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敬敏皇贵妃》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清穿之敬敏皇贵妃》作者:郑小溪 本文文案 上辈子的初瑾贵为皇后,贤良淑德,兢兢业业,任谁都挑不出她分毫差错。 但她却被人谋害惨死,死的不明不白。 死后的初瑾这才知道自己原来穿进的是一本清穿小说,元皇后是皇上的白月光,心头肉,一直以来她不过是替身而已。 她发誓若有来生,一定要离皇上越来越远。 谁知道再次睁眼,她变成了后宫中的一个小宫女。 初瑾:可以说脏话吗? 当一个个手下变成了自己上司,甚至想弄死自己,初瑾:真的忍不住,想说脏话了! 某日,皇上无意中在御花园撞见她在唱小曲,当即一愣,从此初瑾是青云直上,圣宠不衰。 初瑾:皇上,别这样,我无心当皇后,只想快快乐乐当一条咸鱼而已…… *** 皇上以为她一直都在,替自己打理后宫,替自己更衣研磨……甚至陪自己一起缅怀元皇后。 有一天,她再也不在了,皇上慌了。 见着她再次归来,性情大变,皇上——以后,就换我宠着你好了。 内容标签: 清穿 宫斗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初瑾(若敏);玄烨 ┃ 配角:《穿书后我与病娇太子的108次孽缘》已开,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新欢是我,旧爱也是我 立意:只要有付出,总会有收获 第1章 重回紫禁城 一睁眼,又回到这个鬼地方…… 初瑾再次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边的小把铜镜,仔仔细细对镜端倪起来,铜镜中的一张小脸容色极出众,可她见了只有一声叹息。 就算是她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可也否定不了如今已是康熙二十年的事实。 而今日,是她重回紫禁城的第五日。 为何要用“重回”二字,这件事就说来话长。 其实她并不是章佳·初瑾,而是钮祜禄·若敏,三年前薨于坤宁宫的孝昭仁皇后,康熙帝的第二任皇后,后金开国名将额亦都孙女,太师、果毅公、前辅政大臣一等公遏必隆嫡女,鳌拜义女。 在她死后这才知道自己穿进了一本围绕着康熙帝后宫的清穿小说,而她,是康熙帝制衡后宫与前朝的一颗棋子。 一腔痴心错付,化为孤魂野鬼的钮祜禄·若敏发誓,若有来生,一定要离康熙帝远远的。 不曾想再次睁眼,她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变成了翊坤宫宫女章佳·初瑾。 得,这次更惨,连个主子都没混上,只是个包衣宫女。 哪怕已经好几日,可初瑾仍旧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也就是昨夜,初瑾总算想明白了——好在她没穿成紫禁城后妃,只是一个宫女而已,等到二十五岁就能被放出宫去,彻底与这个鬼地方再没干系。 初瑾上辈子可是当过皇后的,这自我劝慰的本事还是要有的。 但就算是她再怎么安慰自个儿,也依旧摆脱不了她这尴尬的处境。 五天之前,她被宜嫔赏了板子。 说起来这初瑾原身也是挺命苦的,包衣出身,是翊坤宫成贵人身边的宫女,成贵人也是包衣出身,阿玛卓奇只是个从七品的司库,但祖上也曾立过大功,□□皇帝收服察哈尔时斩败众贼,立下军功。 成贵人更是于去年生下七阿哥,按理说哪怕她并非翊坤宫主位,因生了儿子,也能在后宫横着走,可惜,成贵人所出的七阿哥一出生便有腿疾,她有身孕时皇上有多高兴,等着七阿哥生下之后便有多失望。 若是在别的宫殿也就罢了,偏偏成贵人在的还是翊坤宫。 翊坤宫一宫之主位是宜嫔,宜嫔出身不凡,长相出众,向来得皇上喜欢,平素在紫禁城待人就不大客气,更别提在翊坤宫,那更是个说一不二,骄纵跋扈的主儿。 按理说这一嫔一贵人,身份相差悬殊,成贵人平日里宜嫔都绕道走,初瑾这个小宫女更犯不着她的忌讳。 但五日前皇上来了翊坤宫,宜嫔冲撞了皇上,自然得找人撒气不是? 说来也巧,那时候皇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初瑾想着按照往日的惯例,皇上多少也得在翊坤宫坐一坐,陪着宜嫔说说话,可谁知道皇上过来没多久就拂袖离去。 恰好那时候初瑾本尊在翊坤宫门口扫雪,宜嫔身边伺候的宫人早摸清楚了她的性子,自然不敢往枪口上撞,宜嫔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只说她妄图勾引皇上,将她拉下去打了二十个板子。 初瑾虽是包衣,但从前在家中也是当小姐养的,她本就刚入宫,成贵人又和善,没苛责过她,二十个板子下去,这具身子里的芯子也换了人。 想及此,初瑾又是微微叹了口气——还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其实这件事和她,和成贵人都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说白了,还是宜嫔不知道分寸。 后宫向来是有规矩,宜嫔是没资格养自个儿子的,刚满月的儿子是就抱到阿哥所养着,前年年底宜嫔生下五阿哥,原本是天大的喜事,一时间赏赐不断,可刚过了年,五阿哥就被抱到了阿哥所。 宜嫔身为后宫中的头一份,皇上向来待她宽和,她恃宠而骄,日日日闹到皇上跟前想要抚养亲儿。 皇上当然不答应,可又架不住宜嫔一哭二闹的,索性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将五阿哥养在了慈宁宫,养在了皇太后身边。 皇太后乃是太皇太后侄女,又是皇上嫡母,五阿哥能养在皇太后身边,是天大的福气,宜嫔虽不舍亲儿,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可半月前,五阿哥染上了风寒,小孩子体弱,况且又冰天雪地的,染上风寒也是常事儿,请太医瞧瞧,喝几服药就能大好。 但宜嫔却不这样认为,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特别是她在慈宁宫见到儿子被嬷嬷灌药哭的嗓子都哑了,心疼不已,再次在皇上跟前提前将五阿哥养在自己身边。 皇上一听这话就是勃然大怒,皇太后虽不是皇上亲生额娘,可这些年将他视若亲子,这一年多的时间对五阿哥如何上心,他都是看在眼里——暂不提宜嫔这话合不合规矩,就说传到皇太后耳朵里去,皇太后不知道有多难过! 皇上难得落了宜嫔的面子。 这五日的时间里,哪怕初瑾日日躺在床上养病,却也能听到正殿那边瓷器落地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宜嫔打骂宫女太监的声音。 初瑾像是没听见似的。 自三年前她去世之后,紫禁城后宫并未添新人,是以宜嫔还是四年前册封的嫔位,紫禁城后宫无妃位,她圣宠不衰,如今也算得上嫔位之首,脾气大些也是情理之中。 听着尖厉的训斥声再次想起,初瑾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当初宜嫔在她跟前聪明可爱,活泼大方,待人真诚,可不是这样子的。 如今的宜嫔……像泼妇上身似的。 翊坤宫除了脾气极大的宜嫔,还有初瑾如今的“主子”成贵人,当初初瑾被送到成贵人身边伺候,她家里还是寻了门路的,两家从前相熟,初瑾的阿玛怕女儿入了紫禁城无人照顾,所以塞了足足一千两银子,这才把初瑾调到成贵人身边。 和初瑾阿玛海宽所想的一样,成贵人诞下龙嗣,虽有腿疾,不得皇上喜欢,但太皇太后看在七阿哥的面子上多少会照拂她一二,再加上成贵人性子柔顺,又得家里人嘱托……她小选入宫的这一年时间里,日子还算好过。 就连这次初瑾受了宜嫔的板子,寻常人可不敢忤逆宜嫔的意思,但心地良善的成贵人还是偷偷请了太医过来给她看诊,不忍心眼睁睁见她香消玉殒。 第2章 宜嫔 要你三更死断不会留你到五更…… 初瑾活了两辈子,明白一个道理——后宫之中,太过于心慈手软不算什么好事。 所以今儿一大早,她听见宜嫔连带着把成贵人也一并骂了。 翊坤宫上下是愁云惨淡的一片。 成贵人胆子小,躲在东偏殿不敢出去,更不必说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常在,这下子更像隐形人一般。 提起良常在,初瑾心里是憋着一口气的,说起来三年前她大病一场,最后香消玉殒与良常在也有些关系。 那时尚是康熙十七年,皇上接二连三宠幸了后宫宫女,先是如今的德嫔,再是良常在。 按理说满后宫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宠幸了谁,皇后还要帮着张罗,以此显示贤良淑德。 一开始,初瑾也是这般想的,心里不悦是一回事,可明面上的功夫活一点是不能少,她听闻良常有身孕之后,恳请皇上晋了当时只是答应的良常在的位份。 紧接着,又出了德嫔的事儿。 德嫔一开始乃是佟佳贵妃身边的宫人,康熙十六年皇上大封后宫,佟佳贵妃仗着自己是已故慈和皇太后嫡亲侄女,以为自己能稳坐皇后之位,没想到只被封了个贵妃之位,她自然受不了这个气,明面上乖觉,可私底下小动作不断。 后来佟佳贵妃见皇后对良常在多加照拂,只以为良常在是皇后的人,索性也抬了个貌美的德嫔起来,论心机,论手段,已有身孕、不能伺候皇上左右的良常在根本不是德嫔的对手,自然是连连败退,退到翊坤宫装鹌鹑起来。 佟佳贵妃与德嫔却尝到了甜头,屡次挑战若敏这个当皇后的权威,后来德嫔有了身孕,更在初一十五借着身子不舒服叫走了皇上。 上辈子,初瑾是满心都是皇上,见德嫔挑衅在先,后来还在皇上跟前装小白莲,自然心生不悦,有一次明知道德嫔是故意给自己下套,当着她的面说自己初一那天身子不适,所以这才请皇上过去,请她见谅。 当时德嫔嘴上虽说着“请皇后娘娘降罪”,但眼神里却透着淡淡的得意,她实在忍不住,命宫女掌嘴二十,而后皇上赶来,说她不娴不淑,带着德嫔离开。 再后来,她就病倒了。 眼见后宫花开花败的,她觉得没意思,这皇后当的没意思透了…… 现如今初瑾回想自己上辈子,只觉得自己傻的可怜,那时候自己一心求死,日日将熬好的药偷偷倒了,如今想来,就算是自己一心求死,也得拉着佟佳贵妃与德嫔陪葬才是,放任那两个小贱蹄子蹦跶!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忍不住直叹气。 没想到她这一口气还没落下,成贵人就红着眼眶进来了:“……敏敏,你怎么样了?身子好些了没?” 是了,初瑾原名并不叫初瑾,而是叫做章佳·敏敏,也曾是阿玛额娘捧在手心的娇娇宝贝,只是一入紫禁城,哪怕是天上的月亮都变成了地下的草芥,她的名字因犯了先皇后的忌讳,所以被改成初瑾。 初瑾。 初次入宫,怀喻美德。 这宫女在紫禁城后宫当真是连草芥都不如,连名字都不能自己做主。 初瑾挣扎着就要下床给成贵人请安,却被成贵人按了下来,她只道:“贵人还是别这样喊奴婢,如今咱们的日子本就难过,这话若是叫旁人听见了,怕又要生出事端,奴婢小时候的闺名,您就忘了吧。” 说着,她更是道:“奴婢听说您方才去给宜嫔娘娘赔不是去了,怎么样?” 听闻这话,成贵人眼泪掉的更厉害了,“还能怎么样?宜嫔娘娘说话可真是难听,口口声声说我不会管教下人,这后宫里宫女想攀高枝的不知道有多少,得以儆效尤,免得叫下头的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她,她还说叫我寻个法子处置了你,以绝后患。” 初瑾一愣,没想到宜嫔能心狠到这个地步,明明是她自己厌弃自己,却叫成贵人出手,这叫什么事儿? 亏得她上辈子被猪油蒙了心,还以为宜嫔也就性子骄纵了些,但心地却是单纯的。 成贵人向来没主心骨,只哭哭啼啼的。 初瑾道:“贵人别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说着,她又想了想道:“这件事因奴婢而起,宜嫔娘娘的性子咱们都清楚,若是不按照她的意思办,她多的是法子冲您使绊子,宜早不宜迟,还是趁早与宜嫔娘娘说个明白……要不这样吧,您带着奴婢去宜嫔娘娘跟前赔个不是好了,兴许宜嫔娘娘就不再计较这事儿。” 上辈子的事儿她都记得,这辈子初瑾原身身上发生的事儿,她也有印象——宜嫔脾气向来不好,从前也有私自处死宫女,逼得宫女上吊自尽的事儿,这事儿被佟佳贵妃知晓后自是小惩大戒一番,从此之后,她看似是收敛不少,实则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不,宜嫔不是正逼着成贵人收拾自己吗? 初瑾原身是个老实本分的,但她活了两辈子,穿书之前也是在职场混迹四五年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原有——她生的貌美,宜嫔看她不顺眼不止一日两日,偏偏她慎言慎行,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怎么不往死里收拾她? 成贵人吓傻了,自不答应,她知道初瑾过去正殿就会没命的,可初瑾只道:“主子放心,奴婢既敢过去,自然是有法子的。” 说起来她与宜嫔也相处过几年,对这人的性子还是知道的——这人空有美貌,没什么脑子。 宜嫔听说成贵人带着初瑾来了,下意识眉头一皱,没好气道:“她们来做什么?难不成想过来求情?不见!” 她如今正烦着了。 一旁的宫女却是战战兢兢道:“奴婢方才就说了,可成贵人身边的初瑾却说有话要说,还说今儿娘娘要是不见她,怕是会后悔的。” 宜嫔简直气笑了:“真是笑话?本宫不见她有什么后悔的……不过,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本宫倒是要见见她,看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等着初瑾进来,再次看到坐在上首的宜嫔,顿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上辈子是她坐在上首等宜嫔给她请安,没想到如今却是倒了过来。 不过不得不说,三年过去了,宜嫔倒是容貌更加出众,当初她本就是颜色无双,艳丽至极,却是太过年轻了些,略显青涩,如今替皇上生下龙嗣,身上多了几分妩媚之色,容姿比从前更甚。 初瑾深吸一口气,跟在成贵人身后道:“奴婢见过宜嫔娘娘,给宜嫔娘娘请安了。” 第3章 出主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初瑾上辈子就算是在皇上与太皇太后跟前也没有行过这样的大礼,大多时候是略微屈膝就被扶了起来。 更别说宜嫔根本没说叫她起来,那声音更是比外头的冰刀子还要冷上几分:“本宫看成贵人你还是多管教管教身边的宫女,区区一个宫女而已,什么事儿非急匆匆的要见本宫?这等莽撞之人,留着也是祸患无穷。” 成贵人也是半蹲着身子,被这一番话呛下来,根本不敢接话。 初瑾见宜嫔因愤怒而略有些变形的脸,只怀念起当初那个在自己跟前天真烂漫的人,可再怀念也没用,形势逼人,她堆出恭恭敬敬的笑来,正色道:“奴婢不过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就怕有人会借着奴婢污了娘娘的名声。” “当日之事已是闹得沸沸扬扬,六宫之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盯着咱们翊坤宫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巴不得娘娘您行差踏错,再在皇上跟前落了您的面子,巴不得您不得翻身……” 她这话还没说完,宜嫔身侧的春喜姑姑已厉声训斥道:“大胆,娘娘跟前怎敢说这样的话,当心扒了你皮!” 宜嫔饶有兴趣的目光落在了初瑾面上:“起来吧,继续说下去,本宫倒是想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话来。” 初瑾知道,她这话说到宜嫔心坎里去了,当初皇上大封六宫时并未封妃,除去先皇后与佟佳贵妃,嫔位中宜嫔身份虽不算最尊贵,但恩宠却是头一份,但如今,紫禁城后宫的女子像鲜花一样,有些人开败了,但更多的却开了……德嫔当初一个小小的宫女,这才几年啊,竟能与宜嫔平起平坐。 若接连着几个月还不能复宠,宜嫔只怕也与圣宠无缘,说不准皇上连她是谁都记不得,这要宜嫔怎能不着急? 初瑾这才站直了身子,不急不缓道:“当日娘娘您在皇上跟前虽有些越矩,可满宫上下谁不知道,皇上喜欢的正是您的单纯质朴,心直口快,这天底下娘疼儿子又有什么错?皇上焉会不体谅?” “可既然体谅,当日为何皇上会龙颜大怒?娘娘难道就没想过吗?” 宜嫔愣了一愣,低声道:“对啊,本宫从前也不是没有说这话,皇上可没这么大反应,那日本宫说话委婉的很,皇上怎会如此?”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来的:“皇上过来前一日去过端嫔那里,按理说不应该啊,她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 初瑾这一刻再次意识到有时候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宜嫔娇艳的外貌,并没有给她聪明的脑袋:“并不一定是端嫔娘娘的,可能是从前有谁说了什么,在皇上心里生了根,前几日娘娘闹了一场,这又发了芽,皇上才会勃然大怒。” “娘娘进宫多年,一直是盛宠不衰,明面上众妃嫔不敢说什么,只怕心里嫉妒非常。”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多的是人想要趁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前几日娘娘责罚奴婢的事儿只怕不少人已经知道,若奴婢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娘认为旁人会如何议论?” “三人成虎,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皇上又会如何想娘娘?” 纵然是宜嫔不愿意承认,但这也是事实,只嘴硬道:“从前本宫倒没发现你是个嘴巴厉害的,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要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而已。” “况且过些日子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是成贵人身边的宫女,与本宫有什么干系?” 初瑾自诩还是有几分了解宜嫔的性子,当初她当皇后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因此劝过她好几回:“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娘娘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况且,奴婢有信心能让皇上不再怪罪娘娘。” 最后这句话让宜嫔十分心动,心动到她忘了不久之前自己一心想着弄死这人:“你有什么法子?” 初瑾道:“认错。” “当初娘娘冲撞皇上在先,这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皇上是真龙天子,自不会主动来同娘娘说话的,这一切得靠娘娘主动。” 宜嫔面上的喜色顿时褪的一干二净:“哼,本宫还以为什么法子!” 她出身不凡,入宫之后郭络罗一族废了大力气塞了包衣宫女过来,所以她身边的宫女嬷嬷都是娘家人,先前她们该说的也说了该劝的也劝了,说来说去 ,无非是她去皇上跟前服个软,好好认个错。 初瑾笑着道:“娘娘有所不知,认错也是有讲究的,娘娘入宫多年,您是个什么性子,皇上心里清楚,若您真的直接找皇上说自个儿错了,苦苦哀求,只怕皇上还不相信,觉得您是碍于形势迫不得已这样做的,说不准皇上还会觉得您失了本心,更加不悦。” 她见着宜嫔眼睛里亮晶晶的,只觉得这宜嫔还真是多年如一日,“奴婢这法子,保准皇上能知晓您的悔过之意,又不会教您丢了面子。” 宜嫔自然说好,说着更是禀退众人,问她到底是什么法子。 初瑾依旧是不急不缓:“奴婢曾听成贵人说过,说您前年腊月诞下五阿哥之后身子就不大好,不能久跪久坐,太后娘娘一心礼佛,若您虔心为太后娘娘抄写佛经,您的一片苦心,皇上与太后娘娘定会知晓的。” 宜嫔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苦肉计? 知错不言,用实际行动一门心思默默替太后祈福,皇上知道了肯定不舍再怪罪于她。 既保全了她的里子,又为她挣回了面子。 可旋即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道:“可这事儿怎么能传到皇上耳朵里去?总不能要本宫巴巴跑到皇上跟前,说自己替太后娘娘抄写佛经,给累着了吧?” 初瑾淡笑道:“奴婢听成贵人提起,说娘娘这几日染上风寒,过几日难免要请太医来瞧一瞧的……” 她知道宜嫔如今是真病了,还是给气病的,重点不是她怎么病的,是上头的主子们会如何想。 大家定会觉得是宜嫔日夜不辍替太后抄写佛经,所以累病了。 她的话说一半留一半,难得宜嫔听明白了,忍不住道:“妙,真是妙啊,本宫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般聪颖?” 说着,她根本顾不上什么,直吩咐宫女准备笔墨纸砚,她是一刻都等不住,迫不及待想要抄写佛经了。 紧接着,翊坤宫正殿的烛火亮了一夜,宜嫔到底有没有一整夜都在抄写佛经那就无从得知,但翌日一早,宜嫔就病了。 正躺在床上养病的初瑾听闻成贵人说这话的时候,摇了摇头:“……宜嫔娘娘怎么这般着急?这做戏也讲究个起承转合,这抄一晚上佛经就累病了,这话传出去,只怕旁人也不会相信的。” 第4章 皇上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成贵人是一脸担忧,若论容貌,她算不得十分出众,属于小家碧玉,看起来很舒服的那一挂:“我也是这般想的,可方才我听春喜姑姑对外说宜嫔娘娘是日以继夜抄了好几天佛经,今早上终于受不住,所以才病倒的。” “可我知道的是晚上宜嫔娘娘命好几个宫女一起抄的佛经,她自个儿躲在内间睡觉去了,内间没烧地笼,窗户全都打开了,这一早上起来病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说着,她更是低声道:“若是叫皇上知道宜嫔娘娘装病骗他,肯定会更生气的……宜嫔娘娘这人,真得了好不会念着你的情,要出了什么事儿,她只怕要把这笔帐算在你头上的。” 初瑾自然是知道的,若说她对宜嫔只有两分了解,那对皇上那就有五六分了解的。 她原想的是虚虚实实,这事儿闹开了也没什么,但如今宜嫔这样,那犯下的就是欺君之罪。 她笑了笑,道:“皇上不会同宜嫔一般计较的。” 成贵人一脸惊愕:“你怎么知道?” 初瑾一愣。 是啊,她怎么知道? 但初瑾不能告诉她,自己与皇上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辈子她的阿玛是辅政大臣之一遏必隆,义父是鳌拜,从小时常出入紫禁城,小时候和皇上一起放过风筝,坐在太皇太后膝上喝过牛乳,还曾与皇上一起大冬天偷偷坐在冰船…… 当年的小皇帝如今已近而立之年,异常聪慧,对于宜嫔是何种性子,皇上是心知肚明。 皇上是真的想要惩戒宜嫔吗? 依初瑾看,不见得,暂不提宜嫔当日所言有口无心,皇上怎么着也得顾及着宜嫔娘家的颜面。 如今小惩大诫一番,见宜嫔有悔过之心,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宜嫔,却是蠢过了头。 旁人不知道,初瑾是知道的,皇上聪慧异于常人,很多事情不是他不知道,只是装着不知道。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的时候,梁九功就带着一众太监浩浩荡荡过来。 