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上萧》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题名：安常上萧 作者：苑板板 简介： 英年早逝的半文盲邬安常，在地府遇到了与自己心理路程极其契合的穆萧，还经常给人家起外号。 “小萧萧”→“萧道长”→“天使大人”→“小天使”→“小花魁” 因为变态鬼王的变态规则，两人在各个阶段都有过存留，都曾为了完成鬼王的任务而有所变化。 在一步步历险中，发现鬼王的真正弱点。 “这个世界可以丢下我，但你不行。” “好，我陪你，不会丢下你。” 注： 1.通篇一派胡扯，如有雷点直接划走。 2.算不上标准的快穿文，毕竟穿的方式有些奇怪。 3.年下！强强！1v1！HE！双洁！ 4.攻是半文盲，只是不听课，但不代表脑子不好使。 5.有甜有虐，内容人设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6.和平相处，看文愉快，打不起来就行。 符：作者性格随意＋暴躁。 （时代太多，我脑残，不知道选哪个就架空历史吧。） 再逼逼一遍，文是原创，人是自设，雷同或踩雷了直接划走，用餐愉快~ 内容标签：强强，年下，异想天开，东方玄幻，主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邬安常，穆萧┃配角：孟婆，黑白无常，鬼王┃其它：纯属一派胡扯，雷到直接划走 一句话简介：起名废与他的萧（小）冷漠 立意：有脑子有智商，靠实力一步步登上顶端 引卷：阴曹地府 第1章 地府 幽幽地府，只鬼王为真正自由之魂魄。 名义上孟婆汤饮下，便可脱离凡尘记忆，获得轮回，而无人知的是，轮回是破魂成功而复后得到的考验。 考验期间，魂魄只是暂时进入肉|体，不能完全融入，凡是有违反“魂魄案”所定的规则，只能冤死于人世，永不入人间，若能在期限内完成鬼王所派遣的任务，才能真正轮回成功。 每个魂魄进入的盛世时间并不相同。 地府有一不动规矩——轮回时间只能由鬼王断定，如擅自穿梭，则碎魂粉魄。 不是没有不守规矩的，也不是没有违反规矩没被发现的。 可能是上辈子好事做得多，邬安常就是个意外。 没死的时候邬安常就是一个长相突出的快递员，还不穿工作服，帅小伙给送快递谁见了都喜欢给他塞点小费，钱他收，但他不花，全都作为慈善基金捐给白血病患者了。 当快递员是因为最开始跟家里闹掰了，他本身是个富人家的公子哥，被自己“狠毒”的父亲赶出来之后就找工作，可能因为自身爱好，大公司收他他不去，非要做个不守规则的快递员。 这倒好，狗血剧情很快就发生了——送快递过个马路就被撞死了。 他脑子一空，睁眼就到了这个他只能用“阴森”形容的地方。 因为不好好学习，导致他憋不出来其他更高大上点的词了。 初入地府就有个跟导游似的魂魄来给一批刚死了的鬼指路，邬安常就在其中，一路上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还反复强调着一句话。 “在这里，没规矩就不成方圆，不想轮回就去违规吧，能让你很快体会到再死一次什么感觉。” 邬安常从小就是个皮娃子，这种流水账一样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当成耳旁风“呼”的一下就吹跑了。 心里还不觉吐槽道——死都死过了，还怕个屁啊。 “话多的跟放屁似的，都成鬼了还怕死不成？”从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一句话直接说到邬安常心坎里去了，他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就在他旁边。 最开始没注意，但仔细观察后凭借他多年的经验，这个说话好听的鬼死之前应该是个能迷倒万千少女的帅哥。 从侧面看，鼻梁尤为突出，眼窝深邃，眼角稍微向下吊着点，本该柔和的面貌因为眉毛的尖细凌长而多了几分禁欲感，嘴巴中央的唇珠很明显，嘴角是平吊的，不说话时总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当然，虽然好看，但没有他自己帅。 不过在这一群长得随随便便的鬼堆里，眼前这个跟他想法契合的鬼是特别突出的。 “交个朋友吗？”邬安常把手伸到人家面前，“你怎么死的？” “……”那漂亮鬼回过头看他，性格明显有些暴躁，“上来就问别人怎么死的，要泡我？” 操，这兄弟不仅脑回路不一般，生前还是个gay？ “别误会，”漂亮鬼淡淡道，“开个玩笑。” ……您这玩笑可真好笑。邬安常心里想。 他还在想该怎么回答对方刚刚所说的玩笑话，漂亮鬼又开口了。 “问别人问题之前，”他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你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 邬安常倒是也没在乎他这种寡淡:“我叫邬安常，到现在还是个帅哥，至于死法挺惨的，被卡车撞死的。” “嗯，”漂亮鬼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应该是冷笑了一声，“是挺惨的。” “穆萧，萧条的萧。” “哪个？”邬安常努力尝试着从自己脑内找到“萧条”这个词，但是很快就失败了。 “草字头，下面是严肃的肃。” “啊！那我知道了。” 漂亮鬼面上多了点无语，又道，“被人暗杀的。” 听了这话，邬安常有些好奇这哥们儿生前是干嘛的。 穆萧应该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自己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死之前是做任务的，玩命的那种，成功了活、失败了死，正常。” 邬安常脑子里瞬间蹦出来几个字。 英年早逝。 不过这倒也真，毕竟在这一批鬼里面，他们两个是难得的年轻魂魄。 “鬼王府的人都不好惹，”带头的鬼导游用空灵的女声说道，“尤其是鬼王，见了最好别抬头。” 前面几个魂魄贪生怕死似的连连点头应“好”。可到了邬安常和穆萧这就不一样了。 “头长我身上……” 邬安常还没来得及说后半句，穆萧就给他接上了：“碍着他事了？” 众鬼魂：“……” 这两个，死的时候伤到脑子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邬安常确实不服这个什么鬼王，但对于他建的这个鬼王府还是要感叹一下的。 还没进去抬头就是一个大牌楼，颜色阴红暗淡，比网上查的那些鬼门关的牌楼还高，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牌楼周围还漂浮着些阴灯，进去之后不想看都不行，就鬼王殿一个大殿就能绕周围一个三百六，虽然没那么夸张，但稍微估摸一下，如果折合人民币来算，那应该是“天价”。 更不消说那些无常殿、鬼画符有多贵了。环顾四周，琉璃瓦、翡翠玉、黄金柱，没有一个建筑不是花里胡哨的。 “小萧萧，”邬安常戳了戳穆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得外号，“你不觉得这建筑还挺气派吗？” “是还不错，但是，”穆萧斜了他一眼，“起外号这个怪癖我劝你改一下。” “万一我说不呢？” “我有能力让你再死不只一次。” “……” “咱们不能立刻见到鬼王，”鬼导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一句，“先到无常殿，进行跪拜，挨个领了入殿牌就行了。” 身后又是一阵应好的。 “无病不多此一举，”邬安常抬眼看着眼前的大殿，“你们鬼王是不是记性不好，经常忘喝药？” “可能得的绝症，病情严重，”穆萧淡声道，“无药可救。” 众鬼魂，再次：“……” 可能坏了的不只脑子。 如果仔细，能发现鬼导游身边一直跟着一个极小的游魂，这个不是什么装饰，正是坐在这大殿里的鬼王所设下的，为的就是监视。 ——大殿内。 “无常宝贝，你们觉得我要怎么解决这两个不听话的小魂？”因为声音低沉，殿内又大，声音传得很远很空。 黑、白无常在两个对称的暗脚里，用失真的声音异口同声道：“破、碎、粉，先过旁门。” 这是鬼王处理违规魂魄唯一的手段，由轻到重，分裂魂魄、不入轮回。 “嗯，好主意。”尽管知道，鬼王还是要重申一遍。 鬼导游不能说太多，只能带着大部队继续走。 变成鬼之后，其实变化不大，外在看上去人还是人，只不过是空有一身躯壳，没有温度，其他的跟正常人没区别。 这也是鬼王为什么喜欢用痛苦又残忍的手段处理违规之事——能看着对方再次沉浸在死亡的痛苦之中的表情。 跟着鬼导游，大家都拜了无常殿，得了入殿牌。排着队进了大殿去见鬼王、真正入地府。 除了两个魂魄没有动。 邬安常和穆萧。 两个人性格虽然不同，但脑回路似乎很相似。 “你不拜？”邬安常看着穆萧。 “我不拜有病的鬼。” “巧了，我也是。” 黑、白无常带着高帽，衣服也是一黑一白，但跟人们刻板印象里不一样的是，两个无常没有长舌头，说话也不是含糊不清。 反倒长得还挺帅。 这是邬安常见了他们的第一印象。 他跟穆萧因为不拜殿，没有牌子，进不了大殿，只能在无常殿外站着。 两个人倒也不慌，如果有条件，可能还有精力喝个下午茶。 地府不可能晾着两个不要脸的鬼在大殿外，站了没多久，邬安常和穆萧就成功见到了无常殿内被拜的本尊。 ——黑、白无常。 “无规矩，”黑无常从宽袖内拿出了一个卷轴，“心无主，面无惧，侧门贬，入大殿……” 说了好长一串，好不容易停下来，白无常又张了嘴：“无规矩，心无主，面无惧，侧门贬，入大殿……” 邬安常因为从小不学习，算是个半文盲，让他骂人可以，但让他听文言文，还不如杀了他。 “小萧萧，”邬安常又戳了几下穆萧，“帮忙翻译一下呗？” “滚，”穆萧很直接道，“你，掘地三尺，现在去死。” “……错了，”邬安常起外号快，认错也快，“穆哥，他刚说的我也不是完全没听懂，那句’入大殿‘是不是等于咱们能进去了？” “应该是，”穆萧给他补了一句，“但跟刚刚那些鬼进去的地方不一样。” “？” 进去的地方的确不一样，两个人被带着绕了有大半个鬼王殿，停到一个破烂的木制小门前。这门看上去跟正门一比，不夸张说就是天差地别。 “小……啊呸，穆萧，”邬安常挑眉看着眼前的破门，“鬼王建大殿，到这的时候是不是缺钱了，这破玩意狗都不会进吧。” 穆萧这次没有说话。 因为就在下一秒，他们两个就被推进了这个“狗都不会进的门”里。 “……”邬安常沉默了一会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们要进来？” “嗯，”穆萧这次回答了他，“会进这个狗都不会进的门。” “……”邬少爷表示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进了门这两位大爷不可能不动窝，就算穆萧不动，邬安常也会拖着他快点离开这个让他脸疼的地方。 这里空间并不大，只有一条直通前方看不到头的窄路，邬安常和穆萧怎么说都有一米八了，挤在这里面着实有些勉强，虽说是鬼魂，但也不像百度百科说的那样能穿透。 邬安常这么窝着不舒服，想聊聊天分散点注意力：“穆萧，稍微回想一下，你是不是比我矮一点啊？” “……”穆萧没说话，眼神专注看着路。 见穆萧没回他，邬安常有些不甘，继续道：“你来的时候看到那个导游和那两个无常身边那个小东西了吗？我怀疑啊……” 这次穆萧理他了，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鬼王设的。” “呦！跟我想的一样，那东西是用来监视的吧。” “嗯。” “用我讲一下我的天才思路吗？”邬安常这次没等穆萧说话就继续道，“从进来那个导游就一直强调规矩规矩的，目前咱们见过的除了一起进来的那一批长得挺随便的鬼以外，就只剩他们了，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是这里的人……鬼。” “所以那个变态的规矩鬼王不可能放着自己的人出了自己的视线，所以那东西十有八九……” “趴下！”穆萧突然摁住他的头就趴到了地上，“看着路。” 能感受到有一阵凉风从头顶过去，准确来说应该是阴风。邬安常再抬起头，是穆萧松开手的时候。 他不知道刚刚过去了个什么东西，但大概能猜到。 ——那个变态鬼王的“机关”。 建的时候不是没钱，是不用那么多钱。第一用的不多，毕竟不识好歹违规的鬼没几个；第二就是从这个门进的鬼，是来被惩罚的，不是来参观的。 “刚那个，”邬安常皱了下眉，“……是厉鬼？” “嗯，”穆萧眼神还是死盯着前面，“这条路过了就等于拿到牌了能进殿，如果不过，那就是再死一次。” “嗯……”邬安常感叹道，“这鬼王就是个变态没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做梦梦到的，保证是原创，雷同雷电就不知道了，能看能接受就看，不行的话划走就好，不打算全文存稿了，慢慢来吧 第2章 冒险 拥窄的道路上方还不断刮着阴风，不只厉鬼来回穿魂，连死神的镰刀都蹦出来了。 邬安常身手还不错，小时候被逼着练出来的，平时有人明里暗里护着根本用不着，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空间虽然小，但两个人动作都很是干脆利索，邬安常甚至还有时间吐槽两句，穆萧也有的没的应他两句。 “这变态真行，死神的镰刀批量生产的？这都能飞。” “本身得了绝症，神经不正常。” “离近点看，你左眼角下还有颗泪痣啊。” “……看路。” 邬安常观察力不错，能说是超群。那颗痣很小很淡，而且离眼睛很近，平时会被睫毛遮住，穆萧自己也是在别人提点下才知道的，在这个光线不好的地方，他瞄了一眼就能看到，更证实了这一点。 虽说是惩罚的通道，但也少不了要监视，鬼王就这么看着他们轻松过了自己设置的“万鬼穿心”，还这么悠然自得。 这个机关可以改名了——飞舞的玩具。 道路很长，飞来飞去的“玩具”也好像不要钱似的连出不断，好不容易过了关，邬安常就闭不住嘴了。 “这游戏虽然有点小难度，”他拍了拍身上厉鬼洒下来的尸粉，“但过关后还是觉得很智障。” “刚刚差点把尸粉吃进嘴里的，”穆萧看他一眼，“好像是你吧。” “……吐槽可以，”邬安常道，“但请先让我把逼装完。” 鬼王静静听着两个人拌嘴，不觉张开两片紧闭的唇瓣。 “呵，三两句都离不开骂我啊……”他思考了一下，为了不吃亏，骂了一句，“脑残鬼魂。” 黑、白无常在通道另一侧不远处等着，也就是走个流程，之前一个鬼进去能出来的都极少，就算出来也撑不了多久就起不来了。 但意外的是，刚刚进去的两位，过了没太长时间就出来了，出来就算了，还有精力拌嘴和整理自己。 “阿常兄，”白无常侧身问道，“他们是不是创新记录了？” “闭嘴，”黑无常提醒他，“装好样子，认真办事。” “哦。”白无常不情愿地收了表情。 大殿里极其宽敞，容下一批鬼不成问题。被鬼导游带着进来之后，一群魂就没抬过头，缓慢地走到大殿中央跪下来才能抬头看两眼。 跪的时间不短，不知道为什么这鬼王就是不发话。大殿中央离鬼王的高座有一段距离，虽然看不清具体外貌饰品，但轮廓和大概还是能清楚的。鬼王身穿着一袭黑衣长袍，宽袖金线勒边，活脱脱像个暴君，这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个“暴君”面上挂着一个不透风的面具，面具是纯黑色的，上面什么都没画。 尽管没有□□，若是能离近了看，依稀可以辨认出那鬼王手上类似于突起的青筋的鬼皮，怎么看怎么瘆得慌。 “H013，”他面具后的嘴终于动了动，“你带他们去找孟婆，饮了汤再回来。” H013，这应该是叫那鬼导游的，得了令就准备带着众鬼走。 “这个地儿好，”突然从殿侧冒出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够宽敞的啊，那个变态鬼王真会给自己建屋。” “是挺大，”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应道，“但还是改变不了他有病的事实。” 众鬼：“……” 是那两位大爷。 您两位没牌怎么进来的？ 两位大爷从出来后就没安静过，一直跟着黑、白无常到了这里。 等鬼导游带着一批魂走后，邬安常和穆萧就被单独拉到了一个离鬼王近一点的地方。 两个人理直气壮地站着，鬼王也不说话。 半天大殿里谁都没开口。 半晌，邬安常终于憋不住了：“变态，我们要干嘛？” 鬼王没理他。 “能把我们搞回去吗？” “……” “让我把剩下那两单送完了再回来也行。” “……” 穆萧有些听不下去了，他转身就要跟上鬼导游带着的那批魂魄。 “小萧萧，”邬安常跟上他，“等会我。” “第三遍提醒，你他妈要是……” 邬安常抵住他要打过来的手：“哎好好好！不叫，不叫。” 被晾在一边的鬼王突然开口道：“你们两个脑残的蝼蚁，是把我当空气了吗！” 他周围散开了些被激起的阴气，大殿顶端梁柱上挂的冷色阴旗被刮掉了几个。 “你半天都不说话，”邬安常接住了要落在自己旁边的阴旗，“不把你当空气当什么？” 穆萧回答了他：“当哑巴。” “嗯，”邬安常在穆萧面前比了个赞扬的手势，“不错。” 黑、白无常就站在角落听着。 白无常感叹了一句：“阿常兄，你说我什么时候能达到他们那么无畏？” 黑无常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他们那是无知。” “区区低级魂魄，”鬼王压低了些嗓音，“怎的如此嚣张狂妄！” “没嚣张，”邬安常把旗收了起来拿在手里，“就是见你不说话，那就走喽。” “如果没事，”穆萧又欲要转身，“就别妨碍我了。” “……” 最后也不知道鬼王是怎么憋着气让两个人走的，心里还不停念叨着：和气生财，等他们喝了那孟婆的汤再教训也不迟。 “你，”总觉得有必要提醒两句，鬼王突然发话了，“跟上次来一样猖狂啊，这次可不一样，你已经死透了。” 不知道在说谁，但邬安常不怼他两句就不舒服。 “谁死不往透了死，”邬安常做了个难看的表情，“变态面具男。” 穆萧冷笑了两声。 “……” 鬼王在心里不断重复道：人设、人设、人设……不能崩、不能崩、不能崩…… ……不能崩个屁，操！ 一堆魂魄在一块走不了太快，两人很快就跟了上来。 “小鬼鬼们！”邬安常似乎很喜欢起这种外号，“我们跟来了！” 穆萧听了翻了个白眼：“前面那个……H013？” 鬼导游回过头看他。 “去喝汤之前，”穆萧冷脸道，“不应该先去找孟婆吗？” “……是，”鬼导游说，“要去。” 邬安常瞥了一眼穆萧，但到嘴边的问话又咽了回去。 “我先去请孟婆，都在原地稍等一下。”鬼导游说完就在前面的路拐了个弯，而后就没了影。 就算说了这话，这一群魂魄里面总会有两个当听不见，而且还总是那两个。 众鬼也都不太觉得惊奇了，有的甚至还好奇起来接下来这两位大爷会去干什么。 果不其然，鬼导游走了没两大分钟，两位大爷就走出了群，径自往前迈着步子。 有几个鬼魂觉得好玩，想要跟着却被拒绝了。 “小H去找孟婆，你们就等着。”邬安常抵着那鬼的头。 “那你们干什么去？” “她找孟婆，”邬安常理直气壮道，“跟我找孟婆汤有什么关系。” “……明白，您两位请。”说着比了个迎送的手势。 走了一段路，直到腥红的岩石路变成了桥，穆萧在桥边停下脚：“你怎么知道我来找孟婆汤？” “不是知道，”邬安常纠正他道，“是正好我跟你的想法一样而已。” 两个人，不，两个鬼魂都停在桥边没有再走。 半晌，穆萧突然开了口：“你知道孟婆汤藏在哪了吧。” “是啊，太好猜了，”邬安常跺了跺脚底下的岩石，“走了半天，就这块岩石看着颜色更艳更新，而且提前要找孟婆才能喝到汤，那肯定这汤放的位置不一般，只要不傻不瞎都能看出来。” “不过，”邬安常补充道，“汤好找，但这岩石可不好搬啊，你要怎么办？” “用我把你脑子里想的说一遍吗？” 邬安常听了笑了笑：“应该是不用，既然这样，那就等着他们来吧。” “少了一步。” “嗯？” “先到对面去。”穆萧指着桥的另一端。 “我知道。”邬安常说。 穆萧看着他，也不动脚。 “想拿我铺路，”邬安常挑了下眉，“不太可能，这桥要么杀要么吞，反正不可能让鬼魂带着记忆过去，这个我还是有些研究的。” “还不算笨。” 推理很简单，如果眼前的只是普普通通一座桥，那不可能在此之前没有一两个执念深的鬼不喝汤的。 而且这地府里的最高统治者，那个变态面具男，那么在意规矩，就更不能有疏忽，只有过了桥才有资格轮回这是一定的，也能看出来。 那么最重要的关卡就在这座看似普通的桥上，再加上那个变态面具男的残酷，这桥应该是用极其残暴的手段处理没有喝汤的魂魄的。 “你打算怎么办？”穆萧问道。 “后面那一群鬼该过来了，”邬安常指了指来的时候的道路，“挑两个傻点的。” “脑子挺好使，就是外号起的不行。”穆萧终于露出了点正常的笑，“我跟你的办法差不多。” 邬安常邪笑了一瞬，一只手握成拳头横着伸到穆萧胸前。 开始穆萧愣了一下，随后伸出手跟他碰了拳。 那鬼导游也不知道去哪找的孟婆，速度还算快的，邬安常和穆萧没等太多时间她就带着大部队来了。 还没等魂魄都过来，邬安常就开始点名了。 “最后那堆最年轻那个，”他指的那个魂人高马大，一看力气就不小，看面相还傻愣愣的，空有一身劲儿，“过来过来！” 傻大个听出来是在叫自己，立刻就跑了过去。 穆萧也没落后多少，很快也找好了合适的鬼魂。 都奇怪着这两个大爷又要干什么，孟婆倒是不觉得惊讶，径直走到桥头。 孟婆觉得他们不奇怪，但邬安常觉得这个孟婆奇怪。 名义上是孟婆，他脑子里都刻画好了老太婆的形象了，但现在面前站着的不仅不是老太婆，长得还挺好看。更重要的是—— 这玩意儿他妈的是个男的！ “……帅哥你谁？”邬安常看上去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 “我姓孟名婆，你觉得惊讶也不足为奇，这名字跟我的长相确实不太相符。” 邬安常看着他，在从脑内他知道的少得可怜的词汇中翻出来一个。 ……你知道什么叫张冠李戴吗？ “这名字……”穆萧其实也有些不适应，“一直这样，没改过？” 孟婆看了他一眼，有些变了神色：“是，鬼王起的，他不让改。” 邬安常眼神停在他身上：“……” 须庚，邬安常发出一声感叹：“看来那变态面具男又要多一个外号了，就叫，变态面具起名废，男。” “……” “还没我起名好听呢，你说是吧小萧萧？” “滚。”穆萧黑着脸盯着他，“挺难得的，像你一样走马观花喜欢乱安外号的鬼不多，你俩挺般配的。” “你，”邬安常把声音拐了拐，转成了哭腔，“你这个没良心没感情的魂，蛋。” 穆萧瞪了他一眼。 邬安常辩解道：“没骂你，我说的是魂魄的魂。” “……” ------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邬安常他是半文盲，但他不是没智商，大少爷叛逆期不听课而已，脑子还是好使的！ 第3章 过桥 墨迹了没多长时间，孟婆就开始组织大家排队。 他看着刚刚拌嘴的两个魂魄站的位置，冲他们摆了摆手：“你们，往边上站点。” “那个什么，”邬安常往旁边跨了一步，“汤我喝过了，你就让后面那堆喝就行。” “我也喝过了。”穆萧面无表情接了一句。 众鬼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两位的牛逼操作，也没有多做惊奇。 “……”孟婆眼神落在他们身上，研究了一会，“在哪找的汤？” 邬安常又把步子迈了回来，踩住了孟婆面前的鲜红的岩石：“这底下。” “怎么搬开的？” “保密。” 孟婆也没有再过问，沉默不再语，从身侧一个贴身缝着的锦布兜里拿出了一张破旧的符。 “这口袋看着高级，”邬安常用嫌弃的眼神看了看那张符，“不过这东西就有点磕碜了。” “判若云泥。”穆萧总结了一下。 “啥意思？”邬安常问。 “你不懂的意思。”穆萧懒得给他解释。 虽然手上的破符被吐槽，但孟婆没怎么介意：“他给的，这东西稀有，等用不了的时候才能去要。” “他？”邬安常的关注点反而在孟婆说的人身上。 “鬼王。” “哦，那个变态面具起名废。” “……” 眼下一亮，邬安常下意识眯了下眼。 孟婆一只手把破符放到岩石块上的时候，另一只手还在符上隔空描了一串像是字的画样。 “小萧萧，”邬安常叫穆萧的称呼还是照旧，“他在干嘛。” “描符破岩，”穆萧心中已经清楚他不可能改口，便也无力与他拌嘴，“装就装得像一点，不懂的先憋着，过了桥再说。” “那桥名‘验魂桥’，在阳间应该是叫‘奈何桥’，”孟婆突然开口，他双手压着符，看得出来从岩石表面散发的冲击力很大，“虽说喝了汤不会忘记了阴界发生的事，但如果没喝汤，带着阳间气息过不去，严重了魂就彻底没了。” 等岩石被符的噬力粉碎后他才起身，那符的一点棱角似是被震断了，沿着孟婆的袍边落了下来。 “你们确定是喝过了的？” “嗯，知道，”邬安常笑道，“确定喝过了。” “喝了。”穆萧面不改色。 见他们这么倔，孟婆也没多说，转身安排鬼魂排队喝汤。 在这期间两位大爷怎么可能老实。 “哎哎哎，”邬安常把刚刚揪出来的魂叫了过来，“我脚扭了，你一会背我过去呗。” “理由真烂大街。”穆萧说了一嘴。 “那你能想出什么来？” 穆萧没理他，径直走到自己找好的魂魄面前：“脚磨破了，麻烦一下。” 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严肃，丝毫没有表演的感觉。 “我是不是该夸你没有一点表演痕迹？”邬安常眼里掺了些嘲笑的意味。 “哼。”穆萧冷嗤一声。 “如果我的烂大街，”邬安常指了指穆萧的脚，“那你这个恐怕连下水道都烂了。” “……” 两位牛气哄哄的鬼魂，也没管人家同没同意，半逼半强迫着就让找来的两个憨魂魄带自己过桥。 就算理不直，气势也是壮的。 也不知道那汤什么味道，看着一个个鬼魂喝了跟欲|仙|欲|死似的，邬安常甚至有些好奇想要去尝尝。 过了有大概半个多小时，队尾的几个魂魄也喝了汤，孟婆沉默无言地看着一直站在桥头的两位鬼魂，眼里只有暗淡。 除了他自己，没有符的人不可能碰得到汤，而这两个魂魄，明显是没喝汤还不太会演戏。 验魂桥，起名很直白，邬安常说的也没错，鬼王的确就是个起名废。 这桥底下常年都开着一种比血还要艳红的花——曼珠沙华。 邬安常等得无聊，就看着桥下的花，人间桥下流的绵长水，到了阴曹变为朵朵腥红花，也很有欣赏的意义。 “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 这句话吓了邬安常一跳，他正看得入迷，孟婆突然从他旁边冒出来这一句。 “哪来的这么中二的话？”邬安常回了回神。 “花语，”孟婆道，“桥下这曼珠沙华的。” “你懂这些？”穆萧问他。 “不多，”孟婆是来送鬼魂过桥的，顺便聊了两句，“之前他告诉过我一点，记得清楚罢了。” 过了半晌，“去找那个变态吧，”邬安常拍了拍孟婆的背，“他没跟你说全。” “不必，”孟婆眼里的暗淡深了一层，“找他作甚，反倒是有些自作孽了。” “……”邬安常看了他一会，“心里自知便好。” 喝了汤的鬼魂都乌泱泱拥了过来，失忆后的魂魄明显眼里就没了神，但到了桥头，都还是陆陆续续都停了下来，阳间的记忆没了，但阴间的记忆还有留存，面前这两位大佬给他们的印象和影响都太深了，就算只有一点记忆，也还是选择让这两位先行。 这一举动让邬安常和穆萧有些意想不到。 “小萧萧，”邬安常悄声问道，“他们要干嘛？” “应该是让咱们先走。”穆萧答道。 “嘿，”邬安常看着眼前的一群魂魄，乐了，“都还挺机灵。” 两人找的鬼魂也都意外的自觉，茫然地就飘过来了，把两人一个扛着一个背着，就这么过了桥。