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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的岛》作者：我困
    文案
    沈知意×梁屿南
    娇纵大小姐×禁欲系调香师
    南城大学化学系的梁屿南家境贫寒，但长相优越，气质清隽，追求者更是无数。
    沈知意对他一见钟情，她偏不信这邪，想尽一切办法将梁屿南拉下神坛，却玩起了消失。
    再相遇，失忆的沈知意再次爱上梁屿南。
    不久，二人成婚。
    -
    沈知意一直知道梁屿南有个伤他颇深的前任，她以为她用真心与温暖可以让他忘掉，却不曾想他根本忘不掉。
    伤心欲绝的沈知意决意离开。
    当晚，梁屿南找到沈知意，发了疯似的将她揽入怀中，滔天酒气中，男人嗓音微微发哑:“沈知意，你忘得了我的样子，那我的吻呢？”
    沈知意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些她不在的日子里，每到深夜，疯长的思念勾着梁屿南的心魄，他想她想到发疯。
    -眼神湿腻的人/同我抵达/唤醒我于沉睡的荒唐里/念诗给我听/这沿途风光清清-《岛》
    *男主步步为营各种无脑宠
    *文名来自歌曲《Hard To Get》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天作之合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和哥哥的好兄弟恋爱又闪婚
    立意：相亲相爱，努力成长。
    第一章 “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南城，四月。
    绵绵细雨来的突然，给天色平白添了些乱糟糟的情绪——坐落在桐花南路尽头的南城大学正举行着设计大赛，因这雨只能被迫转移到图书馆内。
    设计大赛原不需要线下这一环节，只因之前有不少人浑水摸鱼，扰乱比赛规则，为了公平起见，便将总决赛改成了线下。设计主题是赛前刚刚公布的，正好测试参赛者的临场发挥能力。
    欧式复古风格的图书馆灯光通明，里面除了参赛的学生和评委，还有不少人围观，其中便有设计学院最德高望重蒋川蔺蒋教授。
    蒋老教授身边的女老师抬手扶了扶眼镜，向他介绍今年设计大赛的比赛情况。
    “这次参赛共有30名学生入选决赛，设计学院学生25名，其余5名分别是美术学院和外语学院的同学。根据初赛到决赛线上投票的热度，目前有两名学生人气最高，是设计学院的沈知意和周希悦。”
    “教授您看，那边穿风衣的长发女孩就是沈知意，入校以来蝉联两届设计大赛的冠军，参赛作品在网站相当受欢迎，每次的主题都十分新颖独特。周希悦的功课做得不错，平时也努力，只不过在天赋上还差点灵性，作品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尽人意。”
    蒋老教授的抬眸，顺着女老师的手看向窗边穿着咖色风衣的女生，蒋老教授走过去瞧了眼，为了比赛公平只远远看沈知意的设计稿，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而沈知意全程并未有所察觉，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设计稿上，神色淡定从容。
    沈知意是以某奢侈品今年主打的美妆品牌作为参考，重新设计品牌Logo，在原本的基础上添加了森林元素。
    蒋老教授再看了眼周希悦的作品，眼神并未过多停留，倒是因为他的靠近，周希悦的心里过分紧张起来。在他收回眼神向前走的那一刹，周希悦停下笔，望着沈知意的方向良久。
    浅浅的光影落在沈知意的侧脸上，从周希悦的方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沈知意的极其优越的骨相。
    她的皮肤白皙清透，明眸皓齿，长发垂于肩膀一侧，一颦一笑，是任谁见了都会都会心动的程度。
    许是周希悦眼神太过炙热而被察觉，沈知意忽地抬眸，正好与她撞上，沈知意冲她笑着点了点头，又重新回到了作品上。
    比赛结束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等待老师宣布完结果，沈知意从老师那里拿到包和手机，正准备离开，却和周希悦打了个照面。
    看周希悦的眼神，像是有话要说，沈知意不好装作不熟，便随口打了个招呼：“一会儿准备去哪？”
    “回寝室吧。”周希悦眯眼笑，“这次你又是冠军了。”
    沈知意寒暄道：“你也不错。”
    觉得这话太过客套，沈知意正想再说什么，手上的手机便响了，是好友叶嘉欣打来的。她指了指手机示意自己得走了，周希悦顿时明白她的意思，道：“那改天聊。”
    “我先走啦。”
    这样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周希悦总是这样欲言又止。听叶嘉欣提起过，沈知意和周希悦是同班同学，且周希悦性子唯唯诺诺，也不和人讲话，所以她们交集并不深。
    许是因为在南大沈知意是周希悦唯一认识时间比较久的人，所以才对她格外在意。
    沈知意回到家，手机震动了下，是叶嘉欣发来的微信——是个男生的图片，看穿着应该是酒吧的调酒师。
    「帅不帅？」
    沈知意猜到叶嘉欣的心思，故意回复：「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
    叶嘉欣：「你骗傻子呢？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能不知道。就你梦里那男的，你跟我说了八百次了吧？什么斯文败类，咦～」
    沈知意愣了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重复做一个梦，梦到同一个男人。印象里，她从来没见过他，在梦里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沈知意摇了摇头不打算去想，回复叶嘉欣说：「你别贫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出去喝一杯？」
    叶嘉欣：「我随时啊。」
    门外有人敲门，是外卖送到了，沈知意先过去开了门，拿着外卖给叶嘉欣发语音：“那就明天吧，正好周末，我也好久没去酒吧了。”
    叶嘉欣：「想什么呢？我的沈大小姐，给你点果汁，酒你碰都别碰。」
    沈知意笑了笑：「爷给你喝趴。」
    叶嘉欣发了个“你真牛”的表情包：「爷在这等你。」
    沈知意三年前因为醉驾出了事故，记忆受损，那之后便很少碰酒了。
    叶嘉欣也很少和她一起来酒吧，若不是看上了这里新来的调酒师，恐怕她也不会带沈知意过来。
    沈知意回复了“好”，叶嘉欣便没有回复了，她放下手机打开烫菜，扑面而来的是熟悉却没有记忆的味道。
    为了让自己的大脑放松放松，沈知意很少去计较自己失忆之前的事。
    难得这个周末没事，沈知意吃完饭去看一位知名设计师的直播课，完事又刷了会儿视频便睡了。
    果然不出所料地再次梦到了那个男人，梦里的场景乱糟糟的，天暗得厉害。
    男人站在沈知意面前，他穿着白衣黑裤，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声音略沉，微微沙哑：“好久不见。”
    沈知意在梦里，由不得自己做主，也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后半部分的梦，沈知意没有印象，许是因为梦的缘故，沈知意一觉睡到了下午。
    好在叶嘉欣没有催她，想来那丫头自己也没起床。
    沈知意在床上发了会呆，关于梦里的事情已经忘记了大半，稍微清醒了些，她才起身洗漱。
    等沈知意收拾好，叶嘉欣那边也把酒吧位置发给她了，她换好鞋子，随便拦了辆出租车。
    这会儿正赶上下班高峰期，半个小时的路程愣是堵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沈知意下了车，按照叶嘉欣发的定位找到了她所在的酒吧，这里她之前只来过一次，还是去年叶嘉欣过生日的时候。
    她报了叶嘉欣的名字，跟在服务生的后面，里面的人太多，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她要适应还得一段时间。
    沈知意捂着耳朵往前走，同一个人擦肩而过时，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熟悉又特别。她顿了几秒，再回头只看到了光怪陆离的灯光下一个不太清晰的背影。
    担心迷路，她没再多想，很快跟上了服务生的脚步。
    叶嘉欣特地给沈知意留了自己旁边的位置，沈知意过去坐下，周围的人大多是叶嘉欣的同学，来凑热闹的。
    叶嘉欣自己也争气，当着众人的面去撩那位调酒师，沈知意看她那般嘚瑟地晃了晃手机便知道，她成功了。
    沈知意抿唇笑，抬手捋了捋碎发，动作轻缓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她的酒量一般，很快双颊便多了层红晕。
    在座的许多人都知道叶嘉欣和沈知意的关系，若是能和沈知意成了朋友，以后的路会好走的多。
    何况谁不知道，沈知意这人虽说娇生惯养，偶尔娇纵跋扈，却有个耳根子软的毛病。
    叶嘉欣坐下，有人就靠了过来，故意说道：“看到那边那个男人了吗？你要是能问出来他的联系方式，那才叫牛逼呢，你那个调酒师跟他比起来，简直逊爆了。”
    叶嘉欣不悦道：“你当我是捞/女啊，一个接着一个的，你自己怎么不去啊？”
    “那要不让沈大小姐去试试？”那人说道，还顺便给她们指了指方向，“我观察他很久了，一个人在那喝酒，这过去搭讪的女生就没断过。”
    沈知意侧眸，顺着那人的方向看过去，吧台旁边有一道颀长的身影，穿着白衬衫和黑色长裤。
    像极了，沈知意梦里的人。
    “你别逗了，沈知意眼光长天上去了，她能去……”叶嘉欣也跟着看了过去，话没说完便愣住了，“卧槽，这他妈长得也太绝了。”
    沈知意望着吧台的方向，讷讷问：“我能去吗？”
    “太能了！”
    沈知意借酒壮胆，连着喝了几杯，又对着化妆镜照了照，确认自己妆容ok，这才起身去了吧台那边。
    卡座上的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毕竟沈知意从小到大还没被人拒绝过，不光是她优越的长相，还有她背后的沈家。
    沈知意装得自然，不急不躁地来到了男人身边，找服务生要了杯威士忌，款款坐在吧台椅上。
    早在接近他的这短暂的过程中，沈知意已经想好了100种撩男人的方法，想来也不会有人拒绝。她虽没有过恋爱经验，但高中时常常替叶嘉欣出谋划策，多少也算个军师。
    沈知意并未直接找男人聊天，先是自顾自地喝着酒，指尖有意无意地敲着吧台，装作在等朋友。
    她故意呛到自己，咳了几声后准备向男人要张纸巾时，一条浅色手帕闯入她的视野，手帕下面是男人修长的手指。
    沈知意一愣，抬眸看着他。他的五官立体分明，眉目疏离淡漠，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远远望去和周围灯红酒绿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心想——这人他妈也太上道了。
    接过手帕，沈知意道了声谢，男人并未多说什么，她想着，这也算是搭上话了。
    沈知意没有要还手帕的意思，她托着下巴，深情款款中又带了些微微的醉意，模样添了许多风情。她弯了弯唇角，柔声道：“在等朋友？”
    男人慢慢抬眸，眼神落在沈知意身上，他并未有任何动作，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
    听到这个回答，沈知意挑了挑眉，莞尔一笑：“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沈知意暗自腹诽：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不是嫌弃这搭讪土吗？自己还用！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句话，男人才再次同沈知意对视，语气冷漠至极，还有些嘲讽的意味：“是吗？”
    沈知意知道自己最基础的那一套已经不能再用了，便开始了装深情模式。她浅浅地叹了声气，语气中夹着惋惜，看上去可怜极了。
    “是啊，他是我的初恋，很多年前发生意外去世了，虽然很冒昧，但是你真的和他太像了，连声音都一模一样，所以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男人许久未出声，和沈知意四目相对，这举止倒是她先不会了，又不好再说些什么，便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
    他的眼神多了些审视，落在沈知意的身上，神色莫名具有攻击性。
    沈知意有点虚，总不至于是被他发现撒谎了吧？
    早已回暖的四月，他的声音倒像是冬日里灌入的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心头一紧。
    “那如果，我就是你死去的初恋呢？”
    第二章 “你有一个已经过世的初恋？”……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吵的人头疼，沈知意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感觉脑袋里有什么在敲打着她。
    男人的神色认真，沈知意差一点就信了，可惜她没有自己口中所谓已经去世的前任。
    沈知意错愕半晌，很快回过神了，刚想装着深情问一句“是你吗”，男人不动声色道：“我开玩笑的。”
    “这玩笑可不兴开。”沈知意松了口气，暗讽他，“吓死了容易出事。”
    男人的声音很沉，却不会被周遭的声音所盖住，忽远忽近地，让人想要靠近。
    “还好。”他说。
    沈知意抿了一口酒压压惊，想来自己这一招是行不通了，她的一世英名居然败在这个人手里。
    她继续套近乎，问道：“怎么不见你的朋友？”
    “在前面。”
    沈知意点了点头，看了眼前面地颠上的人群，又往叶嘉欣的方向看了眼，那边喝酒的喝酒，看热闹的看热闹，大约也是猜到她这边的情况了。
    许是觉得自己失败了，沈知意瞥了眼吧台的酒，懒得自己动手，打算直接丢在那回卡座去。她冲着男人礼貌笑了笑，从吧台椅上下来，刚抬脚，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她习惯性回了头，顺着手臂往上看去，诧异地看着男人的脸。
    男人察觉冒昧，很快松了手，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抱歉。”
    不等男人继续说，沈知意以为他是想提醒自己忘了拿酒，便说道：“那酒我不要了，就放那吧。”
    “不是说想交个朋友吗？”男人没看吧台一眼，将手掌递到沈知意面前，“手机给我。”
    这命令的语气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沈知意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男人手上。
    男人在手机里输了一串数字，把手机还给了沈知意：“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微信也是。”
    沈知意接过手机，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心底庆幸自己这招果然奏效，什么男人拿不下——还暗示她加微信，果然啊。
    她道了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回卡座的路上她翻看手机里多出来的联系人，头像框是个“梁”字，她不自觉读出了声：“梁屿南，怪好听的。”
    刚坐下，叶嘉欣等人就凑了过来，看着沈知意得意地炫耀自己的战果，她笑说：“也不是很难嘛，我这以后要是做个什么恋爱导师也很不错嘛？”
    叶嘉欣向来宠她，附和道：“是是是，沈老师厉害呀。”
    “我看未必。”叶嘉欣身后的女生赵琳出声道，“我刚刚观察了他，看似是你骗到了联系方式，但他把主动权交到你手里，让自己处于被动，实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好……好复杂。”沈知意一时没明白，“你的意思是他在……钓我？”
    “差不多。”赵琳琳继续说，“你现在在看他，过去搭讪的女孩他已经全部无视了，唯独只和你多说了几句，说明他也在你过去之前就注意到你了。”
    “那不是渣男嘛！这么会！”叶嘉欣先激动起来，“我们二白可不能认识这种人，还加微信，不许加！”
    沈知意被叶嘉欣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到地上，她抿了抿唇，觉得赵琳琳说的有道理。左不过是去要个联系方式，又没真的喜欢，既然是渣男，不认识也罢。
    之后的时间，沈知意的眼神总是不经意往梁屿南的方向瞟，这样长相优越的男人，说不喜欢都是假的。
    沈知意叹气，可惜是个渣男。自她离开后，梁屿南那边就没有断过，一会儿来一个女生，一会儿来两个。
    虽说他都不曾理会，沈知意却莫名吃起飞醋来。
    ……
    梁屿南在吧台坐了会儿，等沈一清从前面地颠上下来，他坐起身，准备离开。
    “不好玩吗？”沈一清不解中也带着不悦，“好不容易带你出来一次，天天闷在实验室里有什么好的。”
    梁屿南淡淡瞥了他一眼：“怎么？没碰上喜欢的？”
    沈一清和梁屿南高中便认识，算起来也有十年了，他随便一个微表情沈一清都能察觉。
    沈一清挑了挑眉，手臂搭上了梁屿南的肩膀，询问的语气道：“看你这表情有情况啊？万年冰山居然还能注意到姑娘？”
    梁屿南唇角微微上扬，是难得的笑：“可惜是个小骗子。”
    “怎么骗你了？”沈一清问。
    “不说了。”梁屿南懒得跟他多说，把他的手从肩上拿开，大步往出走，“你回家？”
    “那肯定不能啊，我回家我爸肯定唠叨我去公司上班，我妈催我找女朋友，我妹帮着两个老人家一起干我。”沈一清说，“还是你那安全点。”
    梁屿南语气平淡的很，同谁都这样，没什么温度：“你睡沙发。”
    “沙发就沙发，等你这个项目结束，不打算换个大点的房子？”沈一清说，“我的梁组长，你可是你们公司首席调香师啊，能不能对自己的生活质量稍微提高那么一点点。”
    梁屿南这次倒是笑了很久，只是多了许多怨念，阴阳怪气地说：“再多说，回你家去。”
    “可别，还是你家沙发睡着舒服。”
    沈一清立刻闭了嘴。
    梁屿南说：“一会儿路上/你开车，我眯会儿。”
    沈一清应下来：“行。”
    回去的路上，沈一清想起来一事，便说道：“下周末你跟我回家一趟。”
    梁屿南蹙眉，明白沈一清打的什么算盘，一口回绝：“不去。”
    “不是，都没说什么事，你别急着拒绝我啊。”沈一清苦苦哀求道，“我妈生日，我必须回家，如果你也在的话，她们就不唠叨我了，我可不想我妈的生日变成我的□□大会。就当我求你了。”
    梁屿南对他算是无语了，捏了捏眉骨，表示自己很头疼。他睁开眼，冷漠看了眼沈一清，道：“下不为例。”
    沈一清在开车，不方便太浮夸，便提高了音量，学着电视剧里那一套：“小人就先谢过梁大官人了。”
    梁屿南此时只想下车。他靠着椅背小憩，时不时注意下手机，只有网页推送的文章罢了。
    他无声笑了笑，灭了屏幕，不再去想。
    -
    沈知意回到家刚到十点，她悄悄打开门在玄关处换鞋，生怕被陈秀荷发现自己偷偷去酒吧。
    还好陈秀荷和沈仲睡得早，家里的阿姨也都睡下了，她才蹑手蹑脚地上楼回房间。
    陈秀荷因为沈知意当年醉驾那事格外在意，勒令禁止她碰酒，每次她都是偷偷去，偷偷回来。
    沈知意回到房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她躺在浴缸里，看着手机里梁屿南的手机号。她在微信里输了一遍又一遍，决定看看梁屿南的微信主页。
    梁屿南的微信名是两个字母ZY，头像是一家甜品店的照片，看上去是很多年前拍的了。
    沈知意忍不住吐槽：“原来帅哥也会非主流啊。怎么不发朋友圈呀，这我怎么了解你呀。不对，他是渣男，不可以不可以！”
    她骗得过叶嘉欣，却骗不过自己，这个男人对她的感觉太过奇妙，仿佛上辈子就认识一般，有这莫名的吸引力。
    看着微信的添加页面，沈知意犹豫不决，她不知道自己是加还是不加。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试一试，那万一只是揣测也未可知。
    添加之后等了十几分钟，沈知意从浴室出来，她的手机传来微信消息，是梁屿南同意好友了。
    她有些手忙脚乱的，看着空白的聊天记录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紧张地打出了自己的名字发过去。
    梁屿南回复很快：「好。」
    沈知意开始想办法找话题，总想和他说点什么，便问：「还不睡？」
    梁屿南：「快睡了。」
    这说完，沈知意又没了话。
    人在夜晚总是容易冲动，她没多想便发了出去。
    「不会是在等我吧？」
    那边许久没再回复，沈知意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冒犯了，换位思考一下，自己不就是那些招人烦的油腻男嘛！
    沈知意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在床上一通乱踢，一直等到零点，她也没收到过梁屿南的回复。
    沈知意抱着手机睡了过去，最近总是多梦，且都是些毫无头绪的梦，乱糟糟的惹人心烦。
    沈知意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周，很快就到了陈秀荷生日这天，她早早就托人做了副耳环，正好赶在生日前几天做好。
    沈知意周五没课，周四下午提前回了家，为了保密她并没有告诉陈秀荷自己送的礼物是什么，藏在房间里不让看。
    陈秀荷扶额，同沈仲诉说自己的不满：“果然还是生女儿好，女儿天天待在家里不漏风，再看看我生的好儿子，给我过个生日都是掐着点来。”
    沈仲说：“老婆说得对，我今晚非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沈知意生怕殃及池鱼，趁他们没注意自己偷偷跑到房里去。她一个人在楼上卧室刷剧，一直等到楼下传来吵闹的声音就知道是自家哥哥回来了，放下手机便跑下楼去。
    “哥哥！”沈知意光着脚便下来了，不仅看到了哥哥沈一清，还有一个自己日思夜想许久的人。
    梁屿南。
    他内里穿了件白衬衫，套了黑色的薄款风衣，衬得他的肩膀平直而宽厚，比起那日在酒吧遇见的他，多了几分稳重。
    梁屿南此刻手里正提着送给陈秀荷的生日礼物，几个人寒暄问候着，没人注意到沈知意的表情。
    沈知意傻站在原地，那一句“是你”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她生怕梁屿南认出她。
    等他们聊完，沈一清才向沈知意介绍：“二白，这是哥的好兄弟梁屿南，刚从法国回来，你没见过的。”
    沈知意硬着头皮打招呼，梁屿南也没说出他们在酒吧见过的事，笑着同沈知意讲话，仿佛他们是初次见面。
    沈一清算错了一步，哪怕有梁屿南在陈秀荷和沈仲也没有给他留面子，拉着他便去了书房训话，留下沈知意和梁屿南二人。
    “二白给客人沏茶，爸妈先去和你哥哥说说话，谈谈心。”
    两人在客厅面面相觑，谁也没说第一句话，就这样站着。沈知意觉得尴尬，主动开口道：“你……原来是我哥的朋友。”
    “嗯。”梁屿南声线清冷，“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
    沈知意问：“我哥说的？”
    “在你问我那句话的时候，他给我看了你们的合照。”
    “所以你不回我是因为……”
    “因为我比较好奇。”
    梁屿南出声道，动作靠近了些。
    沈知意下意识舔了舔唇，那晚梁屿南坐着，现在突然站在她面前，她才发现这人是真的高。
    她的眼睛正好可以看见梁屿南的脖颈，喉结处线条清晰流畅，她控制自己不乱看，抬起双眸，小声问道：“什么？”
    梁屿南的神色微微有所动容，嘴角浅浅弯起一点弧度，语气带有玩笑的意味：“沈一清知不知道，你有一个已经过世的初恋？”
    第三章 “只有你。”
    沈知意竟不知道这男人如此记仇，若是因为那晚骗了他被发现，倒也不至于这么穷追不舍吧？
    “我……那个，”沈知意摆了摆手，神色慌乱，“小时候谈恋爱谁告诉家长啊是不是，再说了我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嘛。你作为我哥的朋友，也算是我半个哥哥，总不至于告状吧？”
    沈知意倒不怕沈一清知道，这家伙妹控，她随便就糊弄过去了，最怕的还是陈秀荷和沈冲。倘若他们知道她为了搭讪编造出这么个谎话来，现在被带进去谈话的就是她了。
    梁屿南的声音浮浮沉沉，笑说：“确实不至于。”
    “这才对嘛！”沈知意送了口气，极其殷勤地给梁屿南沏茶切水果，“随便吃，不够厨房还有呢，都是你的。”
    梁屿南不怎么开口，沈知意也乖乖坐着看电视，这样的氛围她竟也不觉得尴尬。她一度觉得，或者是这人长相太过优越，和他待在一起，即便是不说话，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等沈一清他们出来，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了，陈秀荷笑着对梁屿南说道：“不好意思，让屿南等这么久，沈一清你这臭小子，你朋友来你也不知道好好招待！还让你妹妹替你！”
    沈一清一脸的委屈，又不敢多说，只好乖乖坐在了梁屿南旁边，随手给他一个苹果，说道：“你吃吗？好的，你不吃。”
    梁屿南刚准备接苹果的手又收了回去，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陈秀荷这么不给他面子了，不纯纯活该嘛。
    到了午饭时间，沈一清订的蛋糕也到了，是两个配送员一起抬进来的，陈秀荷嘴上说着夸张，心里却乐开了花。
    沈知意的礼物是一串红宝石项链，是限量款，陈秀荷那次看杂志提了一嘴，她便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她买了回来，一直等到生日才拿出来。
    梁屿南作为调香师，送了一款今年刚推出的一款女性香水，适合所有年龄阶层，具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沈知意听梁屿南这么说，很快抓到了同他的话题，凑近了问：“那我适合哪一款？”
    梁屿南并未多想，语气十分自然地脱口而出：“你适合所有。”
    沈知意一愣，这话的意味多多少少带了点撩人的意味，可她的家人还在，梁屿南总不至于这么冒昧。
    沉默片刻后，梁屿南才又笑着说：“你年纪小，对香水有一定的包容性，所以不挑款式。”
    沈知意惯会开这种玩笑，模样俏皮：“那就是我漂亮喽。”
    这句话倒是惹得其他三个人大笑，连梁屿南也不禁笑出了声，与之前的不同，这次的笑里多了些宠溺。
    吃过饭后，沈一清为了避难，说是外面还有事，便要离开。陈秀荷不满道：“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可忙的？”
    “我不忙，你的小梁也忙啊，他明天还得上班不是。”沈一清拉过梁屿南，暗示他，“是吧？小梁？”
    梁屿南斜眼看他：“伯母他说的对，毕竟他把我的客厅弄得乱七八糟，是该帮我收拾收拾。”
    陈秀荷和沈仲听完，默契地白了沈一清一眼，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
    “自己有家不回，还拖累人家小梁，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看着他们要走，沈知意也不想闲着，便提出要和他们一起出去：“捎我一程吧，我去叶嘉欣那。”
    陈秀荷笑着说道：“那我们二白早去早回，没钱了告诉妈妈。”
    沈知意比了个“OK”的手势，也不管他们两个同没同意便跟着一起往出走。
    三人一块出了门，在楼道里等电梯。过程中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喋喋不休在说话，梁屿南在一旁听着，一言不发。
    “那你和梁屿南高中就认识了？怎么没见你带回来过。”
    “沈二白，他是你哥我的朋友。”沈一清抬手打了下沈知意的额头，“要叫哥哥。”
    沈知意揉了揉额头，不满说：“他长得比你年轻，叫哥哥多吃亏，还是你自己一个人老去吧。”
    她不愿意当然是存有私心的，毕竟她对梁屿南多多少少有了好感，这如果就这么成了兄妹，以后还怎么追他。
    电梯这时候到了一楼，梁屿南抬臂挡住电梯，让沈知意先出去后，不等沈一清的动作，他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沈一清跟在后面，像极了个怨妇：“不厚道啊梁屿南。”
    梁屿南继续沉默着，一个人独自走在前面。车就停在楼下的停车位处，很快三人便上了车。
    沈知意很自觉坐了后座，让沈一清去坐副驾驶，车内三人聊的甚欢，准备的说是他们兄妹二人。
    不过沈知意很会把话题往梁屿南身上引，这样她才能多了解他一点，不怕追不到这人冰块脸。
    出了小区大门，上了街道，梁屿南便开口问：“你朋友位置在哪？”
    “我没和我朋友约好。”担心梁屿南察觉到她的意图，沈知意很快解释道，“哥你好久都不回家，我都想你了。”
    沈一清向来心疼沈知意，这么一说他更是乱了分寸，说道：“那哥哥带你出去玩？”
    “好啊。”沈知意笑嘻嘻的，眼神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梁屿南，“那他怎么办？”
    梁屿南神色未变，语气平淡：“我就不去了。”
    沈一清问：“你有事？”
    梁屿南说：“嗯，实验室有工作没做完，得过去一趟。”
    “行，你工作要紧，你把我们放太华路那块就行，我带她去那边商场逛逛。”
    沈知意听后，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原本就是为了梁屿南才跑出来的，这下倒好，得跟着她这个哥哥逛街。
    ——哪有哥哥喜欢和妹妹逛街的！
    沈知意捏着衣角，又不好说什么。
    途中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梁屿南总是话少，大多时间都在看路，只有沈知意说话，他才会偶尔搭腔。
    梁屿南送他们到位置便打开了，沈知意极其不愿地跟在沈一清背后，不过后面因为在商场疯狂输出，沈知意暂时忘记了这一茬。
    到了傍晚他们逛完街，沈知意和沈一清一块回，今天他已经被训斥过了，想来晚上也不会再有一次，便心安理得的回了家。
    逛了一天沈知意也累了，把东西随便丢进衣帽间倒头就睡，许是傍晚睡觉的缘故，她的意识总是昏昏沉沉的，连做了几场噩梦。
    沈知意只感觉到浑身无力，尽管恢复意识也无法动弹，她闭着眼睛回忆起梦里的场景，说不害怕是假的。
    车子撞向路边的大树时，沈知意毫无防备，强烈冲击以及大脑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来不及思考。
    迷迷糊糊间，沈知意隔着挡风玻璃看到了一道瘦弱的身影，短发白衣，她想向那个人求助，却无奈发不出声音。
    直到沈知意快要彻底失去意识时，耳边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再睁眼，她便不再是她了。
    沈知意猛然从梦中惊醒，她蒙着被子睡觉，里面的空气稀薄。她掀开被子，望着透过窗帘的缝隙，看不到外面的一点光。她缓缓坐起身，拿开床头柜上的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沈知意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她睡得挺久，这会儿已经睡意全无，起身去了浴室洗澡。
    洗过澡后，沈知意整个人才彻底清醒过来，她躺在床上敷着面膜，才开始看手机里的消息。
    她睡了这么久，微信只有一个人的发来的消息，她点进去一看，竟是梁屿南。
    沈知意有点受宠若惊，发现梁屿南回答了她那次未回的消息，只不过答案并不随她的心意。
    「不是。」
    沈知意隔着屏幕大胆了些，回复了一条语音：“南哥哥会不会太冷漠了点？”
    这么晚了，沈知意想着梁屿南应该已经睡了，便不再期待回复，谁知过了几分钟，他不仅回复了，还是语音。
    梁屿南的音色略沉，此时又添了许多倦意，听的沈知意心有点痒。
    “在忙。”
    沈知意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看到回复后直接将电话拨了出去，没过几秒她反应过来，立即摁了挂断。
    倒是梁屿南，出乎意料地回了电话。
    接通后，沈知意紧张的要命，小心翼翼地询问：“这么晚了还在忙吗？”
    “嗯。”梁屿南拿着吸管将精油滴入玻璃瓶中，“数据出了点问题。”
    “你和同事一起吗？”
    沈知意注意到这个问题，梁屿南工作时接她电话，万一被看到了对他的工作影响不好。
    “就我一个人。”
    “一个人啊。”沈知意心中窃喜，“那需要我陪你吗？”
    说完这话，沈知意在床上直打滚，捂着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等待着梁屿南的回答。
    可惜那边只传来器皿碰撞的轻微声响，看来梁屿南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沈知意失落中又多了一分庆幸，万一被拒绝也得不偿失，不如就这样挂着，总比没机会说话的好。
    沈知意闲着没事看了看梁屿南的主页，看到他的头像，想起来今天中午她问沈一清关于梁屿南头像的事。
    沈一清说梁屿南这头像是是许多年前就换上的，是他大学兼职的一家甜品店，后来出国也用不到微信，就一直没再换。
    沈知意想到这，算是找了个别的话题不让他们这样尴尬地打着电话，便随口道：“你的头像都是几年前的了，现在用很非主流的，而且都模糊了。”
    梁屿南那边一直在忙，语气不再是之前那样淡漠，漫不经心道：“那你帮我找一个合适的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沈知意嘴上说着，手底下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去自己关注的公众号里找男生头像，“你这头像除了我哥以外，就没人劝你换过吗？比如什么工作伙伴，感觉微信头像蛮重要的。”
    梁屿南聊天的兴致不高，但都一一回应：“我从不加陌生人的微信，所以除了沈一清，不会有人提这事。”
    “那你现在微信只有两个好友？除了我哥就只有……”
    沈知意受宠若惊。
    梁屿南沉声道：“只有你。”
    第四章 “什么都可以。”
    沈知意怔住，想起之前在酒吧赵琳琳说的那些话，梁屿南莫不是真是个渣男。明明看上去一本正经的，这说起话来也是真的会撩。
    她摇了摇头，打算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又跟梁屿南聊起他的工作。
    “你这人还挺称职，要我我才不会在周末主动去加班。有这个时间，我不如在家睡觉。”
    梁屿南说：“这次的产品对我很重要，总是不放心交给别人来做，所以事事都要自己上心。”
    沈知意趴在床上，找来耳机戴上，没事晃晃小腿，问道：“那你们这次的主题是是什么？”
    “是无人岛屿。”
    “有什么寓意吗？”
    梁屿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没什么寓意。”
    沈知意感觉到梁屿南拒绝回答她这个问题，也不再追问，他们现在只是说得上话，过于热情反而不好。
    之后她只安静听着梁屿南在电话那头的忙碌，偶尔会听见他在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这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两点，梁屿南也忙完了，沈知意差一点就睡过去了。
    听到梁屿南准备回家，沈知意才意识到时间过得有多快，她撇了撇嘴，明白到了该挂断的时候，说道：“那你早点休息，我挂了。”
    “嗯。”
    说完，电话便被梁屿南挂了。
    沈知意听着挂断后的“嘟”声，在心里骂了一句，灭了手机屏幕，蒙着被子在里面一通乱踢。
    她自己也不知道梁屿南有什么吸引力，明明才认识不久，她却为他像是失了魂一般。
    想到这里，沈知意决定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如果真的喜欢梁屿南，就算是渣男又如何，要真是渣男，大不了让沈一清帮她出气。
    -
    次日一早沈知意便回了学校，周一的课是这一周最满的，忙到她几乎没时间去找梁屿南聊天。
    沈知意也不好总是找梁屿南，便从沈一清这边下手，常以好奇为由打听梁屿南的消息。
    听沈一清说梁屿南最近在忙新产品研发，已经连着几天住在实验室里，难得回来一次也是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又走了。
    问起梁屿南的家世，沈一清才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打听他干嘛？”
    “这不是话赶话聊到了，哥你急什么呀？”沈知意装作若无其事地翻了个白眼，“你难得有这么一个正经朋友，我不得打听打听，万一又是什么狐朋狗友，爸妈肯定饶不了你。”
    沈一清将信将疑：“他呀，在南城就他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奶也在三年前就去世了，至于家里的其他人，他不说，我也不好多问。”
    “一个人在南城啊。”沈知意愣了下，“岂不是很孤单。”
    “有我他孤单个屁啊，多热闹啊。”
    看沈一清这德行，沈知意真想抽他两下，她看着沈一清，语气十分认真：“什么热闹？是吵闹吧，哥哥。”
    说完话，沈一清打算出去，沈知意在家也无聊，总是喜欢黏着他。
    “我去梁屿南家，你跟着干嘛？”
    沈知意随便扯了个谎：“那我不是想看看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嘛，你一天天不着家的。”
    沈一清显然愣了下，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竟然如此细心，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家二白果然长大了，都知道关心哥哥了。”
    “那是。”沈知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昧着良心说话，“毕竟哥哥最疼我了。”
    “那我问问梁屿南，他这人脾气怪的很，万一他不喜欢会连我也扫地出门的。”说完，沈一清拿出手机给梁屿南打了电话过去，“我妹想去你那看看，我问下你的意见。”
    沈一清说话的时候也挺虚的，一边是可爱的妹妹，另一边是兄弟，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梁屿南过了两秒才说话：“可以，但是不要进我房间。”
    “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得了梁屿南的同意，沈一清也松了口气，他开车载着沈知意去往梁屿南所在的单身公寓。
    公寓是典型的现代简约风格，整个呈黑灰色调，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乍一看还挺冷清的。
    沈一清这人喜欢睡觉，平时没什么事就打打游戏，躺在沙发上睡一觉。也不是没工作，他自己投了个游戏俱乐部，也不用他天天守着，所以在陈秀荷眼里他就是不务正业。
    他这一睡，沈知意更无聊了，看着主卧紧闭的房门，若不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还真就进去了。
    沈一清明令禁止不许沈知意乱动梁屿南的东西，她只能在客厅瞎晃悠，碰上觉得有趣的，也只能多看几眼。
    客厅的书架上只放了几本有关调香的书，其他的看起来像是香料的样品，有液体的，也有膏体。
    沈知意闲着没事，趁着沈一清睡觉一一打开闻了闻，都是属于淡淡的少女香，她挑了个日常的喷了点在手臂上，又放回书架上。
    到了下午梁屿南回家，沈一清才被关门声吵醒，他揉了揉眼睛看着门口，迷迷糊糊问：“你今天不是不回来吗？”
    梁屿南淡淡道：“实验室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他在玄关换鞋，看到旁边白色的帆布鞋，笑意不达眼底，连自己都未察觉。
    此时帆布鞋的主人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露出个圆圆的脑袋出来，黑色的瞳眸望着梁屿南，眼里的笑意很深。
    “南哥哥好。”
    沈一清看她对梁屿南如此亲密，忍不住吐槽：“沈二白，你这可就属于做作了啊。”
    沈知意吐了吐舌头：“要你管，老男人。”
    沈一清说：“那这么说，你的南哥哥也是老男人了？”
    梁屿南看了沈知意一眼，意思是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沈知意抿了抿唇，丝毫不虚：“南哥哥长得好看，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你哪能跟他比？”
    梁屿南眼底的笑意更深，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同沈知意说道：“要不要吃了晚饭再回去？”
    原本沈知意还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多待一会儿，既然送上门的机会，她哪有什么理由拒绝。
    “要！”
    沈一清从沙发上起来，瞥了一眼梁屿南手里的袋子，随口问：“今天买了什么菜？”
    “买了一条鲈鱼。”说这话时，梁屿南余光下意识去看沈知意，“还有猪蹄。”
    沈一清去了浴室洗脸刷牙，声音从里面传来：“这丫头今天有口福了，她最喜欢吃这两样。”
    沈知意表示十分赞同，眼睛里闪着光。
    梁屿南拿着东西往中岛台去，沈知意站在在对面，手臂撑着身体，看着他下厨。
    “清蒸还是红烧？”
    他问。
    沈知意回答：“猪蹄做红烧，鲈鱼就清蒸吧。”
    “好。”
    沈知意不会下厨，只能在旁边看着梁屿南，他低垂着眼眸，神情专注，手上的动作娴熟。
    她看呆了很久。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闲，沈知意没事会帮梁屿南递个东西，或是洗洗蔬菜。
    “你平时就是自己下厨吗？”
    “嗯。”
    沈知意点了点头，听见后面有动静便看了眼，是沈一清从浴室出来，打折哈欠又躺进了沙发里。
    她毫不留情地说道：“养我哥这么一个废物，一定很辛苦。”
    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的意见保持着高度一致，梁屿南也抬眸看过去，低声说：“嗯。”
    除了这两道，梁屿南还买了青笋和木耳，用冰箱里剩下的排骨和玉米，煲了排骨汤。
    等到所有的菜做好，天已经擦黑，沈知意帮着把碟子放在餐桌上，等不及想要去尝第一口了。
    “好吃！”沈知意激动的鼓掌，“比妈妈做的还好吃！”
    沈一清说：“你这么说，你妈知道吗？”
    梁屿南没说话，听着他们兄妹两个对食物的夸赞和拌嘴，他只负责听。
    饭吃到一半，沈一清接了个电话，是俱乐部的负责人打来的，说是新到的一批电脑出了点问题，要他过去看看。
    沈一清只能拜托梁屿南送沈知意回家，自己得去一趟俱乐部，说完便赶了过去。
    客厅突然少了一个人，也安静了许多，沈知意偶尔会说上一两句，只不过梁屿南吃饭没什么讲话的兴致。
    吃过饭后，沈知意帮着梁屿南把剩菜倒掉，将碟子放进洗碗机里。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梁屿南先开了口：“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去。”
    没了沈一清，沈知意也不好久留，只好乖乖应下，跟在梁屿南身后换鞋，准备一起下楼。
    回去的路上沈知意坐在副驾驶，隐约从车窗玻璃看到梁屿南的侧脸，她望着出神。
    车内播放的事一手法语歌，女歌手的声音温柔缱绻，听的人生出许多困意来。
    沈知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已经到家楼下了，是梁屿南叫醒了她。
    下了车，沈知意客气地请梁屿南上去坐坐，其实还是存了私心的，她想和他再待的久一点。
    梁屿南垂眸，一口回绝：“太晚了，就不打扰伯父伯母休息了，你代我向他们问好。”
    沈知意抿了抿唇，刻意地找寻着话题：“那我以后要是还想吃你做的饭……”
    不等沈知意说完，梁屿南主动开了口：“可以。”
    “可我还没说是什么。”
    ……
    沈知意和梁屿南互道了晚安便上了楼，她进大厅之后回头看了眼，梁屿南已经上了车，看着车子离开，她才收回了视线。
    到家时陈秀荷正和沈仲在客厅看电视，看见沈知意回来，问道：“你哥哥呢？”
    “他俱乐部临时有事，是梁屿南送我回来的。”
    “又是俱乐部，我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沈知意没再管陈秀荷说话，赶快跑上楼去，不然又要听她唠叨半天才能上来。
    回了房间，沈知意重重地摔在床上，发呆的望着天花板，梁屿南的声音还在耳边。
    我还没说是什么。
    ——什么都可以。
    第五章 口红
    每年年初都是沈知意最头疼的时候，最先是沈仲的生日，其次是陈秀荷，这又到了叶嘉欣。
    也不是不喜欢给他们过生日，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了。既要用心，又不能太普通。
    沈知意为这事头疼了好几天，她问了室友徐敏敏的意见，给了她一个建议：限量版。
    徐敏敏说道：“你的朋友估计和你一样什么也不缺，其实你只要送了，她都会喜欢的。”
    沈知意觉得徐敏敏说的有道理，托着腮想了半天，在手机看到了梁屿南的消息框，心生一计。
    她点开聊天框，字字句句都认真斟酌过，这才发了出去：「我朋友过生日，正好她喜欢你们公司的新品，你帮我走个后门呗？」
    沈知意特意去了解过，梁屿南所在的公司上周刚推出新品，目前还在预热，市场上还没有购买渠道。
    这样既显得自己的礼物十分贵重，又可以见到梁屿南了，简直两全其美。
    梁屿南在忙，一直到下午才回了沈知意的消息：「什么时候要？」
    沈知意守了一天终于等到了，立刻回复：「就明天。」
    梁屿南将公司地址发给沈知意：「明天下午这个时间过来，我带你去。」
    沈知意：猛男比心.jpg
    之后梁屿南没再回过来，沈知意也松了口气，看着屏幕上梁屿南发的位置，点开算了下从学校过去的距离，一个小时的路程，不远也不近。
    徐敏敏看她笑的合不拢嘴，就猜到了有情况，笑问：“你不会有喜欢的男生了吧？”
    “算是吧，不过我还看不懂他的意思。”沈知意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坐着的徐敏敏，“不过一定要拿下他才行。”
    “你打算怎么做？”
    “我在家里发现了一本撩汉秘籍，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上面说持续一个月撩一个男生关心他，突然消失几天再出现，加强关心的程度，然后说喜欢他，如果不答应，直接就不理他，这样呢他就会忍不住找你，因为21天会形成习惯周期。”
    徐敏敏笑着摇了摇头，嗤之以鼻：“这能行吗？”
    “行不行的总得试试，万一呢？”
    “你说的也对。”
    沈知意先去了解了梁屿南所在的公司，以及近几年的品牌，省的到时候问起叶嘉欣以前用的款式给穿帮。
    到了晚上沈知意躺在床上，室友大多已经睡了，她开始了计划的第一步，深夜关心梁屿南。
    人在晚上总是容易多愁善感，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一个人来关心自己，那得多感动。
    沈知意想了想，先发了一句：「睡了吗？」
    梁屿南一直没有回复，过了好一会儿才发来一个字：「没。」
    沈知意轻轻地打了下手机，顺便骂了一句，回复说：「怎么没睡？」
    梁屿南：「刚下班。」
    沈知意：「太辛苦了吧，这么晚了还加班，你们公司这么压榨你嘛？」
    随后梁屿南发了一条语音消息，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在车库，很空灵的感觉。
    只是听完，沈知意就不觉得了。
    “因为有人要走后门。”
    这话不用说太多也知道是谁，不就是她沈知意吗？她顿时不知道该回什么，原想着是去撩人的，没想到竟让自己这么尴尬。
    沈知意没有回复梁屿南，大不了明天就解释说不小心睡着了，他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沈知意放下手机，蒙上被子，直接睡了过去。什么梁屿南，什么撩汉秘籍，今晚通通和他没关系。
    ……
    隔天一早，沈知意就醒了，平时最喜欢赖床的她，竟然彻底无眠。和梁屿南约好的时间还早，她洗了个澡，又对着镜子化了个满意的妆容，将头发扎了个辫子放在左肩。
    她从衣柜里挑了件淡青色的连衣裙，再搭配个小包，臭美了好一会儿才准备出门。
    下楼时沈知意碰到了周希悦，出于礼貌同她打了招呼，谁知两人似乎都是走的同一个方向，这便说上了话。
    周希悦讲话总是轻声细语：“难得看你周末住校。”
    沈知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尴尬笑了笑，问道：“你也出去吗？”
    “在宿舍没事，出去走走。”
    “啊，那挺好的，挺好的。”
    沈知意走着，晃了晃手臂，眼睛看着前面，总是不敢同周希悦对视。
    到了校门口，沈知意指了指远处已经停好的车，向周希悦道别：“车到了，你玩的开心。”
    周希悦笑了笑：“好。”
    转过身后，沈知意吐了吐气，抚了抚胸口，这才松了口气。她上了车，报了尾号便靠着眯了一会儿，早上起太早，这会儿倒是困了。
    到了梁屿南公司楼下，还是司机师傅叫醒的沈知意，她艰难睁开眼，缓了一会儿才下车。
    沈知意在大厅坐着，给梁屿南打了电话。
    “你到了？”
    梁屿南先开了口。
    “到了。”
    “正好，我这边也忙完了，东西我直接带下来。”梁屿南说道，“一会儿一起走。”
    “好。”
    梁屿南下来的动作倒是快，他今天穿的还是往常那样，白衣黑裤，好像他从来只有这一种风格。
    他走过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沈知意，两人一块从公司内部电梯去了地下车库。
    上车后，沈知意也没问去哪，注意力在梁屿南带给她的香水上，果然是季度新品，连瓶身设计都是别出心裁。
    “看着倒是不错。”沈知意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就祝你新品大卖喽。”
    梁屿南没搭腔，只是侧眸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种高深莫测的错觉。
    沈知意将袋子放在一侧，问道：“这是准备去哪？”
    梁屿南道：“你从哪来，就送回哪去。”
    沈知意皱眉：“那你不如直接送到我们学校，何必让我跑一趟。”
    说完这话沈知意就后悔了，莫非是梁屿南想见她一面，才故意这么做的，那她这样戳穿他的心思，岂不是太莽撞了。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梁屿南便毫不留情地将其打破，他的声音清冷，足以见得他的理智。
    “哪来的坐享其成的好事？”
    沈知意不解：“什么意思？”
    梁屿南笑说：“跑这一趟，就是这礼物的价格。”
    “你哪里是调香师，”沈知意撅了噘嘴，“哼”了一声，“该是不折不扣的资本家才对。”
    这一路车里倒是安静不少，沈知意不出声，梁屿南也没那么多话。等到了南大校门外，沈知意才暗自感叹时间太快，她还没想到说些什么，便已经没了机会。
    好在她是沈知意，临下车时，沈知意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口红，趁着梁屿南不注意丢在了脚下。