梁九功自幼侍奉皇上,乃是太监总管,深受信任,他的到来昭示着皇上的意思,虽说赏赐下来的不过寻常补品,却已让宜嫔心里很是受用。 尚在养伤的初瑾听闻这话,只想着翊坤宫东偏殿上下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 事发不过五六日的时间,不说她在鬼门关晃荡了一圈才回来,就连成贵人都肉眼可见瘦了一圈,更不必提别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惶恐不安。 初瑾黑甜一睡,翌日一早还没起身,就见问枝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面上是一脸喜色:“初瑾,快,快起来,宜嫔娘娘身边的春喜姑姑请你过去说话了。” 春喜姑姑乃是宜嫔身边的掌事姑姑,向来得脸,连成贵人都不大放在眼里,今日居然肯“请”初瑾过去。 初瑾与问枝都是成贵人身边的大宫女,又是同住在一间屋子的,关系还不错,问枝也替她高兴,忍不住催促道:“你可快些,当心宜嫔娘娘等急了。” 初瑾跟着春喜姑姑去了正殿。 内间里的宜嫔当真是病了,一脸憔悴,但依旧美艳,更带着几分楚楚可怜,叫人心生怜惜。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初瑾刚屈膝,宜嫔就一叠声差人将她扶起来:“……这是做什么?都是翊坤宫的人,又不是什么外人,何必这般见外?你还病着了,来人,赐座!” 初瑾:…… 这宜嫔可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但不管怎么说,这对她而言都是好事。 宜嫔寒暄几句,则直奔主题:“……你这法子不错,这次也算是有功了,在皇上跟前失礼的事儿本宫也就不与你计较,以后多替本宫出出力,这好处少不了你的,你跟着那成贵人不知道风光多少。” 初瑾低声应是,哪怕小杌子搁在旁边,却还是恭恭敬敬站着。 宜嫔看向她的眼神中却带着那么点可惜的,可惜这宫女生的太美,当日一群嫩葱儿一样的宫女宜嫔一眼就看到了她——五官秀美清丽,与寻常瘦羸羸的宫女不一样,她面上还带着几分肉嘟嘟,是好看又喜气。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当初十五岁的小宫女褪去了几分婴儿肥,更是美貌动人。 每次皇上过来之前,宜嫔不忘派春喜姑姑前去敲打一番——可别叫这小宫女冒了头。 实在是有德嫔,良常在等人珠玉在前,她不敢冒这个险。 昨晚上宜嫔是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的,她身边的春喜姑姑她自是相信的,可到底年纪大了,行事讲究一个稳,不像初瑾年纪轻,胆子大,脑袋灵,若能为自己所用,那是最好不过……思来想去,她觉得这样也好,这人就还是放在成贵人身边,皇上来了也不许露面,自己若碰上拿不准的事儿差人过来问问就是。 宜嫔觉得这真是一石二鸟的好法子,自己当真是聪明极了。 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宜嫔还未来得及敲打她一二,外头就传来了小太监尖厉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宜嫔顿时慌了,她入宫几年仗着圣宠不衰年纪渐长却是心眼不长,第一次做这等欺君之事心里是惴惴不安,当即就觉得腿肚子发软,恨不得跪在皇上跟前坦白从宽。 初瑾一见她这样就暗道不好,这皇上还未察觉,可别宜嫔就自个儿露出马脚来,忙低声提点道:“事已至此,待会儿皇上来了娘娘不必多说什么,只一个劲儿掉眼泪就成,掉眼泪您会吧?要是您实在挤不出眼泪,那就想想难受的事儿……” 宜嫔宛如抓到救命稻草似的,重重点点头。 皇上进来时正见着宜嫔想要起身,一张小脸苍白苍白的,和她平日里精心打扮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到底心里还是软了两分,只淡淡开口:“既你还病着,那就不必多礼,躺着吧。” 皇上进来,初瑾自不好再冒着头出去,低头往后退了几步。 这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皇上刚成亲偶尔还会情绪外露,可这几年面上永远都是一样的神色,叫人不敢琢磨。 初瑾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只听到宜嫔断断续续说“谢皇上”,哪怕就只有三个字,却说得抽抽噎噎,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她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很可惜,阔别三年再次见到皇上,她只见到了个后脑勺,后脑勺的主人正握着宜嫔的手,淡淡道:“好端端的,又是哭什么?” 第5章 知晓 后宫中大事小事都瞒不过皇上…… 初瑾不屑地撇撇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跟别说紫禁城后宫,这大事小事什么能瞒过皇上的眼睛? 皇上是多聪明的人呀,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生擒鳌拜,很多事情只要没涉及到他的底线,小惩大诫一番也就够了,宜嫔虽性子骄纵了些,但向来没什么城府,皇上犯不着为这些事冷着她。 宜嫔想着这五六日来自己是心惊胆战,连翊坤宫的宫女太监走出去都没脸,若真的这样下去,只怕牵连到娘家……当即眼泪是落个不停,低声道:“皇上,臣妾,臣妾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可怜臣妾当初只是见五阿哥病了,五阿哥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臣妾不是说不相信太后娘娘,只是心疼罢了……” 初瑾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宜嫔怎么喜欢给自己加戏? 从前她当皇后的时候宜嫔也不大聪明,可当初年纪小,犯蠢说得过去。 但如今宜嫔都是当母亲的人,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果不其然,宜嫔这话还没说完,就已被皇上打断:“事情都过去了,不必再说这些,前几日朕也听皇额娘说过,胤祺的病已经大好,前天晚点时还吃了一碗牛乳羹。” “你放心好了,皇额娘虽不是朕的亲额娘,但这么多年对朕与亲额娘无异,她这个当祖母的怎么会对胤祺不上心?” 宜嫔伴随圣架多年,多少也能猜到自己方才又说错了话,继而慎言起来:“皇上说的是,所以臣妾这些日子一直在替太后娘娘抄经祈福,祈求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福泽延绵。” 皇上淡淡笑笑:“将你抄的佛经拿过来叫朕瞧瞧吧。” 宜嫔早有准备,很快厚厚一摞佛经就送到了皇上手上,皇上略翻了翻,就道:“你有心了。” 可就这么一眼,皇上就看出来了,这根本就不是宜嫔的字迹。 有些宫女是郭络罗一族不放心旁人、想方设法塞进来的,皇上可以理解,毕竟后宫一向不大太平,自己人用起来也放心些。 这些人的字迹看起来与宜嫔是一样样的,可宜嫔的性子他很清楚,最开始一两张纸能仔细应付,后头的字迹定会潦草起来……这一摞佛经都抄的是恭恭敬敬,可见不是出自宜嫔之手。 皇上心里有数,见宜嫔还抽噎不止,劝慰的心也褪了些,“朕还有公务要忙,就先回去了,你好生将养着,晚些过来看你。” 说罢,他更是不顾宜嫔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起身就走。 在皇上出门的那一刻,初瑾又大着胆子飞快看了眼皇上,虽只有侧颜一瞥,却也能瞧出皇上威严比从前更甚,如今皇上将近而立之年,本就容貌出众,身形高挑,如今浑身贵气十足,叫人不敢窥探天颜。 上辈子死后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穿进一本清穿小说,这历史上的康熙帝是个麻子,但小说中的皇上却是天人之姿,这样也能叫她好想点,毕竟上辈子她的一腔痴心全搭在皇上身上,皇上薄情也就罢了,若还长得丑,那她可就没地儿说理去了。 皇上一走,满脸病容的宜嫔就像是活了过来,想着方才初瑾也是老实本分的样子,只叫她回去歇着。 初瑾前脚刚回去,后脚宜嫔的赏赐就到了——两匹月青色缂丝缎子,一支景泰蓝红珊瑚金簪。 这点赏赐对身家丰厚的宜嫔来说不算多,初瑾上辈子见惯了各式好东西,这点东西自不会放在眼里,叫她忍不住长嘘一口气的是这事儿总算是揭过了。 殊不知,她高兴的太早了,皇上前脚刚踏出翊坤宫,后脚就吩咐梁九功去查查宜嫔近日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若说初瑾与皇上相处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略窥探皇上心意一二,那皇上是一眼就能把宜嫔看穿,实在是宜嫔心无城府,直来直去惯了的,如今想了个这样的“苦肉计”,怎能叫皇上不起疑心? 梁九功大气不敢喘一声,连忙应下。 旁人不清楚,作为伺候皇上长大的人,梁九功还算是了解皇上的心思。 半个月之前皇上心里就不大痛快,原因无他,二月二十六是先皇后的忌日,偏偏宜嫔像棒槌似的还惹皇上不痛快,按理说皇上一向是知道宜嫔的性子,那日宜嫔说话也是委婉,不过是略提了提五阿哥的事儿,便惹得皇上勃然大怒。 更不必说康熙十六年那年,元皇后去世三年后,皇上大封六宫,封了先皇后为皇后,如今这后位也空悬了三年,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太后那边都有提起这事,六宫妃嫔一个个更是虎视眈眈……但就他看来,皇上一时半会可没有立后和大封六宫的意思。 偏偏后宫吵吵不停,前朝嚷嚷不停,这些日子皇上是烦不胜烦。 梁九功乃是紫禁城中太监的头一份,干儿子干孙子遍地都是,没他查不到的事儿,不过是傍晚时候就猫着腰进了御书房——皇上,您叫奴才查的事儿有眉目了。 皇上放下手中的折子,淡淡道:“说来看看。” 梁九功笑着道:“是成贵人身边的一个宫女献的计,奴才都打听清楚了,那日成贵人带着那小宫女从翊坤宫正殿出来之后,宜嫔娘娘就病了,今早上您过去看宜嫔娘娘时那小宫女也在,您走后,宜嫔娘娘还赏了些东西过去,应当是赏那宫女想了个好主意。” 一个宫女? 皇上皱皱眉,不大相信:“这几日郭络罗一族那边没托人捎话进宫?朕可不相信一个宫女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撺掇宜嫔来算计朕!” 言语之中已带了几分怒气。 梁九功甭管在前朝还是后宫都是很有面子的,一来是他得皇上喜欢,二来是他擅为人处事。 原本他是没打算将翊坤宫这些个龌龊事儿都道出来的,毕竟宜嫔向来出手大方,能帮就帮,宜嫔定会念着他的好。 可今儿……梁九功实在是瞒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把初瑾与宜嫔之间的事儿原原本本都道了出来。 皇上听到这话脸上怒意难耐,冷声道:“好,当真是好得很,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在朕跟前扫雪罢了,她就想要了别人的命?亏得朕之前还以为她单纯良善,不过是有口有心而已……” 说着,他更是道:“这件事你就烂在肚子里,若叫第三个人知道,当心朕扒了你的皮。” 梁九功连连称是。 紧接着这一晚上,皇上心情都不大好,敬事房呈上去的绿头牌又原原本本端了下去。 第6章 痴心 唯一一个真心爱过皇上的人…… 前几年,大清并不太平,皇上将泰半的心底都放在了朝政上,如今尚之信与耿精忠已投降,吴三桂之孙吴世璠虽在衡州称帝,却难成气候,又有福建密报,说台湾郑经病重,只怕时日多无……朝政并无让他忧心之事,没想到后宫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原以为宜嫔会和旁人不大一样,原来,也是一样的。 这六宫众人所求不是名分,恩宠,孩子,就是娘家,好像没有人一心一意待自己。 这话虽残酷,但却是实话。 不,不对,先皇后除外。 哪怕若敏已过世三年,可皇上想起她来仍是情绪低落,不由想起十几年前的事情来。 打从一开始,太皇太后是打算让若敏嫁给皇上为皇后的,若敏不仅是辅政大臣遏必隆的嫡长女,更是辅政大臣鳌拜义女,模样出众,性格落落大方,很得太皇太后喜欢,太皇太后虽未言明,但这在后宫中,乃至于朝堂上是公开的秘密。 可后来鳌拜自视甚高,贪恋权势,不愿放权,遏必隆以鳌拜为尊,太皇太后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辅政大臣之首索尼,更是命他娶了索尼孙女为妻。 哪怕他不喜鳌拜与遏必隆,可断然没有让若敏进宫为妾的道理,两年后,太皇太后意图拉拢遏必隆,想纳若敏进宫为妃。 那时满宫上下都是鳌拜的眼线,鳌拜知晓后只提前将此事告知遏必隆,遏必隆不忍见女儿受如此委屈,直说要若敏当着太皇太后的不要松口,接下来的事情他与鳌拜自有办法转寰。 一开始说的好好地,可真等着进了宫,若敏见太皇太后问她可否愿意进宫伺候皇上时,想也不想,只低头含笑说愿意。 当时别说太皇太后,连他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若敏进宫。 那时候太皇太后为了叫赫舍里一族安心,叫元皇后安心,哪怕是若敏进宫也只给了个贵人身份,可若敏并无怨言。 若敏进宫那一日,他曾问过她可会后悔,可她却说——嫔妾不会后悔,如今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嫔妾七岁那年就知道皇上以后会是自己的夫君,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过,皇后之位也好,还是贵人之位也罢,嫔妾都不在意。 当时……他听闻这话并不相信,可如今想来却是真的,遏必隆的嫡长女怎么可能与人为妾?哪怕这人是天子,也是不能够的。 直到现在,皇上还记得当时若敏面上的表情,眼睛里是亮晶晶的,嘴角带着笑,很高兴的模样。 从她以后,再也没有像若敏一样傻乎乎的人了……皇上想到故去的先皇后,又是微微叹了口气。 接连着好几日,皇上心情都不好,并没有宠幸任何妃嫔。 已经痊愈的宜嫔自然是火急火燎,说来也是奇怪,皇上向来言出必行,说晚些来瞧她定不会食言,可一直等着她的病好了,皇上都没有过来。 宜嫔急得不行,连忙差春喜姑姑出去打听,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皇上这些日子并未宠幸任何人。 心里的石头虽落了地,可宜嫔却还是觉得这样不太行,顾不得身子没有大好,匆匆恢复到请安的大队伍之中。 自先皇后去世之后,后宫后位空悬,如今由佟佳贵妃暂执凤印,所以天色未亮,一众妃嫔就忙着去承乾宫请安。 原先宜嫔是最不愿意过去的,暗地里总说佟佳贵妃这是猪鼻子插大蒜装象,没少嗤笑佟佳贵妃不配住在承乾宫。 自古以来,承乾宫那都是历代宠妃的寝宫,先头可住过董鄂妃的,在她看来,佟佳贵妃可担不起“宠妃”二字。 但如今,宜嫔还是冲冲往承乾宫赶。 虽说后宫中的妃嫔们都有自个儿的关系网,但能打听到的消息也是有限的,几个女人凑在一块,消息互通,大概就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光是宜嫔,成贵人日日也是要去承乾宫请安的,原先每次跟着她过去的是问枝,但今儿初瑾却是主动请缨。 成贵人想着她身子骨尚未大好,并不答应,可初瑾却说:“……主子有所不知,奴婢是不得不露面的,宜嫔娘娘向来是个粗枝大叶的,自己说的话兴许一转头就忘了,她倒是忘了,可别人却还记得了,当初那二十个板子打下去,不知道多少人都等着看咱们翊坤宫的笑话。” “当着宜嫔娘娘的面,兴许大家不敢说什么,可主子您了?这紫禁城后宫中的人向来嘴碎,说不准奴婢三两日没露面,旁人只怕说什么的都说,说不准还说您已经偷偷处置了奴婢。” “奴婢想的是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叫众人瞧瞧,您与宜嫔娘娘已冰释前嫌,说不准您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从前她对成贵人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觉得这女子很温柔,可如今看来却是温柔过了头。 这话说的成贵人眼眶发酸,点点头:“好,好,就依你。” 她心里明白,当初虽说是初瑾的家人花了门路请她照顾初瑾,可这一年的时间来,显然是初瑾照顾她更多些。 成贵人带着初瑾去了承乾宫。 成贵人虽生了儿子,可依旧是贵人身份,在承乾宫只配坐在下方的绣墩上,初瑾则站在她身后伺候。 身份越高的人,来的越晚,正好初瑾也趁着这个机会打量打量了这些“老熟人”。 一个个是生的更好了。 其实也很正常,古人成亲早,满人尤甚,像元皇后十二岁就嫁给了皇上,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了。 寻常妃嫔也是十五六岁就入了宫的,那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不像如今,大多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是女子这一生中最美丽的年华。 初瑾的眼神不动声色落在斜前方德嫔的身上。 她可是知道,德嫔这几年可是圣宠不衰啊,当初自己去世时,德嫔就已经有了身孕,于康熙十七年十月生下四阿哥胤禛,去年年初又生下六阿哥胤祚。 祚。 不仅有赐福的意思,也有皇位的意思。 虽说皇上当初赐名时没有第二层意思,可光是“赐福”这层意思就足以叫众人羡慕非常。 更不必提宜嫔等人都是在三年前大封六宫时皇上一并晋的位份,唯独德嫔是皇上在前年单独册封为嫔的,其中的意义又是不同寻常。 初瑾原以为会看到意气风发的德嫔,只是没想到如今的德嫔与三年前比起来似乎是憔悴了不少? 难道是德嫔这几年过的不大好? 第7章 老熟人 名不正言不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初瑾就觉得自己魔怔了,忍不住在心里苦笑起来。 如今后宫之中也就德嫔能与宜嫔平分秋色,像那些小贵人,小常在们,哪怕是承宠几日,却也不会长久…… 初瑾正想的出神,佟佳贵妃就已经扶着宫女的手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请安。 佟佳贵妃容貌与三年前比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端的是贤良淑德,温柔大方的做派,猛地一看,的确有皇后的模样。 佟佳贵妃笑着叫大家起身。 除去身子不适,众位妃嫔是日日都要来承乾宫请安的,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内务府新送来了什么料子,最近天色虽暖和了些,可大家依旧要注意保暖之类的话……只是不一样的是,从前初瑾是坐在上首说话的人,可如今,她是站在旁边侍奉茶水的。 宜嫔与她一样,这些话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忍不住率先发问:“……贵妃娘娘,据嫔妾所知,皇上已经好几日没有翻绿头牌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皇上身子不大舒服?” 她向来直来直去惯了的,殊不知这时候已有人在底下偷偷交换了个眼神,只觉得她这病刚好就想抢皇上的宠爱。 说起这件事,佟佳贵妃也是头疼得很,昨儿她去了慈宁宫给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请安,连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问起这件事来,直说先前政务繁忙皇上也没有这般的。 好在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见她并不知情,直说要她多劝劝皇上。 可这种事,哪里是她能劝的,哪里是她敢劝的? 佟佳贵妃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昨日皇上还来了承乾宫用过晚点,本宫见皇上气色如常,应该是龙体安康,至于皇上为何没有翻绿头牌,这话宜嫔问本宫,本宫自也是无从得知。” 她这话音还没落下,坐在她下首的安嫔就开口道:“说起来,好像就是皇上去了翊坤宫那天开始就没有翻绿头牌,可别又是宜嫔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惹恼了皇上吧……” 安嫔李氏在当初大封六宫时可是六嫔之首,她的祖父李永芳为第一个投降于后金的明朝将领,而后更是屡建战功,娶了贝勒爷阿巴泰之女。 李家是辽东铁岭将门望族,与皇家更是通家之好,所以安嫔虽不如宜嫔得宠,但却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的。 再加上这两人不合已久,这时候安嫔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刺上几句。 宜嫔没好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嫔不屑笑笑:“没什么意思。” 宜嫔向来是不肯吃亏的性子,冷声道:“哼,那照安嫔这样说,先前皇上不肯去你宫里,难道也是你惹恼了皇上?不对,本宫倒是忘了,你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几次,哪里有机会惹皇上生气?” 初瑾:…… 真是精彩啊! 这三年的时间,后宫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一个二个的,简直给点火苗子就能掐起来。 佟佳贵妃见安嫔已站起身来,似乎要有下一步动作,扬声道:“够了,你们这般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安嫔没动,她好歹也是六嫔之首,宜嫔这话太欺负人了。 佟佳贵妃扫了她一眼,冷声道:“若是你们不怕叫下面的人瞧了笑话,不怕叫皇上知道,那就继续闹吧,最好闹到皇上跟前,闹到太后娘娘和太皇太后跟前最好。” 安嫔这才不情不愿坐了下来。 佟佳贵妃也没了留大家说话的兴致,只说散了。 初瑾亦步亦趋跟在成贵人身边,等着走远了些,这才忍不住道:“……主子,这安嫔娘娘与宜嫔娘娘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她记得清楚,从前这两人可不敢在她跟前如此的。 成贵人低声道:“她们两个从前就不对付,安嫔娘娘乃是嫔位之首,家世不寻常,自然见不得宜嫔娘娘装腔作势的样子,偏偏宜嫔娘娘瞧不上当初安嫔娘娘的祖父背信弃义,不忠不义,一来二去的,这梁子也就结下了。” “从前皇后娘娘在世的时候还强些,私底下闹得再难堪,不敢闹在明面上,如今贵妃娘娘虽协理六宫,但几年下来,主子们也并没有晋她的位份,大家心里都有数,想着她不得皇上喜欢,自然不会对她像皇后娘娘一样恭敬的。“ 初瑾并不觉得上辈子有多喜欢自己,只笑了笑没说话。 谁知道这件事并没有结束,安嫔在承乾宫虽被佟佳贵妃按了下来没好发作,可一转头就去了太后那里,她到底不算太糊涂,不敢把这件事闹到太皇太后跟前,毕竟她也是有错在先。 六宫上下大家都知道,太后虽是太皇太后亲侄女,但没有太皇太后那般雷霆手段,如今又养着宜嫔所出的五阿哥,也不好说什么,只劝慰了她几句,接着就把佟佳贵妃喊过来问了问当时的情况。 太后一向是不大说重话的,但就那么几句轻飘飘的话落在佟佳贵妃耳朵里也不是滋味。 