孟婆似是默许了他们的行为，对此也不为动。 等邬安常和穆萧脚都落了地，鬼魂才都肯动脚了。 桥的两端像是有一道结界隔着，从这一头向另一端看，根本看不清对面的景物，仿佛有一层油皮纸隔着。 “孟婆！”邬安常站在另一边冲对面挥着手喊了一声。 对面的孟婆寻着声音探了颗头看向他的方向。 “感情藏深点！”邬安常呲着牙，笑看着他。 “……”愣了一瞬，孟婆嗤笑一声，“知道了，你们的演技真需要提高。” 听了这话，穆萧在旁边也跟着笑了笑。 虽说只是一道桥，但却隔着两个世界一般，一边是真正的阴曹地府，另一边却有些现代化，像是个古色古香的小城市，还算是繁华。 一进来，桥头两边就站着黑、白无常，为了观察，邬安常和穆萧都占到了队伍靠后的地方。看着黑、白无常一直重复着一个动作，他们用阴气凝出一些小牌子，挂在每个魂魄的腰间。 说来神奇，挂上牌子之后，魂魄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虽不像从前，但是总算是有了生活过的烟火气。 没有带路的人，也都不排队，但仍能依次毫不慌乱地走了。 等排到邬安常和穆萧的时候，旁边的白无常看到他们的样子，先是一惊，后又问了一句：“没喝汤？” “嗯哼，”已经过了桥，邬安常也不打算再隐瞒，反正也瞒不住，“你不说就没事。” 白无常还傻傻地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点兴奋。 “阿白，”黑无常给了他一个眼神，“注意规矩。” 白无常应了一声，立刻恢复了严肃，给邬安常挂上了牌子。 “又是你，”黑无常看了一眼穆萧，“没死够？” “第一次没死透，”穆萧面上没什么表情，“现在死得透透的，放心。” “……” 地府穆萧不是第一次来，上一次是因为失血过多，送到医院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救了，甚至连医生都对他放弃治疗了。但神奇的是，这个即将被送去殡仪馆的人，就这么在路上突然睁开了半只眼睛，还用嘶哑失真的声音求救了两声。 当时把司机吓了个半死，还差点出了车祸。 其实他是真的死了一段时间，只不过在喝了汤之后，过桥因为被挤了下去，掉入了成片的曼珠沙华中，黑无常看到了，但却没有管他。 不知道这花是怎么长的，掉下去的那一刻，穆萧感受到了比痉挛还让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不只是皮肤，内脏都像是在被人玩弄，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虚弱不是因为之前的伤，而是在地府受的痛。 这种痛体验一次就够了，死就是死，复活也要经过鬼门关。 “小萧萧，”邬安常的声音让穆萧回过了神，“这牌子还会说话哎。” “是无常的声音。”穆萧道。 邬安常静心听了一下：“真的有啊，是那个白无常的声音，给我指路呢。” “明白了，”穆萧摩挲了几下腰间的牌子，“这牌子用哪个无常的阴气凝的，里面就会是谁的声音，只有佩戴者能听见，既然能让魂魄乖乖听话，那应该是他们给每个魂魄都分配了角色。” “说的无误，”穆萧耳边传来了黑无常空灵的声音，“但是别乱摸，跟着话走。” “……”穆萧对邬安常道了一句，“这黑无常脾气不好。” “是吗？”邬安常像是聊得挺开心，“那你们应该聊得来，白白跟我就有很多共同话题。” 黑无常、穆萧：“……” “管好身边的，”黑无常提醒了穆萧一句，“惹了麻烦鬼王不可能放过你们。” “知道，”穆萧怼了他一句，“你们也好不到哪去。” 黑无常和穆萧的性格基本一致，但谈话内容却极其不和谐。 “你要一直跟着我？”穆萧道。 “不只你一个，”黑无常淡淡道，“少自作多情。” “……” 这边还在吵，邬安常跟白无常那边已经笑上了。穆萧看着旁边嬉皮笑脸的邬安常，脚下向他那边挪了挪。 为了不让腰间戴的这个家伙嘲笑，穆萧把牌子拿了下来。 犹豫了一会，他暗戳戳把脸贴得更近了些，对邬安常悄声道：“换牌子，我受不了他。” 因为离得太近，邬安常甚至能感受到穆萧吹到自己耳边的轻风，如果现在还活着，恐怕自己的耳根已经红了。 “换就换，”邬安常说话变得有些断断续续，他摘下腰间的挂牌，“不，不用靠这么近吧……呐，给你。” 接过邬安常递过来的牌子时，穆萧才意识道自己刚刚干了些什么。 “你别误会，”他解释道，“这个无常太烦，跟他没办法交流。” “没事，换就换吧。” 邬安常刚把牌子挂到要上，就立刻听见了黑无常低沉的威胁声。 “换回去。” “你说换我就换？”邬安常辩驳道，“那我多没面子。” “这是规矩。”黑无常压着嗓子道。 “我不信，”邬安常指着刚走过去的两个鬼魂，“他们换，你就不管？” “……” “嗯？”邬安常见他说不出话有些幸灾乐祸。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无常终于道：“……阿白跟他聊不来。” “这不就得了，”邬安常笑道，“诚实点多好，跟白白聊不来的你都自己看着？” “差不多，”黑无常道，“你别这么叫他。” “好好好，给你换。” 这边刚说完，邬安常扭头就找穆萧商量：“小萧萧，小黑说白白在你那里他不放心，让我跟你换回来。” 黑无常、穆萧：“……” 最后还是换回了最开始，这次黑无常跟穆萧的想法意外的统一。 邬安常这个人，只会扭曲事实。 ------ 作者有话要说： 黑无常与穆萧就等于，我喷死你与我怼死你哈哈哈哈哈哈 第4章 时空 街道上鬼魂熙熙攘攘，这不像什么鬼门关，反倒像是个集市。有几个建筑跟其他房屋的风格不太一样，显得有些诡异。 两人被指引着到了指定的房屋，跟来旅游的客人似的，被带到了入住的宾馆。 “小萧萧，”邬安常环顾了四周，拍了拍穆萧的肩，“外面那几个跟鬼楼似的塔是干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穆萧瞥了他一眼，“这里哪个楼不是鬼楼？” “……” “我告诉你，”邬安常腰间的挂牌动了动，白无常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那个是时光塔，轮回用的。” “时光塔？”穆萧和邬安常同时道。 “轮回不都是喝汤过桥就行了吗？”邬安常拍了拍腰上的无常挂牌看着穆萧。 “那你现在轮回了吗？”穆萧说道。 “你跟我一样，”邬安常勾了下嘴角，“没喝汤没过桥，哪来的轮回。” “所以你问我有什么用。” 黑无常就没见过下了地府还这么悠然自得的不要脸魂魄。 “你们吵够了吗？”黑无常甩了下牌子，“吵够了去殡仪馆，明天准备轮回了。” “殡仪馆……？”邬安常说话的尾音有些跑调。 “都死了还奇怪什么，”黑无常淡道，“鬼王起名不行，借鉴了人间储藏尸体的地方的名字。” 这话一出，邬安常瞬间就不觉得矛盾了，因为他相信这是那个变态能干出来的事。 虽说名字叫“殡仪馆”挺瘆人的，对于刚来的魂魄却没什么大不了，毕竟都喝了汤，但对于没喝汤的邬安常和穆萧来说，踏进去都觉得奇怪。 馆子里面装的像模像样，甚至还有些阑珊的吊灯和穿着锦袖宽袍的鬼柜台，活像个北宋来的瓦子。 这“殡仪馆”里的魂魄都还挺热情，刚一进来就有一个捏着手绢的阿婆来招待。 “两位小官儿爷，”她虽然看老，动作却是灵活，三两下就从小柜台后跑了过来，“门号麻烦报一下呀。” 尾音还刻意拖了些，应该是看眼前这两个鬼魂生得好，特意捏了些嗓子。 没喝汤是没喝汤，但一路到这也没说有什么门号啊。邬安常不解地想。 “037。” 从耳边突然冒出了白无常的声音，邬安常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抬头跟阿婆道。 “037！” “037。” 邬安常和穆萧一起道。 那阿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把笑容挂了回去。 “明白明白，”阿婆笑着，“两位官儿爷跟着这位小娘走吧。” 说着指了指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个小尼姑。 两位猖狂的官儿爷愣是一动没动呆在原地。 “小萧萧，”邬安常看着穆萧，“我把你当兄弟，你抢我房？” “我还怀疑你想非礼我呢。”话是这么些字，但从穆萧寡淡的表情和冷漠的语气来看，根本听不出那层意思。 “白白，”邬安常语调有些威胁的意思，“这什么情况，解释一下？” “你们两个都违规了，”从声音能听出来白无常有点无措，“分开的话很容易被发现的，这里哪都是鬼王的眼睛，所以把你们放在一起安全些。” “放在一起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吗？”邬安常问。 “不会，”白无常道，“虽然只是魂魄，但还是会有……那方面的需求，所以，鬼王不会窥视殡仪馆内的住宿情况。” 说完，邬安常都能感受到白无常的尴尬和不好意思。 “……行吧，”他缓了一下道，“明白了。” 另一边黑无常也算是忍着想抽穆萧一巴掌的冲动磕磕绊绊解释完了。 “懂了？”黑无常问得极其不耐烦。 “我脑子比你好使。”穆萧答道。 “……” 见没鬼魂肯动，那小尼姑倒是直接，上前拽着两人就走。 这“鬼市”里不只一个这样的馆子，像商业街的小店似的排的整齐，足足排出了十来列。 每一个“殡仪馆”外观看起来都差不多，内部构造也就差不到哪去。 邬安常被拖着，意外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一直在想，自己一个寡了近二十年的人，活着没机会谈恋爱，死了机会倒是来了。 而且这机会还碰到了穆萧这个帅哥身上，不亏。 小尼姑手脚干脆利索，打开037的竹木门，把手上拽着的两个魂魄往里一扔就闭门走了。 进来后也没人说话，就眼对眼干愣着。 穆萧盯了一会，自己还没开口，黑无常先道了一句：“深情对视？” “……不是。” 说完转身去参观了一下房间。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个单人间。 他们现在面临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不要同床共枕。 “小萧萧，”邬安常用近似于仇视的目光看着那唯一的一张床，“我打地铺？” “不用，”相对而言，穆萧看着极为平静，“两个大老爷们睡个觉而已，你还要羞涩一下？” “好歹我也是个花花大少爷！”邬安常不满道，“除了员工宿舍，根本没睡过这么小的床！更何况还要跟你……” 说到一半，他看向穆萧，对方的眼神仿佛在提醒他好好说话。 他把话绕了一下：“跟你这么一个帅哥睡，我很困扰啊。” “爱睡不睡，不睡滚蛋。” 这是穆萧今天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就毫不犹豫上了床，做出了睡觉的姿势。 邬安常看着面前躺着的死尸一般的……呸，就是个死尸的穆萧，心中的无奈已经难以言喻了。 最后他自言道：“就一晚，明天就去轮回，看你还怎么欺负我。”说着还对着穆萧抬起了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磨磨唧唧的迈着步子，邬安常也总算是躺到了床上。 虽然说地方小，但总比睡地上好。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富人家的公子哥多少有点认床，邬安常因为睡不着甚至无聊到去数秒。 实在忍不住，还是对着天花板慢慢自言自语道。 “小萧萧……”字与字之间都夹杂着撒娇的意味，他也是知道穆萧不会理他才敢这么叫的。 果不其然，对面的回答是：“……” 没有回答。 “你说你这么帅，”他还是带着点委屈，“怎么就做了那种工作，死得这么早呢。” 仔细听还能听出点埋怨。 “你不喜欢‘小萧萧’的话，那我给你换一个吧？” “……”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昂。” “……” “萧沉？萧冷漠？萧没感情？” “……” “有点别扭，”邬安常很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小萧萧’好听。” 就这么自言自语着，如果他还活着，现在恐怕会因为孤独而闹脾气，甚至还能憋出点眼泪，但现在，眼泪已经出不来了。 鬼王对地府管理的是真的不错，为了能让鬼魂适应，房间里的光亮都是按照阳间调的。 大概到了后半夜，邬安常才总算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着时，邬安常可以一动不动，但睡着后，少爷习惯不可能不犯。 他放肆的把腿搭到了穆萧腰上，面冲着天花板，靠着穆萧的那只手还去摸着人家的脸，仿佛能摸出宝贝一样。 这是邬安常的怪癖，从小到大，他睡觉都喜欢摸着好看的东西睡，因为他认为是这个习惯让他长得这么好看的。 而现在，潜意识已经确认好了目标，也成功摸到了漂亮物体，邬安常这才真正的肯入梦乡了。 这座鬼城的冥灯明暗变化着，不知方向的残缺鬼在一排排客寨之间穿梭着，至于为什么不停飘荡着，可能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魂魄终究是与人不一样，房间里有床有桌子，就是缺了被子。 虽说鬼魂本身无温度，但阴风刮过，还是会带起凉意。 邬安常嚣张的动作也收了收，但手还是不肯离开穆萧的脸。 生前就做着警惕的任务，有过长期的训练，穆萧睡觉是不可能真正睡沉的，更何况现在自己正跟一个认识了不到两天的鬼魂躺在同一张床上。 这个认识了不到两天的鬼魂，正放肆地摸着他的脸，然而自己还不能有反应，否则上床前说的大话会给自己狠狠的一巴掌。 “受不了就起来呗。” 是熟悉的寡淡的声音，黑无常这次没有从腰牌传话。 听见这清晰明朗的声音，穆萧挪开了邬安常的手，把上半身支了起来。 黑无常就以原貌站在他们的床边。 “还是说你还很享受让他这么摸？” “……不可能，”穆萧轻手轻脚下了床，“谁会享受被这个傻子摸来摸去的。” “是吗？”黑无常双臂交叉着放在胸前，“你不喜欢他？” “你能变成无常是不是因为把智商兑换给鬼王了？”穆萧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没工夫跟你开玩笑，”黑无常指了指还在熟睡的邬安常，“不跟他道个别？说不定之后就见不到了呢？” “你有病？”穆萧径直走向门口，“见不到最好，还不会妨碍我。” “那我不会妨碍你？” “你至少话不多，也不会起外号。” “嗯……”黑无常又看了一眼邬安常，“有道理。” 到了大道上，阴风刮得更猛烈了，鬼王营造的环境倒是真与阳间有几分相像。残缺鬼成群往一个方向飘，穆萧和黑无常逆着群流，向着“时光塔”的方向走着。 到了塔底，能明显感受到一股向内吸的气流，穆萧想也没想就要往里走。 “我就送你到这了，”黑无常停下了脚步，“再走鬼王的分|身会发现的。” “嗯，”穆萧看了他一眼，“谢了。” “不用谢，”黑无常翻了个白眼，“用阿白威胁我，你也是不笨。” 穆萧哼笑一声，扭头欲要走。 刚迈出半步，就从身后传来了一阵叫喊。 “小萧萧，”邬安常从塔侧面的一个客寨后走了出来，“你可真无情啊，就这么抛下我了？” 听到声音后穆萧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邬安常？”他蹙了下眉，“你不是应该……” “应该在边打呼噜边睡觉对吧。”邬安常打断他，“我睡觉是沉，但有声响就能起来，抱歉没按照你的计划来，但好不容易有一个能一起搞事情的人，我不太可能轻易放走。” “你跟着我们到这来的？”黑无常插了句嘴。 “听到你们对话，开始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就没起来，”邬安常道，“但手上缺了点感觉，就明白自己被‘抛弃’了。” 穆萧看着他，心说：所以我应该放一张脸在那？ 邬安常继续道：“起来之后想着你们的对话，能抛下我又见不到我的方法，除了轮回还有什么？” “所以你就跟出来了？”黑无常问。 被打断话有些不爽，邬安常看了他一眼：“等我说完。我是个路痴，时光塔的位置就算看得到也到不了，太绕。” 接着，他指了指黑无常，很骄傲的说了一句：“所以我用你，威胁了白白，就过来喽。” “……”黑无常愣了一会，“你们两个确实适合抱团行动。” 方法用的都一样，一样无情。 “小萧萧，”邬安常看着穆萧，“他的意思是不是指咱们俩很合得来？” “……不知道，”穆萧哼笑了一声，“可能是指这方法很管用。”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吐槽啥了hhhhhhh~ ==================== 第一卷 ：仙门道家 ==================== 第5章 轮回 想要单独行动的可能被磨灭了，穆萧也没多说，邬安常脑子不笨，说多了只会引起更多的怀疑，如果他要跟，那就跟着好了。 “阿白，”黑无常叫了一声，“你也别藏了，我没事，他吓你的。” 说完，白无常悄悄从邬安常刚刚出来的地方探出头，表情还带着点冤枉和委屈。 “再不走小心鬼王发现了。”黑无常道。 “阿常兄！”白无常喊着就跑了出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以后要独自一个当无常了！” “别蹭……”黑无常看着白无常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便放弃了推开他的想法，“好了不怕，走吧，回去了。” “喂！”邬安常瞥了他们一眼，“你们就这样不管我们了？” “本体不可能跟着你们，”黑无常答道，“带着腰牌就行。” 黑无常说完，搂着挂在自己身上的白无常就化成一缕青烟走了。 穆萧没多说，再次踏入了塔内，邬安常跟了上来。两个鬼魂进来，这塔似乎有些反应，气流的吸力变得更大了。 “这气流有几个强些的方向。”穆萧用胳膊掩在额头前道，“可能是轮回的入口。” “小萧萧，”邬安常叫了一声，“那个变态怎么在这？” 穆萧顺着邬安常抬胳膊的方向看去，塔顶的正下方悬挂着一个高座，与他们在鬼王府看到的极其相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而上面坐着的，是一个一动不动的鬼王无误。 “这应该是刚才黑无常说的鬼王的分|身了。”穆萧道。 “变态就是变态，”邬安常感叹道，“人家轮回都要看着？” “只有这个建筑有分|身，”穆萧语气里含着警惕，“轮回可能没这么简单。” “也就是说，”邬安常指了指头顶的鬼王，“这个变态又要搞规则？” “可能。” 不出所料，半晌过后，两人头顶传来了极其空洞又熟悉的声音。 “门号。” 两人均答道：“037。” 不知是本身需要反应，还是有些意外，下一句话隔了有一会才说出来。 “十层，”说着勾了下手，邬安常和穆萧就离开了地面。 “三门，七日。” 说完，把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鬼魂放到了最高层的一个门前。 “……小萧萧，”邬安常回过神，“这变态还会魔法？” “不清楚。”穆萧也有些懵懵懂懂。 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进。” 看着眼前的门，虽说大概清楚是要轮回，但都不敢轻举妄动，邬安常拍了拍腰间的牌子：“白白，这门里面干嘛的？” 问完就没了回音，半晌都没有听到白无常的声音。 “你那有回答吗？”邬安常问穆萧。 “试过了，”穆萧答道，“没有。” 眼前这个门从直观上来看并不结实，但从感官上来讲，能受的住这么大吸力而不坏掉已经是极其上等的门了。 犹豫了一会，穆萧推开了门。 一瞬间，身前身后的景象都变了。 刹那间，他们已经站在了灰尘扑扑的道路上，没有任何与地府接近的东西，放眼看去，简直就像是穿越到了古代，接下来就要上演狗血剧情了似的。 邬安常对于一瞬间的惊吓没有把控力，穆萧推开门的时候他就抓着人家的衣服，现在还没缓过来，不肯松手。 “抓够了吗？”穆萧提醒他道。 听到这一声，邬安常才清醒过来。 他立刻松开手，看向穆萧。 现在穆萧的这身装扮让他忍不住想要仔细打量，从上到下美美地看一通。 被他一直盯着的穆萧有些想骂人，对方突然道。 “没想到……”邬安常缓缓道，“你穿古装还挺好看。” “我……”穆萧愣了一下，“古装？” “新外号有了，”邬安常戳了戳穆萧，“萧道长。” 刚缓过神来，聊了两句过后两人也才注意到，街边的人都正在看着他们。 不，还不能确定这些一定是人。 邬安常见了立刻把手贴到了穆萧脸上，过了一会，惊道：“卧槽！热乎的！” “就算是要测生死，”穆萧拍开他的手瞪着他，“一定要用我的脸吗？” 见穆萧的脸色不对劲，邬安常瞬间抿上了嘴。 他环顾了下四周，对着一个方向打了个招呼：“……嗨？” 这一声直接唤起了众人的悉索。 “新来的？” “又是仙人，还是两个？” “不知道，相貌倒是都挺像仙人模样的。” “好看就行，那就是仙人了！” 人群中突然窜出来了一个小姑娘，眼里还带着懵懂。 “两位仙君！你们都是下凡来修道的吧！” “我们不是下来的，是上来的。”邬安常回答她道。 小姑娘仿佛没太听懂他的话，扭头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穆萧。 “我们都称行道的眷侣为道侣的，想必你们也是来修道的道侣吧！” “我们……”穆萧不想伤了小姑娘的心，也不能直接承认，于是道，“是来找有缘人一起修仙的，算是同道者。” 邬安常一愣，笑道：“啊……是啊！顺便找户人家住下。” “去我家吧！我家可大啦！够两位仙君住啦！” 邬安常冲她笑了笑：“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叫我静静吧，我的名字不好听。” “好，静静，我们能在你家里住……大概七日吗？”邬安常嘴角又自然地扯了扯。 “好呀！我这就去跟管家说！哥哥们跟我走吧！” 住的地方不用愁了，邬安常还给了穆萧一个高傲的眼神，炫耀自己的成果。 眼睛里就差写上“快夸我”三个字了。 “你们只有七日，注意时间。” 耳边传来了黑无常的声音，穆萧轻声道：“刚刚找你你不应，现在出来耍嘴？” “时光塔我跟阿白不能靠近，”黑无常解释道，“有鬼王的分|身，擅自进入后果严重。” “……哦。” 黑无常懒得跟他继续辩解：“鬼王给你们的任务，要在这七日内完成。” “什么任务？” “取魂，”黑无常道，“说直白点，就是灭口。” “我操他妈的！” 旁边的邬安常突然蹦出来一句，周围看着他们的人也都把目光放到了他身上。 “我不干！这事犯法的！”说完就看向身边的穆萧，“小萧萧！白白他让我……！” 话没说完就被穆萧堵上了嘴。 “我知道，”穆萧道，“黑无常跟我说了，你先安静一会。” “这这这事，”邬安常话说得都不太顺了，“你，你干着顺手，我，我可就不管了。” “但你们这次需要每个人带一个魂魄，否则回不去的。”白无常的声音传了出来。 “回哪？不都已经轮回了吗？这地儿仙气飘飘的，多好。” “回地府，这七日是让你们完成任务用的，七日过了，要用得来的魂魄兑换回到地府的资格，若没有完成任务，七日后就会彻底被销毁在这里。” “……”邬安常面上的表情有些变幻莫测，半晌，他道，“傻逼变态面具男。哦，还有起名废。” 在原地干打愣也不是办法，两人跟着静静先住下，至于完成变态任务的事等缓过劲儿来再想。 静静家相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上等人家了，足够给邬安常和穆萧各准备一间房。 但小姑娘终究是误会了，还特意要求管家只用准备一间厢房。 两人都不好拒绝，也就勉强着接受了。 半夜，两个人都没了睡意。 邬安常想着忍过了地府的不可抗力，轮回后就能自由了，可谁能想到，误打误撞就又跟穆萧躺到了一张床上。 “这次别摸我脸。”穆萧先入为主，提醒了邬安常。 “我……”邬安常显得有些惊讶，“睡着之后摸你脸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好看。” “……” 不知道鬼王到底要闹哪样，但这地府的规矩，与民间流传的简直相差如天地。 变回了凡躯肉|体之后，本身的习惯就被放大了，邬安常终究还是败给了认床。 他尽量不发出声响地下了床，夜深人静，好不容易能回一趟人间，正好有机会，尽管不是熟悉的那一个时空，他也想要好好看看。 宅子的后方有一座小池塘，虽然不是很大，但布置得有模有样，映着初出的新月也是带着意味的。邬安常看了眼四周，坐到了池塘边的一个石凳上。 “虽然死了还没多久，”邬安常看着黑漫漫的夜空，自言自语道，“却觉得这人间还不太真实了。” “不真实就去死吧。”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邬安常惊讶着回过头，发现穆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 “看夜景不叫我，”穆萧突然道，“忘恩负义吗。” “你醒了？” “就没睡着。” 淡云微微遮住了月，耳边掠过细微的流水声，鸟儿只停落枝头，窝巢不动。 这个季节的柳叶正翠绿，拂在空中，抹去了闲寂。 “这么美的夜景，”邬安常转头看着穆萧，“我跟你一起看啊。” “你是想说这一般是跟女朋友一起看的吧。”穆萧口中的话还是没有包含太多情感。 “差不多，不过……”邬安常很认真地看了看穆萧，“美景配美人，不亏。” “你会用词吗？” “小时候不喜欢听课，不怎么会用，”邬安常很顺手地勾住了穆萧的肩，“有你这个文化人在，我还发愁没词用吗？” 说完，嘿嘿乐了。 穆萧没有再怼他，而是低头轻笑了一瞬：“白痴。” “我赌你不超过二十岁。”穆萧抬着头道。 “这又是怎么猜到的？” “小弟弟，”穆萧学着他的样子，笑道，“这也是一种浪漫。” “是吗，”邬安常勾着嘴角，“那真是谢谢萧哥哥的教导了。” “如果你想叫外号，我觉得‘萧哥哥’好点。” 穆萧已经做出了让步，可谁知道邬安常还得寸进尺。 “我不管，就算你比我大，那也是小萧萧。” “……白痴，”穆萧嗤笑一声，“行，听你的。” 好不容易再回到亲切的人间，谁不想欢愉一场呢？ 清晨来得快，阳光也照得远。光撒在了趴在石桌上的两个人身上，留下了痕迹。 “两位仙君哥哥！”静静唤了一声，“起床啦！” 小女孩的声音尖细，一下子叫醒了熟睡的两人。 “石桌上凉，”静静笑眯眯道，“夜里不盖褥子就趴这儿睡了，会着凉的。” 邬安常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半合着眼想去揉揉静静的头，手伸出去一顿摸，总算是触到了松软的发丝。 他把手轻放在手摸到的头上，慢慢揉了两下。 “小宝贝真乖……啊！” 邬安常的手一下子被打到了桌下，还磕到了桌角，心里还想着静静力气为什么这么大，耳边就传来了熟悉又激动的声音。 “得寸进尺！”穆萧狠狠看着他，“不要脸也没有你这种程度的！” 一瞬间的清醒说来就来，邬安常听了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摸到的头，是穆萧的。 为了缓解气氛，他缓缓道：“你……头发挺软。” 话说完了，但看对方的表情，好像事情更严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吼，不正常的轮回~ 第6章 疯子 “小萧萧！萧哥哥！冷静！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信吗？” 