    随后，她推开车门，歪着头笑着说：“南哥哥再见。”
    -
    叶嘉欣生日在周二，因为调课的缘故，沈知意下课已经接近傍晚，手机里弹出不少叶嘉欣的微信消息。
    「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香草蛋糕哦，而且是六层的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我们家二白怎么不理我呢？」
    「我的大小姐你不会放我鸽子吧？」
    「今天可是你姐们生日诶，沈二白你要是不来，你就死定了。」
    「人可都在这等你呢，别逼我骂你啊。」
    沈知意已经可以想象到叶嘉欣张扬舞爪的样子了，她联系了花店，让送束玫瑰花过去，特意叮嘱要最夸张奢侈的那种。
    她走到楼梯拐角处，便听见几道女声从她前面传来，听见了她的名字，貌似是关于上次设计比赛的事。
    “比赛本来就是他们院自己的事，听说啊这届的冠军是要做蒋教授的关门弟子，这么一看不就是沈知意嘛，也不知道别的院凑什么热闹。”
    “你还不知道呢，前十名是有奖学金的，非本专业学生如果能进前十，奖学金翻倍，哪怕做不了什么关门弟子，这钱谁不想要？”
    “难怪周希悦那么拼，第二名的奖学金应该够她一年的学费了吧？”女生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和周希悦是高中同学，她家里条件不好，爸妈都是普通工人，听说高中那会儿差点辍学，是沈知意家里给资助才读完了高中，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大学读个设计。”
    “不过她也挺厉害的，可惜处处被沈知意压一头，家境样貌哪一样都不如人家，高中的时候就被拿来对比，这又偏偏在一个专业，真不知道是谁在膈应谁。”
    沈知意在后面听了一半，觉得无趣便绕开前面的女生匆匆离开了。关于资助周希悦的事，沈知意也从没问过，毕竟沈家随便资助几个学生也是常有的事。况且她本能地不想和周希悦有太多的牵扯，至于其中原因，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沈知意到酒吧的时候还不算太晚，叶嘉欣嘴上说着生气，看到她还是开心得不得了。
    说是给叶嘉欣过生日，不过是她寻个由头出来玩，切了蛋糕都是各干各的，也只有沈知意陪她自拍P图，过了个生日。
    沈知意看着叶嘉欣用软件调色，想起今天中午那些女生的话，好奇问道：“高中的时候，我和周希悦关系好吗？”
    “还行吧？我记得你高中毕业那年生日还请她来家里玩了，当时人多我也记不清了，那之后就没再见过了。我还是那次才知道你们认识，挺意外的，你这个连找朋友都颜控的人还会邀请她。”
    “叶嘉欣你活腻了是吧？”沈知意捏了捏叶嘉欣的脸，“说的我很没品一样。”
    “我这是在变相夸我漂亮，笨蛋。毕竟像我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可不多见呢。”
    沈知意笑她自恋，看样子叶嘉欣也不清楚她和周希悦之间有什么，可总觉得哪里古怪。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下，是梁屿南发来的微信，她原以为他至少要等一周才发现，却不成想这么快。
    「你的口红落在车上了。」
    沈知意勾了勾唇角，笑着回了语音过去：“先放你那吧，下次见面你再还我。”
    第六章 “你说，不要我走。”……
    至于下次见面时什么时候，还不是沈知意自己说了算，她暗自窃喜，唇角的笑意掩饰不住。
    叶嘉欣下巴指了指手机，问道：“那天那个渣男？”
    “什么渣男！”沈知意解释道，“他是我哥的朋友。”
    “然后你就喜欢上了你哥的朋友？”
    “算……是吧？”
    叶嘉欣哪里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只劝她不要太陷进去，毕竟还没到知根知底的地步。
    沈知意只负责点头，殊不知自己早已经陷进去，还不自知。她给梁屿南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便放下手机和叶嘉欣一块玩游戏。
    过了半个小时，她故意拍了个酒吧的视频发给梁屿南，在已经过了可以撤回的时间里，又发了一条：「哎呀，怎么发你这来了？」
    梁屿南：「你是想发给沈一清？我可以帮你转发。」
    沈知意：「？？？不带这么玩的。」
    沈一清最反对沈知意来酒吧的，他说她太笨了，会被坏男人骗的，所以一向比陈秀荷还管得严。
    沈知意对此表示：最坏的就是沈一清了。
    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梁屿南又发来一条：「还是之前那个吗？我在附近，过来接你。」
    这命令的口吻，沈知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听话，乖乖承认，等待着梁屿南来接她。
    叶嘉欣抬手对着她的脑袋就是一击爆锤，笑她一看见男人就不动脑子了。
    “太帅了，拒绝不了啊。”
    叶嘉欣白了她一眼：“是拒绝不了还是不想拒绝啊？”
    沈知意抱着叶嘉欣，笑得合不拢嘴：“都有。”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花痴。”
    “我花痴还是很专一的。”
    没多久，梁屿南打来了电话，他没进来，让沈知意自己出去。
    沈知意刚准备走，想了想，又重新坐下。
    叶嘉欣见状，调侃道：“干嘛？良心发现打算陪我过生日？”
    “是也不是。”
    沈知意说完，给梁屿南发了微信：「朋友生日，我走不开。」
    梁屿南此时正在酒吧外站着，看到沈知意的话皱了眉，回说：「那你先玩，我在外面等你。」
    叶嘉欣简直不敢相信：“卧槽他不会真被你撩到了吧？”
    沈知意看着梁屿南的话，莫名不悦。她没再回复，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才拿着包出去。
    她刚出去，便看到一个背影，白衣黑裤，很是熟悉。她过去抬手拍了拍梁屿南的肩膀，眼睛不敢看他，心虚问道：“怎么不在车上等？”
    梁屿南余光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回家还是回学校？”
    “回学校。”沈知意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悠，被陈秀荷知道可就惨了，“我能先吃饭吗？刚刚只吃了点蛋糕，觉得腻也没吃几口，好饿。”
    沈知意想尽办法和梁屿南多待一会儿，她想了想，又说道：“这里有一家超好吃的烧烤店，我想吃那的。”
    她几乎没给梁屿南思考的机会。
    梁屿南也没说什么，听沈知意这么说，便应了下来，淡淡说：“你看路。”
    沈知意比了个“ok”的手势，跟在梁屿南的身后，随他一起上了车。
    梁屿南嘱咐道：“以后这么晚出来玩不要喝酒，不安全。”
    沈知意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眼睛看着窗外，表情十分不满，不耐烦说：“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长辈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是你哥的朋友。”
    沈知意正身，看着梁屿南，认真道：“我和你认识不是通过我哥，所以你对我来说，不是我哥的朋友。”
    此时前方显示红灯，梁屿南停了车：“那是什么？”
    沈知意用拇指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是我的。”
    梁屿南一怔，忽地侧首，同沈知意双眸对视，半晌后才说了一句：“那朋友的话是不是应该听？”
    沈知意职业假笑：“不听。”
    烧烤店只隔了一条街，不过几分钟便到了，此时正是生意最火爆的时候，里面坐满了人。
    沈知意他们坐下时，桌子还没来得及收拾，她突然想起来口红的事，梁屿南没提，为了下次见面她也没打算提。
    梁屿南称自己不饿，让沈知意自己挑喜欢吃的就行，他只要了一杯白开水，看着她点菜。
    为了自己的形象，不让梁屿南觉得她是个吃货，沈知意只点了平时的一半，谁知老板出来正好碰见她，看了眼菜单，又瞥了梁屿南一眼，瞬间明白过来。
    老板笑说：“今天吃这么少啊？”
    沈知意瞬间无所适从，强装淡定解释道：“我胃口本来就小。”
    话音刚落，沈知意听见对面有一道轻笑，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五官分明，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沈知意只觉得脸颊滚烫，不敢再看他。
    吃饭时，梁屿南偶尔会尝一口，只不过不多，剩下的都留给了沈知意。
    沈知意咬了一口烤玉米，咽了一口之后问道：“对了，你来这边干嘛呀？”
    “闲着没事。”
    梁屿南这回答极其敷衍，沈知意撇了撇嘴，好半天没和他说话。
    夜渐渐深了，隔壁有一群男人在喝酒，讲话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突然的声音吓得沈知意一哆嗦，鸡翅还没到嘴边的就给吓掉了。
    沈知意看着掉在地上的鸡翅，再看一看桌上的空盘，只觉得可惜。
    梁屿南递给沈知意一张纸，让她先擦擦手上的油渍：“要不再点一盘？”
    “不了。”沈知意接过纸巾，“好撑。”
    “那走吧。”
    梁屿南像是着急离开，站起身便要走，只是脚下的步伐稍稍慢了些，刻意在等后面的人跟上。
    上了车，梁屿南忽然开口：“你的口红……”
    这话才说了一半，沈知意的心猛地一紧，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变傻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用，梁屿南竟说：“你的口红我放家里了，下次再给你吧。”
    沈知意“啊”了一声，故作失望：“那好吧。”
    回学校的路上，沈知意也不知道聊什么话题，在手机里翻看自己保存的所谓“撩汉秘籍”，上面说要适当向异性示弱，比如多聊一聊自己遭遇过不好的事。
    沈知意眼前一亮，开口道：“其实我失忆过。”
    梁屿南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握着方向盘的力度也重了些，他双唇微张，半晌才挤出来一句：“怎么了？”
    “不小心撞树上了，医生说是酒驾，从那以后我就不记得自己十八岁之前的事了。”沈知意垂着脑袋，“还挺难受的，就觉得自己变得很陌生。”
    沈知意讲话时，会偷偷看一眼梁屿南，生怕被看出来。虽说失忆是真，但难过是假呀。
    她才不会因为这事影响心情，不就是被格式化了，可她还是她，这个总不会变。
    “其实有时候失忆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梁屿南的语气不似之前那样冷漠，变得温和起来，“爱你的人，会替你记得。”
    “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沈知意笑说，看梁屿南微微动容，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沈知意开始了第二步，试图探知梁屿南的过去，让他能主动说出自己不愿说出的事。
    “那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让自己失忆吗？”
    沈知意观察着梁屿南，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多了几分落寞。
    他说：“如果是从前，我会。现在不想了。”
    沈知意问：“为什么？”
    梁屿南摇了摇头，方才的落寞已然消失，没有太多情绪，却藏尽了秘密。
    沈知意看他不愿意说，自然知道适可而止，这种事还是要把握好分寸，不能太急于求成，反而物极必反。
    到了学校门口已经过了十一点，早已过了门禁时间，沈知意过去同门卫大爷交涉未果，只能无助地看着梁屿南。
    沈知意面对着墙，撞着自己的脑袋，这确实是她意料之外的，绝不是计划里的一部分。毕竟他们现在才认识不久，还不至于她用这种方式。
    梁屿南此时正和门外大爷讲话，大爷恪尽职守，怎么也不肯让沈知意进学校大门。
    “学校明令禁止，夜不归宿者不得入校，如果你们真的要进去，只能让老师过来认领。你们这两个同学，就算大学了也不能这么放肆啊。”
    梁屿南表现得很从容，态度谦逊有礼：“您误会了，我们是兄妹，这不是太久没见了，吃个饭忘记了时间，您就通融通融。”
    大爷上下打量了梁屿南，又看了眼沈知意，自言自语道：“看着也不像啊。”大爷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也不是我不让她进去，如果被领导发现，就是我失职了。”
    大爷都这么说了，梁屿南也不好再说什么，瞥了一眼那边的沈知意，同大爷说道：“这么晚打扰您了。”
    梁屿南走过去沈知意身边，语气平淡：“带你去个别的地方。”
    “哪里？”
    梁屿南没说话，只让她快点上车。到了车上，他在导航输入位置，沈知意也跟着凑了过来，看着陌生的字眼，问道：“这不是你家？”
    梁屿南垂下眼，只说了一个字：“是。”
    沈知意困得不行，实在是没心思再多问一句话，缩在副驾驶上睡了过去。
    许是今天和梁屿南在一起太久了，沈知意梦里的人开始有了脸，只是今天的梦太过混乱，她想要去碰梁屿南，却怎么也碰不到。
    她从梦中醒来，猛地睁眼，撞上的是梁屿南琥珀色的瞳眸，距离极近。说实在的，她差一点就要亲上去了。
    两人保持着这个动作许久，沈知意可以感受到梁屿南浅浅的呼吸，气息温热，让她着迷。
    梁屿南靠的很近，并未离开，他的声音落在沈知意的耳畔，浮浮沉沉：“你刚刚在说梦话。”
    “什……什么？”沈知意被他看的紧张起来，生怕自己说了什么，她望着他深邃的眼，“梦话而已……”
    “你在喊我的名字。”
    沈知意试探问道：“然后？”
    梁屿南望着她，眼神不曾退让。
    “你说，不要我走。”
    第七章 “对自己好一点。”……
    梁屿南带沈知意来到了一栋破旧的小区楼下，车开不进巷子，两人徒步进去。
    墙壁上的路灯闪着微弱的光，脚下的路并不好走，沈知意才走了几步差一点就崴了脚。
    “那边你哥在，只好委屈你在这住一晚。”梁屿南解释说，“其实也可以带你去酒店的。”
    “不用不用。”沈知意摆了摆手，这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她才不会去住酒店。
    越往里走就越黑，角落里时不时传来野猫的叫声。沈知意下意识拽住了梁屿南的衣角，往他身边靠了靠，她从未来过这种地方，说不怕是假的。
    梁屿南见状，握住沈知意的手腕，手上的力度不轻，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前方的路。
    “以前这里没这么冷清，只不过许多人都搬走了，到了晚上也没什么人出来。”
    沈知意问：“这是你以前待过的地方吗？”
    梁屿南点头：“嗯，没出国之前，一直住在这。”
    沈知意继续问道：“你一个人？”
    “和我奶奶一起住，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沈知意担心聊起这些话题，给梁屿南徒增伤感，想了想才说：“那你好厉害，我要是你可能都出不了国，我妈说我就是个小废物。”
    梁屿南淡淡说：“不是。”
    “什么？”
    “你很好。”梁屿南的声调柔和，是平常不会有的，“倒不用这么说自己。”
    沈知意得寸进尺的毛病从不改，听他这样夸自己，穷追不舍地问：“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好？”
    梁屿南笑说：“你想听，我却不愿说了。”
    “你！”沈知意气的想咬人，她“切”了一声，“小气鬼。”
    上了小区楼，里面的声控灯倒是亮的很，梁屿南很快便松了手，他总是能这样同沈知意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不会觉得冒昧。
    门外有个男人靠着墙站着，看见他们上来，立即站直，眼里万分惊喜，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
    见梁屿南不开口，沈知意权当没看见，跟着他的动作往前走，只怪楼道太窄，这怎么也是避开的。
    男人走过来，问道：“多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梁屿南的眼神冷了几分，语气稍稍有些不耐烦：“他让你来这的？”
    “是我自己想来这里试试。”男人说，“爸病了，你回家看看他行吗？”
    “爸？谁的？”梁屿南冷笑，讲话不留余地，“是你梁远琛的？还是旁的谁的？”
    被叫做梁远琛的男人看了梁屿南身旁的沈知意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知意见此情形，想来自己也不再适合留下，准备下楼待会儿，她刚抬脚，手腕重新被梁屿南握住。
    梁屿南的态度软了许多，“你不用刻意避开。”
    沈知意一愣，抿着唇看了眼梁屿南，又看了双眼微红的梁远琛，无所适从。
    “你又何必这样绝情？”梁远琛情绪激动，“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能放下过去？”
    “说的倒是轻巧，梁远琛。”梁屿南似笑非笑，“你凭什么，教别人放下？”
    梁远琛说道：“大哥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不对，不该那么对你，现在大哥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大哥吧。”
    “说完了吗？”梁屿南瞥他一眼，丝毫没有想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这里是我家，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梁屿南当即下了逐客令。
    梁远琛叹气，却怎么也不肯走，挡在他们面前，恳求道：“只是见一面而已。”
    “他不配。”梁屿南懒得同他纠缠，抬手捏住梁远琛的肩膀，一把推开，“你也是。”
    “人都已经没了，你为什么要执着于过去呢？老爷子说你聪明，我看你简直愚蠢！为了一个已经不可能再复活的人何必呢！”
    梁屿南拿出钥匙开门，先送了沈知意进去，不管门外的人，忍着怒火，轻轻带上了门。
    沈知意进去，沈知意扫视一眼周围，这里不像是久不住人的状态，陈设虽然老旧，桌上却一尘不染，看样子梁屿南应该是经常过来。
    房子里大多都是木制家具，在客厅的窗前放着一把藤椅，扶手处泛着绿，梁奶奶生前应该常坐在那个位置。
    梁屿南从鞋柜里拿出来一双粉色的拖鞋给沈知意，放在她的脚下，轻声说：“都是干净的。”
    沈知意也没问这拖鞋是从哪来的，先穿上再说。她在客厅走了一圈，哪里都想看一看，想找一些关于梁屿南少年时的事情。
    电视机旁边是少年和老人的合影，少年和现在的梁屿南有着七八分像，只是少年面色沉冷，眉眼疏离，总是显得那般不近人情。
    而此刻站在沈知意眼前的梁屿南，却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她走到梁屿南身边，手背在后面，仰着头，模样十分乖俏：“今晚我睡哪？”
    梁屿南思考了下，说道：“你睡我房间吧，我睡奶奶房间。”
    说完，他便往卧室的方向走。
    “你在客厅待会儿，我换套被褥。”
    沈知意在后面乖乖点头，她躺进沙发里，拿出手机给叶嘉欣拍了张照片，分享自己的成果。
    沈知意估摸着这个时间叶嘉欣已经喝大了，她也不指望有人回复，把手机丢在一旁看着天花板，听见里面的动静，她又起身凑了过去。
    她趴在门边，梁屿南正背对着房门在铺床单，他察觉背后有人，回了头。
    沈知意看他发现自己，笑着问他：“要不要我帮你？”
    梁屿南挑了挑眉，狐疑道：“你会？”
    “不会。”沈知意摇头，立刻解释说，“但我可以试试。”
    梁屿南无声笑了笑，算是默许。
    沈知意很快进了房间，拉着被子的另一角看了看，跟着梁屿南的动作一起折叠被子，看着他一拉，被子便被套好了。
    “这也太快了吧，原来还可以这样吗？”沈知意其实是会的，只不过是比较笨的方法，她还从未尝试过梁屿南这样的。
    “热水器太久没用已经坏了，所以这里没法洗澡，你先忍一晚。”
    沈知意虽说娇生惯养，但也不是什么苦都吃不得，不过是一晚上不洗澡，又不会怎么样。
    时间也不早了，梁屿南收拾好房间便带上门出去了，留下沈知意一个人。
    沈知意坐在床上，环视周围，房间里的东西倒不少，有高中的课本，还有许多已经用得掉了色的学习灯。
    沈知意关掉房间的灯，将学习灯打开，翻开桌上的一本化学书，想象着梁屿南的样子读了几句，不自觉笑出了声。
    她总是有种错觉，他们似乎早在梦里相识。
    沈知意在房间隐隐可以听见客厅的脚步声，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了下来，直到听见有人敲门，她才应声：“你直接进来就行。”
    梁屿南推开门，手里拿着短袖和短裤进来：“这是我的短袖，裤子我小时候的，只有这一条裤子你能穿，所以……”
    “没关系，能穿就行。”沈知意接过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应该差不多。”
    “那你换了衣服就快点休息吧，明天我送你回学校。”
    “好。”
    ……
    沈知意不清楚梁屿南是否睡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隐隐听见客厅有走动的声音。
    过了会儿，沈知意听见梁屿南貌似出去了，这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她甚至可以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会是那个人还没走吧？
    沈知意不放心，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出去看看，可这是梁屿南的私事，哪怕他不介意，她总得知道避嫌。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一次有了关门声，脚步声在客厅停止，没有再向卧室走来。
    沈知意想了想，起身下了床。她打开房门，从客厅的方向传来一股淡淡的烟味，梁屿南此时正侧靠在窗前，同人打着电话。
    他将声音压的很低：“他去过了？”
    沈一清散漫道：“是啊，他要是再跑的慢一点，免不了我一顿揍。你今天去哪了？怎么没回来？”
    梁屿南说：“在老屋，不回去了。”
    “你别听梁远琛瞎说啊，那老头死不死的跟你可没关系，谁不知道他是为了老头的遗产。”
    沈知意不知该不该靠近，站在后面只能等他讲完电话。从她的位置看过去，梁屿南站在光影之下，窗外是泼了墨的天。
    灯光昏暗，隐约可以看见他侧脸清隽的轮廓，他的眼里浸了许多漠然，混在氤氲缭绕的烟雾中。
    “嗯，我自有分寸。”
    电话从这里挂断，梁屿南朝着沈知意的方向看了过来，轻声问：“吵到你了？”
    “没……”沈知意走了过来，瞧了梁屿南一眼，很顺手地拿过他手里的烟，“多大的人了，还抽烟装深沉。”
    梁屿南被她彻底气笑了，却也没法发作，任由她把烟掐灭，丢进垃圾桶内。
    沈知意知道他心情不好，从沙发上找来两个抱枕丢在地上，自己坐了一个，拍了拍地板，说道：“来，坐过来。”
    梁屿南的笑意很浅，乖乖坐下。
    “睡不着，想跟你聊聊天。”
    梁屿南问：“聊什么？”
    “想聊什么聊什么呗。”沈知意望着他，眼神坚定，“比如，聊你为什么这么晚在这抽烟。”
    沈知意常常和沈一清待在一块，他烟瘾重，尽管洗澡，身上总是会伴着微微的烟味。
    而梁屿南和沈一清不同，他的身上是一股淡淡的雪松，和他在一起，总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梁屿南不语。
    沈知意注意到梁屿南的手背突然出现的伤口，他不说，她也猜得到七八分：“因为刚刚那个人？”
    梁屿南依旧不说一句。
    “你让我听着，又不愿意告诉我实情。”沈知意也不勉强，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是你这样真的很讨厌。”
    沈知意坐着比梁屿南低了不少，她抬眸看他，语气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帮帮你吧。”
    梁屿南看她这么天真，觉得好笑：“你想怎么帮？”
    沈知意跪在抱枕上，慢慢靠近梁屿南，抬起双手，放在他的耳侧。
    “不想听的，就不要听。”沈知意说道，“外面的声音，我替你拦着。”
    “梁屿南。”
    她唤了他的名字。
    梁屿南的眸色暗了暗，克制着想要去触碰的双手。
    “对自己好一点。”
    第八章 “你不一样。”
    这样的动作保持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沈知意胳膊酸的不行，又不能放下来，只能强撑着。
    沈知意问过沈一清关于梁屿南的家世，只不过自己哥哥的嘴太严，问了半天什么也没说。
    梁屿南睁开了眼，牵着沈知意的手放下，轻声问道：“这方法是谁教你的？”
    “不知道，好像以前就会。”沈知意摇了摇头，“那你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你别是在顺着我。”
    但凡是个脑袋清醒点的，哪里会相信这方法有用，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梁屿南先问：“我有那么敏感？”
    “看着不像，不过我觉得有。”沈知意坐下来，抱着膝盖，“每个人看似很勇敢，其实都是敏感脆弱的，这又不丢人。有时候不正是因为有这些情绪，我们才活的更热烈不是吗？”
    梁屿南一顿，这话可不像她沈知意会说出口的，他低声说：“你倒是看得开。”
    “这是我当时车祸之后我哥跟我说的，他说不管我是因为什么才会出事，他都希望我能开心快乐。”
    沈知意右手握拳，将它放在梁屿南的掌心，笑着说道：“我现在把这份快乐送给你，你也和我一样暂时忘掉以前的事吧。”
    “好。”
    夜深了，沈知意明天一早还有课，不能熬太久，梁屿南也一样，他还要先送她去学校才能去上班。
    两人互道了晚安之后便各自回了房间，沈知意已经困倦的不行，边走边打着哈欠，进去直接倒进被子里做起梦来。
    ……
    这周五晚上，沈知意特地选了这个时间去问梁屿南周末是否加班，显得自己细致入微。
    梁屿南这段时间都不是特别忙，几乎都是正常休息，沈知意便提出要请他吃饭，毕竟他帮了她那么多次。
    周六这天下起了雨，从夜里开始就没停过，沈知意看了眼天气，黑云堆积当空，混沌的天色，惹得人心情莫名压抑。
    沈知意从小就怕冷，为了保暖，她穿了件青绿色的毛衣，白色的百褶半身长裙，搭配黑色短靴。
    化了淡妆，口红选了最爱的奶茶色。
    她在衣柜里找到雨伞，想到梁屿南是否带伞，她决定不提醒他带伞，这样他们可以打同一把伞。
    沈知意到门外时梁屿南还没到，她一个人站在门卫室的屋檐下等他，她看着鞋面上的水渍，庆幸自己穿的是一双黑靴。
    梁屿南到时，是十分钟后。他下车时手里是没伞的，用手遮挡着来到沈知意身边，肩膀被雨水打湿。
    他先问：“等很久了？”
    “没多久。”沈知意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梁屿南，“先擦擦吧。”
    梁屿南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问道：“一会儿想去哪玩？”
    “也不知道去哪玩，不如……”沈知意忽地想到什么，“你带我去吃法餐吧？”
    “我倒是知道有一家，就是离你们学校远了点。”
    “远了多好！”沈知意一着急，把心里想的给说了出来，“啊，我的意思是，既然好吃，远一点也没什么。”
    “嗯，你没问题就行。”
    沈知意看了眼外面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再看看梁屿南两手空空，这才想起来问他：“你没带伞吗？”
    “出门早，那会儿还没下雨。”
    “幸好我带了！”沈知意从包里拿出来自己的伞，“可以放得下两个人的发伞。”
    梁屿南看着她的动作忍俊不禁：“快走吧，这挺冷的。”
    门卫室是个风口，沈知意的裙摆被风吹的贴在她的腿上，头发也随风凌乱飞着。
    梁屿南抬手，很自然地帮甚至捋了捋头发。
    这举止太过亲密，沈知意愣住，连梁屿南自己在没反应过来。
    上了车，不知是为这天气还是怎的，两人突然没了话，车内寂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那天过后，每天除了沈知意偶尔发来的微信，梁屿南从不主动联系，连沈知意自己都不清楚，到底谁才是被套路的那一个。
    昨晚如若不是请吃饭的事多聊了几句，大概也是寥寥几句。沈知意才不会让自己这么被动，刻意动了动来缓解气氛。
    “你平时跟我哥在一块，怎么相处？”
    沈知意颇为好奇，沈一清话密，要比她吵闹的多，他们都能做朋友，怎么她和梁屿南一起就这么尴尬。
    “他说他的。”
    “嗯，然后呢？”
    梁屿南语气极淡：“我不听。”
    “那是不是，我说的话你也不听？”沈知意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也没差嘛。”
    沈知意从小被众星捧月着长大，虽说不记得从前是如何，可这三年来她不是没有感受到身边人对她的无条件宠爱。
    她的父母，朋友，都是爱她远胜过自己的。
    碰上了梁屿南之后，她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多年来的自信，被他打碎，落了一地。
    梁屿南忽地出声：“你不是。”
    沈知意抬眸看他：“什么？”
    “你和沈一清不一样。”
    沈知意大惊，差一点就以为梁屿南对她动心了，竟然可以说出这样撩人的话。
    谁知下一秒，便朝她破了一盆冷水。
    “你不说废话。”
    仅仅只因为，她不说废话而已。
    沈知意苦恼极了，头磕在车窗玻璃上郁闷半天。外面的雾气重，梁屿南车速平稳缓慢，这一路走了很久。
    车子停下来时，沈知意看着窗外的建筑，脸上的诧异明显，她可不会傻到相信这是一家法国餐厅。
    梁屿南笑说：“我觉得这里你会喜欢，你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吧？”
    这是沈知意头一次见到梁屿南如此，她摇了摇头：“不会。”
    下了车，这会儿雨已经停了，路上依旧泥泞不堪，沈知意从未来过这种地方。总不会是梁屿南知道她的心思，故意刁难她，逼她放弃吧？
    沈知意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她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拦。
    尽管这地方她始终不能接受，但为了梁屿南，她也只能忍了。
    梁屿南带沈知意来到一家馄饨店门外，店里人并不多，老板娘正在里面擦桌子，瞧见有人进来，立刻上前欢迎。
    老板娘看到梁屿南微笑说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吃馄饨？”她上下打量沈知意，眼睛一亮，刚准备说什么，被梁屿南打断。
    “两碗馄饨，一碗不要香菜。”
    沈知意听他这么说，以为他也不吃香菜，连忙跟老板娘嘱咐道：“我也不要香菜。”
    老板娘摆了摆手：“那一碗就是你的。”
    沈知意一愣：“啊？”
    梁屿南没说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沈知意也跟着坐下，像是抓到了什么线索，问他：“你以前常来这吗？你们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嗯，以前在这附近做兼职，会经常来吃馄饨。”
    “兼职？就是你微信头像的那个兼职吗？那个甜品店怎么样？好吃吗？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沈知意憋了太久，这好不容易坐下来说说话，一次性问了太多的问题，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梁屿南看着沈知意，每个问题都认真回答：“是那个甜品店，味道不错，一会儿吃完饭带你过去吧，正好散散步。”
    馄饨很快便好了，沈知意这碗没有香菜，看上去没梁屿南那碗有食欲，不过她是真的一口也不愿吃的。
    沈知意拿着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尝了一口：“好吃诶。”
    梁屿南瞧着她的反应，愣了一瞬，这神情一闪而过，并未过多停留。他笑了声：“好吃就好。”
    “虽然法餐变成了馄饨，但是又好吃又便宜，权当你帮我省钱了。”
    沈知意倒不是真的在意那点钱，不过是担心梁屿南误会她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吃不惯这些。
    “我之前吃过一次，那个馅没有这家的大，吃起来总是有点腻。”沈知意笑着说，“所以我都是吃家里阿姨做的，阿姨心疼我，每次都包的好大，碗里破了好几个。”
    听着沈知意分享自己的生活，梁屿南原本觉得食不知味，胃口比平常好了不少。
    吃过饭后，他们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甜品店距离这边只隔了一条街，没有开车的必要，何况也进不来。
    两人走在路上，这会儿人并不多，他们之间也有些距离，路过街边的奶茶店，沈知意突然嘴馋起来。
    ——明明刚刚才吃过。
    奶茶店是这附近唯一的一家，所有人难免会多一些，沈知意要排队，梁屿南便陪着她一起。
    边排着队，沈知意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在学校的事，终于轮到他们，沈知意点了一杯桂花乌龙，原本她也要给梁屿南买，可惜他宁死都不要。
    沈知意只好作罢，她边走边喝了一口问：“所以你当时兼职是为了赚生活费吗？”
    “嗯。”
    “你不会是周末赚生活费，寒暑假赚学费吧？”
    梁屿南不作声。
    沈知意也猜到了结果，她眼里满是心疼：“那也太辛苦了。”
    “说这做什么？”梁屿南看了一眼前面的路，“快到了，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
    沈知意也期待着看看梁屿南一直留恋的甜品店到底长什么样，他们刚拐进巷子，迎面冲过来一台电车。
    梁屿南反应很快，一把将沈知意揽入怀中，两人同时摔在了墙壁上。
    沈知意也被突然的意外吓了一跳，手里的奶茶撞在梁屿南身上，里面的料全部倒在了他的风衣上。
    她下意识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她的唇却不小心蹭到了梁屿南的喉结上。
    沈知意感觉到，梁屿南的身体一怔。
    第九章 蛋糕是涩的。
    沈知意猛地从梁屿南身上起来，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双颊发烫，红去了耳根。
    梁屿南自己也没缓过神来，摸了摸刚刚被她碰过的地方，喉咙一阵渴痒。他滚了滚喉结，轻咳一声：“你，没事吧？”
    “没……”沈知意捋了捋碎发，以掩饰慌乱，“没事。”
    两人在原地站了会儿，谁也没再主动开口讲话，路人从他们身边路过总是会多给些眼神。
    沈知意看着脚下的奶茶杯，她还没喝几口就这样了，自己的衣服上也湿了些。想到这，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把奶茶全倒在了梁屿南身上。
    梁屿南此时正用手帕擦着风衣上的奶茶，而且大部分都奶茶都被他接上了，衣服已经湿透了。
    “我……那个……对不起啊”沈知意正想着怎么弥补，忽地脑海里闪过一个绝妙的想法，“要不我带你去商场买一件，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之后，我们再约个时间还给你？”
    梁屿南一听，愣是被气笑了，他挑了挑眉，一字一句道：“沈知意，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笨。”
    她真的是快把自己的鬼心思写在脸上了。
    “啊？”沈知意一脸委屈，“不就是奶茶倒你身上了，你也不至于人身攻击吧？”
    梁屿南笑了笑，弯腰捡起地上的奶茶杯丢进垃圾桶里，往甜品店的方向走，说道：“老板应该还能记得我，去那里弄干净吧。”
    沈知意“哦”了一声，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甜品店在一家花店旁边，粉蓝色的装修风格，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甜甜的香味。
    “好香啊。”沈知意闻到味道，跑的比梁屿南还快，根本顾不得地上的水坑，“你快点呀。”
    甜品店门外放了地毯，沈知意在上面蹭了蹭鞋底，没等梁屿南便进去了，她对甜品谈不上热爱，但喜欢它的味道。
    梁屿南跟着进去，老板正在收银台和店员交代着什么，看到有人进来准备招呼，才发现进来的女生背后，还跟了一个熟悉的人。
    “源哥。”
    源哥本命赵源。
    他看到梁屿南，惊讶道：“还真是你啊。”
    赵源过去锤了梁屿南肩膀一下，笑着说道：“这出过国就是不一样了，我当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会。”
    赵源看见旁边站着的沈知意，笑说：“这，不介绍介绍。”
    沈知意走到梁屿南身边，同赵源打了招呼：“源哥好，我叫沈知意，是……”
    她看向梁屿南。
    梁屿南的声音很轻：“朋友。”
    沈知意一阵窃喜，幸好不是“朋友的妹妹”，说明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他们本就不是通过沈一清认识的，那她在梁屿南这里，就不能算作是妹妹的。
    赵源听他这么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两人，笑着摇了摇头，别站着了，进里面聊聊吧。
    听赵源这么说，沈知意有些急，她的目的可不是看他们叙旧啊。
    梁屿南这时开了口：“让她留在这里吧，刚刚在来的路上弄脏了衣服，想在您这处理一下。”
    赵源这才看到梁屿南衣服上有一些看不大清楚的痕迹，对着沈知意说道：“那小姑娘你就在这玩会儿，想吃什么随便拿就是了。”
    沈知意也不客气：“谢谢源哥。”
    “那你在这等我下。”
    梁屿南跟着赵源进去时，还有一个店员跟他说了话，梁屿南只是点头微笑，没说什么。
    沈知意是个人精，这不就抓到了小细节，一会儿找那个店员搭话也是必然的。
    赵源发了话，沈知意当然不会客气，不过她也不是随便吃人东西的性子，点过的每一样东西，都逼着店员付了钱才肯吃。
    店里这会儿没什么人来，几个店员都离开了自己负责的区域，凑在一起聊天。
    话题自然离不开长相过于优越的梁屿南。
    其中有一个店员被称作“小雨”，也是和梁屿南有过交流的女生，她是店里的老员工了，和梁屿南一起工作过。
    沈知意假装戴着耳机听歌，实则在偷听她们如何讨论梁屿南。
    小雨说：“梁屿南在的时候我们店里几乎是天天爆满，每天都忙不过来，说是老板的财神爷都不为过。”
    “难怪老板对他这么好，都走了几年了还惦记着呢，他这次来不会是想继续干吧？”
    小雨突然提高了音量：“想什么呢？人家是高材生，法国留学回来的，哪里还会在这里工作。”
    “留学？那他家里肯定很有钱啦，有钱人还出来兼职，好厉害。”
    “你说错啦，他就是因为缺钱才出来兼职的，我记得那会儿有个男的还过来店里找过麻烦，要不是源哥在，差一点就打起来了。”
    沈知意听到这里，隐约能猜到那个找麻烦的人应该就是那天来找梁屿南的男人。
    “我记得有一次他们出去，我在店里远远地看了一眼，两个人吵的挺凶，那男的差一点就要打梁屿南了。”
    “然后呢然后呢？”
    沈知意听着也着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有个女生就出现了，手里拿了根棍子，对准那男的肚子就是一下，吓得我当时差点叫出来。”小雨说，“要不是梁屿南拦着，女生估计还要再打一棍。”
    “卧槽？这么顶？”
    沈知意听的入神，下意识叫了出来。
    她捂住嘴巴，假装自己在打电话：“还有这种事啊，你怎么才告诉我呀。”
    沈知意背对着她们，尴尬地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到沈知意在打电话，小雨才继续往下说：“后来听源哥说，女生是梁屿南的女朋友，反正打扮应该挺漂亮的，就是没见过正脸。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分手了，梁屿南就出国了。”
    女朋友？
    沈知意满头问号，这可没听说过。不过也不奇怪，梁屿南今年也老大不小了，沈一清都不知道谈了几个了，他有前女友也正常。
    她才不在乎这些呢。
    -
    梁屿南吹干衣服，同赵源一起说了会儿话，注意看了下时间，不知道沈知意一个人待着会不会无聊。
    他们出去时，沈知意面前倒是放了不少点心，每个都只是尝一口。
    看到梁屿南出来，沈知意忙着找东西盖住，她从椅子上下来，解释道：“我有给钱，没白吃。”
    赵源见状笑的合不拢嘴：“吃就吃嘛，我还能收你钱不成？”转头又对梁屿南说，“你这朋友是真有意思。”
    梁屿南淡淡笑了笑：“没吃饱？”
    沈知意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表情不太自然：“就是坐着无聊，随便吃点。”
    时间不早了，看这乌泱泱的天色恐怕是又要降临一场大雨，趁着这会儿还没动静，梁屿南准备先送沈知意回学校。
    临走前赵源给沈知意带了不少小蛋糕，让她可以带回去给室友。
    沈知意看了眼梁屿南，不知该不该去接，得了他的同意，她才开开心心收下。
    回去的路上，沈知意的话不多，这吵闹惯了，梁屿南先不习惯了，他瞥了眼沈知意，说道：“难得见你这么沉默。”
    “也不是谁天天都有话说。”沈知意情绪有些低落，“你自己不也不爱说话。”
    “不愿意说，就不说吧。”
    梁屿南问不出来，也没逼问。这一路便这样撑着，谁也没给谁台阶下，一直到了学校门口，还是梁屿南先开的口。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路上慢点。”
    “知道。”
    沈知意说完，推门的动作大了些，刚准备撑伞下车，手腕被梁屿南拉住，她顺势看向他。
    梁屿南语气缓了几分：“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
    沈知意不肯说，梁屿南也知道自己再追问已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叹了叹气，说道：“脾气倒是来的挺快，口红不要了？”
    他们见面到现在，一直没提起口红的事，原本沈知意也不是为了口红才出来的，自然走的时候也想不起来。
    沈知意的表情看上去委屈极了，伸出手递到梁屿南面前：“那你给我吧。”
    梁屿南看她委屈的模样，又不知这情绪从何而来，倒有几分可爱在。他敛颚笑了笑，找到沈知意的口红，放在她的手心。
    “你的。”
    沈知意将口红放进包里，撑着伞便下了车，关门时还刻意加重力度，像是梁屿南将他惹生气一般。
    梁屿南实在疑惑，自己貌似也没做什么吧？
    沈知意回寝室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裙子上被溅到了许多污水也不在乎，想起在甜品店听来的把话，越想越觉得难过。
    她不是生气梁屿南，而是生气自己。
    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可听到梁屿南的过去，她还是忍不住心疼，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那样狠心对待他。
    ……
    回到寝室，沈知意躺在床上，回想起方才小雨说过的那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梁屿南还挺喜欢他那个女朋友的。”小雨感叹道，“我记得那天是他女朋友的生日，他亲手做了蛋糕给女生，要知道他兼职这么久从来没吃过一口，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可惜他在门口等了三天，只等到女生的一句分手。”
    “后来呢？”
    后来，
    梁屿南一个人在店里，没有开灯，点着生日蜡烛，火光藏进他的双眸，看不出情绪。
    他尝了一口蛋糕，无声地冲着赵源笑了笑，目光沉沉像是结了层霜，声音沙哑：“生日快乐。”
    梁屿南自以为凉薄，却未料到比他更薄情寡性的人以尤其热烈地方式将他拥有直至抛弃。
    那是梁屿南头一次知道，
    原来，蛋糕是涩的。
    第十章 “来接我。”
    一晃又是下一个周五，沈知意按着计划，没有再联系梁屿南，时间又恰好卡在那天之后。
    梁屿南觉得奇怪，也没去问。
    近期法国总部打算推出年末新品，这重任自然会落在梁屿南肩上，一旦忙了起来，他更顾不上那个还在欲擒故纵的沈知意。
    年末的项目交由研发部A组负责，梁屿南作为A组负责人，自然责无旁贷，何况他是总部派遣到国内的，他去法国参与新品研发最合适不过。
    这次出差为期两周，早上刚开完会议，凌晨便要出发前往巴黎。梁屿南不喜欢带太多人，更不需要随行翻译，所以只带了助理陪他一起。
    梁屿南收拾好东西，临走前不放心沈一清一个人在家，其实是担心自己不在，他把家里弄成鸡窝。
    “外卖的垃圾必须当天扔，不许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用完的东西必须放回原位。”梁屿南太清楚沈一清什么性子，他一走，沈一清才彻底放飞自我了，只好提前打好招呼。
    “您能少说两句吗？”沈一清听的耳根子都快起茧了，“我有分寸。”
    梁屿南：“你知道就好。”
    公司的车已经到了楼下，梁屿南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刚推开门，他想到了什么，说道：“可以沈知意来。”
    “什么？”沈一清正在打游戏，听他冷不丁来这么一句，自己嘀咕了一句，“带她来干嘛。”
    因为时间紧迫，梁屿南三点的航班，途中要转机到布鲁塞尔，又从布鲁塞尔飞到塔林，才能到达戴高乐机场。
    这一夜注定无眠。
    望着窗外的云层，梁屿南上一次飞往巴黎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如今他已然忘记了当初只身一人来到巴黎，是怎么一番心境了。
    抵达巴黎已经是法国时间的十一点，总部派来了专车接送，梁屿南将行李交给工作人员后上了车。
    酒店距离总部不远，只是梁屿南来不及回酒店休息，让助理带着行李先回酒店，自己直接去总部参加两点的新品研发会议。
    会议结束已经是五点，其他人已经离开，只留下梁屿南一个人，他忙了一天已是疲乏得很，靠在椅子上摁了摁眉骨，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先喝点咖啡提提神。”此时一个长发女人走上前来，“恐怕还不能让你休息。”
    梁屿南不用睁眼也猜得出女人是阮琼林，当初和他一起留学法国的，又同在一个教授跟前学习。
    “谢谢。”梁屿南缓缓睁眼，“老师呢？”
    阮琼林笑着说道：“在楼下餐厅等你。”
    梁屿南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力气：“走吧，别让老师等急了。”
    “好。”
    阮琼林走在梁屿南身后，看了眼桌上并未动过的咖啡，低眸思索，很快又跟上了梁屿南的步伐。
    “这次回来待多久？”
    梁屿南淡淡道：“两周。”
    “在中国还习惯吗？”
    梁屿南脚步停下，斜眼看了阮琼林一眼，话里多了些讽刺：“不比你从小生在这，我自然是习惯的。”
    阮琼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到了餐厅，他们跟着服务生一起来到教授所在的位置。
    吃饭时教授关心了梁屿南的近况，顺便问他这次来巴黎，是否打算再回去，毕竟待在国内远没有在这里有发展前景。
    说起南城是家，可谁都知道南城已经没有梁屿南的家人了，当初他决心来到法国不正是打算在此定居，谁知半年前他突然决定离开。
    梁屿南解释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通了。”
    “我不希望你卷入所谓的财产纷争，那都是商人之间的事，对你没什么好处。你不如就留在巴黎，让那些人自己去争个高下。”
    梁屿南的语气温润谦和：“那些人都与我无关，您老人家可以放心。”
    梁家和他早已经没了任何关系，哪怕是那位老爷子的事，他也不想有半分怜悯之心。
    教授叹气：“我也劝不动你，让你过来，就是咱们三个说说话，我老了，就想看着你们多陪陪我。”
    阮琼林立刻说道：“老师，这不是我还在，如果阿南在自然是最好，不过您可不能偏心啊。”
    教授大笑道：“你呀你呀，我什么时候偏心了？”
    梁屿南实在困倦，就在旁边听着教授讲话，时不时回应几句，等到教授也累了，这才放了他们离开。
    送走了教授，只留下梁屿南和阮琼林两人。
    累了一天，梁屿南已经没什么心思跟阮琼林叙旧，何况方才已经吃了饭，该说的话也都说过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看着教授离开，阮琼林走到梁屿南身边，弯了弯唇角：“一会儿准备去哪？”
    梁屿南撑着疲倦，语气淡淡道：“回酒店。”
    “不如我送你吧？”
    梁屿南刚想拒绝，阮琼林又道：“我可不希望你拒绝我。”
    她向来是这样的性格，家里宠出来的大小姐，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可惜梁屿南不是她的物品。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说完，梁屿南抬手准备拦车。
    阮琼林上前阻拦，态度强硬：“如果当年不是我，你或许就不在这了。”
    “这也不是你的理由。”梁屿南侧眸看她，眼神凌厉，“你救我我很感激你，日后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自然会帮你。”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阮琼林见他如此，只好放下身段，“为什么你从不正眼看我？”
    梁屿南抬眸，看着阮琼林，认认真真道：“我想，我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早在梁屿南回国的前一夜，阮琼林跑到梁屿南家楼下向他告白，可惜梁屿南对她无意，毫不留情地拒绝。
    那天之后，梁屿南便删除了阮琼林的联系方式，就连离开的那天，也是悄无声息地，刻意避开她走的。
    阮琼林利用教授多次联系梁屿南，久而久之，梁屿南只觉得她烦。
    梁屿南拦了辆车回了酒店，丝毫没有担心阮琼林的意思，他向来如此，又有什么人值得他来关心呢。
    回到酒店，梁屿南原想打电话给助理问问自己的房间，谁知他的手机早已经关机了。他昨天在一直忙到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找前台查了才拿到房卡上楼。
    梁屿南进了房间，洗了个澡，将手机充电开机，便什么也不顾地睡了过去。
    -
    梁屿南前脚刚走，沈知意这边就听沈一清传来了他离开的消息，这沈知意哪里坐得住。
    沈知意今天一早便按照计划给梁屿南发了微信，谁知一直等不到回复，若不是沈一清告诉她，她还傻傻地在等。
    若是两周之后梁屿南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那她的计划不就乱了，这要拿下梁屿南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刚下课就打车过来梁屿南家里，看到沈一清正坐在地上看游戏直播吃外卖，确定梁屿南是真的不在。
