烦且多余的事情。” 攸宁脸上的笑容不改：“不麻烦，谁让我们地府这边都很乐于助人呢。” 0612：……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显然攸宁的无耻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惊到格斯了，他连嘴角的笑容都有一瞬僵在脸上。 好在格斯很快反应过来，“攸宁小姐，真是谢过你们地府的好意。” 好意两个字明显咬字更深几分。 攸宁装得像听不懂一样，笑呵呵地说：“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应该的。” 格斯：“……” 在攸宁和格斯言语交战明嘲暗讽中，0612已经完全插不上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控制面板上格斯对攸宁的好感度越降越低，越降越低，最后降到了令它心惊的程度。 好感度直接跌破零了！！ 神啊！ 0612抓狂，上辈子的宿主楚宁和丧尸王季沉舟相爱相杀，也没达到这成就啊！ 但是自家宿主完全不在意，依照0612对她的了解，说不定攸宁巴不得好感度越降越低，跌到谷底那更好，她正好有换男主的理由了。 这次的宿主自由随性，完全不把任务看在眼里。 和攸宁舌战了几个回合，格斯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西方人直率的个性让他直接问了出来：“攸宁小姐，我觉得你似乎对我有些敌意。” 但过了一遍记忆，格斯也没找到他哪里有招惹攸宁。 作为死神，格斯对这个东方地府中宋帝王家小公主有些印象，也曾在宴会上有过几面之缘，只是那时候两人不熟，连简单打个照面都没有。 严肃的死神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能认真地看待问题，而不是感情用事。” 这说的还挺伟光正的。 这死神看上去就像是那些老古板学院派，该不会斗篷下是个有着年轻声音的老头子吧。 这个猜想让攸宁打了个寒颤。 将奇怪的念头从脑海里驱赶出去，攸宁扯起嘴角：“格斯大人，我可是在最开始就跟你说了，这个灵魂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你非要带他走，那么不好意思，你先打赢我再说吧。” “这不是我本意，”格斯皱起眉头，“我只是想带走这个亡灵。” 攸宁打断他的话：“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两人如针尖对麦芒，气氛凌厉。 老保罗被夹在中间，吓得瑟瑟发抖，因为恐惧，他的灵魂变得有些惨淡。 这样下去不行。 攸宁皱起眉头，心念一动，手里那条乌沉的锁链像是灵蛇，直接向格斯袭去。 格斯面色凝重，手里的镰刀横平，那漆黑的镰刀足足有两米长，刀刃锋利闪着幽幽寒光。 他一刀砍开锁链，眉头锁得更深。 “攸宁小姐，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我不是说过吗，想要带走这个灵魂，你得先打赢我。” 攸宁手指结印，四道金光飞到格斯四方，迅速连接形成一个罩子。 “锁魂！” 完全不讲道理。 真是个骄纵的小公主。 格斯看着那金光，眉皱了起来。 0612看了下自己的系统，果然，好感度又下降了，现在都负值了。 一时间又是一阵哀嚎。 死亡的黑色气息迅速蔓延，死神的骨翼展开，尖端尽是锐利的骨刺，骨刺发着幽幽蓝光，将金光尽数拦断后淹没。 吞噬！ 攸宁睁大了眼睛。 一般的死神可没这技能，光她知道的，也就只有地狱金子塔尖那几个，可是眼前这个死神居然也会。 这下麻烦了。 攸宁很清楚自己那三脚猫法力，对付一些厉鬼之类的倒还可以，毕竟她有宋帝王的血脉，血统的威压足够解决大部分鬼怪，但这并不意味着它能解决一个实力强劲的死神，攸宁对自己还是有点数的。 她突然有点后悔招惹这个死神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柔和的力量拂去了她身上的威压，将她护在身后。 宋帝王的声音在攸宁耳中响起，平静中带着不容置否的强硬。 “攸宁，道歉。” 攸宁抿了抿唇，还是照做了。 “对不起。” 她现在心态很复杂，本来是自己故意惹怒格斯，跟他道歉也没什么，但是这件事偏偏被宋帝王发现了，难以想象他老人家要是知道自己的乖女儿在外人面前是这个样子，会被气成什么样，肯定少不了训斥和大道理教导，一提到这两个，攸宁就有些牙酸。 宋帝王给攸宁面子，没在外面怎么训斥她，攸宁道歉后，他向格斯说：“小女性格顽皮，还请这位死神多多担待，回去我定好好教导。” 格斯收了大镰刀，面对宋帝王很是平静，“宋帝王大人，这并没有什么，攸宁小姐并没有伤到我。” “请问我现在是否能带着灵魂先回地狱？” 一听到他要抢人，攸宁心里有些急了，连忙给宋帝王传音。 “爹爹，这个灵魂是我先找到的！” “你宝贝闺女现在就差一个灵魂就能通过考核了，你不能见死不救！”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攸宁低声哀求，声音听起来可怜得不行，宋帝王虽然口头上嫌弃，可那毕竟是自己闺女，那么可怜巴巴求自己，谁能不心软，更何况这灵魂还是她先发现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判给她。 可是—— 关于这方面有两条律法。 一是冥界国际法第三千九百六十九条，管辖人类死亡，所属冥界地府有权处理灵魂转生等相关事项。 二是冥界国际法第七千六百三十六条，管辖领地人类逝世，所属领域的冥界地府有权处理灵魂转生等相关事项。 可以说，这两条律法某些情况下是会矛盾的，比如现在，按照冥界国际法第三千九百六十九条，这个灵魂应该判给格斯。 可是按照冥界国际法第七千六百三十六条，这个灵魂就是攸宁的。 把灵魂判给，地府这边可能会觉得宋帝王处事不公，偏心外人。 可把灵魂给攸宁，地狱那边也会说宋帝王假公济私，滥用职权帮助自己女儿。 无论这个灵魂判给誰，都是两头不讨好的事情。 第40章 黄花菜都没它凉得快…… 宋帝王头都大了,偏偏这个时候楚江王还给他传音。 “你处理好了没，莫不是眼见要输了，又不能悔棋,所以跑了。” 楚江王调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得瑟。 宋帝王有些不满了，自己在这反复考量，头发都要少了，这臭棋篓子说谁跑了？ 对了！ 宋帝王脑海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他捏着胡子笑道：“关于这个灵魂，正巧二殿阎王也在此,他本人最是公正无私,不如由他裁决。” 刚还在笑话他的楚江王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最后只好骂道：老狐狸！ 平白无故身上多了件事，楚江王心情非常不美好。 格斯对此没什么意见,至于攸宁，她就算有异议也要没异议,宋帝王在水镜里看得明明白白，这明显是她先动手惹事的。 暗暗瞪了攸宁一眼,宋帝王收了神识回到地府。 —— 攸宁带着格斯和保罗去了地府,没有她这个地府人带路,剩余两个根本无法进入地府结界。 穿过结界的一瞬间，三人眼前的景象瞬间发生了变化。 无论是地狱还是地府,各地的冥界的审美不知道怎么回事，格外的统一,基本上都以阴冷色调为主，就连热烈点的颜色，都都是一些岩浆火焰之类的。 黑绳大地狱就是个完美的例子。 黑绳大地狱,下又有十六小地狱，属于地狱第三殿，负责惩罚生前犯有罪恶者。 攸宁跟格斯没话说,于是一路上跟外国老爷子介绍起了黑绳大地狱。 他们走的这条路正好能将黑绳大地狱完整看一遍，从挖眼小地狱，剜心小地狱，吸血小地狱……到最后的主殿，一路上各个小地狱里囚禁着各种灵魂，他们在这里受各种惩罚，刑罚带来的痛苦让他们魂体扭曲，哀嚎声不绝于耳。 但是攸宁并不觉得他们可怜，如果他们生前未作恶，死后又怎么会到这里，他们若是不受罪，轻轻松松投胎转世，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无辜枉死的人。 所以，这些有大罪孽的灵魂，要日复一日，在痛苦中洗涮罪孽， 这样才公平。 格斯只是看了一眼，没了兴趣，地狱那边的刑罚不少，没比黑绳大地狱这边刑罚轻，死神看遍人生百态，但对恶人有着天然的厌恶，根本不会可怜他们。 只有保罗，一个人类，看着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刑罚，以及那些灵魂的惨状，吓得两股战战，差点没直接坐到地上。 攸宁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土色，安慰道：“你放心，待在这里的灵魂都是生前罪大恶极，死后才会进这里，一般人是不会来这里的。” 说着，攸宁指给保罗看，“那个满脸横肉的生前是个屠夫，因为隔壁秀才才华斐然，让他娘子心生爱慕，他便将那秀才残忍杀害，剁成肉馅。” “那个瘦高个，生前是个凤凰男，得了妻子娘家扶持，建了自己的公司，哪知道他贪心，为了谋划岳父家的财产，雇人行凶，妻子还有岳父一家全都葬身车祸中。” “还有那个……” 保罗惨白着脸，紧紧跟在攸宁后面，不忍去看那些在地狱里挣扎的灵魂，可是还是忍不住瞄几眼，又瞬间转过头。 黑绳地狱的主殿矗立在一块巨大沃石上，沃石下尽是沸腾的岩浆，通往主殿的路全部由同色石头构成，皆悬浮在岩浆之上。 大殿是那种传统建筑风格，高檐飞瓦，很有气势。 黑色大殿空旷，仅最上方有一方桌子，通体漆黑，放着案卷和朱红判笔，周身威严的宋帝王坐在上面，底下的人鬼只能仰视他心生敬畏，这视觉上的效果就达到了。 判官笔后坐着一个人，和宋帝王衣着相似，只是衣袍通体为白色，那人还蓄着一把白髯，笑起来的样子倒像是天上的星君。 楚江王掌管的活大地狱和黑绳大地狱都在海底之下，位置一个正南，一个东南，离得不远，所以楚江王经常来找宋帝王下棋，今天也不例外。 见到攸宁一行人进来，楚江王捏着长髯，有些惊奇道：“倒是有些奇怪，我竟看不透这人的命理。” 人的生辰八字又叫四柱八字，可以由此推断人的爱情、事业、婚姻、家庭……这些命理和生辰八字纠缠在一起，往往看到八字就能推算出这人的命理。 但是眼前这个叫保罗的人有些奇怪，他的八字清晰，命理却是直接断了。 命理也就算了，楚江王身为阎王，一眼就能辩出灵魂善恶，善人纯净，恶人污浊，可是保罗他的灵魂灰蒙蒙的，像是裹了一层纱，楚江王鲜少见到这个样子的。 格斯解释道：“记录他生平的那页灵魂之书前不久被损坏，地狱目前没有办法复原，所以才让我带这个灵魂回去补全灵魂之书。” 攸宁见状，跟着上前一步，“地府有孽台镜，可回溯死者生平，死神大人要是急着补全灵魂之书，不如直接将这灵魂交给我们地府处置，你也能省些时间。” 说完，不动声色瞥了格斯一眼。 看到她眼里挑衅的意味，格斯垂下眼，声音没什么幅度：“这类小事不必劳烦攸宁小姐费心，我们地狱可不怕什么麻烦。” 潜台词大概就是不需要你们地府的在这多管闲事。 显然深受绅士教导的死神大人被攸宁气着了，直白的话说不出口，拐弯抹角还是会说的。 但是攸宁显然比他更加厚脸皮。 “倒也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情，”攸宁笑得客气又疏离：“按照冥界法规，我们地府可是有权接收这个灵魂的审判，地狱连灵魂之书这样重要的东西都损坏了，谁能保证不再出什么纰漏呢？” “那只是一个意外。” “谁知道呢，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格斯嘴角抿成了锋利的一条线，隐藏在白骨下的脸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保罗是他负责的灵魂，出现这种纰漏也是他责任，可若真的是他的问题，这种指责他能坦然接受，可是——一想到灵魂之书这个情况是谁造成的，他唇抿得更紧了。 此刻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冥界中心，一场会议结束，休息室内，撒旦躺在魅魔膝上，打了个喷嚏。 他睁开血红色的眼睛，懒洋洋道：“哎呀哎呀，这次又是格斯在背后议论我。” 魅魔手指攀上了撒旦的肩膀，声音甜美如掺了蜜糖：“大人把格斯大人的灵魂之书弄成那个样子，格斯大人还没发火呢。” 撒旦捻起她一缕头发，懒懒道：“你这个意思还是我错了？” 魅魔假装惊讶：“大人我可没这么说过。” 撒旦轻笑：“行了，我是拿格斯的灵魂之书做了实验，毁了几页记录，他生气也是肯定的，等他回来我再送他一个惊喜当歉礼。” 魅魔不信：“确定是惊喜吗？” 恶魔撒旦轻笑：“说不定呢。” 远在地府的格斯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完全不知道地狱的撒旦给他来了个怎样的“惊喜”。 与格斯唇枪舌战几个回合，虽然在气势上占上风，但是攸宁也算看清楚了，这个叫格斯的死神性格极为固执，简直就跟刚从古墓里发掘出来的老古板一样，认定的事情不能更改，比驴子还倔。 想到这里，攸宁突然有些可怜以后要跟他一起生活的人了。 还好不是她。 两方僵持，谁也不肯让谁，上面的宋帝王也是无比心累，再这么闹下去，他这一天的公文都没办法处理了。 宋帝王沉思一阵，最后开口：“冥界国际法设立未久，上游诸多问题，照成这种局面，也是我们当初未曾想到的，现在已有这个例子，回去应尽快订正，至于两位的问题——” “此事难以判决，阁下需补全灵魂之书遗漏之处，所以在这里阁下能否给本王一个面子，本王愿意让小女辅助阁下补全灵魂之书遗漏之处，事情完成之后，阁下能否将此灵魂割舍给地府？” 格斯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事情再继续争论也是僵持不下，不如顺水推舟，应了宋帝王这个人情，虽然他对攸宁没什么好印象，但是对宋帝王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见他点头，攸宁那边高兴坏了，简直想冲上前给自己老爹一个拥抱，至于补全灵魂之书，借用一下地府的孽台镜，照清保罗的生平事迹，这不是很简单的事。 心情好了，她对格斯的态度明显好上了一个台阶，可惜她对格斯如沐春风，格斯对她一脸警惕，生怕这个地府小恶魔下一秒酝酿着什么坏事。 攸宁不明所以，心想到：这人怎么跟个受虐狂一样，怼他他面无表情，对他好还躲着。 两个人各怀心思，诡异的合作关系就这么定了下来。 —— 孽台镜在地府第一殿，它能清楚照见灵魂生平，攸宁想的很好，等到了第一殿，让保罗上孽台镜上照一下，再让格斯根据孽台镜的内容补全灵魂之书，然后她就能带着保罗回无常处结束实习考核了。 两全其美，多好！ 但是她没想到，一殿阎王秦广王他出差了！！！ 秦广王是地府一殿阎王，所有鬼魂进入地狱，首先都要送入一殿，交由秦广王审判，根据生前功过罪责，依次进入地狱接受刑罚，直到罪恶消除，才能进入第十殿轮回转生。 也只有他有孽台镜的开启权。 攸宁不死心，找到了秦广王的儿子蒋判，蒋判和攸宁从小一起长大，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只不过在成年后，蒋判没呆在地府，而是在天庭上谋了个职位，两人也就很少见面了。 这次秦广王出差，蒋判也休沐在地府，按照往常的惯例，秦广王应该会把职位临时托付给蒋判，于是攸宁兴冲冲地去找蒋判了。 听了攸宁的来意后，蒋判一脸纠结地说：“攸宁，不是我不想帮你，关键是……” “我实在是帮不上忙啊！” “父亲只让我用孽台镜照这些记录在册的鬼怪，”说着，他扬了扬手里厚重的竹简。 “真的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父亲大人是什么性格，他要是知道我背着他偷偷开启孽台镜，转头回来就能拿荆条抽我一顿。” “这事我真的做不了主。” “啊？” 攸宁听到这，心里有些低落，但还是打起精神来，问道：“那伯父他什么时候回来？” 蒋判算了算，“也不是太久，大概一个月就回来了。” 一个月！ 一个月黄花菜它都凉了！ 第41章 要不要考虑做个木乃伊…… 攸宁的实习考核为期一个月,但是先前那九个灵魂已经耗费了她一半时间，也就是说，她现在只有半个月时间,要在地府等秦广王回来，估计黄花菜还没凉，她就先凉了。 当然攸宁也不是没求过自己的顶头上司。 结果老狐狸笑眯眯地说：“不行哦，要是我给攸宁你开后门，其他无常会怎么看我呢？毕竟我可是最公平公正的一个人了。” 屁哩个公平！ 无常部禁止养宠物,老狐狸可好,成天带着他那只红毛狐狸到处转悠。 此路行不通，攸宁只好再想其他方法。 现在这不止是考核的问题了,她老爹都拉下脸向这个死神求情，她要是找不到,岂不是给自己老爹丢面子。 攸宁想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 阿努比斯是古埃及的死神，现在也负责接引埃及地区接引死者。 0612倒是挺好奇自家宿主是怎么跟阿努比斯认识的,毕竟一个在华夏,一个在埃及,两者距离说不上太远，但也绝对说不上有多近。 想到事情快要解决,攸宁心情很好地跟他解释：“阿努比斯是埃及九柱神中的风暴之神塞特和生育之神奈芙蒂斯的儿子，同时也是冥王欧西里斯的侄子,埃及地狱的死神。欧西里斯的儿子荷鲁斯是掌管天空的神明，基本上不怎么待在冥界，所以我们冥界每次举行什么聚会,都是阿努比斯陪在欧西里斯身边。” “我呢，也经常跟我爹爹一起去参加那些聚会，再加上对埃及的木乃伊还挺有兴趣,久而久之我们就认识了。” “……好随便啊。”0612小声嘟囔着：“我还以为是跟这次一样，一言不合打起来，然后成了生死之交了呢。” “你在想什么呢，”攸宁毫不留情地指出：“跟我们这样？” 她瞥了眼走在她身后的格斯，还板着一张脸，跟个不进油盐的木头一样。 “还是算了吧，我们不是仇人就已经够好了。” 0612：“……宿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已经是仇人了，格斯对你的好感度都已经跌破零了。” 攸宁：“……” 良久。 攸宁咬牙：“我这边也单方面宣布，我对他的好感度也降为零了。” 谁稀罕谁啊！ 于是在格斯还在思索回去怎么补全灵魂之书时，抬头就看到攸宁加快脚步，气鼓鼓地朝前冲。 说实在的，那个样子真的很像他之前看到的河豚。 幸好攸宁没听到他心里话，要不然准会比河豚更像个河豚。 被气得。 —— 埃及的冥界，随处可见用巨大石块搭建起的气势恢宏的神庙，里面供奉着动物头人身的雕像，那是埃及的九柱神，其中就有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住在冥界与地面交接的地方，那里离人间最近，人死后，灵魂会受到吸引第一时间来到这个地方，接受阿努比斯和真理之神玛特的审判。 埃及的审判相较于地府来说，多了一丝血腥的色彩，阿努比斯会挖出死者的心脏，与玛特的真理之羽各放在天秤两端，如果心脏比羽毛轻，那么死者可以进入冥界，如果心脏比羽毛重，那么不好意思，死者的心脏，包括灵魂，都会被阿努比斯全部吃掉。 攸宁一直以来对这种审判方式都很好奇，但是由于某些原因，她是一次也没去看过。 格斯更不用说了，很长一段时间，西方地狱和埃及冥界都是剑拔弩张的局面，两方的死神见面没打起来就已经是万幸。 显然格斯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唇角抿起的弧度更加横直了。 而攸宁也在心里计划好了，如果阿努比斯和格斯打起来，她绝对——躲得远远的。 阿努比斯见到格斯后愣了一下，在看到那标志性的黑斗篷和大镰刀后，更是骂道：“黑蝙蝠。” 格斯平静回击：“谢谢你的夸奖，没进化完全的野兽先生。” 阿努比斯那黑色的胡狼头都气得开始呲牙了，要不是有攸宁拦着，估计他真的敢扑上去咬断格斯的脖子。 虽然不一定能咬断。 阿努比斯将攸宁拉到了偏僻的角落，问道：“攸宁，你怎么带个死神过来了，我最讨厌那些蝙蝠了。” 攸宁没办法，只好跟他解释了一番。 然后皱着眉头诉苦：“我现在也是没办法，这个灵魂现在不单单牵扯到我的实习考核，还有我爹爹的面子，他都拉下脸给我求情了，我要是这点事做不到，那岂不是太丢他的人了。” 阿努比斯没心没肺：“没事，反正又不是丢你的人。” 攸宁：“……” 攸宁：“我也会很丢人的好不好！” “不说其他的了，”攸宁可怜兮兮地看着阿努比斯：“你就帮我个忙好不好？” “怎么帮啊？”阿努比斯不解：“我们这可没灵魂之书，也没孽台镜。” 攸宁：“就是你们这不是阿努比斯你负责审判的嘛，要不你帮我审判一下保罗，反正对你来说也挺简单的，拿出心脏和羽毛称一下，他要是个好人，我就跟格斯说一声，让他先补全一点，我先去交差，剩下等一个月后再说。” 阿努比斯：“他能同意？” 攸宁有些不确定：“……应该吧。” 阿努比斯：“你看，你自己都没底气。” 攸宁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阿努比斯：“帮不了，除非你也愿意等一个月。” 攸宁：“……” 啥情况？怎么全是一个月。 她有些不解：“你们这审判不是掏心称一下吗？哪里需要一个月？” 阿努比斯：“前不久刚改了，因为有很多灵魂投诉直接挖心太残忍恐怖，用户体验太差。” 攸宁脸上的表情僵住，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啊？” 这挖心都挖了几千年了，现在突然说改了，攸宁突然有些怀疑这是不是阿努比斯在骗她，目的就是让她带着这个死神赶快走。 攸宁：“我不信。” 阿努比斯：“信不信由你，真理之羽和秤杆都被送到新建的冥界纪念馆里了，没有冥王的批准，谁都拿不出来。” “那冥王呢？” “他出差了，你应该也知道的，最近不是有一个冥界联合会议，各个冥界的冥王都去了，你们地府也有人去了，这你都不知道吗？” 攸宁：她还真不知道…… 这样看来秦广王出差也是为了这事，如果所有的冥王都不在，那么她的备用B计划、备用C计划……全都泡汤了。 想到这里，攸宁有些不死心地问：“阿努比斯，你们现在是怎么审判的？” “你问这个啊。”阿努比斯如实说了，“我们现在会把死者的灵魂做成木乃伊，在神庙外面挂上四十九天，如果四十九天后他们还在，那就能进地府。” 攸宁嘴角僵住了，“我记得……木乃伊是要把内脏和脑子都取出来的吧？” 阿努比斯不明所以：“是啊，不过脑子不是取出来，是直接捣碎……” “停停停！”攸宁连忙制止他继续往下说，一脸崩溃地问：“你们这不是比直接挖心更残忍恐怖？” “可是这个方式审判反响很好耶。” “反响很好？”攸宁觉得自己快不认识这四个词了。 阿努比斯：“你想想啊，冥界的人亲手把他们做成木乃伊，这在过去是只有法老才能享受这样的殊荣。” “而且这样的体验可是在人间无法享受到的。” 所以他们还应该感到骄傲是吗？ 阿努比斯继续问道：“那你需要我把他做成木乃伊吗？” 他指了指站在格斯身后的保罗。 保罗见话题指向自己，连向后退，一脸惊恐地说：“不要，我不做木乃伊，我不做木乃伊……” 攸宁摇头：“算了吧，他自己不愿意，而且我也没时间等四十九天。” 阿努比斯耸肩：“那我就没办法了。” 攸宁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格斯转身想要离开。 攸宁连忙和阿努比斯告别，跟了上去。 攸宁：“你怎么走了？” 格斯语气淡淡：“难不成呆在这里有方法吗？” 攸宁：“……说不定我能想出来呢。” 还在死鸭子嘴硬。 格斯冷呵：“那攸宁小姐就留在这里慢慢思索吧。” 一句话怼的攸宁耳朵发热，她恼羞成怒：“你这么厉害，我也没见到你找到什么办法啊！” “好歹我还努力想方法了。” 格斯冷静地有些不近人情：“可惜攸宁小姐你的努力全是无用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努力那么久的成果，和我站在旁边不说一句话不是完全一样吗？” 攸宁：…… 她发誓，那一刻她真的很想掐死格斯。 —— 人间现在正是中午，太阳照着柏油马路，热得似乎有蒸汽冒出，路上行人短袖热裤，极尽清凉，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人还裹得严严实实的。 在埃及地狱吵完一架后，虽然可能是单方面觉得那是场吵架，攸宁已经发誓，她不管了，她要撂担子，她要像格斯之前一样，什么也不做，就坐在旁边看热闹，等格斯找不到方法垂头丧气，她再出面狠狠地打击他。 没错，她就是那么记仇。 0612小小探出头，弱弱道：“宿主，你还有实习考核呢。” 别拿自己的未来赌气啊！ 攸宁：“你放心，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不插手，在旁边看热闹，又没说我不想办法。” “你不觉得等格斯没办法的时候，我拿出我想到的办法，看他挫败的样子，一定超级爽！” 0612：……你开心就好。 格斯去了保罗去世的那栋民国风小阁楼，那里是个过气景点，早些年还有人过来拍照，现在人越来越少了，有的时候一天都见不到人，景点负责人估计也没想到自己这小景点居然有天能惹上命案。 警察盘问了几天，现场的录像也交了上去，上面清楚地证明了那个外国男人身后没有人，是自己摔下去的。 但是警察们反复观看录像，总认为保罗掉下去的姿势有些诡异，因此这件事情始终都还没有归类到意外死亡案中。 现场继续被封锁，警戒线还没撤走，只不过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打扫干净，丝毫看不出两天前有人死在这里。 攸宁跟着格斯来到这里，一头雾水，完全看不透格斯到底想干什么。 他详细观察了格斯坠楼的地方，严谨程度就差拿着一把放大镜了，攸宁觉得死神这个样子倒挺像她之前看过的侦探。 