邬安常尽量护着自己的头部，穆萧力气不小，打人也不轻，一会的功夫自己已经躺到了地上被压着揍了。 明明只是摸了下头，邬安常不知道穆萧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但终是错在自己，他也不还手，就放着穆萧这么打，打累了再停。 过了有近半个时辰，邬安常被打得几乎没了知觉，穆萧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静静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看着这般打斗，想阻止却又不敢动，就站着看了许久。 “这，这位仙君哥哥，”静静声音压得极轻，“……不要打了好吗？阿娘叫吃饭了。” 听到小姑娘稚嫩的声音，穆萧这才放轻了动作。 “以后别找死。”他提醒邬安常道。 “好好好！”邬安常立刻应道，“都听小萧萧的。” 穆萧瞥了他一眼便跟着静静走了。 因为家里来人，大夫人一早就准备了一大桌饭给这两位“仙君”。 看着邬安常一直没动筷子，大夫人还有些担心他吃不惯，特意问道：“您是吃不惯这凡间的食物吗？我可以吩咐下去让他们帮您再做。” “我……”邬安常早上被穆萧打得现在右胳膊还没有感觉，抬起胳膊都费劲，更别说拿筷子吃饭了，他尽力让理由合理些，“我不饿，修道人不怎么吃饭的。” “是这样啊，”大夫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眼穆萧，“但我看这位仙君吃得很好啊。” “他……”邬安常努力编着根本不现实的理由，“他比较亲民！” “嗯，明白了。”大夫人总算是不再过问了。 饭桌上的话题断断续续，一直到穆萧问了一个骇人听闻的问题。 “麻烦问一下，”他声音冷淡，仿佛带着股寒气，“这里的坟墓都立在何处？” “仙君……”大夫人有些被吓着，“问这作甚？” “无事，”穆萧道，“只是好奇。” 明白穆萧目的的，也只有邬安常了，他帮着穆萧道了一句：“我们来的时候就觉得最近可能会有邪灵作祟，怕吓到大家就没说，麻烦告知一下，这事需要解决。” “后山，”老爷子从坐下到现在才开口道了第一句话，“家里死了人，都是抬着送到后山埋了的。” 说完，大夫人的表情变得淡了点，在桌下也有了些动静。 穆萧注意到这些动静，眼神冷了点。 “不过后山有个人，是谁都不想去惹的。” 老爷子补充了一句。 穆萧表情没有变化：“无妨。” 大清早先是被打了一顿，然后又没吃饭，本身就够虚弱无力了，穆萧现在还拖着邬安常出门。 被迫无奈，邬安常竭力不让自己直接躺到地上，陪穆萧遛着宽敞的大街。 “小萧萧，”邬安常有气无力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后山。” “你真的要去掘坟啊！”邬安常明显激动了许多，“万一魂魄都飘没了呢！” “……”穆萧听着他的话，有些无语，“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掘坟了？” “那你要干嘛？” “到了再说。” 他问过静静，邪气最旺盛的地方在哪，静静说的也是后山，但原因不是那里立着坟墓，而是因为坟墓的中央还住着一个疯子，每天都会念着咒语似的话，没人想去后山，神神秘秘。 坟墓不能碰，但如果能与这疯子沟通，可能会有方法。 人活在世是天赐的机会，滥杀无辜是违了天，也是违了自我。 穆萧不会去夺一个冤枉之人的性命。 他们口中所说的后山，其实是名为“潭璩山”的一座矮山，山的北面便是了。说这潭璩山的确是个山，但从后山的景色来看，并不像是个普通的山。 从山脚下开始，就能发现在青绿的草树中有着排列有序的一列红得发亮的叶子连在一起，直直得通向看不到尽头的山顶，风吹不动，人拿不走。 两人看着那细长的叶片，心中若有所思。 “小萧萧，”邬安常轻拽了一下穆萧的一缕头发，“这个叶片，像不像地府里的那些曼珠沙华？” 穆萧正想要打他，但听他这么一说，如果仔细看的话，不只颜色，就连这叶片的形状都与那花瓣相似。 “所以……”穆萧欲要说话。 “这花人间不是没有，”邬安常打断他，“但在这种地方放这种花的花瓣，还可疑得这么明显，一看就不对劲。” “要跟着上去吗？”穆萧问。 “上去看看呗。” 这次两人的行动无常并不打算插手，他们只负责传达任务，具体方法并不会管。 “白白，”邬安常想试着套出点话来，“带回去的魂魄必须要是完整的吗？” “不必。”白无常收了活泼，回答得很简洁。 这座潭璩山并不是很高，但是很陡，邬安常和穆萧爬了有一段时间才到了花瓣排列的尽头。 上山的路并不像那些旅游的地方会设置台阶甚至护栏，只有依稀能辨认出来的野山路，随着爬山的高度增加，周围的坟墓也逐渐增多，总会给人一种阴森感。 刚停下脚步，邬安常还喘着些粗气：“小萧萧，你说在这儿埋死人的时候，会不会一不小心滚下去啊？” “你问我有用？”穆萧并不打算认真回答他。 上来还是都费了些体力，两人都找了个地方挨着坐下想休息一会。 舒坦了没多久，从背后能感受到山前来的风，和树叶摇曳的声音。 随着青草的晃动，四周不知道是哪个方向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尽管轻，但还是会不免踩到落叶枯枝。 注意到了动静，邬安常迅速斜了下眼：“是人就滚出来，是鬼就飞过来。” “如果想暗杀，这么墨迹自己只会吃亏。”穆萧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那脚步声明显放肆了许多，甚至不再遮掩。 “你们……闯进来想干什么？”从两人身后的枝叶后缓缓冒出来了一个人影。 声音是随着脚步声一并传来的，如果不回头，两人恐怕都会认为这声音的主人是个面善的书生。 但现在他们转头看到的，是一个奇瘦无比，枯发及肩遮盖了五官，破布衣衫，不整齐地挂在身上，脚上的鞋甚至快破了洞的乞丐似的人。 看到这画面，邬安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突然抱住了穆萧的胳膊：“小萧萧，这就是所谓的半人半鬼吗？” 对方并没有给出回答，手也没有被拍开，而是隔了半晌问道：“你是山下乱人所说的‘疯子’吗？” 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人，从问了他们进来要干什么之外，没再说过任何话，当然，也没有回答穆萧的问题。 等了须庚，穆萧点了下头，意外的礼貌：“抱歉，我们不是无意而来，是为了来见您的。” 邬安常听了，不只把手搂得更紧了，还用充满惊讶又激动的眼神看着他，生怕穆萧是早上着凉坏了脑子。 “……”那人终于开了口，“见我干什么？” “想要问您一些问题，”穆萧答道，“若是有住处，麻烦您领一下路了。” 虽然还是有所怀疑，但那人还是转身让他们跟上了。 这人的打扮和穿着怎么看怎么像乞丐，但住的地方却像模像样。 领着两人走了好一会，在一个山头上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了一个藏在树林深处的房子前。 看着这正儿八经的房子，邬安常缓缓问道：“这房子……你抢来的？” 穆萧立刻捂住了他的嘴：“抱歉，他不太懂礼数。” “无碍，”那人道，“你们已经对我算好的了，想问我什么问题？” “这里为什么只有你一户人家？”邬安常毫不客气道。 “周围都是坟墓，谁会愿意住在这种地方。” “你每天都会念一些咒语一类的话吗？”穆萧问道。 “咒语？”那人反映了一会，“啊，你是指那个吧。” 说完，他起身走了，邬安常和穆萧就坐在原地等着，半晌过后，他拿来了一本近乎没了封面的书，残缺的封面后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字，从装订来看，做书的这个人并不是专业的，缝书的线歪歪斜斜，还向外呲着毛。 这样一本谁都会嫌弃的破书，他却像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这是……”他用极其温柔的眼神看着手里的书，“我的挚友为我做的……唯一的，一本书。” 说着眼里却多了些泛着光的泪，用手摩挲着书面：“我每天都会读一遍，纸页都被翻得有些烂了，如果有打扰到你们，那抱歉。” “不会。”穆萧道。 “山下的人为什么都叫你‘疯子’啊？”邬安常问，“我倒是觉得你挺正常的，至少比那些整天疑神疑鬼说你的人强。” “不奇怪，”那人轻声道，“我之前跟他们口中的‘妖怪’混在一起过，被当成怪人疯子都正常。已经习惯了。” “这样啊……” “这之前是两个人住的房子吧。”穆萧肯定地道。 “是，”那人承认了，“就是跟送我书的挚友一起住的。” “但这么大的房子，”邬安常反驳道，“为什么现在就剩你一个人了？” “……他现在可能已经轮回了吧。” “抱歉。”邬安常道。 “没关系，”那人露出了些笑容，“我等他。” 聊了再有一会，穆萧才又开口问：“请问您尊姓大名？” “尘煜段。” 听后两人都愣了一瞬。 “是那个……镇里势力最大的那户尘府吗？” 尘府，是静静和大夫人多次强调不要让他们接触的人家。邬安常和穆萧之前偷偷去过，以仙人的身份，甚至还问出了些家底。 这尘府多年前死了个大少爷，也是唯一的儿子，最后让剩下的小女儿继承了家业。 而这死了的大少爷的名字，就叫做尘煜段。 “是。” “那为什么……！” “他们不认我了，”尘煜段打断了邬安常的话，“伪造了我出家因意外而亡的假消息传了出去，我回去找过他们，因为我想着家业还没有人继承，但没想到，他们让小妹继承，都不肯原谅我。” “你们回去吧，”尘煜段叹声道，“跟我呆的时间久了，会被人嫌弃的，我就不在这里吐苦水了。” 被尘煜段勉强着出了屋，邬安常和穆萧只得回到了静静家。 两人都有些心神沉重，不只因为尘煜段，也因为鬼王的任务还没有进展。 “小萧萧，”邬安常边走边要往穆萧肩上靠，“目标还没有找到，怎么办。” “不知道。”穆萧推开他要凑过来的头，冷脸道，“我不取无辜人的命。” 邬安常听了接着唉声叹气。 回来的时候正好该用午餐，两人也就往膳房走，到了门口闻到的不只是饭菜的味道，还掺着一股香甜。 这香气吸引了邬安常，他拉着穆萧就往膳房里走。 小工仆都在忙着做伙食，邬安常靠自己灵敏的鼻子找到了那香甜气味的来源。 见他们往这边走，一个小姑娘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两位仙君，”姑娘笑得灿烂，“这个是蜜饯，甜的，尝尝吗？” 邬安常立马点点头，毫不客气就要上手。 “有点节操，”穆萧提醒他，“要吃自己做。” 虽然想说两嘴，但邬安常还是乖乖收了手。 思考了一会，他甚至问人家：“有多的围裙吗？” 蜜饯做起来不难，但极其耗费耐心，邬安常是个急性子，就算穿好了围裙，也只是在最后的步骤撒了白糖。 没付出多大力，他却很骄傲似的。 “小萧萧，”邬安常拿起一个蜜饯，用另一只手拖着，“我第一次下厨，来尝一下？” “你这个厨下得，”穆萧评价道，“真富有意义。” “我也觉得。” 邬安常把蜜饯拿得离穆萧更近了些：“尝一口吧。” 看他现在期待的表情，以及无毒无害只撒了糖的蜜饯，穆萧无奈张了张嘴。 唇瓣刚打开，邬安常就把蜜饯往穆萧嘴里喂，因为太急，手指碰到了穆萧的唇齿。 咬下第一口，一阵甜腻就进入了口中。 蜜饯的甜不只因为最后撒的糖，还因为切块熬制的时候是用糖浆果酱熬的。 香甜里掺杂着果香，味道浓厚不腻，还有些许清甜。 “不错。”穆萧道。 对他来说，不错就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想让他激动地说好吃并不太可能。 “只是不错？”邬安常冲他眨巴了几下眼。 “这么想要表扬？”穆萧看了看他，平淡道，“好吃。” 这次是意外。 ------ 作者有话要说： 潭璩（qú）山，尘煜（yù）段~下一章可能要开新的故事线啦~ 第7章 青梅 自上次到后山跟尘煜段聊了几句之后，邬安常和穆萧往那地方跑得愈加勤快了。 多去几次，也知道了更多。 ——尘煜段的挚友，叫做何阡。 凌长岁月，尘府向来只注重家业与名誉，对府中的小辈更是严格。 “少爷！”又是管家熟悉的叫喊声，“快出来！” 尘煜段从卧间的木制柜子里探出了头：“是父亲回来了吗？” 看着年仅七岁的小尘煜段，管家降了降嗓音，笑道：“是的，还带回来了一个漂亮的小孩儿。” “父亲……”尘煜段从柜子里走了出来，有些茫然无措的问道：“不想要我和妹妹了吗？” “不会的，”管家轻笑一声，“老爷给少爷带回来了一个玩伴。” “真的吗！”尘煜段的眼里瞬间就多了几寸光彩。 小孩激动的脚步一踏一踏的，刚下过雨，地面积了些水坑，尘煜段在跑去主堂的路上，时不时还会用脚踩踩那些积水，激起的水花不可避免的溅在了他的尾袍上。 只是那些独属于小孩儿的活泼和可爱仅仅维持着他到门前就灰飞烟灭了。 尘煜段减缓了脚步，整理了衣襟，尽量让自己看着得体，而后才迈开了步子进了屋。 “父亲。”尘煜段唯唯诺诺道了一声。 “嗯，”尘炎看着他，“来看看，这人你喜欢吗？” 说着，推了推旁边的一动不动的小孩。 尘煜段听话的向尘炎旁边看，一个五官稚嫩清秀的小孩儿就站在原地。 小孩儿头发的右侧别了一朵假花充当发饰，衬得那小孩儿愈加水灵，夺人眼球。 那小孩儿一笑，笑到了尘煜段心里，嘴角边的小酒窝也随着笑容露了出来。 “花……花仙姐姐……！”尘煜段说完，意识到自己失了仪态，略带懊恼的捂上了自己的嘴。 “看样子你还满意，”尘炎闭上了眼，一手支着脑袋，“那让她做你的青梅，你愿做她的竹马吗？” 尘煜段手还捂在嘴上，来不及说话，于是频频点头。 “行了，”尘炎把手伸到身边小孩儿面前挥了挥，“你跟他回吧，照顾好了阿段，尘家不会亏待你。” 小孩儿点了点头，缓步走到了尘煜段面前。 她又笑了笑，终于说了尘煜段见到她之后的第一句话：“我跟你走。” 尘煜段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直到尘炎提醒他，才终于回过神。 “好……好！”他牵起了花仙姐姐的手，磕磕绊绊道，“花，花仙姐姐……走吧。” 被牵着的人半晌没说话，呆了一会才点头笑弯了眼：“嗯，好。” 虽说是大少爷，但尘煜段的房间并不是很大。 在府中的小辈里头，尘炎对尘煜段最为严厉，故尘煜段的卧房格外干净整洁。 领了个人回来，还是这么好看的人，尘煜段不知道有多激动。 “花仙姐姐！”他瞬间就释放出了小孩子独有的灵光和活泼，“你叫什么呀？” “何阡，阡陌的阡。” 听了名字，尘煜段更喜欢这个花仙姐姐了，不对，还不能完全叫姐姐。 “那你现在多大了呀？”尘煜段问。 “八岁，”何阡笑着答道，“你父亲问过我很多，说我适合陪着你。” “真的吗！” “真的，不骗你。”何阡用与年龄不符的温柔与耐心，哄着尘煜段。 “那他为什么带你回来呀？”尘煜段瞪着大眼睛瞅着何阡，“父亲以前都不喜欢带人回家的。” “他说……”何阡沉默了。 他说他不想等你长大了，因为婚姻而影响了你继承家业。 “他说我长得好看，”何阡还是决定说了谎，“很配你。” 尘煜段就默默看着眼前溺笑的人，年幼的他，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小火花，绽开的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只有何阡一个人。 “花仙姐姐……”尘煜段小心翼翼道，“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的。”何阡又露出了那轻快的笑。 ——扑通—— 尘炎把何阡放到尘煜段身边，为的只是想要减轻尘煜段未来的负担，娶妻生子麻烦，倒不如从小养个妻，一了百了，省时省力。 尘炎刚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在路边遇到了何阡。见人生的好便带了回去。 何阡父母双亡，因生了一幅好相貌曾被人送去过青楼，怎耐死活不让人碰，最后被赶了出来。 一个男儿身，却生了一副女儿相，便是如此。 在路边不断向人下跪讨一口饭，又因那张脸有好几次都险些被人侵|犯。 既然样貌和声音都骗过了尘炎，那能跟着尘炎到尘府，对何阡来说，已经是最幸运的了。 童养媳便童养媳吧，届时被发现了大不了就是赶出府去，重新上街乞讨罢了。 他贪恋的，不过是一点施舍与温暖而已。 尘府的大少爷能看出来是喜欢自己的，何阡便把被误认为女儿身的事放下，真就这么陪着尘煜段长大。 …… “花仙姐姐，我为你写了诗！” “好，姐姐来看看。” …… “花仙姐姐！你看这身新衣合适吗？” “小尘穿着，是好看的。” “你喜欢的话，我去给你订一件来！” “不必，姐姐不缺衣裳。” …… “花仙姐姐，生辰你想送我什么礼物呀？” “小尘既然想知道，不如猜猜看？” …… “花仙姐姐……我……我心悦你！” “嗯，姐姐知道。” “那……回应呢？” “我也……心悦你。” 心意说了，人同意了，尘煜段抱着何阡高兴的直转圈圈。 小孩子长大了，长成小青年，开始认主了。 …… “花仙姐姐，”尘煜段委屈巴巴看着何阡，“你怎么都不给我牵个手啊？” “姐姐怕你嫌弃我呀。” “才不会！”尽管长大了，尘煜段在何阡面前还是像个小孩子似的，“花仙姐姐这么好看，我怎么会嫌弃！” “嗯，乖。”说着，揉了揉尘煜段的头。 姐姐脏啊，可你还是个干净的少年郎，你不能触碰不干净的东西，哪怕是我也不行。 如果当时老爷带回来的不是我，你是不是会跟别的花仙姐姐走啊？ 也罢，只要没玷污了你，如此幸运地遇见了，那就当姐姐陪你粘你，不走了。 你别嫌弃姐姐赖着你啊…… …… 就这么一年又一年，时日就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了七年。 尘煜段已到了志学之年，青葱岁月就这么迎着风，刮走了少年面上的稚气。 两人本就是尘炎打算着安排在一起的，所以尘煜段和何阡明里暗里的暧昧，他也当做视而不见。 但就是因为他的不管不顾，才让多年前自己埋下的错，生了根、发了芽。 …… 每天早早的起来到膳房为尘煜段做专门的早餐，已经成了何阡的习惯。 他从小就长得好，又心灵手巧的，谁见了都喜欢。 府里难免会有几个不正经的人动歪心思，平时何阡都在尘煜段身边，也只有早上这一会儿何阡会单独一人。 膳房有几个男厨在何阡身后悄声探讨着。 “看看这身子板，绝对是个好苗子。” “大少爷那么护着她，你还想动歪心思？” “这么多年了，她都早早的来膳房，你说这什么意思？” “我觉得是你想多了，人家心里放着的是少爷，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正正你的心思吧。” “哼，得不到心，我还得不到人吗？” “你……我劝你不要。” “你干活去，不用管我。” 正看着火候，何阡突然感觉到从脖子后方传来的气息。 最开始，他只当是尘煜段来找他了。 “小尘，今天起的这么……”转身以后才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尘煜段，而是做饭时经常偷懒的陈工。 何阡尴尬地低下头，说了句“抱歉”。 “没事，”说着，陈工把手搭到了何阡肩上，“但是既然认错了人，是不是要有点惩罚呢？” 陈工的眼神变了样，何阡看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何阡低声道，“要干嘛？” “小妞长得这么好看，”陈工把手往何阡衣襟的地方探了探，“大少爷碰过你吗？” 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何阡猛的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呦！还挺带劲！”陈工说着手更放肆的直接扯开了何阡的衣襟，“让哥哥好好看看你呗？” “滚开！”何阡奋力挣扎着，但对方的力气却愈加大了，“别碰我！” 陈工像是听不到声音一样，不断扯着何阡的衣服。一直到露出了肩膀。 为了不让陈工发现自己是个男子，何阡用自己不大的力气死死拽紧了胸前的布料。 “帮帮我……”何阡对在场的其他人喊道，“求求你们……帮帮我……！”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这样的无力感和不能反抗，他经历过，经历过不只一次，每一次，他都是用半条命换来的清白。 看着陈工不肯停下动作，何阡颤抖着转过头，看见旁边的细颈花瓶，他尝试着伸出手，却硬生生被陈工拉了回来。 “老实点！” “你放开我！别碰我！”何阡浑身都带着因为恐惧而产生的微颤，“别碰我，求你，求求你……” 他不断求饶着，最初的坚决的声音也开始哽咽，可不管怎么喊怎么求，眼前的、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肯帮他。 瞳孔逐渐放大，咸湿还是沾上了脸颊。 “求你……”他还在尝试着求饶，哪怕只得到一点怜悯。 无用功。 陈工带着海鲜味的腥臭的脸凑到了何阡的脖颈旁，他变态般吸了口气。 “真香的妞啊！”陈工呲着牙，“难怪少爷成天花仙花仙的叫你，就跟个小精灵似的，真可口啊。” 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何阡见过太多次了，猥琐至极，眼里还写满了欲望与目的。 他不想再见到的。 从来都不想…… …… “嘭！” 突然，从身后传来了极响的开门声。 “陈工！！”声音低的吓人，却很有力度，已经近似于嘶吼，“把你的手给老子拿开！别碰他！！” 陈工猛地一颤，回头去看尘煜段的神情。 阴沉、烦躁、气愤，还有……下一秒就有要打死人的冲动。 如果现在不离何阡远点，陈工看得出来，下一秒自己就会丧命在大少爷手底下。 “松松松！”他放开了扯着衣服的手，“少爷，我……啊！”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已经撞在了墙边，头因为没有及时护住，碰到了桌角，立刻就不省人事了。 尘煜段又回过头来看着何阡。 自己最用心养的花，就因为稍微的看管松懈，差点被别人践踏了。 他每天起的其实不晚，但为了吃何阡亲手做的饭都会假装赖床。 刚刚自己还在像平时一样等香喷喷的早饭，可却根本不知道小花正泪眼汪汪在等着他。 看着何阡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尘煜段恨不得立刻搂住他，好好的抚摸安慰他。 见尘煜段火急火燎要走过来，何阡突然道：“小尘，别……” 因为恐惧感还没有完全消逝，话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别过来，脏。 ……脏。 尘煜段听不到何阡没说完的话，只是一股脑跪到了已经瘫软在地上的何阡面前。 “对……”尘煜段放在何阡胳膊上的手有些不住的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赖床了，再也不赖了，他碰你哪了？告诉我好不好……” “我没事，”何阡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强扯出一抹笑，“我很强的，他碰不了我。” 他伸手抹掉了尘煜段脸上的泪：“你哭什么呀？这么大了还哭鼻子，都说了我没事，就是闹着玩，瞅给你吓得。” “嗯，”尘煜段为何阡整理着衣服，“别吓我了，我胆子小，会害怕。” “好，”何阡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是那样温柔，“吃早饭啦，去吧。” “我不，我不吃早饭了。” “那怎么行，你饿坏了我会生气的，别闹脾气了，乖。” “可你都……” “不许说了，”何阡轻手捂住他的嘴，假装无事发生，“多大点事，吃饭。” 尘煜段手还搂在何阡的腰上，他回头瞪了一眼周围的人，又把头埋到了何阡怀里：“嗯，我听话。” 乖乖吃了饭，尘煜段还不肯放了何阡。 “再去睡个回笼觉吧，”尘煜段带着撒娇的语气，“你肯定累了。” “好。”何阡道。 “我要跟你睡一个床！” 何阡笑道：“好。” 两个人就这么搂着上了床，真就睡了个回笼觉，这一睡，就到了近午时。 何阡根本睡不着，因为受了惊吓，又强把害怕忍了下去，现在身子又开始颤抖了。 “美人哥哥不怕……”尘煜段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轻拍着何阡的背。 “你说什么？” “不怕，”尘煜段好像还没有醒，仍道，“哥哥不怕……” “……”何阡愣了一会，突然笑了，“什么时候改的口？”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拍着他的背，跟他一遍遍说着“不怕”。 陪了他七年的花仙姐姐，是个美人哥哥。 这点，从他们的第一次拥抱起，尘煜段就一直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不虐！不虐！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8章 竹马 尘煜段了解他的父亲，如果尘炎知道何阡是个男生，一定会毫不犹豫把他赶出家门，并且用各种手段把何阡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抹除，最后对外通告——“何阡死了”。 所以他不能说，他要藏住何阡的秘密，也把何阡藏好。 自上次被尘煜段截胡之后，陈工的生活就没顺过，一直被针对。 长期这么忍着受着，总想要给何阡些报复。 只需要何阡的一个极大的秘密。 这天，何阡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尘煜段不要跟着自己，独自出了门。但他没注意到的是，陈工跟了来。 他走的路很远，一直到了潭璩山顶，陈工跟在后面，中间被拉开了好几次距离，好不容易跟上来，却见不到何阡的人影了。 跟了半天的人没了，陈工在周围跑了好一会，才在一个草丛下找到了何阡的衣服。 看着绸缎制成的宽袍，陈工扯了扯嘴脸：“好啊，不让我碰，来山里找野男人？小媚子，看我不把你揪个正着。” 说完把衣服撕出了几个洞，扔到了一颗高树上就开始找附近的房屋。 刚走不久，草丛附近就有了动静。 潭璩山上没有路，都是被人踩出来的小道，陈工跟着小道绕来绕去，足足有半个时辰，却连个茅厕都没找到。 想着回原地把衣服拿回去，再在老爷面前编两句也行，于是真就回到了最初上来的地方。 可当他再去树上找衣服，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靠！”陈工骂道，“那小妞把衣服拿走了？！” 正准备从树上下来，他突然注意到旁边的树根边放着的，正是何阡的那几件衣服。 奇怪的是，那衣服在草坪上还在被拖动，陈工眯缝着眼看去，换一个角度就明白了。 是个小狐狸，旁边还有一只应该是猎捕来的死兔子。 刚放下心，陈工想下去把衣服拿回来，那狐狸突然钻到了衣服堆的中央，周围顿时起了些风，草也被带起来了几根。 见状，陈工揉了几下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树后面的狐狸就不见了。 何阡正穿着破了洞的衣服现在那里。 感觉到风从身子旁窜了进来，何阡摸着一个洞：“这衣服怎么……” 随后，他叹了口气：“也罢，回去缝了就好。” 说完，就要捡起脚边的兔子。 “啊……啊，啊……”陈工在树上定定呆了半天，用嘶哑的声音“啊”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半晌，他好不容易缓过了神：“操！