    沈知意尝了一口沈一清放在旁边还没动的炸鸡：“所以你喊我来干嘛？”
    “他说你可以来。”沈一清看着直播，随意说，“我以为是你跟他说你要来，这不是让你过来玩玩。正好周末，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沈知意问道：“哪也不想去，梁屿南去巴黎干嘛？”
    “去出差啊，两周之后回来。”
    “两周？”沈知意开始急了，“出差需要这么久吗？”
    沈一清说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你爸不也经常出差几个月也不在家，听他说是要推下个季度的新产品，总部那边需要人过去一起参与研究，就派他去了。”
    “我怎么知道？”沈一清刚说完便觉得不对劲，“你没事给他发微信？”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刚想解释，就被他打断了。
    “不会是让他替爸妈监视我吧？”
    听他这话，沈知意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智商还投俱乐部呢？我的沈老板。”
    沈知意问完了梁屿南的事，陪沈一清打了几局游戏便离开了。她不可能让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
    梁屿南醒来，已经是隔天下午，这一觉他睡了太久，助理来敲门几次也没叫醒他。
    窗帘一直拉着，房间里看不到一点光亮，梁屿南刚睡醒，总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梁屿南睡得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他睁开眼，望着窗边出神。想起他刚来这里的一段日子，才是真的压抑。
    这是多少人向往的繁华都市，在他看来却异常的孤单，似乎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周围人的吵闹都与他无关。
    只有一个人的存在，成了他晦暗无光的世界里，唯一的一点温暖。可惜他还未来得及明白其中道理，又回重回于孤寂。
    梁屿南的意识慢慢清醒，身体也逐渐恢复知觉，他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下床拉开了窗帘，外面的光照了进来，刺得他眼睛疼，他下意识遮住眼睛，等习惯了才慢慢睁眼。
    梁屿南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刚过五点，时间已经不算太早，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他正好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他去浴室洗了个澡，还没来得及吹头发，手机便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放下毛巾过去看了眼，是许久未联系过的沈知意。
    梁屿南看着沈知意的名字轻笑，滑动屏幕放在耳边：“怎么了？”
    “来接我。”
    梁屿南愣了一秒，看着微信里沈知意发来的消息，心里有一个答案却不敢去想，试探问道：“你在哪里？”
    沈知意的声音彻底将梁屿南从梦中拉回了现实。
    “巴黎总部。”
    梁屿南听后，沉默须臾，语气似是无奈：“你太冲动了。”
    第十一章 “明天见。”
    沈知意不确定梁屿南过来的时间，在附近找了个咖啡厅，点了杯热拿铁等梁屿南。
    梁屿南打来电话时，大约是二十分钟后。他问：“在哪？”
    “在咖啡厅。”沈知意看到梁屿南的身影，朝他招了招手，“看到我了吗？”
    梁屿南往咖啡厅的方向看过来，轻声道：“看到了。”
    挂了电话，梁屿南过了红绿灯绕过来，进咖啡厅见到沈知意的第一句话便有责怪的意味：“跑这来做什么？”
    “喝咖啡呀。”沈知意指了指桌上的杯子，看见梁屿南的头发还湿着，“你怎么没吹头发就出来了？”
    她挑了挑眉，故意笑道：“这么着急见我？”
    梁屿南倒也没动怒，忍着脾气问：“我是问你，怎么突然出国？”
    “想出就出喽。”沈知意坐正，喝了口咖啡，“逛个街而已。”
    梁屿南彻底被气笑了：“你逛街逛到法国来？”
    “不行啊？”沈知意托着腮，看着窗户外面的车水马龙，“梁屿南，你不会以为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吧？”
    梁屿南一顿，他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唯一想的就是她是来找自己的。被她这样问出来，梁屿南也不会怯她，坐下直直地盯着沈知意，问道：“不是你打电话让我来的？”
    沈知意原想侧首，却发现梁屿南正盯着自己，莫名心虚，很快就转了回去，理直气壮道：“才没有呢。”
    “还逛吗？”梁屿南问。
    沈知意傲娇道：“好不容易来一次，为什么不逛？”
    梁屿南明知故问：“需要我陪吗？”
    “当然要啊。”
    沈知意跟着梁屿南先回了酒店，顺便也让她住下，就在他的隔壁。
    这会儿的巴黎天气还是偏冷，天也快暗下来，梁屿南吹干了头发，黑色卫衣和牛仔裤。
    习惯了梁屿南穿白衬衫的沈知意，头一次见他穿的这么休闲，比平常多了许多少年气。
    说是逛街，沈知意哪里没去过，她有着说来就来的果断，指不定比梁屿南自己都熟悉巴黎的街道。
    两人一起走在街上，很自然地往前走，谁也没说目的地在哪。
    沈知意和叶嘉欣喜欢逛街，她刚出院那会儿便来过一次，她们常去3区的一家买手店，总是能买许多小物件满足一下购物欲。
    “你就不能带我去你常去的地方逛逛？”沈知意走的累了，觉得没意思，“这里真没意思。”
    沈知意这个人没什么风趣，若是告诉她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她必然跑的比谁都快，可若是告诉她哪里有风景，她只觉得无趣的很。
    梁屿南问：“图书馆去吗？”
    沈知意想了想：“没去过，可以试试。”
    “图书馆在13区，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他们乘地铁过去，好在去的时候时间还不算晚，足够沈知意进去看看。
    图书馆被四个玻璃大厦围着，远远看去像极了四本大书，空间设计感很强，现代主义风格的大厦内，里面却藏着一片森林。
    沈知意学的就是设计，自然明白这四栋大厦的意义，不仅成了塞纳河畔最独特的风景，也是图书馆的象征。
    乘电梯下去，进去阅览厅之后，隔着玻璃，依旧可以看到外面的绿林。沈知意想找一本书看，无奈看不懂法语又放了回去。
    看着沈知意的小动作，梁屿南抿了抿唇，跟在她的身后。
    “你以前经常来吗？”沈知意问，“总觉得你那么无趣，应该也就只能来这了吧？”
    “嗯。”
    “你一个人不会觉得孤单吗？”沈知意很是好奇这一点，“特别是在国外的这段时间。”
    “不会。”梁屿南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要真的在里面待太久，我就会出来逛逛，吃一碗云吞面再回去读书。”
    沈知意大抵是饿了，也没再问别的事，只问道：“这里的云吞面好吃吗？”
    “还不错。”
    他们在里面逛了会儿，也到了闭馆时间，两人同其他人一起上去。
    沈知意原想着让梁屿南带她去那边的餐厅看看，谁知他并不打算去，反而去了旺多姆广场中心区的一家本地餐厅。
    “不是说吃云吞面？”
    梁屿南淡淡道：“你不会喜欢吃的。”
    沈知意没说话，看了眼餐厅，想起来问道：“你预定了吗？”
    “嗯。”梁屿南语气平淡，“人不多，挺好预定的。”
    进了餐厅，由服务生带他们去预定的位置，沈知意看不懂法语，全程都是梁屿南同服务生交流。
    服务生先上了面包和前菜，沈知意尝了口面包，因为后面还有主菜，她没敢多吃。
    吃过饭后，两人一起散步，顺着吃饭时的话题一直往下聊。沈知意只请了一天假，没法多待，买了明天一早回去的机票。
    梁屿南也没有追根究底地去问她来巴黎的原因，他总是能很好的把握两人之间的距离。
    坐电车回到酒店，时间已经很晚了。
    两人房间挨着，沈知意进去时，刚踏进去一步，又退了回来，露个脑袋出来，朝梁屿南招了招手，笑着说道：“晚安，明天见。”
    梁屿南听她说了这句话，身体明显一怔，神色凝重。他眉头紧蹙，双唇微张：“你刚刚说什么？”
    “嗯？”沈知意不解，“晚安呀。”
    “然后呢？”
    沈知意眨了眨眼睛，重新摆了摆手说道：“明天见？”
    梁屿南垂眸，没再说话。站在外面良久，抬起手，轻轻放在沈知意的脑袋上揉了揉，轻声道：“睡吧。”
    沈知意不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回了房间，她今天在飞机上睡得不踏实，洗完澡连手机都没来得及看，直接睡了过去。
    直到次日一早她起床，才看到昨晚梁屿南发给她的微信。
    ——明天见。
    送沈知意去机场的车是梁屿南安排的，距离他去公司还有时间，和沈知意一起去了机场。
    沈知意以为梁屿南会坐到副驾驶，谁知他这一次和她一起坐在后排，车上有外人，她便没多话。
    梁屿南不知是不是以兄长自居，对她的唠叨从未停止。
    “梁屿南。”沈知意开口道，“你现在话真的密。”
    梁屿南一顿，才察觉自己这一路确实说了不少。他叹气，看向窗外，不打算再说。
    “不过……”
    沈知意往梁屿南跟前凑了凑，牵起唇角，不紧不慢道：“我很喜欢。”
    ……
    沈知意回国之后偶尔会和梁屿南联系，只是没之前那么频繁，反倒是梁屿南常主动找她，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进行。
    两周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设计大赛之后，沈知意很顺利地成了蒋川蔺的学生，课余时间几乎都在忙蒋川蔺给她的设计作业。
    五月一整个月沈知意都在学校，和梁屿南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联系过，见面更是不可能。
    梁屿南也是同样如此，从巴黎回来之后，公司这边为了跟总部进度，自然不能松懈。
    而梁屿南作为负责人，每天泡在实验室里，从调配到测试都必须做到严格把关。
    周三这天，沈一清找到梁屿南，拜托他替自己参加一场拍卖会，原因是俱乐部那天要去参加联赛，沈一清脱不开身。
    梁屿南这几天一直忙的没机会休息过，难得周三可以在家里没人打扰，沈一清这家伙生怕他闲着一样。
    他刚想拒绝，沈一清又哀求道：“我们二白生日快到了，拍卖会上有个玉镯，听说可以消灾辟邪，你不会这忙都不愿意帮吧？”
    梁屿南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确实快到沈知意的生日了，他叹气，无奈道：“地址和拍品信息给我。”
    挂了电话没多久，沈一清便发来了位置，是在一栋私人别墅内，看样子又是那些资本家的名利场。
    梁屿南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不单单是厌烦这些人阿谀奉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丑恶嘴脸，而是大概率会碰到他不想见的人。
    等到了周三，梁屿南卡着点到达拍卖会现场，里面认识他的人没几个，但认识的都不会有好话。
    拍卖会开始后，梁屿南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到了玉镯，他直接拍下，谁知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更高的价格。
    梁屿南答应沈一清的事情自然会做到，继续叫价，对方明显是冲着梁屿南来的，一次比一次叫的更高。
    这样来回拉扯几个回合，梁屿南觉得累，直接叫到了一个对方不可能接受的价格，这一举动倒是引得全场看了过来。
    梁屿南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剩下的时间只等着拍卖会结束，他坐着闭目养神，身侧却忽然坐了个人。
    这个时间不可能再有人进来，那人显然是来找梁屿南的，他缓缓睁开眼，往身旁瞥了眼，知道了来人是谁。
    梁远博，是梁远琛的堂弟，和梁屿南同岁。
    梁屿南没有给梁远博眼神，想来方才故意跟他叫板的也是他。
    “呦，当年差点连学都上不起的穷小子，这会儿倒是大方起来了。”梁远博话里满是讥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替沈家那位少爷办事，可惜啊，出了趟国以为自己度了层金，还不是做人家听话的狗。”
    梁屿南对这种话听而不闻，若是被这一两句话惹怒，那他才是真的蠢了。
    拍卖会在此时结束，梁远博像是担心说不完自己的话，又很快说道：“别以为你装作没听见我就会放弃，像你这种人，一辈子想爬也爬不上去的。以为姓梁自己就是梁家人了？大哥找你是看得起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敢和大哥叫板。”
    梁屿南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几岁了？”
    梁远博一愣，没想到梁屿南会这么问，他还心想：这家伙都蠢到不知道我几岁了吗？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了过来。
    梁屿南看他没出息那样，扯唇笑了笑，站起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什么才是最可悲的吗？”
    梁远博没什么底气：“什么？”
    梁屿南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拍了拍梁远博的脸，不紧不慢道：“是狗不自知。”
    第十二章 “未来的男朋友呀。”……
    到了沈知意生日那天，梁屿南被沈一清拉去沈家一起过生日，他认为自己是个外人，这时候去其实并不合适。
    梁屿南和沈知意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过了，其中原因只有某人自己知道，只不过梁屿南似乎也不着急。
    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方法出了问题。
    可梁屿南刚开始还会主动找她，谁知越久越耐心的样子，到最后突然生分起来。
    沈知意可不是那么容易把气氛变得尴尬无比的性格，看到梁屿南也来了，直接忽略沈一清走到他的身边。她笑着伸出手，很是得意：“礼物呢？”
    沈一清看到一家妹妹这样，打了她的掌心一下，说道：“能来就不错了，还礼物。”
    陈秀荷也在一旁附和：“二白不许胡闹。”转头又态度温和对梁屿南说道，“小梁过来坐，别理这死丫头。”
    沈知意撇了撇嘴：“是啊是啊，都别理我这个大寿星。”
    梁屿南笑意很淡，从身后拿出来一个盒子，递到沈知意面前：“是小寿星还差不多。”
    沈一清见状赶紧凑了过来，他从出门就好奇里面是什么，可惜梁屿南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他只能沾沈知意的光看一眼。
    沈知意惊喜接过礼物，打开盒子看了眼，里面放了一瓶香水，她之前了解过梁屿南公司所有的产品，这一款是她不曾见过的。
    她轻轻喷了点在手腕上，前调并没有普通香水刚开始那般重，是淡淡的花香，又多了些橘子的气味。
    沈知意看了眼香水的名字，觉得诧异：“南风知意？”
    她看向梁屿南，简直不敢相信：“是沈知意的知意？”
    梁屿南点头。
    沈知意原想继续问下去，这时候叶嘉欣突然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叶嘉欣看到梁屿南，眼睛差点没长在他身上，拉着沈知意问道：“不错啊，都来参加你生日了。”
    “是我哥喊来的。”沈知意不以为意，口是心非道，“我可没跟他说。”
    叶嘉欣轻轻推了她一下：“得了吧你，你就偷着乐吧。”
    沈仲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说道：“人都到齐了吧，都别站着了，快过来吹蜡烛吃蛋糕了。”
    沈知意今天是寿星，沈仲便把主位让给她来坐，叶嘉欣和她挨着，梁屿南和她面对面。
    他们一起唱了生日歌，等着沈知意许愿。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完愿之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蛋糕是叶嘉欣让人买来的，因为人少所以并没有她自己的蛋糕那么夸张，是草莓慕司蛋糕。
    分好了蛋糕，沈仲将一把车钥匙放在沈知意面前，慢慢说道：“这是爸爸和妈妈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如今也大了，也该学着开车。”
    沈知意自那次车祸之后，再也没有提过开车的想法，到现在都没有去考驾照。
    她接了车钥匙，也没明说去不去，只是言语搪塞过去。
    他们年轻人多，等吃完饭，便让他们四个出去玩，毕竟是沈知意的生日，还是要她玩的开心的。
    沈知意今天生日，穿了件红色的丝绒连衣裙，平时她很少穿这样艳丽的颜色。既然是出去玩，还是以休闲为主，她上楼换了件米白色的上衣，搭配浅色牛仔裤和白色帆布鞋。
    他们四个是坐梁屿南的车出去的，沈一清在副驾驶，把后座留给沈知意和叶嘉欣。
    沈一清打算带他们去游乐场，被沈知意一句“幼稚”回绝。
    叶嘉欣在手机上找到一家新开的恐怖主题的密室逃脱，两个人还没问前面两人的意见，已经等不及想要过去了。
    梁屿南不参与意见，这样2:1，沈一清也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去密室逃脱。
    这家店是新开的，距离沈家有好一段距离，这一路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不等梁屿南把车开进停车场，她们就吵着要先下车。
    梁屿南让沈一清陪着她们先进去，他停好了车再去找他们。他到店里时，他们已经买好了票在等他过来了。
    等人齐了，他们存了手机和包，工作人员先找个他们讲解规则，游戏时间一个小时。
    他们玩的是恐怖风医院主题，是叶嘉欣和沈知意选的。
    叶嘉欣胆大，不怕这些，而沈知意是有别的目的，所以沈一清的意见并不重要。
    等他们进去之后，里面的光线很暗，整个医院已经处于荒废状态，挂号处的玻璃已经碎了一半，时不时还伴随着隐隐的哭泣声。
    越往里走，灯光就越暗，他们想要逃出密室，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开医院的连环杀人案。
    病房里藏有一定的线索，他们分组行动，准备一一寻找。这刚分组，不知是触碰了什么机关，忽然从天花板掉下来一具尸体模型。
    沈知意还没来得及往梁屿南身上扑，身旁的沈一清先叫了起来，他把叶嘉欣挡在自己跟前，闭着眼睛喊道：“叶嘉欣救命啊！”
    沈知意在不远处翻了个白眼，抬眸看了眼梁屿南，却看不清他的表情，无奈问道：“我哥在你跟前也这样？”
    沈知意原以为梁屿南会替沈一清反驳两句，谁知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留下一句：“这次收敛多了。”
    她很快跟上梁屿南的脚步，还能听见身后两个人在吵闹。
    “沈一清你正常点！”
    “你不怕吗？多恐怖啊！”
    “你有没有点出息！再喊！再喊我打你了啊！”
    沈知意和梁屿南来到病房，开始在里面寻找线索，但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八卦。她随手放到一边，继续翻箱倒柜地翻找线索。
    梁屿南动作轻，没有沈知意那样拆家式搜索，他看着沈知意还是不放心，便叮嘱道：“你慢点，别碰到什么东西。”
    “能有什么……”
    沈知意这话还没说完，就摸到了什么冰冰凉凉，又软软的东西。她捏了捏，直到看见忽然睁开的一双眼睛才吓得叫出了声。
    她吓得直接跳到梁屿南身上，挂在他的脖子上不肯下来，其中还有真假掺半的演技。
    那个人站起身，刚准备去碰沈知意的后背，却对上了梁屿南的双眸，他的眼神骤然冷了几分，那人见状收回了手，学着鬼叫去了隔壁。
    没过多久，又出现了沈一清的尖叫声。
    沈知意原本还想再假装哭一会儿，她刻意抽泣了几声：“谢谢。”
    “嗯。”梁屿南放开抱着她的手，“下来吧。”
    这突然一松手，沈知意差点从他身上掉下去，她擦了擦眼角那差点挤不出来的眼泪，又回到了地面上。
    等尖叫声停了，他们又继续开始寻找线索，渐渐理出一些头绪来。原来并不是有什么女鬼，只是被害者的家人以为是医院害死了自己的亲人，朝开始装神弄鬼，将好好的医院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现有的线索中，推出密码，这样才能成功逃出密室。
    他们将所有重要的线索放在医院大厅的一张桌子上，大厅的空间太小，他们四个人，却只有三个人的位置可以站。
    沈知意留了个角落的位置给梁屿南，让他可以在自己身边站着。
    叶嘉欣挠了挠头，十分苦恼：“这个是死者的生日，我们已经试过了是错的，而这一个是贯穿整个故事的奇怪数字也是错的，我们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梁屿南一只手撑在沈知意的右侧，弯了弯，仔细研究密码。他指了指其中一个线索，冷静分析：“我们可以先看一下这里，死者生前最喜欢的是跳舞，因为发生意外在这家医院动了手术，之后因不能跳舞而自杀，所以对于死者来说她最重要日子应该是关于舞蹈的。”
    沈知意问：“可是这边还有一个日期，是死者第一次获奖的时间，我们应该选哪个？”
    沈一清完全没投入其中，随口便说道：“两个都试试不就好了。”
    叶嘉欣差点抽他，说道：“你是猪吧你？就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梁屿南没管他们吵架拌嘴，低声在沈知意耳边继续说道：“死者那么热爱舞蹈，于她而言最重要的应该是她第一次接触舞蹈的那一天，所以密码应该是0418。”
    “难道不应该获奖最重要嘛？”
    沈知意不解，转头去问梁屿南。
    此时的梁屿南正看着她，眼底的情绪不明，他沉默片刻，才解释道：“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最怀念的是初次相遇的那天，还是你们在一起的那天。”
    “当然是初次相遇啊，怦然心动，那种感觉当然是到死……”沈知意这才终于想明白，“那舞蹈也是同理！”
    梁屿南点了点头，指着密码锁说道：“去试试吧。”
    沈知意记住日期，跑到密码锁那里输入密码，随后“嘀”地一声，门真的打开了。
    还在拌嘴的叶嘉欣见状，又吐槽了一句沈一清：“要你有什么用！”
    沈一清反问道：“我怎么没用了？”
    叶嘉欣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落沈一清：“二白找的线索最多，我找到了关键性证据，梁屿南猜对了密码。你呢？”
    “我……”
    沈一清尴尬地笑了笑，示意梁屿南给自己解围。
    “谁说我哥没用的。”
    沈一清向沈知意投来感谢的目光。
    沈知意却说了一句：“我哥把鬼喊跑了呀。”
    梁屿南捂嘴浅浅地笑了声，没让人察觉。
    -
    他们出了密室，叶嘉欣拉着沈一清去拿包和手机，故意给沈知意他们留一点空间。
    沈知意趁着沈一清不在，想起来自己中午没问出口的话，停下脚步，面对着梁屿南，眼里含着笑：“你送我的礼物，是单给我一个人的？”
    梁屿南顿了下，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问，应声道：“嗯。”
    “南风知意。”沈知意犹豫了会儿，“南风是你吗？”
    梁屿南别过脸，没敢同沈知意对视，他咳了几声，没有否认：“是。”
    “所以你对我也是有好感的吧？”
    这一次梁屿南没有回答。
    前面叶嘉欣从另一个门出来，在不远处向他们招手：“快走啦，你哥请吃大餐。”
    沈知意看着梁屿南的背影，想起他方才说过的话，他的答案是肯定的，虽然后一句没有给出回应。
    但她知道，
    梁屿南是喜欢沈知意的。
    沈知意小跑到梁屿南身边，眉眼的笑意藏不住：“梁屿南，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未来的男朋友呀。”
    第十三章 “你会信吗？”……
    转眼到了学期末，沈知意开始复习考试的事，这学期她只顾着玩了，上课也没怎么听过，只好临时抱佛脚。
    考完最后一科那天，沈知意才松了口气，在确保自己绝不会挂科后，她才再一次把心思放在梁屿南身上。
    暑假两个月，够她去追梁屿南了。
    沈知意抱着书，走在学校的小路上，夏日的傍晚，她看着远处楼后的霞光，迎面吹来的风温热。
    她正想着如何以正当的理由联系梁屿南，有人主动找了她。看着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时，她还是愣了下，不太相信。
    接通后，沈知意先问道：“大忙人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
    梁屿南的嗓音微沉：“考完了？”
    “你怎么知道？”
    “沈一清告诉我的。”
    沈知意撇嘴：“他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
    “说正事。”梁屿南不打算跟她开玩笑，“后天陪我出去一趟？”
    沈知意装得无所谓：“做什么？”
    “看房。”
    “？”
    沈知意之前有听沈一清提过，梁屿南最近完成了新项目，有买房的打算，他现在住的单身公寓只是刚回国租的。
    虽然沈知意不明白为什么梁屿南要喊她一起去看房，但见面的理由不需要她再绞尽脑汁去想了，何乐而不为呢。
    回了宿舍，其他人已经开始收拾行李，等着家人来接。沈知意平时就不怎么住校，东西不多，只拿了需要换洗的衣物便拖着箱子回了家。
    这放假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和好姐妹一起出去炸街，叶嘉欣早沈知意几天放假，早早就预定了一家火锅店。
    距离预约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她们两便在附近的奢侈品店逛了逛，沈知意看上了一件白衬衫，觉得很适合梁屿南便买了。
    “不是我说，这还没关系呢。”叶嘉欣提醒她，“你有必要吗？”
    沈知意说道：“买都买了你说这么多？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
    “我提醒了有用吗？”
    叶嘉欣太了解沈知意，她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总是有自己的主意，就连陈秀荷都做不了她的主。
    沈知意笑了笑：“又没几个钱。”
    “九万一件的衬衫说没几个钱。”叶嘉欣戳了戳沈知意的脑袋，“也就你沈知意敢说。”
    沈知意吐了吐舌头：“九万若是能换个梁屿南，那就是我赚了才对。”
    这说法叶嘉欣倒是赞同：“也是。”
    火锅店在四楼，她们从二楼乘电梯上去，远远便看见火锅店门外大排场龙。幸好叶嘉欣是会员，不用排队，直接走了VIP通道。
    坐下后，很快就有服务生过来，沈知意还在包里找纸巾擦桌子，有一道女声忽然叫了她的名字，她顺势抬头。
    是个陌生的面孔，穿着服务生的衣服，鼻子和眼睛看起来都有动过的痕迹，沈知意以为是哪个她认识的人整得她认不出了。
    为了不让女生尴尬，沈知意只好硬着头皮胡说八道：“是你啊。”
    “是我呀。”女生惊喜道，“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
    “记得记得。”
    叶嘉欣显然并不想和女生说话：“好了，点菜吧。”
    点完菜，女生还想聊些什么，这时经理从旁边过来，她才离开。
    等女生走后，沈知意才问叶嘉欣：“她是谁啊？”
    叶嘉欣很不想提这个人，语气不大好：“以前你们班的。”
    “跟我很熟吗？”
    叶嘉欣放下筷子，看了眼女生离开的方向，不悦道：“那种太妹，你怎么会认识。”
    高中时叶嘉欣和沈知意不在一个班里，班级又离得远，两人不常在一块。
    叶嘉欣偶尔会去找沈知意，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刘丹彤，总是披散着头发，坐在别人的桌上和班里的混混打闹。
    叶嘉欣很讨厌刘丹彤，是她将沈知意卷入一场校园暴力，害得她成为众矢之的。
    那时候的沈知意虽然傲慢跋扈，却不会有害人的心思。只因一次她们在学校厕所欺负别人被沈知意看到，在事情被学校老师知道后，刘丹彤称是沈知意指示，一切都是为了沈知意。
    沈知意的一句讨厌那个女生，刘丹彤便替她教训那个女生，在被沈知意撞见之后，见她无动于衷，刘丹彤便以为那是默许，为了讨好她，刘丹彤开始变本加厉。
    若不是当初沈仲用了些手段，沈知意差一点成了校园暴力的施暴者，如今刘丹彤看到沈知意倒是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叶嘉欣看见她都快吃不下饭了，她过去找经理，要求换个人服务她们这桌，理由是，不喜欢整容脸。
    沈知意不记得这件事，还担心叶嘉欣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万一刘丹彤因此失业就不好了。
    叶嘉欣对此的态度，只觉得太轻：“失业？她就算去做乞丐，也不关我的事，更不关你的事。”
    对沈知意来说，刘丹彤是个陌生人，既然叶嘉欣不喜欢刘丹彤，她也没必要再多说，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一会儿吃什么。
    叶嘉欣只觉得沈知意是摔坏了脑子才会同情那种人，毕竟沈知意确实因为车祸，这几年的反应能力大不如前了。
    吃过饭后，两人各自叫了车回家。
    -
    梁屿南来接沈知意那天是个大晴天，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在下面待十分钟都有可能大汗淋漓。
    沈知意穿了件粉色吊带短裙，很衬她的肤色，整个人看起来清纯可爱。
    上了车，梁屿南瞧见她的打扮，微微蹙眉：“伯母同意你这么出门？”
    “嗯？”沈知意看了眼自己，“我妈很开明的好吗？”
    梁屿南没说话，眼神也不再看沈知意。
    停了会儿，沈知意想起来什么，望着梁屿南，笑着问道：“你这是害羞了？”
    梁屿南依旧不说话。
    沈知意抿了抿唇，微微低了低头，浅浅笑了。她对着空调风口，吹久了自然会冷，何况她穿的那样少。
    她降下车窗，一阵温热的风迎面吹来。
    沈知意问：“所以你不打算在那边住了吗？”
    “嗯。”梁屿南说，“空间太小。”
    沈知意想起来，梁屿南的许多样品都放在客厅的书架上了，虽然摆放整齐，但确实太挤了。
    “那今天看几套？”
    “三套，你是学设计的，审美总是没错的。”
    他们到时，中介已经在大厅等着，看房的过程中，中介一直说个不停，根本没有沈知意开口的机会。
    沈知意跟在梁屿南身后，只能左看看右看看，每一套她都挺喜欢的。等看完了之后，梁屿南去沈知意的意见。
    沈知意想了想，选了刚刚看的第二套，理由是书房很大。
    梁屿南说道：“我问的是，你喜欢哪一套？”
    “我吗？”
    沈知意指了指自己。
    中介见状，误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便说道：“还是要女朋友喜欢才是重要的。”
    梁屿南只是淡淡笑了笑，看向沈知意，像是要把解释的权利交给她。可惜她可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顺势接下话茬，还挽上了梁屿南的手臂。
    “那我们再看看。”
    沈知意自己是比较喜欢这一套的，其他两套都相对冷淡了些，这套大多是木制家具，反而多了许多温馨的烟火气在。
    最终梁屿南决定买下这一套，等中介走后，沈知意还挽着他的手臂，他咳了一声，眼神示意她拿开自己的手。
    “现在知道分开了，刚刚怎么不说话？”
    梁屿南这话说的不留情面：“我想让你自己解释，谁知道你这么不知羞。”
    “你不也没反对。”沈知意凑了过来，距离他很近，“这算不算是你默许的？”
    梁屿南往后退一步，和她保持距离。
    从小区出来已经是下午，沈知意有些渴，两人一块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买水。
    沈知意怕热，就站在空调跟前等梁屿南排队买水，她也不知道怎么知道小的便利店人倒挺多的。
    这会儿正好进来两个女生，看上去是学生打扮，穿着校服，应该是刚放学。这刚进去便注意到梁屿南，眼神就没离开过。
    说来也巧，今天天气热，梁屿南没穿西装，白色短袖和浅灰色运动裤，长相又十分优越，倒是像个学生。
    女生买完东西站到梁屿南身后，推推搡搡地一直在犹豫，最终她们猜拳赢了的那个拍了拍梁屿南的肩膀。
    梁屿南第一次没理会，第二次才缓缓回头，疑惑地看着女生。
    女生倒也不慌，扎着马尾，模样看上去十分灵动。她拿出手机，在梁屿南面前晃了晃，问道：“大哥哥，加个微信呗？”
    沈知意以为梁屿南会直接无视，毕竟他之前都这样对待追求者，当然除她自己以外。
    这一次梁屿南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女生，眼底的情绪不明。
    沈知意气不打一出来，暗自骂道：这家伙不会喜欢女学生吧？死渣男！
    女生看梁屿南不说话，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怎么在发呆？”
    梁屿南回过神，看了眼女生，又侧首往沈知意的方向看过去。
    目光相对时，沈知意才不想看他，气的看向另一边，虽说他们现在还没什么关系，但她就是莫名的生气，心里不知道骂了他多少次了。
    梁屿南拒绝了女生，不是从前那样冷漠拒绝，是很认真的向女生解释自己的年纪，以及不要早恋。
    女生被他教育地一愣一愣，收了手机，再没说话。
    梁屿南付了款，将买好的水递到沈知意面前，看她一动不动，无声笑了。
    “我如果说，那学生长得像我一个朋友。”
    沈知意莫名其妙地看着梁屿南。
    听见他说。
    “你会信吗？”
    第十四章 “你有过很喜欢的人吗？”……
    沈知意还没反应过来梁屿南这话的深意，翻了个白眼，别过脸，不悦道：“你当我傻子呢？就那么巧。”
    “是啊。”梁屿南抿唇笑了笑，稍稍弯腰，凑到沈知意面前，距离极近，“就这么巧。”
    沈知意没躲开，看着他的眼睛，笑的那样幸灾乐祸，这才明白过来，打了他肩膀一下，气的说不出话来。
    “以后搭讪，别这么土了。”
    沈知意赌气道：“以后再也不随便搭讪了。”
    回到车上，梁屿南问她：“送你回家还是？”
    “不要。”沈知意一来是还想和梁屿南多待一会儿，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困在家里。
    如今天热，叶嘉欣不一定会想出来，她在家也是听陈秀荷唠叨沈一清，想想就头疼。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沈知意想了想：“去上次那家馄饨店吧，有点饿了。”
    梁屿南将车掉了头，往馄饨店的方向去了，这里距离那边不远，十几分钟便到了。
    这会儿接近傍晚，街道比上次热闹了许多，路边有不少叫卖的摊贩，都是些小吃和小摆件。
    沈知意很少来这种地方，看见卖小首饰的摊贩觉得新奇，每一个都想买下来。
    “这个好漂亮啊。”
    沈知意拿了个发冠，白色的头纱披在身后，她对着镜子瞧了眼，又让梁屿南看。
    梁屿南的眼神顿了顿，轻声笑道：“漂亮。”
    沈知意笑盈盈地放下发冠，又看上了一对草莓发夹，正好她和叶嘉欣可以一个人一个。那个发冠太大，她嫌麻烦便不想要了，正准备付款时，被梁屿南拦了下来。
    梁屿南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扫了摊贩的二维码，连同发冠的价格问了一起付钱。
    等摊贩将发冠和发夹装起来，沈知意皱了眉，因为摊贩用的是塑料袋，她并不喜欢这样。
    梁屿南接下摊贩手中的塑料袋，带着沈知意往前走，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会儿吃完饭去买个好看的，这个我先拿着。”
    “很不合你气质诶。”
    沈知意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开心极了。
    梁屿南抬手给她递过去：“那给你？”
    沈知意将双手背后拒绝。
    这么一路闹着，便到了馄饨店，这会儿人不多，老板娘在门口坐着，大老远便瞧见他们，起身准备迎接。
    老板娘问道：“今天怎么过来了？”
    沈知意跳上台阶，跟在老板娘身后进店，笑着说：“喜欢吃您的馄饨，这不就来了。”
    “机灵鬼唷。”
    等他们坐下，沈知意趴在桌上，托着腮说道：“我和老板娘真的一见如故，我好喜欢她，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吗？”
    梁屿南微微点头：“可以。”
    馄饨做的很快，聊天的功夫老板娘便端了上来，她看着沈知意觉得万分欣喜，给她那份添了许多馄饨，一眼就能看出来和梁屿南的区别。
    老板娘不打扰他们吃饭，去了门口继续和隔壁的人一起嗑瓜子聊天。
    “我的比你的多。”沈知意得意道，“果然还是我比较招人疼。”
    梁屿南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沈知意咬了一口馄饨，觉得烫，只能慢慢吃。她东看看西瞧瞧，发现在收银台的那里的墙上挂着一张合照。
    是老板娘和一个小姑娘。
    “那是老板娘的女儿吗？”
    她问。
    梁屿南下意识回头，看了过去，“嗯”了一声。
    “是在读高中吗？”
    “是。”
    沈知意察觉，关于这个话题，梁屿南兴致缺缺。她看了一眼门外正聊的热火朝天的老板娘，再联想到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沉默了会儿，再没说话。
    吃完馄饨，梁屿南付了钱，沈知意过去向老板娘道别，将刚买的草莓发夹送给了她。
    老板娘开心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要沈知意常来，说什么也不愿意收他们的钱。
    离开了馄饨店，沈知意才说出心中疑问：“她女儿，是不是出事了？”
    “嗯。”梁屿南淡淡说道，“十年前就过世了。”
    “是发生什么了？”
    梁屿南慢慢说：“高中时喜欢上一个比她大十五岁男人，被骗了，怀孕以后那男的就人间蒸发了。”
    沈知意不敢相信：“然后呢……”
    “跳河了，到现在也没找到。救援人员说，那天水流太急，想找到已经很难了。”
    “那老板娘其他的家人呢？”
    “老公出轨了，被发现之后就跟小三跑了，也是因为这事，她女儿极其缺少父爱，才会相信那个男人的话。”
    “那老板娘好可怜。”沈知意惋惜道，“我们以后要多来看看她。”
    她才明白，老板娘看见她如此高兴的原因，大约是觉得她像自己的女儿。
    出了馄饨店，沈知意已经忘记了还要买包装袋的事，若不是梁屿南突然喊她下车，她还沉浸在老板娘的故事里。
    是街角的一家礼品店，里面的首饰比摊位的齐全，但价格却贵了一倍。沈知意将原本给叶嘉欣的礼物送给了老板娘，正好再给她补一个。
    叶嘉欣这人不像沈知意，不喜欢戴首饰，以前沈知意给她买了个项链，万把块钱呢，是她好不容易托人定制的，就被叶嘉欣洗个澡洗没了。
    为此，沈知意差点杀了叶嘉欣。
    沈知意买了个符合叶嘉欣气质的发夹，是个黄色的小鸭，走路时还会晃脑袋。
    沈知意原本打算离开，又看到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发夹，她看了眼梁屿南，坏笑道：“你不觉得……”
    梁屿南直接道：“不觉得。”
    沈知意撇了撇嘴，说他无趣。
    买好了包装袋，两人一同离开礼品店。
    太阳此时已经靠近山头，空气不如中午那般燥热，站在树下多了几分阴凉。
    上了车，沈知意没让梁屿南开空调，自己降了车窗，吹着傍晚的风。
    “你晚上会干嘛？”
    她问。
    梁屿南不紧不慢道：“回公司测试产品。”
    “这么晚还去吗？”
    “晚上没什么事，也睡不着。”
    沈知意挑了挑眉，觉得事情不简单：“你是为了躲我哥吧？”
    梁屿南没说话，算是默认。
    沈一清这人时常会通宵，有时又要拉着梁屿南出去鬼混，还不如在公司加班来的自在。
    “虽然是朋友，你干嘛惯着他？”沈知意有些不悦，心里莫名不痛快。
    “不是惯着。”
    梁屿南高中和大学，沈一清帮了他不少，后来去了法国，虽说他不联系了，沈一清也发了不少邮件问候他的近况。
    大概是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个这样的朋友了。
    送沈知意回了家，梁屿南直接去了公司，开始调制新的产品，即便是不作为项目推出，送给沈知意也是好的。
    ……
    沈知意回了家，打电话给叶嘉欣，想找个时间把发夹给她送过去，谁知无人接听。
    她以为叶嘉欣在忙，并没多想。将发夹放进盒子里，换了睡衣，去浴室洗澡。
    出来时，叶嘉欣给她回了电话，她重新拨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她还没开口，叶嘉欣主动说了话。
    “陆洲联系我了。”
    一句话，许久再没人开口。
    沈知意知道陆洲，是叶嘉欣高中时喜欢的人，那人流连于花丛之间，叶嘉欣只是他一时兴起罢了，而叶嘉欣却打算为此误了终生。
    从前的事沈知意不记得，所以在叶嘉欣最难过的时候，她只能抱着她沉默，甚至不知如何安慰。
    失忆后第一次见陆洲，是在叶嘉欣的生日上，上来便言语调戏，举止轻浮无礼。
    沈知意是见一眼，都觉得脏。
    无奈叶嘉欣喜欢，是叶嘉欣这样没心没肺的性格，放在心里许多年的那个人。
    最后还是沈知意先打破这沉默的气氛，语气十分不悦：“你又想去舔着脸求他跟你复合？”
    “我……”
    沈知意打断她：“你哪怕换个人，我都不会反对，可那样的人渣你到底喜欢他什么？是，你爱一个人，你爱到义无反顾，这都没错。可是你看看那个男人他配吗？”
    叶嘉欣叹息道：“他家破产了，我总不能不管他。”
    “不用你管，我让我哥去管。”
    叶嘉欣忽然吼道：“不行！”
    沈知意愣住，她没想到叶嘉欣的反应会这么大。
    叶嘉欣解释道：“你知道的，我和你哥向来不和，他会看我笑话的。”
    沈知意知道，沈一清虽然和叶嘉欣从小不和，但不会是这种看朋友热闹的性格。
    叶嘉欣这说法，也就她自己会信。
    沈知意自知说再多都是无用，只能无奈道：“你最好只是帮他。”
    “他除了我没别的朋友了。”叶嘉欣说，“他那样的人能找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二白，我告诉你这事，是因为你是唯一会支持我的人，对吗？”
    沈知意蹙眉，不懂叶嘉欣说这些什么意思，直白道：“我怀疑你在PUA我。”
    “……”叶嘉欣沉默了一会儿，“傻逼，脑子还没好吧你。”
    两人这才同时笑出了声。
    叶嘉欣说的没错，无论她做什么事，即便是错事，沈知意也永远会站在她的身后。
    挂了电话，沈知意此时突然很想梁屿南，想问问他是否也有一个难以忘记的故人，是否会在她回头时，不顾一切地奔向她。
    这样想着，沈知意也真的这么做了，她听着“嘟”声，男人的声音伴着电流从听筒传来。
    “喂？”
    沈知意还在发呆。
    梁屿南提高了音量，再次出声道：“沈知意？”
    “梁屿南。”
    她终于出声。
    梁屿南一个人在实验室，声音带着回音：“怎么？”
    沈知意侧躺在床上，将手机放在耳侧，轻声问道：“你有过很喜欢的人吗？”
    “……”
    “如果她来找你，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梁屿南陡然一怔，手里的吸管掉落在玻璃瓶内，如寒夜的钟，脑海里忽地出现那天雨夜，那个决绝的声音。
    分手。
    梁屿南沉思许久，声音异常平静。
    是永远不会变，坚定的回答。
    “会。”
    第十五章 “这个ZY是你喜欢的人吗？……
    之后的半个月，沈知意没再主动找过梁屿南，原因再简单不过，那天他的答案已经说明了一切。
    有一个忘不掉的人。
    这让她怎么敢再往前多走一步。
    衣柜里还放着沈知意为了下次见面买来的衬衫，似乎是再也送不出去了。
    这个暑假算是过得无趣极了。
    蒋川蔺教授在此时发给沈知意一个关于香水外观设计的作业，要她在三天后做出来一个PPT。
    沈知意之前做过这方面的功课，对她来说并不算难，只是内容比她那次多了些，其中包含了四款不同的设计理念。
    从中午开始，沈知意一直待在房间里做研究课题，午饭还没吃。她得从香水的起源开始做，一直写到现代社会的对于香水的看法和了解度。
    这些只要查点资料都能写的出来，只有一处难到了沈知意——是关于最新推出的“无人岛屿”的研究理念和外观设计。
    教授的意思很明确，要沈知意能够亲自去一趟，深入了解才能做出更好的设计出来，而不是凭空想象。
    这就意味着，沈知意很有可能碰到梁屿南。
    前段时间她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梁屿南，如今机会放在面前，她竟无所适从。
    合上电脑，沈知意看向窗外，天已经擦黑。她重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可偏偏脑海里梁屿南的脸怎么也消散不了。
    她坐起身，气的将拖鞋踢了出去。
    “沈知意，你这样算什么事嘛！那个所谓的前任还没出来呢，你就自己把自己吓跑了！”
    沈知意握拳，砸了下床垫，做了个决定，她不能放弃梁屿南，至少在那个前任回来之前，她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
    何况，那个女人天知道会不会再回来。
    沈知意从垃圾桶那里找到不知何时被自己丢到的纸袋，从里面把白衬衫叠好放进去，又恢复了往日的笑脸。
    她主动给梁屿南打了电话，那边接了以后很吵闹，像是在做饭。
    梁屿南很明显知道这段时间沈知意在怄气，他也不急：“怎么？舍得理我了？”
    “嗯？我不是一直都有理你吗？”沈知意想着蒙混过去，“你在做饭？”
    “刚到家，做点吃的。”
    沈知意问：“那你明天在公司吗？”
    “在。”
    “我有个作业，需要去你们公司做个调研。”
    “那我明天一早过去接你。”
    “ok！”
    说完，两人同时沉默了。
    梁屿南关了火，将面倒入碗里，靠着中岛台，等着沈知意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沈一清从外面回来，打破了这持续已久的沉默，他看了眼梁屿南的方向，说道：“卧槽，今天40度高温，俱乐部人太多，空调他妈有个屁用，差点给我热死。”
    梁屿南见状，原本要说的话全咽了回去，低声在手机里说了一句：“先挂了，以后再说。”
    不等沈知意回应，他便挂了电话。
    沈一清觉着梁屿南古怪，但也没多想，端起梁屿南的碗往餐厅走，没皮没脸道：“大官人再给自己做一碗吧。”
    梁屿南无语至极，又从冰箱里拿出来面前，烧了热水放进锅里。
    -
    沈知意今天太累，洗漱完之后来不及吃东西便睡下了，醒来时天微微亮。
    她化了个淡妆，将头发高高扎了起来，别上那次买的草莓发夹。穿着白色蕾丝连衣裙，正好遮住她的小腿，只露出脚腕来。
    沈知意从衣柜里找出来自己买了还没背过的书包，将电脑装进去便坐在床上等着梁屿南。
    这会儿家里的阿姨刚起来做早餐，沈知意等的饿了，就下去找阿姨要了一片吐司垫垫。
    梁屿南到时，没和沈知意打招呼，直接上来。他敲门时，是沈知意过来开门。
    看见她的第一眼，梁屿南愣在原地，好半天也没缓过神来。
    他克制住自己心跳的频率，语气故作平淡：“怎么突然把头发扎起来了？”
    “太热了，扎起来凉快。”
    隔了半个月，沈知意终于见到了梁屿南，上班的缘故，他还是穿着一板一眼的西装，里面的白衬衫永远干干净净。
    “小梁来啦？”陈秀荷在里面喊道，“快，进来坐。”
    沈知意给梁屿南让了位置，关上门，给他拿来拖鞋换上。
    陈秀荷问道：“小梁怎么过来啦？沈一清那小子呢？”
    沈知意解释说：“是我有个作业需要去他们公司做调研，就让他过来接我。”
    “你自己的作业，还麻烦人家跑一趟。”陈秀荷责怪道，“跟你哥学的一点不差！”
    沈知意借着梁屿南在，陈秀荷话不会说的太重，吐了吐舌头。
    “我正好起早，自己过来了。”梁屿南笑说，“打扰您和伯父了。”
    “哪里的话。”沈仲说道，“这孩子。”
    寒暄了几句，陈秀荷还是留他们吃了早餐才走。
    出了小区，沈知意才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梁屿南，她没看他，傲娇道：“送你的。”
    “我的？”梁屿南接过礼品袋，看了眼里面的东西，“怎么想起来送我？”
    “你帮我忙，我送你衬衫。合情合理。”
    “确实合情合理。”
    梁屿南哪里会不知道她来不及买，自然是提前准备的。他没多说什么，将袋子放到后座，笑道:“那我收下了。”
    ……
    梁屿南带着沈知意先来到实验室里，给她找了个地方坐下，说道：“你想了解什么？”
    “哦，对。”沈知意从书包里拿出来电脑，“关于“无人岛屿”产品理念和外观设计。”
    “前一个我可以解释，外观设计得找设计部了。”
    “那你认识他们吗？”
    梁屿南摇了摇头，他平时很少离开实验室，外面的人他大多都不熟悉。他说道：“不过，和我对接“无人岛屿”的那个工作人员是个小姑娘，挺好相处的。”
    “你不是不认识吗？”
    “就认识这一个。”
    “你骗人！”
    梁屿南被气笑了，反问道：“还想不想做报告了？”
    沈知意立刻闭了嘴：“做……”
    等梁屿南和沈知意说完研究理念，他便带着沈知意去了设计部，作为首席调香师，他在公司还算说得上话。
    到了设计部，只有寥寥几人，和梁屿南对接“无人岛屿”的女生正在座位上，看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快急哭了。
    梁屿南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梁屿南连实验室都不出，怎么可能来设计部，而且还过来和她们说话，平时都是旁若无人的。
    “这马上就要开会了，小安的设计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不见了。”
    小安哭着说道：“PPT我留了备份，就是做好的瓶身和设计稿不见了，这是我第一次完成整个项目，如果没法参加会议，我很有可能就被辞退了。”
    虽说大家没人明说，但都看得出来，这必然是竞争对手的手笔，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丢失这么重要的东西。
    沈知意看了眼电脑里的PPT，心里萌生一个想法，问了句：“有多余的空瓶吗？”
    小安摇了摇头。
    沈知意见状，想起来自己的包里放了香水，是她当初和叶嘉欣去巴黎她自己画的画稿
    定制的。
    沈知意还需要小安，总不能让她在这个节骨眼出事，她咬咬牙，从包里拿出来自己的，将里面的香水倒进垃圾桶。
    “把这个洗干净，待会儿用。”
    沈知意将瓶身拍了张照，让人拿去清洗，问小安：“还能画吗？”
    小安点头。
    “我来帮你改PPT，你按照我说的画个新的设计稿出来，应该来得及。”
    沈知意看了眼时间，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到这次产品的信息，想了想说道：“设计稿把这个空瓶画出来，在它的背后画上山茶花，记住，越简单越好，以白色为主色调，画完传到电脑上给我。”
    有人问道：“这会不会太简单了点？”
    梁屿南出声道：“你能在半个小时做出来更好的？”
    那人闭了嘴。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小安和沈知意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来新的设计稿和PPT，在最后几分钟，小安去参加了会议。