回来之后,她就病倒了。 好在她身子向来不大好,谁也不好多说什么。 初瑾只觉得这件事怪有意思的。 其实想想也是,换成是她,她心里也不舒服——只要佟佳贵妃管事,不给名分,换谁谁愿意? 一时间,饶是天气渐暖,春意萌生,可紫禁城后宫上下也是阴沉沉的。 就在这时候,定常在过来了翊坤宫做客了。 定常在也是宫女出生,说起来当初还是与德嫔一起小选进的紫禁城,两人同住永和宫,可身份却是天差地别。 后宫里头能得皇上恩宠的也就那么几个,剩下的人除去每日早上给佟佳贵妃请安,时间倒是难得打发,只能靠串门唠磕解闷。 因成贵人待人和气,所以定常在很喜欢过来。 今日初瑾刚给她奉上茶,就见定常在已经大有一股八卦开讲的架势,索性也退到一边听听她说些什么。 定常在宫女出身能被皇上一眼瞧中,容貌肯定是不俗的,只是嘴巴碎的很,又不大聪明,所以皇上宠幸过一阵后就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似的:“……您是不晓得,嫔妾听说了,贵妃娘娘这是在装病,这几日免了咱们的请安,可德嫔娘娘过去的时候还是见到了贵妃娘娘的,说起来也是怪了,昨儿德嫔娘娘回来之后摔了好些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虽说她不大喜欢德嫔,泰半原因是嫉妒,但不得不承认,德嫔身为永和宫主位,从没有刁难为难过她们的。 第8章 菌菇锅子 不说当朋友,但不能成为敌人…… 成贵人下意识扫了周遭一眼,见就初瑾一个人在这里,也没避着她,低声道:“这是为何?德嫔娘娘当初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了……贵妃娘娘是皇上的表妹,小时候就时常进宫,对皇上的心思和喜好比咱们清楚多了。” 定常在头点的宛如小鸡啄米似的:“对啊,那时候先皇后尚在,大封六宫之前不少人都猜会是她坐上那皇后之位的,她怎么能咽下那口气?” 说着,她的声音更是低了些:“嫔妾可听说了,当时贵妃娘娘答应扶持德嫔娘娘起来的条件就是要她舍出头一个儿子来,德嫔娘娘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如今四阿哥三岁了,会说会笑,白白胖胖的,这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德嫔娘娘怎么舍得?如今是对贵妃娘娘马首是瞻。” “如今安嫔娘娘与宜嫔娘娘打擂台,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叫德嫔娘娘把这事儿闹到皇上跟前,最好能叫皇上彻底厌弃宜嫔娘娘……可德嫔娘娘也不是傻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暂且不提宫里头她能否安然无恙,就宜嫔娘娘那性子,若叫她吃了落挂,我看乌雅一族也讨不得好。” 成贵人听了这话直皱眉:“换成是我,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皇上跟前说这话的,也难怪贵妃娘娘会生气。” “谁说不是了?”定常在嗤笑一声:“说起来,贵妃娘娘既想坐那位置,又不想承担那位置的责任,不愿意去得罪人,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 “就算是她坐在这位置,与先皇后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光是那肚量,不知道就比先皇后差上多少。” 无端被夸奖的初瑾觉得挺懵的,笑了笑,只觉得无悲无喜。 没有谁生来就会这些琐事的,上辈子她被封为皇后之后生生被这些事情累垮了身子。 定常在足足与成贵人说了一下午的话,从翊坤宫说到永和宫再说到承乾宫,倒是一点也不知道累的。 初瑾听了会就出去了,来来回回都是这么些事,听着她觉得怪没意思的。 皇上一直没有临幸妃嫔这事儿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到三月头皇上就率先翻了德嫔的绿头牌,接连着好几日都是歇在了永和宫,这把宜嫔酸的哟,正殿的茶盅不知道又摔了多少。 宜嫔还因为这事儿找到了初瑾,问她有什么法子没。 初瑾隐隐猜到了皇上已知晓宜嫔欺君的事儿,心里暗道皇上没发落你已经算是不错了,如今还想着争宠,做梦吧? 可当着宜嫔的面,初瑾可不敢说这话,毕竟同宜嫔这种空有美貌,没有头脑的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说不准宜嫔还会把这笔帐算在她头上。 初瑾直说自己是个小宫女,争宠一事她不擅长,不能为宜嫔分忧。 宜嫔心里好不痛快,可又没法子,只能一日日差人往梁九功跟前赛银子。 梁九功作为皇上身侧伺候的太监,自是知晓皇上的心思,可凡事都是有个度的,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像那些不能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说,只答应宜嫔“若有机会会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的”,可他到底有没有在皇上跟前说好话,谁能知道? 东偏殿里初瑾等人依旧是战战兢兢的,好在这次宜嫔一门心思想着走门路,也没时间找他们的茬,初瑾还带着成贵人吃了次锅子。 翊坤宫是有小厨房的,平素主子们的一日两餐与茶点是御膳房那边送过来的,小厨房顶多是炖个汤煮个粥而已,用的时候并不多。 初瑾与问枝一起煮了菌菇锅子,里头的菜是从御膳房买来的,切的薄薄的薄羊肉片,各色菌子,蒿子,鸽子蛋……成贵人连说好吃。 初瑾还提醒成贵人给良常在那边也送去一份。 最开始成贵人还有些犹豫,怕宜嫔误会她们抱团,毕竟宜嫔脑子不聪明,心眼也不大。 初瑾却道:“……主子不必担心,如今宜嫔娘娘自顾不暇,根本顾不上您的。” “其实叫奴婢看来,后宫中虽无真心可言,您与良常在成朋友,起码不能当敌人,良常在生的貌美,上月头才生了八阿哥,前几日八阿哥被抱走的时候皇上来都没过来……但谁敢说她不会再夺得盛宠?” “到时候您不指望着良常在照顾您,可起码也不会为难您的。” “再者说了,七阿哥与八阿哥只相差半岁,到时候兄弟两人长大了,能够看在你们的情分上互相照顾彼此一二也是好的。” 一旁的问枝惊呆了。 打从到了成贵人身边伺候,她与初瑾就是住在一间屋子的,只觉得自初瑾病了一场后像变了个人似的。 成贵人早已是泪眼婆娑,低声道:“好,好,就算是我不为自己想一想,也得为七阿哥想一想。” 人人都说她是个命苦的,容貌不算出众,千难万险下生了个儿子,原以为从此之后日子能好过些,可万万没想到七阿哥一生下来就有足疾,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时间,她成了不详之人。 她不在乎自己的日子好不好过,叫她看来,恩宠也就这么回事,只巴望着自己儿子能过得好。 可七阿哥刚满月就被抱去了阿哥所,一个月里她只能瞧上一回,她也知道七阿哥不详,阿哥所的人照料起来并不尽心,如今虚岁都一岁了,却还是时常生病。 初瑾与问枝一起去了西偏殿,可她根本就没见着良常在,出来的是良常在身边的宫女,初瑾将菌菇锅子交给她之后就走了。 可问枝却有些愤愤不平:“……这个良常在可太不知道好歹了,咱们好歹是主子身边的宫女,她总该露个面才是吧?” 不管怎么说,良常在只是个常在身份,而成贵人却是贵人身份,位份比她高上一级。 初瑾想着并不觉得意外,上辈子她曾见过良常在的,对良常在印象还不错,样貌出众,知道进退,如今又有儿子傍身,按理说不该混到这个地步的。 思来想去,她只觉得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良常在在怀有身孕之后有意避宠,这才生了儿子,上月皇上也晋她的位份,也没赏太多东西下来,皇上只坐了坐就走了…… 有意思,真的是有意思! 初瑾只觉得换个角度看待六宫,这地方比上辈子可有意思多了。 她笑着道:“话虽这样说没错,可说不准良常在身子不舒服呢?” 问枝没好气道:“就算是人不露面,这赏钱也是该有的吧……” 她很是失望,方才成贵人只叫初瑾过来的,她听说这消息连忙要跟着一起过来,没想到什么都没捞到。 第9章 病了 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 初瑾不动声色扫了问枝一眼。 如今她重回紫禁城已经有小半个月的时间,在翊坤宫东偏殿住的还算满意,成贵人纯善,旁的宫女太监和气……不得宠有不得宠的活法,这里安安逸逸的,没有纷争,相处的像一家人似的。 若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初瑾唯有对问枝不太满意。 问枝与她一样都是包衣出身,有几分家底,寻了门路塞到成贵人身边伺候的,可打从前年成贵人生下七阿哥惹得皇上厌弃后,当着成贵人的面问枝不敢说什么,私底下与她说了不少。 要么说当初自己伺候成贵人生下七阿哥之后没有赏钱,要么说自己不光在翊坤宫受气,出去还受气……零零散散的统共加起来有几大框。 偏偏问枝当着成贵人的面并没有表露出来,看起来是尽心尽力,成贵人很是相信她。 好在成贵人不得宠,没人算计她,要不然这问枝身上迟早是要出事的。 初瑾看着问枝那张不情不愿的脸,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在紫禁城中能过上这样平静的日子,已经是很难得了。 只是初瑾万万没想到,没过几天,他们这里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这一日她在小厨房忙活,毕竟上次的菌菇锅子得了翊坤宫东偏殿上下所有人的好评,她想着再捣鼓些吃食来。 御膳房那可是看人下菜的地儿,成贵人平日里的吃食经常被人怠慢,更不必说初瑾她们。 没想到鸡汤还未沸腾,就有小宫女赶了过来:“初瑾姐姐,不好了,主子哭的厉害了……” 初瑾想也不想忙往外走,忍不住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小宫女也是一问三不知,直说方才有个小太监来过,来了之后成贵人就哭的厉害,谁都劝不住。 更叫初瑾生气的是,问枝听闻成贵人说自己想一个人呆呆,当真出去了。 这个问枝,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 平素有好处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遇上什么事儿就不管不顾了。 初瑾进去内间一看,果然见着成贵人趴在炕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都肿了,两个小宫女守在旁边是束手无策,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干巴巴劝着。 初瑾一愣,在她的记忆力,哪怕是当日七阿哥刚出生的时候成贵人也没有这般伤心过,当即只把内间不相干的人都遣了下去,上前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成贵人一个劲儿掉眼泪,也不说话。 初瑾忍不住道:“奴婢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了,难道主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兴许奴婢还能帮您出出主意。” 上辈子她是真没将成贵人放在眼里,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只觉得成贵人是个心地好的。 后宫中什么都不缺,最缺的就是这等人。 成贵人顶着两个核桃般红肿的眼睛,低声道:“方才阿哥所那边来人了,说……说七阿哥怕是不好了。” 因早年间皇上的孩子们大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所以有些孩子是在宫外大臣们家中长大的,等着养住了这才接回紫禁城。 这几年出生的孩子大多刚满月都被抱到了阿哥所,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这儿子一月才能瞧见一次,有生养的妃嫔想方设法买通了里头的太监们,哪怕是能多知道儿子的消息也是好的。 成贵人本就出身不显,打从去年开始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都进了阿哥所太监们的荷包,如今一听说儿子不好了,哭的气都喘不上来。 她是又急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皇上曾说过任何妃嫔不得插手阿哥们的事。 初瑾正色道:“方才来的那小太监怎么说的?” 成贵人抽噎道:“说是昨儿乳嬷嬷发现的时候七阿哥身上就有些发热,你也知道,他们向来没有把我的七阿哥放在欣赏,乳嬷嬷怕上头的人责怪,瞒着未报,想着捂一捂,七阿哥出身汗就好了。” “谁知道今儿七阿哥烧的更厉害,那小太监管洒扫的,见那乳嬷嬷瞒着未报没请太医也不敢多言,只来找我。” “我能有什么法子?若是这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只怕七阿哥更得皇上厌弃的。“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叠声吩咐道:“对,快扶着我我去抄佛经,让佛祖多多保佑七阿哥。” 初瑾扶着她,道:“主子别着急,那乳嬷嬷胆子不会这么大的,若七阿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都得跟着掉脑袋,兴许是那小太监想借着这个由头找您要银子的……求神拜佛还不如直接去找贵妃娘娘。” 若求神拜佛真有用,上辈子她怎么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找贵妃娘娘?”成贵人呢喃一句,旋即眼泪掉的是更厉害:“贵妃娘娘向来不大管事,哪里会因为这么点小事为我破例?” 她身份不够,但这些事对佟佳贵妃而言却不是什么难事。 初瑾忍不住道:“可总是试一试才知道,万一七阿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 “若是贵妃娘娘不答应,那咱们就去找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向来心肠好,断不会不答应的。” 说着,她更是扶着成贵人往外走,路上更是交代着成贵人见到佟佳贵妃该说些什么话。 怨不得她这般小题大做,实在是这个世道,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人的性命,前几年皇上的那些孩子被人小心谨慎照顾着,可大多还是夭折了,更别说不招人稀罕的七阿哥,她不能不小心。 等着到了承乾宫,候在门口的小太监直说佟佳贵妃病了,不见客。 那态度,要多倨傲就有多倨傲,就差拿鼻孔看人,显然已经把自己当成未来皇后跟前的太监了。 初瑾知道这些人向来是欺软怕硬的,当即冷冷一哂:“贵妃娘娘这几日免了诸位主子娘娘们的请安,难道我们家主子就不知道贵妃娘娘病了?自是有要紧事来求见贵妃娘娘的。” “若是公公不愿意通传算了,我们这就回去,可若是真有个什么闪失,贵妃娘娘怪罪下来,公公自求多福吧!” 那小太监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进去通传。 一刻钟之后,就有佟佳贵妃身边的宫女迎了出来,将成贵人与初瑾请了进去。 如大家猜测中一样,佟佳贵妃虽病了,但病的也不是十分厉害,初瑾进去时外间还烧着暖烘烘的地龙,佟佳贵妃的屋子向来熏的都是各种花香,今儿熏的是茉莉花香,十分好闻。 初瑾进去时见着佟佳贵妃一身七成新的翡翠攒花牡丹花月白色旗服,并未怎么打扮,正坐在上首喝药,待她们请安后更是不咸不淡道:“起来吧,不知道成贵人这般急匆匆的找本宫有什么事儿?” 第10章 七阿哥 不祥之人 佟佳贵妃这话尚未说完,成贵人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按照初瑾方才教的话哀声道:“还请贵妃娘娘让嫔妾见见七阿哥。” “嫔妾知道,这话本是不该说的。” “只是嫔妾今儿下午总觉得七阿哥不好,心里一直不踏实,母子连心,嫔妾想了又想,实在放心不下,求贵妃娘娘开恩。” 佟佳贵妃听闻这话脸色果然不大好看,这宫里头的女人向来有各种由头想见自己儿子的,前两日德嫔还说她病着,不如将四阿哥胤禛带去永和宫住些日子,免得叨扰了她。 这种事,她见的多了:“成贵人,你这话当着本宫说说也就罢了,当着皇上的面儿可千万别说。” “除去头几个阿哥是养在大臣府邸,剩下的阿哥们都是刚满月就抱去了阿哥所,皇上怕的就是阿哥们长于妇人,被养歪了,你今儿说母子连心,明儿说七阿哥托梦……旁人见了有样学样那该如何是好?” 成贵人跪在底下,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来来去去就是“请贵妃娘娘开恩”这几个字。 佟佳贵妃这几日本就心情不好,如今更是烦不胜烦,偏偏成贵人平日里乖觉老实,她也不好说什么。 但这呜呜咽咽的哭声,实在是叫人烦心。 一直站在身后的初瑾实在忍不住,也跟着跪了下来,开口道:“贵妃娘娘也是当额娘的人,还请贵妃娘娘体恤我们家主子一二,旁人不清楚她的性子,贵妃娘娘想必是知道的,今儿下午我们家主子眼睛都哭肿了。” 佟佳贵妃方才都注意到了,面上还有几分犹豫之色,只听见初瑾又道:“贵妃娘娘您贵为六宫之主,是所有阿哥们的额娘,心怀仁善,还请贵妃娘娘开恩。” 她就差明晃晃的说——贵妃娘娘您这马上就要当皇后的人啦,肚量应该放大些。 上辈子她横看竖看佟佳贵妃都不顺眼,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她有事求人家呢? 佟佳贵妃果然脸色好看多了:“话虽如此,可母子连心这种话传出去了旁人只会觉得本宫偏袒你,以后若用同样的由头来找本宫,这叫本宫如何是好?” 成贵人一听这话略有松动之意,连忙道:“贵妃娘娘放心,只要嫔妾能见到七阿哥平安无事,自愿受罚。” 话都说到这份上来乐,佟佳贵妃不好再说什么,只差了身边的大太监查良河拿了对牌,带着成贵人去阿哥所。 这对牌是太皇太后下令给她的,其中何意不言而喻。 成贵人到了阿哥所一看,果然七阿哥浑身发热,她这般好性子的人当即气的浑身发抖起来,偏偏那奶嬷嬷还想着成贵人不得宠,嘴里嚷嚷着什么小孩子身上发热是很正常的情况,过两日就好了。 初瑾是目瞪口呆,也难怪如此,先前成贵人怕这两个乳嬷嬷对七阿哥不好,对她们俩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这俩老妇蹬鼻子上脸起来。 当即初瑾就冷声道:“……照两位嬷嬷如此说来,小病过两日就好了,大病也没个瞧的必要,那还要太医院做什么?我看还不如直接告诉皇上一声,放那些太医们回乡养老好了。” 阿哥所管事的太监比这俩奶嬷嬷聪明多了,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若闹到皇上跟前,别说这管事太监的位置保不住,说不准小命都没了,七阿哥虽从娘胎里带有足疾,却也是皇子。 当即他是一叠声认错,连连差人去请太医过来。 查良和是个聪明人,知道若七阿哥真出什么事情来,佟佳贵妃也得吃落挂。 有查良和出马,请来了太医院的院判大人,一番诊脉之后,院判大人直说还好来的及时,若再等上三五日,只怕七阿哥就没了,他先开了三日的药方子,直说若无意外的话,等上十来日七阿哥就能痊愈的。 虽说是有惊无险,成贵人依旧觉得有惊无险,抱着七阿哥直掉眼泪。 等着七阿哥喝了药睡下之后,她还得前去承乾宫谢恩。 佟佳贵妃一扫方才面上的不耐烦,只劝慰道:“……从前本宫就听人说过母子连心,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回事,好在你今日觉得不对,非闹着要去瞧瞧七阿哥,要不然还真酿成了大错。” “你放心好了,那两个奶嬷嬷肯定是不能再留的,不光如此,本宫还得去皇上言明那阿哥所的黄俊狠狠责罚一顿,得要下头的人都睁大眼睛瞧瞧,看以后谁还敢对七阿哥不上心的。” 成贵人忙道:”贵妃娘娘息怒,说来说去,也只是那两个奶嬷嬷和伺候的人不上心,与黄管事无关。” “黄公公日日忙进忙出,对阿哥们小心侍奉着,也实在是七阿哥年纪太小了些,只怕一时间黄公公没顾得上。” 其实是方才再来的路上初瑾与她说过,这等大事闹出来,黄俊被狠狠惩戒一番是小,说不准直接要了他的命,与其这样,还不如卖黄俊一个好,说不准以后他能对七阿哥上心些。 她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哪怕心里恨黄俊恨得直咬牙,却还是在佟佳贵妃跟前说起他的好话来。 这话甚合佟佳贵妃的心意,说了两句场面话后,成贵人则起身告辞:“……还望贵妃娘娘恕罪,嫔妾一心念着七阿哥,却耽搁了贵妃娘娘养病。” “无妨。”佟佳贵妃微微颔首,眼神却是落在站在成贵人身后,含笑道:“”这宫女本宫瞧着倒是眼生,从前好像没怎么瞧过,可是那个叫做初瑾的宫女?” 初瑾与成贵人俱是一愣。 小小宫女与执掌六宫的贵妃那可是云泥之别,初瑾可不会觉得佟佳贵妃会对一个小小的宫女有印象。 她面上不显,跪下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正是初瑾。” 佟佳贵妃笑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只道:“成贵人,你下去歇着吧。” 可她那句话却让初瑾想了许久,最后直与成贵人道:“……若是奴婢没有猜错的话,前几日宜嫔娘娘的事儿贵妃娘娘已经知道了,不光是知道了,还在提醒咱们不要与宜嫔娘娘走的太近。” “这话说一半留一半最叫人心惊,贵妃娘娘要的就是这般,叫主子心里不安,不敢与宜嫔娘娘交好。” 成贵人方才在承乾宫的时候勉强就没绷住,一出来吓得脸色都变了,今日这大起大落的,多来几次,她小命就要没了:“只是贵妃娘娘怎么会知道翊坤宫的事儿?宜嫔娘娘虽不大聪明,但郭络罗一族聪明人不少,送进翊坤宫的宫女太监大多都是自己人。” 第11章 敲打一番 可怜天下父母心 初瑾不以为意道:“可是,人心都是会变的啊。” “那些人进宫之前肯定想着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侍奉宜嫔娘娘,可在利益与诱惑面前,衷心二字就显得微不足道。” “好在宜嫔娘娘几次示好,奴婢都装傻躲了过去,要不然如今在贵妃娘娘跟前,主子您就被划成了宜嫔娘娘的人了。” 不得其好,反受牵连,这可真是倒霉透了。 成贵人惴惴不安,吓得不行。 初瑾又道:“不过您放心,贵妃娘娘这话也只是敲打您一番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说来宜嫔有的时候也是过于张狂,怀有身孕的时候几次三番还派人承乾宫抢人,佟佳贵妃明面上是极贤淑的一个人,听闻宜嫔肚子里的龙胎不好,不仅不拦着皇上,反倒还催促皇上快些过去翊坤宫。 只是,这并不表示佟佳贵妃心里不会记着这事儿。 成贵人就算是再不得皇上喜欢,可到底也是有儿子傍身的,她不能小觑。 但不管初瑾怎么说,成贵人依旧是惴惴不安,这几日除了给佟佳贵妃请安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在屋子里给七阿哥抄经祈福。 就连定常在过来了,她也直说自己病了不好见客,怕在佟佳贵妃心里落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事关皇子,虽说当日有成贵人给黄俊求情,但皇上听闻七阿哥病了后却还是责罚了他一番,扣了他半年的俸禄,打了二十个板子,这事儿就算是揭过了。 