侦探！ 突然，攸宁福至心灵，茅塞顿开。 西方那边什么多？ 侦探多！ 格斯这个死神当了几千年死神，谁知道负责过多少侦探呢，冥界方法行不通，他们可以用人间的方法啊。 第42章 脸红了 攸宁盯着格斯认真观察现场的样子,突然开口对0612说：“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0612不明所以：“怎么了？哪里不行？” 攸宁：“0612你还记得吗，爹爹让我帮格斯补全灵魂之书，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出的主意没一个可行的，格斯这边说不定已经找到什么线索了，要是他最后把什么事都查清楚了，那我在这不是什么作用都没起吗？” “别人会怎么说我？” 0612瞬间顿悟：“吃软饭的小白脸。” 攸宁无语：“……行吧行吧，和这个意思差不多。” “反正你就只需要知道,我不能让格斯一个人把事情都干完,我要让别人知道，我在这也是出力了。” 0612疯狂捧场：“宿主有志气,宿主好厉害。” 攸宁飘飘然：“那当然，我也是很厉害的。” “让我看看先从哪开始？” 攸宁四下观察,最后目光落到了保罗身上。 见格斯还在观察现场，攸宁悄悄将保罗拉到一边。 保罗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说：“大人~” 还带着颤音。 攸宁安慰道：“你放心,我们现在只是想找清你坠楼的事实。” “所以你现在要如实告诉我，有关你的一些事,不要隐瞒，谎言也是审判的罪证之一。” 保罗连忙点头。 攸宁其实挺信任保罗的,她的第一感觉就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后面带保罗逛地狱，他除了胆子小点之外,都特别安静老实。 攸宁点了点头，开始询问：“你的全名叫什么？” 保罗：“保罗?杰拉德。” 攸宁：“你家在哪里，来中国做什么？” 保罗思考,可是越思考脸上的表情越迷茫，他抓着乱蓬蓬的头发，语气有些沮丧：“我，我记不得了……” 攸宁：……失忆了？ 灵魂失忆这个事不是没有存在过，有些死者生前受到的刺激太大，死后选择性把事情全都遗忘了，不过那不要紧，毕竟有孽台镜之类的东西，忘了也能帮忙回忆起来。 正当攸宁想着要怎样帮保罗恢复记忆时，格斯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一边。 格斯皱着眉头：“你在做些什么？” 攸宁同样皱着眉头：“还能做些什么，当然是询问那个灵魂具体情况啊，还有，你能不能松开手。” 格斯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可能有觉得这样做不是很好，略带歉意地说：“抱歉。” 道完歉后，格斯告诫攸宁：“我劝你最好不要接触那个人类，人类这种生物我见了很多，毫无疑问他们很聪明，有些聪明到我们这些死神也要惊叹的程度。” “他们绝不像你相信的那么简单，人类的心思很复杂，他们可以和天使一样善良，也能比魔鬼还要恶毒，为了逃避审判，他们从不吝啬自己的谎言。” “你没有办法分辨真话还是假话，最好还是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 “这只是我个人的忠告。” 高大的死神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剩下攸宁一个人站在原地，微微有些出神。 刚刚那个死神语气严肃得像是老师，怎么说呢？感觉也不像她想像的那么差劲。 保罗看着攸宁的样子，踟蹰不敢上前，观望了好几秒，最后重新回到阴凉地。 —— 攸宁也看不懂现场有什么证据，见格斯在观察楼下的那棵大槐树，对0612说：“0612，我在这实在是找不到证据，我不继续呆了，我要走了。” 0612连忙问道：“宿主，你去哪？” “警察局。” 警察知道的东西至少比她多吧。 攸宁去了接手保罗案件的安南市警察局，轻车熟路去找国家灵异事件部的相关人，地府和他们打交道很熟悉了，做个顺水人情，那人很快把保罗坠楼案的全部资料都拿过来了，并说要是有需要，还可以带攸宁去看保罗的尸体。 攸宁谢过他后，坐在桌子前翻看资料。 保罗身上有新办的驾照，因此警察很快锁定了他的身份——保罗?杰拉德，七十八岁，来自英国大曼斯特郡奥尔特灵厄姆，不过从英国警察提供的信息来看，保罗五十五年前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他的母亲前不久也去世了，现在唯一的亲人，只有一个远居美国的姐姐，警察目前正在联系她。 从尸检报告上看，他的确是高处坠落而死，除此之外，身体没有其他伤痕，只是有些严重营养不良。 另外在解剖中，法医发现保罗的大脑有异常病变，推测他应该患有某种精神疾病，所以警察现在也在怀疑保罗当时是否是突然发病，然后失足坠楼。 看完尸检报告，攸宁合上还给灵异事件部的人，并询问：“我能不能去看一下他的尸体和遗物。” “当然可以，我这就让人带你过去。” 一个小警察过来，引着攸宁来到停尸房。 一路上，攸宁能够察觉到小警察在不停地瞟自己，或者说，瞟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 黑白无常的制服还是过去的样子，“一见生财”的白帽子一戴，估计隔着十米都能认清她的身份。 实在是太惹眼了，一点也不方便。 攸宁想着，下次出门来人间办事，一定要准备一身便服。 停尸房内，保罗的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那，身上还盖着一床白布。 小警察介绍道：“他家人现在还没有联系我们，我们只好把他先放在这里了，他身上的东西还有之前穿得那身旧衣服，我们都整理好放到那个架子上了。” 小警察又问道：“无常大人，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攸宁摇摇头，“没有了，我自己看看就行。” 小警察爽快一笑：“那行，我就在外面等着，要是你看完，叫我一声就行。” 攸宁点头答应了。 小警察出去后，攸宁走到保罗身前，轻轻揭开了盖在他身上的白布。 坠楼的尸体一般不怎么好看，骨折也是常有的情况，像保罗的尸体，在停尸房放了两天，身上已经出现一些尸斑，脸上的伤口清理完，一片青青紫紫的印记浮在苍白的脸上，看起来有些骇人。 保罗虽然七十八岁了，但是他的外表实际上要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还要更大一点，头发胡子花白，乱蓬蓬的样子像是街边的流浪汉，脸上满是皱纹，牙齿也基本上全都掉光了。 他身上没穿衣服，攸宁也就看了个脸，就把白布拉起来盖上，然后去看那些放在柜子上的遗物。 首先是保罗身上穿的衣服，一件T恤和一条喇叭形的牛仔裤，最上面放着一条染血的印花头巾，说实话，这样的穿着人间基本上见不到了，到有点像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嬉皮士。 背包里还放着两件替换衣服，姜黄色衬衫，还有一条斜条纹细棉裤子，和他穿着的衣服一样，都是上个世纪流行的，现在已经过时的衣服。 除了衣服之外，攸宁还在他的背包里找到了几个有些失水的苹果和一盒未拆封的巧克力。 背包的内袋里装着一个磨得发亮的银色十字架，被摩挲的很光滑。 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攸宁看了一遍后，把东西原样放回去，将翻开的衣服重新叠好。 在整理那条喇叭牛仔裤的裤脚时，攸宁感觉手下摸着有点不对，翻过来仔细掀开，才发现那补丁下有个隐秘的夹层。 灵力化刀，攸宁小心拆开了补丁，夹层里面放在一张叠得规规整整的纸条，颜色已经有些发黄了，攸宁展开，那纸条原来是一张船票，一张驶于1956年，也就是五十五年前，从奥尔特灵厄姆刀安南市的船票。 攸宁脑海里突然想到了灵异事件部的人刚才跟她说的话，“但是英国那边的警察跟我们说，保罗?杰拉德五十五年前就已经离家出走了，他的母亲报了警，但是至今都没有消息。” 五十五年前离家出走，这时间也对上了。 所以说保罗五十五年前离家出走，其实是乘船来到了安南市。 那他这次来就是故地重游。 攸宁若有所思，准备回头想喊保罗过来看看这张船票。 她扭过头，正好看到保罗在捏着自己的身体的手，表情有些凝固。 攸宁试探地喊道：“保罗？” 保罗回过神，像惊弓之鸟一样甩开自己的手，不安地说：“攸宁大人……” 攸宁也是粗神经，只当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有些感触，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等我们给你补全灵魂之书，你要是生前没什么大罪恶，很快就能转世投胎了。” 保罗嗫喏：“我真的回不去我的身体了吗？” 攸宁有些纠结，还是实话实说：“人的寿数有定数。” 死了就再也活不来了。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很快帮你补全灵魂之书，送你去轮回转世的。”攸宁承诺。 保罗闻言，感激地说：“真的吗？谢谢你攸宁大人，你真是个好人，其实我之前就想答应跟你回地府，可是死神大人来了，我也不敢反驳……” “没事没事，我都了解，这不怪你。”攸宁心痛得都要滴血，如果不是格斯突然杀出来，说不定保罗早就跟她一起去地府了，还用麻烦这些事？ 一想到这里，攸宁感觉自己对格斯那点好感瞬间又降到原点。 真的，为什么格斯非要在那个时候出现啊！ 他要是再晚一点，她就能把保罗带回地府了。 攸宁心里越想越气。 所以当格斯出现在面前时，攸宁冷哼一声，气鼓鼓地走了。 留下格斯一个人在原地一头雾水。 但想到两个人的合作关系，格斯还是尽职问道：“我要去回英国一趟，那里可能有我们需要的线索，你去吗？” 攸宁吃惊，连生气也忘了，“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格斯顿了一下，语气没什么变化，“没有，只是那里是保罗的出生地，猜测可能会有。” 攸宁这下更惊了，毕竟格斯没到这里来过，也没看过保罗的身份证，没有这些消息，他居然知道保罗是英国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英国人？” 格斯：“他的口音，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有些地方还是能听出来一些奥尔特灵厄姆的习惯，所以推测他应该在那里出生，再不然就是在那里生活过很长事件。” 连地区都对上了！ 攸宁更吃惊了，这居然能通过口音认人，多厉害的一项技能。 “都猜对了，他就是奥尔特灵厄姆人！” “你好厉害！居然通过口音就能认出他是哪里人，你真的好厉害！” 如果让0612用一个词形容下攸宁，那肯定是“小孩”，脾气跟小孩一样，来的快去的快，嘴上说着记仇，实际上就是个金鱼脑子，没过几分钟就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除此之外，你要是让她感兴趣或是有她崇拜的点，她绝对彩虹屁一套一套的，夸人哄人极为在行。 显然格斯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也没直面过这么干净直白又包含崇拜的眼神。 他嘴唇抿得极紧，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是在没人看到的斗篷下，洁白的耳朵正在慢慢变红。 第43章 奇怪啊 攸宁和格斯准备去奥尔特灵厄姆一趟,临走之前，攸宁拜托了灵异事件部给她和格斯弄了一个警察身份，同样的,她也送给灵异事件部几件灵器作为回报。 拿着崭新出炉的警察证，攸宁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是西方的死神，我为什么给你也办个华夏的警察证？” 一个明显西方长相的人跑到中国当警察？ 这谁信啊！ 格斯按住脸上的白骨面具,只好说：“我可以变成你们地府无常的样子。” 本想看看他究竟长啥样?攸宁：“……那好吧。” 还有些遗憾。 换上警服,格斯和攸宁带着保罗来到空房间里，空气中气体扭曲,黑色的法阵出现在几人脚下，那把锋利的大镰刀随即出现在格斯手里,格斯举起镰刀，底部四棱尖角敲击在法阵中间,黑色的光芒大盛,将两人一鬼全部包裹其中。 待光芒消失,格斯一行人的身影早已不在空房间内。 —— 此刻大洋彼端的英国奥尔特灵厄姆正是午夜，攸宁一行人突然出现在某个公园里。 几乎是刚落地,攸宁立刻捂着嘴冲了出去，在树下吐得晕头转向。 她晕传送阵。 用法术抹去痕迹,攸宁瘫倒在长椅上，头顶正上方是散发暖色灯光的路灯。 传送阵让攸宁感觉自己的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一团裹着无数根针的浆糊,她现在只要稍微动下脑子，就觉得脑仁在疼，简直生不如死。 这种情况下攸宁觉得就是抱头撞树,也比传送阵后遗症要好受。 格斯走到攸宁身前，半蹲下来，闷声道：“你上来吧，我背你。” 攸宁捂着头，含糊应道：“哦，好好，我们是要去英国警察局吗？” 格斯：“不是，是去酒店。” “嗯？酒店？” 攸宁一团浆糊脑子现在变得更加糊涂了，“为什么要去酒店？我们不是要去警察局吗？我们还要问他们事情呢。” “明天去。” 见她如此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格斯语气带了分强硬：“你需要休息。” “可是……” “不要说话。” 攸宁楞住了，格斯这语气好像在凶她。 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又被人凶，攸宁憋不住了，眼睛直接掉下了泪珠子。 她不也是希望他能赶快补完灵魂之书，格斯凭什么凶她？ 察觉到后背安静得有些不对劲，格斯扭过头，看见攸宁咬着唇不出声，正使劲擦眼泪，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委屈巴巴又让人心疼。 格斯他那里见过这种仗势，以往跟他搭档的死神，对他这个前辈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更别说哭了。 完全没有哄人经验的格斯僵硬在原地。 半响，他有些生涩地说：“你别哭了。” 别人不搭理攸宁还好，一搭理她，她心里的委屈程度瞬间又上升了一个程度。 她抹着眼泪委屈道：“你凶我！” 格斯无奈：“我没有。” “我只是想快点到酒店，你的身体需要休息。” 攸宁：“可是你刚才还凶巴巴地对我说：不要说话！” 格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平时说话就是这个声音。” 倒也不是没有人说过他太过严肃。 “如果你觉得我是在凶你，那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这下换攸宁不好意思了，这样揪着不放显得她无理取闹了。 她白无常的领口拉高，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声音有些闷闷的，“是我晕传送阵脑袋难受，我刚才都没想哭的。” 又嫌不够补充了一句，“我平时泪点超高的。” 又别扭又傲娇。 格斯觉得这个地府小公主和他最初认为的骄纵不一样，怎么说呢，有的时候还真的很可爱。 他背着攸宁继续往前走。 攸宁下巴枕着格斯的肩膀，问道：“我已经好一点了，我们真的不去警察局吗？” 格斯轻笑，微沉的声音挠的攸宁耳朵痒痒的。 “嗯，都已经是午夜了，我们总要让人类警察好好休息吧。” “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接下来的记忆攸宁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格斯走路很稳，没有一点颤动，暖黄的路灯照在他们两个身上，她趴在格斯背后，一个个数着经过了多少路灯，数着数着，然后晕晕乎乎睡着了。 一觉醒来，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攸宁掀开被子，揉着惺忪睡眼，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明亮的阳光穿过宽阔洁净的窗户，将整个房间变得亮亮堂堂。 攸宁站在窗户边欣赏了下楼下的景色，转头准备换衣服时，看见房间里的两张床，嘴角的笑容瞬间僵在了那里。 双人间！ 攸宁迅速抱胸，惊恐地看着身上的衣服。 还好，还是昨天穿的那一身。 攸宁松了一口气。 0612探出头：“宿主，你在做什么呢？” 攸宁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没事没事，就是吓到我了。”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双人间里，都会被吓到吧。 倒不是攸宁不信任格斯，关键是地狱在别人眼中就是个很……那个的形象，攸宁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是各冥界的人谁不知道地狱生物渣且多情，妥妥的花花公子。 还好还好，格斯没对她下手。 还是不放心的攸宁问0612：“格斯他昨天晚上有没有做些什么？” 0612：“没啊，格斯把宿主放到这个房间，盖好被子后出去了，然后就没回来过。” 攸宁不解：“他昨天晚上没在这睡？” 0612：“是啊。”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好感度还上升了。 攸宁淡淡“哦”一声，抱着枕头躺在床上，也看不清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攸宁坐起，使了个法术将自己收拾好，然后慢吞吞地去开门。 格斯穿着一身浅灰休闲服，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眼镜之下是浅褐色的瞳孔。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长相，但是儒雅严谨的气质给他添了不少分。 攸宁知道这是个伪装。 格斯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些食物。 “猜你可能醒了，我给你拿了些食物。” 攸宁接过盘子，“谢谢你了。” 然后她假装随口问道：“哎对了，你问什么订了个双人间，怎么不订两个单间？” 格斯也没隐瞒：“奥尔特灵厄姆最近要举办一场足球赛，规模很大，来了不少游客，我们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间双人间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在这里有很多朋友，你可以把这里当成单人间。” 攸宁点头。 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格斯拿的是传统英式早餐。 格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帮你拿了一些，如果你尝着不合胃口，我们一会可以去中国餐厅。” 攸宁摇摇头，“不用不用，我不挑食的。” 只要不是仰望星空派那种东西就行。 吃完早餐，攸宁和格斯去了奥尔特灵厄姆警署，因为有相关证件，再加上华夏灵异事件部提前打过招呼，所以警署的人很是配合。 攸宁把保罗的新驾照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推给穿着黑白警服的英国警官。 “这上面的日期显示保罗?杰拉德曾经在一个月前补办驾照，请问警官可以为我们调取那段时间的监控吗？” “当然可以，很乐意为你效劳。” 在等待的期间，攸宁问道：“保罗的母亲不是报警过，说保罗离家出走，你们遇见他补办驾照，为什么没有通知他母亲？” 警官：“那个案件隔了太久，早已经过了有效期，而且保罗?杰拉德也说的是，因为母亲去世，所以过来负责筹备葬礼。” “他筹备了吗？” 警官冷笑，“他要是真筹备那就不是个混蛋了，他卷走了珍妮全部财产，变卖了她的珠宝首饰，简直就跟个蝗虫一样，把那间屋子扫荡一空，你们真应该去看看的。” 这个警官很熟悉保罗，攸宁来了精神，和他详谈起来。 攸宁：“警官，看起来你很不喜欢保罗?杰拉德啊？” 警官笑了笑，举手做投降状：“原谅我小姐，我没办法反驳你的话，按道理一个警官应该公平对待每一位公民，但是一个儿子可是没有办法友善对一个和自己爸爸有仇的人。” 攸宁瞬间顿悟：“原来他和你爸爸过去有过矛盾是吗？” 看警官的样子也有四十多岁了，这样算下来，警官的父亲应该和保罗的年龄差不多。 “嗯是这样的，”警官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道：“尽管我和讨厌保罗杰拉德，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保罗在高中时，是那种很受欢迎的男生。” “橄榄球队队长，赢了很多个冠军，又酷又受欢迎。” “我母亲是啦啦队队长，同时也是保罗高中时的女友，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突然分手了，这件事我后来问过校长，他告诉我这事的错在保罗，但是他没告诉我具体原因。” “和保罗分手后，我母亲跟书呆子父亲在一起了。” “然后，就在某一天，那个叫保罗的疯子冲进学校，和我父亲打了一架，并且还用石头把他的左手砸断了。” 攸宁睁大眼睛：“不会吧？” 警官指节点点桌子，浅蓝色的眼睛看着攸宁：“直到现在，我父亲的左手还拿不了东西，你说呢？” 攸宁：“那保罗受到惩罚了吗？” 警官躺回椅背里：“他被学校退学了，说实话，那样的人就算是下地狱也不为过。” 攸宁瞥了眼站在角落处的保罗，保罗已经被警官刚才那一番话吓破了胆，瑟瑟发抖，一脸恐惧地看向攸宁，好像攸宁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见攸宁看过来，保罗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冲过去紧紧拉住攸宁的衣服。 “攸宁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过去做过什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帮帮我！” 如同溺水者攀着树干，怎么也不肯放过这一线生机。 这个样子也让攸宁对警官的话心里存疑，毕竟保罗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拿石头把人手砸断的凶悍性子，时间虽然能改变人，但也不至于改变得那么彻底吧？ 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格斯走了过来，淡淡道：“我们自然会公平地审判你，前提是你身上没有任何罪恶。” 冷静且理智。 保罗瑟缩一下，花白的胡子颤颤，颤颤巍巍抬头看向攸宁。 攸宁一眼亮晶晶地看着格斯。 只一眼，保罗的心沉了下去，眼神晦暗难明。 攸宁没注意到保罗眼神变化，她看着格斯，说实话，虽然有些对不起保罗，攸宁觉得格斯他刚才真的酷极了。 格斯他极为理智，情感这方面极为控制，这让他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是难以接近，但是这样的人在工作上真的是极为有魅力的，那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让那张平凡的外表平添几分色彩。 攸宁心有些痒痒的，她突然好奇格斯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警官给攸宁和格斯调来了保罗补办驾照的监控视频片段，有些模糊的视频里，留着长胡子，活脱脱像个流浪汉的保罗出现在镜头前，他似乎很不理解计算机之类的电子产品，最后还是在一位工作人员的指点下才完成驾照的补办。 看完视频后，警官毫不客气地总结道：“他活脱脱像个六七十年代的人。” 与这个世界严重脱节。 这些攸宁也看得出来，她甚至在想保罗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东躲西逃到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像鲁滨逊一样远离社会五十多年。 可是那样也说不过去，如果真的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他肯定躲在安全的地方躲到死，又怎么会在七十多岁的时候跑出来？还不远万里跑到安南市？ 更让攸宁觉得在意的是，保罗貌似对科技产品极为不熟练，但是听警官说，保罗的母亲珍妮死后不到三天他就出现了，要知道，周围的人可根本没途径联系保罗，只给了他在美国的姐姐海伦发了简讯。 而保罗那么快出现在奥尔特灵厄姆，让攸宁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会不会保罗这些年从来没有离开过奥尔特灵厄姆。 