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尘府收了个狐妖当童养媳。 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恐怕不只何阡，连尘炎都会颜面扫地。 陈工心生一计，已经想好了对策。 尘府不能没，这是一直给他钱的地方，至于何阡，他只要把今天看到的一并告诉尘炎，其余的自己根本不用管，何阡自会廖无生路。 …… 回来之后何阡立刻就换了衣服，以免让尘煜段担心又问询。 “小尘，”何阡举起手里的死兔子，“吃兔肉吗？刚猎来的。” “吃！”尘煜段看着那肥大的兔子直流口水。 “等着，我去给你做。” “等会！我跟你去。” 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尘煜段还是不放心让何阡单独到膳房，每次都要陪着。 之前每次来，陈工都会站在不变的位置，向他投来不变的眼光，但奇怪的是，今天陈工不在。 等锅里的兔子快要做好了的时候，突然从门口传开了吹口哨的声音。 “看看，”陈工带着一副高傲脸回来了，“这不是何阡和大少爷吗！最近怎么样啊？” 不知道他为什么阴阳怪气的，但尘煜段没给他什么回应，只是撇了他一眼，继续从身后搂着何阡等着兔肉收汁。 “真幸福啊！”陈工看着他们。 不过……很快就能结束这扎眼的暧昧了。 …… 酱红色的兔肉摆在盘子上，加了几片香菜做装饰，就算是只看一眼，也会觉得其味道极佳。 “何小姐，”是一个丫鬟，“老爷叫您去主堂，说是要议事。” 还没等何阡回话，尘煜段先道了：“行啊，走吧。” “少爷……”那丫鬟面上多了些为难，“老爷特意吩咐仅让何小姐一人去。” “……好，”尘煜段握着何阡的手摩挲了一下，“去吧。” 何阡点了头，跟在丫鬟后面去了主堂。 大堂内，尘炎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若是仔细看去，可以瞧见几分藏在冷淡里的怒气。 他的旁边，站着陈工。 “何阡。”尘炎叫了他的名字。 “在，老爷。”何阡应道。 “你可是妖精所化？” “……？！” 见他不答，尘炎又问了一遍：“你可是妖精所化？” “我……”何阡不敢对尘炎说谎，他看向陈工，“不说。” 尘炎蹙起了眉：“那就让小尘来问你？” “不行。”何阡的回答很坚决。 “那你就给我说实话！否则就算尘煜段是我儿子，我照样能毁了他！”尘炎的语气并不像在骗人。 有时候何阡恨尘炎，恨得入骨，但他也佩服尘炎，把他唯一的弱点，用得淋漓尽致。 何阡相信，尘炎有那个决心毁了尘煜段，同时毁了他自己的心。 “我说……”何阡低头轻言道，“我的确为狐狸所化。”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眼神落下的地方，是陈工。 对方面上并没有露出该有的惊奇，反而笑得阴险。 这下，何阡全明白了。 衣服为什么会在树上，为什么会破洞，为什么尘炎会突然找他。 一切的一切，都是陈工所为。 “孽障！”尘炎狠狠拍了一下座椅的手把，“把身份都说清楚！！” “是，”何阡不打算再隐瞒了，“我的父母都是狐妖，所以我自然是妖精所化，我本为男儿身，因老爷您的误会而能入尘府，从未产生过诡意，别无他心，按照老爷的要求，一心一意伴在少爷身边，相互倾心……” 陈工这才有露出惊讶，因为这么长时间，他从未看出何阡是个男儿身。 “屁！”尘炎彻底恼火了，“我让你陪着他，是为了省事，未来要结婚不假，但谁让你动的心？就算是妖，也是雄性，你不觉得……你这样简直恶心至极吗？” “不觉得。”何阡坚定道。 就在这个大堂，在这地板，何阡跪着，怔愣着，被唾弃着。 不管尘炎怎样唾骂，怎样驱赶，何阡都没有动，本以为说出自己与尘煜段相互怜喜，可以搏得尘炎的些许放松。 可他错了。 如果自己不是男儿身，不曾暴露身份，自己只会是一个负责繁衍后代，不配拥有感情的工具。 ……冷。 不只身子，也有心。 不只尘炎，更是尘府。 都太冷了。 何阡一动不动跪在原地，用最卑贱的姿势，给着尘炎最坚定的回答。 “我承担了，我无愧。我动心了，我无悔。” “你的意思是，”尘炎简直快要被气死在这座椅上了，“你无错？！” “是。” “你毁了我儿子！毁了尘府！你无错？！” “专心为尘府、为少爷、也为您，”何阡一字一句道，“我无错。” “好一个无错！”尘炎伸手指着他，“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尘府！” “那小尘……！”现在能影响何阡的，就只剩尘煜段了。 尘炎面上的恶狠多了几分：“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合理死去的理由。” “……”何阡咬着后牙，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谢老爷。” 何阡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姿态站起来，又是怎样开门走人的。 他只知道，自己出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尘煜段。自己快要昏倒时，也是尘煜段接住的自己。 尽管是妖，但何阡的身子骨从小就不好，这一跪，走出来就已经脱了力。 何阡没有把任何大堂内的事告诉尘煜段，他不用知道，最无辜的是他。 说了只会亏欠更多。 尘煜段接到人之后就没再说话，一直到把何阡安顿在床上躺好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尘，”何阡扯起嘴角，道，“我想……搬出去住。” “好。”尘煜段立刻道。 何阡有些意外：“你不问为什么吗？” “你从出来状态就不好，如果我再问，你的状况只会更严重吧。” 听后，何阡笑了笑：“嗯，小尘长大了。” “你……”尘煜段移开了眼神，悄声道，“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尘炎和何阡的对话，尘煜段其实听得一字不漏。 他放心不下何阡，就悄悄跟来了，尘府的大少爷有资格管住所有人的嘴，自然不会被发现。 何阡刚进门他就趴在门缝偷听，中间有好几次想要冲进去把人拉出来，都被门口守着的人拦住了。 尘煜段不知道何阡之前经历过什么，但他不会多问，何阡如果不想说，那他就等。 晚上已经过熄灯的时间很久了，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为了不让尘煜段看到自己身上被尘炎砸东西砸出的伤，何阡背过身子面向着墙，跟尘煜段说了“晚安”就闭上了眼。 云遮月，风袭柳，尘过花。 半夜，何阡能感受到身后的人突然搂住了自己。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又是梦话。 含糊不清，但却能让人听懂。 “你的人妖与否，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欢喜。” 扑通…… 何阡慢慢转过头，尽力不吵醒尘煜段。 少年睡得很熟，话也说得很真。 “真的是，”何阡叹笑一声，“什么都瞒不住你啊。” 说完，笑着合上了眼，进入了梦乡。 翌日，两人一大早起来就出了门，有尘煜段在，除了尘炎，府里没人敢对他们怎么样。 兜兜转转，尘煜段跟着何阡就来到了潭璩山。 “哥哥，”尘煜段又恢复了小孩儿的状态，“要住在山里啊？” “是呀，”何阡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我设个结界，不会有人找到我们的。” “好，听你的。” 砍木头、钉铁钉子、磊框架，尘煜段足足的体会了一把建房子的快乐。 虽然过程不太美好，但有何阡在旁边，汗水好像都夹杂了糖。 屋子刚建好，两人就躺到床上不动了。 “小尘，要让你跟我一起受苦啦。” “就算苦也有你，尘府的人都被父亲指导的跟变态一样，能比每天跟那些变态相处还痛苦吗？” 何阡听了瞬间就乐了：“这么说人家不好，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的。” “嗯，”尘煜段转头看着他，“还是你最好。” …… 岁岁又年年，被家庭抛弃的痛，被世人冤枉的苦，尘煜段在潭璩山隐居后全部经历了一遍。 但唯一没让他崩溃的支柱，就是何阡。 尘炎根本没有派人找过尘煜段，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慌张。尘煜段来找他继承家业时，也是他亲自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正式废了名，赶出了门。 女儿继承也无所谓，甚至还能引起波动。但尘炎从来都坚守一个规矩。 ——尘家，不能有污点。 可真正污浊的，是谁，无人认清过。 尘煜段陪着何阡，一陪，就是十年。 ------ 作者有话要说： 陈工、尘炎……怎么办，我把自己写气了…… 第9章 失命 这么多年尘煜段的安全，一直是靠何阡的灵力维持的，凡躯一个，尘煜段每次看何阡灵力透支也只能干着急，能做到的不过是靠肉眼辨认灵草带回来给何阡。 近巳时，潭璩山顶。 “哥哥，”尘煜段道，“我下山去给你采灵草。” “嗯，好。”何阡站在门口笑着应道。 山间的路不好走，但走多了也就熟门熟路了。 尘煜段脚下踩着枯叶，发出又轻又脆的碎裂声。 “奇怪，”尘煜段看着眼前的路，皱起了眉，“这路……好像变了似的。” 几乎每天都会走的路，到了现在闭着眼都能走的路，在尘煜段眼前仿佛变了个样。 但因为这几天何阡有些感冒，尘煜段都没有睡好过，他也就认为这是自己脑袋糊涂的原因，并没有过多去在意，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下了山。 尘煜段采灵药的地方，恰好就在何阡设下的结界外，在何阡的千叮咛万嘱咐下，尘煜段没有答应不再去采药，但还是尽量缩短了时间。 异样的不只有道路，就连植物排列的位置都有所改变。 尘煜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何阡跟他讲过很多怪法怪阵，现在面临的这种情况，应该是“迷幻阵”。 可这阵是谁设下的还不知晓。 “尘煜段……” 是何阡的声音，尘煜段回过头看去，何阡正用失神的眼神看着他。 尘煜段看他现在的样子，有些担心，小心问道：“怎么了？” 对方没有直接给出回应，但面上的表情突然拧了一下，发出了维诺的声音：“唔嗯……” 这一声把尘煜段听得耳根泛红，一直到了脖颈。 “哥哥……？” “唔……”何阡仿佛很难受一般，“帮……帮我……” 虽然还没有完全明白何阡的意思，但何阡现在的样子，尘煜段从来没见过。 尤其是那连续的轻喘和红润的脸颊，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哥哥，”尘煜段向他迈着步子，“你要我……怎么帮你？” 离近了看，何阡眼里还带着些水汪汪的泪花，整个人都是软糯的。 ——扑通—— ……真让人受不了。 “尘煜段……”何阡的语气突然拐了一下，腔调里撒娇和委屈的意味愈发强烈。 见尘煜段呆傻地站在原地不动，何阡干脆抓住了他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腰跨间：“还不懂吗？” 这一举动，让尘煜段像是炸了锅一般通红了脸，仿佛头顶都能冒出轻烟。 “我……我……”他的话说得磕磕绊绊，“你……” “啊！唔……嗯……”何阡又忍耐般哼叫了两声，“你……帮是不帮？” 何阡脚下显而易见已经有些浮软，若是有人稍一用力就能推倒，因为皮肤白，脸颊也是白里透粉的。 从自己心底传来的炙热尘煜段能感受到，爱恋之人以这般姿态站在自己面前，简直像极了羔羊自己跑来老虎嘴边。 尘煜段的手动了动，逐渐向内测移了些。 这一刻脑子里浮现的全是何阡从前温柔和蔼的面貌与笑容。 “小尘，听话。” “小尘，帮我把书拿过来好吗？” “小尘，吃饭啦。” “小尘……” ……不对！ 不管是什么时候，何阡从来都只会叫自己“小尘”，根本不会像眼前的人这样直接叫自己的本名，一直以温柔得体的形象面对自己的何阡，不可能用这种姿态站在自己面前。 尘煜段想着，立刻抽回了手。 “何阡呢？！” “我就是何阡啊。” “你放屁！”因为不知道何阡的下落而焦急，尘煜段冒出了一句脏话，“告诉我何阡人呢！！” “哎呦呦，一个人而已把你急成这样？” 眼前的人似乎默认了自己不是何阡，面容逐渐变了样。 嘴角向耳根裂开一般，嘴角处变得血肉模糊，眼睛也掺进了无数血丝，随着眼球愈加腥红，面上也多了许多深浅不一的肉坑。 尘煜段看着，焦急掩盖了害怕：“怪物！你把何阡怎么了？！” “小郎君，”那怪物的声音随着样貌也恢复了原样，半男半女般，“他对你来说那么重要？” “废话！”尘煜段现在只想立刻见到何阡，“你干什么了！” “别这么紧张，”那怪物一副看透了他的样子，“你的小媳妇没事，我就是借了一下他那好看的皮囊，吸了点精气而已。” 说着提起了一根畸形的手指，勾了一下，原先没有任何东西放置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安静躺着的何阡。 “看看吧，没受伤。” 尘煜段没管他说什么有的没的，一个箭步冲到何阡面前，用一只手抬起了何阡的上半身，确认了半天人没有事，才肯把吊着的心放下来。 他把何阡打横抱起，何阡自幼体型就偏娇小，以这样的姿势抱着并不废力。 “怎么认出来我不是正主的？”那怪物用手滑过另一只枯瘦扭曲的胳膊，“我的幻术还算过关才对。” “你刚才对我的称呼，”尘煜段垂眼看着怀里的人，“和他那种你学不来的温柔。” “啊……看来还是个宝贝。” “是，”这点尘煜段并不否认，“属于我的宝贝。” 说着，低头轻吻了一下何阡的眉间。 那怪物见后毫不吝啬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见这怪物没有伤人，尘煜段也并没有跟他对着干的意愿。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跟何阡亲热一会儿。 转身正欲走，怀里的人像是惊醒一般突然睁开了眼：“小尘！” “在呢。”尘煜段眼神停在何阡身上，“怎么了？” 何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放松下来，深吸了几口气，抬头向某个方向看去。 半晌，他抬起一只手挂在了尘煜段身子外：“你别动。” 尘煜段听话地点点头。 本以为何阡只是因为缩在自己怀里不舒服，才会伸出一只手，但没想到就在下一秒，身后传来了一股推力，使他惯性歪了一下身子。 他立刻转过身去看，身后刚刚站着的怪物，已经断失了一只手臂，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那血淋淋的肩头：“好啊，你这个宝贝还挺厉害。” 说完，抬起那只完好的手对准了尘煜段。 见状，何阡立刻将双手勾上了尘煜段的脖颈，把自己的身体贴在尘煜段胸前。 还没来得及因为这一举动而惊讶，尘煜段就见眼前就出现了一团似火似烟的气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来。 速度太快，尘煜段还没来得及背过身去护住何阡，那团气就已经打在了何阡背上，同时，尘煜段耳边传来了专属于何阡的轻柔的声音。 “我跟你走……” 身子骨本来就弱，刚又被吸食了些精气，这一打，何阡的后背开始不断流出多得可怕的血液，像是流水停不住一般，因为疼痛，他冒出了许多冷汗，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但你……不许跟我走。” 不许？ ……为什么不许？ 走……走哪。 “不对……”尘煜段的表情像是一个懵懂的孩子，听不懂话，但潜意识里仿佛已经明白，咸湿的泪水早已流满了脸颊，说出的话也哭腔沉重，“不对的……你要去哪？” 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何阡温热的血液，他想尝试着去为他止血，但现在的自己，仿佛只要一动，哪怕一下，就会重心不稳倒在地上。 “不许去……”因为泪水，尘煜段的眼里尽是血丝，与那怪物近似。 何阡面上仍然柔和，嘴角还挂着一抹熟悉温暖的笑，酒窝仍在。 但现在的尘煜段，根本不会因为这样的笑容而心跳加速。现在的他几近疯狂，已经跨过了崩溃的边缘。 浑身都在颤抖，腿脚没了力气，尘煜段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边的膝盖因为跪在了石头上，渐渐用血液染红了冰冷的碎石。 “什么意思啊……”他紧紧搂着怀里的人，由于哽咽，他的话说得不太通畅，“哥哥，你不是……不是说过，会陪我的吗？骗……骗人……” 站在他身后的怪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是潭璩山上灵气养成的山灵，因为尘煜段和何阡占了他的地盘，这次是来给他们一点教训的，可谁知会要了一个狐狸精的性命。 就算何阡不答，尘煜段仍喊着，将近有半个时辰。 “哥哥……”尘煜段眼里的泪已经干了，似乎是流尽了，声音变得极其嘶哑，几乎是真，“你是不是，没有听懂我在叫你呀？” “花仙姐姐……” “美人哥哥……” “何阡……” 怀里的妖尸已经变得僵硬，从头到尾没有一点血色的露出，尘煜段叫他的名字，他也听不到了。 这是尘煜段第一次当着何阡面叫他的名字，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极其幸福的时刻，可没想到，恰恰相反…… 能救的…… 肯定还能救的…… 何阡答应过，要陪着……陪着他……长大。 尘煜段面色麻木的跪了一会，抱着冰冷的尸体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尘府。” 又隔了一段时间，他缓缓道：“尘府能救他。”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向镇里的方向走去，他的步子浮软，膝盖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手上沾着的血也凝固成了近黑色。 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街道，街边的人用各式各样的眼神看着他，尘煜段只是走着，走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路。 …… 尘府并没有很大的改变，只是在角落里，埋下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父亲……”尘煜段思索一瞬，改了口，“尘老爷。” 尘炎见到自己的亲生血肉狼狈地跪在大堂中央，手里还抱着一具冷瘦的尸体，自己却还是摆着那副不屑一顾的态度，连一声回应都不肯给。 “救救他……”尘煜段没有在乎尘炎的冷漠，他恳求道，“求您，救救他……” 尘炎还是没有说话。 “他是您带回来的……” “是他糟蹋了尘家。” 尘炎终于开口说出了寡淡的言语：“我救他？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精力才把你们这些烂摊子解决完吗！” 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些威赫。 “我没有当场了结他，都算是给了他脸面！” 这次，换做尘煜段闭紧了双唇。 他用恶狠的眼神瞪着尘炎。这是他第一次在尘炎面前表现出强烈的情绪。 “我真应该感谢那个灭了他口的人或妖，为我解决了一个麻烦事。”尘炎的语气，从愤怒到了现在的讥讽，表情却是一点没有改变。 “尘老爷……”尘煜段从咬紧的齿缝中挤出了几个个字，恶狠狠道，“您真是铁面无私、菩萨心肠！” 半晌过后，他自嘲一声，仿佛在笑自己居然想要打动尘炎。 “请允许我再叫您一声父亲……”尘煜段抬头冲着尘炎苦笑着，“爸爸爱妈妈，尘煜段爱何阡。” 爸爸爱妈妈，尘煜段爱何阡。 可人尽皆知爸爸爱妈妈，却不明尘煜段爱何阡。 尘炎无情，尘府无义，世人无观念，乱辨是非，不知其真理，只道其表…… 人们都道的是母爱，可尘煜段生来就没有机会叫一声母亲，只有一个后母。 对于这样的家和人间，尘煜段能留恋的，只有何阡了。 他没有去看尘炎的表情，从小对尘炎的惧怕早已融入骨髓，现在能说出这般话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可能不只因为尘炎摘了他的名，也因为何阡要了他的命。 命都没了，何必畏惧。 何阡就躺在他的怀里，就算面色苍白，但神情却根本不像已死之人，眼睛还是弯弯的，嘴角上扬。 笑着。 尘煜段曾无数次因为这笑容心动。 他的感情从这笑容开始，也就此淹没在了其中。 现在，他要从这笑容里，把已经生了根的情，一点一点挖出来。 痛…… 太痛了…… 他做不到。 回去的路很长，时间过得也很慢，现在尘煜段才肯承认，怀里的人已经是冰冷的了。 …… 尘煜段独自看着青山绿水变成尸骨坟地，看着往年温馨变成寡淡一人。 不管何阡会不会回来，尘煜段始终相信，对何阡来说，最温暖的地方在这里，他就只守在这里，一辈子，都等着何阡回家。 ——“故事结束了。” 尘煜段对邬安常和穆萧轻声道。 “我准备了曼珠沙华，若是他忘了路，也能跟着在地府的花瓣……能回家。” 花儿等得久了，才会落满灰尘。 可只有光照着的时候，他们才会被分离，黑暗中，他们交融甚好。 现在灰尘始终飘着，在等属于他的一朵花到来，然后安静地落下。 …… “我们帮你找何阡。”邬安常突然道。 这次穆萧没有做声，似乎还沉在尘煜段的故事里。 “你愿意死吗？”怕他误会，邬安常赶忙解释道，“我就是想收走你的魂魄，到了地府，说不定你们还能见面呢。” “你是用什么身份说出此言，仙人吗？” 尘煜段不是怕死，而是他这条命，留下来就是为了等何阡的，否则他早就自我了结了。 他怕何阡回来见不到自己，会害怕。 “你放心，”穆萧开了口，“我们一定帮你找到他，一定。” 看着穆萧有些反常的状态，邬安常突然邪笑一瞬：“小萧萧，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可爱。” “……好，我信你们，”尘煜段笑道，“我不怕死，若是能再见到他，你们把我怎样都行。” 邬安常“啧”了一声：“真是个痴情种啊……” 说着看向旁边的穆萧。 对方冷漠的脸上似是有所改变，微微一笑：“痴情也不坏。” “？” ------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真的不打算虐的！为了弥补，告诉你们尘煜段和何阡是he！！he！！！！这次信我！！！这个结局是列框架插进去的，所以我道歉，我跪下，对不起（小声bb） 第10章 手心 嘴上说着倒是简单，但若是想立刻回到地府不太可能。 来之后无常就交代的明明白白，七日后，需要凭借魂魄兑换回去的机会。 直到现在，也才过了四日。 “小萧萧，你带尘煜段的魂魄吧，”邬安常思考了片刻，“我到时候去杀个兔子。” “兔子也算？”穆萧问。 邬安常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不知道，凑合一下呗。” “……” 听着这两个人的奇怪言语，尘煜段有些茫然，问道：“那个……死后的魂魄不是抓不住的吗，你们打算怎么储存？” 邬安常、穆萧：“……” 两人皆是沉默。 尘煜段突然就觉得，眼前的这两位“仙人”不那么可靠了。 “你们不会……”尘煜段试探性问了一嘴，“还没有想好办法吧？” “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们……唔！” 邬安常正要承认，嘴巴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捂住了。 “有办法，”穆萧道，“明日我来替你取魂，你只管放心。” 穆萧说话的时候没有把手移开，还放在邬安常的嘴上，包住了邬安常的半张脸。 被捂着嘴，邬安常也没反抗，就静静等他说完，眼神还向下瞟着，看向穆萧的手。 骨节分明，青葱玉指，轻轻覆在唇和脸颊上，能感受到穆萧的手很柔很软，微吸一口气，能闻出淡淡的指香。 趁穆萧还在跟半信半疑的尘煜段对话，邬安常突然心生一计，想耍坏心思。 他微微张开唇瓣，将舌头缓慢伸出，快要触碰到对方的手心时，突然向上一勾。 邬安常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儿，舔了一下穆萧的手心。 湿热瞬间沾上了对方的手心，穆萧感受到了从手心传来的刺激，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盯着自己手心里的一小片水渍，穆萧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须庚，他缓缓道：“邬安常……” 见他没有说后半句话，邬安常还乖乖“嗯”了一声。 “要死，”穆萧顿了一下，“还是半死不活？” “呃……冷静，”邬安常做出了防御的姿势，“美人不打帅哥，穆萧不打我！” “……” “邬公子……”尘煜段不知是用怎样别扭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你刚刚说的……可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意思？” “啥？”邬安常从来都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语言，刚才冒出的这一句，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够有文化的了，“你会说话吗？” “我……”尘煜段的话卡在嗓子里，硬是自己噎了回去。 “他有智商没脑子，”穆萧也没管尘煜段听不听得懂，拍了拍他的肩，“习惯就好。” 就在这几句对话中，尘煜段对这两位“仙人”的信任程度几乎降到了零，也是同时，穆萧看出了他的疑惑，道了一句。 “万物见其果，不仅观其表。” 而后，又霸道般补了一句：“我想帮你，你就不能拒绝。” 尘煜段：“……” 虽然自己早就做好了被打个半死的准备，但等了半天，动作都快僵了，邬安常愣是没等到穆萧挥舞而来的拳头。 他谨慎地放下护在眼前的手臂，才发现穆萧已经跟尘煜段在往山下走了。 看着穆萧的背影愣了半天神，邬安常还有些不敢确定，慢慢道：“小萧萧这是……原谅我了？” 思索了一会儿，嘴角勾了勾：“还挺好哄，不愧是小萧萧。”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邬安常是属于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他抬起一只手挥着：“萧宝宝！等会儿我！” 脚下的步子一顿，穆萧回过头瞪了邬安常一眼：“白痴，你刚刚叫我什么？” “错了，错了，”邬安常边道歉边陪笑着，突然道，“小萧萧，脾气太暴躁容易长皱纹。” “……要你管。”