这已经算是轻拿轻放,因为这件事,黄俊还时不时差人来成贵人跟前说说七阿哥的近况。 比如,七阿哥今儿没怎么发热。 比如,七阿哥早上胃口好多了。 比如,七阿哥新添的两个乳嬷嬷模样周正,性子极好…… 成贵人只觉得初瑾说的没错,若当日她在佟佳贵妃跟前没有替黄俊求情,按照皇上的性子肯定会换了黄俊的,如此一来,谁还肯透露这些消息给她? 成贵人是愈发相信初瑾,问枝倒是排在她后头去了。 问枝本就不比当初衷心,如今见着成贵人相信初瑾,乐的清闲自在,整日跑出去躲懒。 初瑾也没说什么,上辈子她操持着整个东西六宫,如今管起一个小小的翊坤宫东偏殿,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叫她没有想到的是阿哥所小太监第二日过来的时候,良常在就过来了,良常在还是老样子,不过是没有刻意打扮,显得有几分苍白无力,寻常刚出月子的女人都是丰腴的,她却比从前更清减几分。 良常在是过来给成贵人请安的,还带来了自己做的一盒子八珍糕。 不过她言语之中依旧没有亲近之意。 接连着好几次,阿哥所有小太监过来时良常在都过来了。 这下初瑾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良常在见阿哥所的人过来,无非是想听几句八阿哥的消息。 阿哥所那边可是个肥差,且不说平日里主子娘娘们赏赐颇丰,就说他们是从小照看着阿哥们长大的情分,以后阿哥们在外头开府了,跟出去伺候那过的可是自在无忧的日子。 所以这一个个太监那都是极会来事儿的,也乐意在良常在跟前提起几句八阿哥,卖良常在一个人情。 都是当母亲的,成贵人也能理解良常在,并未说什么,反倒还劝慰她起来:“……你是个好命的,当初被皇上瞧中了,虽说小产过一次,可到底还是平平安安生下八阿哥,以后你的福气还在后头了。” 说起良常在,这也是一个迷,当初她本是辛者库的宫女,一眼被皇上瞧中从此是盛宠不衰,没多久就怀上了龙胎,只是孩子没保住,一年之后她又有了身孕,平平安安生下了八阿哥。 就在众人只以为她会像德嫔一样青云直上,可她却在怀孕的时候惹怒了皇上,皇上再没踏入翊坤宫西偏殿一步,直至生产之日皇上才露了个面。 谁也不知道良常在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大家也不太关心,眼见着良常在失宠,众人只觉得自己少了个对手,不知道有多高兴。 良常在笑笑,低声道:“嫔妾什么也不盼,只巴望着八阿哥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 一来二去的,成贵人倒是与良常在走的近了。 初瑾乐见其成,暂不提以后九龙夺嫡会是何等凶险,就说这十来年的时间,七阿哥若有八阿哥护着,日子定会好过许多。 在太皇太后的提点下,在众人的期盼中,阔别大半个月之后,皇上总算是肯踏进后宫了。 第一天皇上去的是承乾宫。 没想到第二日初瑾刚陪着成贵人从御花园回来,就见着春喜姑姑喜气洋洋的指挥小太监洒扫院子。 她这才知道,皇上方才派人来传话了,待会儿要过来。 这下子,翊坤宫上下可是喜上眉梢,宜嫔高兴的赏了那小太监一锭金子,紧接着又是沐浴又是梳妆又是换衣裳的,甚至还叫人把养在她身边的恪靖公主也抱下去好好收拾一番,更教虚岁两岁的恪靖公主说好想皇阿玛,想日日瞧见皇阿玛之类的话。 恪靖公主是宜嫔一母同胞亲妹妹郭络罗贵人的女儿,平素宜嫔对这孩子也算疼惜,可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要不然这三月的天儿怎么说抱下去洗澡就洗澡?也不怕孩子冻着! 成贵人躲在屋子里,不光她躲在屋子里,还勒令东偏殿的人都不得出去,免得又犯了宜嫔的忌讳。 成贵人自生下七阿哥后,对恩宠看的就淡了,只巴不得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如今七阿哥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只吩咐道:“……上次咱们吃的菌菇锅子还不错,要不今晚上再吃一次?” “良常在还在我跟前提过一次了,不如今晚上请了她一块过来。” “对,还有定常在,也邀她一块过来吃锅子。” “就像你说的,这锅子要人多吃起来才热闹。” 初瑾自然笑着说好,这越是不得宠的人,就越要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好。 初瑾笑着道:“上次那鹌鹑蛋略少了些,这次可以多加些,还有嫩笋,过了这时候就老了,再也吃不到,主子想想还想吃什么,待会儿奴婢好去准备……” 成贵人歪着头认真想着这事儿,她刚要开口说自己还想吃嫩菠菜,外头就传来了太监尖利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饶是成贵人不甚在意恩宠,脸上的笑意还是淡了些,透过窗棂朝外扫了一眼。 皇上依旧是气宇轩昂啊! 初瑾也顺着她的眼神朝窗外扫去,今日的皇上只穿着一身宝蓝色福字万寿纹杭绸纹旗服,看起来比平日少了几分严肃,带了几分温文尔雅,当真是神采出众。 只是看着看着,初瑾却发现不对劲起来——这皇上进来之后却是拐了个弯,去了西偏殿? 第12章 真相 当年先皇后死的蹊跷 初瑾与成贵人懵了。 是彻底懵了。 方才传话的太监的确是没有说皇上要来瞧哪位主子,可大家都默认为来看宜嫔的,成贵人生下七阿哥之后是彻底失了宠,良常在先前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皇上……皇上不来看宜嫔还能看谁? 此时此刻的宜嫔听闻太监的通传声,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只是她等啊等,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皇上过来,却等来了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娘娘,皇上,皇上往良常在那里去了。 这下子就该轮到宜嫔懵了。 方才她有多高兴,如今就有多失望,气的身子都在发抖:“皇上怎么可能会去瞧良常在?不是你们说半年前皇上怒气冲冲从西偏殿出来的吗?” “一个个真是蠢货,连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打听不出来!” 她恨不得一脚踹在这小太监心窝子上,可偏偏想着皇上就在不远处,也不敢闹得太过。 小太监跪在地下是话都不敢说,这良常在把西偏殿治理的像铁桶似的,宜嫔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朝他撒什么气? 宜嫔冷声道:“去盯着西偏殿那边,看有什么动静。” 对于皇上的性子,她还是有几分清楚的,那天晚上下着大雨,皇上怒气冲冲离开了翊坤宫,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 说起良常在,她并不喜欢,这人生的貌美,又很聪明,滑不溜秋的,她几次想要除掉这人都没找到机会,后来见良常在不得宠,也就没再管了。 还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与此同时,良常在又何尝不懵?原以为皇上是来看宜嫔的,并没有放在心上,等着抬头一看,皇上已经站在门口,连忙放下手中的笸箩上前请安。 皇上脸色依旧不算很好,叫她起来后则在炕上坐了下来,拿起笸箩里头的小衣裳看了看:“你这是给胤禩做的衣裳?他吃住都在阿哥所,这些衣裳做了也是白做。” “嫔妾知道。”良常在面上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瞧不出半点欢喜的神色来:“只是嫔妾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做些针线活打发打发时间。” 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皇上没说话。 良常在也没说话。 这把梁九功急的哟,恨不得撬开良常在的嘴亲自替她说话——这皇上难得来后宫一趟,您就这样对皇上? 还是皇上率先开口道:“梁九功,你把不相干的人都带下去。” 梁九功连声应是。 等着屋子里没了人,皇上这才开口道:“当日你口口声声说先皇后是被人害死的,可是你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半年前正是因为良常在提起这件事,这才触怒了皇上。 她无凭无据的,说故去两三年的先皇后被人害死,这叫皇上怎么能不生气? 先皇后的死,一直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对于元皇后,皇上只觉得问心无愧,可对着先皇后若敏,皇上每每回想起来总会心中悲痛。 良常在跪地道:“皇上,嫔妾知道半年前自己的话无凭无据,您没治嫔妾的罪也算是格外开恩,可是,哪怕到了今日嫔妾还是要先皇后伸冤。” “虽说当初先皇后已是病入膏肓,可嫔妾早上给她请安时她还是好好地,为何到了下午就不行了?这药一日日吃着,总是不见好,难道皇上不觉得蹊跷吗?” 皇上冷声道:“所以你就觉得有人加害先皇后?你虽没指名道姓,但字字句句都说这件事是贵妃做的。” “除了贵妃娘娘还会有谁?”良常在说话间已经带着几分哽咽,低声道:”那日是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不是初一不是十五,贵妃娘娘带着补品非要来看先皇后,皇上难道不会奇怪吗?” “不管贵妃娘娘嘴上说的多么好听,可换成您,您会对先皇后服气吗?” “先皇后死了,最得益的就是贵妃娘娘,如今她执掌凤印,管理六宫,只怕夜里都能笑出声来的。” 皇上很少看她有这般样子,平素她不管什么时候脸色都是淡淡的,“你为何要说这些?这件事与你并没有关系的。” 良常在苦笑一声,道:“因为嫔妾还有良心。” “当日嫔妾得皇上宠爱之后,看不惯嫔妾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那时候还有人想要要了嫔妾的命,有一次先皇后见到嫔妾,直说嫔妾是个可怜的,这才禀了皇上您晋了嫔妾的位份,虽说从小小的官女子到答应,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大家知道嫔妾是有人在意的,倒不敢再做什么。” “后来嫔妾有了身孕,皇上晋嫔妾为常在,那时候人人都说嫔妾风头无二,把嫔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也是嫔妾不争气,后来没保住那个孩子,不知道多少人尚在嫔妾小月子里就过来说风凉话,唯有先皇后过来拉着嫔妾的手劝慰一番,直说孩子会有的,更是拨了个嬷嬷过来坐镇,就是怕旁人欺负了嫔妾。” “一桩桩事情……嫔妾记得清清楚楚,嫔妾不明白,先皇后那样好的人一个人为何就没了?不是说好人定会得佛祖庇佑,长命百岁的吗?” 她知道自己这性子不适合呆在紫禁城后宫,身边也有人劝过她不要这般执拗,当着皇上的面要说些好听的。 可她,就是做不到。 每次一去佟佳贵妃跟前请安,瞧着那张装腔作势,故作贤淑的脸,良常在就格外怀念先皇后,人人都道元皇后与先皇后一样是个极尽良善之人,她并未见过元皇后,可先皇后的确是担得起“极尽良善”这四个字的。 皇上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 “你口口声声替先皇后鸣不平,可你知不知道,当初哪怕是先皇后的病故有些蹊跷,可太医过去时直说她求生意识全无,一心求死,这要太医怎么救?” 良常在一愣,当时她的身份自然是没资格过去探望先皇后的。 皇上自顾自道:“她一心求死啊,你要朕怎么救她?” 说着,皇上更是站起身,方才面上的悲怆之色已褪的是一干二净,就好像是良常在的错觉一般,他只道:”不过这件事朕会彻查清楚的,不管是谁,但凡他谋害先皇后,朕定不会姑息的。” 良常在连忙叩头:“多谢皇上。” 皇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眼神落在那几件尚未完成的小衣裳上,淡淡道:“胤禩刚满月,你若是放心不下,就过去看看他吧。” 这已是格外开恩,良常在明白——这是皇上对自己方才那番话的嘉奖。 第13章 她的姿态 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只是,皇上为何要嘉奖自己? 良常在觉得自己一点都看不透皇上,若说先皇后当初死的不明不白,皇上感念自己忠义两全,这般做,她能理解。 但从皇上两次的言语之中,她觉得皇上并不相信是有人加害先皇后的。 特别是这次她知晓先皇后自己一心求死……皇上到底是因为什么? ** 此时的初瑾正陪着成贵人伤神,就算是心里打定主意不再惦念这个人,可十五六岁入宫后整日围着这个男人转,说放下就放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有像初瑾这种彻底伤过心的人才会放下吧。 初瑾一副过来人的做派,忍不住劝道:“……还是别看了吧,您再怎么看,皇上也不会朝着东偏殿的方向扫一眼的,不如奴婢给您做菌菇锅子去吧?” 成贵人不置可否。 初瑾这就下去了。 只是到了晚些时候,定常在与良常在都没有过来。 初瑾并不意外,定常在不受宠,胆子小,听闻皇上过来了,生怕旁人觉得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在皇上跟前露脸,自然不会过来。 至于良常在,这皇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估摸着过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就连成贵人也没什么胃口,就着菌菇锅子只用了小半碗。 初瑾见了,只劝道:“……主子还是多吃些吧,前几天您因为七阿哥的病日日吃不下睡不好的,如今七阿哥没有大碍,您倒是瘦了一圈,得好好将养着,要不然等到了夏日,这天气热起来,只怕就更吃不下饭的。” 成贵人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实在是吃不下……初瑾,我这心里怪难受的,这话我也就敢当着你说说了。” 初瑾能够明白她的心思。 别说成贵人,这六宫中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吃不下饭。 她劝说的话还没出口,成贵人就道:“初瑾,你可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初瑾一愣,继而苦笑。 她自然是有的。 上辈子她心心念念喜欢的只有皇上一人,因此日日都去阿玛跟前伺候,只巴望着能多听到些宫里头的消息;去慈宁宫,皇上抓了把小核桃给她,她能高兴的一宿没睡着;哪怕后来听闻义父被关进死牢,她的心里也隐隐有几分替他高兴,觉得他终于能大展拳脚…… 犹豫片刻,她还是点点头:“自然是有的。” 成贵人并未多想,毕竟初瑾进宫的时候年方十五,这满族姑娘成亲早,按理说没有入宫小选是不能定亲的,可若是偷偷喜欢哪家儿郎,亦或者家中长辈们做主定下亲事也是常有的事儿…… 她唏嘘道:“你们都说皇上的恩宠比天上的云还虚无缥缈,叫我莫要把皇上看的太重,我也知道,可是我做不到啊。”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明明知道他做的不对,明明知道他做的不好,可心里还是替他开脱……七阿哥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啊!” 成贵人十四岁那年进了紫禁城,从此眼里心里只有这个男人,皇上就是他的天,天怎么会错了? 初瑾正色道:“皇上……您还是别对他抱有太多希望,您只有他这一个男人,可他却拥有紫禁城后宫所有的女人,您对他越上心,到时候伤心的时候越多。” 上辈子她不知道多少次用这话劝过自己。 好在重活一世,她总算是想明白了:“您若是心里难受,不妨多替七阿哥做些针线,虽说七阿哥的衣裳有专人负责,可您替七阿哥做些鞋袜这些小东西应该也是能送进去的。” “再不济您平日里多与良常在,定常在说说话,心思不往上头想,自然也没那么多时间伤心的。” 初瑾也不知道成贵人听没听进去,但她说完后好歹又多吃了半碗饭。 谁知道白天想的多了,晚上初瑾就梦到了上辈子的事——那还是小时候的事,太皇太后昭她们进宫,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热闹得很,只吵吵嚷嚷说着要放风筝,最好看的是一个蝴蝶风筝,她与元皇后都瞧中了。 那时候她们都只有七八岁,平日里在家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还不知道什么叫谦让,虽没争执,可都想要这个蝴蝶风筝。 后来皇上来了,二话不说直接把蝴蝶风筝给了她。 等着初瑾醒来之后只觉得唏嘘,上辈子她就时常做这个梦,进宫之前做,进宫之后做,当了皇后之后也做……还真是,晦气! 因为这个梦,初瑾一大早就心情不大好,没想到她刚用过早饭,就听说了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昨晚上翊坤宫又闹了一场! 宜嫔向来是不吃亏的性子,眼见着皇上拐了个弯儿去了偏殿,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大半夜的要把良常在喊过来。 良常在看着虽软弱,却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当即就说“若是宜嫔娘娘身体不舒服不如去请太医好了,喊我过去做什么”,这可把宜嫔气的够呛,当即就让春喜姑姑掌嘴。 良常在可不会像初瑾本尊一样乖乖站在那里叫人掌嘴,只道——还望春喜姑姑三思后行,我可不是吃闷亏的性子,如今落了匙,这巴掌打也打了,明儿我可是要去贵妃娘娘跟前闹一场的,若我错了,宜嫔娘娘要打要罚,我无话可说,可如今我做错了什么? 她是在辛者库呆过的,明白一个道理——光脚的的不怕穿鞋的。 寻常人受了委屈不敢声张要么是怕被报复,要么是怕惹得皇上厌弃……她什么都不怕,所以害怕的那个人就变成了宜嫔。 初瑾自“病好”之后一向睡得早,所以昨晚上翊坤宫闹了这么一场都不知道,今早上听问枝说的惟妙惟肖,笑得腮帮子都酸了。 上辈子她的确是有意无意照拂良常在,不为别的,只因六宫之中多的是捧高踩低、见风使舵之人,但良常在就像是六宫中一株桂竹。 桂竹,又叫刚竹,一生只开一次花,开花后就枯萎了,但却会引起整片竹林的枯败了。 良常在不是桂竹是什么? 迎风不倒,颇有风貌,更是容貌出众,叫人不能小觑,上辈子就连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上辈子的初瑾虽贤良淑德,可有些时候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成贵人偷偷说起这件事,也是满脸笑意。 初瑾只道:“……宜嫔娘娘比良常在要害怕,要是事情闹开了,皇上定会厌弃于她,可良常在却是什么都不怕。” “奴婢听说了,昨晚上春喜姑姑听闻良常在的话倒是不敢下手,她那般张狂的一个人居然回去问了宜嫔娘娘的意思,这一问,她就再没出来。” 第14章 翅膀硬了 是时候再培养新的人 成贵人平日里在宜嫔手上吃了不少亏,如今只觉得神清气爽:“呵,宜嫔娘娘肯定是不敢闹开的,先前皇上就说过要她多跟着德嫔娘娘多学学。” “这皇上前脚来看了良常在,后脚她就罚了良常在,真把大家都当成傻子不成?” 初瑾眼瞅着成贵人也有几分长进,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觉得甚是欣慰。 按理说就宜嫔那性子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偏偏接连着好几日皇上赏赐东西给良常在,宜嫔一时间倒是摸不准皇上的心思,倒是不敢动手。 毕竟良常在向来不走寻常路,万一哪天皇上来了,她在皇上跟前说了些什么,岂不是得不偿失? 只是皇上那天来过翊坤宫之后就再没来过,好像忘了良常在这个人似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去永和宫。 一时间,德嫔风头无二,人人都说若皇上真的下令大封六宫,她定是四妃之一。 佟佳贵妃听闻这话只笑笑,对她而言德嫔得宠不算什么坏事儿,这宫里头总要有人得宠的,不是德嫔也会是旁人,德嫔好歹也算是她的人。 只是对于德嫔如今的做派,佟佳贵妃也不是十分满意,眼见着德嫔越来越得宠,似乎渐渐不再受她的掌控。 先前她说要德嫔在皇上跟前给宜嫔上眼药,德嫔并未照做,虽说如今宜嫔不得圣心,但这一切和德嫔没什么关系。 德嫔……翅膀硬了。 佟佳贵妃其实一早就想到会是如此,德嫔连亲儿子都能舍弃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当初提拔德嫔容易,如今想要把她摁下去就没这么简单。 佟佳贵妃对后位虎视眈眈,偏偏皇上来承乾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根本没法毛遂自荐,想找个人帮她美言几句都找不到。 这时候作为她身边第一贴心人的查良和只道:“……贵妃娘娘何须担心?既然德嫔娘娘仗着自己得皇上宠爱无法无天的,叫奴才看来,光靠着四阿哥已经要挟不了她了,不如您再提拔一个人起来,兴许能够叫德嫔娘娘乖觉些。” 后宫之中皇上的恩宠高于一切,别说嫔位,就是皇后不得皇上喜欢,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佟佳贵妃揉揉眉心,只道:“说的简单,若真有这么简单,本宫何至于这般不安?当初皇上喜欢德嫔是因为她心思纯善,不怕皇上,哪怕是不识字皇上也愿意抬举她几分。” “可如今六宫上下,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这样容貌出众,心思灵巧之人?” 话毕,她又是长长叹了口气。 查良和低声开口:“贵妃娘娘怕是忘了,成贵人身边有个妙人,这宜嫔娘娘都对她十分避忌,况且上次给宜嫔娘娘出主意的事儿,足以见她很是聪慧……” 佟佳贵妃眼前一亮,可继而却道:“话虽如此没错,可本宫却怕养虎为患,一个德嫔就够让本宫烦心,再多一个人出来,岂不是更是搅的本宫不安生?” 按照宫里头的惯例,太监虽是阉人,好歹也算半个男人,平素都是在殿外伺候。 可查良和这般得佟佳贵妃相信,也是有他的本事的:“这样岂不更好?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娘娘您坐收渔翁之利啊……” 佟佳贵妃只觉得这话甚有道理,当即就差人将初瑾喊过来。 所以当初瑾听说佟佳贵妃有请,只觉得十分纳闷,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前来的太监趾高气昂道——问这么多做什么? 初瑾心里暗骂了两句,与成贵人说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跟在这太监身后去了承乾宫。 承乾宫还是一如既往带着盈盈香气,初瑾上前给佟佳贵妃请安。 佟佳贵妃今日精气神看起来不错,含笑道:“起来吧……你也不必害怕,本宫今日找你过来只是想问问成贵人近来可好。” 初瑾心里忍不住道——你莫不是把我当傻子?你有这么好心吗? 可面上她还是恭恭敬敬的。 佟佳贵妃不急不缓道:“说起来成贵人也是个命苦的,好不容易生下了儿子,却天生带有足疾,本宫原想找她过来问问的,却怕她多心……要是本宫没记错的话,你跟在她身边也有一年的时间,她向来对你很是相信。” 初瑾应声道:“承蒙成贵人不嫌弃奴婢蠢笨。” “你若是蠢笨,满宫上下就没有聪明人了……”佟佳贵妃笑笑,继而说些拉家常的话,恨不得连初瑾祖上三代都要问清楚。 初瑾上辈子是从小就出入紫禁城的,这后宫的手段,她不知道见识了多少,当即也猜到这佟佳贵妃要做什么,只不冷不热,恭恭敬敬打着哈哈。 