怀着种种猜测，攸宁和格斯申请去保罗的母亲，也就是珍妮居住的地方看看，顺带要了保罗各个亲人的详细信息。 首先是保罗的母亲：珍妮?杰拉德，最初是名纺织厂女工，后来经济萧条，她被裁员后，去了一家酒馆做服务生，珍妮和子女的感情很僵硬，这么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去世也没人发现，遗体还是隔壁邻居喊她去教堂时发现的，死因是心肌梗塞，不过她今年已经九十七岁了，也算的上长寿。 保罗的父亲：费尔?杰拉德，一名机械师，后来参军，死在二战的战场上，去世时年仅二十八岁，关于他的记录并不是太多。 保罗的姐姐：海伦?杰拉德，今年八十岁，和丈夫定居在美国旧金山，经营着一家花店，六十年前和丈夫私奔到美国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奥尔特灵厄姆，和珍妮母女关系恶劣，警官推测海伦私奔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因为珍妮。 但是，关键的地方来了。 律师给出的遗嘱表明，珍妮将她除了房子在内的全部遗产都留给海伦！ 而之前最受她宠爱的小儿子保罗一分钱都没得到！ 攸宁皱起好看的眉头，窝在出租车后排，专注地盯着那张薄薄的遗嘱照片，下面海伦的钢笔签名清晰可见，律师也可以出面证实，这个确实是珍妮的签名无疑。 看了半天，攸宁也没捋出什么头绪，于是凑过去看格斯。 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资料，问道：“这是什么？” 格斯简短解释：“珍妮关于她所住房子的处理。” 攸宁也想到了那份遗嘱，珍妮把除了房子在内的全部遗产留给海伦，那房子是怎么处理的呢？ 她把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 格斯将手里的资料递给攸宁，“珍妮将那栋房子捐给了慈善机构，但是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要求慈善机构暂时不能动那栋房子。” 攸宁不理解：“为什么啊？既然这样她为什么又要捐出去？” 格斯：“看上面的记录，珍妮希望等阿西娜去世后再动那栋房子，说是给阿西娜留个念想，到时候无论是拍卖还是改造她都不会拒绝。” “阿西娜是谁？” “珍妮的邻居，也是最先发现珍妮尸体的人。” “可是还是很奇怪啊。”攸宁把那些资料翻了一遍，不解得问：“既然珍妮想把房子留给阿西娜做念想——”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把房子留给阿西娜呢？” 第44章 我的腿要断了 珍妮的房子坐落在奥尔特灵厄姆一条偏僻街道上,典型的两层房屋，带着一个特别漂亮的花园，木制的篱笆上盛开着漂亮的野蔷薇,只是许久没人照料，有些娇弱的花已经有些蔫了的迹象。 攸宁手指一动，绿色的灵力从指尖飞到土里。 花朵贪婪地汲取着那些绿色的灵力粒子，舒服地谓谈一声，整棵花都精神不少,开心地朝攸宁轻轻摇摆叶片。 攸宁看着也很开心,拉着格斯走到了大门前。 大门上落着锁，攸宁和格斯准备拿出钥匙开门时,隔壁房子的门突然打开，一道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攸宁被吓了一跳,手一抖，钥匙直接摔在地上。 格斯叹了口气,弯腰低头将钥匙捡起,放进了攸宁掌心里。 他的声音压低有些哑,挠得人心痒痒的。 “拿好了。” 攸宁握着钥匙，感受着钥匙的形状,却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格斯的声音反复回荡,攸宁心里想着：这人的声音还挺好听，就是不知道脸长什么样？ “你们在干什么？大白天就来偷东西吗？” 突如其来的怒喝声打断了攸宁的思路，吓得她手一抖,捏着的钥匙差点没扔出去。 来人是个矮矮胖胖的英国老太太，气势汹汹从隔壁走出来。 她带着一副圆框眼镜，脊背虽然弯着,但气势很足，和资料上的阿西娜照片一样。 阿西娜是居住在珍妮隔壁的邻居，同时也是珍妮尸体的第一发现人。 格斯拿出警察证，用流利的英式英语平静说道：“你好，我们是中国警察，珍妮?杰拉德涉嫌一起凶杀案，我们现在要调查这间屋子。” “凶杀案？”阿西娜睁大眼睛，声调高了几分，气势却全都泄了下来，她连忙摇头否认，“两位警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珍妮她一个星期前刚因为心脏病去世，怎么可能涉嫌凶杀案？” 攸宁解释道：“先不要那么激动，我们并不是说珍妮?杰拉德是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而是她和受害人有亲属关系，所以我们来这里是想询问一些事情。” 阿西娜更加不解了：“和珍妮有关系？” 格斯把事情简略和她说了一遍，“珍妮的儿子，也就是保罗?杰拉德，他三天前在中国安南市意外坠楼死亡，目前这起案件存在疑点，我们警方暂时以凶杀案定论。” “哦，是保罗啊。”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阿西娜诡异地平静下来了。 “如果是他倒也没让人觉得意外了。” 保罗人缘那么差吗？ 攸宁摇了摇头，问阿西娜，“我们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阿西娜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攸宁谢过阿西娜，拿出笔记本和钢笔记录：“听说你和珍妮很早以前就是邻居了，请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西娜：“我们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就是邻居了，我和珍妮的丈夫都是奥尔特灵厄姆本地人，结婚之后我们就一起搬到了这里，后来战争开始了，我们的丈夫又一起去了战场，结果两个人都没有回来。我没有孩子，珍妮有孩子也没在身边，这些年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住在这里，我可以用我的品性保证，珍妮脾气虽然不好，但她绝对是个好人。” 攸宁将这些话记下，又继续问道：“请说你是珍妮尸体的第一发现人？” 阿西娜眼神有些黯淡：“是的。” 攸宁：“可以和我们讲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好的。”阿西娜收拾了情绪，打起精神开始回想：“那是上个周末，大概是早上七点，我过来喊珍妮一起去附近教堂做礼拜，这么些年我们都是一起去的。” “但是那天很奇怪，我按了很多次门铃都没人应声，我心里有点不安，想绕过花园从后面窗户那边喊她，她一直都是睡在那里的。”阿西娜指着房子一角，继续说道：“我当时只走了几步，透过栅栏突然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它趴在花园里，那衣服布料的花纹和珍妮睡袍一样，我就觉得出事了，于是连忙报了警。” 攸宁笔尖一顿，抬头问格斯：“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手里是不是还拿着东西？” 格斯点点头，言简意骇：“一把剪刀。” 阿西娜接道：“也许她是想剪些蔷薇插到花瓶里。” 攸宁点点头，又问道：“尸检报告上预估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上周六晚上八点。”格斯说完将珍妮的档案递给攸宁，瞥了她一眼，“自己看。” 被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看着，攸宁突然有些心虚，怀疑是自己想当老大的心思被格斯给看穿了。 她应该表现的不是很明显吧？ 珍妮的档案攸宁看过很多遍，也清楚得记的每个细节，所以听完阿西娜刚才的推测，她开始怀疑珍妮这个意外死亡的真相了。 八点出门剪花？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这个理由还能让人信服些，但是珍妮，她的医疗记录上写着她一年前做过眼睛手术，视力受损很严重，还有点轻微夜盲症。像这样的人，一般天黑之后有路灯也看不清路，更别提什么剪花了。 而和她做了那么多年邻居，阿西娜不可能不知道珍妮有夜盲症，但她编了这么一个理由，显然是想要隐瞒些什么。 攸宁想要试探问几个问题，却突然被格斯抓住了手腕。 格斯冲她轻轻摇摇头，接过她的话茬继续往下问：“那请问你怎么看保罗?杰拉德这个人？” “他为人怎么样？” 提到保罗，阿西娜表情有些复杂，半响，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两位警官，说实话，作为珍妮的朋友，我不应该这么说她的儿子，但是保罗的行为真的是连我也看不下去了。” “保罗遗传了他父亲，他是个很受欢迎的男孩，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他表现的也的确像个花花公子。” “但是这种受欢迎需要很多钱，如果他的是首富的儿子，那么他想怎么花钱都可以，但是当时家里只有珍妮支撑，她也是糊涂，总觉得丈夫去世的早，亏欠了保罗太多，所以总是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保罗在外面出手大方，穿得光鲜亮丽，却要连累家里人一起吃土豆泥。” “珍妮没想到，这样助长了保罗的野心，他要不到钱，最后居然把姐姐海伦的学费偷走出去挥霍一空了。” 阿西娜摇摇头，“珍妮当时也是糊涂，一味的护着保罗，结果伤了海伦的心，最后海伦和她男朋友私奔，一次都没回来过。” 说到这里，阿西娜顿了下，继续往下说，“珍妮这些年估计也意识到自己错了，所以才会把遗产全部留给海伦，想要想弥补她一点。” 格斯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难道不意外吗？珍妮?杰拉德的遗产居然没有一分都没有留给保罗？” 阿西娜：“可能你们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我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你们不知道，保罗离家出走去中国那么多年，现在应该有六十年了吧，可是他一次也没给珍妮联系过，连信都没寄过一封。” “你们没来之前，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死在外面了。” 格斯：“那你知道保罗?杰拉德离家出走的原因吗？” 阿西娜点点头，“他上高中的时候，和学校啦啦队队长恋爱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后来又分手了，好像保罗并不是很情愿，又去找那个女孩，没想到她已经又找了个男朋友，保罗气不过，和他打起来，结果下手太狠，把那个男孩的手臂给砸断了。因为这个事，学校直接给保罗退学处理，珍妮托人给保罗找了份工作，但他不肯去，母子两个那段时间闹得很僵，后来保罗更是直接离家出走去中国了。” 这和奥尔特灵厄姆警署里那个警官说的相差不大。 格斯：“你能确定保罗?杰拉德当时去的是中国吗？” 阿西娜肯定地点点头：“这个我确定，当初正是我和珍妮去找保罗的，我在港口亲眼看到他一个人上了去中国的货轮。” 格斯：“他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 阿西娜：“是的。” 格斯：“你确定吗？” 阿西娜：“我可以确定，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在奥尔特灵厄姆见过他。” “好的。”格斯合上笔记本，跟阿西娜说：“谢谢你的配合。” “没事没事。”阿西娜摆了摆手，有些迟疑地问道：“珍妮已经去世了，两位警官为什么来这里？” 攸宁：“我们是想看看珍妮的居所，毕竟她事保罗的母亲，可能会有什么与他有关的线索。” 阿西娜点点头，“也是这样的。” 她又问道：“那两位警官需不需要我帮忙，我和珍妮对彼此家里还是挺熟悉的。” “你愿意帮助我们，我们真是再荣幸不过了。” 在阿西娜的带领下，攸宁和格斯穿过花园来到正门前。 黄铜门把手上积了浅浅一层灰，这是一段时间没人进出的标志。 珍妮的房子是很典型的二层建筑，最上方还有一个阁楼，不过据阿西娜讲，珍妮年龄大了之后，腿脚不方便，她的房间还有全部东西都搬到了一楼，二楼是海伦和保罗的房间，他们的东西都原封不动放在那里。 攸宁一行人先去了珍妮的房间，很温馨的风格，桌子上还铺着姜黄色的拼布桌布，边角放着一个高颈玻璃花瓶，瓶子里没水了，插着的蔷薇也都干枯了。 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和这个房间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整洁又很温馨。 攸宁和格斯没有乱翻原主人的东西，简单看了一遍，攸宁在床头柜下发现了一个玻璃罐，她拿出来一看，里面放着折叠整齐的超市小票，攸宁抱着玻璃罐问格斯：“这个我能带回去吗？感觉可能会有用。” 格斯点头，“那我回去跟奥尔特灵厄姆警署那边说明一下。” 格斯又环视了一遍房间，对阿西娜说：“你刚才说保罗?杰拉德的房间在上面，可以带我们去看一下吗？” 阿西娜面色有些纠结：“我是很想带你们上去，可是保罗和海伦的房间都被珍妮锁了起来，我没有钥匙。” “没事，我们有钥匙。” 攸宁从格斯身后探出头，手指上还挂着一串钥匙。 不知道为什么，攸宁总觉得，在她拿出钥匙的那一刹那，阿西娜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通往二楼的楼梯狭窄且陡峭，阿西娜自然而然地走了前面，“我来给你们带路。” 攸宁拉了拉格斯的胳膊，眼神示意阿西娜的身影，但格斯只是轻轻摇头，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跟了上去。 见格斯也这个样子，攸宁也只好咬牙跟了上去。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疑惑，按道理，格斯比她更加敏锐，没道理看不出阿西娜的不自然，但是他却装作没看到，难道是想放长线吊大鱼？ 想到这里，攸宁更加认真地盯紧阿西娜的背景，然后，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一步步缓慢向上走，走到楼梯中间的位置，她左脚故意放在右脚前面，于是，在攸宁的注视下，阿西娜摔倒了，直直朝楼梯下方滚去。 千钧一发之际，站在攸宁前面的格斯及时拉着阿西娜，稳定身形后，扶着她坐在楼梯上。 阿西娜的声音带着痛苦，“我的腿，我的腿要断了。” 第45章 心跳好像更快了一点 格斯挽起阿西娜的裤脚,脚踝处已经肿了起来，显然是崴着了。 阿西娜紧紧抓住格斯的手臂，攥着衣服都出现明显的褶皱。 “去医院！我要去医院！你们都要去！” 格斯掰开她的手指,直视她的眼睛，“阿西娜女士，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你这只是崴着脚了而已。” 被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看着，阿西娜心里没由得感到心虚,就好像自己埋在心底最隐秘的秘密被直接摊在明面上,她那些自私晦暗的小心思瞬间无处遁形。 但是她还是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对格斯说：“可是我刚刚从楼梯上摔下来,你是知道的，我都快九十岁了,这副骨头是一点也经不起摔。” “虽然现在看着没问题，但要是回去出了问题怎么办？” 阿西娜强硬要求格斯和攸宁陪同她去医院,大有一种两人不陪她一起去,她就躺在这不动了。 攸宁可算是明白那些被碰瓷的感受了,她原本还以为阿西娜是个讲道理的和蔼老太太，没想到对方直接给她来了个惊喜。 她试着商量：“我先给你找个冰袋冷敷一下,等我们检查完保罗的房间就带你去医院。” 阿西娜直接：“不行，万一我这条腿被耽误了呢？” 攸宁：“……” 攸宁可以拿她几百年鬼命发誓,那真的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崴脚，脚腕扭着了，骨头是一点伤都没受。 被缠得受不了了,攸宁“啪”打了个响指，正在嚷嚷的阿西娜突然息声，直接昏睡过去了。 攸宁满意地看向格斯,“你是不是有能清除人记忆的能力？” 格斯：“嗯。” 攸宁：“那正好，一会你把这段记忆清除了，我前不久刚好学了个织梦的法术，保证能把这段记忆编得天衣无缝。” 说完，攸宁直接往二楼走去。 格斯跟了上去，语气听不出什么情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对人类动用法术。” 听到这话，攸宁回过头认真和他说：“我这可不是乱用，再说了，放着法术不用，继续耗着陪一个难缠的人，那才是傻呢。” 格斯看着她，很认真地说：“你和我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攸宁：“哪里不一样？先说一句，目前只接受好话，你要是想训我，我自动过滤哦。” 她一副不讲道理的样子，却让格斯忍不住轻笑起来。 这貌似还是攸宁第一次见他这么笑，低沉的笑声在这个狭窄的楼梯回荡，一圈一圈敲击着攸宁的心脏。 这个环境太寂静了。 攸宁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在台阶上站定，转过身——格斯他站在三阶台阶下，因为个子高，两人的视线居然没有差太多。 格斯做了伪装，他现在的外表就是一个有着褐色眼珠的普通男人，五官平凡不怎么突出，但那双褐色的眼睛格外深邃平静，看着就让人莫名安定。攸宁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这一瞬间她居然觉得格斯不像是个死神，而像是个天使。 格斯有些不解：“这么了？” “没什么！”攸宁慌忙别过头，连着向上好几个台阶，和格斯拉开距离，“我们赶快上去看看吧，阿西娜我感觉有点奇怪，她这么不想让我们上去，说不定是上面有什么东西。” 二楼的布局很简单，靠近楼梯的两间房间房门相对，左边住着保罗，右边是海伦的房间，最里面还有一个储藏室。 攸宁先打开了左边的，房间不大，差不多十几平米，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墙上贴着披头士的海报已经泛黄，门后还放着橄榄球，是一个很明显的男性房间，收拾的很整齐，但是桌子上积了不少灰，看来珍妮也很少上来打扫，只是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攸宁看了一圈，突然被一个东西吸引住了视线，那是一个黄色小铁盒子，打开一看是固体发蜡。 将盒子仔细翻看一圈，攸宁有些皱眉，格斯见状问道：“发现问题了？” 攸宁把发蜡盒子递给他，“这个发蜡是中国牌子，关键是它是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才开始生产的。” 所以1956年就离家出走去中国，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过的保罗，他发房间里怎么会出现这种发蜡？ 有人在说谎。 有很多人在说谎。 保罗是，阿西娜是，这场简单的坠楼案件似乎一下开始扑朔迷离起来。 从二楼下来，两人按照原计划篡改消除了阿西娜的记忆。 阿西娜捂着头睁开眼，看着面前站着的两名警察，脑袋有些迷糊。 刚才发生什么了？ 阿西娜回想了刚才事情的经过。 她想阻止这两个警察上楼，于是自己绊倒了自己，想借机让他们带她去医院，结果眼前一黑，像是低血糖又犯了。 她一直有低血糖这个毛病。 阿西娜偷偷看了攸宁和格斯一眼，两个人表情带着关切，其他和晕倒前一模一样。 他们应该还没上去过。 阿西娜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珍妮当初打扫得很干净，但是万一呢，万一有遗漏的东西该怎么办？ 各怀心思来到医院，医生检查完之后也之说是崴脚，稍微处理包扎一下就结束了，但是阿西娜有意拖着时间，以不放心为理由做了各种检查。 等一切都结束，三人走出医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阿西娜极力邀请两人去家里用晚餐，但被攸宁和格斯婉言拒绝了。 走在奥尔特灵厄姆的街道上，天边被染成热烈的红色。 两人走过长长一段街道，可谁也没有说话，最后是攸宁受不了，开始找话题：“你今天要住在哪里？回酒店还是去你朋友家？” 格斯：“可能回地狱一趟，看一下珍妮?杰拉德的灵魂之书还在不在。” 攸宁：“她去世一个星期了吧，按照你们地狱的流程，进入轮回的人，他们的灵魂之书不是都会被统一销毁？” 格斯：“嗯。” 他难得开了个玩笑，“地狱没那么大，如果不销毁的话，估计都没办法落脚了。” 攸宁跟着笑了：“地府也一样啊，不过我们是孽台镜，至少没有灵魂之书那么占地方。” 两人相视笑着，笑到没有理由继续笑了，两人只好挂着尬尴的笑容别过头。 攸宁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但是她说不准造成自己这个样子是因为什么，只能确定是因为格斯。 她唤出沉寂已久的0612，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0612：“宿主你还讨厌格斯吗？” “最开始也不是讨厌。”攸宁仔细思考，终于找到一个相近的形容词，“我以为格斯和我有利益纠纷，就是保罗的灵魂，他想带走，我也不想放手，我以为我们两个会是敌人呢。” “现在呢？”0612问道。 “现在？”攸宁顿了顿，“现在我们已经转为合作关系了，然后我就发现——格斯他也挺好的。” “比如？” “比如做事很有条理，为人很有细心，虽然看上去像个老古板，但是也会配合我一起对阿西娜改梦，感觉像是在一起做坏事，还有……” “停停停！”0612打断了攸宁的话，很肯定地说：“宿主你还没发现吗？” “你喜欢上格斯了。” “怎么可能？”攸宁觉得这个说法十分荒唐，直接笑了出来。 “我怎么可能喜欢格斯，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我将来可是要找个黑无常，既是搭档又能谈恋爱，这多好……” 没理会攸宁逐渐语无伦次的话，0612直接问道：“你讨厌格斯吗？” 攸宁不解：“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讨厌——” 0612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不是经常忍不住关注格斯的举动？” “别把我说的跟偷窥狂一样，”攸宁不满，“我只是比平常多看两眼而已。” 0612敷衍道：“明白明白，宿主我们来看看，你不讨厌格斯，又想多见到他，虽然你不肯承认，但这不是喜欢这是什么？” 攸宁睁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样，指着自己问：“你的意思是我喜欢格斯？” 0612反问：“不然呢？” 攸宁听到这话就笑了，想也没想直接说道：“怎么可能，我和格斯认识才几天，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自己都不怎么了解的人？” 0612：“可是那么多任务里，一见钟情的例子并不少见啊。” 攸宁反问：“我们像是一见钟情？” 0612：“说不定呢。” 攸宁有些赌气：“……才不可能。” 正说着，突然一阵夜风吹过，攸宁头上的宽檐帽被吹到半空中，晃晃悠悠飘了一段，最后卡在了路边花园的树上。 掉的位置还很凑巧，监控摄像头就在离它不到半米的位置。 这种情况下攸宁也没法直接使用法术，毕竟监控要是拍到卡死在树枝里的帽子突然掉下来，说不定第二天直接登顶灵异板块新闻上。 攸宁踮脚，没够到。 用力朝上蹦，还是没够到。 如此试了好几下，头发都快散了，还没把帽子拿下来。 格斯走了过来，攸宁正扶着膝盖喘气，对他说道：“别试了，这太高了，估计你跳起来也够不到。” 格斯：“你不想要了吗？” “我当然想！”攸宁没好气地说：“这可是我今天新买的帽子，我可喜欢它了。” 这不是没办法拿下来嘛。 格斯闻言，卷起袖口，语气平淡：“既然你很喜欢，那就更要把它拿下来了。” “怎么拿下来？”攸宁问。 “我来托着你。” 格斯说完，单膝半蹲下来，一手穿过攸宁的腿弯，一手扶着她的肩膀，攸宁还没反应过来，拒绝的话还在嘴里没有说出口，格斯突然一用力，一阵失重。 等到攸宁反应过来，她已经安稳坐到了格斯的肩膀上。 “可以拿到吗？”格斯仰头问她。 攸宁感觉自己的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她仰头看了眼卡在树上的帽子，又低头看向格斯。 