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邬安常总觉得穆萧这句话里带着些委屈的意味。 周围起了些凉风，煽动起了心里的漾波。 邬安常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他没有直接跑到穆萧旁边走，而是笑眯眯推开了尘煜段的肩，挤到了两人中间，嘻嘻笑着。 “果然还是c位适合我。” 穆萧看了看他，没说话。 “什么位？”尘煜段听不懂邬安常的意思，问道。 “没什么。” 尘煜段不经常下山，除了避嫌也是为了不吓到别人。 但现在“仙人”要走，自己也得送送路。 “我带你们去逛逛集市吧？”尘煜段道。 “不用了。”穆萧很果断的拒绝了。 依照穆萧的性格，尘煜段也不是没想到这个回答，也不自寻尴尬，跟二人道了别便返回山上了。 “干嘛拒绝啊——”等尘煜段走后，邬安常拧着脸抱怨道，“我还没到集市玩过呢，也就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还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就这么……” “六点钟方向。”穆萧突然道。 “什么？” “有人盯着。”穆萧面上的神情明显严肃了许多。 “六点钟方向是哪？” “……”穆萧已经不再跟他拌嘴，直接答道，“你身后。” 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邬安常微微张嘴点着头，而后感叹道：“跟踪刺杀啊，这么刺激的吗！” “……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帅气和高智商吧。” “你是指后面那个穿蓝白宽袖的人吗？”邬安常向后斜了一眼，抬手指道。 “是，”穆萧并没有回头，眼里还是暗沉，“下山之后他就一直跟着，现在还在。” “哦……”邬安常蹙了蹙眉，“我身边的变态怎么这么多？” “……” 穆萧没再多说，捋了捋袖口加快语速道：“继续走。” “不抓住他吗？” “那是等会的事。” 邬安常明白后看着穆萧的表情，挑起一边眉毛：“果然，刺客就是酷。”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这次加快了些步伐，而后面那人还跟着，穆萧本想隐晦的告诉他，自己已经注意到被跟踪，若那人意识到了，走了也便罢了，但现在看来，直接抓过来拷打比较管用。 “你在原地等着，”穆萧抬手挡了一下邬安常的脚步，“给我十五秒。” “嗯，”邬安常撅起嘴，“超时了有惩罚哦。” 也没管他说什么，穆萧只是“嗯”了一声。 他撇过头，确定后面的人已经停下脚步之后才立刻转身。 穆萧跑起来脚下带起些尘土和虚影，那人见了也立刻拔腿就跑，但最后绕是没逃过被穆萧死死压制。 邬安常还现在原地倒数，看到穆萧骑在那人背上，前半身倾在上面，眼神暗淡了一瞬：“九、十……十一、二十。” 数完便大声道：“小萧萧！你超时了！过来领惩罚！” 穆萧正抓着那人的后脖领向这边走着。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邬安常又道了一遍，“小萧萧你超时了，过来领惩罚。” “……你想怎么惩罚？” “把手里的人给我。” 那人被支配得很明白，被提着从穆萧手里又到了邬安常手里，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 邬安常将人背冲着自己，一只手抓着对方的衣领，另一只手在人家背上摸来摸去。 “你给我的惩罚就是……”穆萧无语道，“让我看着你对着他耍流氓？” “当然不是。” 说完，邬安常冷着脸把手停在那人脊梁骨附近，随后将手握成拳，一下子打在了人家背上。 从那人嘶吼般的惨叫和近乎晕厥的表情来看，邬安常没收着劲儿。 打完了人，邬安常面上的凝重瞬间化解：“现在好了。” “惩罚我，”穆萧问道，“你打他干什么？” “我……”邬安常的话突然顿住。 他好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到穆萧收拾人的样子，脑子里有一根筋突然就绷直了，下意识就想打人。 “不知道……” 邬安常一向的发言都很奇怪，穆萧也没在乎。 “无所谓，”穆萧自然地伸出手，抓住了邬安常的袖子，“把人放开，回去了。” 见他这样邬安常心里豁然开朗，乖乖松开了手：“不继续拷问了？” “他现在这副被打了还色眯眯的表情，”穆萧撇了一眼邬安常脚边的人，“你还不懂原因？” “……操。” 现在心里气儿正不顺，脚下这色鬼还这副样子，邬安常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就往那人脸上踩，准准的踩在了那人眼睛上。 听着惨叫声仿佛还不够，又把脚在那人脸上扭了扭。 “……你心理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穆萧看着他这一举动。 “没有，”邬安常斜眼看着地上的人，“就是看不惯这种流氓，弄瞎了他的眼睛，我看他还敢不敢看你。” “……” 看那人凄惨的脸和不断的痛叫，应该是没力气和胆子再爬起来了。 …… 两人回到了静静家，刚进了屋就开始想怎么储存魂魄的事。 思来想去，足足过了近一个时辰。 “你们是把我们忘了吗？” 穆萧的思路突然停住，听这熟悉的声音终于想起了什么：“那就直接说，你们有办法吗？” “有是有，”黑无常的语气里尽是不屑，“但是你的态度是不是该好一点？” “我带了你一路，”穆萧理直气壮道，“没把你扔了就不错了。” “……” 邬安常没管穆萧跟黑无常互相嫌弃的对话，他拍了拍挂牌：“白白，方法告诉我呗？” “很简单，”白无常立刻道，“见到人之后叫我们就行。” “那之前你们为什么不出来？” “这本身是你们的任务，我们不该干预，但现在阿常兄说看你们可怜，我就跟来帮忙了。” “是这样啊，”邬安常挑起嘴角，“那黑无常也没那么绝情。” 这句话一出口，穆萧直接反驳了回去：“他不是绝情，他根本没有情可言。” 邬安常见穆萧从眉间都能透露出的气愤，不禁轻笑一声：“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小子，”黑无常把话题转了一下，“他是弯的？” 穆萧一下子没太听懂：“什么？” “没事，应该是错觉。” “……哦。” …… 问题虽然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但三更夜半，穆萧躺在床上却怎也睡不着，旁边躺着的就是几乎已经开始打鼾的邬安常。 他轻慢地抬起手。 明明已经过了很久，那一小片水渍早已蒸发殆尽、消逝不见，但手上本该只有一瞬间的温热仿佛还在。 穆萧盯着自己的手心，面无表情。 手……忘擦了。 …… 翌日，邬安常活蹦乱跳，穆萧却比平时还没精神，脸微微有些浮肿，还带着黑眼圈和大眼袋。 见穆萧这幅样子，邬安常吓了一跳。 “我去，”他做出惊讶的表情，抬手要去摸穆萧的脸，“你这颓废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滚开，”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心思霍乱的罪魁祸首，穆萧黑着脸道，“你，不许再碰我。” 也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惹了这个祖宗，邬安常抬起双手连连道：“好好好，不碰、不碰。” …… 尘煜段特意在山角下等着他们，见人来了立刻迎了上来。 “两位仙君，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可以死了吗？” 邬安常、穆萧：“……”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容易让人误以为，这个人神经上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见他们半天没有回答，尘煜段有些担忧：“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穆萧整理了下语言，“就是需要一点前奏。” “啊，好。”尘煜段很恭敬地道，“您继续。” “……” 邬安常拍了拍挂牌：“白白，可以了。” 话说完就没了回应。 三个人面对面站着，等了片刻，邬安常还浸泡在尴尬之中，尘煜段欲要张口问些什么，但突然就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因为面前这两位仙君身后，正站着一黑一白，脚下浮空的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 “啊……两位，仙，仙君这是……”尘煜段说话都有些抖，手和脸上都汗涔涔的，险些就要晕过去。 “这人还正常吗？”黑无常站在穆萧身后问。 “被吓的，”穆萧答道，“你们怎么出来的？” “这不是本体，阴气凝成的罢了。” 白无常笑道：“放心，取他一个魂魄够了。” “让他冷静点，”黑无常推了一下穆萧，“抖成这样我看着良心过不去。” “你一个黑无常还有心？” “……” “就算有，也应该是黑的吧。”邬安常补充道。 “……” “小兄弟，别紧张，”白无常上前踩着脚下的空气走到了尘煜段面前，“就当是做了个无痛手术，很快的。” “好……好。”尘煜段吞了口口水，这一口吞得近乎有十秒，他的腿还在抖，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点，嘴角颤抖着勾了勾。 这一笑，更诡异了。 黑无常看着，也不再良心作痛，径直走到尘煜段面前。 他很直接道：“把眼睛闭上，很快就死了。” “……好。”尘煜段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黑无常在尘煜段面前站了一会，随后抬起一只手，指尖和手心冒出了些蓝绿色的火光。 “阿白。”黑无常叫了一声，白无常便抬起一只手，勾上了黑无常的掌心。 黑无常毫不客气缠上了白无常的指尖，两人十指相扣，掌心贴和。 虽然是名正言顺的在做法，但这方式……属实容易让人误会。 “小萧萧，”邬安常把脸向穆萧挪了挪，“取人魂魄还需要暧昧一下？” “……”虽然也很想吐槽，但穆萧还是解释道，“他们现在用的并不是本体，可能能力不够，需要结合一下。” “嗯，”邬安常点点头，而后笑道，“我也大概猜到了，就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一定要亲密成这样，如果是我跟你，我肯定不会上手。” “你怎么样我管不着，”穆萧扭头看着他，“但你一定要用我举例子吗？” “用别人我吃亏，用你……”邬安常假装思考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遍穆萧，“我赚了。” “……” 聊天的这一会功夫，已经足够两个无常取得尘煜段的灵魂了。 黑无常一只手上拖着一团魂火，看着穆萧：“我觉得我的第六感很准。” “你指什么？” 黑无常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指了指邬安常：“我指他，是……” 话还没说完，穆萧打断道：“你想多了。” 黑无常笑笑：“还真不一定。” ------ 作者有话要说： 邬安常和黑无常同框不要脸～一个牵手手，另一个直接上嘴了～ 第11章 烟花 尘煜段的魂魄被黑无常带着一起存到了穆萧腰间的挂牌内。 现在穆萧已经有了可以再次回到地府的兑换筹码，邬安常一个两手空空的人却是一点也不慌。 “还有两天，”穆萧见他这样，提醒道，“你打算怎么办？” “放心，”邬安常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脯，“兔子昨晚我就让白白给我抓好了，但是我比较担心……” “担心什么？”穆萧问道。 “你腰牌里的那两个会占你便宜。” “……也只有你这种白痴会说出这种话了，”穆萧因为没有休息好，眼皮有些沉，脾气也更暴躁了些，“里面这两个都心有所属，况且在牌子里面还担心什么？” 说着，也没管邬安常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嗯，”邬安常思考了一下，“也对。” 剩下这两日邬安常和穆萧好好逛了一通，准确来说，应该是邬安常拖着穆萧陪他逛这玩那。 …… “小萧萧，”邬安常坐在石凳上，脑反手拖着脑袋，“你会做烟花吗？” “这次你又要干什么？” “在这地方待久了觉得无聊，连个热闹气氛都没多少，想放个烟花解解闷而已。” 穆萧很直接道：“不会，不做，滚。” “……别这么绝情啊。”邬安常把眉近乎拧在一起，抿着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小萧萧~” 穆萧还没有开口说话，黑无常就忍不住了。 “果然，阿白也经常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黑无常很确定道，“他喜欢你。” “放屁。”穆萧没有犹豫。 “不信你走着瞧。” “小萧萧~”邬安常的语气逐渐变得不对味了，“你脑子这么好使，肯定会做的吧~” “……你先闭嘴。” …… 最后邬安常凭借着撒娇和死缠烂打，终于还是说服了穆萧。 若换做平常，穆萧恐怕会用巴掌解决问题，但面对邬安常这种别样的锲而不舍，他却是屈服了。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邬安常，可能是他的克星。 穆萧答应了邬安常要做烟花，但并没有说要做什么样的。 烟花他不会做，但别的还是会一点的。 “你在外面等着，做好了叫你。” 穆萧强调完这句话就进了屋，邬安常很听话的点了头，真就坐到了门口的石阶上等着。 现在已经快要到了黄昏之时，烈阳收起了炙热，藏进了云雾的怀抱，只留下自己存在过的昏黄的证明。 邬安常等得无聊，就在近处折了一段柳枝叼在嘴里，显出的是从小惯出来的放荡不羁。 他还在幻想着穆萧做的烟花会是什么样子，绽开后会不会也像穆萧本人一样给他一个亮眼的惊喜。 半晌过后，夕阳的颜色愈加浓烈，邬安常身后的门也打开了。 他半躺在石阶上抬头去看穆萧，对方手背在身后，低眼也看着他。 “小萧萧……”邬安常有一瞬间的愣神，“从这个角度看你都这么好看啊。” “在拍马屁？” “没有，”邬安常乐了，“夸你好看，烟花呢？” 穆萧束着头发，五官显得更加犀利，他从身后拿出了在屋内鼓弄了半天的烟花，不免勾起了几缕黑发。 “你要的烟花。” 邬安常看到穆萧手里的东西是，原本的期待和欣喜全部变为了呆愣。 穆萧确实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因为对方手里拿着的并不是真正的烟花，而是一张有挂轴那么大的白纸。 “……”邬安常缓了一会儿，“所以你在里面，拿着一张白纸……耗我时间？” “也不是白纸，”穆萧把手里的纸转了个面，“有图案的。” “这图案……”邬安常看后卡顿道，“的确，是……烟花没错……” 他盯着那一大张纸上黑乎乎的一圈点和线，用乱糟糟的排列方式印在纸上，违和感极强，也极其扎眼。 邬安常甚至有些佩服自己，能靠肉眼和推理得出这画的是烟花。 “画这个……”邬安常抬手指了指上面的一个黑点，“用了这么长时间？” “是，不像吗？” “像……像。” 像个屁。 “明天就要回那个变态的地盘了，”邬安常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尘土，“你就给我看这个烟花？” “不喜欢算了，”穆萧冷冷道，“扔了就行。” “别扔啊，”邬安常拦住他，拿过了画，“等我给你添几笔。” 说完，便拿着画要进屋。穆萧就站在原地，打算等着。 见穆萧没有要动的样子，邬安常下意识就去抓穆萧的手。 “走，让你看看我的技术。” 手突然被牵住，穆萧打了个机灵，眼神停在两只手交合的地方。 奇怪的是，自己却没有想要抽回手的意识。 “……” 感觉好像也没那么坏。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触碰，但感觉却是真实的。 屋里还点着油灯，与黄昏的灯光交融在一起，邬安常把纸铺在桌子上，拿起了穆萧用过的毛笔。 笔下的墨水沾染上了纸张，自己的手早已被松开，穆萧站在一旁却还是思绪万千。 “来，”邬安常突然把手里的笔递给了穆萧，“按照我的方法，试试看。” 穆萧突然一怔，他光顾着想，根本就没有看邬安常是怎么做的。 接过笔现在桌前，试图从脑内勉强找出刚刚自己愣神时邬安常的手法。 但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因为想不起，干脆也就放弃了，穆萧还是用自己拙劣的手法，抖着毛笔，甩出大大小小的墨点，而后随意勾了几条线。 看着他愚钝的样子，邬安常道：“小萧萧，你在这方面的天赋真的为零啊。” “有本事你来。” “行啊，”邬安常走到他身后，“我来教你。” 邬安常站到了穆萧身后，右手覆上了穆萧的手，为了支撑，左手也放到了桌面上。穆萧顺势向前倾了倾身子。 “你拿笔的姿势就不……对……” 这突然的举动让两人都吃了一惊。 本来只打算帮忙，但邬安常不知道为何脑子一抽，自己就已经到了几乎贴着穆萧的位置，为了避免尴尬，干脆一股脑保持不动了。 男子汉，敢作敢当。他这样想着。 “我、你……”穆萧的语言有些紊乱，“这笔干嘛……” “噗，”邬安常听着，不禁笑出了声，“小萧萧，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可爱。” “……”穆萧低下头不说话了。 现在邬安常不敢看穆萧，他们现在的距离已经是后背贴着胸襟，邬安常生怕自己如果看了穆萧，会脑子一热有了什么反应。 “这里……这么画会好看一点。”邬安常握着穆萧的手还没有放开，就继续握着，在纸上滑动。 “……嗯。”穆萧只是应着。 屋里很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可怕，剩下的只有邬安常断断续续的声音和穆萧极其细小的应答。 邬安常现在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耳塞。因为现在的自己，听着穆萧这软乎乎的闷哼，心里已经在突突直跳了。 “邬安常……”穆萧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隐隐的哭腔，叫着邬安常的名字。 邬安常听后，心说：……这心脏就不能老实点吗？ “……我，我在，”邬安常停下手里的动作道，“怎么啦？” “你……”穆萧低头道，“去厕所。” “……” 能感受到穆萧在自己怀里轻微的颤抖，邬安常低头看了一眼穆萧。后者因为低着头，头发搭在了两边肩膀上，穆萧的后脖颈已经红透了，不难想象正面是怎样的羞红。 “……啊，好……我我我去，厕所。” 说完转身跑出了屋。 现在邬安常自己都觉得，脑子抽了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变态。 确定听不到邬安常的脚步声后，穆萧转身靠着宽厚的书桌蹲了下来，把头埋进了肘窝处，还低声“唔”了一下。 “都说了我第六感很准，”黑无常突然出现在了穆萧旁边，“现在信了？” “……奇怪吗？”穆萧闷声道。 “这个要问你自己，”黑无常用手抚了抚穆萧的背，“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穆萧抬起头，“两个男的……他可能就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很快就好了。” “……”黑无常没再多说，“嗯。” “有挂牌的人，是不是他们的什么糗事你们都知道。” “也不是，”黑无常道，“我们平时都在殿里不管这些，但你跟邬安常，是重点关注对象。” “……哦。” “而且这不是糗事。” “嗯。” …… 邬安常回来的时候，穆萧已经躺在床上了，还没有盖被子。 看着穆萧背面的腰身，邬安常控制住自己努力不再让自己再突然脑抽，他迈步到床边，帮穆萧盖好了被子。 “小萧萧？”邬安常想确定穆萧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对方没吭声。 穆萧不敢出声，他在听到邬安常回来的脚步声时直接就条件反射似的上了床，像个孩子一样，努力装睡。 他眼睛紧紧闭着，生怕一放松就被发现了。 奈何穆萧没有演技，这样的装睡已经拙劣到邬安常一眼就看了出来。 邬安常轻笑一声：“既然睡着了，那我打地铺好了，对付一晚也没什么。” 说完，真就拿了枕头放到了地上。 ……混过去了？ 穆萧想着。 这张床上唯一是双份的也只有枕头了，说是要打地铺，但现在有的也只有一个硬邦邦的枕头。 邬安常干脆把枕头垫在屁股底下坐着，上半身趴到了床边。 “晚安，”他语调里带着些溺宠，“小萧萧。” “……”穆萧心里已经极其不老实了，却仍是不敢动。 道完晚安邬安常并没有闭眼睡觉，而是看着穆萧的后脖颈默默无声。 …… 月光从最高处照到油纸窗时，穆萧已经从紧张到放松，渐渐入了梦。 确定穆萧睡着之后邬安常是彻底忍不住了。 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以这样的姿势趴一整晚是不可能的，这刚过了没多久邬安常就已经腰酸背痛了。 他捶着腰站了起来，缓慢的走出了屋。 为了不吵醒穆萧，邬安常的动作很轻，门也开的很小。 夜风一吹，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白白，”他跑到后院的石凳那坐下，“出来陪我聊聊天呗。” “好啊，”白无常应道，“等我一下。” 片刻后，白无常从腰牌里出来，坐在了石桌上。 “还没有想通吗？” “嗯，”邬安常叹了口气，“这感觉来得……会不会太随便了。” 白无常笑了笑：“虽然我没怎么经历过人事，但你现在的问题很简单。” “那你说这是什么问题？” “你动情了。” “……没有，”邬安常否认道，“我没动过情。” “所以你现在才会感到无措，”白无常抬头看着月亮笑了笑，“这么一想，穆萧是你的初恋啊。” 几乎是一瞬间，邬安常的耳根已经红得能滴血了。 “初，初恋？！”邬安常明显有些惊慌，“不是，我……他……又不是互相喜欢……” “噗，我发现你好傻啊，”白无常从石桌上跳了下来，“初恋又不一定要两情相悦，你喜欢他就行了啊。” “但是……”邬安常还是不太敢接受。 “你喜欢他吗？” “我……”他思索了片刻，“不知道。” 白无常叹笑一声：“我可是见过你吃醋的，之前他打那个流氓的时候，你的情绪波动可是很大呢。” “那是……他罪有应得。” “只是这样吗？” “……” “我再问你一遍，你喜欢他吗？” 本来不刺眼的月光，在邬安常眼里，仿佛已经照到了他的心里，穿透了自己。 “我……好像、喜欢他。” “现在感受一下，心里还有难受的感觉吗？” “感觉是没有了，”邬安常低头感受了一下，指着一边胸口，“但它还是跳得好快。” 白无常只是笑着。 …… 隔日，换做邬安常有黑眼圈了。 回地府的方式其实挺奇特的，并不是再死一次，而是在腰牌上描画一个看不懂的符号。 “白白，画这个有什么用？”邬安常问道。 “我跟阿常兄会检查你们腰牌内的魂魄，合格就能回去了。” “这样啊，”邬安常点点头，“也难怪你们不插手取魂的事。” 邬安常和穆萧很顺利的便回到了地府，毕竟是走了后门的人。 新收的一批魂魄需要交给H013，再去喝孟婆汤，尘煜段跟着邬安常和穆萧又顺利逃过了过桥这一流程。 尘煜段看到地府的样子时，跟正常人的反应一样，既吃惊又感觉瘆得慌。 “小萧萧，”邬安常让自己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指着尘煜段，“他该住哪？” “他没有牌子，就先跟咱们一起住。” “嗯……行。” 邬安常已经在心里决定了让尘煜段睡地板。 “你们先回殡仪馆，”穆萧腰间的牌子动了动，“还是那个屋，但房门号应该不是037了。” “嗯。”穆萧应道。 再回到“殡仪馆”时，虽然是同一个房间，但竹门上挂着的牌子确实变了。 ——324。 邬安常看着换了数字的牌子，点点头道：“这次只有四天啊。” “什么意思？”尘煜段刚来，纯一个小白。 “意思就是，”邬安常拐着弯解释道，“陪你找到何阡之后，我们就要去另一个鬼地方了。” 尘煜段虽然还是不明白，但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能现在就去找吗？”尘煜段很急切的样子，“我想现在就见到他。” “好，”穆萧听了对他微微笑道，“我跟你走。” “……”尘煜段突然愣了神，眼里带了些恍惚。 当初何阡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跟你走”。 “喂，”邬安常看他这副模样，伸手就遮住了他的眼睛，不爽道，“看什么看，走了。” 尘煜段这才回过神：“啊，好。” 下了楼，一直到了两个“殡仪馆”之间的过道，邬安常还瞪着尘煜段，就怕他突然动什么歪心思。 “……” 尘煜段感受到背后强烈的目光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盯错了人，也惹上了另一个人。 …… 说是帮忙，真正认真找的也只有尘煜段，毕竟邬安常和穆萧都没有见过何阡长什么样子。 尘煜段像是不会累一样，连着找了一个多时辰，几乎把每个楼与楼之间的过道都跑了个遍。 邬安常和穆萧就像两个机器一样跟在后面。 …… “……何阡！”尘煜段突然跑向了路口，直接当在了一个残魂面前，“何阡？何阡！” “不是吧，”邬安常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快就找着了？我以为怎么也要个两三天呢。” “是有点快。”穆萧显然也有些惊讶。 两人走过去的时候，尘煜段一副要哭却哭不出来的表情。 他面前的残魂，后背有一个几乎占满了半个脊背大的窟窿，大概能想到曾经从这可怕的洞里不断流血的样子。 但这残魂的脸庞生的是真的好看，就算无神，也还是遮不住他的明眸秀眉。 “小萧萧，”邬安常手交叉着放在胸前，感叹道，“你说，像你这种绝色美人，为什么都是男的呢？” “……不知道。”穆萧突然哼笑一声：“你也不赖。” ------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开始可能就不是日更了（小声bb） 第12章 记忆 能明显看出，何阡在尘煜段拦住自己的时候是怔愣了一下的，但很快又恢复了黯然。 现在虽然已经找到了人，但以何阡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与尘煜段相认。 何阡现在跟众多残魂游走，也根本没有机会再入轮回，在这种环境，他独自一个与这些无人所要的魂魄飘荡了十年之久，不知是习惯了孤独，还是压去了委屈…… 他与尘煜段，一个阳间、一个地下，都早已习惯了孤寂，只用那一点点期盼在支撑，互相等着对方。 “他就是何阡啊，”白无常跟着黑无常不知何时从一个转角处走来，“长得真好看！” 黑无常走在他前面，突然斜了一眼何阡：“好看是好看，就是喜欢惹事。” “惹事？”邬安常回过头问道，“惹什么事？” “说来话长，我懒得讲。”黑无常默默道。 “阿常兄……”白无常冲黑无常眨了眨眼，“其实……我也想听。” 