果然,寒暄了一阵,佟佳贵妃这才直奔主题:“……成贵人如今不得宠,只怕你们这些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日子也不好过。” “若论容貌,别说翊坤宫,你就算放在六宫也是出挑的,你更是识文断字,聪明伶俐,处事落落大方,若是能侍奉皇上,不说像德嫔一样身居主位,可贵人的位置,本宫还是能答应你的。” 果然如此! 初瑾忍不住替佟佳一族担忧起来,怎么这人和宜嫔一样,光长年纪不长心眼啊:“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奴婢听不懂……” 佟佳贵妃端起一旁的茶盅小啜了一口茶,悠悠道:“你是个聪明人,本宫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可愿意去伺候皇上?” 初瑾:这也太生猛了吧! 她慌忙跪了下来,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来。 佟佳贵妃对她的反应甚是满意,继续道:“按照你的容貌若不是包衣怎么会只当个宫女?当初要是参加的不是小选,而是大选,如今说不准会与德嫔平分秋色的。” “你进宫的时间虽不长,却也该知道甭管是官女子还是答应,这主子就是主子,与当宫女是不一样的。” 初瑾诚惶诚恐道:“多谢贵妃娘娘抬爱,奴婢并无此志向。” “奴婢,奴婢……已经是心有所属。” 她心里又把佟佳贵妃狠狠骂了一遭——这可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过她这话也没说错,早在初瑾本尊进宫之前的确是有喜欢的儿郎,她模模糊糊还记得那人的样子——个子高高的,长得很清秀,她小选之前还红着脸偷偷说自己一定会等她回来的,反正……就是与皇上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第15章 心上人 什么玩意儿? 初瑾并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在初瑾本尊的记忆里,他们虽发乎情止乎礼,可也有很多美好的会议,一起坐过船,一起摘过果子,一起看过花灯……每每她想起这个人来,总是熠熠发光,同旁人是不一样的。 甚至在她进京小选之前,那男子说等着她回去,她也红着脸点点头。 她想过自己的以后,真嫁给这样一个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佟佳贵妃却没有把她这段小情愫放在眼里的,深宫寂寥,长夜漫漫,谁心里还没个惦记的人?可有又如何?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下去的。 她笑着道:“寻常男子哪里能匹及皇上一二?本宫初次见你就对你有几分印象,你年纪尚小,情情爱爱不过是过眼云烟,抓不着握不住的。” “若你能得皇上欢心,那可是一步登天了,不说自己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连带着家里人也跟着讨好。” “你遇到这种事一时间拿不准主意也是正常的,不要紧,本宫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想好之后再来答复本宫。” “本宫可是要提醒你一声,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寻常人可是做梦都梦不到这种好事的。” 初瑾想也不想就道:“多谢贵妃娘娘抬爱,奴婢不愿侍奉皇上。” 一旁的查良和见了,阴阳怪气道:“你又何必这般着急?好好想想再答复贵妃娘娘也不迟……” 什么玩意儿? 初瑾恨不得上前抓伤查良和的脸,从前这人在自己跟前可是连声都不敢吱一下的。 她憋着一肚子的火气道:“还请贵妃娘娘恕罪,人各有志,有人一心想要攀附高枝,可奴婢意不在此,只想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宫里头的姐姐妹妹那么多,还请贵妃娘娘另择人选吧。” 佟佳贵妃脸色沉了沉,她还记得当初德嫔听闻这话时面上露出的欣喜,这对寻常宫女来说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啊! 她冷声道:“你可想清楚了?别回去之后又后悔了。” 初瑾正色道:”奴婢想清楚了。” 佟佳贵妃冷冷一哂,只道:“好,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今日这话若是叫旁人知道,那就不要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初瑾应了一声是,这才下去。 出去之后,她只觉得不对劲,佟佳贵妃这就答应了?她与佟佳贵妃算是一起长大的,这人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 ** 此时的佟佳贵妃仍旧坐在上首喝茶,甚至并未动怒,一旁的查良和低声道:“娘娘,这,这就算了?” “自然是不能算了。”佟佳贵妃朝方才初瑾离开的方向看去,沉声道:“本宫看她那意思,就算是本宫再说什么,她也不会答应。”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心上人吗?既然这样,查良和,你派人去查查,本宫倒是要看看那是何方神圣。” “本宫也看出来了,她倒是喜欢那人,你说若是用那人的性命要挟她,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了?” 浸淫后宫多年,阴奉阳违的事情她见得多了,哪怕就是初瑾不情不愿答应下来,可侍奉皇上不尽心,自然也得不到皇上的宠爱。 那她千方百计将这人扶持起来又有什么用?自然得想个绝妙的法子才是! 初瑾回去之后接连几天都没吃好睡好,还做了噩梦,梦见佟佳贵妃非逼着她伺候皇上……这,的确像是佟佳贵妃的做派。 可叫她没有想到的是一连着好几天佟佳贵妃都没有动作,恢复请安后甚至也没有为难过成贵人。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因宜嫔触怒了皇上,一时间德嫔倒是风头无二,因皇上准许良常在每五日能去看一次八阿哥,德嫔在皇上不知道说了什么,皇上也答应她准许她每五日去看六阿哥一次。 佟佳贵妃嘴上不好说什么,只打趣皇上可不能厚此薄彼,如今阿哥们都还小,不如一视同仁。 皇上最近心情不错,只答应下来。 这不,请安的时候众人又是七嘴八舌问了起来:“贵妃娘娘,前两日皇上还命人赏了咱们苏绣,皇上这是碰上什么高兴的事儿了吗?” “是啊,就连嫔妾这等小答应都有了。 …… 佟佳贵妃的伯父虽在朝中身居要职,但皇上向来忌惮后宫与前朝来往过密,所以平素佟佳贵妃与佟佳一族没什么来往。 她都如此,更不必提旁人。 皇上心情好了,连佟佳贵妃心情都跟着松快起来,笑着道:“怎么,这样难道不好吗?非得闹得六宫人心不安,你们才愿意?” “自然不是了。” “嫔妾巴不得日日都有赏赐下来了。” ……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好不融洽。 初瑾站在成贵人身后,忍不住回想起来——这些日子皇上肯定是心情大好的,郑成功长子郑经打从去年开始就纵情酒色,懈怠政务,今年年初更是彻底亏空了身子。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郑经就是二十年春天去世的,这般说来,岂不是就是这几个月的事? 初瑾想的正出神,一抬眼就见到佟佳贵妃正盯着自己,那眼神带着几分打量,还带着几分胜券在握,好像自己就是她掌中的猎物一般。 好在佟佳贵妃的眼神很快就挪开了,初瑾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当天晚上就传来了郑经病故的消息,说起来,郑经病故已经有五六日的时间了,只是台湾那边一直压着这消息,如今这是压不下去了。 成贵人懵懵懂懂的,不明白这是何种原有,按理说郑氏一族已经退守台湾,对朝廷没有要挟了。 这会子大家刚吃过晚点,正闲着没事,初瑾只道:“这您就不知道了,凡事讲究斩草除根,这些年皇上怕是因为台湾夜不能寐,如今刚好能借着这个机会永绝后患。” 她从小坐在阿玛膝上长大,对朝中大事还是知道些的,这郑经没了,台湾就不成气候。 第16章 台湾之乱 简直比话本子还要精彩…… 说起台湾郑家,初瑾直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听阿玛说起时的表情,惊愕的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郑家种种,简直比话本子还要精彩。 郑经乃是郑成功长子,娶的是兵部尚书唐显悦孙女,按理说是门当户对,唐氏虽端庄娴静,但与郑经关系不过尔尔。 这世道的高门嫡子向来都是左拥右抱的,若他瞧中了哪个女子,说不准唐氏还能主动帮他纳妾,可谁知道郑经竟与幼弟乳娘有染,还生下一个儿子来。 满人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这等事也就满人未入关之前常见,汉人向来以“礼义仁孝”治天下,自然不会允许这等事情发生。 郑经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感情却由不得人控制,他爱陈昭娘爱的是死去活来,等着儿子生下来之后,想着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这才把这件事告诉父亲郑成功。 还未等郑成功安置这孩子,就已经有人闹开了,说郑经与陈昭娘这是□□。 这话一出,还了得? 郑成功可是做大事得人,当断则断,只下令将这孩子报给唐氏养着,去母留子。 郑经可舍不得,瞒着郑成功偷偷救下陈昭娘。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叫唐氏知晓,唐氏祖父替孙女出头,致书一封与郑成功,信里头说了些什么旁人无从知晓,但郑成功却是怒从中来,只下令要杀了儿子郑经与庶长子郑克臧,甚至连妻子董氏也不放过。 众人劝诫,直说斩杀陈昭娘与郑克臧就行了,郑成功不答应……一时间闹得是沸沸扬扬,紧接着他又听说父亲郑芝龙在京城去世,永历帝朱由榔在缅甸遇害,怒火攻心,撒手人寰。 郑经一看老子都不在了,自然松了一口气,可他那时候尚在厦门,他的叔父郑袭准备继位,自称“招讨大将军世子”,想要夺回自己的位子。 这几年的内乱给了皇上机会,将郑经逼退台湾。 若说当年的郑氏一族闹出天大的笑话,如今只怕也是惶然不可多让。 当初陈昭娘所生的庶长子郑克臧已经长大成人,是郑经心目中的继承人,但郑经的母亲董氏不喜郑克臧,更厌弃陈昭娘,自不会答应郑克臧继承王位的。 况且唐氏又不是没有儿子? 她所生的儿子郑克塽乃是嫡长子,按理说是该名正言顺成为下一任延平王的,只可惜,年纪却是太小了点,只有十二岁。 台湾,只怕难得太平啊! 初瑾只觉得话本子果然都是来源于生活的,台湾郑氏一族当真是为谱写话本子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果然被她猜中了,当皇上听闻郑经妻子董氏害死郑克臧,台湾动乱不已后是心情大好,甚至连太皇太后与朝臣请他册立皇后时,他也有了借口——如今台湾未定,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朕如今没有心思去思量后宫之事。 这话一出,就是太皇太后都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册立大清的皇后虽重要,却没有老百姓重要。 这种话自不会传到了后宫来的,六宫中的妃嫔大多都是出生不凡,一个个是使出浑身解数来,想要在皇上大封六宫时晋一晋位份。 转眼间天气就渐渐暖和起来,初瑾也换上了春裳,只觉得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不少,人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只商量着在院子里种上几株葡萄藤,等到了夏日坐在葡萄藤上喝茶说话倒是惬意。 成贵人自然说好,要她也去问问良常在所在的西偏殿也要不要葡萄藤,若是要,一并叫内务府帮着准备。 成贵人与良常在的关系依旧是不咸不淡,但比起从前碰面后只见个礼却是好多了,起码见了面还能寒暄几句。 成贵人是个好心肠的,得了什么好东西也不忘了良常在一份。 初瑾应了一声刚出门,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说是皇上又来了。 是了,皇上又来了。 前些日子皇上虽恼了宜嫔,但宜嫔得宠这些年也不是全靠的美貌,到底还是有些压箱底的本事。 皇上不见她,成,那她就去找皇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胆大心细脸皮厚,凡事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虽说宜嫔一点都不细心,但细心不够美貌来凑啊,最后皇上见她天天来,日日来,被她气笑了。 皇上这一笑,从前的事儿也算是了了,宜嫔又变成了从前那个得皇上喜欢的人,虽说这恩宠仍比不上德嫔,但她觉得靠自己的努力,把德嫔踩在脚底下也是迟早的事儿。 所以这段时间隔个五六日皇上是会过来翊坤宫一趟的,初瑾每次都小心谨慎,生怕撞见了皇上又惹得宜嫔胡思乱想。 这天底下可没有千日防贼的,这不,初瑾刚听到通传声下意识就转身往东偏殿方向跑。 所以等着皇上进来的时候只见到一抹粉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脚下踩着花盆底还跑的的飞快。 翊坤宫的宫女都是穿的藕粉攒花旗服,在一片绿色中很是显眼。 皇上下意识就朝着那方向扫了一眼,皱眉道:“什么时候这东偏殿的宫女也这般冒失起来?” 见到他不说请安,活像见了鬼似的。 好在这几日他心情大好,也懒得计较。 梁九功低声道:“平日里皇上您过来了,这东西偏殿的宫女可都不敢在您跟前露脸了……” 皇上顿时就听出他话中的深意来,笑了一声,也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宜嫔向来会来事儿,见皇上过来,只将养在她膝下的恪靖公主抱出来,恪靖公主生的粉雕玉琢的一团,正是学说话的时候,一张口就是“皇□□”,把皇上逗的哈哈大笑。 皇上养儿子和养女儿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儿子是要继承大清的江山,不能玩物丧志,可女儿是要嫁出去的,所以皇上对几个女儿都很好,特别是恪靖公主被宜嫔教的一张小嘴能淌出蜜来,皇上是最喜欢的。 所以这些日子,哪怕皇上冲着恪靖公主的份上,也愿意过来坐坐。 第17章 当初的情郎 龌龊手段 初瑾有的时候从正殿经过,听到恪靖公主的笑声,是忍不住的羡慕——两辈子加起来,她还没当过母亲了。 罢了,若有机会,等着出宫之后就嫁给初瑾小姑娘心上人图灵好了,到时候狠狠生上三五个胖娃娃,儿子女儿都要有,再也不要羡慕别人。 初瑾忍不住在心中暗想。 只是她没想到没过几日就听到了图灵的名字,还是从佟佳贵妃嘴里听到的。 这些日子她一直觉得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没想到佟佳贵妃憋了大招在这里等着她,这一日又差人把她喊去承乾宫。 初瑾刚请安完毕,查良河就递了一封信过来。 初瑾不明所以,只听见佟佳贵妃淡淡道:“你看看这封信吧,里头的字迹你该是认得的。” 打开信一看,初瑾只觉得这字迹的确是有几分熟悉,仔细一想,这才想起来这是图灵的字迹。 信里头的写了寥寥几行字,直说要她随心而为,不必为了他而委屈自己,他没事的……只是,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宣纸上还带着点点血迹。 初瑾心里挺瞧不上这人的,这都几年过去了,使的还是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当即她面上也没了笑意:“不知道贵妃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若是奴婢没有记错的话,当日您说要奴婢回去好好考虑三日,难不成您想的是奴婢一定会答应?还是,奴婢只能答应?” “图灵与奴婢是同乡,都是湖北人……您这一来一去的,信这么快就进了宫,只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吧?” 她这话音还没落下,狗腿子查良河就厉声开口:“放肆,娘娘跟前怎能这般无礼?当心咱家剥了你的皮!” 初瑾看都懒得看这狗腿子一眼,只道:“好啊,扒了奴婢的皮正好,奴婢求之不得了。” 佟佳贵妃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这宫女如此生气,定是见心上人受了委屈,所以才怒火中烧。 她只觉得自己已是稳赢了:“这般生气做什么?本宫不过是见你年纪小不懂事,所以帮着你选一条康庄大道罢了。” “这个叫图灵的小伙子的确是不错,本宫派人去湖北时,他们家里人正帮着他说亲,毕竟他也十七八岁年纪不小了,总不能真等着你出宫吧?” “宫里头的事儿向来是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的,你到底能不能出宫还不一定了……可图灵倒好,宁死不从,还偷偷拿了银子想要来京城。” “他这般痴心,本宫见了自然要帮一帮他,将他得信转交给你,你说是不是?” 初瑾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般恬不知耻的人,可如今实力相差悬殊,她也不敢翻脸,只道:“贵妃娘娘这话说的倒是极有道理。奴婢只想问一句,图灵可还好?” 佟佳贵妃扫了查良和一眼,查良和就慢慢悠悠道:“应该是不大好的,如今左手已经废了,右手还好好地,这读书人嘛。最在意得就是能写字的右手,至于他这右手能不能保得住,那就看你了。” 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初瑾想到那个腼腆清秀的少年,只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初瑾本尊的,当即面上露出几分悲怆来。 佟佳贵妃见了是更满意,低声道:“怎么?心疼了?” “图灵祖上曾出过进士,他年纪不小,却极擅读书,只是家中没有得力的人帮衬。” “若是你在皇上跟前能说得上话,到时候举荐他一二,岂不是给了他大展宏图的机会?” 听着,好像是那么回事。 初瑾太清楚佟佳贵妃的性子,若自己拒绝,只怕图灵的命真的保不住的。 她想了想,道:“还请贵妃娘娘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二,奴婢打从刚进宫就盼着二十五岁那年出宫的,若以后一辈子都要留在紫禁城里,奴婢……奴婢还没想好……” 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遇上这种事拿不准主意也很正常。 佟佳贵妃点点头:“那本宫就给你五日时间考虑吧。” 初瑾怯声开口:“给奴婢十五日的时间成吗?贵妃娘娘,奴婢想要多想想。” 对于这件事,佟佳贵妃只觉得胜券在握,想着初瑾马上要为自己所用,也愿意给她些面子:“好,想好了直接来找本宫就是了。” 等着初瑾前脚刚出承乾宫大门,后脚脸色就彻底变了。 她才不要伺候皇上,死也不要。 只是要她眼睁睁见着别人因自己而死,死的还是初瑾本尊的心上人,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厚道。 好在她已经有了办法。 回去之后她一五一十把这件事告诉了成贵人,她清楚得很,她现在就一无依无靠的小宫女而已,能依靠的唯有成贵人。 成贵人一听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 初瑾忙道:“主子您别担心,之所上次没把这件事告诉您就是怕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况且奴婢已经有办法了,就是需要主子帮帮忙。” 成贵人连忙答应:“你说。” 初瑾低声道:“您可还记得当初的先皇后?当初先皇后在世时,佟佳贵妃不知道多少次给她使绊子。” “在宫里头,先皇后与佟佳贵妃是面和心不和,在宫外,赫赦里一族与钮祜禄一族也是互相不对付。” “您说,要是叫钮祜禄的族人知晓佟佳贵妃打算提拔奴婢,好助她坐上皇后之位,这钮祜禄一族会不会答应?” 上辈子她的阿玛遏必隆乃是四大辅政大臣之一,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钮祜禄一族早已不复当初,佟佳一族的子侄在朝中很是得脸,佟佳一族在朝中被称为佟半朝,可见势力之大。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钮祜禄一族如今也不算落寞。 成贵人只觉得这话好像听懂了,但仔细一想,好像有没有听懂,忍不住道:“我倒是有相熟的太监能传递口信出去,只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如今佟佳一族是什么光景,这钮祜禄一族哪里敢硬碰硬?”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如今钮祜禄一族当家做主的是遏必隆长子法喀,他向来行事稳妥,不见得愿意冒这个险的。” 其实在他们看来,佟佳贵妃迟早都是要坐上后位的,何必惹她不痛快? 对于自己大哥的性子,初瑾还是很清楚的,其实按照法喀的做法完全没有错,如今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钮祜禄一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她要找的根本就不是大哥法喀,只道:“主子别忘了,遏必隆可不止法喀一个儿子的,他可是有五个儿子。” 第18章 说好话 为承宠做铺垫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遏必隆的五个儿子性子也都是不一样的,长子法喀沉稳,幺子阿灵阿从小散漫任性,不求上进,整日与一众狐朋狗友不务正业。 可偏偏初瑾上辈子就和这个五哥关系最好,还记得上辈子她进宫之前,阿灵阿直说要带她走,哪怕违抗圣旨也在所不惜。 上辈子她病重时,阿灵阿四处求医问药,寻遍天下名医…… 都说爱屋及乌,这世上也有恨屋及乌这一说,她想都想得到自己去世之后,五哥阿灵阿肯定会怀疑到佟佳贵妃头上去的,既然这般,他怎么会让佟佳贵妃轻而易举坐上后位? 初瑾只道:“主子差人去找遏必隆的小儿子阿灵阿,把其中的关键之处与他说了,便是不要他帮忙,他也会想方设法救出图灵的。” 阿灵阿狐朋狗友多,有自己的关系网,前几日佟佳一族的人把图灵带进京城,若是有心想查,肯定是能查得到的。 成贵人连忙答应,只是后来却觉得不对:“初瑾,你为何能知道这些?” 初瑾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只说从前在家中阿玛对朝中之事很感兴趣,所以这才对朝中大事知道一二。 成贵人并没有多想,只与初瑾筹划这件事。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简单,就是把这消息告诉阿灵阿就是了,至于阿灵阿怎么想,怎么做,又能不能救出图灵来,这一切的一切初瑾都没办法掌控。 这几日她甚至在想,若几年过去了,阿灵阿早已忘记她这个当妹妹的,根本不愿意去多管闲事怎么办? 又或者,阿灵阿没找到图灵又该怎么办? 