从上方的视角往下看，和以往站在下面往上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攸宁能看到路灯温暖的光落在格斯浅褐色的眼睛里，温柔如蜜糖一样的颜色，攸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0612刚才说的话。 “这不是喜欢这是什么？” 这句话像是烟花一样再攸宁脑海里炸开，脸上的热度一下涌了上来，从耳朵蔓延到脸颊。 闭嘴！她根本不喜欢格斯！ 攸宁抿起嘴唇，强硬把那些个不理智的想法全都赶出去。 “谢谢，我这去够帽子。” 她的语气变得客气，透露着一种冷硬的感觉。 格斯嗯了一声。 他这么安静，攸宁心里反倒过意不去了，觉得自己伤害到了格斯。 但她的性格又是那样，拉不下脸去道歉，只好找了个话题问格斯：“我重吗？” 格斯摇摇头，“不重，我是死神。” 其实很轻很轻，还没有他的那把镰刀重，像是一团轻柔的云，不偏不倚落到他的肩上。 攸宁不知道这要怎么接话了，干巴巴地说道：“那行，你只要别把我摔了就行。” 格斯浅笑：“嗯。” “摔倒了，那我就在下面当垫子接着你。” 谁要你当垫子啊！ 攸宁脸更加红了。 她稳定住心神，伸出一只手，捏住帽子边沿，宽檐帽上的系带和树枝缠在一起了，她只好跟格斯说：“它好像缠在一块了，我必须把它解开。” 格斯：“行，我会在下面扶好你。” 攸宁单手去解开那些缠绕的丝带，格斯站在下面，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压住裙子，以免被风吹起来。 格斯很绅士，行为没有一点越界，但是那独属于死神手掌的冰冷温度，还是透过单薄的衣服传到皮肤上。 攸宁突然有些后悔靠太近了，这种情况下，格斯平稳的呼吸声渗入皮肤，心脏似乎也受到了影响，跳得格外的快。 攸宁也顾不得细细解开那些缠着的丝带了，直接用力一扯，帽子带着树枝一起落到攸宁手里。 她把帽子在格斯面前扬了扬，“我拿到了。” 格斯应了一声。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用那么着急。” “我可以等你。” …… 回去的路上，攸宁拿着帽子，走在格斯身旁，昏黄的路灯下，格斯高大的身影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影子，慢慢地将她的影子包裹在其中。 心跳，好像更快了一点。 第46章 旧事重提 回到酒店是晚上八点,攸宁和格斯去酒店餐厅吃了点东西，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一进房门，攸宁有些无力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 她现在陷入了困惑中。 0612很识时务地退到一边，尽量不去打扰攸宁，它毕竟也看了很多，感情的事别人说了不顶用，要自己醒悟才算可以。 不过0612休眠前显然忘记带走另一个人。 见攸宁回来,被困在房间一天的保罗终于找到了人,走上前去，试探地叫攸宁：“大人。” 攸宁被吓了一跳,见是保罗，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你,真是吓我一跳。” 保罗听到立马颤抖道歉，“大人真是对不起……” 攸宁连忙把他扶起来,“哎哎,别这样,我又没有怪你。” 好不容易把保罗安抚好，攸宁也没那个心思去想那些事情,放了一缸热水，准备舒舒服服泡个澡, 第二天再继续那些让人头疼的案子。 攸宁不喜欢自己泡澡的时候房间里有陌生人，还是个陌生男人，即便知道保罗他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心里还是感觉很别扭，正好同一楼层有人退房，于是攸宁立刻订下,让保罗去那间房间住。 房间有封印在，攸宁也不怕他跑了。 —— 奥尔特灵厄姆的夜晚是热闹的，巴特和俱乐部成员聚餐回来，接到了自己高中同学海里林的电话。 “哟，那么久不联系，老伙计，我还以为你都死了呢。” 海里林笑骂道：“闭嘴吧老家伙，我身体可还好着呢。” 巴特躺在沙发上，问道：“说实话，你怎么突然联系我了？该不会缺钱了吧？” 海里林：“不是，你还记得保罗?杰拉德吗？” 巴特来了精神：“记得，不是咱们高中同学，我记得之前我们关系还挺不错，不过现在都几十年没见了，怎么？他有什么事了吗？” 海里林压低声音：“他死了。” “他死了？”巴特瞬间坐了起来，“海里林你从哪里得来这个消息的？” 海里林：“你忘了，我家和保罗家在一条街道上，两栋房子离得不远，总之，他妈妈一个星期前死在家里，但是保罗一直没有回来参加葬礼，我们还在打赌他到底会不会回来，哪里想到今天突然来了两个亚洲警察，说是来调查一起凶杀案，我过去给他们带路，才知道保罗死在了中国。” “凶杀案？”巴特惊讶，“保罗是被人谋杀的？” “谁清楚呢？”海里林回答：“保罗那个人的性格我们都知道，暴躁又易怒，说不定是在中国惹怒了什么人，然后被杀了吧。” 得知从前好友的死讯，巴特有些唏嘘。 “保罗他脾气的确有些暴躁，我还记得他当时和书呆子打架，直接把书呆子的胳膊给砸断了。” 海里林：“是啊，要不然他也不会被学校退学了，说实话，他也算是惨，毕竟谁碰上珍妮那种疯子变态妈妈，谁都能疯的。” 巴特开玩笑道：“你今天语言很犀利啊。” “不过说实话，还好没有遇到珍妮这种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件事，保罗和凯瑟林交往，然后有一节法语课，珍妮突然冲进来，跟一个疯子一样，拽住凯瑟琳的头发就往外扯。” 海里林：“当然记得啊，我当时都被吓到了，凯瑟林那么漂亮一个女生，珍妮居然一边打她，一边骂她bitch。” 巴特：“听说珍妮是觉得凯瑟琳勾引了保罗。” 海里林大笑：“我的天哪，勾引保罗？凯瑟林当时可是啦啦队队长，追她的男孩能排到巴黎，她嫁给书呆子的时候我伤心得差点哭出来。” 巴特跟着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老家伙居然也喜凯瑟琳！” 海里林：“可别笑话我，难道你不喜欢？” 巴特：“我当然喜欢，谁能不喜欢凯瑟琳，当初保罗和凯瑟琳分手，我们暗地里都在说他亏大了。” 海里林：“当着全校的面出了那么大一个糗，凯瑟琳估计恨死保罗了，和他分手也不意外。” 巴特：“听说后来保罗还去找凯瑟琳复合，没想到凯瑟琳已经和书呆子在一起了，保罗气不过，找书呆子打了一架，结果下手太重，直接被学校开除了。” 海里林顿了顿：“说实话没想到，保罗离家出走，五六十年居然都没回来过一次，我还想找他叙叙旧呢。” “咳咳，”巴特语气突然神秘，“你不知道吧，其实他回来过一次。” 海里林：“回来过？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巴特笑骂道：“你要是知道才奇怪了，我当时也是喝酒喝到半夜才正好撞到他，那时候他才去中国两三年，估计是混得不怎么样，蓬头垢面的，只敢晚上回来，我都差点没认出他来。” 海里林：“你没问他回来干什么？” 巴特：“我当时喝得醉醺醺的，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只记得他说自己快要结婚了，新娘是个中国姑娘。” 哇~ 海里林吹了个口哨。 “那他结婚还挺早的，你就见他一次？” “好像不止一次吧，”巴特皱起眉头开始回忆，“不过除了那一次，隔了一两天，我们好像又见了一次。” “在哪里啊？你们就没有聊几句？” “我哪记得那么清楚，你也知道，我那时候几乎天天泡在酒馆里，喝醉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别啊，万一那是什么线索呢，告诉那两个警察，说不定还能得到奖金换酒喝。” “我怎么没想到呢。”巴特大笑：“还是你聪明，等我等到奖金请你一块喝酒。” “那我就等着了。” “让我好好想想”巴特绞尽脑汁开始回忆，“我记得第二次见到保罗好像是在一条河边。” “当时挺晚的，我又喝得醉醺醺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河边，然后突然看到保罗他背对着我坐在河边，真是吓了我一跳。” 海里林：“他坐在河边干什么？” “这我哪里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这几个字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将巴特的思绪慢慢带回到五六十年前，晦暗的月光下，远处河岸边的芦苇长得很高，密密麻麻随风轻晃，微醺的他拿着啤酒瓶沿着小道，歪歪扭扭走到河边，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身材高大，拿着铲子。 扬起，狠狠捣在地上。 酒精的作用下，巴特感觉自己的神经有些迟钝，他仍旧向前走，走到——他能看清那人的脸。 保罗？ 他怎么在这里。 他也的确这样喊出了保罗的名字。 黑暗中那人转过身，面前是一个刚埋好的土坑，翻新的潮湿泥土还堆在上面。 “保罗，你在做什么？”他听到自己这么问道。 而面前的男人只是耸耸肩，将铲子扔到一边，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妈妈昨天收拾东西突然找到了我之前用来装饰万圣节的小东西，她觉得可怕，就让我把它扔了，所以我过来把它埋了。” “什么小东西？” “万圣节嘛，还能是什么，就是一些人类残肢，不过做的很逼真，你要不要来看看，说不定能吓你一跳。” “算了吧，你知道我最怕这种东西了。” “那我先回去了。” 保罗冲他拜手，“嗯，你先回去吧。” 临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往那土堆看了一眼，黄褐色的泥土里，一只莹白的手被掩埋在下面，指甲修剪得很漂亮。 他当时甚至在想：这算是什么万圣节吓人道具？ 回忆到这里，巴特的醉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后背惊起了一身冷汗。 “海里林，我记起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保罗他在骗我！” “那不是万圣节道具，那是真的尸体！” “是吗？”海里林的声音平静地有些诡异，“什么尸体？” 而巴特完全没有察觉出来，自顾自地说着：“肯定是这样的！中国新娘？对！肯定是那个中国新娘尸体，不行我要报警！” “报警吗？”海里林轻笑：“真是个好主意，不过可惜有点晚了。” 巴特不明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海里林桀桀笑着，声音阴冷诡异和毒蛇一样：“你说呢？” 巴特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相信，他嗓音发干，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你不是海里林，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巴特，我本来还挺喜欢你的，我也是真的把你当朋友的，但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整个奥尔特灵厄姆当年只有你看到我回来了，没了你，那两个傻瓜警察绝对不会查到我曾经回来过奥尔特灵厄姆。” “巴特，我是要上天堂的。” “所以——” “再见。” 话音落下，一股黑色的气息从电话里溢出，将巴特还有惊恐的尖叫声全部吞咽下去。 —— 午夜，格斯站在路灯上，宽大的黑色斗篷被风吹鼓起，收起漆黑的镰刀，他拉下兜帽，露出原来的样子。 浅金色的发丝微卷，如同冬日里温暖的阳光，深邃的眼窝，浓密的睫毛并排成扇，微微垂下，半遮住一双比最完美的蓝宝石还要纯粹的蓝色眼睛，高挺的鼻梁下，是弧度完美的唇，略红的颜色很吸引人想要亲吻。 比起五官，更吸引人的是他的气质，他有一张很圣洁温暖的脸，但苍白的肤色冲淡了这分温暖，让他的气质变得冷淡起来，紧抿的唇更多了一分禁欲。 他像是天堂和地狱最完美的混合，圣洁与堕落，温暖与清冷……这些复杂的因素，似乎都凝聚在这一个人身上。 这出色的相貌和气质，让同为死神的兰切特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虽然是死神，但是兰切特很少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神秘同僚，对于他的了解还是从其他死神口中得到的。 听说他诞生于天堂，被上帝寄予厚望，上帝甚至想亲手把他培养成大天使，虽然没能做到，但他的确如上帝所期望的那样优秀，各个方面：容貌、行为、礼仪……都严格按照大天使的标准。 就这样按照大天使的行为准则活了500年，哪知道成年礼上，这位准大天使突然长出了一副骨翼——象征着邪恶、死亡，只有地狱生物才拥有的骨翼。 兰切特觉得命运还挺作弄人的，明明是个死神，偏偏让格斯出生在天堂，按照大天使的准则培养了500年，又突然告诉他：你不是天使，你只是个死神。 拜托，有这么作弄人的吗？ 如果注定格斯要成为死神，那么干嘛不一开始就让他出生在地狱呢？ 兰切特忍不住感慨世事无常了，这时，格斯突然开口打断他的唏嘘。 “珍妮?杰拉德是你负责的灵魂，她的灵魂之书还在吗？” 兰切特：“让我看看，珍妮?杰拉德，这个灵魂三天前去轮回了，按照规定，她的灵魂之书地狱已经销毁了。” 格斯：“那你记得审判内容吗？” 兰切特苦着脸，“大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我要是把所有审判内容都记在脑子里，那我这脑袋估计早晚就要炸了。” 格斯平静地点了点头，继续站在黑夜中。 兰切特也不想就这样离开，索性陪着格斯一起在这里等着。 等了很久，街道的人影绝迹，每间房屋的灯都尽数熄灭，等到兰切特感觉无聊困倦，终于等来格斯想等的人。 “等等，格斯你看，那个人类要干什么？” 顺着兰切特指示的方向，只见阿西娜东张西望走出房门，她跨过花园，打开栅栏暗门，顺着暗门来到珍妮门前，她拿出打火机，点燃花园里干枯的树叶，在火势涨起来前，迅速回到自己的房子。 乘着风势，橙红色的火焰卷起，一寸寸侵占着珍妮的房子。 在火焰中，这层老旧的二层建筑像是脆弱的积木屋，噼里啪啦开始断裂崩坏。 这一切都发生在深夜。 等到消防车赶到，珍妮的房子已经只剩一个烧得黑漆漆的空架子。 而格斯，全程很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好像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 第47章 1959年 泡完澡美美睡了一觉,攸宁第二天神清气爽地醒了过来。 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了进来，攸宁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去卫生间洗漱换衣服。 收拾整齐后，攸宁先去了另一个房间看了看保罗的情况，他正躺在床上休息，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房间的封印也没有触动的痕迹。 攸宁放心了,和保罗交代了两句,准备乘坐电梯去酒店二楼餐厅用餐。 今天的客人似乎有点多，电梯停停走走,一开门都是满员状态，攸宁只好耐心跟其他客人等下一趟电梯上来。 等电梯期间,攸宁身边一行人在闲聊。 “你们昨晚看到了吗？好像发生火灾了。” “这个我也看到了，半夜起床喝水,窗边红彤彤一片快吓死我了。” “我听到了消防车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 起火灾了？ 攸宁打开手机翻了下奥尔特灵厄姆当地的实时新闻,火灾在今天的新闻上占了很大一个板块，攸宁点开了一则,从上到下仔细阅读起来。 奥尔特灵厄姆昨天发生了两起很严重的火灾，一起发生在晚上十一点,一名叫巴特的老人被烧死在火中，消防员那边表示火灾是电器短路导致的，有可能是因为线路老化之类的问题。 另一起是一场恶性纵火,有人深夜两点放火点燃了珍妮?杰拉德的房子，大火几乎将整栋房子烧成了灰烬。 攸宁还没看完新闻，看到珍妮?杰拉德的名字后立刻联系格斯。 他们昨天还没检查完那栋房子呢！ 联系刚通,攸宁急急忙忙说：“格斯，你知不知道珍妮的房子被人纵火烧……” “我已经知道了。” 格斯继续道：“你先不要着急，我在楼下等你。” “行。”攸宁稍微平静了点，想了想，又回头将保罗也带了出来。 格斯在酒店停车场。 考虑到格斯这段时间需要以人类身份留在人间，兰切特索性丢了把车钥匙给他，方便他在奥尔特灵厄姆查案。 格斯之前没开过车，所以兰切特准备教他如何开车，并在他面前好好炫耀下自己的车技。 不过兰切特似乎小看了这位曾经的大天使，格斯的学习能力简直不像常人，兰切特只觉得自己不过给格斯简单介绍了一下，还没手把手教他怎么开，他就已经能够顺利上手。 磨合两遍，甚至比他这个老手还要熟练。 鬼比鬼，真是气死人了。 来到了约定的地方，看着面前银白色的跑车，攸宁有些奇怪，直到车窗落下来，她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松了口气。 珍妮房子被烧而产生的烦躁不定，也因为见到他平静下来。 “格斯。” “嗯，上车。” 坐到副驾驶，攸宁蛮好奇地问：“格斯，你这车是哪里来的？” 格斯：“同事借的，我们这两天不能用法术，多个代步工具也是不错了。” “对了，你是不是没吃早饭？”格斯说着，从身边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攸宁，“这是我买的早餐，给你的，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攸宁开心接了过来，拆开纸袋子时问了一句，“你不吃吗？” 格斯婉言拒绝：“我们死神没有进食的习惯。” 攸宁眨了眨眼，“我们无常也辟谷啊。” “不过——” 她拉长语调，把自己的早餐分成两份，其中一份塞给格斯，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我们在人间当然是要用人类的生活方式。” “不要还给我。”攸宁向车座一边靠，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一个人可吃不完。” 格斯不知道是被说服，还是被攸宁的无赖打倒，叹了口气道：“那这一份我接着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食物，犹豫了下，还是咬了一口。 谷物的香味蔓延在口腔中，不是什么惊艳的味道，却有着淡淡的温暖和烟火气，有一瞬间让格斯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成了人类。 这次出行有车，格斯和攸宁能够选另一条更近的路线去珍妮家，路上，两人路过了一栋烧焦的房子突兀地矗立在街道上，攸宁提前看过新闻，直到这应该是昨晚发生的另外一起火灾。 见格斯放缓了速度，目光一直盯着烧焦的房子，攸宁好心解释道：“这是昨晚另一起火灾发生的地方，听说屋主喝醉了，没从大火里逃出来。” 格斯问道：“死者叫什么名字。” 攸宁：“巴特。” 格斯点点头，收回视线，瞥了后座保罗一眼，对攸宁说：“你把保罗交给我看管吧，之前是我没有考虑到位，虽然他现在是个鬼，但生前毕竟是男性，和你一个女孩子住有些不合适。” 攸宁只小小惊讶一下，就欣然同意了。 和男鬼一块生活实在太麻烦了，还要订两个房间。 想要两个房间，攸宁转头问格斯：“你要不要也去酒店住？同层的房客退了一间房，我让保罗住那里了，既然接下来你看管他，不如住在酒店里，还方便些。” 格斯这次没思考太多时间，答应了。 没人知晓，在后座灵魂状态的保罗低着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尖锐的指甲顶部有如丝线般的黑雾溢出，保罗瞬间惊醒，迅速将黑雾吸回体内。 他倒是不但心那个女孩，一看就是涉世未深，这样的人最好骗不过，他稍微表露出点害怕，她就同情心大发，完全没对他的话产生疑问。 但是那个男人却不一样，他太安静沉默了，一双沉沉的蓝眸像是看穿了一切，他太危险了。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赶走他！ —— 车窗的景色迅速向后掠，攸宁看着眼前越来越陌生的地方，忍不住问道：“我们不是去珍妮那吗？” 格斯：“那边发生火灾，消防员和英国警署的人在，我们也不好调查。” “英国警察也去了？”攸宁有些惊讶。 格斯点点头，继续说道：“查出有人故意点火，所以是起恶性纵火事件。” “恶行纵火？不是吧，我们昨天刚去检查完房子，还没仔细搜查就发生了这事……”攸宁说着说着突然打了个激灵，想起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忍不住问道：“该不会是阿西娜做的吧？” “嗯。”格斯同意了这个说法。 猜中正确答案的攸宁并没有开心，反而事陷入更大的疑惑中。 “总感觉阿西娜心里藏了很多事，像是很不想别人进入那栋房子，昨天故意摔倒阻拦查案是，这次故意纵火也是，竟然直接把房子烧了，格斯你说那栋屋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可是阿西娜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她昨天的模样，她对保罗的死没一点波动，要是那栋屋子里真的有与保罗有关的信息，她应该也不会隐瞒才是，除非——” 她想掩护什么，或者说，想保护某个人。 一道闪光划过脑海，攸宁猛然惊醒，终于意识到了一些被她忽略的事。 阿西娜想要阻止他们继续调查，可能是为了掩护房子里的某个人，这个人是谁？保罗不可能，阿西娜谈论他时，脸上的厌恶不做假，姐姐海伦早就移民到美国，和她关系没那么亲近，那么剩下的只能是房子的原主人——珍妮，一个和阿西娜朝夕相处几十年，形影不离的闺蜜和朋友。 先前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阿西娜隐瞒了珍妮有夜盲症，故意摔倒阻碍他们上路调查保罗的房间……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想保护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珍妮?杰拉德。 所以说，这不是侧面印证了，保罗的死亡和珍妮有关。 虽然这样解释似乎也能说得过去，但是还是有很多的疑团没有解开。 一是珍妮和保罗的死亡时间，珍妮一周前就已经去世，而保罗是在珍妮死亡后三天乘船来到中国后去世的，珍妮的死和保罗的死是否有联系？ 二是珍妮的遗嘱，珍妮将自己的全部财产留给海伦，只有那栋房子捐给了慈善机构，还要求保留到阿西娜去世，既然阿西娜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么珍妮把房子留给阿西娜不是更安全吗？ 三就是那盒发蜡，一盒被多次使用过的男性发蜡，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才开始投入生产的发蜡，为什么会出现在保罗的房间里？ 种种谜团交织在一起，在脑海里盘旋，直到车子停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前，才被攸宁强行压了下去。 攸宁不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格斯：“珍妮这些年一直都委托这里的莱斯利律师撰写保存自己的遗嘱，我来这里找他问几个问题。” 攸宁点点头，跟着格斯一起下车进律师事务所里。 事务所里的一间办公室，攸宁和格斯见到了珍妮委托的莱斯利律师，一个头发花白，即将退休的老律师，得知他们的警察身份后，莱斯利问：“我接受你们的询问，你们想知道些什么？不过我要提醒一下，我和杰拉德夫人的关系一般，对她的生活并不是多了解。” 格斯问：“请你放心，我们只想询问一些有关遗嘱的问题，不会让你太为难。” 莱斯利点点头，严肃的面容稍微缓和了点。 “请问在你接受杰拉德夫人的委托后，她是否更改过遗嘱？” 莱斯利：“这个自然改过，说实话，没有人会放着遗嘱一直不改，他们总是隔一段时间，加点东西减点东西，杰拉德夫人虽然没有这样麻烦，但是遗嘱也有好几版。” 说着，莱斯利律师将几份遗嘱放到桌子上。 “这是她的遗嘱，说实话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之前的遗嘱，”莱斯利律师分出几份遗嘱放到左边，然后从中拿出一份，“这份遗嘱是杰拉德夫人1959年立下的。” “从这份遗嘱开始，她儿子保罗获得的遗产份额逐渐减少，甚至最后杰拉德夫人一分钱也没有留给保罗。” 攸宁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果然是这样，除了一双儿女外，珍妮没有别的亲人，遗嘱主要也是把财产分配给两个人。 在1959年，珍妮是每份遗嘱都有所改动，但是有一点是没变的，那就是保罗始终拥有大半遗产的继承权，而海伦只得到遗产的很小一部分，最狠的时候，珍妮只将遗产的百分之十分留给海伦，剩下遗产和房产都由保罗继承，可以说是偏心得很彻底了。 但是1959年的那份遗产上写着，珍妮将遗产的百分之八十留给海伦，百分之十捐给慈善机构，留给保罗的，只有不到百分之十。 