    看小安走远，有人才问出自己的疑问：“这样会不会对其他人不公平？”
    另一个人回道：“这项目就两个人，小安的设计这么巧丢了，还能是谁干的？等监控调出来，看她怎么说，上次的项目小安就做的比她好，这次居然做这种恶心人的事。”
    沈知意看着小安临走前给她的U盘，里面是关于“无人岛屿”外观设计，她传进自己的电脑里，和梁屿南一起回了实验室。
    许是方才太着急，沈知意神经一直紧绷着，到了实验室坐下，她才缓了口气。
    梁屿南帮她接了杯水，放在桌上问道：“就这样把自己的东西给了人？”
    “本来就是我随便设计玩玩，正好和小安那个主题挺合，就当投缘交个朋友吧。”沈知意喝了口水，“至于那人说的公不公平，这我其实没想那么多。”
    “不用想那个。”
    “怎么说？”
    “职场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梁屿南不愿同她多聊这些事，“快做你的作业吧，我去那边忙。”
    沈知意看着文档里的一堆字，想想还有这么多事等着自己，也不再去想小安的事。
    到了下午，沈知意忙的差不多，伸了个懒腰。她看向另一边的梁屿南，他正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低头忙碌着。
    等梁屿南停下来，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这次没多留，收拾好器皿，去更衣室换了衣服。
    他们在实验室待了一天，完全没注意外面下了雨，幸好车停在了车库，他们直接从车库离开。
    沈知意看这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便说想吃梁屿南做的饭。
    梁屿南也答应下来。
    他们冒雨回到了梁屿南家，沈知意被他用西装外套护着，她没淋到哪里，倒是梁屿南被淋得不轻。
    他的后背几乎湿透了。
    沈知意接过梁屿南递来的毛巾，认真说道：“以后还是要给车上备一把伞。”
    梁屿南去卧室拿了换洗衣物给沈知意：“这是沈一清买的，买小了，你穿着应该合适。”
    沈知意拿着比了比，上衣是合适的，就是裤子的腰围稍微大了些，不过好在还挂的住。
    她拿着衣服去了浴室，洗完澡正好可以换上。她乖乖收下，去了浴室洗澡。
    等她出去时，梁屿南已经换了湿透的衬衫，穿着短袖短裤，脱下的腕表正放在床头柜上。
    沈知意刚想让他快去洗澡，却看到他的手腕内侧有什么字，像两个字母。
    她觉得好奇，靠近了点去看，是“ZY”的字眼。
    纹身本就有风险，手腕的位置更是敏感，以沈知意这么久对梁屿南的了解，他绝不会做这种事。
    沈知意原不想往那方面想，可她的占有欲控制着她的大脑，不允许她不问，她抓着梁屿南的手腕，艰难问道：“这个ZY是你喜欢的人吗？”
    梁屿南并未否认，看着她的目光沉沉，坦然道：“是。”
    ZY，ZY。
    这两个字母如同诅咒般在她耳边回荡。
    南风知意。
    知意。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抬眸，难以置信地问：“是知意的意思？”
    第十六章 “我没那种爱好。”……
    “是。”
    梁屿南依旧时肯定的回答。
    两人沉默了许久,沈知意有种无地自容的挫败感，或许梁屿南只是因为她的名字？可仔细想想，他当时并不清楚她是谁。
    若是一切都是梁屿南计划好的,这想法实在不可取。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并不觉得梁屿南会是那种喜欢找替身的男人。
    片刻后,沈知意问出自己的疑惑：“所以你是爱不到她,才来接近我的吗？”
    梁屿南的神色略显无奈,不打算再理会沈知意的话，刚走到门边,他又回首，说道：“有空去医院看看脑子。”
    “什么啊。”沈知意有些恼，“你说我脑子不好使吗？”
    “你自己看看好使吗？”梁屿南觉得沈知意过分笨了些，担心她这半天给自己郁闷死,他又解释说，“还有，我没那种爱好。”
    “什么爱好？”
    “宛宛类卿，够明白了吧？”
    梁屿南关上门，不等沈知意的回应。
    沈知意神经大条，趴在浴室门上敲了几下,惊喜道：“梁屿南,你还知道宛宛类卿,你看过吗？有空可以一起看看呀,好有意思的。”
    梁屿南试了试水的温度，比平时用的烫了些，听见外面沈知意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忍俊不禁。
    听见门外有动静，沈知意猜到是沈一清回来了,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浴室门口，装作散步的模样。
    沈一清进门看到沈知意在，一脸疑惑：“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啊。”
    “我是说，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还穿着……”沈一清打量着沈知意身上的衣服，“这不我买的吗？”
    沈知意解释道：“我今天去梁屿南公司做调研，回来下雨被淋湿了，他就给我穿了这个。”
    “那怎么不直接送你回家？”沈一清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想……”
    沈知意的心一紧，生怕沈一清看出她的心思。
    “想吃梁屿南做的饭吧？”
    “？”沈知意翻了个白眼，学着梁屿南方才的话，“你有空去医院看看脑子吧？”
    沈一清笑说：“开个玩笑嘛，你今天吃完饭再回去？”
    沈知意故作惋惜：“是啊，等雨小点了再回去吧。”
    浴室的水声停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梁屿南才穿着睡衣从里面出来，他的睡衣是黑色的居家款。出来时，他正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渍，多了几分慵懒。
    沈知意不过多看了几眼，沈一清先不乐意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了句：“你来看男人的？”
    “反正身材比你好。”
    沈一清不服气：“你从哪看出来的？这他妈还穿着衣服呢！”
    沈知意才不会告诉沈一清，刚刚她偷瞄了一眼梁屿南被雨水打湿的后背，透过白衬衫可以看到里面的春色，算是坐实了她老色批的本质。
    梁屿南听着他们兄妹拌嘴，头发只擦了半干，走过来问沈知意：“今晚想吃什么？”
    “我想想啊。”沈知意说道，“红烧猪蹄必须有，再加一个土豆炖牛腩，蔬菜的话我还想吃青笋木耳，剩下的你看着做吧。”
    “可以。”梁屿南看了眼沈一清，“今天回来挺早？”
    沈一清有种不好的预感：“干嘛？”
    梁屿南很认真说道：“我们刚刚淋了雨，出去会感冒。”
    沈一清哑口无言，谁让吃人嘴软呢。
    等沈一清走后，客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梁屿南咳了几声，问道：“喝果汁吗？”
    沈知意问：“橙汁有吗？”
    梁屿南“嗯”了一声，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橙汁给沈知意。
    沈知意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甜甜的，但不解渴。她看着梁屿南在中岛台那边洗菜，也不好意思干坐着，便想着过去搭把手。
    “我能做什么吗？”
    她问。
    梁屿南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想说道：“下面的柜子有米，你洗一下吧。”
    沈知意比了个“OK”的手势：“好。”
    家里的菜剩余不多，只能等沈一清买完菜才能继续做，梁屿南算了下时间，以沈一清的速度至少要等一个小时才能回来。
    梁屿南准备先切好菜和土豆块，沈知意已经没了事情可做，看在中岛台看他切菜。
    她抬眸看着认真做事的梁屿南，他的头发微湿，靠近一点可以闻到他洗发水的味道。
    沈知意原本想洗头发，可惜梁屿南家里只有男士洗发水，便放弃了。她吸了吸鼻子，好奇问他：“是不是你们做调香师的，用的东西都是香的？”
    “总会受点影响。”梁屿南淡淡回答，“就好像医生的身上总会有点消毒水的味道。”
    “那估计像我哥那样的，应该是一股烟酒味。”沈知意皱了皱眉，说道，“他天天为了俱乐部出去应酬，经常喝的烂醉不着家，我妈总怕他喝的没几年活头了。”
    梁屿南不紧不慢地说：“那应该是俱乐部初设，我看了上次联赛，他的队伍呼声挺高的，现在也不用他自己出去应酬了。”
    “真的嘛？我是不太懂了。”沈知意这才有了点笑意，“我就知道我哥很厉害的。”
    “你也不差。”
    沈知意毫不客气地接话：“那当然。”
    沈一清回来，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像是怕今天不够吃一样。将菜放在客厅之后，他就称自己累得不行，跑去客厅打游戏了。
    沈知意对游戏没什么兴趣，帮着梁屿南做一些小事，其实就是为了能和他多说几句话。否则沈知意这娇生惯养出来的，大概也会和沈一清一样，跑去客厅歇着。
    菜做好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沈知意帮忙收拾了桌子，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给陈秀荷，算是汇报情况。
    陈秀荷看到她和沈一清，梁屿南一起也放心，让她跟他们好好玩。
    吃饭时梁屿南的话总是少的，偶尔沈知意问他才会回一句，其余时间都是他们兄妹两吵闹。
    梁屿南的手艺向来不错，每次沈知意都能干两碗饭，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似乎在梁屿南面前，总觉得很舒服，不拘谨。
    吃完饭后，沈一清负责洗碗，沈知意和梁屿南在客厅看电视，是吃饭时一个随便选的剧，谁也没看懂演的什么。
    沈知意吃太多了，靠在沙发上差点直不起腰来，她忽地想起来一事，便问道：“平时实验室就你一个人吗？”
    梁屿南说：“有助理，不过她最近家里有事请假了，正好我也不是很忙，不喜欢实验室有陌生人，没让派人。”
    “那我可以去吗？”
    梁屿南一顿，看了眼沈知意，问道：“你？”
    “对呀，我在家太无聊了，不如让我做你几天助理，等你助理来了我再走。”
    梁屿南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沈知意惊喜道：“真的？”
    沈一清正好过来，故意道：“你不怕她给你把实验室炸了？”
    沈知意用抱枕砸了沈一清一下，不满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梁屿南让沈知意下周一直接去公司报道，他会替她打点好一切，只要她那天准时到就行。
    沈一清笑说：“你对她比我这个亲哥都好。”
    沈知意吐了吐舌头：“那哥哥加油啊。”
    沈一清弹了下沈知意的额头：“哥哥会努力的哈。”
    “有病。”沈知意揉了揉额头，“还是梁屿南好一点。”
    聊着聊着，天也不早了。今天沈一清没事，自然轮不到梁屿南去送沈知意回家，她心里虽舍不得，但也没办法。
    临走前，沈知意去梁屿南的卧室换了衣服，她换好刚准备出去，他让她等等。
    看着梁屿南进了卧室，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西装外套，递到沈知意面前，轻声道：“下雨了，挺冷的，多穿点别感冒了。”
    “这么关心我？”沈知意看了眼门外，刻意将声音压的很低，“那我只好勉为其难接受了。”
    梁屿南挑了挑眉，唇角上扬：“你也可以不接受。”
    “不要。”
    “对了，门口有两把伞，左边那个是我的，右边的是沈一清的。”
    梁屿南话里有话，其中的意思挺明显的，但沈知意偏偏装起傻来，故意说道：“当然是拿我哥的了。”
    “嗯。”
    梁屿南没多说。
    “是不是拿了你的……”沈知意慢慢靠近，声音听起来很轻，“就有了再见你的理由？”
    梁屿南语气平淡：“下周一依旧可以见。”
    “可是距离下周一还有五天。”沈知意笑说，“一件外套，一把伞，我该哪一天还给你呢？”
    梁屿南哑然失笑。
    话说到了这份上，许多事已经昭然若揭，只不过他们都心照不宣罢了。最初便是带有目的的接近，再遮遮掩掩就不好玩了。
    何况，沈知意表现得已经足够明显了，哪怕是钓鱼，这时候也该收网了。
    梁屿南是个聪明人，何时收网，他很会把握时机。
    沈知意笑的十分明朗，眉眼弯弯，或许她时而反应慢，但在追求梁屿南这件事上，总是应对自如。
    她还想说点什么，客厅传来沈一清的声音，若不是他这会儿还没结束一局游戏，怕是早已闯进来了。
    “二白再等我两分钟啊，推高地了推高地了。”
    沈知意抱着外套，原本酝酿好的情绪一瞬间破了功：“这人真破坏气氛。”
    梁屿南抬手帮她捋了捋乱掉的碎发，放于耳后，动作十分亲密娴熟。
    “去吧。”
    沈知意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的机会了，她走到门边，看了眼还在打游戏的沈一清，回头对梁屿南说了句。
    “想你就得出来，不能拒绝。”
    第十七章 “我不觉得委屈。”……
    隔天下午沈知意就想梁屿南了,不过她没去联系他，而是去找了叶嘉欣这死丫头。
    上次那事之后，沈知意赌气不想理会叶嘉欣,谁知这家伙也没联系她,正好这几天得空,她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叶嘉欣没住在家里,自己在外面买了套公寓住,沈知意想都不想，那男人一定在她家里。
    沈知意没打招呼便过去了,果不其然，开门的是陆洲。
    陆洲看到沈知意明显一愣，甚至连叶嘉欣的话都忘记回应，看他的动作是要关门,沈知意动作很快，推开他便进去了。
    沈知意进去时，叶嘉欣只穿了吊带裙，刚好遮住她的大腿根。沈知意扫了一眼地面，衣服乱七八糟地叠在一起。
    “呦。”沈知意踢了一脚差点碰到她鞋子的男士内裤，“我来的不巧了。”
    叶嘉欣牙刷了一半,愣愣地看着沈知意,赶快跑去浴室漱口。她擦了擦嘴角,想着怎么解释这场面。
    陆洲这人本就放荡,抬臂搭在沈知意身上，吊儿郎当道：“巧，有什么不巧的？”
    不等沈知意动手，叶嘉欣过来推开陆洲，将沈知意护在身后,扬了扬下巴让陆洲回卧室去。
    陆洲扯唇笑了笑，当着沈知意的面吻了叶嘉欣的眉心，捡起地上的衣物进了卧室。
    客厅只留下她们两个人，沈知意甩开叶嘉欣的手，压低自己的声音：“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照顾？”
    叶嘉欣没说话。
    沈知意用食指戳了戳叶嘉欣的肩膀，气不打一出来：“你缺男人啊？那种烂黄瓜也就你叶嘉欣敢要，这才隔了一年你就忘了教训了，我当初就应该让我哥打死他！”
    “打死做什么？”叶嘉欣无声笑了，“脏了他的手。”
    “那你现在做什么？你不嫌脏？”
    叶嘉欣摆了摆手：“昨晚喝多了，醒来就这样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姐们我又不吃亏。”
    “就这还不吃亏？”沈知意扶额，真想一个抱枕砸醒她，“怎么样才算吃亏？”
    “你说过的，会支持我的。”
    “我可没说支持你们上床。”
    “上都上了。”
    “戴套了吗？”
    叶嘉欣玩笑道：“好像没有。”
    沈知意拿起抱枕朝叶嘉欣脸上砸了一下，力度不重。
    叶嘉欣拿掉抱枕，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直想笑：“戴了戴了。”
    “亏你还笑的出来。”沈知意坐下，“他什么时候走？”
    叶嘉欣避开她的问题：“不生气了？”
    “气啊。”沈知意翻了个白眼，不想看她，“那我还能气一辈子？气死了也没人哭。”
    叶嘉欣笑说：“我哭啊，我哭一年好不？”
    “你巴不得我死啊？”
    陆洲就在卧室，沈知意想说什么没法说出口，她让叶嘉欣去洗漱换衣服，两人一起出去逛逛。
    叶嘉欣看她的架势，想来今天是逃不掉了，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怕了你了。”
    出门后，沈知意叫了辆车，带着叶嘉欣去她们常去的咖啡厅，只有她们的时候，才能坐下来把话说清楚。
    叶嘉欣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漫不经心道：“有什么话非得在外面说。”
    “你是不是被他抓到了什么把柄？”
    叶嘉欣抬眸，或是沈知意的表情太过认真，她也差点以为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陆洲抓住，任由他拿捏。
    可若是如此便好了。
    “脑子又不好使了。”叶嘉欣笑她，“你说，我要是也和你一样失忆该多好。”
    这样就不会记得以前的事，也不会记得陆洲，或许还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沈知意不解：“那你为什么非他不可呢？”
    “年少时喜欢的人，怎么能说忘就能忘的？”叶嘉欣叹息，“我们二白没喜欢过什么人，不理解也正常。”
    “谁说我没有？”沈知意反驳道，“我们在聊你的事，你别老往我身上扯。”
    沈知意听了叶嘉欣的话，想起那晚她问梁屿南，他也是这样的答案，可惜她不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叶嘉欣问道：“你不会真喜欢那个梁屿南吧？”
    “喜欢啊，有什么不能喜欢的？”
    至少梁屿南不会像陆洲那样轻浮，更不会轻易将人抛弃。
    叶嘉欣说：“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陆洲那样的人呢？”
    “我……”
    沈知意顿时哑口无言。
    她和梁屿南认识时间并不算久，哪怕有沈一清这一层，可谁又能想到他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来。
    叶嘉欣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都说不准的，你们又没在一起。我当初和陆洲在一起时，不也以为他是个好人吗？你放心，我不会和之前那样了，要死要活地求他爱我，你就当我可怜他好了。”
    “我已经这样了，我只希望你不要跟我一样，到头来没得选，只能这么过了。”
    沈知意握住叶嘉欣的手，坚定道：“你有的选，你有我。”
    “可惜你不是沈一清，你要是他，我说不定嫁了。”
    “说他干嘛。”沈知意摆了摆手，“那你就当我是，沈二清？”
    “嗯？”沈知意比了个“二”的手势，“二清怎么样？”
    叶嘉欣说：“二清好啊。”
    沈知意永远和叶嘉欣讲不了道理，每次都能被她扯开话题，让她没法生气，何况沈知意也真的舍不得气她太久。
    她原是想劝叶嘉欣放弃，可今天的情形，怕是说再多也没用。说到底，还是得叶嘉欣自己明白其中的道理。
    之后叶嘉欣缠着沈知意，让她说了许多关于梁屿南的事，其中目的也很明确，不过是为了让她不再提陆洲罢了。
    她们分开时，叶嘉欣还是忍不住提醒沈知意：“别太相信梁屿南，我总觉得他对你不简单。”
    -
    给梁屿南还外套那天，是周五下午，沈知意算好了他第二天会休息，这样可以不用担心他隔天上班。
    知道他公司地址，沈知意直接去了实验室，不知是不是梁屿南已经说了自己工作的事，大厅的保安并没有拦她。
    梁屿南不知道沈知意突然会来，看到她时一顿，放下手中的事，给她倒了杯水。
    沈知意坐他旁边，看着他忙：“都到点了怎么没下班？”
    “来还外套？”
    沈知意交叠手臂，比了个“X”的手势：“错。”
    梁屿南瞧着她的动作，笑了笑：“那是什么？”
    “忘了我那天说的是什么嘛？”沈知意托着腮，盯着他看，“是想你。”
    梁屿南没想到她直接说出来，动作一顿，唇角的笑意很浅：“那你等我下，我去换衣服。”
    “好。”
    两人出了公司，沈知意没说要去哪里，梁屿南便一直往前走，有目的，又好似没目的。
    过了半个多小时，梁屿南停了车，像是深思熟虑过后做出的决定，他说的坦然：“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沈知意问：“什么？”
    她心想，无论是什么，她都是答应的，先不提人情的事，梁屿南能向她说出口，自然是已经把她当作亲近的人。
    她绝没有拒绝的理由。
    梁屿南的目光沉沉：“上次来找我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沈知意点了点头：“你说，我听着。”
    “他是梁氏的长子，梁远琛。”
    沈知意在这之前是没见过梁远琛的，但梁老爷子梁庆之，她有过几面之缘，看上去并不面善的老人，听陈秀荷说他在外不知道有多少莺莺燕燕。
    一把年纪，挺会玩。
    这事陈秀荷对他的评价。
    对于梁家的了解，沈知意只知道这么多。想起上次他们的对话，沈知意有个不太好的猜测：“所以……”
    梁屿南似笑非笑道：“我是梁庆之的私生子。”
    沈知意一怔，她不愿梁屿南去想那些不好的事，上前握住他的手。
    夏日里，他的指尖却是冰凉。
    “你不用告诉我细节，你只需要我需要做什么就够了。”
    “好。”梁屿南的声音哑了几分，“昨天梁家打来电话，说小姑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我在梁家那几年，只有她愿意对我和我妈好，我想去送送她。所以，我想让你陪我去。”
    梁屿南抬眸：“我那样的身份，你应该清楚跟我过去，会遭受怎样的白眼。”
    “什么是白眼？”沈知意翻了个白眼给他看，“这样的吗？正好让我瞧瞧。”
    沈知意笑完，看着梁屿南很认真说道：“无论当年的事情如何，谁也不愿意以那样的身份降生，但都不是你的错。那些人如果敢说你什么，我就让我哥去收拾他们。”
    于沈知意而言，梁屿南是谁从来都不重要，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
    “谢谢你。”
    他说。
    沈知意不想梁屿南难过，故作轻松道：“怪客气。”
    被沈知意的话逗笑，梁屿南忍俊不禁：“那明天一早，我去接你。”
    “好。”沈知意笑着说，“对了你为什么不找我哥去？”
    其实带着沈一清会更好，毕竟多他一个，多个打手，那些人反而不会太猖狂。
    “带他……”梁屿南想象了下沈一清去时的场景，“还是算了。”
    倘若带沈一清，恐怕会成为打斗现场。沈一清高中时就和梁远琛有过一次争斗，两家都是高门，互看不顺眼很正常。
    后来得知梁远琛总是和梁远博一起给梁屿南脸色看，沈一清更是忍不了这气，一个人去揍了梁远琛。
    这些事，沈知意都不记得，只能现在从梁屿南口中得知。
    “看来我比我哥有用嘛。”沈知意得意道，“至少我不会动手打人。”
    梁屿南听后笑了笑，紧蹙的眉头难得舒展开：“话不能说太早。”
    “本来就是。”沈知意不服气，“我可是很温柔的，不会随便跟人动手的。”
    “是。”梁屿南笑着点头，“准备去哪？”
    “既然出来，当然是吃好的。你正好也没吃饭吧？我知道一家西餐厅，去那里吃吧。”
    梁屿南让沈知意把位置分享给他。
    路上梁屿南兴致缺缺，不怎么说话，沈知意坐着也无聊，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舒服。
    梁屿南瞧了她一眼，将她那边的车窗降下来，并未开口。
    沈知意回头，好奇梁屿南怎么知道她想开窗。她自己其实可以开窗，只是车内开了空调，担心梁屿南热，她就一直忍着没说。
    到了地方，沈知意刚准备下车，梁屿南牵住她，低声问道：“你真的不会委屈吗？”
    “委屈什么？”沈知意知道，他担心梁家人为难她，“我是沈知意诶，谁能委屈得了我？”
    梁屿南淡淡道：“我。”
    沈知意一愣，不知道梁屿南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她笑了笑，让他安心。
    “我不觉得委屈。”
    第十八章 “我就缠你一辈子。”……
    隔天一早,沈知意找了件黑色长裙，这是她为数不多的黑色。离开家时陈秀荷还说她，这么热的天穿着也不怕热。
    沈知意没和陈秀荷多说梁屿南的事,随口道：“买了都没穿过。”
    “我们二白这是怎么了？”陈秀荷笑道,“平时可都是只顾买,不顾穿的。”
    “这不长大了嘛。”
    陈秀荷会心一笑：“路上小心点,一天天学你哥不着家。”
    沈知意换了鞋：“知道啦,我晚上回来。”
    出了门以后，沈知意给梁屿南发了微信,得知他已经在楼下，她尽量快一点下楼。
    梁屿南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看上去多了几分矜贵，有一点不像他了。
    比起初次见面的漠然,现在的梁屿南心思细腻，总能在一次又一次见面中，让她更加觉得她的眼光没错。
    小姑这一生从未嫁人，所以去世后，追悼会是梁家人给操办。原本梁家是不打算告诉梁屿南，毕竟没人承认他是梁庆之的儿子。
    梁庆之兄妹感情很好,自然知道小姑最喜欢的时梁屿南,若不是梁庆之问起,梁屿南怕是还被蒙在鼓里。
    梁庆之因为身体原因不会戴太久,余下的人没几个瞧得上梁屿南，今天这一趟，不会太顺利。
    他们到的早，殡仪馆只有寥寥几人，大多是梁家自家人。
    沈知意看到梁远琛,其他人她并不眼熟，也不想眼熟。她跟在梁屿南身后，和他一起去祭拜小姑。
    小姑毕竟不是沈知意的亲人，她祭拜过后便退了出去，让梁屿南自己一个人同小姑待一会儿。
    沈知意走后，梁屿南垂眸，盯着地板上放置的一簇簇白菊，自言自语：“我带她来看您了。”
    梁屿南没说多余的话，只是一直跪着，像是在忏悔。他一直说会为小姑养老送终，谁知他这才回来多久，她老人家便撒手人寰。
    出去时，外面来人不少，沈知意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也没玩手机，静静地等着梁屿南。
    见她这样，梁屿南那点阴郁逐渐散去，他来到她的身边。这会儿大约梁庆之还在，没人过来找他们的麻烦，想来他也是想到这层，才一直未曾离开。
    无论是因为重视小姑，还是梁屿南自己，梁庆之拖着病弱的身体坐镇，即便是看着小姑的情面，梁屿南也得去探望他。
    “我去看看他。”梁屿南不太放心沈知意一个人，“我给你找个地方休息。”
    沈知意答应下来：“好。”
    这里的人沈知意都不认识，有人路过还会看她两眼，让人觉得不自在，索性找个地方，眼不见为净。
    安置好沈知意，梁屿南才去了梁庆之待的休息室，也不远，只隔了一个房间。
    里面围了不少人，梁远琛也在里面，这里的人说是来祭拜小姑，说到底还是为了讨好梁庆之，顺便探探未来继承人的底。
    梁庆之一直没松口，看到梁屿南来了，眼里闪过喜悦，忙着要起身。身边照顾的人拦着，他才没起来。
    梁屿南站着，没打算久留，语气淡漠：“一直听说您想见我。”
    “都长这么高了。”梁庆之讲话时没什么力气，“我们父子有多少年没见了？”
    梁屿南没回答，理由是他并没觉得他们是父子。
    梁庆之见他不说话，转头去问身边的人，那人回答道：“有八九年了。”
    “八九年……”梁庆之望着天花板，想起了许多事，“都过去这么久了。”
    梁屿南并不想同梁庆之叙旧，表情淡漠如常，站在原地，像是下一秒就能转身离开。
    梁远琛在一旁看着，他为了自己继承人的位子，自然不会当着梁庆之的面去为难梁屿南。
    何况，梁庆之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让梁屿南认祖归宗，他若是办成了这件事，继承人的位子不就稳了。
    “屿南，怎么不坐？”梁远琛起身，抬手去拍梁屿南的肩膀，“让大哥好好看看你。”
    梁屿南躲开他的动作，后退一步说道：“别动手动脚的。”
    “哎呀，你就不能安分点。”梁庆之看见梁远琛这笨手笨脚就觉得头疼，摆了摆手道，“去，你出去招呼着，我和你弟弟聊聊。”
    梁远琛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等梁远琛离开，梁庆之换回最初和善的笑脸，慢慢说道：“去祭拜过兰芝了？”
    梁兰芝是小姑的名字。
    梁屿南的话少的可怜：“嗯。”
    “兰芝有样东西给你。”梁庆之示意，让身边人拿开，递给梁屿南，“她无儿无女的，也就记挂你了，这些是她名下的股份和房产，托我转交给你。”
    梁屿南蹙眉，神色凝重：“小姑的意思是？”
    “她想你能接替我的位子。”
    梁屿南直接道：“不可能。”
    他对生意场没什么兴趣，也不想掺和梁家这些破事里头。
    “我活了大半辈子，对得起梁家，却对不起你母亲，如今也算活到头了，就当是我的报应。”梁庆之语重心长道，“梁氏也有兰芝的心血，你大哥是愚钝的，你二叔那一家又虎视眈眈，你就当是为了兰芝，也该放下对我，对这个家的恨了。”
    “您怕是想多了。”梁屿南冷笑道，“以为用小姑就可以劝我跟你和解？当年若不是你，我妈又怎么会郁郁而终。梁庆之，你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惜我不是你，你穷尽一生去维护的梁家，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也没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您身体不适，我就不多打搅了。”
    说完，梁屿南不等梁庆之开口，径直走了出去。他刚关上门，便看见走廊那头走来一个人，是梁远博。
    梁屿南急着去找沈知意，还没走多远，便被梁远博拦住，他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就怎么也甩不掉。
    “呦，这谁啊，不是我们梁二公子吗？”梁远博打量着梁屿南，“不是不稀罕我们梁家家产吗？”
    今天是梁兰芝的葬礼，梁屿南并不想和梁远博起冲突，准备绕开他走，谁知梁远博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我知道，大伯现在年纪大了，心疼你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小三是垃圾，小三的儿子也是垃圾……”
    梁屿南忍着怒意，尽量不让自己在这里闹事，何况沈知意还在等自己。他推开梁远博，瞥了他一眼，眼神满是不屑：“滚。”
    梁远博气到不行，想要动手，被突然过来的梁远琛拦了下来。他看了眼梁屿南，笑着说道：“这小子喝多了，大哥替你收拾他。”
    梁屿南直接无视他们，朝着沈知意的方向过去。他进去时，沈知意正在里面戴着耳机听歌。
    这一条梁屿南都要陪着一起接待过来祭拜的人，沈知意作为朋友，一直跟在梁屿南身后。
    到了下午葬礼结束，梁庆之为了能和梁屿南多说会儿话，打算全家人一起去吃顿饭。
    梁屿南没那个兴致，一口回绝。
    梁庆之并不打算放弃，将目光放在了他旁边的沈知意身上，他问道：“这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吧？看着眼熟。”
    “不是。”
    梁屿南回道。
    沈知意虽说失望，但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并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小姑娘跟着你累了一天，吃顿饭你也不让？”
    梁庆之仗着自己年纪大，也打量着沈知意不会拒绝，开始向沈知意施压。
    “我是饿。”沈知意出声道，“但我不愿意跟这么些唯利是图的人一起吃东西。”
    梁屿南回眸看了沈知意一眼，并未觉得惊讶：“走吧。”
    跟着梁屿南离开殡仪馆，两人一块上了车。这会儿的天黑云密布，乌泱泱地压了上来。
    沈知意看着外面的天，叹气道：“又下雨了，我忘记带伞了。”
    话音刚落，沈知意的脑袋就被梁屿南用什么敲了下，她抬眼去看，是把雨伞。
    她问道：“昨天没说有雨呀，你怎么会带伞？”
    “你上次说只能说得在车里备一把，这不就用上了。”梁屿南语气缓和了几分，“下雨了，先送你回家。”
    “我不要。”沈知意抱紧安全带，“你心情不好，我哪也不去。我哥说了，好朋友就是要在你最难过的时候，对你不离不弃。不过呢，我不是你的好朋友。”
    梁屿南笑说：“那是什么？”
    “我要比好朋友更亲近一点。”沈知意往前凑了凑，同梁屿南的距离极近，“如果我想做你女朋友，你会同意吗？”
    梁屿南显然没想到沈知意的告白来的这么突然，他们一开始就心知肚明，可并不代表就得成为某种关系。
    相处了这么久，他看得出来沈知意也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一时兴起。
    他用食指推开沈知意的脑袋，以玩笑的口吻，回应了她：“做沈一清的妹夫，这事还是值得考虑的。”
    “关他什么事？”沈知意没有再问，同样玩笑道，“那要不我把他踹回我妈肚子里，这样我就是姐姐了。”
    梁屿南被她的话逗笑：“这样的话也就你敢说。”
    “你看，这不就笑了。”
    之后他们换了个话题，梁屿南今天太累，担心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沈知意，强行送她回了家。
    到了小区楼下时，已经下起了小雨，沈知意撑着伞下车，临走前趴在车窗上，抱怨道：“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南哥哥至于这么快甩掉我吗？”
    梁屿南沉默须臾，出声道：“周一记得来实验室报道。”
    “嗯？”沈知意这才想起来这事，“知道啦。”依誮
    梁屿南没说话。
    沈知意离开车身，忍不住又跟了一句：“我刚刚说做你女朋友的事，你考虑考虑呗？你一天不答应，我就天天问。一辈子不答应……”
    “就怎么样？”
    梁屿南打断她。
    “我就缠你一辈子。”
    第十九章 “你想追我，我没意见。”……
    正式去实验室报道那天,沈知意穿了件白色衬衫，浅色牛仔长裤，衬得她身形高挑。
    为了显得自己很专业,她还特地买了和梁屿南同样的金边眼镜,倒多几分文雅气质,像朵高洁的山茶花。
    沈知意因为上次的事,设计部几个人都认识她,来时同她们打了招呼。小安正好要去实验室，便和她同行。
    “你是梁组长的朋友吧？”小安问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梁组长身边有异性朋友。”
    “才不是朋友，我在追他。”沈知意毫不掩饰自己对梁屿南的喜欢，“他那么难搞，也就我这样脸皮厚的不怕。”
    小安说：“那你可是勇士啊。不过你这么漂亮,一定可以拿下梁组长的。”
    “还好啦。”
    沈知意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抿了抿唇。
    到了实验室，梁屿南让沈知意先去更衣室换衣服，他先和小安对接工作事宜。
    沈知意进了更衣室，里面挂了件白大褂，从上面的褶皱可以看出,是新的。
    她把白大褂拿下来套上,又把自己的包挂上去,她出去时,小安还没走。
    沈知意就坐在对面，看着梁屿南同小讲话，他工作时总喜欢皱着眉，模样看上去太过较真。
    等小安走后，梁屿南才注意到已经注视他许久的沈知意,语气听起来冷冷的：“把左边那瓶蓝色的拿来。”
    “嗯？”沈知意还没反应过来，她愣了一秒，把手边那瓶蓝色的液体递过去，“这么凶干嘛？”
    梁屿南淡淡道：“工作时间发呆。”
    “这不是我们梁组长太好看了。”沈知意油嘴滑舌的，“这要我怎么好好工作？”
    “你想追我，我没意见。”
    沈知意看着他。
    梁屿南抬眸，不紧不慢道：“但不要学沈一清那么油腻。”
    “什么嘛。”沈知意虽不服气，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那我下次注意方式。”
    实验室的工作对于沈知意来说是跟枯燥的，她虽说喜欢收集香水，但这若是工作需要，她便有些力不从心。
    梁屿南是调香师，对气味十分敏感，她却不是，每一次闻完，下一秒就忘记是什么味道。
    若不是为了能和梁屿南多相处，她是断然不想来实验室的，里面的许多东西她都不认识，好在梁屿南也不会让她接触太多。
    除了递东西，或是做做原料成分记录，她其余时间都在看梁屿南。
    沈知意看梁屿南往容器里滴水，疑惑道：“加水做什么？”
    “水分有利于提高香气的质量。”
    沈知意还是不明白：“那也不至于加那么多吧？难道是为了多卖一瓶？节省成本？”
    梁屿南的眼神扫了过来，沈知意立刻闭上嘴，手指比了个“X”，摇了摇头。
    “水分含量多时，会增加香气的散发性。”梁屿南解释道，“你到底是真笨还是装的？”
    “我又不是化学系的。”沈知意小声嘀咕，“高中学的那点早忘干净了。”
    梁屿南忽地想起来，轻声问：“你失忆会忘记学过的东西吗？”
    “多多少少还是影响的。”沈知意想起来自己刚醒来的那段时间，眼神黯淡下来，“比如我最初是没办法说话的，大概过了有快半个月吧，才慢慢开始发声。”
    “医生说，这种情况是失忆导致的短暂性失语。我记得我刚睁眼，就看到几个陌生的脸，当时就心里特别难受，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
    “没事。”梁屿南带着手套，想去碰沈知意的手抬起又放下，“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话是这么说，当时可难受了，哭的稀里哗啦的，你说我这没心没肺的性格，能那么在意一件事……”
    梁屿南看她，等着她的下一句。
    “还挺牛哈。”
    梁屿南颇为无奈，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东西。
    上次沈知意帮了小安，恰好她们年龄相仿，是设计部唯一能和她说的上话的。
    中午小安过来实验室问沈知意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沈知意看了梁屿南一眼，很自然地说了一句：“梁屿南，吃饭。”
    她的态度很强硬，是怕梁屿南太重视工作不好好吃饭。
    梁屿南侧首，看着她一顿，沉默了会儿，“嗯”了一声。
    两人换下白大褂，一起和小安去吃饭。
    小安平时除了工作上和梁屿南有交流，私下里很少接触，三个人走一块难免多了些尴尬。
    沈知意哪里管这些，话不比平时少，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只有小安回应，梁屿南负责听。
    …
    沈知意在实验室待了三天，和A组的工作人员都熟悉起来，她的性格讨喜，大家有事都喜欢和她说。
    梁屿南一般不出实验室，也不爱说话，她便担起了A组所有的对接工作。
    陈秀荷知道沈知意在梁屿南跟前工作后，还担心她捣乱，劝她放弃。
    沈知意哪里受得了，便每天拍视频给陈秀荷，证明自己才不会给梁屿南添乱。
    这段时间沈知意已经熟悉了工作流程，每天会提早到实验室准备这一天需要的原料，将做好的样品拿去给质检部。
    沈知意接触最多的还是设计部，大概是她是设计专业，梁屿南总会让她往设计部跑。
    说起来除了新品推广，研发部和设计部是没什么交流。
    沈知意能猜到梁屿南的目的，她暑假过后便大四了，要开始着手准备实习的事，多去设计部对她后面实习有帮助。
    这天下午没什么事，梁屿南也准时下班，顺便送沈知意回家。
    沈知意坐在副驾驶上，在手机文档里记录明天需要的原料以及数量，为了不耽搁时间，她一般都是在回家的路上记。
    大概过去二十分钟，梁屿南看了沈知意有不下五次，看她放下手机，他才道：“忙完了？”
    “完了。”沈知意将手机放进包里，切入正题，“我九月要找实习工作。”
    “我知道。”
    “我感觉你们公司氛围什么也挺好的，而且我这几天也熟悉了设计部的工作内容，我就想着可不可以……”
    “可以。”梁屿南直接答应下来，“走正常流程就行。”
    沈知意不敢相信：“这就答应了？”
    梁屿南只是首席调香师，虽说是块宝，倒也不至于连人事招聘的事也一齐管了吧？
    看出她的疑虑，梁屿南语气平淡：“让你走后门的权利还是有的。”
    “那我就先谢过梁组长了。”
    送沈知意到了家，梁屿南原本要走的，被她硬拉上去吃饭，他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下来。
    “我妈一直说我给你添麻烦，你正好上去给她夸夸我，最后夸上天的那种。”沈知意在电梯里嘱咐他，“就说我聪明伶俐，没有我都不行。”
    梁屿南瞥了她一眼，很是无奈：“没有你都不行？”
    “对，没有我都不行。”
    等出了电梯，正好碰到在门外站着的沈一清，三个人碰上，互相都对视了几秒。
    沈一清赶紧让出位置给沈知意，好声好气道：“我的好二白你可回来了。”
    “哥哥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回家了？”沈知意握着把手，指纹解锁，“我的好哥哥，你别下次回来连家都搬了。”
    他们进去时，陈秀荷看到沈一清那张脸，刚准备开骂，身后的沈知意和梁屿南出现，她才忍住怒火。
    “过来吃饭。”
    沈一清松了口气：“好嘞，我的好妈妈。”
    陈秀荷去厨房多拿了两双筷子，指责沈知意：“你这丫头怎么不说屿南今天来。”说完，又笑着同梁屿南说，“等着啊，伯母再去炒两个菜。”
    今天家里阿姨放假，是陈秀荷亲自下厨，她拿捏不住量，做的比往常多了些。
    梁屿南上前拦着：“不用了伯母。”
    原本这么冒昧做客已经很是叨扰了，还要麻烦陈秀荷，他怎么也过意不去。
    沈知意玩笑道：“是啊妈，大不了我哥不吃就是了。”
    陈秀荷嘴上应承，还是不顾阻拦去了厨房，她的厨艺不如阿姨，做荤菜担心做的不好，只好炒了两盘素菜。
    吃饭时陈秀荷没再去给沈一清脸色看，沈家一直有一个传统，训斥的话都不能拿到饭桌上来讲，何况今天家里来了客人。
    许是因为梁屿南是沈一清朋友里面唯一不混的，沈仲和陈秀荷对他的印象十分不错，很喜欢他来家里做客。
    每次过来，沈仲都要拉着梁屿南说好久的话，若不是沈知意不愿意，怕是要聊到晚上去。
    天色也不早了，沈知意自己去送梁屿南下楼，原本沈一清也要下来，被陈秀荷给抓了回去。
    沈知意在门外还幸灾乐祸道：“祝你好运呀，我的好哥哥。”
    看着这一家子其乐融融，梁屿南垂眸浅笑，没有说话。
    沈知意关上门，和梁屿南一块去等电梯，她盯着他多看了会儿，笑着说道：“我爸妈都很喜欢你，总是说我哥如果能有你一半沉稳，他们也就放心了。”
    “其实沈一清有自己的主意。”
    梁屿南替沈一清说了一句，也算是帮他挽回一点面子。
    “可我说的不是这个。”
    梁屿南看她。
    沈知意弯唇轻笑：“如果你能多来家里做客，他们会很开心的。”
    “是吗？”
    梁屿南出声道。
    “是啊。”
    “可我怎么觉得，”梁屿南笑了笑，将她的心思看透，“你会更开心。”
    沈知意一怔，半晌没说话。
    电梯门打开，沈知意跟着梁屿南进去，闷闷道：“那你就不能给点反应？”
    梁屿南故意问她：“什么反应？”
    “你别装傻啊。”沈知意“哼”了一声，“成年人可不能装傻。”
    梁屿南依旧没给个准确的答复，像是要继续保持这样暧昧的关系：“再说吧。”
    沈知意没好气道：“真搞不明白，明明你都这样钓着我了，我还偏偏更喜欢你了。”
    梁屿南同她对视，直言道：“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
    “什么清楚？”
    沈知意不解。
    “感情这事说不准。”梁屿南得语气温和，“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对我没什么兴趣了，就像你穿衣打扮，都不会只盯着一样。”
    沈知意顿住，想起那次小雨提及梁屿南前女友，或许是因为那个女生，他对待感情才如此怀疑。
    她们的名字极其相似，又或许他把她当成他的前女友，才这样防备和不安。
    沈知意脱口而出：“我和你前女友很像吧？”
    梁屿南神情错愕，望着她的眼神幽深，半晌才回过神，语气平淡地回了句：“嗯。”
    “我和你前女友不一样的。”沈知意穷追不舍，想为自己辩解，“衣服不能和人比，我才不会随随便便谈恋爱呢。”
    梁屿南没再出声，只是笑得很轻。
    送走了梁屿南，沈知意想回去问问沈一清了不了解那位前女友的事情，谁知他这次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居然被训斥到了十一点。
    陈秀荷困得不行，这才作罢。
    等陈秀荷和沈仲休息了，沈知意才悄悄从房间溜出去，沈一清正准备去洗漱。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只有沈知意的房间有独立卫浴，沈一清得去二楼的公共浴室。
    沈一清没关门，正刷着牙，从镜子里看到沈知意的脸吓得不轻。他捡起牙刷，继续刷牙。
    “这么晚不睡装神弄鬼？”
    沈知意靠着墙，撇了撇嘴：“睡不着嘛。”
    “睡不着也得睡。”沈一清说道，“你不是明天还要去上班？真不知道跑出去干嘛？你爸养不起你了？”
    “我乐意。”沈知意问他，“你又干嘛了？”
    “就俱乐部资金周转不开，我用爸的名义找人借了点钱。”
    “那确实该。”
    沈一清就不乐意了：“拿到钱就行了，我自己又不是还不起。”
    “你怎么不找梁屿南？”
    “算了，他最近刚买了房，好不容易攒了点钱，我就不要败他那点钱了。”
    沈知意点了点头：“那确实。”
    “你有事？”
    沈一清瞧着她有些古怪。
    “我……”沈知意想问，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哪来的身份去打听。她随口说了句，“没，就问问哥你怎么又挨骂了，关心关心你。”
    沈一清狐疑地看着沈知意，也没多问，催着她去睡觉，自己好去洗澡。
    沈知意叹气，垂着脑袋回了房间。
    今天同梁屿南的那一番话，她如何能从那位前女友手里将他占为己有，似乎又增加了难度。
    先不说“宛宛类卿”，她似乎都没能让梁屿南有多喜欢自己，一切还是太远了。
    ……
    沈知意跟完A组的工作，已经是一个月后，临近开学，好在走梁屿南替她打点实习的事，她只需要忙完学校的事，直接去设计部报道。
    暑假即将结束之前，A组搞了一次团建，也是为了庆祝沈知意正式成为A组的一员。
    原本之前的团建梁屿南就没参加过，这次有沈知意的软磨硬泡，他才难得点头。
    因为梁屿南在的缘故，知道他不喜欢吵闹，他们这次团建重新选了个好去处。
    在南城北边的一座枫山上，这山如其名，每年秋天，漫山的枫树，伴着山中的沉沉雾气，别有一番景致。
    时间定在周末，为了多玩两天，他们周五下午便出发去了枫山，酒店是梁屿南去安排，他作为组长自然是不可能避免。
    一行人总共有五个，除过沈知意和梁屿南，小安和付晨，还有一个男生也是A组的设计师肖凯。
    路上是梁屿南开车，耗时两小时。
    肖凯坐在副驾驶，三个女生在后面聊天，大概内容都是美食和拍照。
    肖凯也前面，也搭了话：“那我负责给你们拍照。”
    小安笑他：“他哪是给我们拍，明明就是给我们付晨姐拍。”
    肖凯和付晨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来了公司，比小安要早两年来。肖凯喜欢付晨一直都是公司人尽皆知的事，可惜付晨以事业为重，对恋爱并无打算。
    “少说两句啊。”付晨敲了敲小安的脑袋，“再说把你嘴缝上。”
    肖凯也不好接话，便正身坐了回去。
    沈知意坐在梁屿南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从后视镜看到他的一双眼睛，静静地开车，总是那般沉默。
    到了酒店已八点半了，沈知意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们办理入住之后，一块去酒店餐厅吃饭。
    吃过饭后，小安他们一块回了房间休息，沈知意还不困，想着饭后散步，便拉着梁屿南一块。
    如今正值夏末初秋，夜晚的枫山吹着清清凉凉的风，沈知意只穿了件短袖，并未想到夜风如此凌冽。
    梁屿南脱了外套给她披上，什么话也没说，跟着沈知意的脚步一直往前走。
    沈知意拢了拢外套，问道：“你不冷吗？”
    “不冷。”
    “以后我们可就是正经同事了。”沈知意往梁屿南身边靠近，“可惜不能做你的助理了。”
    梁屿南淡淡道：“以你的能力，不该只做我的助理。”
    “可我想啊。”
    沈知意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考虑后果，她永远都有底气，她的家庭是她所有的后路。
    哪怕她一事无成，哪怕她一辈子碌碌无为，都对她不会有任何影响。
    梁屿南没再说这事，两人一路沉默就酒店大楼，从上次离开沈家之后，他们的话越发的少了。
    只要沈知意不开口，梁屿南就可以保证一直沉默，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两人房间挨着，到了门口各自准备回房间，沈知意刚准备进去，梁屿南才忽然开口：“那个……”
    “嗯？”
    沈知意半个身子已经进去，又退了回来。
    “明天见。”
    他说。
    沈知意错愕点了点头，笑着回应：“明天见。”
    -
    沈知意第二天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她艰难睁眼，听见外面不紧不慢地声音，猜到了是梁屿南。
    一向在意形象的沈知意，是不会在梁屿南跟前素面朝天，蓬头垢面地出现。她没开门，隔着门板同梁屿南打电话。
    梁屿南看了眼手机的来电显示，不禁找出了声，接了后问她：“你这什么路数？”
    “我没洗脸没化妆。”沈知意靠着门，另一只耳朵听门外的动静，“你说正事。”
    “喊你去吃饭。”
    “知道了，我收拾下就出来了。”
    梁屿南“嗯”了一声：“收拾完告诉我，一起去。”
    他离开沈知意门外，让小安他们先去餐厅吃饭，自己在房间等沈知意。
    过了半个多小时，沈知意才从房间出来，去敲梁屿南的房门，她刻意撩了撩头发，清了清嗓子：“我就随便洗了个脸，都没来得及化妆。”
    梁屿南原本想搓搓她的脸，抬起的手在半空，想想作罢：“我就算是直男，但我不瞎。”
    “你……”沈知意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没意思。”
    两人一块去了餐厅，小安他们找了个六人桌，等着他们下来一起吃，看着他们在等，沈知意才开始不好意思。
    为了表示歉意，沈知意强行着态度要请了这餐，有人请客，他们自然也不会推脱。
    吃过饭后，他们出发上了山，此时枫山上人满为患，大多都是慕名而来的游客。
    肖凯带了相机，担起为女生们拍照的义务，梁屿南不喜拍照，便帮她们背包。
    梁屿南长相优越，往那一站，不乏有许多女生来找他要联系方式。他的回应永远都是不给眼神，甚至连一句抱歉都懒得说。
    沈知意记得，那次在酒吧有女生过来搭讪，他还能给个拒绝的机会，这次是真的把高冷发挥到了极致。
    有个女生看他不说话，是个不愿放弃的，站在梁屿南身边不走，不停地问他问题。
    梁屿南没回答，往远处站了点，谁知女生锲而不舍，上前追问道：“看你背了三个包，应该是和家人一起来的吧？”
    梁屿南依旧不说话。
    “我一个人过来旅游，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不知道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
    梁屿南没看女生，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可以。”
    “为什么？交给朋友而已。”
    沈知意原本在和小安她们一起拍照，她正拍得起劲，没注意到梁屿南这边的状况。若不是小安眼尖，不知道梁屿南要被纠缠多久，她才能发现。
    “搞什么？”沈知意闷闷不乐，“臭男人，今年犯桃花啦？”
    小安和付晨也一齐看过去。
    肖凯顺着她们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笑着说道：“梁组长不喜欢出来的原因，我好像找到了。不过这女生长得倒是标志，和梁组长挺配的。”
    “你说什么？”沈知意吼了他一句，“全世界就我最配，再说，再说我就诅咒你一辈子追不到付晨姐。”
    付晨闻言，说道：“可别把我跟他扯一块。”
    小安看着他们拌嘴，哈哈大笑。
    沈知意忍住没骂脏话，她自己还没追到呢，还来了个跟她抢的，她哪里忍得了。