难道自己真的要答应佟佳贵妃去侍奉皇上吗? 这几日初瑾简直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成贵人也替她担心,其实在成贵人看来,这件事本没什么胜算的,但为了不叫初瑾伤心,她觉得还是要试一试。 与此同时,胜券在握的佟佳贵妃已经在为初瑾侍奉皇上做准备工作。 这不,今日四月初一,按照惯例皇上都是来承乾宫的,佟佳贵妃一早吩咐人准备好了茶点,等着皇上过来直接奉了上来。 这么多年,皇上对她一向是淡淡的,说不上好,可该给的体面也没少过她的。 但佟佳贵妃心里是知道的,皇上不过是看在佟佳一族的面子上,不过是看在自己是他表妹的面子上,若论恩宠,他与不得宠的成贵人,定常在又有什么区别? 不,她还比不上成贵人了,成贵人好歹还有个儿子,虽是个跛子,但也是个儿子啊! 皇上坐在炕上看书,佟佳贵妃则站在一旁侍奉,含笑开口:“……皇上尝尝看,这是内务府刚送来的杏子,水灵灵的,甜中带酸,味道不错。” 皇上翻了一页书,淡淡道:“不必了,你吃吧。” 佟佳贵妃早已习惯了皇上的冷淡,脸上的笑意不减:“那皇上可要留在承乾宫用午膳?臣妾叫人准备了天麻鸽子汤,如今春天喝这汤最好不过……” 皇上依旧淡淡道:“不必了,朕待会去承乾宫用午饭,这几日恪靖有些咳嗽,朕答应她今儿去看看恪靖的。” 这一来一往的,简直像在乾清宫早朝一样刻板。 若换成往日里,佟佳贵妃听到这话心里定像猫爪子挠似的,但今儿她可是有备而来,只道:“皇上多去瞧瞧宜嫔也好,宜嫔妹妹是个招人喜欢的,养在她身边的恪靖也是招人喜欢。” “昨儿宜嫔妹妹带着恪靖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皇上见到恪靖都笑得合不拢嘴,直说巴不得后宫中能多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台湾那边如今正乱着,皇上不急着选秀,可这六宫之中都是些老人了,皇上去后宫的次数把从前少多了,若有合乎心意的,不如纳进后宫,也好替我大清延绵子嗣。” 前些年皇上的孩子有许多没养住,太皇太后很是惋惜,甚至因此常年吃斋念佛。 皇上一听这话只皱皱眉,下意识觉得佟佳贵妃这是在逼着他立后,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后宫中妃嫔的数量不算少,你与太皇太后说一声,朕这些日子去后宫的时候少了不是别的原因,是因为政务。”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若叫她老人家因为这些琐事操心那就是朕的不孝,你身为贵妃,遇到这些事该多开解开解她老人家。” 佟佳贵妃轻声应是,想了想,还是道:“昨儿成贵人也过去了给太皇太后请安了,太皇太后只夸她身边的一个宫女长得好看,皇上您看……” 她这真是有备而来啊,知道皇上向来孝顺,轻易不会忤逆太皇太后与太后的意思,所以昨儿大费周章带着一众妃嫔前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更是指着太皇太后问初瑾好不好看,其中深意是不言而喻。 太皇太后虽年纪大了,但却是一个极聪明的老太太,佟佳贵妃此意,她老人家是心知肚明,也愿意抬举她。 想当初先皇在世时,慈和皇太后虽生下皇上,可一直不得先皇喜欢,这日子过的真是难,好不容易熬到头了,等着自己儿子继承大统,没多久就去世了。 一想到当年的事情,想到故去的慈和皇太后,太皇太后总是会有意无意多照拂佟佳贵妃几分的,况且这些年佟佳贵妃恭顺贤淑,甚得她心。 太皇太后见了自然说初瑾好看。 她老人家也是乐见其成,多几个人伺候皇上有什么不好的? 所以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皇上一听将书往炕桌上一丢,脸色渐冷:“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佟佳贵妃吓得连忙跪地,低声道:“臣妾不敢窥探圣意,不过是太皇太后提起,所以臣妾这才多言一句的……” 她之所以敢把这话往太皇太后身上推,那是因为她清楚皇上一定不会去太皇太后跟前问这话的。 果然,皇上只道:“罢了,起来吧。” 这下皇上却没有看书的兴致,正欲起身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只道:“你说那宫女是成贵人身边的?可是叫做初瑾?” 他记得当初这个宫女不过在他跟前扫雪,宜嫔就想要要了她的命,可见这宫女定是容貌出挑的。 第19章 不对劲 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佟佳贵妃一愣。 皇上认得初瑾? 她只觉得奇怪,皇上连她身边的大宫女都认不得,如何会认识成贵人身边的宫女?说起来,自七阿哥生下来之后,皇上是在没有去瞧过成贵人的。 佟佳贵妃心里不是个滋味,应声道:“皇上说的没错,的确是这个叫初瑾的宫女,皇上也记得她?可见她是个不俗的。” 皇上已经抬脚朝外头走去,临走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话来——朕看就不必了,若太皇太后再提起这事,你就与她老人家解释解释吧。 佟佳贵妃连忙行礼恭送皇上,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只怕皇上当真记得这宫女,那她拉拢初瑾,岂不是与扶持德嫔一样,养虎为患?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佟佳贵妃知道自己怕是不好再回头了。 皇上很快就移步翊坤宫,宜嫔早就等着他了。 与佟佳贵妃不一样的是,宜嫔从小被父母呵护着长大,性子养的是骄纵跋扈,她虽敬皇上却并不怕皇上。 这皇上一过来,她更是笑吟吟开口:“皇上,嫔妾叫人炖了天麻鸽子汤,皇上尝尝看,这是嫔妾专程给您准备的。” “嫔妾也知道,您下来不爱喜欢天麻,可多少也得尝尝看,可不能辜负嫔妾的一番苦心。” 她这话音刚落下,一旁的恪靖公主就奶声奶气道:“黄□□,黄□□,您喝药药,喝药药!”, 恪靖公主不愧是皇上的亲闺女,与皇上一样都不喜欢天麻,只觉得带着药味儿。 皇上打从一进来就觉得浑身上下松快不少,直接过天麻鸽子汤,好歹是喝了两口这才放了下来。 恪靖公主刚学会《三字经》,如今是巴巴在皇上跟前展示一番,“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性相近……” 她到底是年纪太小了点,这刚背了两句就磕磕巴巴起来。 宜嫔也跟着着急起来,小声提点道:“恪靖,你好好想想。” 恪靖公主苦着一张脸,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皇上见了,脸上的笑意更甚,提醒道:“性相近,□□。” 恪靖公主点点头,煞有其事道:“多谢黄□□。” 她倒是古灵精怪的,想着自己背不下来,索性也不背了,只拿了桌上的糕点往皇上嘴里塞:“皇□□,吃糕糕。” 吃了她递上来的糕点,可皇上还是故意道:“这糕点朕也吃了,那你继续背吧。” 恪靖公主嘟着嘴,奶声奶气道:“皇□□,我,我记不得了……我明天背,您明天来看我,我背给您听。” 说着,她更是煞有其事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道:“恪靖的脑袋太小了,急不得那么多东西。” 皇上难得笑了起来,抱起恪靖公主道:“是了,我们恪靖年纪小,记不得《三字经》也是常事,等到时候长大了自然是博古贯通,什么都知道。” 恪靖公主环着皇上的脖子,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 宜嫔也在一旁跟着直笑,这可是发自内心的笑,她可是知道的,今儿皇上下朝之后就去了承乾宫,没想到皇上来的这么快。 那是不是说明佟佳贵妃又说了做了什么,惹恼了皇上? 想及此,宜嫔是更欢快起来,只差人上菜。 等着吃过了午饭,皇上这才说要走,毕竟他是九五之尊,天底下的事情都等着他拿主意,只是刚站起身,皇上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只道:“这些日子成贵人和良常在可都还好? 她们可有什么事儿找你吗?” 皇上太了解自己这个表妹的性子,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在他跟前提起区区一个宫女来的。 宜嫔一愣,不明白好端端的皇上为何提起这两个人来,前些日子良常在倒是得了好些东西,可她看良常在那样子也不像是要得宠的,所以一颗心又好端端收回了肚子里。 一时间,她脸上的笑又有些勉强起来:“皇上问起她们做什么?她们在翊坤宫能有什么不好的?可是皇上又听谁说了什么?” “嫔妾是什么性子,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对两位妹妹一向是和和气气的。” “如此甚好。”皇上笑看着她,道:“你可是要记得你今日说的话,若她们有什么事儿找到你跟前,你可不能推脱,这一宫主位就是要有一宫主位的样子,可别叫旁人看扁了你。” 这话虽带着三分玩笑,可落在宜嫔耳朵里却如平地惊雷。 好端端的,皇上说这些做什么? 可她也不敢多问,只恭送皇上出去。 等着皇上一走,宜嫔便将恪靖公主交给乳嬷嬷,只要春喜姑姑下去查查看:“……莫不是又有谁在皇上跟前嚼了舌根子?” 这良常在与成贵人的性子她还是知道,一个不屑于在皇上跟前说三道四,一个没这个胆子。 本就是莫须有的事,再加上宜嫔身边也没几个得力的人,查来查去自然也查不出什么来。 已在皇上心里挂上号的初瑾是浑然不知,每日只担心阿灵阿那边的动静,很快就有个小太监借着内务府的名头说要初瑾过去一趟,初瑾心里有数,跟着他朝内务府方向走去。 果然到了僻静处,那太监就道:“我是阿灵阿大人的人,是有几句话想要告诉姑娘的,大人已经在城郊一个破庙里找到图灵了,那个时候他浑身是伤,大人已经请了大夫替他看病,可他的左手还是没能保住。” “大人的意思把他送回老家,可他却不愿意,直说回去可能会再次被那些人抓起来,非要呆在京城等姑娘你出宫。” “大人见劝他不听,也就懒得劝了,索性让他呆在京城,反正吃穿用度总不会少了他的。” “大人还有几句话要我转告姑娘,按照佟佳贵妃的性子估计还要闹出别的事情来的,若姑娘真的不愿意成为佟佳贵妃的棋子,那在后宫定要小心些,要不然会被佟佳贵妃杀人灭口的。” 因时间紧迫,他只能长话短说,眼瞅着远处有人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找我,我叫小豆子,平日里在内务府当差。” 等着宫女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只听见小豆子那刻意拔高的训斥声——你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见着宜嫔娘娘吃枇杷,也想要替你们主子要枇杷?内务府统共得了那五筐子枇杷,上头的主子们一分,就连宜嫔娘娘只得了三小碗枇杷而已,我这里可没枇杷给你们,若是想要,找皇上要去! 说完这话,小豆子是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初瑾是哭笑不得,只觉得这人还真是五哥阿灵阿的人,说话行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不过,这样子装的倒是挺像的。 一旁的宫女朝初瑾露出打量的眼神来。 初瑾顿时也是小豆子上身,没好气嘀咕道:“不给就不给,这么凶做什么?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家主子得势了,看我不要我们家主子在皇上跟前狠狠告你一状!” 一时间,那些宫女的眼神从打量变成了怜悯——真是可怜见的,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么变成了这样子?说起胡话来了? 在她们看来,等着成贵人得宠,等着太阳打从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初瑾只觉得自己轻松了一大截,一回去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成贵人,成贵人嘴里直念叨着“阿弥陀佛”之类的话,可见也是高兴坏了。 一直等到约定好的最后一天,初瑾这才去了承乾宫。 佟佳贵妃对她的到来很是期待,前几日她听到消息说是图灵跑了,当即她就是怒火中烧,没想到那么多人守一个大活人都守不住,真是废物。 偏偏她的堂兄来说是有人将图灵救走的。 当时她一听这话恨不得将茶盅砸到堂兄脸上去,把她当傻子不成?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 她就知道到底是隔着房头的,长房的伯父见她位居贵妃之位,二房隐隐有倾轧长房之势,这是变着法给她使坏。 为此,等着堂兄走后,她还狠狠发了一通脾气,后来还是查良河说——娘娘何必忧心?您知道那图灵跑了,可初瑾那宫女不知道啊,奴才瞧她是认得图灵的字迹的,光是这一点已经够了,她一个小宫女哪里知道图灵是死还是活? 您不是吩咐人下去找了吗?京城里到处都是佟佳一族的人,这图灵又是乡下来的小赤佬,没银子没见识,想要找到他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如今当务之急是说服初瑾为娘娘所用了,奴才上次可是瞧见德嫔娘娘趁人不注意时,哄四阿哥叫她额娘了,这德嫔娘娘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 佟佳贵妃觉得查良河的话很有道理,所以在见到初瑾时多的话一个字都没提,只淡淡道: “这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你可是想好了?” “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这图灵伤了左手,如今又是春天,正是容易染上时疫的时候,若他真出了什么事儿,你可别怪在本宫头上!” 这可是赤/裸/裸的威胁。 第20章 戏精上身 随你怎么做,我不在乎…… 初瑾见佟佳贵妃绝口不提图灵逃走的事,心中有数,知道佟佳贵妃想要使诈,索性跪了下来,正色道:“贵妃娘娘,奴婢想明白了,奴婢还是不愿意侍奉皇上。” 佟佳贵妃:??? 查良和:??? 怎么说了,就……挺意外的。 查良和平素见惯了各种魑魅魍魉,早已见怪不怪,已率先发问道:“你可想清楚了?到时候那图灵有什么事儿,可别怪罪到咱们头上来。” 初瑾依旧是不想搭理他,只看向佟佳贵妃,正色道:“既然贵妃娘娘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来了,那奴婢就实话实说好了,奴婢入宫之前的确是喜欢图灵,可旁人哪里比得上自己重要?奴婢进宫一年,只隐约记得图灵的模样,若贵妃娘娘要杀了他,奴婢会觉得惋惜,可惋惜一阵后也就忘了这个人。” 说着,她更是微微叹了口气道:”说句不怕贵妃娘娘笑话的话,当初图灵口口声声说哪怕奴婢小选进宫也愿意等着奴婢,奴婢这才愿意同他好的……“ 在她的描述中,自己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今日是有备而来,自然把该说的都要一股脑说清楚:“原先在老家的时,阿玛不疼,额娘不爱的,奴婢日日受到兄弟的欺负,只想着逃离开来,哪怕是进紫禁城当宫女也是愿意的。” “贵妃娘娘,您一心为奴婢着想,不如就好人做到底吧,将奴婢的阿玛额娘兄弟他们都抓起来。” “奴婢进宫之后一想起他们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碎尸万端。” 她这是故意说的,其实从前在家中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她很好,她怕佟佳贵妃怒气无处宣泄,冲无辜之人撒气。 佟佳贵妃见她眼神冒着狠毒,是微微一愣。 若换成从前,她定会觉得初瑾在骗自己的,可如今想着图灵对初瑾是说情深意重,可初瑾对图灵却是视如草芥,只觉得初瑾当真是个心肠狠毒的。 佟佳贵妃皱皱眉,冷声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宫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刽子手?既然你不在乎图灵的死活,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说着,她好像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多余,又道:“初瑾,本宫与你伸出橄榄枝,你既然不愿意接,那也别怪本宫不留情面,若到时候你出了什么事,到了九泉之下可别恨本宫。” 她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得,你不是不在乎旁人的生死,只在乎自己吗?那我身为六宫之首,多的是办法让你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初瑾淡淡一笑:“奴婢相信贵妃娘娘宽宏大量,自不会同奴婢一般计较的。” “更何况,奴婢今日既敢拒了贵妃娘娘的好意,那定是有备而来。” “不管是前几次贵妃娘娘叫奴婢前来,还是这一次,奴婢可都是与人说过的。” “不是奴婢不相信贵妃娘娘,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贵妃娘娘与奴婢说了什么话,也是有旁人知道的。” “还请贵妃凉凉放心,若是奴婢一直好端端的,您与奴婢说的话可不会泄露出去,可若是奴婢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这后宫之中就是谣言纷纷了。” “奴婢也知道,光凭着流言蜚语,无凭无据的,定不会损伤贵妃娘娘分毫,但这话要是叫皇上,亦或者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听到了,只怕还是不好的吧?” 饶是佟佳贵妃一向待人和气,看起来是宽宏大量,可听闻这话,戴着长长鎏金护甲的手扶着太师椅微微发抖,颤声道:“好,好,当真是好的很,本宫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宫女能有这样大的胆子。” 别说她,一旁的查良和简直是看呆了,就连平日里娇纵的宜嫔都不敢在佟佳贵妃说出这样的话来。 初瑾却觉得没什么,这一招还是她跟着良常在学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什么都没有,自然也什么都不怕。 倒是佟佳贵妃正是晋位份的关键时候,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皇上对她不满意了,这皇后之位就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了。 佟佳贵妃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知道多说无益,只道:“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初瑾也不同她客气,行礼之后这才离开了承乾宫。 只是她还没走出承乾宫大门,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佟佳贵妃那盛怒的声音——还真是反了天了,区区一个小宫女都敢这般张狂! 查良和连忙上前劝道:“娘娘可别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有道是咬人的狗不叫,奴才眼拙,之前觉得这个初瑾像个不错的,没想到却是这般厉害。” “娘娘您也该往好的方面去想,还好这样的人没去皇上跟前伺候,要不然叫她得宠了,像德嫔娘娘与您离了心还是好的,说不准还想着去您头上踩上两脚了……” 他好一通劝说,佟佳贵妃心里的怒气这才退了些。 初瑾则觉得一身轻松,甚至有些想笑。 上辈子佟佳贵妃可从未在他跟前有这般失态过,不过也是她上辈子为身份所累,言行举止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如今变成个小宫女,倒也觉得自在的很。 一想到佟佳贵妃方才的脸色,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哪里有什么后招啊? 佟佳贵妃冲她使诈,难道她就不能以牙还牙了吗? 佟佳贵妃也怀疑她在撒谎,毕竟她区区一个刚进宫一年的小宫女,哪里有这么大本事? 佟佳贵妃恨不得挖地三尺,也只查到前几日初瑾与内务府的小豆子在御花园说了几句话,一个是内务府的得力太监,一个是不受宠贵人身边的宫女。 佟佳贵妃实在想不到他们俩能有什么说的,思来想去只觉得初瑾不是在诓她,一口银牙恨不得要咬碎了,却还是只能先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不要紧,来日方长,以后多的是机会! 佟佳贵妃从小就时常出入紫禁城,对宫闱之事了如指掌,知道很多事情不必自己亲自动手,所以只将宜嫔喊过来说话,若有若无在宜嫔跟前提起皇上问起初瑾的事情来。 宜嫔前些日子本就疑神疑鬼的,查来查去没查出个什么,心里依旧是惴惴不安,猛地听佟佳贵妃说起这事儿,当即气得连指甲恨不得都要掐断了:“……贵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嫔妾管教宫女不严吗?” “嫔妾虽是翊坤宫一宫之主位,可初瑾到底是成贵人身边的宫女,难道嫔妾还能对成贵人身边的人指手画脚?” 她还是一如既往,但凡旁人给点火星子就能炸起来。 在初瑾那里吃了闷亏的佟佳贵妃如今再看宜嫔只觉得和蔼可亲,笑了笑:“宜嫔可是多心了,本宫何曾有这个意思?本宫只是替宜嫔你着想啊。” “这六宫上下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上不过看在本宫是他表妹的份上才多有照拂,恩宠两个字本宫早已不再奢想……” 说到这儿,她更是声音和煦:“可宜嫔你却是不一样的,如今嫔位之中,你与德嫔可谓是平分秋色,这些日子皇上待你已远不如德嫔,本宫觉得若翊坤宫再出什么事情来,皇上只怕连宜嫔你是谁都要忘记的。” “本宫不过是提个醒罢了,本宫虽是贵妃,可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宫中妃嫔多一个不如少一个,只是叫你多多提放一二,心里有个数罢了。” 宜嫔只觉得心里像猫爪子挠似的,闷闷不乐道:“多谢贵妃娘娘了,您放心,这件事嫔妾奴婢心里有数的。” 她心里已经有了论断,哪怕惹得皇上一时不快,也要斩草除根,要不然留这样一个祸患在翊坤宫,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与佟佳贵妃一样成了六宫之中的笑柄。 德嫔如今是什么势头,她们可都看得见! 佟佳贵妃见她怒气匆匆离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 等着宜嫔一回去,则找了成贵人过来说话,她向来是个没耐心的,不过寒暄两句就开门见山道:“……转眼间天气热了,恪靖公主比不得阿哥们身份尊贵,那些绣娘们对恪靖公主的衣裳也不大上心,前两日送来的衣裳那叫什么东西?本宫是一千一万个瞧不上。”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闲来无事的时候替恪靖公主做几件衣裳吧!” 成贵人心中暗自叫苦,不明白自己哪又惹得宜嫔不高兴了,若说那些绣娘们敢怠慢克恪靖公主,那可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谁不知道恪靖公主得皇上喜欢?