可以说是完全反过来了。 后来的遗嘱虽然也有所更改，但和莱斯利律师说的差不多，保罗可继承的遗产份额越来越少，最后直接被踢出了继承权范围。 1959年，正是保罗离开英国的第三年。 中间发生了什么？ 第48章 做坏事 “请问当时杰拉德夫人立这张遗嘱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格斯扬了扬手里的遗嘱，问道。 “唔。”莱斯利律师回想了很长时间，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很想帮助你们，但是事情过去太久了，而且我和杰拉德夫人并不是很熟悉，当年的事情我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攸宁心里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强求,事情已经过去五六十年,别说是人类了，就是无常也未必能记清楚自己五六十年前到底做过什么。 “不过,”在众人失望的情绪下，莱斯利律师迟疑地说道：“杰拉德夫人这些年修改遗嘱的时候,总是会说惩罚或者代价之类的词，有时候也会有很奇怪的举动,比如说低声念叨：上帝宽恕。” “她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也许你们可以去询问一下当地牧师,他可能比我知道得更多。” “好的，谢谢你的帮助。” 攸宁和格斯起身,分别和莱斯利律师握手告别。 “很荣幸能够帮助到二位。”莱斯利律师的语气也相当温和。 从律师事务所里出来，攸宁看了眼老实待在车里的保罗,问格斯：“格斯，你觉得保罗他是个好人吗？” 格斯：“你觉得我们现在对他了解得全面吗？” 攸宁顿了顿，迟疑地摇了摇头。 他们现在的确知道了不少关于保罗的事,但是那些都是别人眼里的保罗，而他们眼前的保罗，是个失忆后胆小又怯弱的男人,他们还没真正了解他，又如何判断他的品性？ 攸宁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不对，因为保□□枯瘦弱的外表，她第一眼就将保罗放在弱者的位置上，有时候不免会站在他的角度上想问题，甚至在警署得知保罗砸断别人手腕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保罗不可能这样做。 可是她是无常啊。 无常要做的就是秉公处理每一个亡魂，同情心可以有，但是不能掺杂在工作中，更不能影响工作。 实习期整理的那些卷宗，撰写的那些案子，总有一天她也会遇上的，人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这才是地狱存在的道理。 见攸宁陷入沉思，格斯没有打扰，只是在上车的时候提了一句，“今天晚上我负责的一个灵魂去世，我要过去接引审判，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攸宁突然惊醒，指着自己，一脸惊愕：“我吗？” “嗯。”格斯点点头，解释道：“你也可以看一下我们死神和你们无常接引灵魂的区别，这也算是一种交流了。” “行啊！”从来没见过死神审判的攸宁来了精神，有些兴冲冲地问道：“地方在哪里？” “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我们不是要一起回去吗？” “是哦。”攸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她早上刚和格斯说一起回酒店住，结果这还没到中午呢，就把事情给忘了。 “那保罗怎么办呢？”攸宁突然想到这回事了，他们都走了，让保罗一个人在酒店吗？ “他和我们一起去。”格斯淡淡地说着，瞥了保罗一眼。 一股凉意从保罗脚底板往上涌，直冲太阳穴，他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所有事情都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 恐怕他带那个小丫头去是借口，真正目的是想敲打他！ 他一定是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该死的死神！ —— 珍妮和阿西娜居住的地方附近有一所教堂，有一定年头，规模也很大，远远就能看到白色的尖塔。 教堂内很肃穆，阳光穿过明亮高大的窗户，直直落在正前方的耶稣受难像上，他与天花板上描绘着上帝与各色天使的画像一起凝望着进来的人类。 攸宁和格斯压低声音穿过教堂，通过指引介绍，找到了一位牧师。 牧师伊凡，年龄很大，在附近很有声望，穿着一身的黑袍，胸口挂着银色的十字项链，与严肃黑袍相反的是，他本人相当和善，灰蓝色的眼睛散发着柔和的神采，当它注视着某个人的时候，真的有种被宽恕的感觉。 “你是说珍妮?杰拉德，”伊凡牧师短暂惊讶后点了点头，“我们认识很多年了，珍妮每个周末都会来这里，她的葬礼也是由我主持的，愿上帝保佑她。” 伊凡闭上了眼睛，握住了十字架。 攸宁问道：“请问她每周来教堂都会做些什么？” 伊凡牧师回想下，“她会先和其他教徒一起做礼拜，之后去忏悔室进行忏悔，每周都会如此。” 攸宁：“忏悔？她是做错过什么事情吗？” 伊凡牧师：“每个人都会做错事情，珍妮也不例外。” “那她有告诉过牧师她做错过什么吗？” “没有。”伊凡牧师摇了摇头，“珍妮她一直都是单独在忏悔室忏悔，她不喜欢忏悔时有人在，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忏悔了什么。” 伊凡牧师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能看出她很痛苦很挣扎。” “除了忏悔，她还做过其他事情吗？” 伊凡牧师沉吟了一下，说道：“那有很多，我之前也说过，珍妮她是一个很虔诚的教徒，除了每周的礼拜和忏悔，她也会经常到教会来进行义卖、和其他信众去孤儿院做志愿服务……除此之外，她还参与了很多活动，其中有个帮助活动是我们教会很多年前发起的，目的是为了帮助那些困难的家庭，珍妮帮助了一个失去孩子的中国家庭，并给提供经济上的援助，这项工作她做了几十年，直到五年前那对夫妇去世。” “她是这项活动中唯一坚持下来的人。”伊凡牧师叹了口气。 攸宁：“可以给我们看一下这些资料吗？” 伊凡牧师：“当然可以，只不过有些资料是纸质，我们需要从资料室里找出来，这需要一点时间。” “如果不介意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 攸宁：“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会好好欣赏的。” 攸宁发现格斯情绪有些不对，自从他进入这间教堂后，他似乎变得格外沉默——虽然他平常就已经很沉默了，但是这次简直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 两人走了一段路，攸宁倒是挺有兴致地看着教堂的布局结构，眼睛亮亮地看来看去。 反观格斯，这里明明是他负责的地区，他却没什么精神，全程都异常沉默。 攸宁逛了一段，看了一遍后兴致缺缺，索性拉着格斯坐在教堂里。 窗户上镶嵌着彩色玻璃，四周有圣母和天使的雕像，最上面的天顶上画着圣经里的各色人物故事，上帝慈祥肃穆，环绕在他身边的天使舒展着洁白纯净的翅膀，抬头向上看去，就好像陷入了上帝的怀抱。 攸宁没来过英国，也没见到这样的，印象中人类会建造庙宇供奉他们，祈求平安健康，或者是保佑已经逝去的亲人，只不过攸宁有幸见到过一次人类为他们塑的雕像，顿时在风中凌乱。 那雕像是青面獠牙、面目可憎，堪比恶鬼，就算是牛头马面从地府上来，也比这雕像好看不少。 一时不知道人类到底是敬畏他们，还是恨他们。 教堂的壁画色彩柔和，圣母低垂的脸上带着慈爱地微笑，攸宁觉得这雕像至少才像白天看的。 格斯仰靠在椅子上，目光正好落在一直半身隐在云朵中的天使，他有着卷曲的金色头发，穿着一身和云朵同色的白袍，包裹住了躯体，只露出一双手臂，他闭着眼睛，圣洁的脸上流露出欢欣——他的正上方便是上帝。 他太久没来过这种地方了。 攸宁跪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椅靠，黑色的眼睛里闪过疑惑。 “你怎么了？” “我觉得你很不开心？” 有那么明显吗？ 格斯下意识摸上了脸，果然嘴角又抿直成了一条线。 他叹了口气，“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攸宁打断，“你觉得你说这话我会相信吗？” “我又不是傻子。” 格斯看她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默默将到嘴边的“你看起来挺好骗的。”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说出来，她怕不是真的会炸毛。 也许是到了自己很熟悉的环境，格斯有些放松，将压抑自己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他的身世也不是什么秘密，无非就是降生在天堂，以天使身份活了500年，没想到自己是个死神。 长出骨翼的那一天，还没完全接受自己身份的他，被上帝派天使送回地狱。 他曾经一直以来的期望，就是成为守护在上帝身边的大天使，真是很可笑啊，被人寄予厚望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地狱生物。 可是做地狱生物，他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类，地狱里的生物浪荡随性，追逐自由，可他从小接受天堂的教诲，严谨克己，时刻按照大天使的准则来要求自己，这样的他，在地狱中格格不入，可他也做不到像撒旦一样彻底堕落。 他的信仰和理念，从他长出骨翼的那天，彻底被割裂成了两半。 “所以说，你是不甘心吗？”攸宁不解地问道：“你是不甘心距离大天使一步之遥？还是不甘心上帝抛弃了你？” 0612曾就觉得自家宿主可能是个天然黑，总是能敏锐地抓住关键地方，然后在无意间说出扎心窝子的话。 补刀能力一流。 格斯觉得自己像是中了一箭，毫不留情。 他嘴角抽了抽，觉得有必要给自己正名一下，“不是抛弃，只是我长出了骨翼，地狱生物就应该回到地狱去。” “可你表现地很难过，你是不喜欢地狱吗？”攸宁问。 “我并不是难过回到地狱，”格斯斟酌了词语，“只是在天堂待了很多年，突然离开有些失落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但格斯心里明白，自己心里并不像是表面表现的那么若无其事，他其实很在意这件事，长出骨翼和被送回地狱的那一刻，他下意识看向上帝，他那双怜悯世人的眼睛，始终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 所追求的，被彻底抛弃。 一直以来引以为目标的，也被彻底告知不可能。 出生在天堂的地狱生物，这比堕天使还让人觉得可笑。 坠入地狱的那一刻，他仍旧紧紧看着天上，那么遥远，那么灿烂…… 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 格斯浑身萦绕着低气压，明明心里很在意，嘴上却说着云淡风轻的话，攸宁拧紧了眉，拍了下格斯的手背。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沮丧什么？” “难道离开天堂就这么让你要死要活吗？” “我们出生在冥界，一生都活在黑暗中，可是照样不是过得很开心？” “我们虽然不能像那些天使一样，被画着这些墙壁上招人参拜，可是我们和他们同样重要好吗？没了我们，天堂那些家伙家伙说不定要忙得灰头土脸，一对翅膀彻底变成灰鸽子。” 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天堂那群爱美的家伙忙到灰扑扑的样子，饶是如格斯这样人，也忍不住发笑。 攸宁见他笑了，心里松了口气，继而又兴高采烈地说：“没准上帝想到没留下你这个人才，现在心里还在懊悔呢。” 格斯嘴角弯了弯，心情好了不少，但显然没怎么相信攸宁的话。 “会吗？” “当然会！”攸宁坐直起来，很认真地说：“你看看像你这么勤劳能干，细心还聪明的员工，有那个老板会不喜欢！” 格斯眉眼弯了，手指曲起放在嘴边，笑了起来。 良久，他抬起头，同样很认真地跟攸宁说：“谢谢你。” 他顿了顿，语气温柔又极为真诚。 “我真的很开心。” 看着他一瞬间柔和下来的褐色眼睛，攸宁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一点一点，重重地敲击着。 鬼使神差下，攸宁直视格斯的眼睛，说道：“你说，我们要不要一起做个坏事？” 格斯没反应过来：“嗯？” 什么坏事？ 剩下的话还在嘴边，只见攸宁突然侧过脸，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闭上眼睛吻上了他的脸颊。 温润的触感传来，格斯睁大眼睛，连幻术也忘了，一瞬间变成了原来的样子，碧蓝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天花板上的壁画闪烁，像是真的有人在看着下面吻着的两人。 格斯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巨大的骨翼交叠，将两人牢牢护在其中。 远在云端之上，上帝浅笑着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别说，还真有点后悔。 第49章 演示 攸宁陷入了震惊中。 说实话,她吻格斯是下了极大的勇气的，再加上本来就对他有那么一点……算了，是很多好感,所以那个时候才会下定决心亲了上去。 亲的时候她特别紧张，特别忐忑！ 几乎全程紧张地闭眼默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毕竟她也挺没信心的。 万一格斯对她没感觉，又不讲什么面子，直接把她推开，那岂不是特别丢脸！ 突然有点后悔！ 冲动！ 冲动害死人！ 怎么办？ 万一被推开,她说自己是脚滑了,不知道格斯信不信？ 结果格斯不但没推开她，反而为了避免别人看到,合上了翅膀！ 等到一吻结束，攸宁颤颤巍巍睁开眼,然后就被眼前一个大美人震惊到倒吸一口凉气。 半长的金色头发遮住了绯红的耳垂，蔚蓝深邃的眼睛不敢看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苍白的肤色浮现出难掩的潮红,微红的嘴唇上还留着自己咬过的痕迹，圣洁又引人堕落。 攸宁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攸宁是个不折不扣颜控,当初选无常部的目的，就是为了拐一个好看的黑无常做搭档。 和格斯朝夕相处的这些天,他不是带着面具就是伪装顶着一张假脸，所以攸宁还从来没见过格斯真正的样子，只是听0612说格斯是命定男主,长相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她没想到格斯是这么的帅！！！ 就好比是本来想吃点清汤小菜，没想到对方直接上了个满汉全席！ 而且大美人外表严肃，实际上动不动就红耳朵。 攸宁默默捂住鼻子。 太可爱！ 格斯的耳朵似乎更红了些,嘴唇抿直，慢慢展开合上的骨翼。 攸宁这个时候也看清了，苍白的骨骼共同组成了这一对巨大的骨翼，骨翼尖端是森白锐利的骨刺，闪着幽幽寒光。 这对攻击力十足的诡异骨翼和格斯那张圣洁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比起死神，他真的更像是一个天使。 伊凡牧师这时走了进来，见两人之间流动的诡异氛围，轻咳了一声，将他们的思绪拉了回来。 格斯连忙站了起来，“这是那些资料吗？” 耳朵还是很红，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伊凡将文件夹递到格斯手里，介绍道：“这些里面有珍妮这些年来在我们教堂参与活动的照片和一些资料，中间还有一份捐款记录，她这些年一直通过我们教会给予那个失去孩子的家庭帮助。” “好的，谢谢，我们查阅完会完好送回。”格斯说道。 因为刚才的一段小插曲，攸宁和格斯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像是捅破什么，但又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两个人就像是初接触感情的小年轻，面对感情既开心又怂得要命。 攸宁看着手里的资料，厚厚的一摞，里面放满了珍妮参与各种慈善活动的照片，她翻了几页，拿出了夹在其中的捐款记录，珍妮每个月以教会名义转给那个失去孩子的中国家庭一笔钱，这几十年加在一起也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攸宁翻了翻汇款记录，最早的一次是1960三月。 1960年？ 攸宁把那个中国家庭的信息也找了出来。 许国梁，柳玉，一个是机械厂的工人，一个是制糖厂的工人，两人有一个独生女许婉，1959年，17岁的许婉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为了寻找女儿，许国梁和柳玉辞去了工作，满中国寻找，失去了经济来源，两人生活一直很困难，但是直到去世那天，他们仍旧没有放弃寻找女儿。 听伊凡牧师介绍，许家的事情让珍妮想到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女儿和儿子，所以这些年才会一直不断地资助许家。 不过这时间线太凑巧了吧，保罗最早离开奥尔特灵厄姆去中国的时间是1956年，珍妮第一次大修改遗嘱是在1959年，许家独生女许婉失踪的时间是在1959年，还有现在这份从1960年开始的汇款记录。 种种线索摆在桌子上。 攸宁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该回中国一趟了。 —— 深夜，奥尔特灵厄姆郊外的一家医院里，躺在病床上的高瘦男子带着氧气面罩，头发稀疏，蜡黄的脸皮贴着骨头，隐约还能看到几处溃烂。 清冷的月光从窗户照到病床上，他皱着眉头按住胸口，大口地喘息，他的眼睛睁得极大，眼球似乎想要挣脱眼眶，没过一会，他的脸被涨的紫红，他竭尽全力想要伸出手，想要去按下按钮呼唤护士，可是这副躯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在这个安静夏夜中，伴随着时钟的指针走到零点那一刻，他躺在病床上，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身体宣告死亡的瞬间，一抹灰色的灵魂从他头顶上飘了出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格斯和攸宁正站在医院外面，隔着一道玻璃看着那个茫然无措的灵魂。 第一次见死神审判灵魂，攸宁有些好奇，看见那抹灰扑扑的灵魂从身体里飘出来，攸宁皱了皱鼻子，对格斯说道：“这个灵魂的味道不怎么好闻，感觉他生前应该做过不少坏事。” 格斯：“嗯。” 应声后，他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攸宁。 攸宁今晚换上了她白无常的工作服，白色的衣袍，还有标志性的白色高帽子，从帽子下方蜿蜒出两条白色的带子，被攸宁拿来固定帽子，系成蝴蝶结待在下巴处。 好像， 有些可爱。 格斯转过头，想掩饰自己这样的想法。 可是耳朵尖已经开始泛起了绯色。 两人之间氛围暧昧。 夹在两人中间的保罗还是那副瑟缩的样子，她极力将自己身体缩小，尽可能地减少存在感。 格斯看了下怀表。 “已经到时间了。” 说完这句话，格斯展开骨翼，飞到半空中。 这应该还是攸宁第一次，以一种欣赏的视角来看格斯穿着工作服的样子，先前他穿着工作服时，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关系一点也不好，她把格斯当作竞争对手，因此总是气愤又挑剔地看着格斯，还在0612面前称呼穿着黑斗篷的格斯为黑乌鸦。 幸好格斯性格好，没和她计较，不让换个死神过来，说不定立刻呛嘴喊她白老鼠。 柔和的圆月下，漆黑的斗篷包裹死神，白骨面具，巨大的漆黑镰刀，他像是黑夜里来收割生命的使者，神秘又强大。 夜风将格斯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戴在头上的兜帽滑下，之前耳朵的绯红还没消褪，在苍白肤色的衬托下变得分外明显。 攸宁的视力敏锐地察觉到那一抹红色。 面上不显，内心小人捂脸。 太可爱了！ 好想欺负大美人。 这个罪恶的念头一出现，攸宁羞愧不已，狠狠唾弃了自己一顿。 呜呜呜~她有罪，她脑袋里居然有这种不干净的想法！ 攸宁反思，决定下次回地府多加强一下思想道德教育。 绝对不能被美色所诱惑到！ 她可是一个很有原则的白无常！ 医院里，死去的灵魂有些茫然，看了看四周，又瞥见了病床上毫无气息的自己，医院铃声大响，医生护士齐齐涌入这个房间，检查一遍后，为首的医生摇了摇头，算是彻底给他下了死亡通知书。 他死了。 彻底死了。 那个灵魂反应过来，疯了似挣扎着朝自己的身体扑去，他想要再次回到自己的身体，但是他的躯体在生物学上已经彻底死亡，无论他在怎么做，都始终被一道禁制阻碍在外面。 站在病床前，正要通知死者家属的护士揉了揉胳膊，嘀咕着：“怎么有点冷。” 被反弹不知道多少次后，那个灵魂双眼充血，指甲伸长，从地上爬起来后，一脸恶狠狠地想去抓自己身边的护士。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色的光芒掠过灵魂的手腕，一道黑血喷出，和那双开始发青的手一起坠落到地板上，那黑血具有极强的毒性，散发出一道道白烟。 男人的灵魂痛苦地大叫，跪在地上捂住自己齐腕断掉的双手，黑血滴滴答答往下流，将他半边衣服都浸湿了。 “是谁！！！” 男人几乎咬碎了牙齿。 格斯的身影出现在窗台前，漆黑的斗篷旁边蔓延出阴森的骨翼，手里还拿着一把漆黑的镰刀。 他看上去就和影视还有漫画里描述的死神一模一样。 男人突然有些慌乱。 他向后退了一步。 而格斯直直穿过玻璃窗，落到那个灵魂面前，一道金光闪过，格斯手里出现了一本灵魂之书。 “格雷沙姆?坎贝尔，48岁，出生地：奥尔特灵厄姆，23岁与乔伊莎?贝鲁克结婚，育有两子一女，后婚内多次出轨，与乔伊莎争吵家暴至其死亡，出狱后染上du瘾，因为走私罪再次被判七年，出狱后伙同他人持枪抢劫银行，造成两人死亡七人受伤……” “不忠婚姻，又犯偷窃、杀人……由此罪责，给予惩戒。” 格斯冷漠地合上灵魂之书，灵魂之书化成了一道流光，落进了他掌心。 他眉眼冷冽，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严肃又令人望而生畏。 “和我一起去地狱吧，洗清你的罪恶，还能继续进入轮回。” 话音落下，地上突然裂开，地狱之门大开，红热滚烫的岩浆里突然冒出无数条漆黑的锁链，作势要绑住格雷沙姆拽向地狱。 格雷沙姆尖叫起来，那张干瘦的身体突然冒出了浓厚的黑气，他身体迅速膨胀起来，并越发得可怖。 攸宁知道，他这是已经变成厉鬼了。 心术不正，或者含冤而死的人，死后大多有一口浊气存在，稍有不慎就会化成厉鬼，很难对付。 攸宁虽然没对付过厉鬼，不过见过不少，但是眼前这个厉鬼实在是有些污染眼睛，被浊气侵蚀到连人类的形态都没了。 他通体漆黑，四肢又瘦又长，爪子又格外尖利，原先身上溃烂的地方加大，里面流着脓血，格雷沙姆的神智已经不清晰了，他的黑眼球完全占据了整个眼眶，连一点眼白都没剩。 他伸出尖利泛黑的指甲，朝格斯冲了过去。 格斯持镰刀立在原地，声音冰冷如坠入寒窟。 “犯下这么多罪行还想逃，既然你不愿意自己下地狱，那我送你下地狱。” 森白的骨翼张开，暗红色的光芒坠落在四周，形成了一个封闭宽阔的结界。 地狱的使者举起漆黑的镰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浓烈的黑气聚集，挡住了格雷沙姆扑过来的身影，在他想要后退的一瞬间，黑气迅速缠绕上来，在他挣扎的时候，死神举起的镰刀终于落下，直直挥向格雷沙姆的脖颈，连同浓烈的黑色雾气一齐被斩断。 格雷沙姆呜咽一声，彻底倒了下去。 地狱之门再次被打开，漆黑的锁链将格雷沙姆绑住，在他惊恐的尖叫声中，拉入到充满着岩浆和魔物的地狱中。 见格斯结束一切走了过来，攸宁很捧场使劲鼓掌。 “格斯，厉害！” 格斯轻咳了声。 轻声道：“只是很平常的厉鬼。” 攸宁：“那那个格雷沙姆去地狱会怎么样？” 格斯神情淡淡：“接受他应受的惩罚，每个人都要为身前犯下的罪恶付出相应的代价。” 保罗站在暗处，忍不住颤抖起来，因为格斯说出那句话时—— 正在看着他。 第50章 谈恋爱 回去的路上,车子停在了一家便利店前，格斯下车说是给攸宁买冰淇淋。 攸宁眼睛亮晶晶地目送他离开。 保罗看到这一幕，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小心倚在椅背上,问道：“攸宁大人，我看你和格斯大人的关系好很多了啊。” 攸宁点了点头，也没避讳什么，给保罗说：“告诉你，我和保罗在谈恋爱呢。” “有没有你们人类谈恋爱的感觉？” “嗯嗯。”