    她在过来的路上和梁屿南的目光对上，想好了千万种对策，一定要把女生赶走才行。
    沈知意刚走到梁屿南身边，还未开口，梁屿南先一步伸出手臂过来，抬起揉了揉她的脑袋，随手将她拉进怀里。
    他的动作亲昵熟练，一点也看不出作假的痕迹。
    “宝宝玩累了？”
    第二十章 “是喜欢的人吗？”
    不止那个女生,连同沈知意都是一脸错愕的看着梁屿南，她还靠在他的怀里，下巴磕在他的身上。
    梁屿南挑了挑眉：“嗯？”
    沈知意很快收到讯号,看了眼女生问道：“这是你朋友？”
    “不是。”
    女生见状,面上窘迫,转身离开了。
    梁屿南见女生离开,准备松开沈知意,谁知她越抱越紧，没皮没脸道：“哎呀。宝宝玩累了,要抱抱。”
    “沈知意。”梁屿南忍俊不禁，推了推她的脑袋，“你不知羞的？”
    “不知啊。”
    梁屿南彻底拿她没办法，任由着她抱了好一会儿才松手,他抬眼，看到肖凯正拿着相机在拍。
    沈知意也看了过去，画面定格在此刻，她抓着梁屿南的手臂，正一脸茫然地看着镜头。
    原本沈知意实验和梁屿南一起拍照，可他不喜欢拍照,主动提起帮她们背包,希望她们放过他。
    这意外倒是成全了沈知意的心愿。
    枫山不高,主要还是看景,他们没一会儿就跟着人群一块到了山顶，俯瞰着山下的建筑，依稀能看见小小巷子里走动的人流。
    站在山头，吹来清晨的微风，带着梁屿南衣服上的雪松气味。沈知意没去看他,只是余光中有他的身影，一瞬间使人恍惚。
    “梁屿南。”
    她突然喊他。
    梁屿南顺着她的声音看过去，沈知意摁下快门，手机里沈知意的头微微侧一点，笑的张扬明媚，在梁屿南的眼神里，藏着不易被察觉的笑意。
    “以后洗出来给我。”沈知意对着天空许愿，“拜托啦，一定要追到梁屿南。”
    沈知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每天挂告白的话挂在嘴上，倒像是怕梁屿南忘记这事。
    小安在一旁打趣道：“人在你旁边呢，许愿有什么用？”
    “就是啊，”付晨也跟着附和，“求人啊。”
    沈知意往梁屿南身边一跳：“在求啦。”
    下山时，正是中午。
    他们爬完山，体力消耗地差不多了，打算去吃顿好的，至于去哪家，决定权依旧在女生手里。
    最终决定去中餐馆。
    他们人多，但都不挑，便随便挑了个5－6人的套餐。
    服务生最后确认一遍菜单，询问忌口时，只有沈知意不要香菜，其他都正常。
    梁屿南此时出声：“我刚刚看到你们的排骨汤里放了山药？”
    “是的。”
    “可以把山药换成别的吗？”梁屿南淡淡说道，“我们这里有人过敏。”
    等服务生离开，沈知意问道：“你山药过敏啊？”
    梁屿南沉默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沈知意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啊，山药过敏挺难受的，幸好你说了。”
    他们吃过饭后又去附近的娱乐区玩了会儿，一直到了下午，才各自回去休息。
    回了房间，沈知意在床上躺了会儿，很快便睡了过去，大概多了一个小时，她便醒了，没一点困意。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刷着手机里的视频，看到个有趣的，下载后给梁屿南发了过去。
    梁屿南几乎秒回。
    沈知意惊喜地坐起身，问他：「你怎么没睡？」
    「睡不着。」
    沈知意放下手机，去重新洗脸化妆，她换了套衣服，拿着手机去敲梁屿南的房门。
    许久门才打开，梁屿南穿着睡前的衣服，看样子是真的没打算睡。
    沈知意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去哪？”
    “随便走走嘛。”沈知意语气像在撒娇，“反正也睡不着。”
    “那你等我下。”
    梁屿南没关门，也没说让沈知意进去，他进去换了拖鞋，两人一同出了酒店。
    他们出去时，天微微亮，外面的花灯沿着山路一直往上延伸，远远看着，像通往天国的梯。
    夜晚冷了几分，上山不安全，也没了看点，人们大部分都聚集在山下。
    许是因为明日有雨，傍晚的天格外闷热，路边的小贩拿着扇子扇风，在一旁叫卖。
    沈知意故意挨得梁屿南近了点，他也没躲开，总是像这样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却始终不肯答应她。
    这样一言不发地散步，沈知意才做不到，随口闲聊道：“你平时都不出来和他们玩吗？”
    “我今年才回国。”梁屿南说的直接，“没多熟。”
    “也是。”
    沈知意能想到，若不是她这一次拉着他，或许他连A组的人都认不全。
    “那你怎么会突然从法国回来？”
    梁屿南显然并不想提及这个话题，语气淡漠：“没怎么。”
    沈知意也不是傻子，察觉到不对，很快换了话题：“我正式报道得等到九月中吧，感觉事还挺多。”
    “实习都这样。”
    “你把我留在身边，是不是给我机会追你？”
    梁屿南侧眸：“我也可以不留。”
    沈知意当即吓了一跳，着急忙慌道：“可别！”
    看她如此着急，梁屿南笑了声。
    “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沈知意说，“别总是板着一张脸，逗你笑很累的。”
    梁屿南愣了愣，他只是习惯了沉默无言，他以为沈知意就是单纯开玩笑，未曾想过是这样的缘由。
    沈知意踢着脚下的石子，继续说道：“不过呢，我可没觉得累。就是我有时候也会词穷嘛，你不说话我会非常尴尬的。”
    “我以后注意。”
    不知是不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沈知意以为的短暂相处，实则已经过了太久。
    被沈知意提过之后，梁屿南尽量去让自己的话变多，只是太过刻意，显得别扭。
    沈知意笑他：“你之前不是挺会的吗？”
    梁屿南摇了摇头：“不一样。”
    他倒是喜欢说实话：“你每次撩我的目的太明显，还未开口，我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回你。”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这人坏心思都写脸上了呗。”沈知意不满他的说法，为自己争辩，“我只是把喜欢你的心思写在脸上了而已。”
    夜太深，路上的人逐渐变少，梁屿南才提出回酒店，他们明天一早还得坐车回去，晚上得早睡。
    沈知意看时间也不早，便答应下来。
    回去的路上，他们依旧保持着极近的距离，沈知意想试着去牵他的手，始终没什么胆量。
    她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走了一段路，梁屿南莫名其妙说了一声：“抱歉。”
    “什么？”
    沈知意没反应过来。
    “今天没经过你同意，就拿你应付那个女生。”
    “这个啊。”沈知意摆了摆手，“我求之不得呢。”
    梁屿南那天让沈知意想清楚，可她明明已经如此坚决，始终不能让他信服自己对他的感情。
    他就像是从未吃过糖的小孩，总不愿相信，糖比药甜。
    回了酒店，互道了晚安之后，沈知意回去便睡下了。
    这晚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和梁屿南在图书馆。
    梁屿南在看书。
    她在看他。
    ……
    大四开学以后，沈知意没怎么和梁屿南联系过，这半个月的时间她每天往返于图书馆和蒋川蔺的办公室。
    其他人都已经陆续离校实习，沈知意作为蒋川蔺的学生，至少要做完最后一次课题才能离开。
    蒋川蔺看到沈知意这几天闷闷不乐，也能想到原因，便问她：“知道我为什么独独把你留下吗？”
    沈知意摇了摇头。
    “你是这届学生里最有灵性的，但却是最静不下心的，把你留下磨磨你的性子，对你以后有好处。”
    “知道了教授。”
    沈知意没辙，只能敲敲脑袋继续画图，自己找的老师，硬着头皮也得把最后的课题做完。
    等忙完学校的事，沈知意真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在九月中旬去了公司报道。
    正式上班第一天，沈知意起的早了些，毕竟不再是在梁屿南很少上班，多少还是得懂点规矩。
    沈知意刚下车，便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听起来像是付晨，她回头看过去发现是周希悦。
    她正疑惑着周希悦为什么会在这里，就看到了在她身后的付晨。
    沈知意打了招呼：“付晨姐。”
    付晨笑说：“我听梁组长说你今天报道，正好介绍新同事给你认识。不过听希悦说你们认识。”
    周希悦不紧不慢道：“我们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
    “是吗？”付晨说，“好朋友可不能在一起偷懒啊。”
    沈知意从见到周希悦开始，便莫名的对她印象不好，又听周希悦提起以前很要好，这不是欺负她脑子被撞了嘛。
    叶嘉欣可从未提过这档子事，最多是能说得上话的同学罢了，这突然在一个组里，沈知意不想认识都难。
    沈知意尴尬笑了笑，跟着她们一起进了公司大楼。
    她听小安说周希悦是正儿八经面试进的公司，原本以她的学历和成绩是可以进A组的，可惜A组人够了，就分到了B组。
    沈知意不解：“那为什么是付晨姐带她？”
    小安说：“B组那边人不够，正好付晨姐下个月要调去上面做主管，让她接替付晨的位置。”
    沈知意抿了口咖啡，往工作区看了眼：“那看来以后要好好相处了。”
    小安说：“那是当然嘛。”
    两人正聊着，周希悦也拿着水杯过来休息区接水，她总是主动向沈知意打招呼。
    “累了吗？”
    沈知意点点头：“坐了一天，哪哪都不舒服。”她转头走对小安说，“不如去实验室里跑来跑去。”
    “你怕是想见某人吧？”
    被小安戳破她的小心思，沈知意嘴角的笑意更深：“是有一点啦。”
    周希悦在一旁搭话：“是喜欢的人吗？”
    “当然是啊，你看她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笑。”
    周希悦闻言，想起来一事，便问道：“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吗？”
    第二十一章 “他忘不掉的。”
    “什么？”
    沈知意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音量提高了几分。
    周希悦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脑子，忘记你失忆了。”
    小安不清楚状况，替沈知意回答：“是我们的梁组长,不是以前喜欢的人。”
    “梁屿南吗？”周希悦笑说,“知意的眼光一向很高。”
    “你见过吗？”沈知意倒听好奇,“我以前喜欢的那个人？”
    周希悦摇头：“没见过,就偶然听你提过一次。”
    “这样啊。”
    沈知意没再追问,她虽好奇，但也只是好奇了。过去发生的许多事她从不过多在意,重要的是她自己当下最珍视的人。
    休息了会儿，她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沈知意忙于自己的工作，很少往实验室那边跑，同梁屿南见面的机会更是不多。
    这一天下来,沈知意感觉坐着比站着还累，她舒服地伸了伸懒腰，将所有内容备份到U盘里，准备下班。
    沈知意给梁屿南发的消息还未得到回复，她就知道，他一定是又忙的忘记休息了。
    她关了电脑,背上包准备去找梁屿南,周希悦以为她要走,来到她的跟前。
    “怎么啦？”
    沈知意正收拾桌面,将椅子推进去。
    “你是要回家吧？”周希悦笑说，“我现在工作了，想去家里拜访伯父伯母，感谢他们的资助，不然我都不可能顺利毕业。”
    沈知意这才想起来沈家资助周希悦的事,她问道：“是不知道家里地址吗？”
    说着，她便要拿出手机。
    “不是，我知道。”周希悦说，“你下班不回家吗？”
    “我去朋友家吃饭，你可以直接去。”
    周希悦语气有些失落：“这样啊，那你玩的开心，我自己去就行了。”
    “嗯，好。”
    说完，沈知意头也不回地去了实验室的方向。
    到了实验室里，沈知意敲门进去，梁屿南果然还在调试，手机放在另一张桌子上。
    她靠在桌上，笑问：“梁组长是不是太辛苦了点？”
    中午吃饭梁屿南就没出来，连回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梁屿南没看她，轻声问道：“今天还习惯吗？”
    “习惯啊，大家都认识。”沈知意说，“就是工作内容多了点，其他的都挺好的。”
    “前两天来的新人你知道吗？她是我高中和大学的同学，可惜她认识我，我不认识她。”
    梁屿南知道来了新人，但是B组他不接触，并未过多了解：“怎么了？”
    沈知意很是郁闷：“每次她都会跟我打招呼，可是对我来说她太陌生了。”
    梁屿南直起身，脱下手套，摁了摁眉骨，眼里满是疲惫：“所以你不知道怎么对她？”
    “是的。而且，心里还很抗拒跟她讲话，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事。”梁屿南宽慰道，“抗拒就不要接触了。”
    “你还有多久啊？我想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去你家吃饭，我都跟我妈说好了。”
    “再等我二十分钟。”
    离开实验室途径设计部，此时已经下班半个小时，那里的灯还亮着，隐约听见有人在讲话。
    付晨收拾好东西，看到周希悦还在忙，便出声问道：“怎么没下班？”
    “我想把剩下的草稿做完再下班。”周希悦笑说，“付晨姐要下班了吗？”
    “对呀，累了一天了，你也早点弄完好回家。”
    “好。”
    沈知意还挺佩服周希悦，能踏踏实实坐上一天，就连下班也不会松懈，她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
    梁屿南倒是知道周希悦是B组的，看她这么努力，再看一眼吊儿郎当的沈知意，提醒道：“你是我带进来的，要是月底考核没通过，打的可是我的脸。”
    “哎呀，你就信我嘛。”沈知意拍了拍胸脯，“我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过。”
    梁屿南很是无奈：“你倒是自信。”
    沈知意和周希悦作为同时进入公司的实习生，在月底会有一次考核，以明年即将推出的情人节限定礼盒作为此次考核的内容。
    她们是实习生，公司自然不会采用她们的提案，只不过是作为内部考核和新品研发同时进行罢了。倘若她们当中真有人脱颖而出，明年情人节用她们的提案，也不是绝无可能。
    “我是谁呀，沈知意诶，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到的？”沈知意背着手，仰头看他，“不过呢，好像是有一件事还没做到。”
    梁屿南知道她要说什么，出声道：“走吧。”
    被梁屿南打断，沈知意只好抿了抿唇，“哼”了一声，再没说关于喜欢他的话。
    ……
    梁屿南开车先去了一趟超市，沈知意不想在车里待着，也跟着一块进去买食材，顺便挑些自己喜欢的。
    到了蔬菜区，沈知意每看到一样喜欢的，还不等她说，梁屿南就已经放进推车里。
    沈知意有观察过梁屿南买的食材和零食，大多都是她喜欢吃的。她故意说道：“看不出来，我们两口味挺像。”
    “嗯。”
    梁屿南似乎没什么讲话的欲望。
    “今晚我哥也在？”
    “嗯。”
    “要是不在就好了。”
    梁屿南挑眉，看她。
    “这样买根蜡烛。”沈知意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就是烛光晚餐了。”
    梁屿南拿了根胡萝卜，轻轻砸了下沈知意的脑袋：“没正经。”
    “哎呀。”沈知意揉了揉脑袋，“砸傻了可是要娶我的。”
    “傻了再说。”
    沈知意跟在梁屿南身后，推着车往前走，笑盈盈道：“傻了娶吗？娶不娶嘛。”
    梁屿南只是笑，没有回应。
    离开超市，两人一起回了家。
    这会儿沈一清还在俱乐部，他回家向来晚，每次都赶上饭点。
    沈知意在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能和梁屿南待在一块，什么洗菜，摘菜都干过，回到家也偶尔会帮阿姨和陈秀荷一起做饭。
    “我妈还夸我比我哥懂事呢。”
    “什么就比你哥懂事啦？”沈一清关上门，往里面看了眼，“刚进门就听见某些人说自己亲哥坏话。”
    “我说的不是事实嘛。”
    沈一清每天回来都是一身的烟酒味，吃饭前都会洗澡，主要是梁屿南要求的。
    沈知意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沈一清情愿睡沙发，也不愿意回家或者是自己住。
    “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知意将洗好的胡萝卜放在篮子里。
    梁屿南动作一顿，随后摇头。
    看他这反应，没有事才怪，问他也问不出来，沈知意在心里盘算着，必须从沈一清嘴里套出点话里。
    沈知意看梁屿南切菜的动作娴熟，心里萌生一个想法，小声问他：“你能教我怎么切菜吗？”
    梁屿南放下手里的刀，准备切肉丝，低声问：“你学这个做什么？”
    “以后自己也能做呀。”
    梁屿南许是因为太忙，讲话时脑子没怎么思考，几乎脱口而出：“这不是有我？”
    话音刚落，梁屿南才察觉自己的话似乎越界了，沈知意不说话，这气氛差点就冷掉。
    沈知意笑说：“有你什么？”
    “没什么。”
    沈知意却笑出了声：“你这个人啊，口嫌体正直，明明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偏偏不承认。”
    梁屿南切着菜，低头不语。
    “你前女友到底是怎么追到你的？有机会真得跟她学学。”
    梁屿南语气平淡：“学那个做什么？”
    “追你呀。”沈知意继续追问，“你跟我说说她嘛，真的挺好奇什么样的女生才能追到你。”
    梁屿南瞥她，语调轻缓：“漂亮。”
    “只有漂亮？”
    “不止。”
    “还有呢？”
    梁屿南的动作停下，思绪有些飘。想起来过去的许多事，一切恍如隔世。他的眼神盯着一处，轻笑道：“她说她喜欢我。”
    这是沈知意第一次看到梁屿南这模样，她愣了几秒，勉强笑出声：“所以你就喜欢她了？”
    “她和别人不一样。”
    沈知意后悔了，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可事实并非如此。即便她不在意，可终究不是个物件，是横在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阻碍。
    她只觉得舌尖发涩，苦的厉害。
    今天梁屿南做不少沈知意爱吃的菜，她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满脑子都是梁屿南的话，让她忘也忘不掉。
    这个回忆里的女人，成了她追求梁屿南路上的绊脚石，她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人。
    沈知意想到的东西必须得到，喜欢的人也是同理，可若是梁屿南心里真的没有她，她又能如何。
    吃过饭后，是沈一清送沈知意回去。
    回去的路上，沈知意难得话少，沈一清看出她的情绪不对，低声问：“我们二白是有喜欢的人了？”
    沈知意回眸，十分诧异。
    “你哥我是疼你，不是傻子。”沈一清说道，“梁屿南那样的，你喜欢也没什么不对。”
    “你不反对吗？”
    “反对什么？总比你喜欢像你哥这样或者是像那个傻逼陆洲那样的要强。就是有个事，他的性格闷，你受得了吗？”
    沈一清了解沈知意，他现在出手阻拦也是无济于事，她是不会放弃的，索性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沈知意心情不佳：“闷倒是还好，他对我不错。”
    沈一清没理会沈知意的话，又问：“他前女友的事你知道多少？”
    “嗯？”沈知意认真起来，“你知道？”
    “了解不多，他没怎么跟我提过，当初谈的时候就藏的挺深，见都没见过。”沈一清说，“他这人挺长情的，我是怕你输。”
    “他现在还喜欢着那个女生。”
    “还喜欢？”沈一清差点坐不住，“那你们两现在属于什么情况？”
    沈知意说：“我追他，他没同意。”
    “幸好……”沈一清没有犹豫，直接说，“他手腕有个纹身，这事你知道吧？”
    沈知意点头：“知道。”
    沈一清叹气：“因为这件事，他那个前女友，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最初只是好奇梁屿南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后来有件事在我这一直过不去。”
    沈知意的心隐隐不安：“什么？”
    “他的纹身，是那个女生以分手作为要挟强迫他纹的，他怕了，这才同意下来。分手后，他甚至断了和南城所有人的联系，包括我在内。那时候我就知道，那个女生对他的伤害，远不止分手。”
    “他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大不了把纹身洗了重新来过，可他没有。他的房间有不少那女生送他的东西，他那么明白告诉你自己还喜欢着，这理由还不够吗？”
    沈知意无声地坐在车里，她的眼睛微微酸涩，静静地听着，想着。
    “他忘不掉的。”
    沈一清说。
    第二十二章 “结婚吗？”
    忘不掉吗？
    沈知意垂眸,一时沉默下来。
    她不明白，那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梁屿南去怀念的。所有人都在向前看,只有他固执地替她守着过去,只有他忘不掉。
    或许是她不懂。
    停了很久,沈知意才开口：“你只知道这么多吗？”
    沈一清说的直白：“就这么多,也够你自己好好想想了。梁屿南这人凉薄惯了,就这么一个被他放在了心上，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你又能怎么样呢？”
    “其实哥你也没那么支持我喜欢他吧。”沈知意笑了笑说，“你假意支持，又跟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我放弃。”
    沈一清虽然宠沈知意,可这件事上，他见不得她不撞南墙不回头，也不希望她受那样的苦。
    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事，他不会让沈知意去冒险。
    沈知意低着头，许久不说话。她觉得车里闷，想开窗透透气,迎面吹来的风里面藏了尘,吹得眼角微微湿润。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心没腾干净的人,她又何必去坚持,及时止损，是最好不过的。
    沈一清叹气道：“你明白就好。”
    -
    转眼入了深秋，南城的雨从未停止，沈知意常在窗前往外看，这个角度隐约可以看见实验室,她总期待可以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切，好似她的幻想。
    自上次沈一清同她聊完，她回去想了想，放弃从不是她会做的事，可她也没法去左右梁屿南的想法。
    梁屿南也没问过她为什么忽然疏远，他们就这样坚持了半月，就连小安也看出了端倪，梁屿南却不曾问过。
    沈知意特地问了沈一清，问他是否和梁屿南聊过，他否认了，称这是他们的事，他不会插手。
    休息时间过了，沈知意拿着水杯回到座位上，三天后就要进行考核，她哪里还顾得上想别的。
    周希悦一向努力，又肯加班，比沈知意的进度快了许多，她难得也在公司加了一次班。
    到了六点，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只留下她和周希悦。
    说起上次周希悦去沈家拜访，听陈秀荷说周希悦性格好，如今又在一个公司，让她平时多照顾照顾周希悦。
    沈知意不懂谢谢人情世故，照顾人还是可以的，但周希悦似乎不需要她的照顾。
    毕竟她两同为实习生，没有竞争关系就不错了，这让她怎么照顾。
    周希悦从椅子上离开，问沈知意：“我下去买点吃的，需要我帮你带点嘛？”
    沈知意说不需要总觉得自己是在无形拒绝，她想了想：“我们一起吧。”
    周希悦笑了：“可以。”
    她们一起下了楼，路上闲聊几句。
    周希悦去便利店买了面包，沈知意在便利店挑了半天，没什么胃口，索性去咖啡厅买了杯咖啡。
    “你以前也总喜欢喝咖啡。”
    周希悦似乎觉得沈知意失忆了，总是想去和她聊以前的事情，可她对过去太陌生，说起来只觉得尴尬。
    沈知意笑说：“可能是喝习惯了吧。”
    “你和高中一样，又漂亮又自信。”周希悦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沈知意笑着摇了摇头。
    “你以前就这么优秀，现在也是。你这么漂亮，我记得高中那会儿好多男生喜欢你，可惜你一个也看不上。”
    沈知意实在接不上话，便假装无意换了话题：“你也很优秀啊，对了，这次考核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周希悦低了低头：“我挺没信心的。”
    “相信自己嘛。”沈知意拍了拍她的后背，“自信一点，你也不差的。”
    周希悦被她拍的挺起身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
    回到工作区时，太阳已经接近山头，沈知意把灯打开，和周希悦各自回来自己位置，继续工作。
    沈知意观察过周希悦，她做事情总是慢条斯理，讲话也柔柔的，是很招人喜欢的那一类女生。
    沈知意画完图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困得不行，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
    周希悦还在忙碌着，可以看出她依旧慢慢吞吞地，丝毫不觉得累。
    从走廊传来脚步声，沈知意看过去，是实验室的方向，她才察觉今天似乎没看到梁屿南出来过。
    别是又忙了一天，忘记吃饭。
    梁屿南的身影出现时，沈知意莫名心虚起来，吓得低头，不敢看他。她听见脚步声停下来，又再次出现。
    直到消失，梁屿南也没看她一眼。
    沈知意失落极了，心中无言。
    她关了电脑，打算离开，此时周希悦也正在收拾东西。
    “我们可以一起走吗？”
    她问。
    沈知意因为梁屿南，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又无可奈何地回了一句：“嗯。”
    等周希悦收拾完，她们一起走出公司大楼，沈知意想叫车，周希悦打算去附近的公交站，两人在楼下道别。
    沈知意还没走几步，远远看见一辆熟悉的车驶来，她没抱希望梁屿南会来，径直往前走。
    车子停在沈知意的旁边，她下意识侧眸，车窗被降下来，是梁屿南。
    她一愣，彼此对视。
    沈知意心里还有气：“做什么？”
    “送你回家。”
    沈知意一口回绝：“我自己打车回去。”
    梁屿南语气淡淡：“我有话跟你说。”
    夜里吹了点风，空气中掺杂着轻微尼古丁的味道，沈知意知道梁屿南一定抽烟了，没什么好态度：“你抽烟了？”
    “嗯，等你的时候闲着。”
    梁屿南靠在椅背上，眼里满是疲惫。他抬眼看着沈知意，目光沉沉，多了许多阴郁。
    沈知意原本想斥责他抽烟装深沉，想想作罢，她走去副驾驶那边，开了车门进去。
    梁屿南没有立即开车，依旧保持原有的动作，像是隐忍着什么，这是沈知意头一次见他这样。
    沈知意不喜欢绕圈子，她当初说得那么明白，是他梁屿南故意钓着的，才不是她的问题。
    梁屿南突然开了口：“考核准备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沈知意没能听到期待的话，侧首看向窗外，“你倒不必事事挂心。”
    “你在跟我置气？”
    “没。”
    “因为我那天跟你提了她的事？”
    “更没有。”
    沈知意的心陡然一怔，若是梁屿南不明白倒也罢了，可他明知道自己在怄气，却依旧无动于衷。
    想起最初在酒吧相识那天赵琳琳的话，或许就是她一开始看走了眼，竟会相信他是好人。
    梁屿南笑了声：“就因为这个，你就不喜欢了？”
    沈知意抬眼，始终说不出否认的话。她沉默，不肯回答。
    “我那天跟你说过的。”梁屿南继续说道，“如果只是一时兴起，如果你喜欢我就像喜欢一件衣服，那我宁可你从未说过那些话。”
    “那你呢？”沈知意问他，“你对我又是什么感觉？梁屿南我是不在乎你所谓的前女友，但至少你不要一边回忆着过去，一边又逗我玩。”
    梁屿南冷静解释：“单凭我和沈一清的关系，不允许我和你只是随便玩玩，我让你去想清楚，很显然这就是你的答案。”
    “在你这里，我们素未谋面，是你找上我，说喜欢我。沈知意，你是什么样的性格，不值得我犹豫吗？”
    “我什么样啦？我不比你了解我自己呀，是，我是脑袋摔坏了，我又不是傻。是不是喜欢，我分得清。”
    梁屿南冷眼看她，模样十分无奈：“衣服穿过一次不会再穿，蛋糕吃了一口就扔了，不喜欢我了你可以重新来过，但我不行。”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沈知意，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
    沈知意被梁屿南说的哑口无言，事情瞬间变成了她的错一般，她一脸错愕：“不是，你别甩锅呀，明明是你先钓着我的。是我喜欢你，是你不答应，然后又对我特别特别好，让我误会……”
    “如果我想钓着你，我大可以含糊其辞，何必过来跟你争论。”
    沈知意被他怼的说不吃话来，气的想要原地爆炸，她急了半天，转过身去：“我不跟你说了。”
    梁屿南没再继续说，开车送她回家。路上他们谁也没主动开口，这样的气氛一直僵持了许久。
    到小区楼下，梁屿南也没再开口。
    临下车，沈知意还是不服气，准备了一堆措辞回头继续争论：“我再说一遍，你不要拿自己跟蛋糕衣服比，那不一样。那是我拿钱买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但你不是。”
    沈知意明白，梁屿南是因为那个女生对他造成的伤害太深，才会有这样的担心。
    但自己又不是那个女生，她对梁屿南是认真的，才不会拿分手要挟，更不会那样伤害他。
    “我对待感情很认真的，我才不是你那个很坏的前女友。”
    梁屿南忽地笑出了声，没有说话。
    沈知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笑什么？”
    “笑你。”梁屿南望着她，“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的。”
    沈知意再次回想梁屿南说过的话。
    她又道：“所以我这样说，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了吗？我的心意啊。”
    梁屿南半天没给出反应，沈知意担心他又说什么让人多想的话来，她不打算再继续，推开车门就要走。
    “沈知意。”
    沈知意刚推开门，梁屿南伸出手将她拉了回来，她看过去，没好气道：“干嘛？”
    梁屿南同她对视，面色沉静，他的声音低沉。
    这话来的猝不及防。
    “结婚吗？”
    第二十三章 “梁屿南，你真的好听话。……
    车内安静一瞬,沈知意一只脚已经快要着地，给她吓得停在半空，久久缓不过神。
    沈知意抓着车门的手不稳,下意识抓紧了梁屿南,难以置信道：“你开玩笑呢吧？”
    “没开玩笑。”梁屿南在解释的同时还不忘内涵沈知意,“我又不是你。”
    “你……”
    沈知意没话说。
    “这事不急,我给你时间考虑。”
    “考虑什么？”沈知意慌张道,“结……结婚啊？”
    梁屿南没看她：“嗯。”
    沈知意说：“这太快了吧？不应该先恋爱再考虑结婚的是吗？”
    梁屿南垂眸，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我想要的是结婚,不是恋爱。你想好了给我答复。”
    ……
    这件事之后的两天，沈知意都不敢见梁屿南，躲他躲得勤了些，平时她最喜欢的小组会议,如今倒成了被她用各种理由再三推脱。
    小安觉得奇怪：“你怎么啦？最近看你都不提梁组长了。”
    沈知意叹气：“可能是因为太喜欢了吧。”
    隔天就是考核，沈知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梁屿南也没有再问，似乎是大全等考核结束再继续。
    沈知意突然就不那么想面对，她虽说喜欢梁屿南，也只会喜欢,可他要的是结婚,而并非正常的恋爱流程。
    何况,结婚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到了下午,即便梁屿南再忙，还是来设计部看了沈知意，询问她设计稿的准备情况。
    沈知意正在整理APP，不敢看他：“挺好的。”
    沈知意有自己的想法，梁屿南不会去给她提意见,只是想看看她会不会紧张，或是想见见她。
    上次之后，沈知意就没理过他，他担心是吓到她了。
    有梁屿南在身边，沈知意的脸红去了耳根，梁屿南低眸看到她这样，轻哂一声：“你很热？”
    沈知意敲着键盘，没好气道：“你挡着风了。”
    “窗口在你对面。”
    沈知意下意识看了眼前面，面上更是窘迫，看着电脑一言不发。
    为了不打扰她，梁屿南只待了一会儿，临走前从自助售卖机里拿了瓶橙汁放到沈知意桌上，什么话也没说便回了实验室。
    下午梁屿南一直忙到天快黑才离开实验室，出来时路过设计部，那边早已关了灯，没了人。
    回去之后，梁屿南洗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急功近利，这样反而让沈知意不敢前进。
    婚姻不是儿戏，他或许不该如此。
    洗过澡后，梁屿南没吹头发，懒散的瘫睡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去想之前的事。
    他合上眼，不知怎么睡了过去。
    无声的夜里，街角的纹身店，梁屿南忍着手腕的痛感，低眼瞧着眼前的女生。
    她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肩膀上，肩后的纹身若隐若现。
    女生随手摸到一旁的烟盒，拿来一支点火，她抽着烟，并未过喉，朝着梁屿南吐了口气，会心笑了。
    “梁屿南。”女生摸了摸他的手背，“你真的好听话。”
    梁屿南没说话，看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女生起身，将燃尽的烟蒂掐灭，丢进垃圾桶内。她笑着碰了碰梁屿南的侧脸，像是清晨迎面而来的风，是照进现实明媚的光。
    她慢慢靠近，声音贴近他的耳侧：“我不要你了。”
    “沈知意。”
    梁屿南睁眼醒来，眼前模糊一片，隐隐看见沈一清坐在他的身侧，他的语气不大好：“你做什么？”
    “是你抓着我，大哥。”沈一清抬起自己的手臂，果真被梁屿南抓的很紧，“你还叫着二白的名字。”
    梁屿南立即松了手，坐起身，别过脸不看他。
    “我原本不想掺和，可是梁屿南你给我个准话，你对我妹到底什么感觉？”
    沈一清方才看他睡着，不停地喊着沈知意的名字，他从未看到梁屿南这样，若不是真的喜欢倒也不至于如此。
    梁屿南低着头，不带犹豫：“我喜欢她。”
    沈一清问：“那你那个前女友算什么？”
    “她……”梁屿南停顿了下，“都过去了。”
    “你是我兄弟，但我还是会维护我妹妹，你如果不能忘记前女友，就不要招惹二白。”
    梁屿南抬眸，声音过分冷静，认真道：“我喜欢沈知意，从第一次见她到现在，都不曾变过。”
    “才多久啊你们。”沈一清被他看的坐不住，“龙卷风啊，那么快。”
    “沈一清，我想和她结婚。”
    “什么玩意？”
    沈一清惊得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懵逼地看着梁屿南。
    他又道：“你认真的？”
    “嗯。”
    沈一清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这绝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梁屿南。
    -
    考核那天，沈知意倒不紧张，只是看不到梁屿南的身影，她难免会心慌。
    似乎有他在，自己才有了底气。
    小安早已过了考核，安慰道：“你不用紧张，其实咱们公司还是比较包容的，主要看你一个态度。”
    上次沈知意帮小安的事虽然没被发现，但因为是临时改的设计，结果总是差强人意，小安顺利过关，但最终并未采纳。
    周希悦也在旁边，反复地检查自己的资料有没有什么问题，相比较之下，沈知意的状态要很多。
    周希悦背了一遍自己的稿子，确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才放心，她将文件设计稿整理好，还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会议开始前一个小时，沈知意去实验室里找梁屿南，她推开门时，他正站在门后不知在做什么。
    沈知意疑惑道：“你在干嘛？”
    “不是考核吗？怎么有空过来？”
    梁屿南低声问。
    “还有时间。”沈知意双手背在后面，“你没工作吗？”
    梁屿南淡淡道：“也不是特别忙。”
    不是特别忙。
    这暗示给的倒是明白。
    沈知意笑着说：“那你要不要在我身边陪我。”
    不是疑问句。
    梁屿南作为首席调香师自然有权利参与实习生考核，只不过为了避嫌他没参与，何况沈知意有那个实力。
    “嗯。”
    只一个字。
    沈知意腹诽：明明就想去，装什么高冷？
    沈知意拉开实验室的门，丢下一句：“还不快点。”
    梁屿南是不能和沈知意一起进会议室的，等会议开始，他作为考察组的一员，随便找了椅子坐下。
    周希悦心态不好，让沈知意第一个进去，她自己再背一遍稿子。
    沈知意没想到她会这样，宽慰道：“别担心啦，你这么努力。”
    “努力有什么用，我又不像你这样有天分。”周希悦叹息道，“一直都是。”
    沈知意一愣，竟说不出话来。她拍了拍周希悦的肩膀，抱着文件夹进了会议室。
    她进去扫了一眼，梁屿南坐在左边第二个位子，正静静地望着她。
    沈知意吐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将文件里的设计稿一一发给考察人员。
    走到梁屿南身边时，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加油。”
    沈知意抿唇笑了笑，没说话。
    开始时，沈知意的眼神从未离开过梁屿南，总是下意识去看他，不知不觉中，时间过了一个小时，她将自己的设计理念很顺利地讲完。
    梁屿南并不参与最终的投票，等沈知意出去，他也称有事，离开了会议室。
    沈知意出去后，听小安讲周希悦从她进去，就一直在背稿子，看上去紧张的不行。
    “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安不解，“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紧张成这样，平时也不社恐啊？”
    沈知意看了眼会议室里的周希悦，面上的紧张神色并未褪去，她说道：“可能是恐惧这种场合吧。”
    沈知意也就算没事了，如今还没到下班时间，她待在设计部也是闲着，跟着梁屿南一起去了实验室。
    梁屿南还有工作没做完，正摆弄着桌上的容器，闻香调试，甚至忙的没空讲话。
    沈知意闲着没事，拿起实验桌上的两个瓶子闻了闻，可惜分辨不出有什么区别。
    “这两瓶都是植物香，是制作失败的，在等助理过来处理。”
    梁屿南忽然出声。
    “你不是在工作吗？”沈知意乖乖放下，“还知道我在干嘛？”
    梁屿南侧眸，瞥她一眼：“这里只有我们，想看不到你很难。”
    “切。”沈知意问道，“你的助理呢？”
    “我不习惯有外人在实验室。”
    沈知意愣了下，她暑假可没少在实验室里转悠。她走过去，背靠着桌子，微微弯腰挡在梁屿南面前，笑着问：“那我呢？”
    “你不是。”梁屿南忽地垂眸，同她目光对视，“你从来不是外人。”
    “怎么还撩人呢？”
    梁屿南沉默着，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才重新开口：“怎么？不担心我钓着你了？”
    “……”沈知意脸一红，“别提这茬啊。”
    沈知意自己也认真想过了，是她要喜欢的梁屿南，也要梁屿南喜欢的自己，他心里就算有别人，也是她活该。
    怪不得梁屿南。
    沈知意想通了，即便是有个前女友又如何，她换不至于被一个还没出现的女生打败。
    她是沈知意，才不是胆小鬼。
    “你说的事，我答应了。”
    她说。
    “这才几天就决定。”梁屿南正在电脑里记录数据，“想好了再说。”
    沈知意不知哪来的勇气，抬起手碰了碰梁屿南的侧脸，面向自己。
    她和他的视线对上，眉眼弯弯。
    如同梁屿南那天梦里的场景。
    像极了一个人。
    沈知意凑的很近，闻到了属于梁屿南身上的味道，无数种香料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让人着迷。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总觉得你值得我这么冲动。”
    第二十四章 “是我离不开她。”……
    梁屿南一顿,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眼瞧她，低声问：“告诉伯父伯母了吗？”
    “没。”沈知意就知道他要问这个,“被他们知道肯定不可能答应。”
    “那就不行。”
    “怎么不行？”
    梁屿南望着她,淡淡道：“婚姻大事,你瞒着他们算什么？”
    “这以后告诉他们也不迟啊,到时候结了婚,他们想不同意都难。”沈知意想了想，继续说,“而且我还不想那么快让人知道我结婚。”
    “这种事，我不会做。”
    沈知意瞪了他一下：“那你到底想不想娶我？”
    明明是他要结婚，现在倒成了沈知意的不是了。
    梁屿南神态自若，答得不紧不慢：“想。”
    “那你还那么多事？”沈知意拉着梁屿南的手臂,“你如果想我嫁给你，这件事就必须答应我。”
    沈知意也不想刻意隐瞒，可若是陈秀荷和沈仲不看好他们，这事必然成不了，但沈知意要的是百分百，一点意外都不想发生。
    所以只能先斩后奏。
    “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去。”梁屿南抬手揉了揉她沈知意的脑袋,态度很坚决,“我去说。”
    “别了吧,万一他们不同意呢？”
    “那我就每天去求他们一次。”梁屿南认真道,“总有松口的一天。”
    沈知意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毅力。”
    到了六点，梁屿南和沈知意一起回家，路上沈知意担心他们不同意，一直坐立难安。
    “我第一次干这种事，有攻略吗？真人案例也行,他们要真不同意，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跟你见面了。”沈知意一只在碎碎念，“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把我关起来，虽然他们很宠我，但是电视剧里的女主也很受宠啊。”
    梁屿南看不下去，打断她：“沈知意，安静点。”
    沈知意问：“你都不紧张吗？”
    “不紧张。”梁屿南停车等红绿灯，趁这空隙，握住沈知意的手，“你信我吗？”
    “实话吗？”
    “嗯。”
    沈知意摇摇头，没什么底气：“说实话，不太信。”
    梁屿南无奈看了她一眼：“跟沈一清一模一样。”
    “对了，这事我哥知道了吗？”
    “知道。”
    沈知意简直想象不到沈一清知道这事会是什么反应，大概会跳起来，然后无能狂怒。
    “我哥同意？”
    梁屿南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一晚没睡，不过算是支持我的。”
    “错。”沈知意纠正道，“是支持我们。”
    之后梁屿南开车，沈知意也没打扰他，一直想着怎么跟陈秀荷和沈仲去说这件事，她确实没做好准备。
    可她就是想嫁给梁屿南。
    就好像，这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
    到了沈家，沈一清比他们早到一步，在家里等着，看情况，他已经提前让二老做好了心理准备。
    等他们进门，沈仲和陈秀荷将梁屿南叫近了书房，不让沈知意跟着。
    沈知意看着书房紧闭的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越发的不安，担心道：“爸妈应该不会为难他吧？”
    “不会啊。”沈一清倒是自在，给自己倒了杯酒，“爸妈巴不得梁屿南是他们的儿子。”
    “那怎么还这么严肃？”
    “废话。”沈一清解释道，“那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他们能不担心吗？”
    沈知意叹气：“是有点突然。”
    “是有点吗？”沈一清说，“你们才认识几天，不过他确实对你不错，我也信他的为人，你们要是真想好好一起，哥还是挺你们的。”
    书房内，沈仲让梁屿南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表情凝重，缓缓道：“想清楚了吗？”
    梁屿南的声音平静：“想清楚了，我想和您的女儿沈知意结婚。”
    “可你们并不了解。”沈仲语重心长道，“我们这个女儿啊，做事没有轻重，她若是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我和你伯母代她向你赔个不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沈仲了解自己的女儿，个性张扬跋扈，从小就被惯坏了，做事不分轻重，闯过不少祸。
    他们生怕梁屿南是被强迫的。
    梁屿南垂眼，抿了抿唇：“没有，是我喜欢她，是我想把她留在我身边。当她答应我的时候，我恨不得立刻去民政局。”
    “现在你们年轻人容易冲动，离婚的也不少，若你真的喜欢二白，你们可以找谈着嘛，以后再说这事也不迟。”
    沈仲之前就喜欢梁屿南，觉得为人正直，礼貌谦逊，虽说家世不好，却也从不自暴自弃。
    梁家不要，他沈仲认个干儿子也是好的，哪怕是要结婚，也不该这样突然，这次这事闹的，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这件事确实太着急了。”梁屿南轻声说道，“换做其他人，我都等得起，唯独她我等不起。”
    沈仲和陈秀荷互相看了眼，很是不解：“这是什么话？”
    “从前我以为，我一个人也能活，直到遇见了沈知意，她每天在我跟前吵闹，只要她不在，我就会不安。”
    “有了她，我后半生才有了意义。”
    梁屿南只觉得喉咙渴痒，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双眼泛了微微光泽，声音低沉了几分。
    他抬眸，神色要比往常平静。
    “是我离不开她。”
    -
    从书房出来时，沈知意刚准备开口问梁屿南情况，看到他身后的两人，又赶快闭嘴。
    这进去太久，沈知意担心他们的事会遭到反对，她看了眼梁屿南，看见他脸上有些许笑容，才敢出声：“怎么样？”
    “同意了。”
    “真的？”沈知意眨了眨眼睛，大为惊喜，“那我们可以在一起啦？”
    陈秀荷看沈知意的动作，笑她不懂矜持。
    “都要结婚了，不矜持了。”沈知意开心的不得了，原本她以为这事很难，不成想竟如此顺利。
    吃过饭后，沈知意和沈一清一块送梁屿南下楼。
    时间太晚，他们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再耽搁，只是在楼下说了会儿话便互道了晚安。
    沈一清俱乐部有事要忙，依旧不在家住，搭了梁屿南的顺风车一起走。
    在路上，沈一清刚吩咐完事情，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我听人说梁远琛来找过你麻烦？”
    提起梁远琛，梁屿南只“嗯”了声，不想多说。这事能传到沈一清这里，想来也是梁远博在外面说了什么难听话。
    那时候梁家一直不愿提梁庆之在外还有个私生子，偏梁远博缺根筋，为了嘲讽梁屿南四处宣扬，反倒让梁家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现在倒是肯跟我坦白。”沈一清不满说，“看来确实不怎么当回事了。”
    沈一清记得，他们读书那会儿，梁远琛和梁远博经常找梁屿南麻烦。那时候梁屿南比现在还要孤僻些，即便是他们故意挑衅他也从不反抗，更不会告诉沈一清。
    若不是沈一清当时偶然撞见，怕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事。沈一清在学校挺混，又是沈家少爷，多少人巴结都来不及，怎么敢得罪，这才转变了对梁屿南的态度。
    梁屿南自嘲道：“可能是以前太自命清高了吧。”
    现在想想，那时候自尊心太强，反而让梁屿南吃了不少苦，他轻笑：“说起来还得谢谢你。”
    “谢我什么？”
    “都要谢谢你。”
    今天的事，若不是沈一清也替他担着，单凭他那些话，又怎么能动摇沈仲和陈秀荷。
    沈一清笑他突然矫情起来，吊儿郎当道：“这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不叫个大哥听听？”
    梁屿南斜眼看他，想起沈知意说要把沈一清踹回陈秀荷肚子里的话，唇角微微上扬，笑出声。
    沈一清眼神古怪地看着他：“笑什么？”
    “没什么。”
    -
    沈知意送走梁屿南之后，回家被陈秀荷拉着谈心，他们也没怪她搞这么一出，毕竟他们也是真的喜欢梁屿南。
    “我们二白眼光不错。”陈秀荷笑着说道，“这以后你和屿南在一起，可千万不能使小性子，他脾气好，你可别欺负人家。”
    沈知意毫不掩饰自己对梁屿南的喜欢，靠在陈秀荷肩上，笑的合不拢嘴：“喜欢还来不及呢，追了大半年了。”
    “追？”陈秀荷疑惑道，“不是屿南追的你吗？”
    “不是啊。”沈知意坐起身，“我第一次见他就找他要了微信，那时候还怕是个渣男呢，不过后来他对我挺好的。”
    陈秀荷瞬间明白过来，捏了捏沈知意的脸，笑了笑没说话。
    沈知意回了房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叶嘉欣，那边叫出了声，差点吓得沈知意把手机丢出去。
    “小点声你！”沈知意骂她，“知道你激动，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沈知意，到底是谁恋爱脑啊？你这都要跟人家结婚了，这才认识半年啊！”
    “那我……”沈知意自知理亏，“我以后不说你了行了吧。”
    沈知意当初指责叶嘉欣为了陆洲不管不顾，被伤害也要喜欢他，如今到了自己，似乎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毕竟陆洲是她从年少就喜欢的人。
    说起这个，沈知意想起来周希悦那天的话，她觉得好奇，便问叶嘉欣：“我高中那会儿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啊？”
    这么一看，大家似乎都有过喜欢的人，沈知意也挺好奇自己年少时，喜欢的是个怎么样的人。
    叶嘉欣一脸懵：“什么玩意？”
    “就我以前喜欢的人呀。”
    叶嘉欣哈哈大笑：“你哪有过什么喜欢的人？”
    沈知意愣住。
    “没有吗？”
    第二十五章 “沈知意，我想吻你。”……
    那天周希悦偶然提起,也不像是说谎，毕竟她没必要，即便是想要找话题融入,也不可能去撒这个谎。
    可叶嘉欣却不知道,从她的反应可以看出来她对此事是完全不知情。
    沈知意想起来周希悦每次看到她都很是古怪,想要接近却又胆怯,她们当年绝不是普通同学那么简单。
    周希悦一定知道什么沈知意连叶嘉欣都没说的事。
    “你真的没一点印象吗？”沈知意还是不死心,“我真就没喜欢过什么人？”
    叶嘉欣吐槽说：“我的天，你那时候眼光都要高到天上去了,什么人能被你看上？”