她虽只是个公主,平日里吃穿用度比那些不受宠的皇子都要强些。 况且她是满人,向来不擅绣活儿,就算是绣娘们再不尽心,做出来的东西她也是拍马及不上的。 可她还是站起身来,语气愈发恭敬:“娘娘但且吩咐就是了,还望娘娘与公主不要嫌弃嫔妾绣活上不得台面。” 宜嫔似笑非笑道:“如今正值春日,你就给恪靖做二十件春裳吧,鞋子也得多备下些,对,还有着夏天的衣裳,转眼就要到了夏天了,这衣裳也要准备起来不必太多,十来件就够了。” “花纹也不必太繁复,普通的蜀绣、苏绣都可以,你也知道这恪靖向来喜欢花儿朵儿的,若是那不好看的衣裳,她可是不喜欢的。” 成贵人心中忍不住腹诽,这么多衣裳,恪靖公主穿的过来吗? 偏偏宜嫔却是继续道:“本宫就给你七日的时间吧,七日之内你要把东西交给本宫的,切莫搪塞了事,要不然本宫可是要罚你的。” 第21章 刁难 车到山前必有路 饶是好脾气的成贵人听闻这话也觉得不对劲,只道:“嫔妾凭自然愿意替恪靖公主做衣裳,只是七日的时间未免太短了些……” “这苏绣与蜀绣像来繁琐复杂,七日的时间能做出一两件衣裳已经是不错了,娘娘这一下子要这么多,嫔妾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是忙不过来的。” “怎么,本宫的话如今你已经听不进去了?”宜嫔扫了她一眼,见她眼里噙着泪水,只别头去:“罢了,本宫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也不是说所有的衣裳都要出自你的手。” “这样吧,你身边不是还有几个宫女吗?你们几个一起给公主做衣裳吧,到时候七日之内不能把衣裳交出来,本宫是要连你们一同重罚的。” “好了,本宫乏了,你就先下去吧!” 成贵人还想再说话,春喜姑姑已经开始下逐客令。 成贵人只能噙着眼泪回到东偏殿,一回去这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初瑾见状只问她怎么了,成贵人抽抽噎噎把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最后更是忍不住道:“……我都不知道我是又怎么得罪宜嫔娘娘了,她居然用这样对我,分明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初瑾忍不住道:“方才奴婢瞧着宜嫔娘娘好像是从外头回来的,主子可知道她是从哪里回来的?承乾宫吗?” 成贵人点点头。 初瑾心中了然,佟佳贵妃这是借刀杀人,若她真的把事情闹开来,丢的也是宜嫔的脸面,与佟佳贵妃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忍不住劝慰道:“主子别担心,咱们先做着,到时候有多少送多少上去,宜嫔娘娘不是有意为难您,这分明就是冲着奴婢而来。” “若到时候宜嫔要罚,奴婢就见机行事,不会出什么事的。” 若宜嫔以为她和初瑾本尊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好意思,那宜嫔可是想错了。 到时候真有这种事,她可是不会吃闷亏的人,要是宜嫔小惩大戒也就罢了,可要是宜嫔真想要要了她的命,她可是要去告御状的,哪怕是她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与佟佳贵妃和宜嫔玉石俱焚。 一时间翊坤宫东偏殿上下是愁云惨淡的一片,就连这守门的太监也被喊进人来帮忙,大家都觉得能做多少做多少。 偏偏问枝不愿意了,平日里她当着初瑾的面就爱说些抱怨的话,如今一听说这事儿,直接撂下话来:“……奴婢可不做,奴婢是来当宫女的,可不是当绣娘的,这几十件衣裳便是咱们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做不完。” 成贵人一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问枝这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初瑾冷着脸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与主子本就是荣辱与共,是一体的。” 她与问枝同住一间屋子,是知道这人的,平日里问枝早出晚归,偷偷拿了银子再外头寻门路,特别是这几日问枝眉开眼笑的,只怕已经找好了下家。 前两日她觉得这是件好事,这不忠的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但既然在这里一日,那就得按照成贵人的意思做事。 问枝如今已经有些飘了,一听这话没好气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进宫比你早,到主子身边伺候比你早,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教训我?” “初瑾,我可告诉你,你别以为主子如今抬举你几分,就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记了,可别忘了从前你被宜嫔娘娘打了板子躺在床上直叫唤,是谁在照顾你!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提这事儿初瑾原本还不算十分生气,一说这事儿那火气就蹭蹭上来了,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是问枝想要躲懒,主动与成贵人请缨说照顾她的。 二十个板子下去初瑾本尊伤的极严重,问枝倒好,对初瑾不管不顾的,甚至还偷摸拿了初瑾的月例银子,要不然她哪里有钱去外头找门路? 初瑾也是一点脸面都没给她留:“当初若是换成了别人照顾我,只怕我也不会命悬一线,我还想问问你,我入宫一年攒了十八两银子,主子赏赐下来了的一支金钗,怎么全不见了?我与你同住在一间屋子里,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问枝虽还是瞪着她,但气势已经弱了下来:“我,我怎么知道?你自个儿东西没放好,找我做什么?” 初瑾只冷冷看着她。 问枝不敢再说话。 若换成平日里,成贵人定出来打圆场,可就连她都觉得最近问枝很有些不对劲,倒也不好说什么。 问枝心里有鬼,只磨磨蹭蹭上前来帮忙。 初瑾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谁知道到了第二日内务府照例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倒是叫她想起了一个人来——小豆子。 小豆子在内务府当差,背后的主子是阿灵阿,若这事儿去找阿灵阿,说不准还有转圜的余地? 初瑾借口内务府送来的果子不新鲜,亲自去了内务府一趟。 小豆子一见她过来就很有眼力见的出去了,初瑾领了新鲜的果子也跟了出去。 两人到了僻静处,初瑾这才把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贵妃娘娘向来喜欢使这些阴毒的招数,我也想过实在不行把这件事闹到皇上跟前去,可闹开来又能怎么养?根本损伤不到贵妃娘娘分毫,所以还想请公公帮着想想办法。” 小豆子也是面露迟疑,“得了,你也别抬举我了,这一件两件衣裳我能替你想想办法,这么多衣裳,我哪里能替你想办法?” “我帮你问问看阿灵阿大人吧,看这件事他愿不愿意管,若是大人不愿意管,唉,你就自求多福吧!” 他是五岁那年被卖进宫的,进宫十几年早已看的是明明白白——这宫女的性命啊,还真没有一件衣裳贵重,这宫里头因衣裳、首饰丢了性命的宫女难道少了吗? 初瑾其实是没抱多大希望的,几十件小孩子的衣裳,少说也要大几百两银子,换成是她,她才不会把银子拿出来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宫女。 所以初瑾只化悲愤为力量,日以继夜做着小衣裳,休息的时候会忍不住想,到时候宜嫔借机生事,自己真的要去找皇上吗? 当日她说这话就是气话,说句不好听的她就算真去找皇上了,皇上会管吗? 不见得。 初瑾还是有几分了解皇上的,他实际上是一个很护短的人,宜嫔刁难宫女难道刁难少了吗?训斥几句,冷上几天这件事就算是完了,可她却要因此丢了一条命啊! 这笔帐怎么算怎么划不来。 重活一世,初瑾对自己这条小命还是很在意的。 转眼间就到了第六日,翊坤宫是冰火两重天,正殿里皇上过来了,宜嫔那边是欢天喜地的一片,东西偏殿却是格外寂静,寂静的有些吓人——良常在听闻成贵人的事儿,主动请缨,叫西偏殿的人也帮帮忙。 可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顶多能赶出两件小衣裳来。 初瑾拿着笸箩困得直打瞌睡,就在这时候只听到外头传来几声猫叫,当时她是睡意全无,坐直了身子。 她这动作将身边的宫女吓了一跳,初瑾不好意思道:”我,我出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这是她一早就和小豆子约定好的,如果他有事去找小豆子,那就直接去内务府,若小豆子又是来找他,则在外头装几声猫叫。 好在如今是春天,偶有几只野猫闹腾,倒也没谁在意这件事。 等着初瑾出去一看,外头根本连人影都没有,不过廊下却放着一个包裹。 打开包裹,里头赫然装着几十件小孩子穿的衣裳。 初瑾下意识朝正殿方向扫了一眼,皇上正在这里,那些人只怕正卯足劲儿在皇上跟前伺候,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事儿? 初瑾悄悄回去与成贵人说起这件事。 这几日成贵人因这件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才短短几日就瘦了一圈,嘴边更是长了好几个燎泡,一听这话更是胡言乱语起来:“真是阿弥陀佛,真是阿弥陀佛!” “原先我听人说起过这位阿灵阿阿大人,那是个喜欢胡作非为的,没想到却是个心肠好的。” “可见很多事情不能光听旁人怎么说,得自己去看看,他可甄真是个菩萨心肠!” 初瑾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忍不住想到——若你有机会见到我那五哥,只怕会觉得外头那些传言是真的。 寻常人哪里会做这样的事儿?若叫人知道了,钮祜禄一族只怕都要跟着遭殃的。 她心里暖暖的,阿灵阿之所以这般热情,无非就是想与佟佳贵妃打擂台,看样子她这个五哥还记得自己。 翌日一早成贵人先是去承乾宫给佟佳贵妃请安,紧接着这才带着初瑾到了翊坤宫正殿。 宜嫔也是刚回来不久,如今只懒洋洋坐在上首,任由着宫女给自己染指甲。 她可是胜券在握,这几日给佟佳贵妃请安的时候,她可是瞧见了的,成贵人一日比一日憔悴,想想也是,除非成贵人是神仙,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多衣裳来?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成贵人虽说不得宠,但好歹也是七阿哥的生母,她肯定是不会动的,到时候只把这笔帐归咎于初瑾头上,成贵人为求自保,肯定会答应的。 她也没想着要了初瑾的命,随便想个法子毁了初瑾那张小脸就行了,没了这张娇俏的小脸,她倒是要看看初瑾还怎么去勾引皇上! 到时候这人保不住了,威胁也没了,说不准能趁机叫初瑾悄悄自己的厉害,为自己卖命! 第22章 万寿节 对太皇太后依旧怀有无边的敬意…… 宜嫔在这边洋洋自得,成贵人已经坐了下来,含笑道:“宜嫔娘娘您交代下来的事情,嫔妾已经做完了,还请娘娘您看看这衣裳做的好不好,只怕时间有些赶,做出来的东西不大上得了台面。” 宜嫔一愣。 春喜姑姑已眼疾手快上前接过了包裹,将包裹在宜嫔跟前打开。 宜嫔眼前赫然只见一件件小衣裳,这一件件小衣裳的确是按照她说的用的都是苏绣或者蜀绣,其中有两件衣裳用的还是双面绣,哪里上不得台面? 这下子,就算是宜嫔想挑刺儿也挑不出什么来。 她脸上的神色是变了又变,冷笑着道:“本宫还真是小瞧了成贵人,恪靖公主这新衣裳,本宫就暂且收下了。” “本宫也瞧出来了成贵人你是个历害人,以后若有什么事儿免不得还要麻烦你的。” 她就差开门见山地说以后有事没事还要去挑成贵人地刺。 成贵人笑了笑,只道:“宜嫔娘娘交代下来的事,只要嫔妾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尽力而为。” 宜嫔冷声道:“这样便是最好了。” 这话她虽是对着成贵人说的,可眼神却是直勾勾落在初瑾面上。 初瑾都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腹诽——你这眼神能不能稍微收敛点?看起来怪吓人的。 成贵人也不想呆在这里受气,很快就告辞了。 饶是初瑾一直目视前方,也能感受到宜嫔那扫射过来那怨恨的目光,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她们前脚刚出来,后脚翊坤宫正殿就又要补一套新的茶具了。 等着初瑾回去之后只觉得自己运气好,但她也知道,人的运道都是有数的,哪里能接二连三请阿灵阿帮忙,今日这事儿不算什么大事儿,有了银子就能解决的,阿灵阿能帮得上忙,那下次了?下下次了? 饶是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可初瑾想到这个问题仍觉得头疼。 好在她运气是真不错,五月初四是万寿节,说起来也就是下个月的事情,这些日子皇上因为台湾的事是圣心大悦,所以这次生辰一改往年低调的做派,并未说不准大肆操办。 说起来皇上也已经三年没有大办万寿节,他难得有这个雅兴,宜嫔也不敢再这个关头闹出什么事情来,只一门心思替皇上准备寿礼。 不光是她,六宫妃嫔如今都卯足了劲儿思考这个问题,太过贵重说不准会惹得皇上猜疑,太过随便的那又拿不出手……一时间,就连宜嫔都顾不上初瑾,只想着来日方长,找个机会将初瑾彻底除掉。 成贵人也因为万寿节一事十分头疼,与初瑾说起这件事情来:“……去年万寿节皇上不准大肆操办,我给皇上的就是一本古籍,这还是我们家在宫外寻摸了两年才寻到的。” “不光是我,大家送的都是好东西,我这古籍送上去,皇上就有些瞧不上,可当着众人的面还是夸了我几句,直说我费了心,今年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她急得不行。 初瑾也忍不住认真思量这件事情。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天底下的东西都是皇上的,皇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识过?这寻常物件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 既然这般,那唯有对皇上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才能让他印象深刻。 初瑾忍不住想起皇上小时候的一件事情来。 那个时候慈和皇太后刚刚去世,皇上对一块鸡油黄蜜蜡视如珍宝,蜜蜡说白了就是琥珀,算不得十分珍贵的东西,可这块蜜瓜里头有一只小螳螂,伸着前爪,看起来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更重要的是这块蜜蜡是当初慈和皇太后在世时候给皇上的,还是他五岁时候的生辰礼物,皇上自然喜欢。 皇上有多喜欢这块蜜蜡,他自不会告诉旁人,这是初瑾猜到的。 上辈子她临终前身子就不大好了,有次皇上来看她的时候见她脸色苍白,直叫梁九功将他的匣子打开,取出来一枚平安符,这枚平安符是当初先皇在世时替皇上求来的,说是得道高僧所赠,从前皇上出天花的时候就戴着这枚平安符,所以才能逢凶化吉。 当时初瑾就注意到那个缠枝紫檀木的匣子,皇上向来相信梁九功,可这个匣子却不肯假手于人,是梁九功把匣子交到皇上手里,皇上打开匣子,拿出平安符挂在她床头的。 初瑾扫眼间看到了那块蜜蜡,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那块蜜蜡已经被摔碎了,却还是被皇上好生收在匣子里,可见他定是很宝贝这东西的…… 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初瑾还是觉得有些恍惚,旋即则回神道:“主子不妨想想,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古玩玉器,什么好东西皇上没有见过?自然不会稀罕的。” “您要是想送的东西别出心裁,得皇上喜欢,奴婢倒是有个好法子,不如您从外头寻一块蜜蜡来,里头最好包了有蝴蝶、蜜蜂这些小玩意儿,这与旁人不一样的东西,皇上说不定能够多瞧两眼的。” 成贵人听闻这话是眼前一亮,连连说好,当即就要小宫女准备笔墨纸砚好写信回家。 蜜蜡这东西算不得好找,但也不算难,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应该是能找到的。 这下子,成贵人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但旁的妃嫔没人给她们出谋划策是一日比一日着急,原先大家伙儿碰面多是说衣裳说首饰,可如今倒好,逢人就问“你给皇上准备了什么东西”。 可这种事哪里是能随便说的? 饶是平日里算得上大气的妃嫔听闻这话也是藏着掖着的,想要在万寿节那一日能够讨得皇上的欢心。 其实怨不得大家这般小心,一个多月以前是太皇太后的千秋节,皇上只说要替太皇太后大肆操办,可太皇太后诚心礼佛,只说自己过得又不是整寿,不愿劳民伤财,与皇上说了几次不准过千秋节的话,皇上没办法,这才作罢。 太皇太后的千秋节都不过,下头的妃嫔们自然也怕落人话柄,遇到自己生辰叫小厨房煮碗长寿面就算了事……如今机会难得,自然想要大展拳脚的。 到了万寿节这天,六宫妃嫔都打扮得像花一样,纷纷去了乾清宫。 皇上白日里要忙公务,依旧设的是晚宴,等着六宫妃嫔都来齐了,皇上这才陪着太皇太后与太后姗姗来迟。 初瑾在看到太皇太后那一刻顿时是红了眼眶。 说起来,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太皇太后,可如今对心里对太皇太后的敬意一点都不比上辈子少。 直到现在初瑾还记得当初刚进宫的时候,太皇太后将她召到慈宁宫,拉着她的手道——若敏啊,哀家对不住你,这大清对不住你。 以你的容貌和家世,别说是当个贵人,哪怕是当皇后也是绰绰有余。 当初哀家与你阿玛、义父的确是说过想要你当正宫皇后的……朝堂之上的事情哀家不好与你多说,可有些事情哀家也是没有办法。 当初哀家的父汗为了科尔沁草原的繁荣昌盛,把哀家与哀家的姑姑一并送到大清来,口口声声说的是为了科尔沁草原。 可不管是国家大事还是百姓苍生,与我们寻常女子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所求的无非是夫妻之间琴瑟和鸣,孩子听话懂事就够了。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怨不得你,大家都知道你向来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的,你放心,有哀家在一日,旁人就别想欺负你! 太皇太后说的这些话,后来她老人家都做到了。 初瑾刚进宫的时候只是小小贵人,哪怕是身份了得,那也是从前的事情,六宫之中皆以赫舍里皇后为尊,赫舍里皇后虽贤良淑德,但架不住她身边也有宫人狗仗人势,捧高踩低。 后来,这件事情叫太皇太后知道了,压根没顾及赫舍里皇后的颜面,直接在坤宁宫里打死了两个宫女和一个太监。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小瞧她。 等着赫舍里皇后去世三年,皇上要册封她为皇后时,朝堂上下是一片反对之声。 其实她也能够理解那些大臣,她乃不忠不义臣子之女,皇上将她封为皇后,如何能够说服满朝文武? 那时候不光是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六宫之中也是不大太平,以佟佳贵妃为首的妃嫔大放厥词,一个个只说她不配坐上这个位置。 后来也是太皇太后道——哀家觉得若敏当得我大清的皇后,要是有人觉得不满,只管来哀家面前说道说道,背后使阴招有什么意思? 从此之后,六宫之中再无人敢提起这件事情。 哪怕如今回想起这件事,初瑾仍对太皇太后感念万分,她对皇上已没了感情,可对太皇太后还有着浓浓的敬意。 太皇太后却是浑然不知,她老人家只怕做梦都想不到当初那个得她照拂的小姑娘已是借尸还魂,只落座于皇上身侧,笑着道:“今儿你们一个个倒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比那御花园最漂亮的牡丹花还要漂亮几分,哀家觉得甚好。” “你们一个个如今都是最好的年纪,自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好好侍奉皇上,为我大清朝延绵子嗣!” 第23章 礼物 真真是费力不讨好 三年的时间过去,皇上是愈发俊朗挺拔,就连佟佳贵妃与一众妃嫔也看不出老态,可太皇太后到底是年纪大了,头上的银丝又多了些,看着初瑾是心里一酸。 佟佳贵妃笑着道:“太皇太后您说的是,臣妾也时常与诸位妹妹们说起这件事,多替皇上延绵子嗣,叫六宫里更热闹几分。” “今儿啊,不光是各位妹妹为皇上准备了寿礼,下头的阿哥公主们也有礼物送给皇上。” 皇上顿时来了兴致,只道:“是吗?既然这样,那朕可是要好好瞧一瞧的。” 佟佳贵妃可不是什么好心人,一心为他人做嫁衣,而是她身边养的四阿哥虚岁也有四岁,也算是懂事的年纪,平日里虽不大出挑,但胜在稳重聪慧。 他给皇上准备的礼物自然是得佟佳贵妃提点过的,定能夺得圣心。 接着则妃嫔们奉上的礼物,有人送古籍,有人送玉器,有人送字画……还真是花样百出。 宜嫔向来是不输人的性子,如今只捧着一盆开的极好的双色牡丹上前道:“……嫔妾也知道皇上向来不喜欢这些俗物,但嫔妾想着皇上每日日以继夜操持公务,在南书房一呆就是一整日,疲乏的时候若一扫眼能够看到这双色牡丹,说不准心情也能好些!” 最重要的是,她希望皇上在看到双色牡丹的时候能想起她来。 东西算不得珍贵,但却是花了心思的。 皇上点头说她有心了,可语气却是不咸不淡,看不出十分欢喜的样子。 接着便是佟佳贵妃送了礼物上来:“这是臣妾替皇上抄的佛经,不光有平日里常见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金刚经》这些经书,还有《观无量寿经》这些经书,以祈求佛祖保佑皇上能够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她的话音刚落下,查良和便捧着厚厚一摞经书奉了上来。 当即就有下头坐着的妃嫔偷偷交换了个眼神——若论道行,她们与佟佳贵妃差的不止一星半点,这么大一摞经书,好家伙,只怕从去年万寿节就开始准备了吧。 皇上脸色却是微不可察沉了沉。 这是佟佳贵妃给他的礼物吗?不,与其说说是寿礼,不如说是逼着他立佟佳贵妃为皇后的催命符。 他倒宁愿佟佳贵妃和宜嫔一样,请人代笔,他心里还好受点。 可以他对佟佳贵妃的了解,这些佛经……佟佳贵妃可不会假手于人的。 一时间,皇上倒是没说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太皇太后自大清安定后就开始吃斋念佛起来,见着这一摞摞佛经只觉得佟佳贵妃满心只有皇上,忍不住道:“这么多佛经都是你亲自抄的?若是哀家没有记错的话,前些日子你一直病着了,也没有漏下?” 佟佳贵妃谦逊笑了笑,道:”替皇上抄写佛经,臣妾自该是一日不辍,谈不的辛苦。” 就连向来寡言的皇太后都忍不住道:“贵妃有心了。” 