保罗讪讪地应付了两句。 他哪里想到,这个好骗的居然和那个该死的死神在一起了,这样他原本离间的计划根本行不通，现在他们知道事情真相也就是时间问题,看来他要想其他办法了。 —— 攸宁准备回中国一趟，珍妮资助许国梁夫妇,攸宁总感觉这里面可能有其他的事。 而格斯决定留在英国，一方面是格雷沙姆的后续审判需要由他负责,另一方面就是保罗的姐姐海伦即将从美国回到奥尔特灵厄姆,接管她母亲的遗产,格斯已经打过招呼，准备去见见这位海伦女士。 回到中国,攸宁先回了地府，到了熟悉的地方,攸宁一直紧绷的情绪也缓了下来，随即到来的是从精神上翻起的疲倦。 她这些天也的确是做了不少事啊。 要不回家休息一会？ 这个念头一出来，攸宁就克制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 攸宁想着,脚步轻快了几分。 经过无常处，老狐狸就抱着宠物走了进来，笑呵呵地问她：“攸宁,最后那个灵魂带回了吗？” 攸宁头皮发麻，讪讪道：“没呢。” “哟，我还以为你都带回来了，要不然怎么那么悠闲呢？” “我马上去找线索！” 攸宁几乎是落荒而逃，那点偷懒的想法也被扔到九霄云外。 留下老狐狸站在原地，轻轻吹了口气，“现在的小辈啊，真是不经吓~” —— 攸宁对人间的事情有些不熟悉，于是又去找了老熟人国家灵异事件部，那边的人看到她又拿灵器做交换，高兴到嘴都合不住，麻利地把许国梁一家人的信息调出来，其详细程度，简直恨不得把许家祖宗十八代都写上去。 当看到许国梁一家都是安南市人后，攸宁坐不住了。 保罗裤脚那张发黄船票，不正是奥尔特灵厄姆到安南市的！ 下面许国梁夫妇的信息则清楚地写着，许国梁是安南市第三机械厂的工人，柳玉是安南市制糖厂的工人，他们和独生女许婉一直居住在机械厂的员工宿舍，十几年前，第三机械厂被拆除，原址上修建了现在的居民区和学校，以及一栋民国风格的小洋楼——那是保罗坠楼的地方！ 攸宁觉得这要找当年的人问问了。 民国风格的小洋楼的管理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烫着红褐色的小卷，手里经常夹着一支烟，听说是第三机械厂员工子女，从小就在这一带长大，周围的事情摸得很清。 女人手里夹着烟，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烟圈。 “你说许国梁啊，认识，见过，不熟悉。” 攸宁问：“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女儿许婉？” 女人瞥了她一眼，语气带了点打量：“小丫头，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机械厂许国梁一家没了闺女后，辞职满中国地找，这在这一片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是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时间更迭，机械厂当年那批工人都没几个在世了，人们口中的许婉从许国梁的女儿许婉，到许家那个独生女，到机械厂有家工人的女儿，许婉的名字被彻底遗忘了。 可以说，现在还能喊出许婉这个名字的，多少知道点三两内幕。 女人知道的不太多，毕竟年龄在那摆着，许婉失踪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只是父母和许国梁是工友，又凑巧和许国梁柳玉夫妇住在同一个家属院里，许家境遇实在太惨，知道的人不免唏嘘感叹下，久而久之，女人也从父母唏嘘中知道了点东西。 柳玉当年生许婉时伤了身子，许国梁也不忍心爱人再受罪，就没有再要孩子，于是许婉成了那个年代很罕见的独生女。 许婉毫无疑问是那代机械厂子女中最亮眼的一个，脑袋聪明，人长得漂亮，还孝顺，也许就是因为女儿这么出色，所以一直倾尽心血的许国梁夫妇才会接受不了失踪的事实，几十年来一直执拗地去寻找女儿的下落。 结果几十年下去，钱财尽散，工作辞了，人还没找到。 机械厂家属院里不少人都劝许家夫妇放弃，有的甚至让他们再领养过继一个，但许国梁都没答应，只是反复念叨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女儿没消息，说不定还活着。” 这个执念支撑了他们夫妇两人走遍中国。 只是上天似乎没有宽待两个可怜人，直到他们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也没有找到许婉的一点线索。 女人知道的也就这些，更详细的她也不清楚，于是把原机械厂工人的地址扔给攸宁，让她自己去问了。 攸宁跟女人告别，出门前，攸宁突然瞥见，洋楼门前的那棵大槐树消失不见，于是她又回过头问道：“请问，这里之前是不是有一棵槐树？” 她指着之前槐树所在的位置。 女人手里夹着香烟，似乎有些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语气也比之前要烦躁不少。 “前两天被风吹倒了。” “被风吹到了？”攸宁有些惊讶。 “对啊！谁能想到那么大的一棵树，里面全都被虫给蛀空了，那风还没吹两下，又闹了那么大的事，连警察局都来了。” 女人将手里的香烟掐灭，有些不耐地说：“行了，问完就赶快走吧，这地方风水一点也不好，一个两个的，我看我也应该早点辞职。” 说完，她转身回到洋楼里。 那棵大槐树原来所在的位置，攸宁又过去看了看，树根已经被清理干净，还留着一点腐朽的痕迹，警察不知道为什么没把它填满，反而用黄胶带围了一圈，禁止人靠近。 攸宁经过那个大坑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槐树属阴，她上次过来时，这棵槐树虽然阴气很重，但还不至于达到天罚的程度，怎么无缘无故突然被风吹倒了？ 攸宁心里有疑惑，但她还忙着去找机械厂的老员工，看了两眼后，就没把注意力继续放在断掉的槐树上。 —— 安南市第三机械厂七年前解散，旧厂址改成了居民区和学校，家属院倒还保留着，里面住着不少机械厂的老员工，攸宁要找的刘满海也在其中。 刘满海在机械厂干了几十年，六十岁退休，没跟孩子一起住，和老伴这些年一直都住在机械厂的旧家属院里。 攸宁终于见到了他。 刘满海是个黑瘦又沉默的老人，头上带着一顶有些年头的圆帽，拄着根拐杖，握着的地方已经摩擦得很光滑。 他的爱人许梅则是个和他完全相反的人，个性风风火火，笑得很爽朗，三两句话就能让人感到亲切，攸宁到这不到半个小时，许梅又倒水又是拿水果的，到最后攸宁都不知道手该放在哪了。 这热情直到攸宁提到许婉这个名字后，才开始有所减退。 许梅端着果盘的手顿住了，似乎也没有想到会从攸宁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像是一阵风，卷着沉重铁锈的气息，将那些掩盖在时间下的痛苦一下翻了上来。 许梅的手颤了颤，险些没拿稳果盘。 刘满海瞥见，没说什么，只是从她手里拿走果盘，稳稳地放在茶几上。 许梅顺着刘满海的手臂坐了下去，语气也轻了几分，“你说许婉？” 早先在资料上，攸宁就看到刘满海一家和许国梁一家关系十分要好，刘满海和许国梁是同车间的工人，分配房子的时候更是选了同一个家属院，就是为了离得近些，将来好照料下。 许梅喜欢女孩，但她和刘满海只有两个男孩，许婉和她同姓，性格相貌各方面简直是按照许梅的喜好长得，许梅喜欢得不行，后来更是和柳玉商量，认了个干亲，把许婉当成自己亲女儿一样看待。 可以说，许婉失踪，除了许国梁夫妇，心里最在意最难受的就是许梅这个干妈。 许梅缓了一会，才继续往下问：“你是说许国梁家的闺女吗？” “那我是认识的。” “那请两位看一下，你们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 攸宁说着，打开身边的笔记本，抽出夹在其中的一张照片放到茶几上，然后推到刘满海夫妇面前。 黑白相片上，高鼻深目的男人抱着一只橄榄球，正勾着嘴角，一动不动盯着镜头。 这是攸宁从珍妮的相册里拿走的，一张保罗高中时期的照片，那时候他还是个高大的橄榄球队员，五官中没有现在的懦弱和惶恐，有的只是桀骜不驯的野气。 许梅先戴上老花眼镜，这才拿起茶几上的照片。 一些外国人总是说分不清中国人的长相，但对于中国人来说，大部分外国人在他们眼中也都是一个样子。 许梅觉得照片上的人有点眼熟，却又觉得这人好像和其他外国人没什么区别，她忍不住问道：“这照片上的人叫什么？” “保罗?杰拉德。” “哦。”许梅像是突然记起来了，指着照片上的人对刘满海说：“你看看，还记得不，保罗！就是那个块头很大的外国人，一把子力气，性子也外向，经常和咱们厂那些小子一起打排球……” “你看你这记性！”见说了那么多，刘满海还是没记起来，许梅有些急了，指着照片说：“你在好好看看，他和婉婉当年处过对象，你忘了？” 刘满海这才慢吞吞点点头，“你这么说我不就记起来了。” “你这老头子还有理了。” …… 攸宁没去看两人之间斗嘴，她此刻完全陷入了震惊之中。 什么！！！ 保罗和许婉曾经处过对象！！！ 对象！！！ 虽然知道保罗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来到安南市过，但是攸宁完全没有想到两人之间会是这关系。 她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保罗?杰拉德曾经和许婉谈过恋爱？” 攸宁的震惊让许梅意识到了什么，那种认到熟人的兴奋感消褪，随即浮上心头的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慌，像是什么要揭开了。 她迟疑了一下，随后一咬牙，决定把事情都说出来。 “是的。” “保罗是1956年到我们厂的，当时我们厂从国外进了一批机器，挺好用的，就是说明书是英文，厂里没几个人能看懂，厂里的领导说掏钱请个翻译，但是买机器花了太多钱，这请翻译的钱就少了，就当我们觉得这工作没人肯接的时候，保罗来了。” “他那个时候才十七八岁，年轻的很，可他是个外国人从小学英文，又是个高中生，厂里最后还是决定暂时聘请他。” “可这人中文说的不顺溜，当时闹了不少笑话，厂里领导说让人教他中文，选来选去，选中了婉婉。” “婉婉脑子聪明，家属楼那么多小孩，就她一个跳过级，而且每次考试都是第一，那什么英语也说得厉害得很，所以选了她，可能是早晚都在一块，她和保罗两个人看上了眼，没过多久就在一起了。” “只不过，”许梅话锋突然一转，“婉婉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她妈生她时又伤了身子不能要第二个，他爸一直想让婉婉找个上门女婿，婉婉和保罗处对象后，她爸就直接放话说了：他和柳玉会把工作和房子都留给婉婉和她丈夫，只不过两人结婚后必须留在安南市，不然他们两个老的不放心。” “保罗那边一直没表态，老许他们也不是很喜欢保罗，婉婉又听她爸妈的话，最后这件事也吹了。” “然后呢？”攸宁问。 许梅：“保罗和婉婉分手后就离开机械厂了，回了英国，婉婉伤心一段时间，也走出来了。” “婉婉继续回学校去上学，她当初还跟我们说:说是将来一定要考上大学，带爸妈过上好日子。” “可是谁能想到，她突然失踪了。” 第51章 地下室 “可以和我说一下许婉失踪的详细情形吗？”攸宁问。 许梅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 “那是婉婉开学升入高三的时候，那时候的学生压力大，学习又肯吃苦,每天早上五点起去学校，晚上十点才回来，老许他们看不惯婉婉每天都要这样来回奔波，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让婉婉一周回家一次。” “婉婉正好有个也想租房子的同学,是个女生,他们两家合计着不错，一起住房租能少点,平时也好有个照应，就让两个女孩住在了一起。” “那是一个周末,按照往常的惯例，老许骑车去学校接婉婉回家,谁知道到了合租的地方,那个和她一起合租的女生说,婉婉前两天跟她说，说是家里有些事,要和熟人回家一趟，她走的急急忙忙,连衣服都没有带。” “但是许家根本没事发生，更没有让所谓的熟人带婉婉回家，老许心里有些不安宁,去找婉婉的老师，老师说婉婉这两天没来上课，周围的邻居也都说从那天开始就没见婉婉了,我们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联系派出所的人。” “可那个时候没监控，只能四处贴寻人启事，有人说见婉婉去了火车站，可是火车站那边根本没有婉婉的进站记录。” …… “找了那么久，十年二十年……她就像一滴水落到碗里，一点踪迹都没有，老许他们找了那么多年，结果还是一点信息也没找到。” 说到这里，许梅抬手抹了抹眼泪。 “警察难道没查到什么吗？”攸宁问。 “警察最开始是怀疑婉婉的室友，后来调查，那间屋子里根本没有凶器和任何能够埋尸的地方，那个女生后来还找到了不在场证明。” “询问其他人，他们都说当天晚上没看到婉婉，以为她和过去一样，回家看书了，这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婉婉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许梅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 第一天，海伦?杰拉德和她的丈夫来到奥尔特灵厄姆，来接管珍妮的遗产，格斯通过英国警署和律师的引荐，见到了这位海伦女士。 海伦是个年近七十的老太太，近乎全白的头发规规整整梳在一起，布满褶皱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上去很严肃，像是那些宫廷剧里严厉刻板的女仆长。 她坐在桌子前，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很直。 她的丈夫站在她身后，伸手搭着海伦的肩膀，正在压低声音和她说些什么。 那是位很和善的老先生，一身灰色格子大衣，款式很旧但很整齐，灰色的眼珠充斥着柔和的光彩，正和善地望向格斯，见他走进房间，颔首向他示意。 “你好，我是海伦的丈夫西尔斯。” “你好，我是来自中国的警察格斯，也是本次案件的负责人之一。” 西尔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有些意外一个中国警察为什么会叫一个英文名字。 格斯见状补充了一句，解释道：“这是英文名字。” “哦。”西尔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又对格斯说：“我们刚才已经从律师口中知道保罗去世，我们对此表示难过。” “哼！”海伦声音很冷：“难过？谁会为这种人感到难过？像他这种人早点死就是对这个社会最大的贡献。” 这话不可不谓恶毒，就连西尔斯都忍不住皱眉。 “海伦！” “西尔斯！”海伦回过头看着他，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度，“你难道不知道保罗他曾经对我做过什么吗？我怎么可能原谅他！如果不是这该死的血缘关系，我这辈子都不想和他有任何联系！” 尖利的声音回响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 海伦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她的喉咙和旧风箱一样发出骇人的声响，西尔斯大惊失色，连忙从海伦手包里翻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片药，就着水给海伦喂下。 清澈的茶水，一道黑色一闪而过。 吃下药，西尔斯轻轻拍着海伦的后背安抚，直到她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 西尔斯有些后悔，“对不起海伦，你千万不要生气。” 海伦喘着气，摇了摇头，有些悲哀地看着格斯，“先生，你看到了吗？” “杰拉德家族，整个杰拉德家族，都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西尔斯轻声解释道：“我的妻子患有躁郁症。” “实际上，不止我的妻子，她的家人也都存在着很严重的精神类疾病，医生说这是一种遗传。” 格斯停下笔，指节叩了叩桌子，像是再要确认一遍，“精神类疾病？” 西尔斯：“是的，就拿我妻子的母亲珍妮来说，她有着严重的控制欲和强迫症状，她总是想要一切按照她的规定发展，我当初和海伦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都要规定海伦每天要穿什么样的袜子。一旦事情不符合她的要求，她就会控制不住，大发脾气。” “保罗和珍妮一样，除此之外还应该有躁郁症，他年轻的时候就表现出一些类似的症状了，只是你应该也知道，我们那个年代对精神疾病的认识还很浅薄，再加上保罗平常表现得很不错，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偶尔脾气火爆，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强一些，也没有往这个方面上想。” 格斯点了点头，又问海伦，“可以问一下你当初离家出走的原因吗？” “还能是什么原因？”海伦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几乎是咬牙说道：“保罗他就是一个恶魔！” “他割断我的头发，剪烂我的衣服，打我……甚至还想欺侮我！” “我怎么可能会原谅他！我恨不得他死！” “珍妮知道一切却从来都不阻止，她的眼中只有保罗，无论那个恶心的家伙做什么都是对的，我恨她，我恨那个家里的所有人！” 海伦痛苦地捂着脸，西尔斯连忙上前一步，一脸心疼地抱着她。 过了好一段时间，海伦才平复好心情，她继续说道：“还好上天对我足够幸运，让我遇到了西尔斯，如果不是遇到他，我根本没有勇气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 西尔斯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是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 告别海伦和西尔斯后，格斯垂下头，抓住一团灰色的灵魂。 “我想你应该学会老实点。” 森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保罗感觉自己的魂体都要被冻成裂片，他的牙齿上下打架。 他知道了吗？ 可是刚才为什么没有阻止？ 格斯松开保罗的灵魂，和自己的死神同僚联系了一下，得知珍妮的邻居阿西娜现在正在教会时，拜托他拖住一段时间，自己则去了珍妮的房子。 阿西娜的那一把火，把原先干净整洁的房子烧成一片焦黑，断壁残垣立在花园里，在街道上一众房屋中分外显眼。 格斯拔开烧断的篱笆，走到房子外的花园里。 上次在阿西娜的带领下来到这栋房子时，格斯就发现这里其实另有玄机。 珍妮的丈夫，也就是保罗的父亲，费尔?杰拉德，他曾是奥尔特灵厄姆一位很有名气的机械师，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机械天才对建筑也相当精通，还拿到过建造师的资格证，这栋房子，便是他的杰作。 生活在一个战争频发的年代，费尔?杰拉德在参军之前，为自己的家人建造了这栋房子，以期望他们能在战争中活下来，所以说这种房子的第一任务不是居住，而是为了保护一家人，避开天上那些随时扔炸弹的飞机，或者拿着刺刀枪冲过来的敌军。 所以费尔?杰拉德为一家人留下一个保命符。 一个隐蔽又稳固的——防空洞。 花园里种着大片大棵蔷薇，它们装饰着这个花园，同时隔绝了行人的视线，可以说珍妮为此煞费苦心，可惜阿西娜的一场大火把这一切都焚烧一空，现在这些全消失了。 大火一烤，高温让草坪变得焦黄，不少地皮都裸露出来。 格斯精神力一扫，很容易找到了那个入口。 掀开上方用来伪装的草皮，地面上露出一个黄铜色的正方形门，颜色几乎可以和旁边的泥土以假乱真，不知道制作出这个的人当初是费尽多少心思才调配出来的。 格斯拉住黄铜大门的拉环，往侧边一拽，震动从地下传来，传到地面并不是很明显，铰链咬合的晦涩感消褪后，大门很轻松地被拉到一边，露出一条直通地下的悠长楼梯。 格斯毫不犹豫走了下去。 越往下，光线越暗，格斯手一翻，幽幽的蓝光出现在他身边，将周围照亮。 走了一段时间，楼梯消失，出现在格斯眼前的是一个大概十平方的空间。 地下的房间总会让人感觉到潮湿阴冷和一股子明显的窒息感，但作为死神却很喜欢这样的环境。 格斯很认真严谨地将整个房间看了个遍。 这里看起来已经被珍妮当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野餐帐篷、废弃不用的旧自行车、包扎好图书报纸…… 最后，格斯站在一面墙前。 它的颜色和周围墙体的颜色一模一样。 格斯曲起手指，轻敲墙璧，有清晰的回声。 他顿下，蹲了下来，眼神扫过，在贴近地面的地方找到一块小石头，它镶嵌在墙上，粗糙的像是工匠粗心留下的产物。 格斯拿出一块手帕，包住那块小石头，向上掰了一下。 墙璧应声而动，轰隆隆地向上抬起，露出个仅一人通过的小门出来。 门极为厚重，和医院那些防辐射的金属门类似，结实沉重，和外界之间的联系只有最上面一方小小的玻璃窗，格斯站在玻璃窗前，看向屋内的情况——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房间，低矮狭窄，地板到天花板大概两米左右，至于里面的家具，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联通屋内水管简单垒成的洗手台。 床上的被子凌乱的堆在一起，最上面摊着几件旧衣服，揉得皱巴巴的。 洗手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杯子，浅灰的色泽，和整个房间冷硬粗犷的风格相得益彰。 墙角的垃圾堆得很高，看情况在这里生活的不是一天两天了。 格斯摸了一下门边，最外边有撬开的痕迹，看形状，四四方方，应该是个锁扣之类的。 锁是在外面的。 所以说，里面的人不是躲在这里，而是被关在这里的。 第52章 我早就疯了 攸宁得知许婉曾经是保罗的女友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奥尔特灵厄姆。 警署里,攸宁按着桌子，再次向警官确定：“你是说保罗的姐姐海伦回来了，格斯现在在他那边是吗？” “对。”那个警官点点头,又补充道：“看时间他们应该快回来了，攸宁小姐不如在警署里等他们。”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 攸宁点了点头，在警署里的休息区坐下，因为没什么事做,攸宁将目光投向了架子里的报纸上,她走过去抽了一份，是奥尔特灵厄姆的当地报纸,日期是最近几天的，攸宁还在上面看到了两起火灾的记录报告,占了很大的版面，这在当地算是特别重大的新闻了,光攸宁就翻到了不下五篇火灾报道。 大一点的报纸,上面的新闻很官方正式,毕竟有自己的受总，文章质量和新闻的准确度还是有保障的,至于那些小一点的报纸，想要好收益,自然少不了博人眼球，写一些捕风捉影似是而非的报道。 攸宁就在娱乐报纸上看到了及其荒谬的解读。 这张娱乐小报洋洋洒洒谢了一篇篇幅贼长，但是百分之八十内容都是胡诌的报道,全文总结下来就一个意思，就是认为两起火灾肯定存在关系，毕竟时间那么接近,位置也就隔了几条街，那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为此他们编出了一个极为狗血的猜测，说是老妇人珍妮和巴特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而巴特又是一个风流浪荡的酒鬼，情人众多，说不定就是他哪个情人知道了这件事，然后实施了这场报复。 攸宁：…… 真能扯！ 这都是啥啊！ 可能是害怕愤怒的读者揍他，无良编辑在最后还自以为隐晦地提了一句：他们可是有证据的。 问：有什么证据？ 答：巴特和珍妮的儿子可是同班同学，过去可是十分要好的朋友，还曾经多次去珍妮家里做客，但是珍妮儿子离家出走后，两人几乎不来往了，就连街上遇见了也不打招呼，这不是避嫌这是什么！ 攸宁：…… 这算什么证据！ 人家儿子和巴特关系好，又不是自己和巴特关系好？不打招呼又怎么了？ 这什么破报道啊！ 无良编辑！ 要流量没人性的家伙！ …… 对了—— 攸宁突然愣在了原地。 珍妮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 格斯推开了那道厚重的铁门，铁门压在地上拖行，发出低沉的吱呀声。 门后面有一条细细的绳子，拽一下，头顶的灯泡里发出电流的轻微炸裂声，闪烁两下，才稳定下来。 老式灯泡摇摇晃晃，灯绳的影子打在墙璧上，一晃一晃，像是过去的恐怖电影。 灯光落在了灰墙上，上面有很多或深或浅的痕迹，一道一道的，像是用竹签或是指甲之类的东西，在墙上抠出来的，隐约能够辨认出是中文，歪歪扭扭写着“许婉” 强大的记忆力让格斯能够清楚地记得曾经看到的任何事情。 许婉这个名字，也许有重名的存在，它第一次出现在格斯的视线里，是在教堂的慈善帮助家庭资料上，那个珍妮这几十年来一直提供经济援助的家庭，他们失踪的独生女儿，名字就叫许婉。 