    沈知意从小就很漂亮，就喜欢和漂亮的人一起玩，算是骨灰级颜控了。来向她告白的男生，只要是长相不好的,她是给一个眼神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那我就没碰上过什么好看的男生？”沈知意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说我以前应该挺招人讨厌的。”
    “这倒没有，你对女孩子就很好。”叶嘉欣解释说，“你要真这么讨厌，我怎么可能跟你做朋友？”
    “也对。”依誮
    “从小到大你什么事我不知道？你别听周希悦跟你说，她和你的关系一般,你怎么会不告诉我告诉她？”
    沈知意还是不解：“那我那会儿让她来参加我的生日趴是为什么你知道吗？”
    “这我不知道。”叶嘉欣忽地想到了什么,“我记起来了,好像听你提起过是秀荷阿姨让你邀请的。”
    “我妈？”
    沈知意更是疑惑。
    如果单靠沈家资助这个原因,陈秀荷确实会这么做，但这和沈知意就脱离了关系，这样她们的关系就并不亲近。
    沈知意越想越觉得头疼，她一向不喜欢去想过去的事，可这事太离谱,她总想搞个明白。
    她挂了电话，下楼去找陈秀荷，好在陈秀荷刚躺下，还没来得及睡。
    沈知意敲门进去，坐在陈秀荷床边，问出自己的疑惑：“妈，我出事那年的生日，是你邀请周希悦来家里的吗？”
    陈秀荷一愣，问：“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们不是在一个公司嘛，我就想着尽量知道一些那时候的事，我们才能好好相处。”
    陈秀荷垂眼，看上去不大高兴：“是我让来的。”
    沈知意注意到陈秀荷的神色变化，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轻声问：“是二白不能知道的吗？”
    “倒也没什么。”陈秀荷笑了笑，“当年有个女同学说受你指使欺负人，周希悦也是被欺负的同学之一。”
    沈知意说：“这事我听叶嘉欣提过，但并不知道有周希悦。”
    “周希悦性子软，没去闹，她家里人让我们资助到她毕业，算是作为赔偿。毕业后，你生日的前几天，周希悦来找我，说是班级里的人为了你孤立了她，只有你愿意跟她讲话，但是却没有邀请她，问我你是不是故意这样让她难堪。”
    “所以妈就替我邀请她来了？”
    沈知意从这段时间的相处，可以看出周希悦的性格自卑又敏感，这样确实容易让她误会。
    至于当初沈知意为什么没有邀请周希悦，她是真的忘记了自己当初到底在做什么。
    陈秀荷点头。
    “我不明白。”沈知意问，“如果我没做过那种事，我们为什么要认？”
    “你小时候的脾气不比现在，没做过，别人也不会信。”陈秀荷说，“那时你快高考了，只希望这事快过去，就选择私了。”
    沈知意不解：“我以前脾气很差吗？”
    陈秀荷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无奈：“没有的事。”
    “骗人也不知道演一下。”沈知意抱着陈秀荷，“不过我现在懂事了，不会再让您和爸爸为难了。”
    回了房间，沈知意躺在床上反复回想陈秀荷的话，如若真是这样，那沈知意也没有理由去跟周希悦说自己有个喜欢的人。
    沈知意摇了摇头，去浴室洗漱，不打算再去想这事，不过是个小事，她没必要为这劳心伤神。
    次日一早，沈知意整装待发，等梁屿南来接她去民政局领证，为了拍结婚照，她穿了件雪纺衬衫，将头发高高扎起来。
    他们先去了照相馆拍了结婚证要用的照片，沈知意爱美，来来回回拍了好多次，完了又修了许久。
    从照相馆出来，沈知意对着自己刚拍的照片亲了下，拿给梁屿南看，笑道：“要结婚了。”
    梁屿南催促道：“快走吧，别一会儿民政局下班，就得等到下午了。”
    沈知意笑他：“你这么着急啊？”
    “是挺急的。”
    从民政局出来，他们还得回公司。
    沈知意和梁屿南也没打算瞒着公司同事，其他人梁屿南不接触，沈知意更是不认识，只给设计部的同事送了。
    小安得知此事，大为震惊：“就这么随便？”
    “什么随便？”沈知意轻轻打了小安一下，“都见过爸妈了，才不随便呢。”
    “是是是。”小安剥开糖果皮，“那我就恭喜你啦，记得婚礼别忘了我。”
    至于婚礼，沈知意现在还在实习期，算起来还是半个学生，且婚礼流程太麻烦，他们决定等到沈知意毕业之后再开始筹备。
    沈知意笑说：“放心啦。”
    周希悦也在一旁，笑着说恭喜。
    沈知意道谢，一瞬间气氛就尴尬起来，她想办法和她找个话题：“你呢？没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周希悦摇了摇头，“从小就没什么人喜欢我。”
    小安大大咧咧的，拍了下周希悦的肩膀：“你千万别这么说，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看你昨天那么紧张，结果不也挺好的。”
    “是呀。”沈知意也跟着劝解，“你很好的，不要怀疑自己。”
    周希悦的声音很轻，总是这样怯懦：“真的吗……”
    “真的。”
    沈知意让她安心。
    付晨刚从会议室出来，就看到设计部热热闹闹的，大家一起在聊天，比起平常可轻松多了。
    她走过来，笑着说道：“群里说谁结婚了？”
    “是我！”沈知意举起手臂，“付晨姐，吃喜糖。”
    “梁组长啊？”付晨用肩膀撞了下沈知意，“厉害呀，这证都领了。”
    沈知意怪不好意思：“凑巧啦。”
    梁屿南今天请假，下午要忙些，几乎没怎么出来过，沈知意发的微信虽说事事有回应，但也是很久才回一次。
    担心打扰到梁屿南，沈知意放下手机开始忙活自己的设计稿。她工作时总会看到周希悦，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却不好再问出口。
    沈知意抿了口橙汁，让自己不去想那件事，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况且她结婚了，还是不要去计较自己以前喜欢过什么人了。
    到了六点，沈知意关了电脑，背着包去了实验室找梁屿南，她敲了敲门，等里面出声才进来。
    这次助理也在，看样子是刚换好衣服准备下班，两人打了招呼，助理便离开了实验室。
    “今天看起来很忙。”
    梁屿南抬眸，眼里满是疲倦：“还好。”
    “今天回家里吃饭吧。”
    “好，今天想吃什么？”
    沈知意凑近了点：“我是说回我们的家，我妈来做。”
    梁屿南一愣：“我们？”
    “对呀。”沈知意歪着脑袋，“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了，那当然是我们家了。”
    梁屿南眸光顿了顿，许久才缓过来，眉头舒展开，笑着说：“好。”
    ……
    这周周末，算是他们婚后第一个周末，沈知意很喜欢过纪念日，这个自然不会马虎。
    沈知意定了三个约会地点，先去一家意大利餐厅吃饭，之后去看电影，到了晚上去城外的乡下去看烟花。
    听小安说，周六晚上城外会有烟花盛典，听说是当地的一个人赚了钱回来造福村民，这不就先热闹热闹。
    城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沈知意看过烟花的次数只有寥寥，这次又多了个梁屿南，她当然想他陪她看一次。
    到了周六这天，梁屿南被实验室的其他同事叫去，沈知意当时已经在路上。
    原本梁屿南想回绝，只是沈知意坚持，他才去了公司。
    沈知意闲着也是闲着，直接去了餐厅里等他，旁边有服务生陪着，她不喜欢有人盯着，就让服务生出去了。
    梁屿南速度倒是快，两个小时不到就从公司出来，他到的时候，沈知意已经一个人喝了四杯果汁了。
    吃过饭后，两人定了一会儿要看的电影，这个时间也不过节，人不多，也不需要排队。
    影院距离餐厅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决定步行过去。
    只是天不巧，他们出门时还是晴空，走了没几步竟下起了雨。
    路边就有便利店，两人先去了屋檐下躲雨，梁屿南进去买雨伞。
    等他出来，沈知意看着他手里的一把伞，指着伞问：“只剩下一把伞了？”
    梁屿南淡淡解释：“我只买了一把伞。”
    “为什么？”沈知意一顿，以为是人太多，往店里看了眼，“也不多呀。”
    “你不懂吗？我不带伞。”梁屿南撑开雨伞，站在台阶下面，同沈知意视线对上。
    他微微低头，凑得近了些，眸光渐渐暗了下来：“可以和你挨得近一点。”
    沈知意在心里已经跳了几万次了，她忍住情绪，却掩饰不住眼里透露出来的喜悦。
    “你怎么……”沈知意差点说不出话来，脸颊的红晕去了耳根，“突然学起我来了。”
    这是沈知意才会干的事啊！！！
    梁屿南确定不是从哪偷学了吗？！
    黑云压城，天色并不明亮。路边店外暖黄色的灯打在梁屿南的侧脸上，勾勒出他优越的下颚线。
    梁屿南垂眼，盯着沈知意的耳根许久，敛颚笑了，声音浮浮沉沉。
    “沈知意，我想吻你。”
    第二十六章 “我只吻过你。”……
    沈知意瞥一眼周围,微微低头，羞赧道：“不……不太好吧？”
    梁屿南一只手撑着伞，将伞往下压,像是在暗示她靠近。她哪里有梁屿南那般自制力,抿了抿唇,仰头倾身靠近。
    “看电影了。”梁屿南往后退了一步,得逞般笑了,“笨蛋。”
    沈知意站在伞下，抬手打了梁屿南的手腕一下,力道不重，没好气道：“你好烦！”
    雨看上去并没有要停的意思，梁屿南将伞朝沈知意的方向倾斜，防着雨落在她的肩上。
    他们的脚步稍慢,十几分钟的路程愣是走了接近半个小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为止。
    沈知意很自然地将手搭在梁屿南的肩膀上，指尖触碰到他的外套，心中总有一种恍惚的错觉。
    她算是头一次这样名正言顺地碰他。
    梁屿南低眸，瞧了眼，没说话。
    到了影院,他们没提前买票,去了之后才随便找了个电影看,沈知意跟在梁屿南的身后哪也不去,说是去买爆米花，竟谎称自己社恐。
    “不知道为什么。”沈知意小声说，“我总觉得一看不住你，你就不见了。”
    梁屿南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不会的。”
    取票倒是快,只是距离开场还有一会儿，他们先去休息区等待。
    沈知意坐着没事，看着电影票上的名字，是个美国电影，据说评分很高，进去的人都是哭着出来的。
    她倒没那么感性，看什么都是平平淡淡过去。
    沈知意闲着没事，拿来电影票拍了张照片。说起来，他们婚后还没发过朋友圈，梁屿南可以不发，但她是沈知意，她不行。
    沈知意打开手机相机，坐到梁屿南旁边，抬起手臂，将两人放进手机屏幕里。
    她这动作，梁屿南知道她准备做什么，他看着镜头，神色认真，却不知该做何表情。
    沈知意见他不笑，提醒道：“笑。”
    梁屿南没什么情绪，做不到自然而然地笑，他扯了扯嘴角，可谓皮笑肉不笑。
    沈知意被他的表情逗笑，手里的手机差点拿不稳，她理了理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重新抬起手，倒数起321，在快要按下拍摄键的时候，她扬起头，在梁屿南唇角，很快落下一吻。
    梁屿南愣住，屏幕的画面在此刻定格。
    沈知意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很是满意，开开心心地修图，哪里顾得上一旁一脸错愕的梁屿南。
    “沈知意。”梁屿南出声道，“你又偷亲我。”
    “嗯？”沈知意正忙着修图，随意说，“怎么能是偷呢？”
    沈知意修好图，和中午吃饭时拍的照片一起发了个朋友圈，她的微信好友不多，高中同学更是一个没有，点赞评论的都是叶嘉欣和公司同事。
    她看着朋友圈清一色的祝福，美滋滋道：“终于轮到我秀恩爱了。”
    梁屿南说：“以后机会多着呢。”
    沈知意看他一眼，想了想：“也是。”
    等到了点，他们开始检票进场。
    影院人不多，又是小影院，里面的人寥寥无几，位置也都是随便坐的。
    沈知意怕太吵，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梁屿南总觉得事情不简单，果然刚一坐下，她便问道：“这里没人看得见，我可以亲你嘛？”
    梁屿南还没坐下，弯腰靠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嗓音低沉：“你可以试试？”
    这里没人注意，沈知意才胆大些，故意往前凑了凑：“试试就试试。”
    梁屿南抵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还不忘说上一句：“不知羞。”
    “都结婚了。”沈知意笑着，“羞什么？”
    电影开始后，梁屿南话不多，沈知意也在认认真真看电影，全程除了讨论过几句剧情，其余时间都沉浸其中。
    沈知意原本还不觉得怎样，直到看到后面，里面的主人公去世，后半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单单几个场景就让她哭的稀里哗啦。
    离场时，沈知意还在抽泣，梁屿南能用的纸都给她了，还是止不住她的眼泪。
    梁屿南去前台买了一包纸，同沈知意边走，边给她递纸。
    等到沈知意不哭了，他们才开始准备去下一个约会地点，只不过因为今天下雨，去乡下的路泥泞不堪，烟花盛典要等雨停路干之后才开始。
    今天是无望了。
    他们离开影院去往车的方向。
    这慢慢入了秋，天短夜长，又下了雨，天暗得比平日里要早些。晚风习习，沈知意穿了外套，也感觉到丝丝寒意。
    上了车，梁屿南送沈知意回家。
    车内温度正好，回去的路上雨又再次降临，又赶上晚高峰，在一条街上堵了好久。
    沈知意也不急，开始闲聊起来：“你明天准备干嘛？”
    “在家休息。”梁屿南说着，想起来另外一事，“顺便把沈一清赶走。”
    “为什么？”
    沈知意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婚礼，不代表要跟你分居。”
    “啊？”沈知意一怔，很快抿唇笑了，“你怎么都不问我意见？”
    梁屿南侧眸，看她的眼神沉静：“我以为你在等我开口。”
    “我……我可没想过这事。”
    “嗯，都是我狼子野心。”梁屿南笑说，“所以同意吗？梁太太。”
    “什么什么？”沈知意听他最后的称呼，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你刚刚喊我什么？”
    梁屿南在开车，轻笑道：“梁太太。”
    “好的呢。”沈知意弯唇笑了笑，“梁先生。”
    因为这事，沈知意这一路上就没消停过，没一会儿梁屿南喊一句“梁太太”。
    回到家已经太晚了，梁屿南不好再上门叨扰，只目送沈知意到家，便准备离开。
    临走前，梁屿南叮嘱道：“记得要和伯父伯母说那事，否则……”
    沈知意打断他的话：“什么伯父伯母。”
    “嗯。”梁屿南闭了闭眼，笑说，“是爸妈。”
    “放心啦，他们不会反对的。”
    梁屿南看着沈知意进了大厅，他刚转身准备去驾驶位那头，身后的女生突然喊了声。
    她一路奔跑到他身上，双臂搂着他的脖子，鼻尖蹭了蹭他的侧脸，双眼意有所指地看他。
    夜太深，楼下没什么人。
    梁屿南的头往后一靠，笑问：“想干嘛？”
    沈知意的眼神炙热：“要亲亲。”
    梁屿南笑了，望着她的眼神分外迷离，低声道：“靠近点。”
    她低了低头，双唇微张，比起前面的感觉不大一样，她觉得紧张又忐忑。
    这吻才算是真真切切，周围得冷空气中混杂着温热的气息，沈知意的呼吸不太顺畅，心跳的越发的快了。
    “梁屿南。”沈知意终于同梁屿南分开，声音轻喘，“你前女友教的不错。”
    梁屿南抬眸瞧她，看见她仿佛微醺泛红的双颊，轻笑道:“我只吻过你。”
    ……
    沈知意要来住，沈一清自然不能再住下去，这样一来他只能去回自己的地方睡。
    沈一清的东西不多，却也住了小半年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起来也费劲。
    原本以为沈一清会不乐意，谁知他倒是爽快，没两天就把自己的东西搬空了。
    走之前，三人一起在家里吃了顿饭，依旧是梁屿南做，他们兄妹两个一起看着。
    买菜的任务自然是沈一清负责，在没准备做饭之前，沈知意和梁屿南在房间收拾她的行李箱。
    “我的东西得明天让司机叔叔开车送过来，挺多的其实。”
    梁屿南这里不大，一个人住倒是宽敞，有了沈知意反而挤了点，而且她带来的衣服，整个衣柜塞满了还能留下一半出来。
    新房的手续办好没多久，梁屿南听了沈知意的意见又让人重新精装一遍，一时半会还没那么快搬过去。
    梁屿南看着已经快只撑不住的衣柜，轻声低语：“委屈你了。”
    “说什么呢，我才不觉得委屈。”沈知意说，“我也没想到我的衣服竟然这么多，以后可得好好计算着，不然搬一次家多累呀。”
    沈知意从前不穿的衣服都是随手一扔，自从上次梁屿南用这事做过比较，她是生怕他以为自己就是个对感情很随便的人。
    这不，连衣服也不扔了。
    沈一清这次不知为了庆祝什么，还让人送了酒过来，看他这样开心，他们也不好扫兴，也就答应下来。
    梁屿南照例做了沈知意爱吃的清蒸鲈鱼和红烧猪蹄，素菜沈知意不怎么爱吃，他只炒了青菜和土豆丝。家里还有些番茄，他顺便做了番茄肥牛，依旧是沈知意的最爱。
    “不是，这一桌菜不知道以为是家里阿姨做的。”沈一清随口说，“全是二白喜欢的。”
    “那肯定了。”沈知意得意道，“梁屿南以后可就是我的了，我的好哥哥。”
    “得意什么？”沈一清和她互怼，“某些人以后可是要喊我哥哥了，是吧？妹夫？”
    梁屿南还在煲汤，懒得搭理沈一清，只是随口回了一句：“嗯。”
    这倒显得沈一清自讨没趣，他撇了撇嘴，将碗筷摆好，开始醒酒。
    等做完最后一道菜，三人一起坐下。沈知意这次坐在了梁屿南的旁边，沈一清在对面。
    沈一清笑她没出息，这才刚结婚就眼巴巴凑上去，不害臊。
    “以后你结婚我也这么说。”沈知意转头又问梁屿南，“怎么样？”
    梁屿南笑着，淡淡道：“可以。”
    ……
    沈知意还有东西得收拾，这晚依旧回家里住，沈一清喝了酒，没法开车，找司机先送了沈知意回家。
    两人坐在后座，沈一清醉了些，一直靠着没说话。许久后，他才出声：“以后对梁屿南好点。”
    “哥你说什么呢？”沈知意不解，以为他喝多了说胡话，“要不你下车去吐一下？”
    “你呀，就是个没心肝的。”沈一清说她，“记得看着他点。”
    “谁？梁屿南吗？”
    “嗯。”沈一清扶额，艰难坐起身，让自己清醒几分，“如果那个女人回来，你怎么办？”
    沈知意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选择，是跟他离婚，或是这样稀里糊涂地继续。
    “我倒也不是担心他会出轨。”沈一清还是了解梁屿南的，“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做什么？”
    “你呀，那么笨。”沈一清笑道，“别让人给抢了。”
    “你都说了，梁屿南他不会的。”沈知意态度很随意，“还没出现过的人，没必要去担心。”
    沈知意在结婚前就想明白了这事，她不应该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担心。
    到了家，沈一清只是上去坐了会儿就离开了，这次陈秀荷倒是没数落他喝酒，给他喝了醒酒药。
    沈知意回了房间，向梁屿南报了平安开始收拾自己的一些小东西，她找了个小一点行李箱装进去。
    手机在此刻响起，沈知意坐下，点开和梁屿南的聊天框，是他发的消息。
    图片里是浴室的置物架，上面放了一对情侣漱口杯，牙刷也是。
    「其他的等你来了我们一起换。」
    第二十七章 “我有你了。”
    这两天又是工作又是收拾衣物,沈知意累了个半死，画完图后她靠在椅子上一点也不想动。
    她转了转手腕，看了眼一旁在正在做产品分析的小安,问道：“你不累吗？”
    小安边忙边回她：“累死了,研发部那边说我的效果图太复杂,成本不够,我不管了,先把这个做完在跟他们计较。”
    终于熬到了中午，沈知意才彻底休息下来,她甩甩手臂，往实验室那边走，去找梁屿南一起去吃饭。
    梁屿南每次一忙起来就忘记时间，若不是每天有沈知意提醒,他怕是要猝死在自己的实验室里。
    听小安说附近新开了一家海鲜面馆，沈知意吃面的次数不多，就想着去尝尝。
    距离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左右，途中路过一个小型广场，这会儿赶上下班时间,到处都是人。
    梁屿南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同她十指紧握,语气柔和：“别走丢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说着,沈知意往梁屿南身侧靠了靠，挨得很近。
    店里这会儿人不少，虽说是新店，但闻着味道，也能想来大家都是慕名而来的。
    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上一桌客人刚走不久，服务生刚收拾出来。
    点餐可以桌上的二维码，不需要排队。沈知意负责点餐，梁屿南则将桌子的每个地方擦干净，就差没消毒了。
    和梁屿南出现在这样人群居多的场合自然少不了让人的目光，这时候大家都在等待用餐，更是移不开视线。
    沈知意扫了一眼周围，不少女生都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大多是在看梁屿南。也难怪，梁屿南这样的人，连自己都愿意为了他不顾一切，被他吸引太正常不过了。
    服务员将面端上来，沈知意接过梁屿南擦干净的筷子，夹了根面咬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挺鲜。”沈知意说道，“你尝尝看。”
    “嗯。”
    梁屿南挑着碗里的鱼丸，放到沈知意的碗里，动作娴熟，看上去不像是第一次。
    每次梁屿南做出些很细节的举动，沈知意都会下意识以为是他前女友教的，可一次次发现，梁屿南似乎真的很了解她的口味。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鱼丸？”
    她问。
    梁屿南淡淡说：“时间久了，就记下了。”
    “还挺细节。”
    梁屿南接话：“一般吧。”
    沈知意笑他：“你倒是谦虚。”
    吃过饭后，两人一块回去。他们刚站起身，有个女生拿着手机走近，礼貌笑着，问：“你好，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
    沈知意看着女生一愣，又看了眼梁屿南，他们一直在一起，这女生应该已经注意梁屿南很久了，怎么就能这么直接无视她的。
    梁屿南蹙眉，这若是放从前，他一概不会理会。只是他有了沈知意，断不会让她受委屈。
    他没正眼看女生，揽过沈知意的肩膀，冷淡道：“你觉得呢？”
    女生尴尬笑道：“这是你女朋友吗？抱歉，我不知道。”
    梁屿南没说话，搂着沈知意往外走。
    他们还没走出店里，沈知意听见女生跟身边的朋友在说话，许是以为店里人多太吵，他们听不见。
    可偏偏被沈知意听个正着。
    “我看着也不像情侣啊，气场也不搭。”
    沈知意闻言，小声嘀咕：“哪里不搭了？是我不好看吗？”
    不能够吧？
    梁屿南把手臂拿下来，去牵沈知意的手，缓缓说道：“在意那个做什么？”
    “那你说我好看吗？”沈知意问他，觉得不够严谨，“不对，我漂亮吗？就是那种可以魅惑众生的那种美。”
    “不要。”梁屿南侧眸，盯着她看了会儿，“魅惑我一个人就行了。”
    沈知意一怔，红了脸：“我不就随便说说嘛。”
    她哪里会想到梁屿南这么撩，平时看着那么古板，没想到这么会。
    回了公司，时间也差不多，送沈知意到了设计部，梁屿南直接去了实验室，脚步未停。
    小安见状，蹬了下地面，滑到沈知意跟前来，问道：“你和梁组长在一起都不觉得无聊吗？”
    “不呀。”沈知意说，“我话多，他不烦我都不错了。”
    “他还敢烦你？”
    “没，我就说一下。”
    小安感叹：“梁组长看着就是好男人，按他这条件不出去风流简直可惜。”
    沈知意不满她的说法，反驳道：“你好的不提，就爱胡说。”
    付晨正好过来，笑道：“给她嘴封上。”
    周希悦此时也和B组的同事上来，买了些青提上来，正好他们画图，没事解解馋。
    到沈知意这块时，她原本想收下，想想自己本身就不爱吃，何必浪费，便一口回绝了。
    为了避免周希悦多想，沈知意又道：“我妈还总说我挑，不喜欢吃这个，不喜欢吃那个，我在家被说了好几次。”
    周希悦笑问：“那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不买这个了。”
    “啊？”
    沈知意倒是先不会了。
    说来也奇怪，周希悦一直说她们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可似乎并不见得。她明显不知道沈知意的喜好，甚至相处起来总是让人莫名不自在。
    这会儿距离上班时间还有点时间，小安便邀请周希悦一起坐下聊天，说到底还是想吃青提。
    闲聊时，沈知意借机问出自己一直没问出口的疑问：“你上次说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啊？”
    “我没见过。”周希悦笑中带了些歉意，“只是听你提起过一次。”
    “那天是你生日，你说想把他介绍给朋友和家人，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名字也不知道吗？”
    周希悦摇头：“那天你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我确实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不是我们学校的。”
    沈知意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当时有个男生来班里给你表白，你拒绝了，他就天天来。后来你告诉他，我们学校的男生你一个也瞧不上。那男生就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说，最好是学化学的，目标这么明确，想想也是你喜欢的那个人才有的样子。”
    沈知意想到梁屿南大学是化学系的，和沈一清一个专业，她没想到自己审美如此统一，想来也是受了沈一清的影响。
    小安在一旁听八卦：“这事梁组长知道吗？”
    “不知道。”沈知意托着腮，“我自己都不知道。”
    听她这么开玩笑，小安和周希悦同时笑出了声。
    周希悦问:“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嘛。”沈知意说，“实在想不到我以前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周希悦语速很慢：“一定也是像梁组长一样优秀的人吧，那时候我看你的表情，是很喜欢他的。”
    小安说：“那为什么又不在一起了呢？”
    沈知意摇摇头:“不知道。”
    这事确实不好说，毕竟她失忆了，如今那人就算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认得出来，何况再去想当初错过的原因。
    这事早已过去，既然没什么头绪，沈知意不打算再去询问此事，毕竟他现在已经有了梁屿南。
    ……
    下了班，两人一块回家。
    今天是他们正式同居的第一天，沈知意回去的时候心一直在跳，始终不能平静下来。
    到家吃过饭后，梁屿南将碗放进洗碗机里，搂着沈知意一起在客厅看刚刚没看完的电影。
    “你怎么想起来买个洗碗机的？”
    沈知意记得，之前是没有的。
    “之前有沈一清洗碗。”梁屿南下意识将自己的头靠在沈知意的头顶，“现在不一样了。”
    沈知意问:“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有你了。”
    沈知意看他，双手捧着梁屿南的脸，眨眨眼，轻声问：“你是去哪里进修了吗？现在这么会说话？”
    “之前名不正言不顺的，多少会收敛一点。”梁屿南吻了吻沈知意的唇角，“沈知意，我喜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沈知意愣了一霎：“嗯？”
    “不需要跟谁去学。”
    沈知意再也受不了梁屿南这一套，推开他，往后退，红着脸不敢看他。
    “你还是去洗澡吧。”
    “困了？”梁屿南看不到她的情绪，关心道，“那我去给你热水，你先洗。”
    沈知意躲进沙发里，摆了摆手，声音嗡嗡的：“你先去你先去。”
    梁屿南被沈知意逗得笑出声：“好了好了，我去洗澡，别闷自己了。”
    待梁屿南进了浴室，沈知意才把脑袋聪沙发里拿出来，闷了好半天，她的碎发全贴在了脸上。
    她跪在沙发上，看着浴室朦朦胧胧的光，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忍不住翘起唇角。
    过了会儿，梁屿南出来，他洗澡倒是快。
    梁屿南没有沈知意想象的那样，下身裹个浴巾就出来，还是穿着家居服，拿毛巾擦着头。
    发梢的水还没擦干，顺着他的侧脸滑至下颚，再到脖颈。
    说一句性感，绝不为过。
    沈知意看呆了。
    梁屿南出来时，瞧见她的眼神，也没觉得别扭，走过来，抬手将毛巾挂在她的脖子上，朝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
    “该洗澡了。”梁屿南这才肯说她，“色女。”
    沈知意双手放在梁屿南的肩膀上，低着头偷笑，小声嘀咕：“色就色了。”
    “好了，快去洗澡。”
    沈知意从他身上下来，穿上拖鞋去卧室换睡裙，她的睡裙是烟粉色的吊带裙，不长不短，正好遮住腿根。她在家一般只会洗完澡在卧室穿，这次倒是很自然地穿了出来。
    此时梁屿南去洗碗机那边把里面的碗筷拿出来放进柜子里，沈知意只是看了一眼便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空气湿润，沐浴露带有绿柑橘的清香，这和普通的沐浴露不同，这味道若不是嗅觉灵敏，是很难闻出来的。
    许是因为梁屿南刚洗完不久，沈知意才能闻到那一点淡淡的香味，味道很是特别。
    洗过澡后，沈知意故意湿着头发出来，像是为了报复方才梁屿南那样，她将头发放在一边，拿着毛巾，递给梁屿南。
    “帮我擦擦？”
    梁屿南回头，眸光顿了顿，抬手接过沈知意手里的毛巾。他捋了捋她的发尾，指尖碰到她的肌肤，微微一颤。
    看到沈知意笑的开心，梁屿南算是为她折服，比起来，他确实玩不过她。
    梁屿南让沈知意坐下，帮她擦拭湿漉的发尾，他随手将她的头发往另一边一捋，烟粉色的吊带，掩盖不住她的纹身。
    简单的两个字母。
    YB。
    第二十八章 “我只喜欢你。”……
    梁屿南擦头发的动作轻缓,生怕不小心弄疼她，轻声问：“你知道自己后背有个纹身吗？”
    沈知意摇头。
    自有记忆以来，不知道为何她身上多了个纹身,可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名字缩写是“YB”的人。
    那日周希悦提起,许是那个人的名字。
    沈知意原本想洗掉,无奈怕疼,只好作罢。她下意识摸了下后背,好奇问：“你介意女生纹身吗？介意的话……”
    “有什么介意的？”梁屿南拿来吹风机，在手上试了试温度,“就留着吧。”
    “你也不怕是我什么前男友的。”沈知意忍不住讽刺他，像是兴师问罪，“就像你的那个一样。”
    梁屿南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安安静静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很吵，两人许久也没再说话。过了会儿,梁屿南关了吹风机，去浴室放回了柜子里。
    沈知意跟着他一起进去，对着镜子梳头发：“以后我也可以给你吹头发。”
    “不用，我帮你吹就好了。”梁屿南从沈知意手里拿过梳子，“我来吧。”
    沈知意没拒绝，直接松了手,她看着镜子里的梁屿南,他正低眸,专心梳着她的发尾。
    “我怎么感觉结婚之后,你就像是变了个人。”
    “当然变了。”梁屿南没看她，专心帮她梳头，“之前是朋友，现在是什么你不知道？”
    沈知意没反应过来：“是什么？”
    梁屿南轻笑，在她耳边低语,说了两个字：“夫妻。”
    “对哦。”沈知意笑说，“那你适应身份可真够快的。”
    “是你太慢了。”
    梳完头，沈知意还得各种护肤，让梁屿南先去卧室休息，他应下来，给她留了门。
    沈知意忙完之后，正准备进去，走到门边才想起他们今晚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她在门外逗留了许久，不知要怎么进去躺下。
    梁屿南在里面似是发现她的异样，下床来到她的身边，瞧了她一眼：“不打算进去？”
    “我……”沈知意欲言又止。
    梁屿南没说话，搂过她的肩膀，将人整个抱起，往里面走去。
    躺下时，沈知意困意上头，随手关了床头灯。她翻身侧着睡，背对着梁屿南，她快要睡着时，被人搂着腰拖了回去。
    沈知意睡得迷迷糊糊，随口问了一句:“你干嘛？”
    “没事。”梁屿南的下巴靠着沈知意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睡吧。”
    沈知意困得睁不开眼，缩在梁屿南的怀里，渐渐睡了过去。
    她这一夜无梦，睡得很踏实。
    次日是周末，两人一觉睡到了九点。
    沈知意醒在梁屿南的怀里，她翻身时吵醒了梁屿南，两人这样面面相觑，竟也不觉得一丝尴尬。
    “醒了？”梁屿南刚睡醒，声音有些沉，“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真的。”沈知意摸了摸他的脸，“万一是做梦呢？”
    “那你好好看看是不是做梦。”
    沈知意“嗯”了一声，慢慢凑到梁屿南唇边，轻咬了他的下巴，笑说：“这梦可太真实了。”
    “不是梦。”
    “你知道吗？这和我想象的可不一样，我以为我们会相敬如宾过上好一段时间，哪里像现在。”沈知意轻笑，“你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你变得很喜欢我。”
    “我说过了。”梁屿南抬起沈知意的下巴，作势要去吻她，“我只喜欢你。”
    沈知意往后躲了躲，捂住了嘴巴：“没刷牙。”
    梁屿南不说话，拿掉沈知意的手腕，钳制住她的动作。他靠近过来，只轻轻点了一下。
    原以为他要结束，谁知他又再次覆上沈知意的双唇，温热的气息将她包裹住，逃也逃不开。
    沈知意未有一分羞赧，她伸出手臂，搂住梁屿南的脖颈，坦然地接受着一切。
    “梁屿南。”
    直至分开，沈知意才问道：“你是不是在梦里，已经做过许多次了？”
    梁屿南闭上眼，将她搂入怀中，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岂止。”
    ——岂止是梦里。
    他们消停了会儿，上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照了进来，在墙面上晕开，绘成边缘不清的光圈。
    倒也没发生什么，两人在床上腻歪了会儿，下床去洗漱。
    沈知意洗漱起来流程比梁屿南要多，等她从浴室出来，他已经做好了三明治放在桌上等她。
    沈知意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玩怎么样？”
    “可以，想去哪？”
    “我想想啊。”沈知意拿筷子戳了戳脸颊，想到了什么，“去射击馆吧？”
    梁屿南抬眸：“射击？”
    “你没去过吗？”沈知意看他神色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你是不是不会呀？”
    梁屿南喝了口水，神色平淡，没说话。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的。”沈知意得意道，“我射击很好的。”
    沈知意想想电视剧里，男主握着女主的手，教他怎么拿枪，再想想自己，简直不要太美好。
    梁屿南收拾桌上的盘子，轻笑道:“那我等你教我。”
    吃过饭后，沈知意预约了她常去的那个射击俱乐部，这家俱乐部是沈一清的朋友开的，沈一清没时间，就把会员卡给了沈知意。
    说起来她是会员，其实一年下来也去不了几次。也就偶尔想起来和叶嘉欣去玩一会儿，和健身是一个道理，都是一时高兴才会做出的决定。
    这一点，梁屿南倒是说的很对。
    沈知意把定位发给梁屿南，导航过后。发现距离他们挺远的，不过还好，他们出门早，可以玩到尽兴再回家做饭。
    他们到俱乐部时，前台一眼就认出了沈知意，准备安排她一直用的教练，被她阻拦。
    “我都来了这么多次了。”沈知意大言不惭，“放心，不会有事的。”
    教练略显为难：“可……”
    梁屿南笑了笑，没有说话。
    教练叹气：“那注意点，不要对着自己脑袋装子/弹。”
    沈知意气的想跺脚：“好了好了，别说了。”
    沈知意头一次来是大二那会儿，和叶嘉欣一起的，有教练陪同，她不光眼神不好使，脑子也不大好使，总喜欢对着枪口里看。
    她虽说不常来，但每次过来都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以至于教练看见她就害怕，前台对她的记忆更深了。
    教练带他们来到房间，不怎么放心地离开。
    他们最先用的是□□，是意大利的贝雷塔，沈知意最常玩的就是这把枪，她戴上装备，给梁屿南示范了一遍什么叫“眼睛长在脑门上了”。
    不过十米的距离，沈知意打偏了，只接近六环。
    之前有教练陪同，会在她出现问题的时候纠正，这次没了教练，本就不怎么熟练的沈知意，这次算是丢人丢大发了。
    沈知意替自己辩解:“我这是好久没玩了。”
    梁屿南挑了挑眉：“是吗？”
    “是啊。”沈知意硬着头皮回答，“没手感是怎么回事？”
    之后她又试了几次，虽说都比之前好点，但她之前夸下海口说过的话，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沈知意放下□□，看了眼梁屿南，莫名信息：“我换把枪试试。”
    梁屿南也不只是信她还是故意的，点头“嗯”了一声。
    沈知意不服气，又试了试贝加尔□□，这枪偏重，她拿着不稳，试了几次才勉强让自己的手不晃。
    梁屿南在她身后看了会儿，过去伸出手臂握住她的手，替她分担些重力，声音贴近她的耳边：“看靶心，别看我。”
    沈知意乖乖听话，看着靶心，扣动扳机，将子弹发射出去。
    九环。
    “我去？”沈知意放下枪，高兴的跳了起来，“你看吧，我就说我很厉害的吧！”
    梁屿南彻底被她逗笑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拿起桌上的□□，语气宠溺：“过来，教你怎么打。”
    沈知意原本还不服气，看着梁屿南拿起枪，调整姿势，对准靶心，扣动扳机很是果断。
    沈知意看了眼成绩，瞬间傻了眼——十环。
    “你不是不会吗？”
    “我说了吗？”梁屿南把枪放到沈知意手上，绕到她的身后，“学着我刚才的动作，放轻松，再试一次。”
    “打不中怎么办？”
    梁屿南瞥她一眼：“总不至于脱靶？”
    “也是。”
    沈知意学着梁屿南刚刚的动作再试了一次，让他继续用手扶着她的手，专心地看着枪靶。
    有梁屿南在旁边指导，沈知意比之前精进了不少，但她还是忍不住抱怨：“明明会射击还装什么小绵羊？”
    “这不是想让你教教我。”
    沈知意打了他一下：“少调侃我。”
    梁屿南帮她把子弹上膛，此是进来一个服务生，端了个盘子进来，上面放着水果和果汁。
    沈知意疑惑道：“我没叫人送东西啊？是不是送错了？”
    她每次来就喜欢点吃的喝的，一点也不像是来是来射击的，每次玩上一会儿，觉得打不着就开始自拍修图，嘴巴也是没停过。
    不过这次有梁屿南在，沈知意还没来得及动嘴，何况这配置也不像是她平时会点。
    “没错。”服务生说道，“是我们老板特意给梁先生准备的。”
    “给你的？”
    她问。
    梁屿南这才抬眸，“嗯”了一声：“知道了，出去吧。”
    沈知意蹙眉，今天算是刷新了对梁屿南的认知，她过去拉住他的衣领，往自己的方向扯：“你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梁屿南丝毫不怯她，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而有几分沙哑：“回家告诉你？”
    第二十九章 “屿宝。”
    梁屿南去法国之前,梁庆之给了他一笔钱，他嗤之以鼻，便随手投了这家俱乐部。
    “那会儿俱乐部资金周转不开,我权当帮老板个忙,现在越做越大。”梁屿南又打了几枪,“慢慢就成了股东。”
    沈知意问:“你当时都没担心这钱会打水漂吗？”
    “老板会经营,只是当时苦于没有资金,地理位置也占了优势，说起来是帮忙,其实我也是占了便宜的。”
    “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有经商头脑。”沈知意问，“那你怎么想起来做调香师的？因为喜欢？”
    “嗯。”梁屿南放下步枪，递给沈知意，“况且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
    “也是。”
    想起来那日参加梁兰芝葬礼,沈知意虽说没看到什么，但那氛围看着就压抑。且他一旦回到梁家，面临的将是那家人的打压和忌惮，不如现在活的自在。
    沈知意玩够了，和梁屿南一块回了家。
    晚上回去梁屿南下厨，沈知意在一旁打下手,吃过饭后一起找了个电影看,很是惬意。
    明天是周日,沈知意还没计划好做什么,梁屿南接到了公司的通知，要他一早去公司开会。
    一般不出意外，梁屿南总是会在周六午饭后被喊去公司，这次沈知意以为他能有个正常的双休，没想到还是被喊去开会。
    无非就是那些所谓的评审组成员对调制出来的香精做出一系列批评后。
    梁屿南倒不至于看他们的脸色,但作为研发组的组长，每次有什么事，他总是得站在最前面。
    沈知意难得放假，再舍不得梁屿南，她也不想跟着他一块去公司，有这时间不如出去逛街。
    “那你等我回来。”梁屿南换了西装，“你要想在外面吃也行，出门注意安全。”
    “没事，我就等你回来做。”沈知意虽说不好意思，但梁屿南的手艺实在太好，她哪里还会去想外面的饭菜。
    等梁屿南走后，沈知意闲下来，她打算画几幅画，为新家的客厅做装饰，这刚准备工具，叶嘉欣打来了电话。
    要沈知意陪她去参加舞会，原因是陆洲如今想要东山再起，为了给他拉拢人脉，这次舞会便是最好的机会。
    叶家一向重男轻女，虽说叶嘉欣依旧是叶家的女儿，但在外人眼里，没人会去卖她这个面子，何况对方还是陆家那个废物少爷。
    沈知意不一样，她是沈家的小公主，全家都宠她，只要她的要求，几乎无有不从。
    倘若能和沈知意搞好关系，攀上沈家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呀，为了他真是费尽心思。”沈知意虽说不赞同，但总得帮她，“那你过来接我下，顺便去买条晚上穿的裙子。”
    沈知意很少去参加舞会，即便是有必须去的舞会，礼服也都是陈秀荷按照她的尺寸特意准备的，她向来不担心这个。
    这次事发突然，她只能去买一条。
    叶嘉欣一心扑在陆洲身上，哪里会管沈知意穿什么，但沈知意不行，她绝不允许自己身上任何一样衣物和饰品被人诟病。
    叶嘉欣等的不耐烦:“我的大小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挑？”
    “挑吗？”沈知意拿着裙子比对，“这条怎么样？”
    虽说不耐烦，叶嘉欣还是认真提了意见：“那条蓝色的吧，粉色你上次穿过一件，撞色了。”
    “行，听你的。”
    是叶家的司机送她们去的舞会，虽说不重视，但也没亏待过，所以叶嘉欣也不甚在意。对她来说，有钱花，比什么都强。
    这舞会是南城名贵举办的，在梁氏旗下的酒店进行，其中自然少不了梁家人。
    沈知意和他们不熟，也不会有多少牵扯，也没多想。她和叶嘉欣一起同人打了招呼，算是卖个脸熟，其余的时间叶嘉欣都在替陆洲介绍他的项目。
    沈知意站在旁边也觉得无趣，随便找了个由头出去走走。她出了大厅，在外面的假山瀑布那里拍了张照片给梁屿南。
    梁屿南在开会，但还是能回的上一两句。
    沈知意回了个表情包，不再打扰。她在外面待着也无聊，到了傍晚气温降下来，她穿着裙子确实站不住。
    她抱着双臂，往回走。
    大厅里舞会已经正式开始，叶嘉欣正在找她，沈知意刚准备进去，听见门外有人在说着什么，她听见了梁屿南的名字。
    “梁屿南没来，大哥，你就不应该给他好脸色，让他蹬鼻子上脸，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等你坐稳了梁氏，看谁家不知死活敢要他。”
    沈知意看着面相熟悉，却不知在哪见过，她疑惑地看了眼，不打算再继续听墙角。
    那人却发现了沈知意，大步朝她走来，拦在她的面前。
    “听说你是沈一清的妹妹？”梁远博看她不说话，自己先开了头，“也难怪你那天跟梁屿南过来。”
    提到梁屿南，沈知意才稍稍有点印象，那条葬礼上她有见过梁远博，只知道是梁家二房的儿子，其他的并不了解。
    不过沈知意对于梁家的印象一向不大好，她看见梁远博不想给他眼神，提裙准备离开。
    梁远博不依不饶，差点就上了手。
    沈知意往后退了一步，同他保持距离。
    “我知道，那小子长得好看，你们这些小姑娘看上他很正常。不过呢，他并非梁家名正言顺的儿子，当年他妈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道没几年就死了，他就是个私生子，我大哥随便撒个谎他就被赶出来了。沈小姐还不明白这其中道理吗？阴沟里爬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上的了台面，你跟着他，不觉得委屈自己吗？”
    沈知意握紧拳头，她动手肯定是打不过的，得回去跟沈一清说一下，让他来。
    她强装镇定，轻蔑地笑：“你是个什么东西？”
    梁远博不能得罪沈知意，否则沈一清一定会揍他，他只好继续笑脸相迎：“我是怕你被他蒙骗，而且我看你就觉得在哪见过，一见如故的感觉，沈小姐不觉得吗？”
    沈知意翻了个白眼，冷冷道：“那我应该是瞎了。”
    “一见如故？”叶嘉欣此时正好过来，抬起拳头作势就要打人，“说这话恶不恶心啊你？”
    “找你半天了，跑出来干嘛。”叶嘉欣拉着沈知意到她身后，“你家没人看着你吗？让你这疯狗跑出来。怎么？还欺负到沈一清妹妹头上了？没被打够是吗？”
    梁远博一时语塞，又不敢多说一句，这事要是传到沈一清耳边，没他好果子吃。他只好赔笑脸：“这话说的，我只是跟沈小姐聊聊天，没别的意思。”
    叶嘉欣不知道梁远博和梁屿南的关系，只听沈一清说过这人风评差得很，过来纠缠沈知意肯定没什么好事。
    她这边的事处理的差不多，正好她们都不喜欢这种场合，出来找沈知意一块回去。
    “这梁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如果不是这次有事，我是一点也不想来。”叶嘉欣边走边小声说，“你可得离他们远一点。”
    “我知道。”沈知意说，“这种人，懒得搭理。”
    “你这次倒是挺淡定。”叶嘉欣笑说，“走，换身衣服去吃烧烤去。”
    “你的事忙完了？”
    “这不是有你在，他们才肯卖我这个面子。”
    沈知意有一点不解：“你怎么不去找我哥？”
    沈一清虽说现在没有接管沈氏，但他常常在外应酬，人脉也比沈知意广。他作为沈氏唯一继承人，找他帮忙，比找沈知意要有用的多。
    “找他干嘛？”叶嘉欣眼神躲闪，“到底谁是我朋友啊，真的是。”
    沈知意睁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你以前经常找他的。”
    “闭嘴吧你。”
    沈知意笑着，没再去提这事。
    她们在车里留了套衣服，换好了直接去常去的那家烧烤店。
    沈知意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梁屿南发来的消息，看样子今天有一阵要忙。她发了自己的位置，将手机放一旁，和叶嘉欣打算打算来个不醉不归。
    ……
    梁屿南出会议室时，看了眼沈知意发给他的位置，是上次他们去的那个烧烤店。他到时，沈知意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叶嘉欣还有意识，不算醉的太离谱。
    “沈知意。”梁屿南蹲在沈知意面前轻声喊她的名字，得不到回应之后，将她抱回车上。
    至于叶嘉欣，梁屿南原本想找个代驾送她回去，想想她一个女生，让陌生人送归家不安全。
    他只好打电话给沈一清，让他来给人送回去。
    回家的路上沈知意没有耍酒疯，一直在说梦话，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地，只记得自己喝了不少酒。
    沈知意缩在座位上，脑海里满是梁远博说过的话。若非知道了这些事，她还以为梁屿南是个什么都不会放在心里的性子，淡漠点也挺好，至少不会难过。
    可假装的越不在意，才越难过。
    沈知意是被梁屿南抱回家的，她搂着他的脖子，即使到家了也不肯放手，仿佛只要她放手了，他就不是他的了。
    “沈知意。”梁屿南拿他没办法，“我去给你拿醒酒药。”
    “不要……”沈知意意识不清醒，只是靠在他的怀里，“不喝药。”
    梁屿南将她放在沙发上，语气温和:“不喝醒酒药怎么行？”
    “怎么不行？”沈知意松开梁屿南，双手撑在沙发上，面对着沙发开始讲话，“我以前也是自己醒的，被车撞一下，咣得一声，酒就醒了。”
    沈知意侧首，面对着梁屿南傻笑。
    “傻子。”梁屿南没管她，去客厅的柜子里拿了醒酒药，接了杯温水给沈知意。他半蹲在她面前，“喝了去洗澡，满身酒气。”
    “……”沈知意噘起嘴，委屈起来，“梁屿南你嫌弃我了。”
    梁屿南毫不留情道:“嫌弃死了。”
    “这样呢，还嫌弃？”
    沈知意捧着梁屿南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贿赂我是没用的。”
    “没事。”沈知意咧开嘴笑了，“喜欢你才亲你的。”
    沈知意的脑袋越发的沉，思绪飘然，眼里开始出现许多不曾见过的场景。
    她看了眼梁屿南，他似乎也变得不太一样了，眼神多了些柔和，不像梦里，那么冷漠。
    再后来，沈知意记不清了，只记得喝了药，迷迷糊糊间，她吻了吻他的双唇，语气很轻地说了一句：“屿宝。”
    第三十章 “想你的时候，我会吻你。”……
    “什么？”
    梁屿南怔住,笑意逐渐散去，目光沉了又沉，“你刚刚说什么？”
    “屿宝。”
    沈知意又说道。
    梁屿南的声音哑了几分：“你以后,都这么喊我好不好？”
    沈知意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能听懂他的话,只是重复这两个字：“屿宝。”
    “沈知意。”梁屿南双唇发颤,“我在呢。”
    “屿宝。”
    沈知意抱着梁屿南不肯撒手,她在梦里还说着胡话,梁屿南听不清，只能抱着她,要她睡得安稳些。
    “我在。”
    他说。
    -
    次日一早，沈知意醒在中午，身侧已经没了人。她刚准备坐起身，头痛欲裂,怎么也不想动。
    过了好一会儿，沈知意才稍稍缓过来，她摸到床边的手机，时间已经是接近一点。
    沈知意看到屏幕上醒目的三个大字——星期一，猛地睁大眼睛，坐起身,确定自己没有做梦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迟到了。
    她打开手机,点开公司内部所用的打卡软件,上面显示请假状态，她这才松了口气。
    这会儿梁屿南不在，想来人已经在实验室里。
    沈知意从床上起来，餐厅的桌上放着梁屿南做的午餐，像是猜到了她会中午起才做的一样,都是热一下可以直接吃又不会变味的菜。
    她先去浴室洗漱，途中清醒了几分，想起昨晚自己喝醉酒说过的话，隐隐还记得些。
    ——屿宝。
    这称呼是她第一次喊，可潜意识告诉她，并不是如此。
    包括脑海里一晃而过的记忆，她只觉得快要想起来，又怎么也记不起，那种感觉让她心慌。
    沈知意擦着头发，准备先吃饭再吹，不知是不是因为没吃早饭的缘故，洗过澡后头晕的更厉害了些。她扶着墙，想让自己站稳，眼前突然一黑，脚下发软，整个人倒了下去。
    她的头撞到了墙面上，痛了很久，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沈知意忍着疼，从地上站起来，擦干净身上的水渍，换了睡衣先去餐厅吃午饭。吃过饭后她的头晕才有所缓解，也没了莫名的呕吐感。