黑无常话转得很快：“那我尽量讲快点好了。” 邬安常：“……” 这是个……宠妻狂魔？ …… 无常殿前，阴湿的地面还泛着星星点点的水光，上面躺着一个鲜血流尽了的人。 奇怪。 真奇怪。 分明受了那么重的一击，为何会不痛……？ 何阡再睁眼时，看到的是黑压压的四周和天空。 他尝试着用手去触碰背后的伤口。 “……唉？”何阡手伸到后面时，摸到的不是已经干涸的血液，而是一片空洞，“我……这是为什么？” 他抬头环顾了周围，瞳孔多了些轻微的震颤：“这是……哪里。小尘呢？” “阿常兄！你快出来！这又来了一个残魂！” 白无常站在何阡面前指着他，另一只手向殿内不远处的黑无常挥着。 “你看准了，”黑无常朝白无常走来，“不然烂摊子又要我来收。” 见有人来，何阡也没再管这些奇怪的事，他立刻起身向白无常做了个礼，问道：“这位小兄台，请问这是何处？” “这里是……啊！不对，”白无常换了换语气，“此地乃是阴界。” 看何阡的表情，很明显是有些害怕了，他知道那一击足以致他的命，死了不足为奇。 对于这里是阴界他并不觉得有很大的意外，但让他接受不了的是，闭眼前的他还在尘煜段的怀里，还能再跟尘煜段说些话。 但现在……他不能确定尘煜段会不会小孩似的哭、会不会闹、会不会害怕？ 如果被看到我死了的样子，应该会很嫌弃吧，他那么单纯，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 何阡想着，突然起身，也没管身后是否沾了水就抓住了白无常的两个袖子。 他急道：“小尘呢？小尘怎么办？” 对于他突然的动作，白无常愣了一瞬：“什……什么小尘，你先别激动，我……” 白无常话还没说完，本面无表情的黑无常立刻黑着脸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你先把手放开，”说着就去拍开了何阡的手，“你现在已经没了命，想回去只能轮回，但现在你是个残魂，鬼王不会给你轮回的机会，我不管你要找谁，放弃吧。” “残魂……？”何阡一脸茫然，“就因为我背后的伤吗？” “是，”黑无常道，“这伤若是普通人所为，魂魄并不会受损，但攻击你的应该并不是普通人。” 何阡没有说话，只是点头默认了。 黑无常把白无常拉到自己身后，对何阡道：“你先跟着新一批的残魂去找孟婆，不用见鬼王。” “那……”何阡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帮我一个忙行吗？” “不帮。”黑无常立刻道。 “为什么？”何阡问。 “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机会已经没了。” “……” 之后，何阡跟着一大批断胳膊断腿的鬼魂到了“验魂桥”边，被安排等在原地。 …… H013每次找孟婆都是心惊胆战的，但可怕的并不是孟婆，而是鬼王。 鬼王的脑回路一般人根本猜不到，当然也没谁敢去猜。 他把孟婆的住处建的离自己的后殿极近，可能是恶趣味，他平时有事没事就喜欢跑到孟婆屋里找人。 因此，H013几乎每次来找孟婆，都能感受到鬼王的面具后凶神恶煞的眼神。 至今，她还是不知道鬼王为什么那么喜欢腻歪着孟婆。 这次也不例外，可能是自己来早了，开门时孟婆还在着急忙慌帮鬼王戴着面具，她险些就看到了鬼王面具后的面貌。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的！”H013的嘴似乎都在哆嗦，“我我，我只是来找孟婆去盛汤的……” 她被吓得够呛，毕竟在这之前看过鬼王真面容的除了孟婆，其余的不是灰飞烟灭就是不入轮回，反正一个比一个惨。 孟婆走到她面前，笑着道了一句：“别怕，我不让他伤你。” “喂喂，”鬼王站在一旁听着，“你还想命令我？” “不可以吗？”孟婆回头看着他。 “……”鬼王愣了一会，妥协道，“随你便。” 走在道上，不知脚下为何沉重，H013低头看着自己的步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放松点，我看着都要害怕了，”孟婆看着她快要把自己憋得再死过去一次的样子，赶忙安慰道，“害怕什么？” “孟婆啊——！”H013像是哭一样突然喊出了声，“你是怎么做到在鬼王面前那么猖狂的啊——！” “猖狂？” “你们每一句对话，都够卧槽的了，”H013带着脏话抱怨着，“你连一点都没感觉吗？” 孟婆听后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没有。” “……牛、逼。” 说着，还给孟婆比了一个大拇指。 …… 同样的流程，枯燥又乏味，孟婆取出汤后照样组织了残魂排队过桥。 不一样的是，这次黑无常和白无常还站在桥头两边，但是并没有给他们发牌子。 何阡看着在自己前面喝了汤的魂魄的样子，越来越怀疑这汤的用效了。 队伍渐渐变短，很快就排到了何阡。 “我能请问一下，”何阡皱眉看着孟婆，“这汤喝了是什么都会忘了吗？” “那要看你喝的量了，喝的多了，忘的自然就多了，”孟婆说着，舀了一勺汤递给他，“这些够你忘掉所有了。” “……嗯。” 对于何阡来说，忘记可能更好，没有痛苦，没有烦恼。 但忘记什么都行，就是不想，也不能忘了尘煜段。 若是轮回了，我记不得他的话，他肯定会很难过吧。何阡想着。 何阡没有喝掉全部，他大概喝了半碗，剩下的全部从嘴边流到了地上。 “你……”孟婆看着他这样的喝汤方法，“有不想忘掉的东西吗？” “啊……”汤的效果作用的很快，何阡脑子里瞬间乱了许多，随后乱麻瞬间逝去，“好像，是个小孩。” “小孩？” “叫什么来着……？” 叫什么？ 那个小孩……他好像不记得了。 但是为什么要下意识把那个小孩，归为重要的人呢？ 当看到何阡走过来的时候，黑无常的表情瞬间变得比平时更冷漠无情了些。 “你也是不怕，只喝半碗？” “好像是为了不忘了谁。” “……嗯。” 黑无常抬起手在何阡太阳穴处点了一下，何阡脑内瞬间多了几句话。 ——只得游走，莫要惹是生非。 ——西北方向第二个口，我带你去。 第三句话跟前两句传来的时间错开了一会。 ——别碰白无常。 何阡突然笑了一下：“好……我跟你走。” “嗯，”黑无常看了看他，转身给白无常打了声招呼，“阿白，我带他去特殊区，你在这里等我。” “啊，好。” …… “……尘。” 路走到一半，何阡突然从嘴里冒出来一声。 “什么？”因为声音太小，黑无常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何阡有些疑惑道，“刚才说话了吗？” “……”黑无常沉默了一下，道，“没有。” …… 习惯了没日没夜的游荡和沉默不言，就在这几个不宽不窄的道路，只会极其偶尔的冒出一声柔而轻的声音。 那声音道的内容，一直只有一个字。 ——尘。 十年流转，他在幽暗地府，他在孤寂人间。 …… 尘煜段用他的等待，追回了那个自己唯一渴望的人。 所谓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有假有真，但若是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轻易就放弃与他在一起的任何机会的。 “……尘？” “小萧萧，”邬安常几乎要靠在穆萧肩上，“他刚刚……是叫了尘煜段吗？” “……可能。” 尘煜段浑身一紧，眼前的，是他盼了十年的人。 最开始站在他面前时，他表现出来的仿佛只有欣喜，可能是感情尘封的太久，一时间，只有激动冲破了围墙。 但是现在不一样。 是他的名字…… 何阡叫的，是他，他的名字。 “……在。” 声音低小又嘶哑，虽然不见泪，但尘煜段现在的样子，似是比哭还要难过，比笑还要高兴。 那样矛盾，又那样真实。 他在何阡面前终究还是个孩子，什么感情都憋不住，当那熟悉又一直温柔的声音出现，心里所有的隔膜都被击毁，只留下了赤|裸裸的一颗真心。 他的花仙姐姐。他的美人哥哥。他的何阡。 是他的。 永远都是。 “哥哥……”尘煜段话里带着浓厚的哭腔，“我在，我跟你走。” “你别不要我……” 何阡暗沉的眼、空幽的心、放空的魂魄，都听到了尘煜段的声音。 好像是那个小孩。 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小孩现在很难受，他该哄小孩了。 “小……尘。” 声音很卡顿，甚至还有些失真，但语气里，含带的是确信。 何阡确信，他要哄的小孩叫“小尘”，而且这个小孩现在就在自己怀里。 真是每次都一样，伤心难过都只会来找自己的小孩。 他的小孩，是尘煜段啊。 “乖。” 何阡的手愚钝又缓慢地搭到了尘煜段的头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 “小尘……乖。” …… “小尘，别闹。” “小尘啊，你乖乖的好不好？” “小尘，听话。” “小尘，乖。” …… 除了怀里的魂魄，尘煜段感受不到任何，不论是声音还是风。 他只感受得到何阡。 “阿……阿常兄，”白无常一脸委屈地看着黑无常，“为什么我现在好难过……？” “过来。”黑无常张开了一边手臂，环住了白无常。 白无常把脸闷在黑无常的胸口处，鬼王强调过，无常是不应该透露出情绪的。 但现在，白无常只觉得自己更难过了。 黑无常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白无常的背。 “不难受了。” “小萧萧……”邬安常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叫了一声。 “嗯？”穆萧应道。 “我总感觉，咱们现在是多余的。” “……同感。” ------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我是写甜文来的~ 第13章 冥婚 “现在何阡是恢复记忆了？”邬安常问道。 “不一定，可能……”穆萧看着动作不太顺畅的何阡，“只记得尘煜段。” “哥哥……”尘煜段死死抱着何阡，“你给我的书我每天都会读，咱们一起建的房子还在，上山的路我也为你引好了。但是幸好你还记得……幸好我做的是无用功。” 他对何阡说了很多，何阡却一直只是抚着他的头，也只说一句话。 “小尘，乖。” 穆萧抬脚走到黑无常旁边，很平淡地提醒道：“恩爱等会再秀。” “……”黑无常松开了白无常，“没秀，我在安慰我的搭档而已。” “既然他只喝了半碗汤，”穆萧指了指何阡，“是不是只记得一小部分东西？” “看这样子，应该是只记得这个人了。” “有办法吗？”穆萧问。 “什么？” “让他恢复记忆，”穆萧顿了一下，“所有的。” “应该是有的，不过……” “有话快说。”穆萧打断他。 “……”黑无常翻了个白眼，“去找孟婆，他有办法。” “你不知道？” “你让我快说。” “……” 他们的对话邬安常跟个窃听者似的探着耳朵听得挺带劲：“那就现在去找孟婆呗！” 这一句话吓了穆萧一跳，他刚注意到邬安常站在自己身后。 “孟婆是说找就找的吗？”穆萧平复了一下心情，“喝汤都要去请，你知道他住哪？” “这不是还有黑心和白白吗，”邬安常一脸悠然自得，“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黑心？”黑无常刚意识到这是在指自己，“不好意思，因为我黑心，所以你自己去找吧。” “……” 邬安常立刻改口：“无常先生，麻烦您带路了。” “……别这么叫我。” …… 平时魂魄都是成批后才会被带去找孟婆，没有魂魄来的时候，孟婆都是在屋内休息。 孟婆现在还躺在床上，身后的窗突然被打开了。 随后，传来了一个阴沉的声音。 “改天我找几个魂匠把你这窗户修大点，”鬼王从窗口冒出一颗头抱怨道，“每次翻都会被绊。” “既然如此，”孟波背对着他闷声道，“你不会走门？” “话是这么说，”鬼王抬手指向紧锁的门，“上次H013来之后你就没开过它，门锁着我不翻窗怎么进来？” “不会敲门？” “敲门？”鬼王理直气壮，“那不符合我的气质。” ……果然从来都没变过，还是那么蛮横不讲理。 “我现在很累，”孟婆把自己整个闷到了被子里，“你回去。” “我偏不，”鬼王笨拙的从窗外面翻了进来，还是不出意外被窗沿绊了一下，“你让我回我就回，我怎么那么听话？” 拿他没办法，孟婆只好掀开被子下了床：“你睡吧。” “我不，”鬼王一把扯回了孟婆，“你陪我。” “我说过我现在很累。” “我也说了要你陪我。” “……”孟婆看着他，“你别得寸进尺。” 鬼王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你别忘了，这里谁是主。” “……”孟婆无言以对，只好服从，“知道了。” 鬼王抬手摘了面具。 他长得不丑，甚至是出众的，与人们口中恶丑的魑魅魍魉正好相反。 也是因此，让本是魂魄，没了心也没了感情的孟婆，对他产生了兴趣。 不过我们霸道蛮横还有些变态的鬼王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认床。 这床认得极有水准，偏偏就在孟婆的床上能睡踏实，先开始鬼王一直认为这是床的问题，可再后来跟孟婆换了床之后没几天又失了眠。再找到孟婆想要呵斥时，碰瓷一样躺在床上不起来了，也是因为这样，凑巧的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所需要的不是床，更像是某种气味，独特温馨的气味。 他认人。 认床可以人尽皆知，但认人只能是秘密。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需要人□□，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孟婆，而是每天都来找人，要么睡觉要么休息，一切的借口没有变过，从来都只有一个。 “这床认你，我认床。” 对于这个接口，孟婆并不打算反驳，既然他不说，那就是在他眼里自己还不配知道原因。 问了也是多余。 无奈上了床，孟婆还没有完全躺下，门口就传来了几下敲门声，随后是H013熟悉的声音和叫喊：“孟婆，该出来盛汤了。” 孟婆应了一声就又下了床，站到了地上。 “啧，”鬼王支起了脑袋，“我给你换个活干吧，她每天都来，太烦了。” “不用，”孟婆整了整衣服，“你要是想睡就在这睡吧，不睡回去就行。” “嗯……那我再在你这呆一会。” 跟着H013出来后，孟婆并没有继续走，而是呆在原地指着她身后的几个人：“无常和他们两个怎么在这？还有，这两个又是谁？” “我，我是被逼的，”H013急忙道，“我先道歉，对不起！我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就逃了。 孟婆看着面前六双神色各异的眼睛：“……找我干什么？” “帮忙恢复一个人的记忆。”穆萧道。 “……”孟婆思考了片刻，没再多问，“跟我走吧。” 路的湿冷一成不变，一群人都沉默寡言。 “你们两个没喝汤，”孟婆走在邬安常和穆萧旁边，眼里带着疑惑，“怎么从桥那边过来的？” “被那两个，”邬安常抬手指着后面两位无常，“扛过来的。” “……” 道路走起来很熟悉，被孟婆带着，他们又回到了桥头边。 “谁要恢复记忆？”孟婆问。 “何阡，”黑无常指了指不远处和尘煜段并肩的人，“他。” “哦……”孟婆突然道，“跳下去。” “开什么玩笑！” 话音刚落，众人都愣在了原地。这句质问是穆萧毫不犹豫说出来的。 都还没来得及回过神，穆萧继续道：“那样会是什么结果你知道吗？” “……”孟婆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你知道？” “知道，”穆萧承认道，“甚至还尝试过。” “这样啊，”孟婆正了正表情，“之前重生的果然是你。” “是。”穆萧没有否认。 “什……么，重生？”邬安常看向穆萧。 他突然觉得，穆萧这个人不只表面不透露任何，连心都是神秘的。 穆萧和孟婆没有一个给他解释。 “也难怪，”孟婆道，“上次见你就觉得你跟他长得有三分相像。” “他是……” “鬼王。” “哦，”穆萧想了想，“为什么我会跟他样貌有相似之处？” “这花是他的精气所凝，”孟婆解释道，“你之前掉下去的时候应该会很痛苦，那是这花在夺取你的精气，但有极小的可能会被反噬，让受害者拥有足够的灵气再回到阳间。” “等会！”邬安常的关注点与其他人不太一样，“你见过那个变态的长相？” “……嗯，是。” 这话出口，两位无常站在一旁都不觉一惊。 他们知道孟婆对鬼王来说可能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但没想到鬼王能对孟婆放松警惕到摘下面具的程度。 在地府层层条条的规矩中，第一条就是——“凡是不相干之魂，见冥王真容者，再杀、一切罪罚，无赦。” “那个变态长得有我好看吗？”邬安常问。 “……”孟婆犹豫了许久，多次欲要言语，最后却还是没有给出回应。 穆萧嫌邬安常碍事，干脆把他推到了一边。 他继续问道：“那你现在能笃定何阡跳下去之后不会被完全吞噬，也不会再回到人间？” “不会，”孟婆摇摇头，“虽然是残魂，但他的命格是极旺的，被吞噬是不会的，也正因为是残魂，所以才无法将魂魄填充完整，便回不到阳间。” “只有这一种方法，就是借用他的精气，能不能恢复记忆，就要看他的执念了。” 孟婆的话到此了结，邬安常和穆萧都已经懂了全部，尘煜段也懂了个大概，但两位无常却都站在原地没有吭声。 他们只记得这花是鬼王说随便种的，但现在知道了事实并不是如此。 这根本不会有人想到，鬼王对孟婆，几乎是已经松懈到把自己的一切包括弱点都说了出去。 ——前所未有。 …… 众人商量过后，做出了决定，让何阡跳下了花丛。 当何阡的魂魄接触到花时，成群的曼珠沙华就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左右摆动。 何阡渐渐陷进了血红里，手一直紧紧握着，似是很痛苦。尘煜段看着，自己仿佛也受到了凌迟一般的痛，他回过头走到一边，尽力不去看，努力不让自己因为冲动而跳下去抱住何阡。 半晌过后，是邬安常走过来提醒他来看何阡的。 尘煜段跑过来的时候，何阡眼里像是多了颗星星一样亮了一下。 “小尘！”他张开两只手，笑看着尘煜段。 像一只迷路的小狗找到主人一样，尘煜段直接扑到了何阡的怀里。 “现在告诉他……”孟婆站在一旁看着，“他会很伤心吧，你真的确定吗？” “嗯，”穆萧应道，“我问了很多，他只答得出关于尘煜段的问题。” “看来，”孟婆轻笑道，“是个很痴情的人呢。” 本身很大的地府，尘煜段却觉得这里只容得下两个人。 …… “殡仪馆”的房间设计的都是单人间，光是穆萧和邬安常住着就已经有些挤了，现在又要跟何阡和尘煜段挤。 邬安常试过各种方法要睡床，但最后还是屈从了穆萧，又一次睡到了地上。 ……所谓的天道好轮回，都是骗人的。邬安常想。 他突然就觉得，老天爷这是把他和地板绑了个红线，而且恩爱有加。 “小萧萧，”他躺在穆萧旁边，睁着两只眼睛，“地板又硬又凉的，我睡不着……” 穆萧闭着眼打断他：“睡不着就别说话。” “那个……”邬安常犹豫了一会，“能抱着你睡吗？这样咱俩都暖和。” “……白痴，”穆萧又补了一句，“滚。” “好嘞。” 邬安常也料到了穆萧不会同意，他掐灭了心里的那一点期待，背过身在心里嘟囔去了。 一个个都这么无情，都没点儿热闹事。 但是，说到热闹…… 突然一个激灵，邬安常“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小萧萧！结婚怎么样！” “啪！”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穆萧的手就已经在邬安常脸上来了一下。 声音响亮，打得也极其实在，邬安常再扭过头看回来的时候，就算是魂魄脸上没有血色，也是有个巴掌印在的。 这一巴掌把尘煜段和何阡也吓醒了，两人扒着床沿看着地上的两个人。 邬安常一脸委屈看着穆萧：“你……打我干嘛？” “清醒了吗？”穆萧的鼻息有些不稳定，“没清醒就再来一下。” 说着，抬手就又要打。邬安常赶忙遏制住他的手，抬起头大声道：“我说的是他们！” “什么？” “什么！” 在床上看戏的两个当事人一个比一个懵。 婚嫁这种事……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想都没想过，这本来是尘炎经常挂在嘴边的，但到了后来，两人都对这件事有了些抵触，十年里再从未提过。 现在突然道来，反而有些不适应。 “他们……”穆萧也有些愣神，“结婚？” “没错！我们来搞个大的！”邬安常站了起来，原本的委屈全都没了，“我当司仪，你就……” 他看着穆萧，研究了一会。 “你当神父。” “……” 穆萧看着他：“你的没文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什么意思？” “没事，”穆萧摆摆手，“你当送嫁的，我当司仪。” “这样啊……”邬安常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行，都听你的。” 他们这么愉快的决定，并没有问过尘煜段跟何阡，但看着这两个帮了自己这么多的人莫名兴奋，他们也就在沉默中答应了。 说要就要做，邬安常和穆萧都不是什么能耐住性子的人，决定之后就直接把无常都叫了出来。 经过了一番解释之后，黑无常总结了一句。 “所以是，是你出的主意，然后你陪他闹？” “没错，主意我出的。”邬安常承认道。 穆萧却是否认：“我没陪他闹。” “哦，”黑无常的表情没有变化，“那是宠着他？” “你在说你自己？”说着，穆萧用眼神也暗示了一下白无常。 “……” “在这里要想结婚没那么多流程，鬼王不管这些。”黑无常看着何阡和尘煜段，“所以你们互相说两句情话，上个床就行。” 众人：“……” 为什么你说这话，看起来会这么轻松。 “那……那个，”邬安常打破了尴尬，“我觉得还是按阳间的规律走好了，他们可能不太适应。”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黑无常也没什么反应，算是同意了。 幽阴的地府，经历了他们的一番打扮，多了一抹亮眼的红。 324门外挂了许多阴气凝成的阴灯，还刻意改变了颜色，房间里也像要过年似的红红火火，何阡和尘煜段身上都穿着红装，这嫁衣是穆萧从孟婆那里借来的，虽不知孟婆为何什么都有，但有事找孟婆确实是没错的。 邬安常特意把自己整理的干净利落了些，一手掺着盖着盖头的何阡就从门口往里走。 分明只是孩童玩乐一般的婚嫁，尘煜段却已经紧张的甚至有些发抖，穆萧站在旁边看到他这副模样，嘴角轻扯。 长红的地毯上，何阡迈着轻步，一点一点靠近尘煜段。 像是从前他们第一次的见面一样，相似却又不同。邬安常把何阡的手递到尘煜段掌心里，心里像个老父亲似的莫名欣慰。 既然世间无果，那便在九泉之下成亲拜礼吧。 穆萧的声音本身有些清冷，喊婚词时显得极其庄重。 ——“一拜天地。” 这一拜下去，天地在为他们忏悔。 ——“二拜高堂。” 高堂上并无父母。 ——“夫妻对拜。” 只有这一声夫妻，是他们所拥有的。 …… 艳红的盖头掀起的那一刻，尘煜段看到的是何阡的笑，仍是那么熟悉的温柔，他牵起自己的手，小声说了一句话。 “小尘，我跟你走，只跟你走。” 若是能哭，尘煜段觉得自己一定会没出息的泪流满面。 “好，”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 “嗯，”何阡的酒窝更深了些，“绝对不会。” 看着他们这么甜蜜，邬安常受了打击一般，上前扯过穆萧，又推着两个无常往门外走。 “都走都走，”他边赶人边说，“人家小两口结婚，咱们帮了忙就行，不凑热闹。” 何阡和尘煜段只是看向他笑了笑。 …… 之后穆萧去给孟婆归还衣服，邬安常也死皮赖脸跟着来了。 但孟婆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本无血色的面庞更加苍白无神。 “你这是……”穆萧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问。 “没什么，”孟婆的话音里也只是有气无力，“刚熬完汤，又跟……别人闹了些矛盾。” “跟鬼王吵架了？”邬安常问。 “……算是吧。” 也不知道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还是邬安常有强大的第六感，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跟鬼王闹了一顿，不，更像是鬼王在无理取闹。 因为鬼王要睡觉，他还是照样翻窗进来不打招呼，既然只是因为认床，孟婆也只是让了床，独自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鬼王应该是受了什么气，说话的语调就像是在质问他。 “熬汤。” “你过来，”鬼王叫到，“我给你传点精气，不然你倒在那儿我可不管。” 每次熬汤，孟婆都要去趴在桥边摘曼珠沙华，总是会耗费不少精气。之前就有过汤熬到一半险些昏过去的时候，若不是鬼王恰好来找他，恐怕要晕倒个一时半会儿的。 “……” 孟婆心思紊乱，传精气是鬼王每次熬汤前私自定的流程，但鬼王似是要存心为难他一般，只允许…… 唇齿相交来获取精气。 “不用，”孟婆低头答道，“少这一次没什么大碍。” “不行！”鬼王想都没想，不知怎么这两个字就脱口而出。 他看着孟婆脸上被吓到的表情，心里突然一阵烦躁，干脆背过身躺了下来：“随便你，最好别回来了。” “……可这是我的家。”孟婆有些委屈。 “我给你建的！”鬼王突然低吼道，“出去！” 孟婆张着嘴，从心里产生的难堪一直延续到咽喉，像刀割一样的痛。 为什么……人死了也会痛？ 他转过身没再说话。 门关上的时候，鬼王还静静躺在床上，本来他在等着孟婆过来跟他低声下气的认错，但没想到对方直接头也会回的走了。 片刻后，突然有一个想法从他的脑内蹦了出来，一个极小又压抑的声音告诉他——“你后悔了。” 声音一直绕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再起身的时候，屋内只剩下了自己和那个不断循的声音。 “……操！” ……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邬安常知道孟婆现在需要一件事让他分分心。 “要不，”他总是能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你跟我们去下一个世界吧？” “下一个……世界？”孟婆疑惑的看着他。 “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但总比这个规矩多得让人抑郁的地方好。” 穆萧在心里默默说着：也没见你遵守哪条规矩。 “好。”孟婆的声音有些小。 “什么？” “我说好，虽然不知道要多久，”孟婆道，“但我现在确实想要离他远点。” 离得远了，应该就不会想，也不会念了吧。 与其每天想着他会什么时候来，会不会多看自己一眼，要克制住自己的高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不如出去遛一遛，至少不会一整天心里缠着的都是一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两天没更新的我小声bb）我跪下 ==================== 第二卷 ：三界两神 ==================== 第14章 魔尊 还没等到他们打道回府，黑无常和白无常就已经开始催他们轮回了。 “老妈子一样。”邬安常吐槽道。 三个人没再回“殡仪馆”，一直走向时光塔，快到了的时候，孟婆才突然想起：“我没有房间号，没办法跟你们走啊。” “没关系，”邬安常拍了拍胸脯，“报我门号324！” “……” 穆萧看着他，嗤笑一声：“……中二病泛滥。” 时光塔不只一个，为了探个新鲜，邬安常牵着穆萧催着孟婆，特意挑了一个新的塔走了进去。 “小萧萧，”邬安常问道，“你觉得这次会到哪里？” “反正应该不怎么正常。” “说的也对，”邬安常点头赞成道，“毕竟变态终究是变态。” 孟婆听了只是笑了笑。 每个塔的内部结构都基本一致，在头顶上方还是有一个鬼王坐在上面，给人一种视觉冲击。 还是那样低沉空灵的声音——“房门号。” “324。” 三个人一齐答道。 头顶的鬼王愣住的时间比上一次还长，半晌，他多说了一句话。 “注意安全。” “……”邬安常定定在原地呆了有半分钟，最后只总结了一句，“变态的抽搐？” 穆萧附和道：“不正常。” 两人说完，只有孟婆独自一个沉默着。 鬼王继续用幽深的嗓音说着。 “三层，二门，四日。” 本脚踩地面的三个人都被勾了起来，稳稳站在了塔层中一个与其它别无两样的残破木门前。 邬安常熟门熟路推开了门，这次也并没有对突然而来的失重感吓到。 再次睁眼之时，原本站在邬安常两边的穆萧和孟婆全都消失不见了，自己也正以一个猖狂的姿势坐在一个冰凉的黑石椅上。 脸上极其不舒服，不是别的，只是因为现在正有一个整面无孔的面具挂在他脸上。 周围有从头顶滴下来的水声，四周阴沉，若不是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唤着，邬安常恐怕会以为自己还在地府。 “尊上，您意下如何？” 邬安常从头顶向下移了移面具，只露出眼睛。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长相极其丑恶的一个灵鬼，身材矮小，从邬安常的角度很容易把它与周围的漆暗融在一起。 那灵鬼说话不看人，一直低着头，邬安常疑惑地看着它，没有说话，等那灵鬼再次开口时，他才半信半疑问：“在叫我吗？” 那灵鬼开始只是以为他们尊上又犯了捉弄人的毛病不理人，但现在一听，更像是傻了。 “尊上……”灵鬼抬起头，眼神跟邬安常对上后脸色瞬间煞白，“尊上！小的不是故意的！请您把面具戴好！” “面具？”邬安常嫌麻烦，干脆把脸前的木板摘了下来，“这就是面具？确定不是地上捡的破木片子？” “……” 之后邬安常问了很多，灵鬼也都一一应答了。 他现在呆着的地方，正是这个世界的魔界，有一瞬间邬安常突然觉得，鬼王可能看了什么玄幻小说，而且还很投入。 现在邬安常的身份，是这魔界的魔尊，外号各种各样，但基本没有好听的。 最过分的一个传言，也是让邬安常难以接受的一个传言。 他现在当的这个魔尊，被三界称为——智障。 那灵鬼也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胆子说出这话的，但它总感觉现在这个尊上，跟之前那个脾气恶略的尊上不太一样，甚至有些……亲切？ “所以在这个地方，管阴曹的是我？” 那灵鬼虽然不懂邬安常在说什么，但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 “你们没见过我摘了面具的样子？” 灵鬼点头。 “当统治者的都喜欢挂个面具在脸上？” 灵鬼点头后又有些懵。 邬安常也没看它的回应，只是很轻松道：“现在开始我不戴面具了。” 灵鬼点头。 片刻，反应过来后又猛的摇了摇头。 看了它这种反应，邬安常乐了：“放松点，我现在要改邪归正了。” 他思索了一会，又道。 “如果非要传的话，就传‘白痴’好了。” “啊……是。”那灵鬼突然就确定了一件事。 他们的尊上，整个人都傻瘫了。 …… 又问了些问题，邬安常这才想起来穆萧和孟婆。 “小家伙，”邬安常用手比划了两下，“你知道这有一个叫穆萧和孟婆的吗？” 他尽力用自己的语言把两人描述清楚：“都是男的，都……长得贼好看。见过吗？” 灵鬼：“……” 智障，不，白痴魔尊，又一次不正常。 虽然是这么想，但还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穆萧这名字听过，应该是天界的一个神官，长相好不好看不是很清楚。 邬安常打断他：“特别好看。” “至于孟婆……”灵鬼突然愣住了。 邬安常正好奇：“孟婆什么？” “是您的……”那灵鬼还是说得委婉了些，“是您说要长相厮守的伴侣。” “……你放屁的吧。”邬安常定在了原地。 “没有，”灵鬼解释道，“虽然不知为何您会连夫人都忘了，但我说的确实无误。夫人是您从小捡来辛苦养大的。” ……那穆萧怎么办？ 穆萧会讨厌我的。 不对，穆萧那么大度…… 但大度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胡编乱造！ “滚蛋！”邬安常脑门上的青筋瞬间暴起，“老子有喜欢的人！” 那灵鬼被吓得一激灵，直接转身跑了。 邬安常手死死抓着椅子把手，差点让自己憋出内伤。 “孟婆……你他妈人呢？！” “看你这样子，是想宰了我吗？” 孟婆的声音从厚重的石椅后传来，仔细听可以听出腔调里带着点抱怨。 “嘭！”的一声，邬安常拍案而起，刚回过头想要骂一句——我带你散心，我居然泡我！ 但看到孟婆的那一瞬间，他突然转愤怒为嘲喜，直接笑出了声。 孟婆现在的打扮与在地府简直天差地别，头发长了好几度，没有东西束缚，散乱的披在肩上，面容被衬得愈加清秀，身上穿着锦绸青袍，若是稍做整理，简直是活脱脱一个秀丽佳人。 “为什么……只有我是女装？”孟婆用不知道什么语气缓缓问道。 刚刚正要大发雷霆的邬安常，现在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差直接笑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笑点在哪里，但孟婆还是很礼貌的扯了扯嘴角：“请问这位白痴魔尊，您笑够了吗？” “笑够了笑够了……”邬安常这才慢慢缓过来，他停下了嘲笑，嘴角却还带着没有平复的弧度，上下打量着孟婆：“你这一身也不丑，刚刚是我太惊讶了，现在一看，这衣服还挺适合你。” “所以……”孟婆歪了下头，“我该谢谢你？” “不用，我话还没说完，”邬安常拒绝道，“如果这衣服穿在小萧萧身上，应该会比你还好看。” 孟婆无奈看着他：“……” 这么大一个地方，孟婆却没再找到一身衣服，无奈只好穿着一身别扭的女服跟着邬安常要去找穆萧。 天界与魔界之间还隔着凡间，为了省事，邬安常很不客气地叫出了白无常。 “白白，”他拍着腰间的挂牌，“能带我们飞上去吗？” “飞上去？！”白无常似乎很惊讶，“我又不是飞机，况且你现在的设定是魔尊，自己应该有这种能力吧？” “啊……”邬安常愣了一会，“好像是哦。” “……” “我有一个问题，”孟婆对邬安常道，“如果你以魔尊的身份去了天界，一定会有很大的动荡，就为了找一个人，扰乱天界秩序合适吗？” “的确如此，”邬安常思考了片刻，“那我先去换一身衣服。” “那我也……”孟婆想借此机会把身上这件衣服脱了。 “你就别换了，”邬安常扯出一抹坏笑，“这身挺好看的，我换衣服是因为一直带着面具没人认识，换了衣服能混过去，但是你不管换不换都是这张脸吧，换不换都是一个样。” 他解释的头头是道，孟婆只能看着他发憋，而后才把已经到了口头要骂人的话憋了回去。 …… 此时的天界还有所商议，敞亮大殿下摆了两排围着高椅延伸的翠灵玉椅，几乎每个玉椅上面都坐有一个衣冠琐碎却又得体的人。 除了离高椅最近的一个玉椅上面并没有坐人。 皙白玉柱支撑着银翠尖顶，从远处乍一看，收入眼底的尽是耀眼奢华。 “今日的商议，他还是没来吗？” 天尊坐在最中间，他头戴着彰显地位的华冠，满脸无奈看着旁边那个唯一的空座位。 “玄墨阁这次绝对又不打算参与了，”坐在侧面的一位阁主道，“那小子从来不掺和这种事，别管他了。” “严阁主，”坐在另一侧正对着他的阁主提醒道，“上次在天陨崖若不是他救了你，你可能已经魂入阴曹了，你现在对他怎么还这么大火|药味儿？” “你……！”严阁主突然道，“我看你就是想跟他搞好关系才这么说的吧，毕竟那小子手里握着的可是‘兵令’，这不正是你们赦烽阁一直想要的吗？” “我可不像你那么势利眼。” “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好了，都别激动。”天尊看两人都一副看不惯对方的样子，捏了捏眉心，“若是玄墨阁再不来人商议，这次的事麻烦，我就直接交与玄墨阁处理吧。” “同意，”严阁主嫌弃一般，“反正这破活儿我们炎门阁也不打算不接。” “赞成。” 剩余的六位阁主也纷纷赞同了。 这次商议的内容是个谁都不想接的事，要下天陨崖到魔界，与魔尊对峙，令人畏惧的不是魔界，而是天陨崖。 魔界想到天界的方法有很多，而天界若是要直接到魔界，只能通过天陨崖，这也是极其不公平的一点。 天陨崖，若陨落者心性纯粹而强大，则可免受痛苦直至魔界，但心性差者，初入则受痉挛之苦，落后则只剩躯壳。人间人超度，天界人下凡，成功则跨界，不成功则死。 …… “阁主，”从门外传来了一个轻细的女声，边敲门边道，“您这次也不去跟其他各位阁主商议吗？” 隔了有一会，穆萧突然睁开眼，看着身下的木榻，多了些许沉思。 半晌，他道：“你先进来吧。” 落地滑门徐徐打开，一个小姑娘毕恭毕敬走到他面前：“阁主，是需要我帮您洗漱吗？” “……”穆萧愣了一瞬，立刻拒绝道，“不用，不需要，谢谢。” 那小姑娘笑了一声：“好，那我先出去了，您洗漱整理好出来就行，我就在门外。” “你等一下，”穆萧皱起了眉，额头微微传来了些阵痛，“这是哪……还有，邬安常那个白痴呢？” “您一定是昨夜与天尊对饮还未清醒，”小姑娘点头道，“这里是玄墨阁，是天尊带你回来的，至于您口中的邬安常，小女不太清楚。” “天尊……？”穆萧跟着念叨了一遍，这才意识到自己刚轮回就睡了一觉，“那你最开始说的商议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解释道：“天尊叫了八位阁主，除了您其他人都去了，说是要决定让谁去魔界找魔尊，我只了解了这些。” “……” 穆萧在心里说道：这鬼王玄幻小说看多了？ “阁主，您还是去吧，”小姑娘似乎是在劝说，“不然严阁主又要为难您了。” “无碍，”穆萧道，“既然我不去，那就更应该选不到我。” 小姑娘没说话，只是妥协的点点头出门去了。 毕竟是刚来，为了熟悉环境，穆萧收拾好自己就跟小姑娘交代后独自在玄墨阁转悠。 天界被整个天空包围着，四周尽是蓝白一片，似乎不会变阴。 花与阳相互交映着，穆萧正看着面前的花丛愣神，身后突然传来了极小的动静。 他迅速回过头，一支雪白的信鸽正朝他飞过来，穆萧脚下撤了一步，抬手用宽袖将信鸽扫了下来。 观察过后，穆萧笑道：“白痴，飞鸽传书都不知道挑一个听话点的鸽子。” 他弯腰捡起了鸽子脚边用粗绳随意缠着的纸卷，展开后上面写着几个排列不整的字。 我这就去找你。 附：小萧萧，我是魔尊。 盯了一会，穆萧突然轻笑：“原来是你，白痴魔尊。” ------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我更新好慢T-T 第15章 天界 另一边的大殿正结束了商议，严阁主并没有直接回炎门阁，反而向着玄墨阁的方向走去。 赦烽阁的人同样也没有等到阁主回来。 两位阁主一个幸灾乐祸，一个百般担忧，都去到了玄墨阁要找穆萧。 严阁主看着一路跟自己步伐同步的人，气就不打一处来：“赵阁主，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严阁主，”赵阁主很平静道，“你跟我一同走的道路，看方向应是要去玄墨阁，我是去关心小穆，但你就不一定了吧。”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揭穿你的意图罢了。” “那可不一定。” 穆萧收到邬安常传来的信书后就出了门，两位阁主争先恐后到玄墨阁时，穆萧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找邬安常了。 而现在就留下一个小姑娘独自面对两个气势汹汹的阁主。 先是严阁主破门而入，他直接开足了嗓门：“穆萧！你出来！” 这一声把正在打扫的小姑娘吓得都有些结巴：“严，严阁主，您找穆阁主有事吗？” “你沉稳着点，”赵阁主提醒严阁主道，“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到了，真是没有一点阁主的样子。” “赵阁主，您可真是人美心善啊，”严阁主冲他翻了个白眼，“难道看上人家了？” “抱歉，”赵阁主扯过严阁主的袖口，对小姑娘道了歉，“让他冒犯到你了。” “没关系的！”小姑娘受宠若惊似的，“赵阁主也是来找我们家阁主的？” “是，”赵阁主承认道，“小穆不在吗？” “阁主他不久前就出去了，回来应该要过一段时间了。” “好，”赵阁主笑看着她，“谢谢你。” “！” 严阁主站在一边，甩开赵阁主的手，看着那小姑娘面红耳赤的样子，又翻了个更夸张的白眼：“嘁。到处放电，也没见你有个阁主的样。” …… ——“轰！” 毫不夸张，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从天边的一处传来了这一阵巨响。四周的柔云仿佛都因这声响而变了姿态，摇摇欲坠的落叶也随之归根。 因为来得太突然，严阁主被惊得原地颤了一下。 回过神后他笃定道：“一定是那小子搞的鬼！商议不参加就算了，现在还想把天界毁了不成！” 说着，就冲着声音的来源跑了过去，甚至忘了自己可以用更快的方式到达。 “你冷静点！”赵阁主立马阻止他，奈何对方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他只得赶忙追了上去。 被突然而来的巨响吓到的并不只有他们，刚出大殿的众人也都不觉一惊。天尊正了正色，刚要去一探究竟，眼前就掠过了一抹深棕色，接着是一道亮白紧随其后。 “天尊！”严阁主边跑边道，“您放心，我这就去把那小子抓回来请罪！” “您别误会，”赵阁主脚下步伐稳健，面上陪笑着，“他太激动了，这事跟小穆没关系。” 说完，两抹色彩就都在即刻没了影。 天尊刚反应过来两人说话的内容，还没来得及张口，就都虚晃而过了：“……” …… 这震撼了近乎整个天界的巨响，不因别的，正是新上任的白痴魔尊造成的。 邬安常周身都沾了些云雾，待雾气散去后，他正用手以别扭的姿势揉着摔疼了的屁股。 “卧槽疼死我了，”邬安常抱怨着，“这就是天界？摔跤都没个云来接着吗？为什么我总感觉这法力看我不顺眼？对了，孟婆呢？” 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他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是跟着自己一起来的。 “我在这，”孟婆勾着嘴角站在他旁边，“不是它看你不顺眼，我觉得更像是你让我穿女装的报应。” “孟婆，你变了……” 站在他旁边的孟婆只是笑。 “像你这样把头套在袖口，系带裹在头上的穿法，不摔才奇怪。” 听了声音，邬安常立刻回过头，满脸激动：“小萧萧！你看到我给你写的信了？” “嗯，”穆萧伸手把他扶了起来，“字需要再练练。” “你能看懂就行。”邬安常嘿嘿乐着。 “为什么突然要来找我，等我去找你们不是更简单吗？而且还这身行头……”穆萧问。 “我……” 邬安常突然顿住了，他也不能直接说“我看不到你着急”。 他环顾了下周围，恍然大悟一样：“你看这……这花！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就，说花像什么……绸缎？” “繁花似锦？”穆萧询问道。 “对！”邬安常嘻嘻笑了两声。 “繁花似锦，适合寻你。” “……”穆萧怔在了原地，他的声音压的很小声，脸上没有太大变化，但在鬓发后藏着的耳朵已经红到了根。 “白痴。” 不一会，他腰间的挂牌晃了晃，黑无常的声音传到了穆萧耳边：“他这句话让你心动了？” “……滚，”穆萧低声道，“戴着挂牌的人不只我一个，你换个人监视不行？” 黑无常像是轻笑了一下：“感觉你们有趣而已，不算监视。” “……” …… 虽是正处欢乐，殊不知在那阴沉地府，鬼王还躺在床上瞪着眼。 过了有几个时辰，他一直等在原地没动过，打算等孟婆盛完汤好抱着人睡一会觉，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含着前所未有的耐心等人的时候，人却不回来了。 实在没忍住，鬼王顶着沉闷的脸，甚至忘了戴面具，径直走回了大殿。 刚要大声呵斥，这才发现面上缺了点东西，又稀里糊涂掉头拿了面具。 怒气冲冲回到大殿坐下后，立刻喊道：“无常！给我把H013叫来！” 两个熟悉的声音并没有传来。 黑无常和白无常此时并不在鬼王府内，而是在无常殿。这也是鬼王自己要求的让他们不要打扰自己休息，现在反倒闹了尴尬。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鬼王干脆起了身，“用不着你们，我自己去叫。” 怎么听都像是在安慰自己，他已经忘了，就算他不找，H013也会带着新一批鬼魂来找他。 刚要起身，正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新一批魂魄为您送到了，请您审查。” 听了声音，鬼王猛的一回头：“H013！” 这一嗓子把H013吓得哆嗦了一下立马站直了：“您说！” “孟婆人呢？盛个汤为什么要这么半天？” H013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孟婆被几个人叫走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她转念想了想，不确定道，“恐怕是……” 这种情况她不是没遇到过，地府的魂魄曾经拖着她一起轮回过，若不是黑无常，她现在恐怕还会在那个时空。 见她半天没回音，鬼王有些不耐烦：“恐怕什么？会说话吗！” H013紧紧闭上眼睛，语速很快地说：“被带着一起轮回了！” “……” 片刻，H013小心翼翼睁开了一只眼睛，她看鬼王一动不动，却又不知道表情，只得问道：“您……要不派人去找？” “……”鬼王没有回答。 没得到回应，H013眨了眨眼：“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 “……”鬼王还是没有应答。 “不会有什么危险，您不用太担心！” “……”又隔了一段时间，对方终于有了应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担心了？” “……” 两只。 鬼王“啧”了一声：“我说最近为什么会感到疲惫，原来是蝼蚁在乱爬啊。” “您要……干什么？”H013看他要走，问道。 “找轮回镜。” “可是，”H013茫然的指着身后的一批魂魄，“您还没有审查。” “交给你了，”鬼王很理直气壮，“我有急事。” “……” H013心说：都亲自去找轮回镜了，还不够证明您担心孟婆吗？ 她回头看着一堆不知所措的魂魄正看着自己，心里一阵憋屈：“看什么看！没见过不被爱的人吗！” …… 正如其名，这轮回镜就是鬼王为了探测时光塔内任务完成状况所准备的，对着轮回镜说出房门号后注入些精气，便可以显现出境内正在轮回的人。因为太耗费精力，这镜子放着基本没有用过。 他想过会用它来找人，找那些违反了规则的人，需要惩罚的人。 但没想到孟婆又一次突破了他的想象——平时在他眼里正在叛逆期的孟婆，会叛逆到让自己通过这面镜子来找他。 “我想想啊，给那俩个蝼蚁的房门号是……”鬼王对着轮回镜念叨着，“啊！324。” 说完，他把手放到了镜面上，放出了点精气，怕画面不够全便多放了些。镜中画面快显现出来的时候他想了想，又怕精气不够看不清人，便再多放出了些。 想来想去，他干脆把近一半的精气都放了出去，轮回镜瞬间性亮了一下，提醒他快要超负荷了。 鬼王这才停了手。 “啊！有了有了。”鬼王目不转睛的看着镜中显现出的身形，慢慢操作起轮回镜来。 他的手滑动着，依次看到了三个人。虽然换了衣服和发型，但邬安常和穆萧两张熟悉又欠揍的面孔鬼王是不会忘的。 他看到邬安常：“这是之后要消灭的蝼蚁。” 看到穆萧：“这还是之后要消灭的蝼蚁。” 画面模糊了一瞬，转到了孟婆，鬼王眼睛一亮：“这是……！” “他为什么穿着这种衣服？！” 鬼王有些不敢置信，甚至带着点惊慌失措看着轮回镜中的孟婆。 “为什么你对这些人笑得这么好看？”他皱眉看着孟婆。 “你眼神看哪呢？给我移开！”他指着镜子里看了一眼孟婆的邬安常，根本没管对方有没有听见。 “这些都谁让你这么开心？为什么跟我在一块的时候愁眉苦脸的？”鬼王看着有些不服气。 “喂喂，你越来越嚣张了啊，敢不理我？” “看着我！听到没有！” “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快去换了！” 见镜中的孟婆并没有反应，鬼王耸了耸肩：“你要是这么想穿也可以，但是要回来，先陪我睡觉。而且让别人看你这样像什么话？” “……穿给我看也可以，”鬼王歪了下头，“你穿这个不难看。” 鬼王盯着轮回镜，就这么一句一句跟孟婆说这话，早就忘了自己是在自言自语。 不知多久过后，镜中释放的精气快要耗费尽了，画面渐渐从清晰到模糊，从多个人到一个人。 镜中的孟婆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这么看着这不会给自己回应的孟婆，看了这么久。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我每次都会爱上自己写的副cp怎么办，鬼王和孟婆是be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先把结果告诉你们，别打我。） 第16章 外号 “孟婆，”邬安常见孟婆突然愣神，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啊……没事，”孟婆回神道，“可能是习惯了在地府，总感觉被人监视着。” “那的确没事，”邬安常给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很合理的解释，“跟变态呆在一起久了，神经多少会有点不正常。” 说完，还理所应当点了点头。 “……” 就在此时，不远处踏来了两个人影。 正是严阁主和赵阁主。 从大老远就听见了严阁主的叫喊声：“穆萧！你小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光是喊似乎还不够，他还用手指着穆萧，一下下点着。 见严阁主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被喊的穆萧还没做出什么反应，邬安常就先挡到了穆萧面前。 “小萧萧，”他轻声道，“你放心，他欺负不了你。” “……”穆萧顿了一下，“我那么好欺负吗？” “不会，”邬安常嘻嘻笑了两下，“小萧萧最强了。” 一直跟在严阁主后面的赵阁主实在忍不住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追到了严阁主前面。 赵阁主在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行的办法，他上前直接一把搂住了严阁主，大声道了一句：“你停下！” “你撒开我！”严阁主一下子把赵阁主甩到一边，“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这一甩力气不小，赵阁主直接坐到了地上。 知道光是拦不可能拦住严阁主，赵阁主便忍着后身传来的痛，继续用语音刺激他：“若是被天尊知道你跟小穆私下不和，恐怕你们谁都不会好吧？” “……！”严阁主这才肯慢慢放平心态。 须庚，他缓缓道：“你……还起得来吗？” “啊……”赵阁主松了口气，笑道，“等一会就能……” 话还没说完，面前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我刚没收着劲，起得来就怪了。”严阁主见他半天不动，弯腰硬生生把赵阁主拉了起来，“你可别告状。” 赵阁主乐了：“你不冤枉小穆就没事。” 邬安常看着这一切，不自觉道：“这人脾气不仅暴躁，还是个两面派？” “不知道，”穆萧走上前，与他并肩，“看着不像好人，不过被甩的那个反而看上去挺和善的。” “嗯，”邬安常点点头，“附议。” 就算因为天尊，不能跟穆萧较明面上的劲，心情有所缓和，但严阁主这势头却是没怎么减。 他径直走到穆萧面前，看见邬安常和孟婆两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站在穆萧旁边。 一个男儿穿女服，另一个……恐怕不会穿衣服。 他顿住了脚步，指着邬安常和孟婆问道：“你们是……” 来之前邬安常早就为他们做好了设定：“在下邬安常，旁边这个是……孟小丽！我们都是天界新来的人员，被派遣辅助小萧……啊，穆阁主的。” 孟婆看着他，眼里的和善瞬间变为了怒视：“……？！” 还没等严阁主回应，邬安常突然想借此机会调戏一下穆萧。 他转过头，嬉笑看着穆萧：“你说是不是啊？” “天使大人。” 外号起的很快，穆萧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心里细微一颤。 “你……”为了把关系演的真一些，穆萧硬着头皮点了点脑袋，“嗯，是。” 黑无常几乎是跟孟婆一同在无形中给了这两人一人一个白眼。 “这位老伯，”邬安常满意的笑了笑，他于是回过头，“我们都介绍完了，你们也该自报家门了吧？” “我来说吧，”赵阁主生怕他口出狂言吓到新来的，突然站到了严阁主身前，“我是赦烽阁的阁主，姓赵。他是炎门阁的阁主，姓严，脾气一直都这样，习惯就好。” “哦——”邬安常刻意拉长了点尾音，“赵阁主好。” 赵阁主微微点头。 “脾气特臭的严阁主好。” “……” 穆萧见气氛不对，为了防止严阁主把刺头转向邬安常，立刻道：“严阁主，新来的人都不太懂事，您多担待着些。” “穆阁主，”严阁主看了看他的衣领附近，故作姿态邪笑着，“……恭喜你啊，多了个小跟班，而且足不出户就能接到一个谁都不想接的活儿，可真是你的福气啊。” 穆萧立刻懂了他嘴里的“谁都不想接的活儿”是什么。 不管是言谈举止还是别的什么，穆萧都能看出这个严阁主跟自己并不是很合得来。 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必要假惺惺的毕恭毕敬了。 “严阁主，您若是想为难我大可以做的更明显些，这个任务对你来说可能是负担，”穆萧瞪着他，“但现在这个任务我巴不得直接要过来！” 严阁主一怔。 看着穆萧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打趴在地的表情，以及充满威赫的发言，严阁主一时间竟什么都不敢说。 “小穆啊……”赵阁主蹙眉道，“跳天陨崖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阁主不必担心，”穆萧停了片刻，虽不是很清楚天陨崖，但他却是气势不减。 