皇上坐在一旁,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并不愿大家就着这一摞佛经一直讨论下去,微微咳嗽一声道:“不是说诸位阿哥和公主们也有替朕准备礼物吗?拿上来叫朕瞧瞧看。” 他这话音一落下,太子就带着大阿哥等几个年长的皇子与公主们上前磕头——儿臣恭祝皇阿玛福寿安康。 几个阿哥和公主年纪都不算大,送上来的礼物大多以字画为主,也不算十分精巧好看,却也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叫皇上忍不住高看一眼的是四阿哥胤禛送上来的一幅《围场射猎图》,上头画着几个粗糙的小人儿。 当皇上问起他的时候,他煞有其事道:“这人是皇阿玛,这个是太子,这个是大阿哥,这个是三阿哥,这个是儿臣。” “自去年年底皇阿玛带儿臣去围场一次后,儿臣就一直念念不忘,不仅忘不了围场的风景,更是忘不了与皇阿玛,与兄长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平素在阿哥所,儿臣你们都是有专人照顾,与兄长们算不得十分亲近,可去围场之后大家同吃同住,感情比从前更好,所以这才想把这幅画画下来献给皇阿玛。“ 他这幅画也是得佟佳贵妃授意的,旁人不知道,佟佳贵妃却是知道的,当初□□皇帝驾崩后,太宗皇帝继位,太宗皇帝力求皇位稳妥,把□□皇帝最宠爱的大福晋阿巴亥逼的殉葬。 满人没有汉人重礼法,更不比汉人讲究手足之情,大清入关之后,历代皇上最介怀的就是手足相残,没有什么比这份礼物更合适的。 皇上一听到这话果然是圣心大悦,当即只要梁九功拿一柄玉如意赏给四阿哥胤禛,更是对着一众阿哥与公主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们给朕的礼物都是用了心的,朕都看得见。 “可是朕想要告诉你们,一个人出类拔萃拿不叫出类拔萃,你们要记得,大清繁荣昌盛,老百姓安居乐业才是你们的使命!” 众位阿哥跪在地上连连称是,就连跟在最后头的恪靖公主也是懵懵懂懂点头。 恪靖公主养在翊坤宫,初瑾见她见的最多,当即见她这样子只觉得好笑——这奶团子,的确是招人喜欢。 初瑾还能笑的出来,可下头坐着的那些妃嫔心里却像是猫爪子挠似的,脸上是半点笑意都没有。 更别说寻常碰到这种大日子,那都是御膳房最为头疼的时候,力求出彩又不能出错,这上头的几位主子能吃上热饭热菜,像成贵人这些不得宠的只怕连口热汤都没得喝。 大家伙本就心里不高兴,这样一来岂不是心里更难受? 一个个索性只躲在下面偷偷嚼舌根子起来:“……贵妃娘娘和四阿哥这对母子,今日可真是大出风头啊,一个得了太皇太后的夸奖,一个得了皇上的夸奖,我看着大封六宫之日,贵妃娘娘这皇后之位是唾手可得啊!” 成贵人向来听得多说得少,如今也不接话。 初瑾只听另外一个贵人没好气道:“哼,说的简单,可哪里有这样简单的事儿?当初元皇后去世三年,谁都没提起立后的事儿,皇上就大封六宫,封了先皇后为皇后,当时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子,可皇上半点收回成命的意思都没有。” “如今不知道多少人上书奏请皇上立后,可皇上一下这个借口一下那个借口,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什么?” “可见啊这人啊,不管这多得太皇太后喜欢,出身有多高贵,不得皇上喜欢也没用,从贵妃到皇后的位置看着没几步,实际上却是难于上青天啊!” 第24章 记得她 叫朕瞧一瞧 这一个个躲在下头说的是热火朝天,初瑾站在一旁听的是津津有味。 好家伙,这些话她上辈子可没机会听到,她原以为大家对佟佳贵妃很信服,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可听着听着,初瑾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这些不得宠的主子们好歹还能坐在这里吃冷汤冷饭,她倒好,站在成贵人身后是只能看不能吃。 要知道,原先她可是坐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如今居然混到这个地步! 不过好在大半个时辰之后,宴会就结束了。 等着一回去,初瑾与成贵人都累坏了,初瑾这边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外头传来了通传声——皇上驾到! 这声音又尖又响,大半夜的能把人吓一跳。 初瑾却是一点都不意外。 佟佳贵妃以为自己费尽心思能得皇上的喜欢,叫皇上瞧见她一片拳拳之心,其实不然,佟佳贵妃此举只会让皇上觉得压力倍增,让众人觉得——看,本宫都对皇上都这般尽心,可皇上依旧不把本宫立为皇后,皇上还有没有点良心? 只怕不出三日,这上书奏请皇上立后的折子又是纷纷不断的。 其实说起来,今儿是万寿节,本是帝后同宿的日子,后宫无后,按照道理,皇上应该去承乾宫的。 可如今皇上一想到佟佳贵妃就觉得烦心,怎么可能会过去承乾宫? 这皇上顶多去承乾宫陪着佟佳贵妃说几句话,继而来找寻娇俏烂漫的宜嫔。 初瑾心中了然,刚准备上床,只听到外头传来小宫女那压低的声音,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惊慌失措:“初瑾姐姐,不好了,不,是太好了,皇上,皇上……过来咱们东偏殿来了。” 怨不得这小宫女惊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别说初瑾,只怕连成贵人自个儿都没想到有这一茬。 成贵人身边就两个大宫女,一个初瑾一个问枝,问枝这时候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初瑾只能匆匆忙忙又是梳头发又是换衣裳,一路小跑着过去。 小宫女们胆子小,没资格,也压根不敢上茶,只等着初瑾去上茶。 初瑾小心翼翼将茶点奉上去时只偷偷看了眼皇上,皇上脸色不大好看,似乎是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皇上接过茶盅喝了口茶,成贵人小心翼翼坐在一旁,拘束的连手脚该放在哪里都不知道,若一早得到消息,她还能梳妆打扮一二,今儿这样子……连她自己都觉得憔悴,只柔声道:“还请皇上恕罪,嫔妾向来歇息的早,索性叫身边的宫女太监也早早下去歇着了,所以这才怠慢了皇上。” “不必多礼,朕也不是过来喝茶的。”皇上摆摆手,只道:“不过是看看你近来怎么样。” 说话间,皇上忍不住打量了周遭的摆置来。 在他的记忆中,成贵人向来是个脾气好的,哪怕当初怀有身孕时也未曾恃宠而骄过,如今不得宠了,只怕日子也不大好过。 同为翊坤宫的妃嫔,宜嫔所在的正殿是华贵精致,也不知道是不是烛火不够亮堂的缘故,屋子里瞧着倒有几分萧条。 皇上只道:“朕看这内务府倒是愈发马虎起来,怎么你这里连熏香都没有用?” 成贵人拘谨道:“回皇上的话,您错怪内务府了,内务府那边怎么会短了妾身的熏香?是妾身自己没点熏香而已。” 她也算是宫中的老人,知道内务府可不是她能得罪起的,像熏香这些,有或者没有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皇上觉得成贵人自生下七阿哥后比从前更沉默寡言,两人许久没有单独相处,如今相对而坐,连皇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道:“朕今日看到了一块蜜蜡,问了梁九功才知道是你送的,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给朕送这样一块蜜蜡?” 成贵人当即就明白皇上今日过来是因为这块蜜蜡,只道:“因为嫔妾觉得皇上是天下之主,您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所以想着另辟蹊径。” “嫔妾记得小时候曾见过这样包着蝴蝶的蜜蜡,觉得颇有意思,所以才想着献给皇上,皇上……可是觉得不妥?” 她这是自谦之词,要是皇上真觉得不妥,就不会这么晚过来的。 皇上摇摇头,只道:“没什么不妥的,还记得朕五岁生辰那年,慈和皇太后还在世,也送过朕这样一块蜜蜡,不过和你送的不一样,皇额娘送朕的那块蜜蜡里头包着是只螳螂,你送朕的蜜蜡里包的是蝴蝶。” 他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收到这蜜蜡时高兴的像什么似的,只觉得自己得了奇珍异宝一样,殊不知那蜜蜡根本就不算太值钱。 只是那时候慈和皇太后自己日子也不算好过,先皇宠爱董鄂皇贵妃,她能寻摸一块蜜蜡给自己当生辰礼物已是不易。 想到这里,他更是微微叹了口气。 说起来,慈和皇太后已经去世将近二十年,他早已忘记慈和皇太后长什么样子,这人的悲怆之处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若是慈和皇太后还在世,如今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些话,皇上肯定不好对成贵人说,只说起些高兴的事情来:“……朕前两日去看过七阿哥,他似乎比从前胖了些。” “多谢皇上照拂。”成贵人这话一出,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下意识扫了初瑾一眼,这些日子她遇上什么拿不准主意的事儿都会问初瑾,可如今初瑾只低着头装鹌鹑,根本不会给她出主意。 皇上看着她,见她憋的脸都红了,知道自己在这里她也拘谨:“朕就是过来看看你,明日朕会让梁九功去内务府一趟,好好敲打敲打那些不长眼的奴才。” 其实他原本是打算在这里歇下的,只是成贵人与他说话时吓得微微有些发抖,他也就熄了这个心思,只站起来道:“好了,你歇下吧。” 皇上起身就要走。 初瑾等人自然躬身送行,可谁知道皇上刚走没两步一扫眼就瞧见了她,虽只有一个侧脸,但阅人无数的皇上只觉得这定是个美人儿。 皇上突然想起那个叫初瑾的宫女来,转过头来看向成贵人:“听说你这里有个叫初瑾的宫女?这人是谁,叫朕瞧瞧?” 第25章 安排 皇上肯定喜欢她 怨不得皇上对初瑾这般印象深刻,这人不仅遭宜嫔嫉恨,又遭佟佳贵妃举荐,他想忘记都难。 成贵人懵了。 好在初瑾已经反应过来,硬着头皮迎了出来:“奴婢初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了。” 有道是换汤不换药,这具身体里装的还是上辈子的她,这话说的是四平八稳,甚至如上辈子一样抬头看向皇上,眼神之中是不卑不亢,反倒是落落大方。 初瑾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上辈子他可是连皇上光屁股的样子都见过! 皇上见到初瑾的第一眼就有种熟悉的感觉,不是样貌上的熟悉,而是神色、姿态叫他觉得熟悉。 这种感觉是一闪而过。 皇上当即就明白佟佳贵妃与宜嫔为何会有从前那般行径,这宫女实在是容貌出挑。 紫禁城中是什么都不缺,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德嫔清冽,宜嫔娇俏,佟佳贵妃端庄……可与她们不一样的是,眼前这宫女的美带着一股子生机盎然的活力,就好像是开在晨曦里的一朵茉莉花。 若是不瞧见她还好,可眼神但凡落到她身上去了,就再难挪开,和她比起来,那些花团锦簇好像就有些不够看。 第一眼动人,接着嗅到阵阵花香,更是叫人难以忘怀。 皇上心中起了些波澜,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只点点头叫她起来,继而这才离开。 如今皇上的确是没有宠幸宫女的意思,毕竟他前脚才说因为台湾的事儿食不下咽,后脚就睡宫女,这叫那些大臣们听到了又吵吵嚷嚷着说要立后之类的话。 谁知道皇上前脚刚走出去,深得圣心的梁九功就道:“皇上,可是要奴才去安排一二?” 这话说的皇上一愣一愣的:“安排什么?” 梁九功低声道:“就是方才那宫女……” 他跟着皇上多年,对皇上的一举一动早有论断,皇上方才看向那小宫女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惊艳,这眼神,他已经许久没有瞧见过。 皇上眉头一皱,就训斥道:“你这狗东西,什么时候敢揣摩朕的心思了?” 梁九功连连请罪,可心里只觉得皇上这是口是心非,要不然怎么只骂他一句,没罚他? 殊不知,皇上还真没这个心思。 倒是初瑾被皇上这一眼瞧的一晚上都没睡踏实,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自己一眼?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自己是三头六臂不成? 皇上这一眼,除去梁九功觉得自己揣摩到皇上的心思,高兴了半宿,除此之外就没谁高兴了,宜嫔更是流泪到天明。 上次皇上来翊坤宫,她兴高采烈的,这还没有迎出去,就眼睁睁见着皇上去了西偏殿。 昨晚上,她依旧是满脸喜气,只要春喜姑姑把助孕的汤药先备着,又眼睁睁见着皇上去了东偏殿。 作为一个自尊心颇强的人,宜嫔接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 偏偏今一早上起来,宜嫔更是听春喜姑姑说起皇上问起初瑾来,她这一颗心哟,简直是七零八碎,当即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本宫看皇上过去看成贵人是幌子,分明就是过去看那个初瑾的,只怕过不了几日,本宫也要成为六宫的笑柄,眼皮子底下出现这样一个爬上龙床的宫女。” 她哭的是伤心极了。 春喜姑姑递了帕子上前给她擦眼泪,好一通安慰后这才道:“……叫奴婢说,娘娘可别太过于心慈手软,留着这样的一个人迟早是要酿成大祸的。” 宜嫔当即一愣,其实这些日子春喜姑姑一直都有在劝她,只是春喜姑姑想的那法子太过于阴毒,她有些犹豫而已。 春喜姑姑见宜嫔没有像前几次一样拒绝自己,知道宜嫔心中也松动了,低声道:“成贵人对身边的宫女向来仁慈,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身边的问枝这些日子与郭络罗贵人身边的素欣关系十分要好,不过是见着郭络罗贵人那边少了个宫女的空缺儿,拿了几十两银子过来,想要素欣帮着打点打点。” “问枝如今一门心思想要去郭络罗贵人身边伺候,捧高踩低也是人之常情,到时候她就是活生生的人证。” “其实奴婢和娘娘您一样,无缘无故怎么会想着去害人?可你不害别人,别人就会去害你的。” “昨儿问枝是皇上走了才回去的,却也是听人说起这事儿,说皇上昨晚上看到初瑾的时候,那眼睛都看直了,她一早上巴巴把这事儿告诉了素欣,素欣偷摸摸告诉了奴婢……如今因立后的事儿,皇上不好宠幸那贱蹄子,可但凡这件事定下来,这贱蹄子不说像德嫔一样圣宠不衰,只怕也是有一阵风光的。” “娘娘呀,奴婢是陪着您一起长大的,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您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借着这个机会将初瑾彻底铲除,要不然这样拖下去,再想动手就越来越难了。” 宜嫔揉着眉心,愁郁道:“你让本宫好好想想吧。” 不过是大半日的时间,皇上的恩宠就战胜了她所剩无几的理智。 到了傍晚,恪靖公主就病了,上吐下泻,有些喘不上气来。 宜嫔见状急的不行,又是差人请皇上,又是差人请太医的。 等着皇上匆匆赶来的时候,恪靖公主小小一张脸已憋的是通红通红,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呢喃喊着“额娘”。 宜嫔抱着她直掉眼泪。 前些年皇上折损了不少孩子,见到这情形只觉得似曾相识,当即就厉声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有过来?” 第26章 川乌 求皇上做主 皇上这话还没说完,梁九功便撒丫子往外头跑。 他刚出去,就见着院正孙太医带着两个背药箱的太监匆匆往这边赶来。 孙太医如今也将近花甲之年,老胳膊老腿的,跑的那叫一个气喘吁吁,可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便被梁九功匆匆请了进去。 孙太医刚屈膝想给皇上行礼,皇上就道:“孙院正不必多礼,先给恪靖看看吧。” 孙太医一见恪靖公主这样便直皱眉:“敢问宜嫔娘娘,从前恪靖公主可有这般症状?” 宜嫔哭的连话都说不清楚:“自是没有的,恪靖从小到大就好端端的,没想到今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孙太医则上前替恪靖公主诊脉,只是渐渐地,他脸色却沉了下来。 皇上觉得不对,忍不住道:“这底是怎么一回事?” 孙太医一听这话连忙跪了下来,正色道:“皇上有所不知,小孩与大人比起来体质稍弱,到了春日时候,这花粉、猫毛都会导致小孩身上出疹亦或者喘不上气,甚至会导致晕厥。” “但如今都已是初夏,恪靖公主春天时都安然无恙,如今断然不会出现这般情形的。” “老臣才疏学浅,若是没诊错的话,恪靖公主这是中毒了,应该是服食了川乌。” “川乌虽是药,可用之不当那也是毒药,误食之后则会像是恪靖公主这般,上吐下泻,继而是喘不上气,昏迷不醒,若是这药再多用两分,只怕是华佗在世都无力回天。” 孙太医是太医院之首,他这话不过是自谦之词,他既然说出这话,那定是八九不离十。 皇上一听这话,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宜嫔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会这样?平日里恪靖吃的用的都是由专人负责,这几年都是好生生的,况且恪靖只是个公主,又不是阿哥,到底是挡了谁的道?” “皇上,皇上,您可是要替嫔妾与恪靖做主啊!” 孙太医跪在地下,正色道:“好在如今也不算太严重,只是恪靖公主年纪尚小,平日里又养尊处优的,所以看着有些骇人,老臣给恪靖公主开上一副药,喝上十天半个月想必就能好的差不多,只是,只是……” 皇上最怕这些太医话说一半留一半的,皱眉道:“可是什么?直说就是了!” 孙太医战战兢兢道:“只是恪靖公主年纪尚小,只怕会终身落下病根的。” 毕竟恪靖公主年纪太小了些。 宜嫔一听这话哭的是更厉害,皇上也是怒不可遏,扬声道:“查,给朕仔细去查,朕倒是要看看到底谁有这么大胆子!” 他又想起当初那些早夭的孩子,前些年朝堂不太平,后宫亦是不太平,正是因为宫中的龌龊事儿太多,所以大阿哥才被养在了宫外,直到八岁那年养住了这才接回宫……没想到时隔多年,又有人起了这样的心思,连公主都不放过! 梁九功应了一声,则带着春喜姑姑下去彻查此事。 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春喜姑姑就带着一个脸盘子圆圆的宫女进来,那宫女一进来就跪在地下,吓得是瑟瑟发抖:“……奴婢是平日里侍奉恪靖公主茶点的宫女,平日恪靖公主到了傍晚时候都会喝上一碗牛乳羹,吃上几块糕点的,之前奴婢都是从御膳房取了东西直接回来。” “可是今日奴婢内急,恰好遇见了成贵人身边的初瑾,当时只求她帮奴婢照看一会儿……奴婢不过是半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今日要说有不对劲的地方,唯有这一处不对劲了。” 梁九功此时也小心翼翼上前:“方才如才带着孙太医去看过那碗没吃完的牛乳羹,里头的确是被人下了川乌。” 连他都觉得这件事情未免太巧了些,昨日皇上不过刚去见了初瑾,今日就出了这样的事? 皇上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乃九五之尊,什么事情没见过,这件事的确是疑点重重,淡淡道:“去,把那个叫初瑾的喊进来问话。” 其实初瑾打从听说恪靖公主病了之后就觉得不对,特别是后来见着皇上来了,孙太医也来了,心里更是坠坠不安。 从前初瑾的确是很喜欢恪靖公主,那般粉粉嫩嫩,奶声奶气的小娃娃谁不喜欢? 可她也知道如今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这恪靖公主乃是郭络罗贵人的女儿,是宜嫔嫡亲的外甥女,如今又养在宜嫔身边,认了宜嫔当额娘。 想当初恪靖公主刚报到宜嫔身边没多久,进宫多年的宜嫔就有了喜脉,宜嫔只把恪靖公主当成福星一样看待。 后来宜嫔所出的五阿哥刚满月就被抱到了寿康宫养着,所以宜嫔更是把这个养女当成了命根子一般……正因如此,大多时候初瑾只是隔着老远看看恪靖公主几眼而已。 但是今日,她碰到恪靖公主身边伺候的那个小宫女,那小宫女说自己要去茅房,自己都还没有答应了,这人放下东西,撒丫子就跑了。 初瑾是多聪明的人呐,当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仅从东偏殿喊了一个与自己交好的宫女出来,后来想了想,觉得这样还是不稳妥,又喊了一个洒扫的太监出来,想着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儿,这两人也能替自己作证。 没想到,还真闹出事儿来! 初瑾可不会觉得自己这时候被喊过去正殿能有什么好事儿,果然,她一进去就看到里头站着乌压压一群人,为首的皇上更是面沉如水,换成那胆子小的,早已是腿肚子发软了。 初瑾上辈子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刚屈膝请安,就见着宜嫔扑上前来,嘴里更是嚷嚷道:“你,你真是好狠的心呐,若是本宫平日里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冲着本宫来就是了,对恪靖下手做什么?她只是个小孩子,你这是要了他的命啊!” 眼见着那只戴着长长鎏金护甲的手越来越近,不是软柿子的初瑾当即就往后退了两步。 要是这一巴掌打下来,得多疼啊! 不仅疼,还怪丢脸的! 宜嫔只扑了个空,若非她身后的春喜姑姑眼疾手快,只怕她就要摔个狗吃屎的。 初瑾不解道:“敢问宜嫔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听不懂。”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也是落落大方,面上丝毫不见惶恐之色。 皇上忍不住多瞧了她两眼。 宜嫔更是又急又气,连眼泪都顾不上擦,厉声道:“你别在这里同本宫装糊涂!本宫知道,你因为上次打了你二十个板子的事儿,你记恨本宫,你冲本宫不好下手,转头就冲着恪靖公主下手!” 话毕,她身后的春喜姑姑便将事情一五一十都道了出来。 初瑾这下子算是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老天爷呀,就算她心肠是黑的,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第27章 屎盆子 准你使绊子,就不准我告状吗?…… 春喜姑姑冷着一张脸道:“我看你也不必狡辩,有道是口说无凭,这宫女是翊坤宫正殿的宫女,说出来的话也不足以服众,你也不会认下的。” “不如这样,我带人去查查你的屋子,既然是下毒,肯定是早有防备,说不准屋子里也能找到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初瑾想也不想就道:“我看春喜姑姑就不必去了,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既说了这些话,肯定能从我屋子里搜出些什么东西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那屋子平日里压根没上锁,又是与人同住的,想要塞些东西进去,简直是易如反掌。” “至于您说我在恪靖公主的牛乳羹里头下了毒,还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