    这次摔这一跤，让沈知意深刻领悟到以后再也不能喝酒的教训，上一次喝醉出了车祸，这次虽说没出人命，但也摔得不轻。
    沈知意从药箱里拿来药酒，擦在自己发红的膝盖上，没有破，但也不好受。等过两天发青，才更要命。
    涂完药，沈知意将碗筷一一放进洗碗机里，顺便给沈一清打了个电话，她昨天喝多了，但清醒时发生的事，可一点也没忘。
    “梁远博？”沈一清问道，“他欺负你了？”
    “欺负了。”沈知意原本想添油加醋说上几句，担心沈一清闹大了，便说，“就他讲话我很讨厌，你能帮我教训他吗？”
    沈一清一眼看破她的心思:“我看是他又嘴上不干净，说你们家梁屿南了吧？”
    “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嘛。”
    “等着。”沈一清的语气也开始变得狂起来，“正愁最近没乐子。”
    “你准备怎么办？”
    沈知意见过沈一清打陆洲，但那次是事出有因，她也不好给自己哥哥立一个易怒暴躁的人设，否则出了事，挨骂的还是沈一清。
    “你要想我打一顿也行。”沈一清说的轻松，“晚上麻袋套头，往死里打。”
    “太太……太狠了。”沈知意还是怂了，小声问，“有没有什么不打人，还能让他闭嘴的？毕竟他就是嘴巴不干不净。”
    “也有，梁远博这人没什么本事，跟梁家那老头子一个样，风流成性，只不过他藏的深，梁家没几个人知道。”沈一清说，“梁家二房最要面子，这事要是闹大了，有人替我们收拾他。”
    “这个好，这个好。”沈知意笑说，“还是哥你有办法。”
    “这事梁屿南不让我做。”依誮
    沈知意问：“为什么？”
    “谁知道呢，他这人心思深，我看不透他。”
    沈知意不明白，梁屿南应该不至于在乎什么兄弟手足。
    “还有个办法。”沈一清想起来什么，“这事你得去找你爸。”
    “什么？”
    “梁氏和我们一直有合作，你要真想教训他，又不想手段太下作，完全可以去找你爸撤资。”沈一清说的头头是道，“毕竟他们现如今不景气，公司内部乱的很，梁老头现在一个头比两个大，这会儿要是没了沈氏，你看他急不急。到时候梁远博被扫地出门都有可能。”
    梁家到了梁远琛这一辈，没一个能堪负重任的，公司交到他们手里还没两年亏空严重，如今就靠着梁庆之和沈仲的情面维持这点合作关系。
    否则以长远发展的角度考虑，是断不会再继续合作下去的。
    “这也是个办法。”
    挂了电话，沈知意靠在沙发上思考，她听梁屿南提起过，梁庆之有要他回去接管梁氏的打算，倘若梁氏如今已是空壳，那这烂摊子岂不是就丢给梁屿南了。
    这显然不太可能。
    沈知意不懂生意场的事，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结果——梁庆之既然这么在意沈氏的投资，由梁屿南接收梁氏，那以梁屿南和沈一清的关系，这合作是绝不会终止的。
    梁庆之当年狠心将梁屿南赶出梁家，如今又求他回去，又怎么只是单纯的父子求和。
    梁屿南不傻，自然想到了这一层，才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给梁庆之。
    沈知意把昨天的原委告诉了沈仲，顺便添油加醋说了许多，沈仲惯着她，真就拿这事去找了梁庆之，要他给个说法。
    当天下午，梁庆之教训了梁远博，还撤了他在公司的职位，停了他所有的信/用卡，要他亲自去给沈知意道歉。
    沈知意开心了很久，看这时间，计算着梁屿南到家的时间，想着亲自下厨给他做一顿饭。
    她这是第一次下厨，照着教程拿空气练了很久才敢真正动手。
    梁屿南到家时，整个客厅都烟雾弥漫，若不是看不到火光冲天，他还以为家里着火了。
    “怎么想起来做饭？”梁屿南捂着鼻子过去，微眯着眼打开油烟机，“下次记得开窗打开油烟机。”
    “我忘了嘛。”沈知意将最后一盘菜范进盘子里，“怎么样？尝尝看。”
    梁屿南抽出一双筷子，尝了一口沈知意做的青笋，挑了挑眉：“不错。”
    “真的假的？”沈知意十分惊喜，“荤菜你来吧，我怕我做的不好。”
    梁屿南笑着鼓励她:“没事，你先试试。”
    “那我试试？”
    梁屿南从冰箱里拿出一块五花肉，给沈知意做了个示范，要她自己动手。
    沈知意学习能力很强，上手也快，学着梁屿南的样子开始切五花肉。
    “就这样，慢慢来。”梁屿南担心沈知意粗心切到手，从她身后绕过来，握住她的左手，“这样子才不容易切到手。”
    沈知意抬眸看她，眼里充满期待:“那要不你就这样教我？”
    “这是什么切法？”
    “情趣嘛。”
    梁屿南忍俊不禁：“你一天天在想什么？”
    沈知意毫不掩饰自己的思念：“想你呀。”
    “开始吧。”
    梁屿南握住沈知意的手，慢慢地教她怎么切好五花肉，原本可以很快，却因为两人的腻歪耽搁了很久。
    沈知意总共做了三道素菜，一道荤菜在梁屿南的帮助下完成，她对自己的厨艺信心不大，倒是梁屿南全程一直对她赞不绝口。
    仿佛她沈知意是什么米其林大厨。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
    梁屿南夹了块肉给沈知意，笑说：“好了，别贫了。”
    “知道啦。”沈知意吃了一口，“好吃，希望没有你我也能做得出来。”
    梁屿南出声道:“不会的。”
    “怎么不会！”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梁屿南抬眸，看着沈知意，很认真说道:“不会没有我。”
    “又开始了。”沈知意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你怎么这么喜欢撩我？”
    “彼此彼此。”
    吃过饭后，梁屿南有些困，但还是忍着困意陪沈知意一起看了一部电影。他们每天吃完饭都找电影看，用来打发晚上剩余的时间，以及培养感情。
    当然，这都是沈知意说的。
    看完电影已是深夜，沈知意看完就开始犯困，赖在梁屿南怀里不肯动，要他抱着贵卧室才行。
    梁屿南问:“不洗澡了？”
    “洗。”沈知意开始摆烂，“可是好累。”
    “怎么？想我帮你？”
    “也不是……”沈知意话未说完，看到梁屿南的眼神，这才想到了什么，“可别，我还没准备好呢。”
    梁屿南笑了，抱着她回房间换睡衣：“那就自己去。”
    ……
    洗过澡后，沈知意以最快的速度躺去床上，拉了拉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关灯彻底睡下够，沈知意依旧靠在梁屿南的怀里，抱着他的手臂，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磕到头的缘故，沈知意睡着后总觉得头疼的厉害，意识迷迷糊糊地，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沈知意的意识沉在梦里，怎么也出不去，像是要将她彻底困住。
    车子突然撞向路边的大树时，沈知意的额头遭到了重击，紧接着她的后脑也撞向椅背。
    她艰难抬手擦了擦眼角的血，缓缓睁开眼，看到驾驶位的门被打开，她隐约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却看不清是谁。
    沈知意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感觉到有人拖着她的身体，脑部强烈的撞击也无法使她睁眼，她浑身虚弱无力，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之后，她的耳边传来哭声，慌乱又仓促。
    那个声音说，
    “沈知意，对不起。”
    之后的一周沈知意因为这梦一直睡得不大安稳，经常半夜说着梦话，甚至有一晚打了梁屿南一下，还差点咬他。
    沈知意的作息开始变得不规律，顺带着生理期也太乱了，提早了一周。她生理期向来疼的要命，每次都要躺在床上疼上一天才能消停。
    她平日里咋咋呼呼地，今天突然就安静下来，像个温顺的小猫。
    梁屿南给她煮了红糖水，坐在床边轻轻为她揉着小腹。
    “为什么是我疼？”沈知意讲话有气无力，“可不可以换到你身上。”
    梁屿南笑说:“我倒是想。”
    “简直痛不欲生。”
    吃过中饭，沈知意还是很痛，梁屿南便哄着她去睡午觉。
    “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沈知意侧躺着，头靠在梁屿南腿上，伸手去搂他的腰。
    梁屿南捋了捋她的碎发，轻抚道：“你一个人睡舒服点。”
    “没有你我睡不着。”
    梁屿南无奈，答应下来。
    有沈知意抱着，梁屿南连衬衣都没来得及换，坐在床沿边，调整沈知意的位置，靠着床头，搂着她，哄她睡觉。
    “梁屿南。”沈知意突然出声，“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梁屿南的下巴抵在沈知意的头顶，轻声道:“没有为什么。”
    “我现在很难受，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沈知意抬眸看他，“比如情话，你很少说这些。”
    “我是不说这些。”梁屿南垂眼，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想你的时候，我会吻你。”
    “那你现在说的是什么？”
    沈知意在他怀里偷笑，笑他口嫌体正直。
    沈知意在梁屿南怀里，感受着来自他身体的温度，原本冰凉的手指渐渐有了温度，她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
    梁屿南只睡了两个小时便醒了，这会儿时间尚早，他帮沈知意拉好被子，起身去了客厅。
    沈知意这样不舒服，梁屿南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请了一天假在家照顾她。他查了可以改善生理期疼痛的食谱，让沈知意今天能好过些。
    到了下午，沈知意才睡醒，腹部的疼痛稍微缓解。
    她睁眼躺了会儿，望着窗外朦胧的天色，隐隐听见客厅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瞬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沈知意掀开被子下床，出了卧室，她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像是南瓜的甜味。她走到客厅，看见梁屿南正靠在中岛台那块在同人打电话。
    她没打扰他，先去浴室洗脸，出来时梁屿南已经挂了电话，正拿着勺子尝味道。
    “醒了？”梁屿南舀了一碗，“给你做了南瓜丸子，过来尝尝。”
    沈知意睡过一觉，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你几点醒的？”
    “一个小时前？”梁屿南把碗放在桌上，“菜一会儿做好，你去客厅看会儿电视。”
    沈知意懒得动，抱着碗乖乖去了客厅找电视剧，她躺在沙发上，简直不要太舒服。
    饭菜上桌，沈知意已经吃完了一碗南瓜丸子，她中午吃饭没什么胃口，现在好点了只怕自己吃的不够多。
    “以后再也不乱吃东西了。”沈知意每次生理期都这么说，每次都没做到过。
    梁屿南也就听听，没怎么放心里去。
    沈知意吃饭慢慢吞吞地，时常闲聊，这一顿吃了很久。她忽地想起来什么，便问道:“你今天请假真的没事吗？”
    “现在说，不觉得太迟了吗？”
    实验室每天几乎都是忙的站不住脚，每天实验调配，制作样品，再到测试小组以及市场营销，梁屿南作为主要负责人，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在场。
    “那怎么办？”
    “请都请了。”梁屿南夹菜到沈知意碗里，“不如好好想想今晚看什么电影。”
    “可是工作更重要啊。”沈知意有些急，“这次的产品你准备了整整半年被做出来的样品，万一出了问题……”
    “吃饭。”梁屿南打断她，抬眼，很认真说，“天大的事，都没你的事重要。”
    梁屿南在一个养生节目看到说泡脚可以排出寒气，缓解生理期的不适感。他下午时出去买了点艾草，顺便买了个按摩机回来，打算以后都可以给沈知意拿来泡脚。
    吃过饭后，梁屿南把艾草放到锅里煮沸，煮出颜色后倒出来按摩机里，将温度调好才让沈知意把脚放进去。
    “梁屿南，我真的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沈知意笑着说，“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男主暗恋女主多年，终于如愿以偿，之后百般呵护，照顾的无微不至。”
    梁屿南蹲在沈知意面前，准备把手伸进按摩机里，抬眸说道：“你这样理解也行。”
    看他的动作，沈知意被吓得不轻，她立即缩回了脚，惊讶道：“你干嘛？”
    梁屿南面色平淡:“给你洗脚。”
    “不是……”沈知意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你不用这样的，我还不至于被你照顾到这份上。”
    “沈知意。”梁屿南没看她，捉住她的脚腕放进按摩机里，“你是我的妻子，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但是也没必要这样吧？”沈知意虽说享受，却总觉得不自在，“那我以后也给你洗脚。”
    梁屿南这才抬眸看她，扯唇笑了笑：“这话你自己信？”
    “那你就听着好了，干嘛说出来？”
    梁屿南摇了摇头，拿来一旁的毛巾帮她把脚擦干净，又将她抱回了床上。
    沈知意缩在梁屿南怀里，总觉得这一切那么不现实，像是虚幻的梦境。
    但她愿意一直沉睡在这梦里。
    ……
    沈知意生理期过了之后，找了个周末约叶嘉欣一起去泡汤，算是给她调理一下身体，正好她们两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最近真的累死。”沈知意给脸上涂着泥膜，边说着，“感觉整个人都要废了。”
    叶嘉欣笑她:“你这工作这么累？”
    叶嘉欣大学读的金融，但她对金融是一点味不感兴趣，不过是听了家里的安排，毕业之后在公司随便任个职位，混混日子罢了。
    “也不是工作累。”沈知意解释道，“前几天做了个噩梦，梦到我车祸那会儿了，之后就一直想起这事，总是睡不好，工作的时候老是打盹。”
    “这都多久的事了，你之前也没有过吧？”
    叶嘉欣记得，沈知意刚一睁眼，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一直抽泣，却不知她在难过什么。
    沈知意当时不能说话，对于汉字也是极为陌生，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般，不过好在他们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即便是忘记了，感觉是不会变得。
    那之后他们还担心过沈知意的精神状况，后面看她吃的好睡得好，也就没怎么担心了。
    沈知意说:“可我总觉得那不是梦，太真实了，甚至想起来还会觉得头疼。而且梦里有个声音很熟悉，就是不知道是谁，更像是我失去的记忆。”
    “你该不会是要恢复记忆了吧？”叶嘉欣一阵惊喜，“那赶快想起来吧，你现在比起以前，太傻了点。”
    不是说现在的沈知意不好，而是比起现在，从前的沈知意，才更像她自己些，也是叶嘉欣一直想要成为朋友的那个人。
    “哪有这么快的？”沈知意笑她，“我这不是得慢慢来，可能是那天撞到头了，想起来一些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叶嘉欣皱了皱眉头，想起来什么，“我觉得很有可能那就是米出事那天发生的事。”
    沈知意一脸的不在意:“怎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了？”
    “你拿你的脑袋想一想，如果真的不是意外，那原本不应该发生那件事，这难道不应该查清楚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
    沈知意的潜意识总会逃避过去的事，哪怕叶嘉欣这样讲，她也没那么急于找回从前得记忆。
    像是她的潜意识在告诉她，那都是不好的记忆，倘若她想要简简单单的过，就只能装傻充愣，选择放弃从前的自己。
    叶嘉欣直接不泡汤了，拉着沈知意去餐厅吃饭，顺便问问她梦里的事。
    “其实就很简单啊，就突然撞向一棵大树，然后我就撞到了头，再然后……”沈知意想了想，“好像是有人一直在我耳边说什么对不起，其他的我就不记得了。”
    叶嘉欣听的也是云里雾里，她咬了一口披萨，强迫自己变得敏锐起来，她眼前一亮，想起来一件事。
    “你出事的地方距离你家可不近，如果真是你开的车，应该在出门之后不久就应该出事，怎么会跑那么远才出了事？”叶嘉欣越发觉得古怪，“那时候因为你的情况不好，我们都没有多想，只单纯觉得是你喝多了才出事的，倘若这一切都没错，那梦里的那个人才是害你失忆的罪魁祸首啊。”
    沈知意被她说的，也莫名紧张起来，小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叶嘉欣还想找一些线索，和沈知意一起去了出事的地方。
    原本沈知意只是不怎么着急，可是看着车的行径方向越来越熟悉，直到车子停下来，她才发觉，再往前过一个巷子口，就是老板娘的馄饨店。
    对比三年前，这里早已经换了模样，叶嘉欣问了周边的门店，很少有人在店外装了监控。
    这条巷子外的监控也是一周自动更新一次，根本找不到三年前的一点记录，她们白跑一趟。
    叶嘉欣突然说:“我记得你当时那台车是沈一清送你的，你出事以后他就把车拖走了，我们去找他要行车记录仪，这样不就知道车上发生了什么了？”
    “好主意。”沈知意笑着夸她，“叶嘉欣你很机智嘛。”
    “那是。”
    沈知意打电话给了沈一清，问起那台车的去向，沈一清说那台车是他送给沈知意做十八岁生日礼物的，出事以后自己让人托运去了自己在城外的车库，算是给她留个念想。
    “那现在还在吗？”
    沈知意问。
    “在啊，你找车干嘛？”沈一清随意说道，“车都破成那样了，如果不是你十八岁成人礼，我早给他砸了。”
    那时沈知意出事，沈一清为这是自责了很久，认为若不是自己送车，沈知意就不会出事。
    “我想看看行车记录仪。”
    沈一清一愣，瞬间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跟你车祸有关？”
    “嗯。”
    沈知意将自己的梦告诉了沈一清，他立即让人去找那台车的行车记录仪，因为太过仓促，最快也要凌晨才能到。
    有了行车记录仪，叶嘉欣才没继续追究这件事，沈知意也跟着松了口气，她虽说不对过去的事不感兴趣，但若真是叶嘉欣说得那样，她有必要去弄明白缘由。
    和沈一清挂了电话，沈知意和叶嘉欣一块去了商场买衣服，算是满足一下她们的购物欲。
    叶嘉欣试了试一条黑色的吊带短裙，随口问:“我说，你这个妇女，最近和你那个老公怎么样啊？”
    沈知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你说什么？”
    “本来就是妇女啊，怎么不能说啊？”
    “我是说后面那个。”沈知意凑到叶嘉欣身后，趴在她的肩上，“就是，老什么？”
    叶嘉欣往后瞥了她一眼：“老公？”
    “对，是这个。”
    “你不会没喊过吧？”叶嘉欣要被她的反应笑死，“我说，你平常可不是这样的啊，你还知道害羞啊？”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害羞？”沈知意为自己辩驳，“你这样一说，我今早回去要试试看。”
    “还试试，到时候不知道是谁试谁。”
    “叶嘉欣，你少说两句不会死的！”
    到了晚上，梁屿南开车过来接沈知意回家，顺便同叶嘉欣打了个招呼。
    他们两个没怎么见过，也就沈知意生日那一次有过接触，双方都很是客气。
    “我顺道送你吧。”
    叶嘉欣摆手拒绝：“不用，你送二白就行，我一会儿找朋友喝酒去。”
    沈知意故意说:“你喝酒不喊我？”
    “就你这样喝什么啊，别又撞树上去，沈一清又要开始怪我了。上次我被他骂的半死，我是真怕了。”
    上次沈一清送叶嘉欣回去，她第二天醒来就被说了一通，教训她不应该带沈知意去喝酒，两人还喝的不省人事。
    叶嘉欣算是怕了沈一清，以防他下次又朝自己发脾气，不如自己去喝酒。
    沈知意笑她：“你还怕我哥啊？真没看出来。”
    叶嘉欣懒得跟她多说：“好了好了快回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说完又跟梁屿南嘱咐道，“照顾好我们家二白。”
    梁屿南颔首，笑着说：“自然。”
    看着叶嘉欣走远，他们才上了车。
    一上车，梁屿南便问道:“今天有没有觉得舒服点？”
    “嗯？”沈知意拉上车门，“我以为你会问我玩的开不开心？”
    “你和朋友出去当然是开心的。”梁屿南帮沈知意系上安全带，“我更关心你的身体。”
    沈知意闭目养神，面色红润:“你还别说，泡完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那就好。”
    “对了，我今天学了样东西，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梁屿南在开车，不便分神，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回应沈知意的话：“你说就是了。”
    沈知意笑着，没有说话。待到梁屿南开车到了车库，将车停稳，她才突然凑近梁屿南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老公。”
    她明显能感觉到梁屿南身体陡然一怔。
    “你……说什么？”
    梁屿南茫然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知意也不怕惹火上身，继续说道:“老公啊，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梁屿南垂眸笑了笑，搂过她的腰，将人整个捞进自己怀里，低声道：“你是真不怕。”
    沈知意这才发觉事态的严重性，却还是嘴硬：“有什么好怕的？”
    “也是。”梁屿南笑意浅浅，“那在这？”
    他咬住沈知意的唇，一只手牵住沈知意的手腕，教她反抗不得。
    沈知意吓得连连后退，缩了缩脖子，赶快认错:“我错了。”
    她可不想自己的第一次就这。
    梁屿南松开她，笑着正身，脸上难得有这样狡黠的笑：“现在知道错了。”
    “你知道什么，这最后才是我要告诉你我学到的什么。”沈知意赶快往门边靠了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梁屿南彻底被她逗笑了。
    到家时沈知意已经在副驾驶睡了，这段时间她一直休息不好，不知是不是今天泡汤又逛街的缘故，她睡得很沉。
    这一觉沈知意睡到自然醒，看着窗户缝隙透出来的一点光亮，她伸了个懒腰。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梁屿南过来喊她起床。
    “起了？”梁屿南过来，吻了吻她的眉心，“洗漱好来吃早餐。”
    沈知意搂着梁屿南的脖子，语气娇嗔：“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榨了豆浆，下楼买了点油条。”
    “不错，终于不是吐司面包了。”沈知意之前说喜欢吃，梁屿南就每天都做，今天难得换了口味。
    “吐司没了。”梁屿南扶着她起来，“以后变着花样给你做？”
    “好啊。”
    吃过早饭，两人一块去了公司。
    今天周一，要忙的事情不少，沈知意上次交上去的设计稿今天出了最新结果，评审组认为，沈知意的创意太过奢侈，不适合平价香水的制作成本，直接否了她的设计。
    这次倒是周希悦的设计很合评审组的心意，所以他们选择采用周希悦的设计。
    沈知意被否了确实有点不高兴，但也是打心眼里替周希悦开心，这样周希悦在设计部才算是站稳了脚跟。
    “你呀，就是没有希悦认真，天天吊儿郎当的。”付晨说她，“你不要总是盯着好看，也要想想成本。”
    “知道啦，我的付晨姐。”
    周希悦这时从后面过来，抱歉道：“知意，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啊？”沈知意一脸懵，“什么对不起？”
    “这次的结果……”
    沈知意摆了摆手，完全不在意:“害，有什么阿，公平竞争啊，你哪里有错？”
    “真的吗？”周希悦笑着，是难得会有的笑容，“那你周六有时间吗？”
    “怎么啦？”沈知意侧首，笑着看她，“应该是没有的。”
    “我妈想请你去我们家吃饭，她以前见你就很喜欢你，听说我们现在是同事，开心的不得了。”
    “可以。”
    沈知意直接答应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
    沈一清将视频发给沈知意已经是周三下午，原本可以快一点，只是受损严重，修复废了些时间。
    沈知意拿到视频时，正在和叶嘉欣一起游泳，说是帮沈知意多锻炼锻炼身体，不如说是叶嘉欣自己想去钓凯子。
    上次帮陆洲拉到投资以后，叶嘉欣很果断地同他断了，将他连同行李一起赶了出去，也算是争了一口气。
    当沈知意问起，叶嘉欣只是说自己明白陆洲是什么人，她不想重蹈覆辙，帮他只是看不得他这么狼狈罢了。
    沈知意笑她：“最好是这样。”
    叶嘉欣不想聊这事，催促道:“好了，先看视频吧。”
    沈知意找工作人员借了个电脑，点开沈一清发来的文件夹，里面有一段长达十分钟左右的视频。
    画面并不清晰，只能隐约看到两个女生模糊的身影，开车的人留着齐肩发，穿着短袖，并不是沈知意。
    女生在和副驾驶位的沈知意说话，声音太轻，听的并不清楚。
    沈知意喝了酒，一直低着头，并没有出声。
    直到画面突然一黑，随即而来的是撞击的声音和女生的尖叫，画面卡顿起来，开车的女生回过头，头发挡住了她的脸，依旧看不清面容。
    叶嘉欣突然惊呼:“她下车了？”
    画面一直掉帧，女生打开车门，将副驾驶的沈知意拖到驾驶位上，嘴里一边还念叨着什么。
    女生给沈知意系好安全带，将她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做了个她在开车的假象。
    这时，女生抬手将头发别在耳后，在关门的那一刻，他们终于看清了女生的脸。
    是周希悦。
    第三十一章 “我是你的。”
    看完视频的沈知意还愣着,她是万万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周希悦，她们同事这么久了，她对自己的态度哪里像个做了这种事的样子。
    沈知意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事,叶嘉欣要她去找周希悦说个明白,她不知道自己从前是怎么样的,可至少现在为止,她并没有因为车祸受到什么样的伤害,既如此，又何必追究呢？
    何况周希悦家世并不好,沈知意若是追究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要逼她辞职，或是让她也坐在副驾驶被撞一次？
    沈知意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当时情况紧急，任谁都不能做出正确的决断,或许这件事却是是周希悦错了，沈知意还是不愿再计较了。
    回到家里，梁屿南正在客厅，什么也没做，像是在安静等她回家。
    沈知意过去抱住梁屿南，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得了些许安慰。
    梁屿南对于视频的事一无所知,看她情绪不佳,便问道:“怎么了？”
    沈知意出声道:“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
    她总觉得在梁屿南这里可以找到答案。
    “什么？”
    “如果有一个人犯了错，对你造成了一些伤害，但这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你还会计较吗？”
    “会。”梁屿南回答得很果断，“伤害已经造成,和时间没有关系，所以我没有原谅他的必要。”
    “可是也不是很严重，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小肚鸡肠？”
    “既然你是受害者，无论原不原谅都是你自己的事，旁人没资格多嘴。”梁屿南总觉得她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当然不是。”沈知意坐起身，笑了笑，“谁能欺负得了我啊。”
    为了不让梁屿南担心，沈知意扯谎道：“就是今天在微博看到的话题，应不应该原谅曾经伤害过你的人，觉得挺有意思，就问问你。”
    “当然不能。”
    沈知意听他这样决绝的语气，怕是想到了梁庆之，她摸了摸梁屿南的侧脸，笑着问：“那我呢？也不能原谅吗？”
    “你不一样。”梁屿南低声道，“是你的话，那就是我的错。”
    沈知意不懂梁屿南话的意思，只觉得肉麻极了，她一直以为他不是善于表达爱意的性格，可婚后这么久，他从未吝啬过。
    次日去了公司，沈知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周希悦，周六她不会再去周家做客。
    “为什么？”周希悦还不明白，“是有事情吗？我们可以再约时间。”
    “不是。”沈知意原本想撒个谎，将这件事推了，转念一想，完全没那个必要，“你以后，不要再假装跟我很熟了。”
    周希悦这才反应过来，她攥着衣角，试探问：“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没有，但也知道是你做的了。”沈知意没看她，态度冷淡，“事情确实过去很久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也没必要对你笑脸盈盈。”
    “知意……”周希悦还想说些什么，“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做错了，我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就跟我回家吃一次饭，不会耽搁你太久。”
    沈知意淡淡瞥了一眼周希悦，说不上厌恶，但是真的瞧不上：“不了，你要感谢沈家这么多年的资助可以去找我爸妈，我没什么本事，这件事也跟我没关系，所以希望你以后没有工作需要，不要再打扰我。”
    说完，沈知意回了工位上，只留下周希悦一人傻傻地站在原地。
    -
    周希悦回到家时，母亲赵桂兰正在客厅收拾餐桌，父亲和弟弟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换了鞋，想让自己变得透明。
    赵桂兰是典型的家庭主妇，每天的日常就是做饭打扫卫生，她认为女人就是要服务于男人，对周希悦要强的性格嗤之以鼻。
    所以才会阻止她读高中和大学，若不是当年她投机取巧，得了沈家资助，他们的日子空怕更不好过。
    赵桂兰看到周希悦回来，撇了撇嘴，在身上擦了擦油渍，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周希悦不想理会，嫌恶地看了眼赵桂兰，她不喜欢自己的母亲，认为她没什么眼界，一辈子都知道做个家庭主妇，在她眼里男人就是天。
    赵桂兰上前抓住周希悦的手，声音高了一个腔调:“我问你话呢。”
    “别用你的手碰我。”周子越甩开赵桂兰满是油渍的手，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说，“沈知意答应我周六会过来。”
    周父闻言，将注意力转移到周希悦身上，语气变得严肃：“周六？我不是让你跟她说下午就来家里吃饭吗？”
    “人家就不能有事吗？”周希悦害怕周父生气，态度缓和了几分，“已经说好是周六了，她会来的。”
    “我看你压根就不想让她来家里吃饭。”赵桂兰用手指戳了戳周希悦的额头，“现在让你找人来家里吃个饭都不愿意，怎么？去了大公司上班就以为自己是个能人了？我们家希悦长大了，开始嫌弃自己养育她的父母了，嫌我们穷，嫌我们丢人。”
    “妈！”周希悦吼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这种话？从小到大你们给过我什么，你们的钱不都给了弟弟，就连资助我读书的钱不也都被你们拿了吗？”
    周希悦读高中时，寒暑假都在打工为自己赚取学费，沈家的钱全都在赵桂兰手里，打算攒着给周希悦弟弟结婚用，她不曾得到一点，甚至过得更苦了。
    赵桂兰没想到周希悦会提这事，面色窘迫：“你女孩子家家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嫁个好人家不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哪像你弟弟，还得娶媳妇，为我们养老。”
    “养老？”周希悦讥讽道，“你最好拜天拜地，你儿子有那个本事给你养老。”
    客厅传来“嘭”地一声，是周父摔了手上的被子，吓得周希悦抖了下，她立刻不敢说话。
    “我和你妈养你还养出错了？不过是让你带沈大小姐吃个饭，怎么就难到你了？”周父呵斥道，“当初，你妈好不容易让你去参加沈大小姐的生日，你倒好，自己跑回来了。就你清高，就你聪明，你巴结上沈家，往后多少年我都不用你为我操心！你也不想想，就你那点本事，赚到的钱都不够人家出去挥霍的！”
    “你要是和大小姐搞好关系，这几年跟着她，你不知道得了多少好东西了，用得着你自己去赚学费？没用的废物，我养你有什么用！”
    赵桂兰不知从哪里得知，沈知意和周希悦在同一个公司，那之后，她便逼周希悦借着沈知意失忆，说一些她们曾经很要好的话，以此来讨好沈知意。
    赵桂兰在一旁附和，全然不在乎周希悦的心情：“沈家还有个儿子，大不了你几岁的，你要是有本事，找他也行啊。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你给这个家带来了什么？”
    这些年来周希悦听了太多这样的话，她扫了一眼这三个人，就连她一向养着的弟弟在此刻也不会替她说上一句。
    “妈，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周希悦质问赵桂兰，“我也是你生下来的，怎么就得不到你的一点心疼。”
    周希悦一直在想，赵桂兰只是因为在这个家待太久了，才会有这种思想。她想要赚钱，带赵桂兰离开，不成想，自己才真真是个外人。
    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和赵桂兰一样又可怜又可悲，所以她拼了命的学习，想要往上爬，却处处都不如沈知意。
    想到这里，周希悦突然大笑起来，她如今才想明白自己有多可笑，她靠着墙面，讥讽道：“你们真以为自己这样在别人面前就能得到什么好处吗？我不是你们，为了钱连脸面都不要了，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也不会是这样。”
    周希悦回了房间，将行李收拾出来，拖着箱子便要往出走。
    赵桂兰拦住她：“你做什么？”
    周父正在气头上，将水杯朝着周希悦的头砸了过去，吼道：“让她走！没用的东西，走了就别回来了。”
    周希悦扯了扯嘴角，终于说出了这些年不敢说的话：“在这个家多待一天，我都觉得恶心。”
    说完，周希悦进了房间，重重地甩上门，她躺在床上，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只觉得后悔不已。
    当初赵桂兰用她的录取通知书作为要挟，要她去参加沈知意的生日，为的就是想办法讨好沈知意。
    周希悦自己也存了私心，希望能够和沈知意做很好的朋友，这样她就可以顺利脱离那个家。
    那天偶然听到沈知意要去找一个人，一直叫不到车，也不方便找家里的司机。
    周希悦刚拿到驾照，便提出自己可以开车，沈知意当时有些着急，加上喝了酒，也没多想什么，直接同意下来。
    这一路周希悦都很小心，却在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随口和沈知意夸了一句她的车技，在得到夸奖后心中窃喜，错把油门当成了刹车，这才酿成大祸。
    当时的周希悦太过紧张，慌乱之下只想着自己不能出事，便将沈知意拖到了驾驶位，自己跑了。
    她知道，就算警察来查，沈家也会有办法解决，无论是拿钱打点，还是找关系，沈知意都不会有什么事，但她不一样。
    那时候那条街道并不繁华，也没什么人经过，出了事很久才有人看到报了警，她才能顺利逃脱。
    再后来她躲在家里，生怕沈知意醒后沈家找她的麻烦，她原本做好了咬死不承认的打算，却听赵桂兰说沈知意失忆了。
    读大学以后，周希悦多次尝试和沈知意接触，发现她对自己没有一点印象，这才彻底放心。
    周希悦闭上眼，始终没有睡意。她起身从上锁的柜子里找到一部旧手机，她充上电，将手机开机。
    手机锁屏的壁纸，是沈知意的照片。
    是车祸那天沈知意顺手装进她的包里的，她回到家之后几天才发现的，那时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她将手机留了下来，起初是想看看等沈知意出院，撒谎说是沈知意落在她那里的，担心被人怀疑只好作罢。
    许是因为好奇心作祟，周希悦想知道沈知意那天想要找的人是谁，她尝试了几次密码，都没能解开。
    之后因为开学，她慢慢忘记了这件事，一直放在家里的柜子里上锁，如今想想或许这是她修复和沈知意关系的关键。
    倘若周希悦把手机还给沈知意，让她找回从一些记忆，这样是不是她就不会再怪她了。
    只要能和沈知意成为朋友，赵桂兰他们就不会看不起她，她也能早一点赚到足够的钱，好离开这个家。
    想到这里，周希悦将手机放进包里，打算明天去公司交给沈知意。只是她算错了一步，她以为自己这样算是替自己赎罪，可事实是，如果不是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自诩聪颖，其实蠢笨至极。
    拿到手机的沈知意只觉得周希悦这人太奇怪，她皱了皱眉头，问道：“你用这个求我原谅你？”
    “是……”
    周希悦回答的小心翼翼。
    “周希悦。”沈知意满脸无奈，不耐烦道，“我不是个大度的人，所以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做好你自己的事吧。”
    沈知意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道：“手机我就收下了，但是原谅你不可能。”
    “我当时还不是为了帮你，如果不是你让我开车，我也不会去的啊，你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呢？”周希悦开始卖惨，“我是你爸妈资助的，你说什么我不就听什么，我已经很懊悔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
    周希悦的声音大了些，引来设计部的同事都往外看，沈知意觉得她不可理喻，不想再纠缠，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她捉住手腕。
    “非要把话说的这么绝吗？”周希悦为了自己，不肯就这样罢手，“我是做错了，可你并没有怎么样啊，你最多就是失忆了，也没失去什么啊。”
    “你……”
    沈知意刚准备开口，有道身影拦在她的面前，是梁屿南。他捉住周希悦的手腕，强行分开她们，将她拦在身后。
    她看着梁屿南的背影，听见他的声音冷冽，没半点温度：“最多就是失忆，说的倒是轻巧？”
    梁屿南原本是来设计部找沈知意闲聊的，谁知没见到她人，听小安说她和周希悦在外面走廊。他没过去打扰，直到听见周希悦在喊着什么，这才匆忙赶来。
    他不清楚事情经过，只听到最后一句。
    这还在公司，沈知意不想引来过多的关注，更不想梁屿南因为她被人议论，只告诉周希悦以后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得了。
    回了设计部，也不适合谈事情，沈知意跟着梁屿南一块去了实验室，在实验室里她才说了事情经过。
    “你可是真大度。”
    这是梁屿南的第一句话。
    “不大度了吧？”沈知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说到底我只是失忆了，没闹出人命也没失去什么，确实不好说。”
    梁屿南的语气听起来倒是平淡，却无端多了些埋怨:“你怎么知道你没失去什么？”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沈知意不想这些事影响他们的心情，从梁屿南身后抱住他，“不如想想今天回家吃什么？”
    梁屿南抬起手臂，绕过沈知意的脑袋将她从正面抱住，下巴磕在她的头顶，哑声道：“有些事你忘了，但不代表没发生过，无论如何，都有人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伤害。”
    沈知意蹭了蹭梁屿南的肩膀，像只温顺的小猫，她小声说道：“知道啦，所以今晚吃什么？”
    梁屿南轻笑，推开她，轻轻捏了她的脸颊：“傻子，就知道吃。”
    “怎么不说是你做的太好吃了？”沈知意笑道，“我呀，可太喜欢你了。”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梁屿南起身走去中岛台，在冰箱里看看，问沈知意。
    “你做的我都喜欢。”沈知意趴在沙发背上，看着中岛台的方向，“谁嫁给你，真的是捡到宝了，幸好我下手快，要是别人追到了你，我可就亏大发了。”
    梁屿南低声笑道：“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沈知意一听，羞赧地钻进沙发里，声音嗡嗡的：“哎呀哎呀，又来了又来了。”
    第三十二章 “你忘得了我的样子，那我……
    这件事过后,沈知意没将手机的事告诉梁屿南，原因是担心手机里有什么是他不能看，或者是看了会影响他们恩爱的。
    沈知意去问了叶嘉欣密码,她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沈知意试了自己的生日,包括全家人的生日都试了,全都是密码错误,四个数字倒是把她给难倒了。
    屡试不爽之后,沈知意也不再好奇手机密码，毕竟还有许多事值得她去做,没必要为了过去而烦恼。
    -
    南城在十一月初下了初雪，世界是暗沉沉的灰色调，抬头望去，只有混沌的天。
    最近唯一值得讨论的是公司要来一位从法国总部调来的调香师阮琼林,以协助梁屿南完成明年开春的系列款。
    小安提醒沈知意，这位调香师是个女人。
    沈知意没觉得怎么样，倒是小安跟着紧张起来，生怕这两人有什么猫腻：“听说她跟梁组长是一个教授的学生，朝夕相处三年之久，能没有点感情？”
    “我才不担心这个呢。”沈知意拍了拍胸脯,“我相信我老公。”
    “啊——”小安捂住耳朵,“肉麻死了。”
    沈知意吐了吐舌头:“就肉麻你,让你胡说。”
    “我这不是替你担心嘛。”小安说,“你这叫狗咬吕洞宾。”
    沈知意撇了撇嘴，才不打算理她。
    阮琼林虽说被调到A组，但和设计部没什么关系，最多到时候介绍一下，所以去迎接她的都是研发部的,梁屿南自然也在其中。
    中午沈知意一直在忙着画图，没什么心情去管新来的那位到底和梁屿南是什么关系，但难免还是有些八卦传到她这里。
    沈知意在卫生间时，门外有两个像是研发部的人在聊天，她听到了梁屿南和阮琼林的名字，便躲在里面偷听了一会儿墙角。
    “新来的那个阮老师好凶啊，我今天不就是弄错了数据，她对我就是一顿乱骂，骂的我那叫一个狗血淋头，还不戴脏字。不过她对梁组长就不一样，果然冰山撞冰山，总有一个要心碎，还是得有人治她。”
    “你说什么呢？梁组长和设计部的实习生都结婚了，你还在这乱点鸳鸯谱，也不怕人家听见？”
    “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听设计部那边的人说的，听说是追了几个月就结婚了，直接省了恋爱过程，梁组长那样的能闪婚？那肯定是真爱呀。”
    “那挺可惜的，本来梁组长和阮老师看起来就挺配，虽然是凶了点。那岂不是只有阮老师自己单相思了？”
    “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喜欢梁组长的？”
    “眼神啊，她看梁组长的眼神简直了。”
    沈知意听了半天，以为能听出个什么大事来，左不过就是那点事，她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研发部的人知道沈知意，但不知道她的样貌，看到她只是噤声，并未觉得尴尬。
    听她们的话，沈知意更不在意了，阮琼林喜欢了三年都没追到，说明梁屿南没那个意思。
    她原本还以为阮琼林会不会就是那个伤他的前任，后来一想时间不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新项目的事，整个公司都忙得不可开交，设计部的所有稿子都被打了下来，可见上面有多重视。
    沈知意画的眼睛都快瞎了，依旧不合心意，她原本就是天赋型选手，但硬逼着她去画设计稿，反而会适得其反。
    忙了一下午，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其他人都还在拼命画稿，沈知意关了电脑去实验室找梁屿南回家。
    沈知意一直有个原则，非必要不加班。
    梁屿南正好相反，经常没理由地加班，有了沈知意之后才没那么频繁。
    沈知意进实验室时，习惯性地没有敲门，她推门进去，看见一个陌生面孔的女人在里面。
    两人互相看了眼，是阮琼林先开口，她皱眉，斥责道：“不知道进来要敲门吗？”
    沈知意愣了一秒，下意识退出去敲了敲门，在未得到回应之后再次推门而入。
    “你到底有没有规矩？”阮琼林表现得很不耐烦，“不知道实验室不能随便进吗？”
    “我……”
    沈知意想说些什么，可事实如此，她也没法为自己辩驳，梁屿南是破例让她随便进去，但多了阮琼林在，她也不应该这么随便。
    阮琼林呵道:“出去！”
    沈知意被她的训斥声吓到，她刚准备出去，梁屿南从更衣室出来，只穿了件白色圆领毛衣，叫住沈知意。
    “就在这等我。”
    看到梁屿南出来，阮琼林的神色才缓和了几分，笑着说道：“原来是找你的啊。”
    梁屿南没给阮琼林眼神，径直走到沈知意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指着她平时坐的那个位置说道：“你先坐会儿，金条特殊情况得加班，不会太久。”
    “没事。”沈知意有点怕阮琼林，“我要不也回去加个班？”
    梁屿南看沈知意的微表情，又瞥了眼阮琼林，叹气道：“也行，我一会儿直接去找你。”
    “好。”
    沈知意高兴地点点头，很快逃离了现场。
    出去时沈知意还吐了口气，拍了拍心口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脏——这也太凶了吧。
    等沈知意走后，梁屿南贵更衣室换了件白大褂，戴上眼镜重新出来，他去电脑那边调出今天汇总的产品数据，一个个做出分析。
    阮琼林原本在实验台做样品实验，她放下手头的事，走到梁屿南身边，笑着说道：“刚刚那个小姑娘和你看起来很熟，还……挺可爱的。”
    要说可爱，阮琼林才不这样觉得，她只认为沈知意很不礼貌，而且她不喜欢女生可可爱爱的，一看做事就笨手笨脚的。
    梁屿南敲着键盘，随便“嗯”了一声。
    “刚才对不起啊，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在沈知意进来之前，两人原本在实验台那块调制样品，谁知阮琼林一个不小心将今天刚做好的样品倒在了梁屿南的身上。
    “你工作时间也不短了吧？”梁屿南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觉得这是一个调香师该犯得错误，那我劝你还是回你的巴黎去。”
    阮琼林抱歉道:“我会尽快再做一瓶样品。”
    “嗯。”
    之后梁屿南没说话，打印出来一份材料单，让助手进来拿去给采购部，要明天实验室所需要的香料。
    助理敲门进来，接过梁屿南手里的材料单，没看到沈知意的身影，很顺口地问了一句：“知意今天加班吗？”
    助理每天这个点都会来，几乎都能看到沈知意，今天倒是没看见她在。
    “嗯。”梁屿南淡淡道，“今天下班会晚一点。”
    助理惊喜道:“挺难得啊，沈知意还知道加班，平时跑的比兔子还快。”
    梁屿南听她这么形容，想了想沈知意平时的模样，活蹦乱跳地倒挺真像个兔子，忍不住牵起嘴角。
    阮琼林看他笑了，也跟着搭了话：“是刚刚那个女生吗？”
    梁屿南:“嗯。”
    阮琼林担心再问梁屿南会直接无视，便转头问起来助理：“她是你们组长的朋友？”
    她并不想问出“女朋友”三个字。
    助理还未开口，梁屿南提早一步出声否认：“不是。”
    阮琼林还来不及窃喜，他又说了一句。
    “是妻子。”
    阮琼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她的表白从未有过触动的梁屿南，竟然和一个小丫头片子结了婚。
    助理见状，觉得有大事要发生，赶快离开了现场。
    实验室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凝固了一瞬，依旧是阮琼林先打破沉默，她的声音发抖：“是她吗？”
    那个曾经伤他很深，让他差点走不出来的人。
    梁屿南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他想了很久——是她，也不是她。
    他没有回答。
    阮琼林苦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梁屿南保存好资料，关了电脑，去实验台那边继续调制样品，“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当初是她不要你的，你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阮琼林的表情难以言喻，“你别忘了，要不是我，你很有可能就不会站在这了。”
    三年前，梁屿南刚到巴黎的第三个月，阮琼林受教授的嘱咐，去找梁屿南，谁知道他却在自己的房间喝了整瓶安眠药，那样多的量，谁会觉得是不小心。
    阮琼林不懂缘由，但不用想也猜得到七八分。
    “所以呢？”梁屿南抬眸，反问她，“难不成你要我对你负责吗？阮琼林，我说过了，你救我我会谢你，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的我会帮你，但你在要求我什么？”
    阮琼林哭喊道:“我要你喜欢我！”
    她骄傲了一辈子，原本可以留在总部晋升，为了梁屿南回国发展，却不曾想他已经结婚，还是和那个她最不喜欢的人。
    “这三年来，我对你的感情你就一点也看不到吗？为什么不能是我？就因为我出现的晚？”
    梁屿南不想再同阮琼林纠缠，许多话早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他深知说再多也无用，只希望这次项目早点结束，阮琼林早一点离开。
    梁屿南一直忙到快八点才从实验室里出来，出去时，设计部只有沈知意那里还亮着光。
    “怎么没开灯？”梁屿南过去，从她身后靠近，“也不怕伤到眼睛。”
    “我一个人在就没必要开灯了。”沈知意将手机息屏，“你忙完了？”
    “嗯，完了。”
    他们离开时，正好和阮琼林乘坐同一辆电梯，沈知意夹在中间，只觉得尴尬。她咳了几声，想着怎么调节气氛，可这复杂的关系，她实在无从下手。
    好在这一路都没人进来过，电梯很快到了一楼，沈知意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她让梁屿南自己去开车，自己选择第一时间逃离现场。
    沈知意再公司门外等着，没多久便梁屿南开车过来，她上车，终于松了口气。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阮琼林。
    今天梁屿南累了一天，沈知意自己下厨是不太可能，便找了家私房菜的外卖，味道也不会太差。
    沈知意原本想点个山药粥，被梁屿南制止。
    “我差点忘了，你山药过敏来着。”
    梁屿南没说话。
    吃过饭后，两人照例看电影。
    沈知意习惯坐在梁屿南腿上，怀里还抱着黄瓜味的薯片。
    电影恰好讲的是关于前任，沈知意问了许多遍这种问题，这会儿想起来，又问了一遍。
    “所以你为什么不去找你前女友复合？”沈知意直起身，故意刁难他，“不会是人家不同意，拒绝你了吧？”
    梁屿南的手臂环着沈知意的腰，将橘子剥好，一瓣一瓣送到她的嘴里，望着她说：“她失忆了。”
    沈知意一愣，眨了眨眼睛，想了很久。似是觉得不可思议，她咬了咬橘子，咽下去之后，讷讷道：“这么巧？我也失忆了，不过我肯定没你前女友那么傻逼。”