格斯若有所思，手指抚上墙璧上的一道抓痕，极深，隐隐看到有干涸黯淡的血迹。 传音的波动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是攸宁。 格斯神情出现了一丝缓和。 格斯耳边出现了攸宁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切迫，“格斯，你现在在哪里？” 格斯：“怎么了？怎么听起来那么急？” 攸宁组织了下语言，问道：“格斯，那还记得许婉吗？” 格斯抬眼，看着眼前一面墙上的文字，应了声：“嗯，还记得，珍妮?杰拉德这些年资助的那个家庭，他们失踪的女儿就是许婉吧。” “对。”攸宁点点头，而后认真道：“我这次回中国查到了一些消息，许婉在失踪前，曾经是保罗的女朋友！” “嗯？” 攸宁继续道：“保罗离家出走去了中国安南市，之后一直在许婉一家所在的机械厂担任翻译，而许婉由厂长介绍，教保罗中文，两人谈了两年恋爱，直到许婉的父亲提出入赘的意思，保罗拒绝，和许婉分手离开了。” “保罗离开不久，许婉也失踪了。” “还有，珍妮房子失火当天，奥尔特灵厄姆不是还有一户人家失火吗？” 攸宁面前摊开一本同学录，抚着两个名字，皱着眉头：“我刚才查了查，那个在火中被烧死的男人叫巴特，是保罗的高中同学，曾经和保罗关系特别好，失火当天晚上，巴特曾经接到过一个电话，警察说检测不了信号的具体位置，但是我用法术回溯了一下——” 她语气沉重：“是我们当时入住的那间酒店！”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但也能很容易能听出她话里的含义：保罗有问题！ 想到保罗现在还在格斯身边，攸宁忍不住握紧手指，压低声音：“格斯，你要小心。” “我知道了。”格斯声音添了一抹温和，他极为耐心地说：“你放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不要担心，我会解决一切。” 许是格斯平稳的声音，给了攸宁些许安心。 她应了声，结束联系后，突然发现格斯给她隔空发了一道传讯符。 —— 格斯捏掉通讯，没有回头。 “我觉得你应该想起来了。” “呵呵。”保罗的魂体出现在房间里，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子黑气。 他站直了身体，脸上依然是一副纯良的样子。 “格斯大人，你怎么突然说些没头没尾的话啊，我应该记起什么？” 格斯一贯抿直的唇线勾起一道弧度，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难道还要我直说出来吗？保罗?杰拉德，这个房间你待了几十年，应该不会陌生吧。” 保罗冷笑：“格斯大人，我不是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格斯变成死神的装扮，握着漆黑的镰刀，漆黑的骨翼在背后张开，他的声音很平静，掺杂着一丝不近人情的冷漠，“证据已经串联起一切，我不介意在这里对你进行审判。” “保罗?杰拉德，你的归属是地……” “给我闭嘴吧死神！” 保罗的脸色出现一瞬扭曲，身上的黑气翻滚，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为什么你们全都要逼我！” “全都给我去死吧！” 黑气一瞬间化为箭矢，直直射向格斯。 格斯双手横握镰刀，他抬起头，深邃的蓝色眼睛突然睁开，黑色的箭矢前方出现一道淡蓝色的屏障，所有箭矢都被拦在原地。 “唰！” 漆黑的镰刀横向一挥，将所有黑箭全都拦腰斩断。 “许婉是你杀的，对吧？” 格斯拿着镰刀，向前走着。 “你把她埋在你坠楼的那棵槐树下。” “你来到中国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不放心，想要亲自过来看看自己的罪行有没有被发现。” “你很幸运，那棵槐树有一定年头，也没人想着移栽，于是被埋在树下的许婉一直没被人发现，警方那边也一直以失踪案定论。” “当时的你是不是很开心，开心到忘乎所以，竟然直接从楼上摔了下去。” 保罗咬着牙，太阳穴上浮现淡淡青筋：“你怎么知道我把她埋在树下？” 格斯：“那棵槐树的气息给人感觉很不对，按照攸宁那边的力量法则，槐树属阴木，本身就能吸引很多鬼怪，因此本身携带阴气并不奇怪，但是她却反复往那棵槐树的方向看，显然是有些疑惑，因此我使了一个探查，发现那棵槐树下有一具女性尸骨，一具不完全的女性尸骨。” 格斯一步步朝他逼近，强大的威亚将保罗压得喘不过气，几乎下一秒就要贴在地上。 格斯：“你杀了她，你知道你带不走她，但是病态的占有欲却不想让你放下她，于是你把她的分尸，带走了她的右手、头颅和心脏。” “够了！” 保罗本身就不是个精神平稳的人，强大的威亚和格斯的逼问让他陷入暴怒的边缘，他几乎口无遮拦。 “是我杀了她又怎么样！我不但杀了她，我还吃了她！”保罗露出尖利的牙齿，“是我一口一口把她的心脏全都吃了下去。” “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嘛！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 “你们全都不懂，你们全都想阻止我！” “许国梁是！柳玉是！说什么不放心，想让婉婉留在安南市，他们全都是不想让婉婉留在我身边！婉婉她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保罗的躯体逐渐变黑，像是被火灼烧的焦炭，他伸出黑色的爪子捂住自己的脸，从手指缝处流下一道道血泪，他仍旧偏执地念道：“她是我的！死也要跟我在一起！” “我怎么可能把她让给别人，看着她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恩恩爱爱，最后嫁给别人成为别人的新娘！” “许国梁不是不喜欢婉婉跟我在一起吗？那我就吃了她，让她彻底陪在我身边！” 看着已经被戾气侵蚀的保罗，格斯闭上眼，遮住眼中的厌恶，“你可真是无可救药。” “是啊！”保罗没有反驳，爬满黑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笑容。 “我早就疯了！” 第53章 旧事1（可不买） 1959年,保罗?杰拉德从中国安南市乘船秘密回到奥尔特灵厄姆，趁着夜色潜回了自己家中。 已经独身居住的珍妮完全没有想到，离家出走三年的儿子会再次回来。 珍妮正在擦拭着桌子,正准备关上门窗休息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窗外伸进来握紧她的手腕，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尖叫。 一只带着腥臭味的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接着窗外的人站了起来,面容倒印在她的眼中。 头发乱蓬蓬的,与胡子连成一片，上面沾着泥土之类的东西,虬结在一起，散发着一股汗液和腥臭混合的味道,发酵过后直冲鼻子。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布满红血丝,凶狠得像头狼。 珍妮控制不住恐惧颤抖,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起今天阿西娜与她闲聊的内容。 阿西娜：“听说最近有不少流浪汉到我们镇子上了，你可要小心,我听说附近城市有户人就遭流浪汉黑手了，那流浪汉残忍得很,不但偷了钱，还把留在家里的保姆和小孩全都杀了……” 别杀我！ 钱全给你！ 珍妮想要求饶，只是嘴被对方紧紧捂着,这句话怎么叶说不出来。 她看着对方从窗户外爬进来，一股绝望从心里升上来。 她闭上眼睛。 可是半天那人都没动静。 “妈妈。”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飘到耳边，将珍妮久远的记忆也给翻了上来。 珍妮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看了过去。 “流浪汉”已经松开了手。曲着长手长脚在窗边的一个小椅子坐下休息，珍妮看着他，逐渐将这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和记忆中高大英俊的儿子对应起来。 “保罗？”珍妮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嗯。”流浪汉应了声，抬头朝他看了过去，看到那双熟悉的绿色眼睛，珍妮终于可以确定，这就是自己那个毫不留情离家出走的儿子。 不顾保罗一身脏，珍妮紧紧抱住了保罗，大哭起来：“我的孩子，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往日嘴上再多怨骂，珍妮心里还是希望儿子在外面过的好些，可是没想到，三年没有见面，自己儿子非但没有像自己想象中过得那么好，反问还沦落到跟流浪汉差不多。 一想到保罗这三年可能受到的苦，珍妮心里哪里还有埋怨，只剩下心疼。 可惜她这份心疼并没有被接受到。 保罗皱着眉头推开珍妮，不耐烦地说：“够了，我不容易才回来，不要搂着我哭哭啼啼！” “我饿了，你给我找点吃的。” 说完，他拽着一个同样破烂的背包，径直向二楼房间去。 珍妮沉浸儿子回来的大喜，和儿子这些年过得不好的大悲中，剧烈的情绪冲乱了她的思绪，也忘了问保罗这些年怎么了，只听到保罗说自己饿了，她连忙摇摇头，将脑袋里混乱的思绪捋了捋，仰头对已经上楼的背影说：“保罗，那你先去洗个澡，我这就帮你做点东西吃。” 保罗没有回头。 珍妮摇了摇头，叹气：“这孩子。” 她擦了擦手，转身去厨房做点能吃的东西。 她昨天和阿西娜一起去做礼拜，也没有新买食物，厨房里只剩下一些硬面包，和没做完剩下的大份意大利面，珍妮将意大利面煮了遍，浇上自己晚上做的酱料。见角落里还放着几个土豆，她又做了份土豆浓汤。 珍妮刚把浓汤端到餐桌上，保罗就下来了。 他洗了澡，刮干净胡子，又换了身衣服，整个人总算不像个流浪汉了。 珍妮见他这副样子松了口气，刚看见保罗没打招呼，拉开椅子坐下来，开始狼吞虎咽，像是好多天没吃饭，凶狠地往嘴里塞食物，那法棍一样的面包也是好不容易直接往喉咙里塞。 这样凶狠的吃法吓了珍妮一跳，她试探地拿走一只碗，保罗绿色的眼睛立刻盯了过来，瞳孔里的黑色瞳仁缩得极小，不知道为什么，珍妮恍惚间，像是看到了浑身是血，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丈夫，带着骇人的气势，让人心惊。 “我给你盛点汤。”珍妮尾音有点颤。 “嗯。”保罗盯着她的动作，从喉咙里挤出一道气音，又低下头，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珍妮松了一口气，拿起保罗的空碗，装了一碗土豆浓汤，她端着汤放在保罗右手边，一个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碗底在桌面上落定，珍妮抬起头，目光正好落到保罗的手臂上——楼上只有保罗高中时的衣服，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明显很不合身，白色衬衫紧巴巴地绷在身上，其中领口和袖口最不合身，保罗没办法系上扣子，只好敞开，所以珍妮也得以瞥见，那些没有被遮住的血痕。 一道一道，用极狠的力道划在胳膊上，伤口结着红褐色的血痂，有些地方已经发炎红肿变红。 不止是胳膊上，就连脖子上、后背上……都能看见。 而且珍妮越看，越觉得这伤口好像是由指甲造成的。 她心里猛地一惊。 只是还没等她多看几眼，保罗已经把手放到桌子下，不耐地说：“有什么好看的！” “没、没什么……” 珍妮摇摇头，强忍着不去看那些指甲挠出来的血痕。 可是疑惑就像是在她心里种下了种子，幼芽一点点长了出来，时间越长，枝叶就越是繁茂。 首先保罗才回来就告诉她，不要把他回奥尔特灵厄姆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甚至连阿西娜都不行，问他什么原因，保罗暴怒地冲她吼道：“我回来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难道你就这么想让别人过来看我的笑话！看我给你怎么长脸是吗！” 珍妮连忙摇头否认，安抚他自己没那么想过。 但保罗挥开她的手，又重新回到楼上。 是的，又重新回到楼上。 保罗回家的这几天，几乎天天躲在楼上房间，除了吃饭时间，其他时候完全没见他下来过。 这种堕落的方式让珍妮心里暗自恼火，有时候简直恨不得想要把他扫地出门，但是看他颓废的样子，珍妮又忍不住心疼起来，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之前在家里哪里受过什么委屈，她心疼他，什么家务事都是让海伦做的，连扫地这样的小事都没让保□□过。 保罗这副样子，她是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生怕说什么触动到他哪根敏感的神经，又开始失控发疯起来。 于是她只好打碎牙齿和血吞，也不去问他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每天按时做好饭喊他下来，对外也从来没说保罗回来过。 更大的疑惑是在那个名叫巴特的男孩找上门来的时候种下的。 巴特是保罗的高中同学，珍妮认识，只不过自从保罗离家出走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了，他这次主动上门，珍妮有些惊讶，连问道：“巴特，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巴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珍妮阿姨，前两天我看到保罗回来了，怎么不见他出门？” 珍妮心里一颤，脸上却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一样，她上前紧紧抓住巴特的手，急切地问道：“保罗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回来了也不到家里看看！” 巴特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疑惑，他试探地问道：“保罗他没回来吗？” 珍妮抹了抹眼泪，摇了摇头。 “他都快三年没回来了，你说他怎么那么狠心，跟我怄什么气，直到现在一封信都没寄回来过，你说我养这个孩子有什么用，我真后悔当初没生下他……” 珍妮的念叨让巴特头皮有些发麻，原本准备来找巴特叙叙旧的心思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想赶快跑。 他脚跟向后撤了一点，干巴巴地应道：“是啊，怎么不寄封信回来。” “我那天晚上喝醉了，估计是看错了，以为是保罗回来了。” “估计是，”珍妮继续道：“保罗他小的时候最依赖我了，要是回奥尔特灵厄姆。不可能不回来看看。” 巴特想起保罗在学校时候的事，真的，他当时也没有想到，保罗那个大的个子，竟然像个小孩一样黏着妈妈，遇到一点事就回去找珍妮。偏偏珍妮性格极端又泼辣，还无条件袒护保罗，导致谁惹这个大少爷不如意，第二天就能看到珍妮提着刀冲到别人家门口一顿臭骂。 说实话，巴特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就一直被保罗压一头，无论是学习还是体育上，结果没想到——保罗被退学，还离家出走跑到中国，三年后回来又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一看就是混得不怎么样，他准备过来看笑话，没想到他居然没回家。 想到这里，巴特不嫌事大又在火上浇了一壶油。 “我还以为保罗真的回来了，要是没回来就没事了。”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叹气着转身往回走。 而珍妮果然不出所料地提起了好奇心，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之前我以为自己看到保罗了，然后问他在中国怎么样。” “他说他快要结婚了，新娘是个中国女孩。” 说到这里，巴特笑笑：“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他这事呢，没想到他没回来，可能我是真的喝醉了吧。” 巴特说完转身走了，留下珍妮一个人站在门口，指甲紧紧地掐着门框。 中国新娘？ 她怎么不知道？ 一种事情脱离控制的情绪在心里蔓延，珍妮感觉自己的理智像是一根点了火的棉线，呼得一下全部燃尽，她想要发火！想要大叫！想要把眼前地一切全都破坏掉！ 她刚摔了花瓶，保罗就从楼上钻了出来，阴沉沉地看着她。 “你在发什么疯！” 珍妮声音带着破音的尖利，“保罗，这是怎么回事，你要结婚了，还是个中国女孩，这件事你怎么一直没有跟我说！” 保罗冷嗤一声，丝毫不理会珍妮的愤怒，“告诉你，你会同意？” “难道还要向上次一样，让你去冲进学校把她打一顿？” “够了妈妈！别再让我丢人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珍妮。 “我会娶她的，谁也别想阻止我！” 说完，保罗咬着后槽牙，露出尖利的牙齿，像狼一样盯着自己的猎物，啪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珍妮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气地肺都发疼。 他在说什么！她让他丢人！ 她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好！ 他知道什么女孩是对他好吗？那个学校的女孩是，这个中国女孩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行，她一定要阻止保罗去找那个中国女孩。 保罗要娶也只能娶她给选的女孩，只有她这个妈妈才会真正对保罗好，她才会为保罗选出最合适的人。 在她选出合适人之前，谁都别想拐走她的儿子！ 只是让珍妮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阻止大业还没开始执行，主人公保罗却突然从家里消失了。 第54章 旧事2（可不买） 距离上次在安南市,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保罗向下拉了拉宽檐帽子,遮住绿色眼睛闪现的一丝兴奋和疯狂。 机械厂家属院里有个二流子，平时无所事事，只知道偷鸡摸狗，从爸妈那接手了机械厂工作，成了吃城市粮的工人,结果这二流子没干几天就嫌累,转手把工作卖给了别人，换了钱和票,出去吃喝嫖赌，没过多久就把那笔钱霍霍完了,差点没把爸妈气得咽气，老两口索性搬到另个儿子家住,只当是没这个儿子。 爸妈搬走,他这变成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行事更加无法无天了,给钱啥事都能干。 保罗找到了他。 那二流子冷不防见到保罗，愣了一下,又流里流气地笑了起来，“呦，这不是老许家闺女的洋对象吗,怎么了，不是不想做人家的上门女婿，怎么这是后悔了,又巴巴回来了？” 保罗和许婉分手，许家那边的说法是想找个上门女婿，保罗没同意，这对象关系也就吹了。 许家这么说，再加上保罗走的急，也没人怀疑这个说法。 而保罗的脸阴沉沉的，那二流子瞥了他一眼，显然这个说法不怎么可信。 还在胡思乱想，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大面值的纸币，一下把他全部视线都吸引住，二流子眼前一亮，目光紧紧盯着纸币。 保罗把钱扔给她，那二流子也没计较什么，乐呵呵地把钱捡了起来，蹲在路边，又是吹又是看，最后宝贝地塞在胸前的口袋里，一脸满足地说：“给那么多钱，说吧，你这是要我做什么？” 保罗只是问了一个问题：“这个月婉婉都在做些什么？” 二流子狭促地吹了个口哨，“呦，这还是痴情种呢！” “看在你给那么多钱份上，哥哥送你一句劝，这女人天下那没有！那许家的小丫头长得是好看，可是好看的女人也不少，你说是不是？” “这么多钱——”他拍了拍口袋，笑容逐渐猥琐，“要什么女人没有呢？”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保罗的表情逐渐不耐烦，“拿上钱做事就行了，我需要你来教我？” 二流子愣了一下，脸上浮现一抹冷笑，“这脾气还挺大，行！你厉害！” 他拉长声音，语调逐渐变得嘲讽。 “怪不得许婉那丫头受不了把你给甩了，不活该吗你！”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说：“我也不跟你吵，拿你的钱，给你办事，晚上来等消息吧。” 待到晚上，二流子得了消息，完成了保罗交代的事，心情很好地去提了壶小酒，边喝边哼着小调。 和保罗见面的地方有点偏，毕竟这事不想让人看到。 路上黑麻麻一片，二流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这么容易就赚了一大笔钱，够他吃喝好久，他心里得意极了，脚下也轻飘飘跟踩在棉花上。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吓了一跳，打了个酒嗝，连着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保罗啊。”看着来人，他大着舌头含糊地喊出对方的名字，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摸了摸酒壶，还好，没洒。 “你不是问我许婉住在哪吗？”二流子醉醺醺地笑着：“那丫头爸妈在学校给她租了个房子，她说要好好学习，将来让她爸妈过上好日子，你说可笑不，一个丫头片子，这口气还不小呢！” 保罗没接他的话，只是问许婉现在的住址在那，二流子直接把门牌号报了出来，“那房子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女孩一起住，好了，这事我给你办稳妥了……” 话还没有说完，一股子劲风突然朝他脑袋袭去。 “砰！” 一道闷声落下，二流子应声倒地。 保罗手里拿着一块砖头，右手漫不经心擦了擦脸上溅上的血，看二流子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一样冰冷。 “谁允许你说她坏话。” 他蹲了下去，按着二流子的脑袋，另只手高高举起了砖头，再狠狠地砸了下去。 …… 许婉刚从学校回来，突然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大的个子，褐色头发还有和狼一样的绿色眼睛，她心里一颤，手控制不住开始发抖起来。 脑海里的声音告诉她赶紧跑，可是许婉的理智还在，她明白，这个时候要是跑了，这个疯子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情。 说起来，她和保罗在一起有两年了。 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因为厂长交下来的任务，以及第一次见到外国人的新奇，他们两个组成一个奇特的搭档，保罗跟她年龄差不多，但知道的东西明显比她多不少，她经常向他请教，后来熟悉了才发现，这个大个子男孩居然是个生活难手，做饭洗衣服什么的都不会，许婉就一点点教他，偶尔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菜了，也会分出一份给保罗送过去。 一来二去，两人关系逐渐被拉近，后来也是一次散步，保罗突然对她告白了。 而她虽然很惊讶，但还是开心地同意了。 保罗和身边沉稳内敛的男生不同，他热情奔放，肆无忌惮，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总是很直观的表现自己的爱意和浪漫。 她虽然很感动，但性格其实十分害羞内敛，温和且不喜欢出风头，可是和保罗在一起，几乎每一天都在出风头。 保罗毫不掩饰自己感情的热烈，牵手、拥抱、甚至是当众接吻……每次看着周围人惊愕，和或许是善意的笑容，许婉都恨不得钻到地下。 可只要她稍微表现出拒绝的表情，保罗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紧紧攥住她的胳膊，逼问她是不是不爱他了。 或者是她和学校里的男同学讨论问题一起回家，就能看到保罗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男同学的身影，恨不得用眼刀把他碎尸万段。 ……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加上机械厂有翻译的工作，她毫不怀疑保罗会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她，或者把她关起来，不和任何人交流接触。 