    “……”梁屿南瞥她一眼，觉得心累，“吃好了吗？睡吧。”
    “睡什么睡？”沈知意抓住他的手臂，“你干嘛逃避问题？别一提到你前女友就想跑呀。”
    梁屿南慢慢道:“该睡了。”
    “不行！”沈知意重新抓着他的衣领，不依不饶，“快说，你前女友是傻逼。”
    梁屿南气笑了，不肯听她的话。
    沈知意哪里肯罢休，怎么也不让梁屿南去睡，她抱着他的脸，强行让他们的视线对上。
    “快说，你前女友是大傻逼。”
    梁屿南看着沈知意，欲言又止：“我前女友是……大傻子。”
    “不是傻子，是傻逼。”依誮
    沈知意讨厌梁屿南前女友的程度，简直可以比得上陆洲，她讨厌那个女生不珍惜梁屿南，讨厌她在梁屿南的手腕纹身。
    讨厌她让梁屿南难过。
    -
    周末梁屿南依旧加班，沈知意在家没事，想着打扫打扫卫生。她一直没注意在卧室的柜顶放着一个大箱子，想起来沈一清之前提过梁屿南的卧室原本放了许多他前女友的东西。
    沈知意一直没见过，想来也是收起来了。大概是好奇心作祟，她找了个椅子，把箱子从柜顶拿下来。
    箱子里放了不少小物件，有女孩子用过的发夹，还有玩偶公仔，一张已经泛黄的卡片。
    沈知意将卡片打开，上面是女生的字迹，看起来略显生涩，应该是高中时写的。
    上面写着一行大字:
    梁屿南要做到的事。
    ——生理期不喝要红糖水，要给我做南瓜小丸子。
    ——橘子要一瓣一瓣给我喂。
    ——时时刻刻记着我山药过敏。
    ——不可以管我裙子的长度。
    ——不可以插手我的社交。
    ——吵架必须先认错，我永远不会错。
    ——睡觉一定要抱着我睡。
    ——眼里只能有我，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做我永远的私有物。
    ——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
    梁屿南一定要开开心心，不可以难过。
    沈知意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梁屿南为她做的这一切，他们之间，似乎都一直有着别人的影子。
    可她是沈知意，从不是谁的替代品。
    深冬天气越发的冷，窗户玻璃上结了层霜，室内即便是开了空调也并不觉得暖和。
    沈知意的手脚冰凉，她把箱子放回了原位，一只手撑在床上没什么反应。她靠着床边坐了会儿，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或许她能不在意，可总是要面对这件事的，否则他们永远过不去。
    认识梁屿南这么久，她一直都不肯去正视这个问题，不过是觉得自己不会在意，可梁屿南的举动让她觉得，这些都是徒劳。
    所以沈知意做了个决定，打算和梁屿南分开一段时间，以此来证明自己当初嫁给他是不是值得的。
    她走时什么也没带，只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打车去了叶嘉欣家里。
    沈知意刚到叶嘉欣家，她便猜到了七八分，否则以沈知意重色轻友的程度，哪里会主动来她这住。
    叶嘉欣什么也没问，只是和之前一样和她一起吃饭打游戏，权当她就是来玩的。
    到了夜里，梁屿南打不通沈知意的电话，这才打电话到了沈一清那里，沈一清直接给了梁屿南叶嘉欣家里的地址。
    梁屿南到时，沈知意以为是点的外卖到了，欢喜雀跃地去开门，在看到来人时，愣了一秒，当即就打算关门。
    梁屿南抬手拦住，双眼猩红，气息间带了些酒气。他牵起沈知意的手，想带她出去，却被甩开。
    “你喝酒了？”沈知意不满道，“不能酒驾你知不知道？”
    “我找了代驾。”梁屿南声线冷冷的，“我还不至于在找你的路上让自己出事。”
    沈知意懒得跟他吵，也不打算出去，就这样一直僵持在门边。她知道，梁屿南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这才跑来兴师问罪。
    叶嘉欣听到动静，悄悄从客厅去了卧室，顺便戴着耳机，礼貌地不打扰。
    沈知意垂下眼，不大想说话：“我这段时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别找我了。”
    “怎么？”梁屿南冷笑，“又玩够了？”
    “什么啊？”沈知意不明就里，她以为梁屿南又把自己当成了所谓的前女友，“我说了只是暂时，你怎么能想这么多？”
    梁屿南此时情绪不稳，许是酒精在内里作祟，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温和，看起来倒一反常态的疯癫。
    “是我想的多吗？沈知意——”梁屿南靠过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还是你对待感情太过随意？”
    沈知意从未见过梁屿南如此，言行举止到神色语气，都近乎疯狂。
    沈知意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说过的，我不是你的前女友，我做不出那种事。”
    “是吗？”
    梁屿南看着沈知意的眼睛，眸色深沉，没什么温度。
    冰冷的，像冬日里刺骨的穿堂风。
    不等沈知意回答，梁屿南一把将她扯进怀里，话语间的语气像极了哀求。
    有一阵温热跌到沈知意的颈间，她一怔，缓缓看向梁屿南，看着他红了眼，低头轻吻着她。
    听见他的声音沉缓而沙哑。
    “沈知意，你忘得了我的样子，那我的吻呢？”
    第三十三章 “别不要我。”
    梁屿南走后,沈知意在玄关站了许久，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叶嘉欣听见关门声，才从卧室出来,她瞧了眼沈知意的状态,去厨房给沈知意倒了杯橙汁,坐在她的旁边递给她,问道：“说说吧。”
    沈知意有气无力道:“也没什么,就发现了他前女友的一些东西，心里不大舒服。”
    “你不是不在乎吗？”叶嘉欣还在状况之外,毕竟从她的角度来看，不会出什么事，“你这是在闹脾气？”
    沈知意抿了一口橙汁，郁闷道:“就是突然不想看见他了。”
    “你这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叶嘉欣说她,“你要真喜欢就跟他把这事说清楚了，都结婚了还这么幼稚。”
    叶嘉欣对沈知意太了解了，家里的小公主没心没肺惯了，冲动且幼稚，从不需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一点代价。
    “我可以忍受他没有丢到那些东西，我受不了的是他似乎把我当他前女友了,包括他对我的好,知道这个以后我就不觉得我们有多亲密了,我反而更倾向于自己是个替身。”
    “言情剧看多了吧你,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不是很明显的道理吗？这些都不用你教，而且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啊，照你说的他都把东西收起来了，你又何必呢？”
    “我来你这不是听你替他解释的！”沈知意就是生气,他对自己的好还对过别人，“你知道吗？他那个前女友那么坏，他还惦记那么久，他说他不复合原因是因为人家失忆了。我是喜欢他坦诚，但也不至于这些都跟我说吧，就好像我们之间横了另外一个人。”
    叶嘉欣皱眉，抓到了重点:“你刚刚说什么？”
    “中间横了另外一个人。”
    “不是这句。”
    “我喜欢他坦诚。”
    “上一句。”
    “人家失忆了。”
    叶嘉欣问:“这个人家，是他前女友吧？”
    沈知意丝毫没察觉有什么问题，很直接道:“对呀。”
    “你傻呀。”叶嘉欣抬手敲了下沈知意的脑袋，“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
    叶嘉欣之前听沈知意提过，自己和梁屿南的前女友很像，后来她有过一个很大胆的猜测，但也只是随便想想。
    谁知今天听沈知意这一番话，很有可能证实她的猜测是对的。
    即便是再相似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连失忆都能撞上，梁屿南暗示得这么明显，也只有沈知意这个笨蛋会想不到。
    “你就没有想过……”叶嘉欣很认真地说，“很有可能你就是他的前女友呀我的宝。”
    沈知意笑着摆了摆手：“不可能，哪来这么巧的事，再说了……”
    原本沈知意想说，她以前有过一个喜欢的人，却突然愣住，她想起来周希悦的话。
    ——不是我们学校的，你说最好是学化学的。
    梁屿南确实是化学系的。
    她是在生日那天因为有急事才离开家出去的，而梁屿南也是在女朋友生日那天被说了分手。
    这一件件事情撞上，沈知意才后知后觉，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巧合，似乎都不是巧合才对。
    梁屿南说，他只喜欢沈知意一个人。
    沈知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从包里找到周希悦给她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开，她咬咬牙，尝试着输入了梁屿南的生日，不出意外地解开了屏幕。
    “卧槽？”叶嘉欣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叶嘉欣看过那么多狗血剧，却不曾想过这事会真的存在，结合了失忆，伪替身，破镜重圆以及二次一见钟情的所有元素。
    沈知意哪里会有叶嘉欣这样的吃瓜的心态，她颤抖着手指点开微信，还是三年前的版本页面，最上面的那一栏有个她不曾见过的备注。
    屿宝。
    沈知意抬眸，看着叶嘉欣，她没有胆量再看下去，她怕自己讨厌了那么久的人，真的就是自己。
    叶嘉欣替她点开，滑动屏幕，语音因为文件受损已经听不了了，但文字还在。这一切都印证了他们之间，曾经确实发生过许多事，只有沈知意忘记了。
    聊天记录最后的日期并不是沈知意生日那天，看起来两人都还好好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这样错过。
    翻开相册，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一出现在沈知意眼前，她始终不愿接受或是承认这个事实，她甚至开始希望自己就是替身。
    也不愿成为，自己口中的坏人。
    相册里有一段视频，是沈知意拿着手机，身后是穿着白衬衫的梁屿南，她正对着镜头，笑着说道：“今天呢，梁屿南答应做我男朋友了，这要多亏我沈知意死缠烂打这么久，拍个照纪念一下啦。”
    另一个视频，是在一个纹身店内。
    沈知意穿了件和环境不符的浅蓝色短裙，长发披在身后，对着在一旁沉默的梁屿南吐了个烟圈。
    视频里烟雾缭绕，看不清梁屿南的表情，却清楚的能感觉到，他的无言。
    一张张照片翻过去，沈知意的脑海里出现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过去的事情像是潮水般涌来。
    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沈知意只觉得窒息。
    “二白……”叶嘉欣注意到沈知意的情绪，将手机放到一边，轻声问，“你没事吧？”
    若不是这个视频，叶嘉欣已经快要忘记，从前的沈知意其实是个张扬跋扈的性格，绝不是她眼前的人。
    “我一直觉得梁屿南不值得，甚至连我哥都不喜欢他的前女友，可想而知，我以前对他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情。”沈知意的声音很轻，微微有些哽咽，“这比任何一种可能都叫我难受，倘若我没发现这些，我们也许就这样了，可我如今知道了，我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继续接受他对我的好吗？”
    “可是他不在乎不是吗？”叶嘉欣解释道，“你忘了但是他没忘，他还爱你。”
    “……”
    沈知意沉默了。
    “二白，我现在只想问你。”叶嘉欣低声问，“你对他是喜欢呢？还是真就随便结个婚玩玩？”
    “我有病啊，我结个婚玩。”沈知意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真心喜欢他呀。”
    “那不就结了，我觉得你要么去跟他说清楚，不要拖，要么你就去离婚，放过人家。”
    “我没想离婚。”
    无论她是三年前的沈知意，还是三年后的沈知意，她们都喜欢的是同一个人，都是梁屿南，无论如何都不该是她再放手了。
    叶嘉欣拍了拍沈知意的肩膀，劝解道：“去找他吧，别再让自己后悔了。”
    三年前已经错过误会一次了，这样的事不能再因为她而发生。
    她总不能把梁屿南弄丢第二次了吧。
    -
    沈知意到楼下时，看到了梁屿南的车。
    车窗玻璃一直开着，远远看去，车内昏黄的灯下，凉风灌入车内，吹散了白色的烟雾。
    沈知意诧异了片刻，抬脚走过去，拉开车门上车。车内同外面的温度差不多，因为开着窗，烟味不重，她靠在椅背上吸了吸鼻子，只说了句：“回家吧。”
    梁屿南“嗯”了一声，打开空调，将车子驶出小区，他一直没再开口，面色也没什么情绪。
    车内的温度慢慢升高，沈知意才将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她看着旧手机里的一切，许是因为有太多的回忆，她对某些部分渐渐有些印象。
    说到底她已经失忆了，要想恢复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只能靠着手机里仅存的些照片，串联起所有的事情。
    沉默了好一会儿，途中遇到第一个红绿灯，梁屿南才开口说道：“我从没把你当过谁的替身，自始至终我都知爱过你一人。有些事就想着随缘吧，却没想到还是让你这样伤心。”
    “我不告诉你，是觉得太唐突。”梁屿南的声音低沉，“你对我的记忆是空白的，如果我突然告诉你真相，你只会觉得我是个疯子。所以，你别怪我。”
    所以在那天酒吧相遇，梁屿南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沈知意过来钓，他便做主动上钩的鱼。
    沈知意没有回答，一直看着窗外，思绪飘了很远。窗外风雪寂静，雪花落在玻璃上化成水，她想去碰，却像是隔了很远的距离。
    如同他们之间。
    到了家，梁屿南习惯性地帮沈知意把拖鞋拿到脚下，顺便帮她穿上。
    “梁屿南……”看着他的动作，沈知意莫名哽咽，“我都知道了。”
    梁屿南起身的动作一顿，他缓缓直起身，神色凝重又透着轻松。他微微张唇，声音带着颤抖：“你知道什么了？”
    “都知道了。”
    一句话，将之前所有的误会解开。
    “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是知道了你是谁，”沈知意走近，抬手碰了碰梁屿南的侧脸，“我是谁。”
    沈知意抿了抿唇，慢慢说道：“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
    她以前明明那么坏，明明是她提的分手。
    为什么还要回来？
    梁屿南不语，眼神炙热地望着沈知意的双眸，他的眼里有火，仿佛在说，因为爱你。
    在没得知她失忆，在不明原有的情况下，他就决定回来找她。哪怕重蹈覆辙，他也不想见不到沈知意。
    梁屿南抱住沈知意，整个人倒在她的身上，声线沙哑：“求你，别不要我。”
    沈知意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些她不在的日子里，每至深夜，思念疯长，他想她想到发疯。
    第三十四章 执着而沉默的。
    沈知意抱着梁屿南,有许多话到嘴边又无从说起，她的记忆零零碎碎，只能说出此刻感受。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啊,我那么坏,连我哥都不喜欢我,你就不怕我就算失忆了也很以前一样一个德行,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我不在乎。”梁屿南的声音压的很低,“我只求你别再不要我了。”
    “我不会不要你。”沈知意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无泪,“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我发誓。”
    沈知意永远不会丢下梁屿南。
    梁屿南松开沈知意，望着她的眼睛，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沉声问:“真的？”
    回国后见到沈知意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担心她会离开，他深知恋爱无用，只能用婚姻来将她留在身边。
    此刻听见沈知意的话，他只觉得难以置信，他不是不信她，而是不信他自己。
    “叶嘉欣说,我这人以前很霸道,你应该受了不少苦吧？”沈知意吸了吸鼻子,还有些委屈,“我现在已经不那样了。”
    “不，是我的错。”梁屿南低声道，“以前是我太清高，太要面子，倘若那天我听你的话去找你,也许我们不会分开。”
    知道沈知意那天车祸后，梁屿南每一天都在后悔，他气自己为什么要置气，像个混蛋。
    “那时候被梁家赶出来时，梁远琛说只要我跪下来道歉，他就可以让梁庆之将我留下，可我哪里肯？”梁屿南慢慢说道，“说起来是心高气傲，不过是一贫如洗地只剩下尊严，倘若我真的跪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而你是大小姐，我只是个打工的穷学生，我怕你有一天也会弃我而去，所以我假装自己不在意你，我故意对你冷淡，但又怕跟你分手。”
    梁屿南一直不愿承认，可他这些年没有一刻不在后悔，从来都不是沈知意弄丢了他，而是他推开了沈知意。
    “我才是那个最坏的人才对。”
    他的清高，才是罪魁祸首。
    沈知意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她靠着他的心口，听着他跳动的心脏，静静地说：“以前的我们太固执了，现在不一样了，我长大了，我也，更爱你了。”
    “梁屿南，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时间会替他们解决所有问题，而梁屿南要做的，是珍惜如今和沈知意在一起的所有时光，这才是余生最珍贵的宝藏。
    两人抱了很久，谁也没有放开彼此。
    直到沈知意的肚子在叫，才打破寂静的氛围，两人相视一笑。
    梁屿南轻声问：“没吃饭？”
    沈知意捂了捂肚子，不太好意思承认：“没吃饱吧。”
    “我给你做。”梁屿南走向中岛台，又折返抱住沈知意，“再抱会儿。”
    “好腻歪。”沈知意从他怀里钻出来，“再亲一下好了。”
    “不是说腻歪？”
    沈知意方才悲伤的情绪早已烟消云散了，她搂着梁屿南的肩膀，笑容浅浅：“腻歪就腻歪了。”
    “好。”梁屿南低头，不由分说地吻上沈知意的唇，撬开她的牙关，趁着喘息的空隙，“再腻歪一会儿。”
    梁屿南摁着沈知意的后颈，肆无忌惮地掠夺，不给沈知意反抗拒绝的机会。
    沈知意被梁屿南吻得晕乎乎的，之前他们也有过，只是不如这次这样，如同狂风骤雨般袭来，她差点招架不住。
    之后，梁屿南在厨房做饭，沈知意洗了把脸，下午哭的双颊泛红，她敷了张面膜，涂了精华，痕迹才稍稍淡了些。
    她对着镜子摸了摸微肿的唇，想起方才的一幕，抿了抿唇窃喜，一瞬间脸又红了大半。
    吃过饭后，沈知意跟梁屿南提了自己如何知道从前的事情，把旧手机拿出来给梁屿南。
    “周希悦给你的？”
    “是啊。”沈知意解开锁屏，“一开始试了好多次都打不开，用了你的生日打开的。”
    不等梁屿南开口，沈知意便举着手机对着梁屿南，找到相册里的照片，一张一张问，像是想找回从前的记忆。
    “这个是在哪里拍的？”沈知意笑着问，“看起来像是寺庙。”
    “嗯，那年清明，一起去拜神。”梁屿南再想了想，继续道，“你把愿望都说了出来，若不是在菩萨面前，旁边的人怕是都要笑出声了。”
    “那我说了什么？”
    “你说——”梁屿南想想都觉得好笑，“希望物理成绩可以提高40分。”
    “提高了吗？”沈知意当时查过自己的成绩，“我记得我当时考了50分，看来许愿也不是很准。”
    “应该是有用的。”梁屿南瞥她，语气淡淡，“毕竟你之前只有20分。”
    沈知意开始兴师问罪：“那你怎么不帮我补啊？”
    “补了，”梁屿南一顿，“也没用。”
    沈知意不想提这个伤心的话题，划了下一张照片，是他们在馄饨店吃饭拍的，只不过这次不止他们，还有一个女人。
    “这是谁？”
    梁屿南说:“是小姑。”
    “我们见过吗？”沈知意疑惑道，“她知道我们的关系？”
    “知道，他是唯一知道我们关系的。”
    “唯一？那当时为什么我们没有公开啊？否则也不会没人知道我们在一起过。”
    梁屿南低声解释：“你说家里不许早恋，那时我认为自己是被迫跟你在一起，所以也不想公开。”
    “好啊你个梁屿南。”沈知意捏了捏他的鼻子，“原来是被迫。”
    “可是后来不一样了。”梁屿南垂眸，眼里有些失落，“我以为你是不够喜欢我才不公开，所以，我那次求菩萨，让你可以多喜欢我一点。”
    “看来菩萨还挺灵的。”沈知意笑说，“那明年我们还去，就当是还愿吧。”
    “好。”
    沈知意说着，忽地想起来一事，不太确定地问：“所以你那次让我陪你去参加小姑的葬礼是……”
    “是为了让你跟小姑道别。”梁屿南抬手摸了摸沈知意的脑袋，“她一直在等我重新带你见她。”
    “可是我都没见到她。”
    梁屿南宽慰她:“没关系，足够了。”
    沈知意靠在梁屿南怀里，语气嗲嗲的:“那你就不怕我拒绝你？”
    “不会。”梁屿南很是笃定，“你确实娇纵些，但本性却是善良的。”
    “切。”
    沈知意继续翻着照片，有一张是微信聊天页面的截图，上面的日期没有年份，对方是梁屿南。
    聊天记录大致是这样的。
    梁屿南:「以后不要说那种话了？」
    沈知意：「哪种话？」
    之后梁屿南隔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哪种话都不要说。」
    沈知意:「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梁屿南没再回复，接下来是隔天一早沈知意的一句早安。
    沈知意看完，抬眸看向梁屿南，不解道：“我说什么话了？”
    “大概都是一些你自以为很撩人的话。”梁屿南淡淡，“现在想想，你大概是跟沈一清学的。”
    “所以我到底说了什么？”
    “那天你来找我，拉着我的手去摸你的裙子。”梁屿南抿了抿唇，像是极难开口，但又抵抗不了沈知意的好奇，只好叹息说，“你说，你摸摸我的所以是做你女朋友的料子吗？”
    沈知意原本很认真在听，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撩梁屿南的，她听完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到。
    “我以前真是这样的？”沈知意难以置信，“这么土的吗？”
    “你现在也不差。”梁屿南毫不留情吐槽，“所以我要你不要跟沈一清学，他追人也是这一套。”
    “幸好我失忆了，尴尬的不是我，不是我。”
    梁屿南倒是不依不饶:“以前的你也是你。”
    “我……”沈知意不想自己一直这么尴尬，想了个办法扯开话题，“那我问你，你是喜欢之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梁屿南一怔，似是没想到她这么问。他笑的很是无奈，说道：“都喜欢。”
    “不行，只能选一个。”
    梁屿南知道，无论回答哪个，这都是送命题，他一把抱过沈知意，手臂环着她的身体，笑着说道：“看别的照片吧。”
    沈知意在他怀里大笑，说他这叫逃避问题。她笑着继续划着照片，每一张都要问问，既然她一时间想不起来，那就让梁屿南一一告诉她，这样他们依旧有共同的回忆。
    “当时纹身你不疼吗？”沈知意翻到了在纹身店的照片，“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让你纹手腕。”
    “你说，纹在手腕上，洗起来也麻烦。”梁屿南捏住她的指尖，放在自己的纹身上，“这样万一有一天我们分手了，无论我的哪个现任看到，都会吃醋和生气。”
    沈知意睁大眼睛:“我真这么说的啊？”
    她是真想不到自己以前是这样的，不过这办法确实好用，她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气急了，哪里会有女人会允许自己老公留着前任名字的纹身。
    “你以前……”梁屿南欲言又止，最后换了个不错的词来形容，“古灵精怪的。”
    “是疯子才对吧？”
    哪有逼人在手腕纹身的，万一出个什么事，她才要后悔死。
    沈知意握住梁屿南的手腕，贴在侧脸，心疼地问:“那你都不能拒绝吗？”
    “拒绝，你会跟我分手。”梁屿南的手腕感受着她脸颊的温度，心软了几分，“我舍不得。”
    “疼吗？”
    “刚开始几天挺疼的，后来就没事了。”
    “我哥知道以后肯定骂我了吧？”
    “沈一清的脾气，你比我了解的。”
    沈知意倒吸一口冷气，她哪里是了解，她已经可以想象沈一清打她的画面了。不过沈知意是妹妹，他或许会下手轻点，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别的我哥不知道了吧？”沈知意还是有些怕，“但愿我就干过这一件蠢事。”
    “后来，我没再跟他提过你了。”梁屿南伸手，捧着沈知意的脸，指尖轻轻摩挲，“其实这些我都不觉得怎么，至少能让我看出你那时是爱我的。”
    沈知意反驳道:“我才不要这样爱你。”
    爱从来不是用这些来证明，那只能算是占有欲，是禁锢，从来都不是爱的表现。
    爱应当是执着而沉默的。
    第三十五章 “我愿意。”
    到了年末,实习期也快结束，沈知意听B组的人都在说周希悦实习期之后会被调去北城，至于做什么,人事那边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这事目前只是传言,还未敲定。
    按道理实习期结束之后,她们两个都会自动转正,周希悦会接替付晨的位子转到A组,突然传出这种消息，她难免会慌张。
    沈知意也不明其中缘由,她后来一直对周希悦的事情不感兴趣，这次自然不会多问什么，只是周希悦总是不愿放过她。
    上午沈知意还在画图，周希悦便过来喊她出去,她本不想理会，无奈周围同事都被周希悦的声音吸引看过来，她只好跟着出去。
    到了茶水间，周希悦带上门，上次在走廊被许多人围观，她这次明显小心了许多。
    沈知意不想说废话,冷冷道:“什么事？”
    “是你把我调去北城？”周希悦问,“不是说只要我不打扰你就可以吗？”
    沈知意蹙眉,很是厌烦:“说重点。”
    “今天人事喊我过去,说是梁组长器重我，要我去北城。”周希悦倒是委屈，“北城偏远，何况那里的情况公司谁不知道？我要是去了，除了做杂活还能做什么？”
    周希悦想尽一切办法想往上爬,只有留在大中华区总部，才有机会接触到巴黎的高层，何况如今公司就有一个巴黎来的调香师，她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你觉得是我让梁屿南这么做的？”沈知意笑她，“我还不至于这么损。”
    沈知意确实介意周希悦害得自己车祸失忆，甚至和梁屿南错过，但这只能说是间接导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自己。她很清楚这一点，也不会拿工作来开玩笑，所以不会对周希悦怎么样，倒是周希悦如同惊弓之鸟。
    还有一点她也不明白，梁屿南虽说是巴黎回来的，即便是有着那边的面子，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权利？
    沈知意想到那天在射击馆的事，或许梁屿南有许多她不知道的秘密，但都不重要了，他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她。
    “我求求你，沈知意。”周希悦作势要跪下，“我不想自己这么多年都白费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赶我走。”
    “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吗？”沈知意原想拦，想想作罢，由着她跪，“周希悦，当初逃逸的人是你，我不追究已经算网开一面了吧？”
    “我好不容易通过公司的考核，我真的不想走。”周希悦哭着说，“我求你了，知意，是我做错了，以后我什么都会听你的。”
    “你觉得我需要你吗？”沈知意后退一步，不让周希悦碰她，“你起来吧。”
    周希悦不动。
    沈知意靠着她，忽地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起开，我去跟梁屿南说，不过下班之后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去了之后，从前的事就既往不咎。”
    “真的？”周希悦停止哭泣，抽了抽鼻子，“我答应你，我一定跟你去。”
    沈知意要周希悦自己在茶水间控制好情绪再出来，否则被人看见以为是她在欺负人呢。
    周希悦倒是不坏，只是很多原生家庭的原因，导致她又敏感又玻璃心，即便是沈知意没做什么，她也觉得是沈知意干的。
    下了班，沈知意先去办公室找梁屿南借车，她知道他一定会加班，把下午的行程都算好了。
    梁屿南自然要问上一句:“去哪？”
    “和周希悦去个地方。”沈知意没有隐瞒，坦言道，“调她去北城的事，是你做的？”
    “嗯。”
    沈知意同梁屿南商量着说:“这事还是算了吧，没必要拿人工作开玩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不好吗？”梁屿南抬眸，语气淡淡的，“我怎么觉得挺公平的？”
    “这种事你让我来就好了。”
    “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沈知意的做法啦。”沈知意忙着处理周希悦，拿了钥匙就往出走，“一会儿过来接你。”
    梁屿南牵住她的手，不免得担忧:“你路上小心点。”
    “安啦。”
    -
    沈知意去了沈一清的赛车场，这会儿已经很晚，她让人清了场子，保证不会有人再出现。
    赛车场偏远，周围安安静静没什么声音，寒风凛冽，周希悦站在赛道上，被冻得瑟瑟发抖。
    沈知意在周希悦身边，靠着车头，语气平静：“其实要真想追究你的过错，很简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把我受过的伤受一遍，也不算我欺负你。”
    “什么？”周希悦倒吸一口冷气，“你想怎么做？”
    平日里看惯了沈知意嘻嘻哈哈，这突然变了脸，周希悦难免会心虚。她下意识退了一步，不敢睁眼看沈知意。
    沈知意察觉到周希悦的小动作，低眸瞧了眼，牵起唇角，摇了摇头离开车身，丢下一句话便上了驾驶位。
    “上来。”
    周希悦想到沈知意的话，她怕了，一直站在原地不肯动。她攥着衣角，双唇不停地发抖，是冷风吹得，也是吓得。
    “快点。”沈知意降下车窗，手随意搭在窗上，“今晚过后，那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们只是同事，梁屿南也不会干预你的工作。”
    周希悦闻言，抬眸，看着车里的沈知意。她调整好呼吸，大声喊道：“你说话算话。”
    “当然。”
    周希悦心一横，拉开车门上了车。
    沈知意嘱咐周希悦系好安全带，她发动引擎，一脚油门踩到底，沿着赛道一直往前，没有要停的意思。
    在车发动的一瞬间，周希悦吓得叫出了声，几乎破音的程度：“沈知意！你疯啦！”
    沈知意没说话，料想周希悦也没胆量来夺方向盘，她在意自己的事业，自己往后的余生，根本不会做如此冲动的事。
    两边的车窗开着，车速飞快，冷风从车窗灌入，犹如锋利的弯刀，仿佛要割裂开周希悦的皮肤。
    她抓着扶手，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最好别哭。”沈知意的声音夹在风里，极为淡定，“哭了风吹过更疼，还会泛红。”
    周希悦没说话，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生怕真如同沈知意说的那样，明天上班一定会被人看笑话。
    大约过了十分钟，车速慢慢降下来，沈知意再次开口：“有时候，有些事总是出现的特别及时。”
    沈知意原以为，自己错过的只是和梁屿南一个说清楚的机会，直到她今天出实验室后遇见了阮琼林。
    阮琼林像是为了让她愧疚，故意说出了梁屿南巴黎自杀过的事。
    “如果不是阮琼林，或许现在你就可以下车了。”沈知意锁了车门，朝着周希悦弯了弯唇角，“如果不是你，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说完，沈知意突然加速，冲向赛道一旁的大树，几乎是不顾一切，只为遇见你让周希悦感同身受。
    周希悦在撞向大树的那一瞬间被吓晕了过去，靠在椅背上昏迷不醒。
    沈知意停下来，闭上眼松了口气，她还是在最后一刻心软了。她在想，如果是以前的沈知意，她会怎么做？
    或许会看到她此刻的做法，狠狠地戳一戳她的额头，大骂道，沈知意你就是个大冤种，活该失忆脑子短路。
    沈知意笑了笑，瞥了一眼周希悦，让过来查看情况的工作人员等她醒来送回去，自己过去开着梁屿南的车去了公司。
    这一来一回耗时将近四个小时，实验室早已没了人，沈知意一路小跑上了电梯，到时里面已经关了灯。
    沈知意拨通梁屿南的电话，听到实验室方向传来的铃声，她寻着声音往里走。来到实验室门口，她试着推开门，慢慢进去，她刚走进，身后有人将她抱住。
    沈知意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便要抬手打人，突然实验室里的灯突然打开，她才看清身后的模样。
    是梁屿南。
    “你干嘛！”沈知意被吓得不轻，埋怨道，“不开灯干嘛？”
    梁屿南笑道:“原本是打算下去等，刚出来就听见外面有动静，想着逗你玩玩。”
    “一点也不好玩！”
    沈知意拍了拍心口，她刚刚在赛车场干了件大事，差点以为是自己遭了报应撞见鬼了。
    梁屿南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问：“和周希悦干什么去了？”
    “怕是你已经知道了。”沈知意靠在梁屿南身上，想来也是瞒不住的，“我哥跟你说的？”
    “嗯。”
    “你两还真是没有秘密。”
    梁屿南敛颚笑了，从实验室外面关了灯，将门反锁，牵着沈知意的手往出走。
    -
    临近新年，附近的商圈已经着手准备跨年夜那天的活动，只是比起从前，跨年夜少了烟花，总是差点气氛。
    往年沈知意都是出去和叶嘉欣一起跨年，逛个街，看个电影，偶尔还会去乡下找个民宿，去看一场当地特色的篝火晚会。
    大抵是因为气氛烘托，冬日里的凉风倒显得格外温和，生生将这夜比成了暖阳的春。
    只是今年沈知意有了梁屿南，是不可能在和叶嘉欣一起，她正愁着怎么和叶嘉欣讨论这事，没想到叶嘉欣自己倒先道歉了。
    沈知意只好顺水推舟，甩锅给叶嘉欣：“好啊你个叶嘉欣，我为了你都把自己老公给打发了，你居然说不和我一起过了。”
    “我以为你今年不会和我一起了。”叶嘉欣解释道，“那要不我跟梁屿南说说？”
    沈知意心虚道:“你说什么？”
    “让他跟你一起跨年啊。”
    “哎呀，好啦好啦。”沈知意见好就收，“他不会生我气的，那你今年怎么办？”
    叶嘉欣笑着说:“找了个男人，不得好好把握把握？”
    “拉倒吧你。”
    和叶嘉欣挂了电话，沈知意跟梁屿南提起跨年夜的安排，他只说听她的，哪里都可以。
    上次他们第一次约会去看的烟花盛典错过了，这次沈知意查了天气，打算订个民宿，请一天假提前过去。
    每年南城都会有篝火表演，是当地的村民自行举办的，许多人都会在跨年前夕慕名而来。
    沈知意喜欢热闹，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每年都来，今年正好可以和梁屿南一起，穿着当地人的衣服，一起在篝火旁跳舞。
    梁屿南请假并不好请，只因有阮琼林在的缘故，若是把实验室所有的事都丢给她一个人，梁屿南断然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请假的前一天，梁屿南留在实验室里多加了一天的班，把隔天要做的事情都做好，让阮琼林无话可说。
    梁屿南让沈知意回家去等，沈知意不肯，最后还是他用收拾行李和明天开车为由才将她赶回去休息。
    隔天一早，沈知意便收拾好行李箱开车来公司接梁屿南下班，为的就是在阮琼林上班之前离开。
    路上是沈知意开车，梁屿南在副驾驶休息，他熬了一个通宵，刚坐下便睡了过去。
    出了城，沿途风景不错，不再是雾蒙蒙的天，更不是高楼耸立，远处的山坡上依稀可以看见房屋，炊烟袅袅，远比城市喧嚣多了许多欣慰。
    一路过去耗时两个多小时，算是在南城范围内，也不能算。沈知意定的民宿就在篝火表演跟前，是个二层的小楼，梁屿南若是不习惯人多，他们可以在房间看。
    等到了民宿，沈知意才叫醒梁屿南，他拿着行李上楼，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倒在床上睡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到了傍晚，梁屿南一直还睡着，沈知意担心自己打扰他休息，在一楼客厅打了会儿游戏。
    到了中午，日光被云层遮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知意往外看了眼，窗外的院子里有棵梨树，寒风中，积雪落了满枝，倒真应了那句——千树万树梨花开。
    沈知意担心梁屿南睡着容易感冒，出去之前调高了空调温度。她换了件厚厚的长款羽绒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出去。
    外面的雪不够大，堆雪人恐怕是不行。沈知意学的设计，自然绘画功底深厚，索性蹲在地上找了个树枝画画。
    一直到了傍晚，沈知意蹲的腿麻，她起身时脚下一滑，身体后仰。不过一霎之间，她以为自己要摔倒了，却跌进了身后人的怀中。
    她下意识回头，慌乱中带着一丝惊喜：“你醒啦？”
    “嗯。”梁屿南扶着她，“在外面不冷吗？”
    沈知意直起身，跺了跺脚来缓解小的酥麻感，随口道:“画着画着忘记时间了。”
    “我看看。”
    梁屿南垂眸，看向地面。许多线条已经被新雪覆盖，但依稀可以看清楚出整体画的是什么。
    是上次他们一起的自拍，画上的梁屿南比实际笑的开心些，嘴角上扬，看上去无忧无虑极了。
    像是平行世界里的他。
    梁屿南低头，牵起沈知意的双手握在手中，他刚出来不久，手心还有些许余温，帮她融化指尖的风雪。
    他不会告诉沈知意，方才梦中惊醒，窗外暗沉的天，让他误以为沈知意只是他在中国的一场幻梦，如在法国的每个隆冬之夜。
    浑浑噩噩地躲在梦里，希望有一天能够成真，他可以被她所救赎。
    梁屿南读过兰波的《地狱一季》，有这么一句话: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好在，往后的漫漫长夜，哪怕真如诗一般孤寂，他仍期待白昼。
    “手都快冻僵了。”沈知意隔着梁屿南的手背吹了吹，呼出白色的雾气，“太冷了。”
    “怎么不戴个手套？”梁屿南笑说，“傻子。”
    “戴了手套手感不好。”沈知意得意道，“我还拍了照呢，以后洗出来放在客厅肯定好看，还可以给我们的孩子看。”
    “孩子？”梁屿南挑眉，弯了弯唇角，“这就想要孩子了？”
    他们结婚至今，从未有过那方面的事情，一来是怕两人每天都过得充实，没什么时间去想这事，二来是她还没毕业，总像个孩子。
    “啊？”沈知意听懂了，装傻充楞，“我不就是宝宝吗？”
    梁屿南忍俊不禁：“是，你是宝宝。”
    沈知意看他笑，踮起脚，抱着他的脑袋在他眉心吻了下，轻声道：“以后要多笑笑，你都不知道，你每次不说话的时候都皱着眉头。”
    “以后不会了。”
    以后有她在，哪还有什么苦味。
    ……
    傍晚吃过饭后，篝火表演已经开始，在山脚下的空地上，传来人们的歌声和欢呼声，从二楼远远看过去人群中间被木柴和火盆隆起高高的火焰，也划破了这个黑幕般的天。
    他们穿上衣服，沿着小路一直走，两边有指引有棵前往山脚下的路灯，挂在长线上，被风吹得晃动，光影忽明忽暗。
    许是因为他们的脚步太慢，明明不怎么远的距离，却走了很久。身后有别的游客已经追了上来，他们到时，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他们和当地的村民在一个小篝火前坐着，望着中心的女孩子们在跳舞，她们的手腕上挂着铃铛，动起来时铃铛摇摆，叮叮作响，清脆悦耳。
    沈知意好动，绝不可能是安安静静坐着的性子，她看到有游客参与进去，拉着梁屿南跑了过去。
    她跟着人群跑到篝火旁，学着女孩们的动作一起跳了起来，自然梁屿南也不能避免的参与其中。
    沈知意学的很快，边跳，边教梁屿南动作，让他跟着自己一起。两人环着手臂，一起跟着其他人的动作转圈，相视而笑。
    沈知意跳累了，才拉着梁屿南坐了回去，村民还留着他们之前的位置，他们回来时直接坐下。
    “太累了。”沈知意轻喘着气，热得想要脱下围巾，“好久没这么运动过了。”
    梁屿南抬手拦了她的动作，提醒道:“小心感冒。”
    沈知意撇了撇嘴，没再有动作。
    时间再晚些，沈知意发觉梁屿南精神状况不大好，他原本就熬了个通宵，今天也没睡多久。许是方才跳舞太累，才导致他现在精神不佳。
    沈知意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后面的泥土，伸了个懒腰，假装自己很累的样子，打个哈欠说道：“回去睡觉吧，好累。”
    梁屿南抬眸，动作极慢：“嗯，好。”
    他们走的早，路上没什么人，走的越远，人们的呼声就越远，前路尽头看不大清，仿佛他们远离了这幻世，来到了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梁屿南忽地停了下来，声音倦意很深：“有个事，从没跟你提过。”
    “什么？”
    沈知意看他。
    “婚礼。”
    他还没给过沈知意一个婚礼。
    “这个啊。”沈知意摆了摆手，不让梁屿南为这事忧心，“等我毕业了再说嘛。”
    “原本是想在人多的地方向你求婚，可那时的你太开心了，我也是，我不忍打破，只能选在这时候。戒指准备了很久，我原想慢慢来，可那次你突然的疏远，我承认，我慌了。”
    他怕，怕又因为自己致使两人再次错过，所以他只能这么做，或许那时的求婚是束缚，但这次是真正求她留在自己身边。
    “沈知意。”梁屿南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酒红色的盒子，他低头，语气比往常肃然，“你愿意，嫁给我吗？”
    沈知意眼神一滞，这突如其来的求婚来的让人惊叹，她的双唇微微发抖，抬眸望着梁屿南，眼角湿润起来。
    “我愿意。”
    ……
    回去的路上，雪又大了几分，漫天的雪花飘落，空气中的寒意更盛。
    这晚他们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远处零点的烟花，沈知意喝了点酒，微醺的状态下远比酩酊大醉要来的让人迷恋。
    沈知意靠着梁屿南的肩膀，她的脸热的发烫，尽管外面的天冷的令人发颤，她抬手摸了摸梁屿南的下颚，轻笑一声。
    她的眼神痴迷，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双唇微张，倾身靠近。
    梁屿南身体陡然一顿，没想到沈知意如此。
    许是酒精作用，沈知意比平时大胆了许多，她的动作缓慢而笨拙，轻咬着梁屿南的下唇。
    沈知意目光涣散，抬眸看着梁屿南的眼睛，声音浮沉，听起来很轻。
    “我们做/爱吧。”
    第三十六章 幸得所爱，无畏山海。（正……
    梁屿南也喝了酒,但意识愿挨沈知意要清醒，他目光沉沉，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
    沈知意哪里管他问了什么,伸手便要解他的纽扣,像是故意,又像是本能。
    这晚月色朦胧,大雪封路,外面鲜少有人出没。沈知意的吻来的突然，热烈而真挚,梁屿南彻底招架不住。
    沈知意不知道，这样的场景，梁屿南在梦里做过无数次，他远比她想的要更加癫狂。
    她隐隐感觉沉在海底,整个人想要漂浮在海面上，却又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她缓缓闭上眼，屏住了呼吸，身体再也不属于自己。
    两人亦是生手，这一夜并不好过。
    沈知意趁着朦胧的夜色,看见梁屿南额头浸出的层层薄汗,她抬手替他擦拭,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呼吸炽热于两人之间徘徊。
    到那一刻时，沈知意呜咽一声，强烈的疼痛感蔓延全身，她疼的哭出声来，喉间越发干涩。
    中途消停了一会儿,后半夜梁屿南也没有放过沈知意，像是极其渴望，拼命索取的兽，将她完全吞噬。
    凉风从阳台偷偷溜进卧室里，吹散卧室里旖旎的氛围，沈知意被汗水浸湿的的身体感受到一丝凉意，她被梁屿南抱起清洗，只是她太累了，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昨夜他们未关窗，醒时，外头天光大亮。
    沈知意翻了个身，梁屿南还在旁边睡着，他的手臂正环着她的腰。
    察觉她的动静，梁屿南才缓缓睁眼，他眉眼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声音低沉：“醒了？”
    “累坏了？”沈知意睡得很是安稳，调侃道，“不行啊老公。”
    梁屿南低声笑了笑，神色慵懒：“我不介意今天再试一次。”
    沈知意想起昨晚，摇了摇头：“我错了。”
    “你昨晚……”梁屿南却不肯放过她，在她耳边低语，“叫的不错。”
    “梁屿南！”沈知意气急败坏地打了梁屿南肩膀一下，脸红去了耳根，“你瞎说什么？”
    诡计得逞的梁屿南一把搂过沈知意到自己怀里，手掌轻轻碰了碰沈知意的后脑：“辛苦了，老婆。”
    “你刚刚喊我什么？”
    沈知意抬眼，心中一阵窃喜。
    “再喊一次。”
    “老婆。”
    沈知意侧脸蹭了蹭梁屿的下巴，贴在她的颈间，娇嗔道：“我喜欢你这么喊我。”
    “以后都这么喊。”梁屿南笑说，“老婆。”
    -
    今年春节，梁庆之有派人来找梁屿南回梁家过年，希望懵父子兄弟团聚。
    沈知意不是很明白，倘若当初梁庆之执意将梁屿南赶了出来，如今为何非要他认祖归宗。
    梁屿南拍了拍沈知意的脑袋，笑着解释道：“梁远琛是个蠢的，他担心自己的心血被二房给哄骗了去，想让我帮梁远琛守着。”
    如若不是这个，怕是梁远琛也不会那样好声好气的同梁屿南多说一个字，人又多现实狠毒，梁屿南从小便见过了。
    “那你想嘛？”沈知意问他，“那个继承人的位子。”
    “不想。”梁屿南平静道，“现在这样挺好的，我还养得起你。”
    少年时，梁屿南或许会想，如今，他早已没了那般野心，沈知意才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
    “如果是我想呢？”
    梁屿南玩笑道:“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
    梁屿南的生日在年前一天。
    沈知意知道，这些年梁屿南的生日一定过得很孤单，虽然她有私心希望他的生日只有他们，到他更希望有许多人可以陪他过生日。
    陈秀荷看得出沈知意的心思，早早就在家里准备梁屿南喜欢吃的食物。若不是家里阿姨提醒，她差一点没发现，自己准备的菜谱哪里是梁屿南喜欢吃的，全都是自家女儿的。
    “要我说啊，可不能这么惯着她。”陈秀荷突然道，“这屿南也得有自己的想法啊，这连过生日都得照着二白来，我们做父母的可不能这样。”
    “你也得让屿南乐意啊。”沈仲一语中的，“来家里这么多次，你有看过他说喜欢什么吗？”
    沈一清在打游戏，说道听了一耳朵，笑说：“喜欢你女儿啊，这不明摆着嘛。”
    陈秀荷和沈仲一听，哈哈大笑。
    当初他们还担心会不会是年轻人一时冲动，可这些日子看下来，沈知意对待感情还是比沈一清认真许多。
    沈一清像是洞察了他们的心思，抬眸替自己辩驳：“别想着骂我啊，大过年的，打骂孩子不吉利。”
    这话刚好被进门的沈知意听见，忍不住吐槽：“就你还孩子。”
    “回来啦。”
    梁屿南手里提着新年礼物，笑了笑说：“爸妈，新年快乐。”
    陈秀荷开心的合不拢嘴:“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
    沈一清说:“妈，你但凡收敛一点，我都信你的话是真心的。”
    “我哥什么时候胆这么肥了？”沈知意小声问梁屿南，“不像他啊。”
    梁屿南轻笑一声，淡淡道:“仗着过年的势吧。”
    按照南城的习俗，他们的年饭是在中午，而并非晚上。家里阿姨的儿子媳妇都在外地打工，今年不回家，陈秀荷留她在沈家过年。
    今年过年家里多了两个人，倒显得热闹起来，平时偌大的别墅他们一家四口，比起现在确实冷清些。
    吃过午饭，一家人在客厅看电视，沈一清向来手机不离手，除了打游戏没别的事了。
    沈知意这人坐不住，在家里客厅走来走去，最后寻了个由头拉着梁屿南出去。
    除夕这天，日光躲在云层里，时隐时现。沈知意也不知该去哪里，和梁屿南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一直走。
    沈知意双手原插在口袋里，却被梁屿南拿出来一只，牵住，放进了他自己的大字口袋。
    沈知意抿唇笑了笑，问道：“我突然很好奇，我们从前是怎么认识的？”
    如果说，沈知意在酒吧那次是梁屿南的欲擒故纵，那么，他们最初相识的那次，沈知意到底时如何拿下的梁屿南，确实值得一听。
    梁屿南故意说:“我想想啊。”
    “快说嘛！”
    “你以前很大胆。”梁屿南望着一个方向，慢慢回想从前的事，“我行我素的，哪里在乎我是什么样的，你喜欢就好了。”
    “你这话听着，倒像是被我逼迫的。”
    梁屿南摇了摇头，笑说：“才不是。”
    沈知意“哼”了一声:“可你还是没告诉我怎么认识的。”
    “那时候你们学校附近的一个甜品店开业，是源哥的朋友，他知道我缺钱，介绍我去做兼职。”梁屿南垂眸浅笑，像是在怀念那时的日子，“那天刚准备下班，我还没来得及脱下玩偶服，你来了。”
    沈知意很是期待接下来的剧情:“然后呢？”
    “然后，买了东西就走了。”
    “就没了？”
    梁屿南回的果断，像是不愿意说:“没了。”
    沈知意不依不饶:“那我怎么认识你的，又怎么在一起的？”
    “要不你还是自己恢复记忆吧。”梁屿南别过脸不敢看她，耳根泛红，“我说了也没什么用。”
    看他似乎不愿意说，沈知意抿了抿唇偷笑：“看来我以前比现在有出息多了。”
    至少是可以让梁屿南脸红的程度，而不是现在这样被他吃的死死的。
    说起以前，沈知意开始学会接受曾经那个被她讨厌的自己，不过幸好，梁屿南依旧喜欢她。
    无论她性格如何，梁屿南都会爱她，始终只爱她。
    零点过后，南城下起了小雪。沈知意和梁屿南这晚留在沈家过夜。
    沈知意躺在床上玩手机，朋友圈有不少人晒了新年文案，不仅如此，他管看到了叶嘉欣的官宣朋友圈。
    具体那人是谁，沈知意不知道，直到某日在某个照片细节里发现是沈一清时，沈知意骂了他们两个很久，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梁屿南吹完头发，上床将沈知意搂进怀里。
    沈知意缓缓凑近梁屿南的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她看他的眼神永远这般痴迷，一如从前。
    从他们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细碎的火光，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将那片天映成了斑斓的天。
    这吻太过深刻。
    梁屿南在想，或许许多年后，他都会怀念那个答应和沈知意在一起的午后，是她教会了他如何去奋不顾身去爱一个人。
    也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有人因为你是你而爱你，或更确切地说，尽管你是你，有人仍然爱你。*
    幸得所爱，无畏山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