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还好，多了真的让人感觉到精神有些疲倦。 再加上她爸妈也不是很同意她和保罗交往，原因在于保罗的性格，她爸爸许国梁总是说保罗性格太极端，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不容易，尤其是在保罗把一个跟在她身后回家的男同学打残废后，其实那个男同学只是顺路，外加对她有些许好感，然而保罗没听解释，一身戾气，直接将那个人的鼻梁骨打断了，血哗哗往下流，但是保罗越发凶狠起来，又是拳打又是脚踢。 这一切就发生在她眼前。 她的确是害怕起来，家属院有几个个打老婆的男人，妇联没把他们抓到监狱前，她经常能听到婶婶们挨打的哭声，男人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朝女人的身上砸去，她害怕这样的男人，也讨厌这样的男人，厌恶到极点。 而保罗的动手让她看到了那些男人的影子。 在处对象的第二年，她犹豫很久，终于向保罗提出了分手。 可是她没想象道保罗的反应会那么激烈，反复哀求，甚至直接跪下求她。 但她狠心没同意。 保罗红了眼，咬牙直接将她掀在地上，压着她的肚子就准备她的衣服扯开，想要霸王硬上弓。 她尖叫着，指甲狠狠地抓在保罗的胳膊上、后背上、脖子上…… 她的尖叫声把爸爸许国梁吸引过来，见到房间的场景，直接红了眼，举着木棍就往保罗头上抡去。 …… 保罗走了，两年处对象，她终究是给保罗留了面子，没有把保罗试图强迫她的事情说出来，只说是两人性格不合，加上父母想要个上门女婿，保罗没同意。 旁人听到这也只是唏嘘，没再多问什么。 许婉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保罗，她硬着头皮往前走，她怕保罗再发疯，但她同样不敢看保罗，那天的事还记载脑子里，她现在根本不想和他有任何交流。 正当她思考要不要托人给爸爸带个信的时候，保罗突然拦在了她面前，他一上来就直接跪倒在地，举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许婉能看到他的脸颊直接肿了起来。 她被吓了后退一步，抱着书袋，语气有些崩溃，“你到底想干什么！” 保罗膝盖前行几步，抱住了许婉的大腿，“婉婉，对不起，上次我真的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在乎你，太想要你在我身边了。” 他语气极为真切可怜，“我真的是太爱你了，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过别人，我发誓，我是真的想要和你过一辈子的。” “我不想离开你，所以才会一时犯了糊涂，以为这样你就会不想分手，我真的错了……求你原谅我吧。” 许婉的性子让她即使再讨厌保罗，也看不惯他这样跪着抱着自己的大腿，她眼泪快掉了下来，咬牙道：“你放开我。” “除非你说你原谅我了。”保罗仍旧固执地看着她。 许婉又怎么可能原谅他，她伸出手指开始掰保罗的胳膊，想要推开他。 “保罗，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从那一天起就已经不再可能了，我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难道你就不能放过我。” 僵持了一段时间，保罗最后败下阵来，他低着头，松开了抱着的手，语气苦涩。 “婉婉，我真的对不起你，可是我是真的爱你的，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的喜欢一个人过。” 许婉别过头，强忍着不去看他的表情。 “我们以后就当作不认识吧。” 她说完，捡起地上的书，准备回去。 转身的一刹那，跪在地上的男人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双如狼一样的绿色眼睛，他猛地弹起来，伸手捂住许婉的口鼻。 许婉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呼救，一股强烈刺鼻的味道从捂着的手帕上传来，许婉挣扎了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 幽深的夜色中，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高大阴鹜的男人跪在地上，满脸是血，一边红着眼流泪，一边一口一口，极为虔诚地吃掉手里的肉块。 亲爱的 我爱你 我离不了你 所以， 请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吧 —— 珍妮心里一直不太平静，特别是在巴特告诉他，保罗有个中国新娘的时候，没有人能比一个妈妈更了解她的孩子，保罗那个样子明显是一点开心的情绪都没有的，哪里像是一个快要结婚的人。 她在家里辗转反侧待了四天，不停地去教堂祈祷。 终于，第五天夜里，保罗回来了。 他变得更加冷漠，手里还提着一个散发着奇怪味道的黑色包裹，他什么也没有和她提起，又回到了楼上，只是转身的那一刹那，珍妮看到，他的瞳仁缩小到几乎和针尖一样。 接下来的两天，保罗每天深夜都会提着一包东西出去，从味道看，是他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可是体积对不上，应该是分成了好几份。 珍妮心里有些不安，她是知道毒/品之类的东西的，保罗现在的精神状态，让她不由控制地把那包东西往毒/品上想。 她害怕自己的儿子染上毒/品，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了一探究竟，在第三天夜晚，保罗出门后，珍妮听着声音彻底安静，从床上坐了起来，提着油灯，一步一步踏上楼梯，来到了保罗的房门前。 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珍妮拿出钥匙，试了好几次，终于把钥匙插/进门缝里。 房门开了一道缝，那股夹杂着腐烂的奇怪味道直面扑来，珍妮捂着鼻子，心脏跳得极快。 她没有开灯，提着发着微亮灯光的油灯，小心避开地上的东西，拿到了珍重放在桌子上的黑色包裹，味道的来源就是它。 尽管很是好奇，但是珍妮很小心，并没有直接在保罗房间把包裹打开，而是先把它拎到楼下，记住好包裹的系法后，才屏住呼吸，小心地一点一点把包裹拆开。 然后她愣在了原地，经过了极大的控制才没有尖叫出声。 黑色的包裹里，赫然放着一些人类的断肢，有手指，细细的，指甲修剪的很平整，是女孩的手指，还不是白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珍妮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巴特说的那个中国新娘。 她拿着包裹的手开始颤抖。 —— 凌晨三点，房门传来一丝响动，保罗回来了。 他穿着常款的雨衣雨鞋，拎着一把铁铲，神情十分阴沉。 要想办法把巴特给干掉了。 想到今天晚上看到的酒鬼，保罗咬着牙，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谁让他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呢。 正准备上去的时候，灯突然亮了起来。 在黑暗里待久了，眼前猛地一亮，保罗当即眯起眼睛，过了半天才适应。 看见站在开关前的珍妮，保罗不耐地啧了一声，将铁铲随意扔到门后面。 “你怎么还不睡？” 珍妮看着他，心脏像是扎了一根针，密密麻麻泛起了疼。 见保罗准备上楼，珍妮叫住了他。 “保罗，你站住。” 脚步声停下，保罗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看了下来，问道：“有事？” 珍妮扯了扯嘴角，尽量以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和个中国姑娘结婚吗？那你什么时候把那个女孩带回来，让妈妈看看。” “我想你的确是长大了，也的确不应该插手太多你的事情……” “你以为我会信？”保罗打断她的话，冷嗤一声，“这句话你说过多少次，又有哪一次真正做到过？” “够了吧，妈妈，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珍妮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发抖：“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你可以和我说，妈妈我也是可以改的。” 保罗的冷笑更大了一分，他反问道：“做的不对的地方？你有做得对的地方吗？” “把我们当成爸爸的替代品，想要掌控我们的一切，自以为是对我们好，看到海伦了吗？我平常那么欺负她，你管过吗？你阻止过我吗？你不是在纵容我犯罪吗？我和海伦变成这个样子，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说完，他也不去看珍妮越发惨白的脸色，径直上楼了。 珍妮在楼下坐了一夜，面前放着丈夫的照片，照片上上的男人笑得阳光俊朗，而珍妮看着他，眼泪有种遏制不住想要流下的感觉，她不再压抑自己，抱着丈夫的照片，趴在桌子上，彻底地哭了起来。 我真的做错了吗？ 保罗杀人是我纵容的吗？ 为什么两个孩子都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我会是这么一个失败的母亲？ 珍妮无法制止住自己的眼泪，她抱着照片，几乎要把眼泪都哭干。 直到天亮，她愣愣地看着升起的太阳，橙红色，极大地悬挂在天边，珍妮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一样，揉了揉已经红肿的眼睛，从房间的床下拉出一个箱子，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 保罗中午下来了，珍妮像是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给保罗坐了丰盛的一餐，还给他做了最喜欢的番茄浓汤，盛了一碗放在保罗手边。 保罗喝了下去。 吃过饭，保罗没有急着上楼，在楼下客厅沙发上，抽了本书开始看，一边看一边在想晚上用什么理由把巴特约出来杀了。 只是看了没几页，他开始犯困，没过一分钟，他已经彻底躺在床上，开始均匀地打鼾，已然睡着了。 珍妮压着自己的脚步，走到沙发边上，推了推保罗，没有反应，她开始放心，拿出绳子将保罗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中午人少，借着花园蔷薇花的掩护，她打开许久没有使用的地下室防空洞，将保罗背了下去。 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压在肩膀上，珍妮一不小心踩空，连带着保罗直接摔了下去。 滚到下面，她连忙去找保罗，他没有醒，安眠药的剂量很足，鬓角被磕破一个大口子都没醒来，珍妮狠下心，没有去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按了下机关，将沉重的钢门打开，露出一个不足十平米的房间来。 珍妮将保罗放到房间的床上，然后退出去锁了门，一直呆坐在外面，不知多久，直到保罗醒来。 他刚醒来，看见快贴到脸上的矮房顶，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是在家里地下室的防空洞里，他松了一口气，又突然瞥见钢门上玻璃窗上出现了珍妮的脸。 他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忍不住道：“你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把我关在这！” 珍妮这个时候已经变得很冷静，她问道：“保罗，你告诉我，你之前说的那个中国女孩，是不是已经被你杀了？” 保罗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瞬，气笑道：“你又翻我房间？” “是，是我杀了怎么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她吗？因为我爱她啊，只有杀了她，我才能跟她永远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啊？” 珍妮颤抖着声音：“可你这是犯罪！” “你杀了人，犯了诫律，上帝是不会原谅你的！” “谁又在乎，”保罗咬牙露出一抹笑，“我又不在乎会不会下地狱。” “再说，你如果不说，又有谁知道我杀了人？” “那巴特看见你回来了？” “那我晚上就去把他杀了！” “够了！”珍妮终于控制不住，捂着耳朵使劲喊道，一边摇头一边流泪，“你已经错太多，是我没教好你，可是我不能看着你这样错下去了。” “现在我们去警察局自首好不好，去监狱里改过自新，我们出来好好生活好吗？” 珍妮几乎泪流满面。 “闭嘴吧！”保罗陷入了暴怒，太阳穴上的青筋绷得很高，“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这么想把自己儿子送到监狱里，在里面住个几十年吗？” “我已经说了，没有人会知道，就算许国梁那个老头子猜到是我杀了婉婉，他能跨洋过来找我吗？” “可是上帝会看到的。” 珍妮喃喃道：“我的错，我没教好你，要怪，就让上帝怪罪我吧。” 她失魂落魄地朝地面上走去，不顾保罗在身后大声叫喊，一步一步，踩在楼梯上，朝太阳的方向。 我的上帝 请让我代替你惩罚那罪恶的灵魂 他将永远锁在地下 直到所有罪证重新呈现在太阳下 请你原谅我 原谅我 第55章 结局：我的白无常 狭窄的房间站着两人。 一人穿着漆黑的死神斗篷,斗篷下散落了几缕宛若阳光般的金发，他闭着眼睛，忽略掉服装装束,圣洁如天使。 一人浑身萦绕着黑烟，脸上爬满了黑红色的纹路，嘴角带着癫狂的笑。 被锁在地下五十多年，保罗的怨气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和那些化形千年的怨鬼有得一拼,浓重的怨气直接将保罗的身体巨大化,将整个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巨大的尖爪直冲格斯面门。 格斯闭着眼，感受着空间内空气流动,气流在空间内凝化成丝丝线，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复杂纠结的绳,找到其中薄弱一点，格斯挥起镰刀,狠狠地砍了过去。 “噗呲！” 一人合抱的巨型手臂被直接斩断,整齐的切面喷出大量的血液,全都被格斯的骨翼挡住，没有半点落在身上。 一击不成,保罗改换形态，伸出一根手拽上房门,接着身体全部化成黏黏的黑色流体，粘在房间四周，房间的一切都被它吞噬殆尽,床和洗手池之类的东西发出令人牙酸的哀鸣，彻底倒坍，被流体吞噬。 流体占据了整个房间,包括天花板，黑色的流体从上往下滴，拉出长长的细丝，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此刻保罗已经没有人型了，它现在彻底和房间融为一体。 整个房间充斥着它的身影，像是腐坏的胃，而格斯就是其中的食物。 流体无法被直接切断，它的韧性极佳，就算被斩断也能很快和本体融合，变换出各种各样的武器，格斯的镰刀就被它变出的绳子给缠住了，那黑色的流体还不肯满足，沿着镰刀的长长的刀柄向上攀爬，试图缠住格斯白色的骨翼。 格斯见状，骨翼扬了起来，末端尖锐的骨刺竖起，刷的一声，将试图缠上来的黑色流体全部斩断。 断掉的流体在地上扭曲挣扎，像是断了一半的蚯蚓，接着迅速化成一滩黑色的水，和底下的东西融为一体。 死神镰刀斩不断这些彻底被怨气侵蚀变异的流体，格斯也不喜欢做无用功，他握住镰刀下端，蓝色的火焰从手掌里窜了出来，迅速席卷至刀尖。 卷着地狱幽火的镰刀在狭小的房间四处点燃了火苗，火苗落在那些黑色的流体上，如同火星落到石油上，一点即着，噼里啪啦烧了起来。 保罗它发出惨叫声，试图想要再度化成人形逃走。 格斯早就预防着他会这样，一道法阵出现在脚下，将保罗牢牢困在其中。 法阵越缩越小，最后将挣扎的保罗压缩成一个黑色的小球，大小还没有个网球大。 格斯走上前，将黑色的灵魂抓在手心里。 他语气很平静：“我在地狱已经做了几千年的死神，更加凶狠的厉鬼也不是没有见到收服过，你怎么那么自信，一个半魂就想赢我。” 半魂！ 他知道了！ 被困在小球里的保罗咬牙，“你既然知道我想干什么，当时为什么没有阻止我？” 格斯抬头看向地下室入口的位置，“因为你身上还有我想要的东西。”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攸宁带着陷入昏迷的海伦走了下来。 一看到格斯，攸宁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很开心的笑容。 “格斯，我把海伦带过来了。” 见到海伦过来，保罗几乎咬碎了牙齿。 “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分出半魂附到海伦身上，想要夺走她的身体离开这里，为什么你不阻止我？” “我们为什么不阻止你，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格斯反问道。 攸宁也向前一步，接着道：“你继承了你母亲珍妮的焦躁症，同时也继承了她病态般的占有欲，你爱许婉，虽然这份爱在我们眼中很变态，你不想放开她，特别是在这个跟监狱一样的房间里待了五十多年后，这份占有欲越发的深入骨髓。” “所以，哪怕你分魂逃跑，也要带着她。” “不是吗？当初被你吃掉，然后意外被融合的，属于许婉的灵魂。” 说完，攸宁往海伦头盖骨处一拍，海伦抽搐一下，猛地吐出一个灰色的光团。 “不！” 保罗快要疯了，他拼命地想要阻止，联系另外一半灵魂逃跑，可是他分魂的时候，为了不伤及许婉的灵魂，只切割了自己灵魂的极小一部分，控制能力明显不强，灰色光团跌跌撞撞想往门口跑，可还没跑到一半，就被攸宁束缚住。 看着握在攸宁手里的灰色光团，格斯像是明白了什么，赤红着眼睛逼问：“所以你之前才没有阻止我！” “是的。”格斯倒也没有隐瞒，“许婉的灵魂和你的灵魂待了太久，再加上她的灵魂没有你的强，一直被压制处于沉睡中，如果贸然分离，一旦你反噬，都会伤害到她的灵魂，我们不可能冒这个险。” 攸宁摸了把灰色光团，“现在你主动分割灵魂，这下分离就变得容易了。” “许婉她没做过什么罪事，回去在地府养几天，等灵魂恢复了，估计就能直接去轮回处了。” “我恨你们！” “我要杀了你们！” “你们全都该死！” 保罗的黑色灵魂疯狂撞击着困住的法阵，极力想要冲出来。 格斯冷着眼捏紧手指，将黑色光球稳稳地攥在手里。 “真正该死的人是你。” “残害许婉，将其分尸，吃人不悔，抛尸荒野，导致许家家破人亡，父母子女一生未有相见！” “你这样的人渣，还想蒙混过关，升入天堂——” “不如做梦。” 攸宁那边，法力遏制住灰色光团里保罗仅剩的那点灵魂，包裹住，将他抽离出来，一把扔到格斯那边。 格斯立刻接住，将那一小部分一块封印到法阵里。 现在在攸宁手里的，就只剩下许婉的灵魂——一个洁白宁静的灵魂，正陷入沉睡中。 攸宁没有喊醒她，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找了个放置灵魂了纸房子，将许婉放了进去。 安置好后，攸宁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安排？” 格斯：“许婉的灵魂给你，正好可以完成考核，保罗的灵魂我带回地狱一趟。” “还要审讯什么吗？” “嗯，珍妮的死讯，她正在被人发现在地下室入口犯病死亡，再加上她有夜盲症去选择在晚上出来，我猜她可能是乘夜色下来给保罗送些吃的，结果两人发生了争论，珍妮气地犯病，而保罗乘机撬开了房门，将珍妮的尸体拖到上面，伪装成死在花园的假象。” 攸宁点点头，“阿西娜是珍妮的邻居，住在旁边那么多年，估计是发现了珍妮将保罗关在地下室里，但是没有明说，保罗死后我们来这里，她害怕囚禁保罗这件事被翻出来，影响珍妮的名声，所以才会一直阻止我们。” 攸宁感叹道：“阿西娜估计不知道珍妮囚禁保罗的真相，以为是自己好友犯了错，所以才想要包庇，一直阻挠我们调查。” 攸宁说到这里，突然问道：“你说珍妮猜到阿西娜知道这些事了吗？” 格斯摇了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要不然的话，她的遗嘱上就会直接把这栋房子留给阿西娜了。” “也是。” 重新回到地面，攸宁抱着怀里的纸房子，看着格斯，心里也清楚马上就要分开了。 毕竟一个是白无常，一个是死神。 虽然是一个职业，但是工作地点不一样啊！ 这是妥妥的异地恋。 还隔了不同冥界的距离。 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工作超级忙！！！ 不是一般的忙，想象到以后煲个电话粥都要提前预约，攸宁心里突然一阵窒息。 救命啊！ 格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敏锐地感觉到攸宁的情绪明显低落了。 他伸着手，试探地去拉了拉攸宁的手。 攸宁抿着唇，将手塞到格斯掌心中， 两只恋爱小学鸡手牵着手，大太阳下在奥尔特灵厄姆压马路。 “喂格斯，你说你会不会一回到地狱就把我给忘了？” 格斯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你怎么这么想？” “因为，你想想啊，”攸宁语气有些委屈，“我们都超级忙的，天天要去抓鬼，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忙到脚不沾地，你肯定没时间联系我。” “再加上你身边要是有什么漂亮的魅魔做同事，朝夕相处，你又没时间联系我，那魅魔要是在对你有什么心思，趁虚而入，你不就会慢慢把我给忘了吗？” 饶是格斯那么“稳重”的人，听到攸宁这脑洞大开的话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开始一条条给攸宁解释。 “第一，死神中没有魅魔，我也没有什么魅魔同事。” “第二，没有会凑到我面前的，我的长相并不受冥界生物欢迎。” “怎么可能？”攸宁不信，“你明明长得那么帅！” 格斯又默默补充一条，“最后，应该担心的人是我，因为死神都是单打独斗，你们地府是黑白无常，我之前就听你偷偷说过，说想要找个好看的黑无常，”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来段职场恋。” 攸宁：“……” “怎么可能？”攸宁讪笑，“你看我像是那种见色思迁的人吗？” “嗯。”格斯没否认，显然是对攸宁的本性摸得极为透彻。 攸宁无语凝噎，半天她有点抓狂地说：“你好歹对自己有点自信，有你这么一个大美人男朋友，我怎么会去看别人？” “真的？” “真的真的，你最好看！” 攸宁没想到，格斯真的很能吃醋。 —— 攸宁将许婉的灵魂带了回去，成功在考核期内完成了考核，和她同届的实习无常，除了她，就只剩下另外一个很清秀的男鬼通过了，还正好是个黑无常。 攸宁想，这还挺凑巧的，一个白无常一个黑无常，正好能凑成一组。 结果没想到，无常部的顶级上司老狐狸告诉，人家已经有主了，早就和一个先进来的白无常大姐姐约好了，所以，最后还是只剩她一个。 一个人看着他们成双成对的干活！ 这是什么人家疾苦！ 苦哈哈累了一个月，这天，刚从人间回来的攸宁听到无常部的人在议论。 “哎，听说了没有，那个西方冥界的交换死神通过了最难的无常考试，马上就要到我们无常部了。” “交换死神？这是啥玩意？” “你怎么一点也不关注冥界新闻啊！前不久秦广王不是去参加什么冥界联合大会，讲的就是这事，说是什么促进冥界交流，进行人才交换学习之类的，听说也是学习地面上人类那一套。” “这听起来还挺好玩的。” “什么好玩！你没听我刚才说什么吗？一个西方死神耶！估计汉字都不认识，一个月内通过了地府最难的无常合格考，简直是妖孽好吗？” “人家可不是什么妖孽，我刚才经过大殿无意间瞥了一眼，我的天！！你们是不知道，那个死神有多帅！绝了！” 听着这些话。 死神，妖孽，帅…… 攸宁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一个人，她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她连忙向门外跑去。 沿着黑色的岩路，攸宁跑到无常处任职的地方，然后在门口看到了拿着一件黑无常制服的格斯。 他垂着眼，金发乖乖待在耳边，一脸认真地研究手里的制服。 攸宁冲了上去，一把搂住格斯的腰。 她欣喜道：“格斯，你怎么来了？” 格斯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也伸手搂着她。 “我听说某人想谈职场恋。” “我想，” “总该让她如意才是。” “再来认识一下吧，我的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