他回过头，继续对严阁主道：“像您这样的怯懦者，又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呢？” “你竟敢……！”严阁主用微颤的瞳孔望着穆萧。 “我怎么不敢？”穆萧嘴角略勾，“我还敢带着我的小跟班一起走。” 说着，还给了邬安常一个眼神。 严阁主被气得有些发笑：“好……好啊！有本事你就把魔尊抓来让我见见！” 说完扭头就跑了，怕他会再惹是生非，赵阁主像老妈子似的又跟了上去。 两位阁主刚走，邬安常周围就剩下了穆萧和孟婆。 刚刚穆萧的话的确是吓到他了，从最开始认识到现在，虽然时间不长，但邬安常似乎是第一次看穆萧生气。 “小萧萧，”邬安常试探道，“我可以认为你刚刚是在护着我吗？” “是，”穆萧回答的很快，“对我的小跟班，当然是要护着些。” 明明很富有占有欲的一句话，在穆萧清宁淡定的声音下却说出了些理所应当的意味。 “……”邬安常反应了一会，突然轻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叫你‘天使大人’了？” “你……” 穆萧冒出一个字之后就没再发过音，第一下从心里炸开的回答明明是“不可以”，但张嘴之后，尾音不自觉渐渐弱了下去，到最后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见对方半天不说话，邬安常以为穆萧生气了，赶忙道：“不同意没关系，我就是脑子一热……” 他还没说完，穆萧只是从嗓子里哼出了一个极小的声音。 “嗯。” 蓝白融合着松土，一切安然祥和。有时候事情总是发生的如此突然，像黑洞一样吞噬掉了所有的反感。 “……”邬安常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这算是……同意了？” “他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孟婆插了一句嘴，“说话了吗？” “说了，”邬安常肯定道，“我听到了。” “没表情没声音，”孟婆问道，“你确定？” “嗯，听到了。” 邬安常忽而笑了：“我的天使大人，同意了。” 穆萧就站在原地不动，手瑟缩在宽袖内，把自己的茫然无措藏了起来。 耳边突然传出了黑无常不屑又带着点得意的声音：“要不要试试表白？” “……开始怎么没发现你事这么多？”穆萧嫌烦，干脆把腰牌摘了下来拿在手里。 话说得自然，但邬安常心里早就开始小鹿乱撞了。 他在心里叨咕着：我不会是智障了吧，“天使大人”就算了，居然还说什么“我的”？卧槽我一定是傻逼了…… 我们的邬大少爷，第一次把自己骂的这么狠。 骂的时候还时不时扭头看看穆萧，就怕对方突然生气不理自己了。 站在一旁的孟婆闷不吭声，在三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 过了半晌，两个人的沉默里邬安常先开了口，声音小而轻，还带着几丝不确定：“……天使大人？” “……” 片刻，穆萧意外的给了回应：“嗯。” “……”邬安常把手整个盖在了脸上。 这谁受得了…… “穆萧，”孟婆突破了屏障似的，终于在其中有了存在感，“你脖子上挂的东西，是一直都有的吗？” “脖子上？”穆萧伸手摸向自己胸口处，立刻感受到了突兀。 他把东西拿了出来，低头看去。 是一个个头不大的骰子。 “这白色的小玩意儿是干嘛的？”邬安常问道。 但穆萧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他有些诧异。 若是曾经，他一定会保持警觉，立刻注意到异样。 但自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已经对很多事物放松了警惕，甚至刚刚……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 ……是因为邬安常吗？ 穆萧放下了诧异，让自己把状态调了回去。开始忙着研究那骰子的来历，两根手指轻捏着下巴，思考得认真。 骂完自己之后邬安常基本是已经好了。 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是能少动脑子就尽量让自己轻松点，站着也不动窝，就静静看着穆萧。 眼前的人长得好看，就这么盯着也算是一种享受。 半晌，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邬安常缓缓抬起手，欲要往穆萧脸上凑，但刚贴过去没多近就被对方拍开了手。 “你干什么？”穆萧问。 “这么敏感？”邬安常收了收手指。 “……职业病。”穆萧答道。 “我就是看，”邬安常指了下穆萧的眉毛处，“这么好看的眉眼被头发遮住了，有点可惜，想给你别到耳朵后面去而已。” 穆萧表现出些无语:“你认真点。” “我很认真啊，”邬安常扯了扯嘴角，“很认真的看你。” “……你安静一会。” “天使大人，”邬安常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你别动，就一下。” 穆萧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对方就把手又伸了过来。他抬手又要去打，邬安常却是已经摸透了他的方法，用另一只手挡住了。 白皙细长的指节触上皮肤，勾起那一缕黑发向后挑，手指不老实，还有意无意的去碰碰那有些红了的耳根。 头发别过去了，人也看够了，邬安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天使大人真好看。” “……”穆萧被打断了思考，心里有些燥。 他竭力克制住自己乱跳的心和要打上去的拳头，把心思放回了思考上。 不过思考的内容却是换了——不能给邬安常好脸色。 …… “H013，我去找个人，你这几天先帮我管一下冥府。” 这话一出，H013差点用魂魄再死过去一次，眉毛都被气得有些抽出。 “您……”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要去找什么人，居然让您把冥府都交给我这个无业游魂了呢？” H013心说：您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猜起来不简单吗？”鬼王隔着面具传来的语气中都带有满满的傲娇。 “去收拾小蝼蚁，”他整了整衣襟，“顺便把孟婆给带回来，他这几天不太听话。” “……” 这一刻，H013不知道有多赞成邬安常给鬼王起的外号。 她在心里默默骂道——死变态面具男。 骂完，还感叹了一句。 没人爱，果然会死的更快。 无论死没死过。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了吗？！我更新了！！！ 第17章 忧心 在平时，鬼王的个性并非如此，就算有违规者，如果不严重，他也只是把事情交给无常来做。 可现在来看，这一举一动都不像是他会主动做出来的。 鬼王这种想了就做的脾气，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孟婆看得这么重。 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孟婆在他这里跟那些极易碾碎的魂魄比起来，并不一样。 …… 就算是鬼王，也还是要在时光塔跟“自己”对峙一会。 “……”他凝视着坐在高位的自己，“给开个门。” “——房门号。” 是的，我们伟大的鬼王自己没办法上塔。 他很乖巧的报了门号：“324，顺便把我的身份挨得跟孟婆近一点。” “轮回者，不得提出要求。” “我对我自己提要求也不行？”鬼王有些恼了，“那也得让他先把那身羞耻的衣服换了！” “不得提有关境内人的要求。” “……”鬼王突然有些气急败坏，“我让他换衣服他就得换！” 对方这次没了应答，隔了好一会才冒出一句：“你不能碰他。” “……” 我不能碰他？ 那谁能碰？ 靠！我当时有设定这种无理取闹的分|身吗？ ……四日。 他在脑内回想了一下孟婆穿女服的样子。 他不能穿那种衣服穿那么长时间！ 最终，鬼王秉着“一定要让孟婆换衣服”的决心，忍着气点点头：“324，爱怎样就怎样，先让我进门。” 坐在高处的分|身这才算是妥协，把鬼王送到了门前。 鬼王看着眼前的破木门，敬业道：“……改天一定重新建一次，太破了。” 说完，抬脚自认为很霸气地一般踹开了门。 …… 鼓弄了好半天，穆萧才总算是搞明白了这骰子突如其来的原因。 乍一看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骰子，但若细看，在这骰子的底面刻着些小字。字虽然小，但却极细，离近些看不难看出这一列列密麻小字的内容。 “玄墨阁穆阁主率人下天陨崖前去捉拿三界之末——魔尊。此人不必多惧，乱界间都传有这魔尊是‘智障’一说。 近日，魔尊似是亲自将传言改为了‘白痴’，以此得知这魔尊并非正常。 此骰子务必谨慎保管，下天陨崖时会对你有所防护。人员你可任意挑选随同。 捉拿魔尊后，自会有赏赐予你。” 穆萧看这些字花了一会功夫，琢磨了一会，他看了看邬安常。 心说：这“白痴”的外号，恐怕就是这位魔尊改的了。 他扯起嘴角，轻略一笑：“白痴魔尊，走了。” “啊？”邬安常突然有些不明白，“走哪去？” “找天陨崖，”穆萧玩弄了几下手里的骰子，“完成任务去。” “就咱们两个？”邬安常问。 “孟婆要是想跟，”穆萧看了看孟婆，“那也是好的。” …… 天陨崖说难找不那么贴切，说易找却又不是那么容易。它存在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就在大殿后正对着的寺亭边。 大殿内没有人，三个人为了省时间，就直接从正殿穿到了后殿。 站在天陨崖边上俯视看下去，除了云雾根本看不到任何，白茫之下显出一片荒凉。对着这样的陡崖，邬安常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从小就有严重的恐高，从二层楼开个窗户看下去眼前都是昏花迷蒙。更别说要看这不见底的天陨崖了。就算不看底，只看着那没有护栏的边沿，他就已经有些发怵了。 手边的草已经被邬安常攥的没了形，从指缝中还流出了些草汁，整个人连带着衣服都有些抖。 见邬安常这副模样，穆萧有些傻了眼：“你……害怕吗？” “啊？啊……”邬安常故作镇静道，“没有，我就是看看风景，挺好的。” 穆萧根本不可能信，但为了不揭穿邬安常，他还是问了一句：“真的？” 因为害怕和抵触占据了全身，邬安常跟自己别着劲，却还是说不出一句“我不怕”。最后只是断断续续点了头，反应了一会，他还是对恐高屈服了。 “如果……”邬安常放慢语速，尽量不让声音发颤，缓缓道：“这任务，不用完成……那更好。” 说完后就有些后悔，他怕穆萧会失望，又妥协道：“但你要是真的想……那我也陪你。” “你恐高？”穆萧没有直面回答他刚刚的话。 “嗯……”邬安常承认了，但又立刻弥补，“不过不严重！还是可以陪你的！” “你在这等着，”穆萧怎么可能让一个害怕成这样的人跟他一起跳崖，“我们很快就回来。” “我们……不需要我吗？”邬安常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需要，”穆萧不忘吐槽，他轻笑，“但我觉得你更需要地面。” 见穆萧没有生气，邬安常便不再逞强：“那你小心点，可别受伤。” “嗯，”穆萧点头，“好。” 眼看着穆萧和孟婆转身就要往天陨崖下跳，邬安常心里揪着，一种强烈的慌乱感立马涌上心头。 “你要是不想让他出事，”腰间的挂牌突然出了声，白无常语气有些急切，“就让他远离那个崖口！” “怎么了吗？”邬安常嘴上问着，手还是撑起了半边身体。 “那是天陨崖，之前有不少轮回来的魂魄死在这，”白无常道，“你一点都不了解就让他跳？” ……穆萧不能受伤！ “穆萧！”邬安常没来得及回白无常的话，立刻站起身要去抓穆萧。 “干什……！” 穆萧话没说完，就被邬安常从后面搂着腰一并躺到了地上。 若是白无常不说，邬安常恐怕会一直天真的认为这天陨崖不会让人有危险，天界的任务通道，怎么也要有些保险措施的。 可谁知道…… “不要跳！”邬安常换了个姿势死死扣住穆萧，“不能跳……” 说完邬安常直接愣住了。 原本是出于各种情绪只是要把穆萧抱回来。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更让邬安常更是感到了无措。 穆萧躺在他身下，面上的表情还有些发懵，眼睛正盯着邬安常。 而且…… 他还用两只手分别扣住了穆萧的掌心，现在这个姿势，怕是只能用羞耻来形容了。 ……操！ 我又抽疯了？ 过了片刻，穆萧也意识到了他们这不对劲的姿势。 他微微偏过头，用头发挡住了脸颊，闷声道：“你……起来。” “啊……”邬安常反射性要起来，但最终却是没动，他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像平常那样，“不要，我要是起来了，天使大人你又要跑了。” “……”穆萧无奈道，“我不跑，你不觉得这副姿态在孟婆面前很不好吗？” “孟婆？”邬安常这才想起来孟婆还在，“卧槽！” 他不再耍混，几乎是瞬间挪开了位置。 “没关系，”孟婆平平道，“习惯了。” 刚才那一会邬安常的注意力全在穆萧身上，恐高的事直接绕了十万八千里，现在穆萧不在怀里，眼前又是悬崖边的景象，恐高又绕了回来，邬安常浑身又起来了鸡皮疙瘩，指节微颤。 “害怕成这样还要把我拽回来？”穆萧看着他笑道。 “是啊……”邬安常额角出了些冷汗，“不能让天使大人受伤。” “……”穆萧错愣一瞬，嗤笑一声，“白痴魔尊。” …… 叶已经落了一轮，发丝也不再齐整。 ——“孟婆。” 声音并不陌生，但先回头的不是孟婆，而是邬安常。 “是那个变……！” 字还没说全，眼前的景象让邬安常把话噎了回去。 刚才说话的人穿着一身破布衣衫，披头盖面的头发能看出已经有些枯黄，因为被头发遮住，只能看见下半边脸。 那人肩头披了一个巨大的斗篷，乍一看像是个乞丐，仔细看这服饰却有些收拾过的痕迹。 邬安常能确定，刚才叫孟婆的声音的确是那个变态的，但眼前的这个人，让他突然不太敢承认。 他转身问孟婆：“你……认识他？” “……”孟婆没有回答邬安常的问题，回过身，似是也被这乞丐一样的人吓了一跳，但错愕之后却是平静。 “你来干什么？”他问那人。 没错的。 那样的声音、那样的手、那样的下颚。 ……那样的唇瓣。 是他没错。 “你为什么这副打扮？”孟婆又问。 对方仍没有回应。 连着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应答，孟婆便没再多说，转身欲要走。 那人突然抬脚，向孟婆的方向走来。 因为背着身子，看不到后面的人，但在转身后不久，孟婆似乎听到了抖擞衣服的声音。 下一刻，身上就多了一个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随后，是一个声音。 “披着，你打扮成这副样子就不觉得臊气？” 听后，孟婆更加笃定了对方的身份。 ——那个喜欢扰乱他心思的鬼王。 他向前走了几步，躲开了与鬼王的接触：“你来干什么。”他又将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 “还能干什么，”鬼王跟上他，“当然是带你回去，你最近真是越来越……” “不用你管我。” 孟婆打断了他的话。 鬼王站在了原地，是又气又懵。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孟婆的。 刚进门睁开眼就是一圈人围着自己，有叫骂的也有扔东西的，上来就给了鬼王一个大惊喜。 就鬼王的脾气来讲，应该会把他们每个人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一遍，再把他们废了，但是还是他忍住了。 他想着，现在多浪费一点时间，孟婆那一身衣服就多穿一会。 穿就算了，他还看不到。 自己地府掌管的人，跟着一群蝼蚁逍遥快活？ 不可能。 最终虽然没有管那些恶意相向的人，但还是记住了他们的脸，准备回头来再挨个收拾。 开始他并没有关注自己的身份，找孟婆的路上才发现自己这一身破烂似的衣服，不觉吐槽了一句。 ——这时光塔也该换了。 兜兜转转，问东问西，好不容易打探到孟婆的消息了，却又突然知道在这个世界孟婆是魔尊的…… “操！” 这是他的感言。 这下找孟婆的动机更大了，先是跑到了魔界，差点杀了一个灵鬼才问出孟婆和魔尊的下落。着急忙慌到了天界，上来就看到严阁主和赵阁主。 严阁主还在气头上，不断骂着：“那个穆萧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还有了个什么小跟班，小跟班就算了，旁边还来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人，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他们人呢？”鬼王上前拦住了严阁主，问道。 “你谁……！哎呦我去！”严阁主被他这一身打扮吓了一跳。 “问你话呢。”鬼王又问了一遍，“他们人呢？” “……谁们？”严阁主并不打算跟这个乞丐计较，若是找人，找就是了。 “你刚刚说……不男不女的那几个。” “……”严阁主皱着眉道，“应该是在天陨崖那边。” 说完觉得气势不够凶，又补充道：“就是特容易死人的那个天陨崖。” 舒坦了。 鬼王问都没问，直接转身就跑。心中莫名的慌张根本不知从何而起。 绕着天界跑了大半圈，总算是看到了人影。 隔着大老远他就忍不住叫了一声：“孟婆！” 对方根本听不见。 音调里的急切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一直到走近，为了不在孟婆面前难堪，他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孟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尝试周更了……（小声） 第18章 意识 对于鬼王这种行为孟婆并不感到奇怪。他知道自己这样擅自跑出来，定是会被抓回去，再被狠狠收拾一顿的。 这向来是鬼王的做事风格。但不管怎样，他还是想得到些安慰。 ——“你来干什么？” ——“你为什么这副打扮？” 问题在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孟婆总想从他的回答里听出些不同。 “……” 最终还是独自一个人的奢望，对方根本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更莫要提从中听出不同了。 孟婆本已经被磨灭了那微小的希望，可突如其来的斗篷，又让那可笑的期盼再次燃起了火花。 一而再，再而三。 ……再问一遍吧。 万一呢？ “你来干什么？” 说你担心，来找我……好不好？ 孟婆在心里自言自语着。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带你回去，你最近真是越来越……” 越来越……？ 啊……无理取闹、无端生事、不逞之徒？ 猜到了。早该猜到的。 “不用你管我。” “……” 说完这句话，孟婆自己都有些后悔。对方本来就不喜欢自己，现在自己还站在这里自作多情，只怕对方的厌恶会更深吧。 “你回去……” “我不管你谁管你，而且你是我的人，地府的人我都得管。” 一瞬间，孟婆以为自己的期待得到了满足，但他一直知道，鬼王口中的“你是我的人”。从来都不是他自己所要的。 不过……足够了。 “我能……”孟婆低声自嘲，“曲解你的意思吗？” “什么？”鬼王皱着眉，因为声音太小，他并没有听清孟婆刚才说了些什么。 “没事。”他为了不让鬼王看出什么蹊跷，孟婆保持着平静。 …… “天使大人，”邬安常叫了声穆萧，指着不远处的鬼王，“这人确实是那个变态没错吧？” “嗯。”穆萧道，“仔细看能看出来。” “这变态不在地下好好呆着，来找什么麻烦？” “不知道。” 邬安常拍了拍腰间的挂牌：“白白，这变态来干什么的？” 耳边没有立刻传来回应，片刻后听到的是白无常含着有些撒娇意味的叫喊：“阿常兄！你先放开我！” 因为只听得到白无常的声音，邬安常不知道白无常在干什么，于是又问了一句：“白白？” “在呢！”白无常似乎是解脱了一样，呼吸从紊乱慢慢平静下来，“怎么啦？” “那个变态为什么来？”邬安常没有深问，只是有说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对方拖着尾音：“这个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因为布置下去的任务被很多魂魄骂，生气了？” “这次的任务还是取魂魄吧，他不是应该经常被骂吗？” “这次的任务我还没跟你说……”白无常有些为难道，“不是取魂魄了。” “那是什么？” “唔……” …… 穆萧有些看不下去孟婆和鬼王这样明明你情我愿却非要做出相互厌恶的样子，便转过身看向天陨崖。 “非本人事莫论，非必要者莫联。” 这是组织曾经教导他的，但他始终做不到这样无情无性。 既然达不到冰冷至极，至少任务不可不遵。 想着，穆萧抬脚就要向前倾倒。 邬安常看向他，随之神色一变，瞳孔震颤，立刻跑上前。穆萧能感受到身后的一股力将自己毫不犹豫又拽了回来。 “天使大人，”邬安常的声音有些急促又低沉，面上带着无奈与不解，“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穆萧反问道，“你又为什么这么执着不让我跳？” …… “你一定要这个时候激怒他吗？”黑无常突然插了一句。 穆萧并没有理他。 …… “废话！”邬安常似乎是真的急了，“要不是白无常告诉我，你是不是就打算用一条命去赌一个任务？” “你……”穆萧见他像是被逼急了一样的神色，一时间只是错愣。 邬安常缓了缓，调整了一下状态：“我恐高，但我可以陪你。” “可是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哪怕一点受伤的机会。” “……为什么？”穆萧看着他，还是这样问着。 “真的要用这种方式逼他吗？”黑无常又说道，“你真坏啊。” “你闭上嘴。”穆萧不耐烦道。 不知是因为内心驱使，还是因为神经上的恐惧压过了怯懦。邬安常现在的状态跟平时完全不同。 恐高所带来的畏惧感不能消退，再加上穆萧一而再的吓他，他根本不可能继续压制住所有情绪保持冷静。 “你猜呢？”邬安常压着嗓子。 “我不知道。”穆萧道。 “……” 邬安常没有再说话，他很烦躁，不单单是烦躁。各种情绪交互错杂在自己内心，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这样的感觉，他第一次体会。 半晌过去，穆萧仍没有听到邬安常的言语，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很快调整了回来。 “黑无常，”穆萧轻声道，“你的第六感也不过如此啊。” “难过了？”黑无常道。 “没有。”穆萧眼神暗淡，“鬼王这次给的任务是什么？” “这是你问的第三遍了……”黑无常叹了口气。 “让一人因你动情。” “……” 每次听到这个任务，穆萧冰冷的面上都会有些波澜，他根本没想过，这有病的鬼王会给出这么一个不符合他性格的有病任务。 穆萧忍不住撇了不远处的鬼王一眼，对方还在孟婆旁边跟老妈子一样的说教。 ……自己得不到青睐，就让别人完成来满足自己？是真有病。 穆萧想着。 …… 这任务其实根本就不是鬼王亲自下达的。 这稀奇的任务正是远在地府感叹自己没人爱的H013所布置的。 为的不是别的，就是为了为难鬼王。 既然鬼王也去了轮回世界，那就需要完成任务，在她的印象里，孟婆与鬼王属于那种鬼王痴情孟婆无情的人设。 想这个任务前，H013还傲娇一般笑了笑：“哼，不是要找孟婆吗？满足你，还有附赠惊喜呢，我看你怎么回来！” 她自认为自己考虑的很周全。 这任务一出便一发不可收拾，她就这么给每个人都传下了这个任务。谁知她这样一个举动，为难了不知多少人。 鬼王也不知给她背了多少黑锅。 …… 脚边起了些灰尘，半天没说话的邬安常动了动脚，走到了离穆萧更近的距离。 穆萧没有后退，就站在原地。对方抬起手，动作很小心，试探性用手指勾了勾穆萧的掌心。 穆萧需要承认，邬安常这一举动真的扰乱了他的思绪。 “天使大人……”邬安常见他没有躲，更大胆地握住了穆萧的手，“不对，小萧萧。也不对，唔……” “穆萧。” 他这一叫，穆萧瞳孔微微放大了些。 “我……”邬安常感觉身子带着微颤，嗓子里卡着害怕，说话像是有些费劲。 “我想跟……跟，你……试试。” 就在这一刹那，好像有一个小手指在体内，一下一下地戳着自己的心脏，邬安常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试、试……？”穆萧有些怔愣，“试……什么？” “懂装不懂？”黑无常轻笑道，“你的任务快完成了。” “……” “我……”邬安常一闭眼一股脑，把心里话全秃噜了出来。 “对你的一举一动都很关注。从身后抱一下你都会有反应。见你不高兴我心里也跟着郁闷。总会想些有的没的。干什么都怕你受伤，怕你伤心、难过、讨厌我……” 邬安常说完，缓缓抬起头，双眼微合：“最开始我一直处于迷茫，但现在我知道了。” 云间花想月，迷蒙过后遇见的是光。 他第一次对穆萧有了反应之后晕了好长一段时间，私底下不知道跟白无常说了多少，甚至有过抽自己的冲动。 最后他终于承认了一件事。 “穆萧，我喜欢你。” 他怕穆萧觉得这样的坦白太过普通，邬安常又满眼真切，痴痴望着穆萧。 “每天都在想着喜欢你。” 好像有一根极长的刺深深扎进了穆萧的心肉，一直在因为邬安常的话而不老实的暗戳戳刺着他。 穆萧早就已经会因为邬安常而改变自己。 “非本人事莫论，非必要者莫联。” 他管了邬安常的事，与邬安常更是有了联系。 对于邬安常，他早已千疮百孔、不能自已。 “你等我……”声音有些沙哑，穆萧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等我回来。” “要……”邬安常问道，心中增添了些不安，“你要去哪？为什么要等？什么时候回来？” 穆萧轻轻一笑：“要去魔界抓一个白痴魔尊，如果我能安全到魔界，就给你回答。” “抓……”邬安常呆了一下，随后是一声惊讶的叫喊，“抓我？！” 白无常被他突然的反应逗乐了，“噗嗤”笑了一声。 不远处的孟婆和鬼王也都回过头看他。 “是啊，”穆萧还是笑着，“你的天使大人要抓你。” 邬安常几乎是瞬间在心中炸开了欣喜和埋怨：“那天使大人还非要跳崖去魔界？” “要跳，不会有危险的。”穆萧攥了两下胸前的骰子，“我保证。” 这骰子上的字确确实实刻着会对他有所保护，穆萧从开始就知道不会有太大危险。 所以这个回答，早就在无形中告诉了邬安常。 虽然不知道穆萧为什么一定要去魔界，但邬安常愿意相信穆萧：“好。不过我要陪着你。” “但你的恐高……”穆萧蹙了下眉。 “我说过的，”邬安常道，“可以陪你。” “……”穆萧没再拒绝，“嗯。” “下次秀恩爱提前告诉我一下，”从黑无常的语气中足以听出他的无奈，脑海中不难想象出他翻白眼的样子，“我需要避讳这东西。” …… 嘴上说了，但身体却是最诚实的。邬安常还没完全走到崖口，腿脚就都开始不听自己使唤了，只能被穆萧搀着，才勉强到了天陨崖边。 邬安常的眼睛死死闭着，仿佛有了要把眼皮黏在一起的冲动。 “真的要一起去？”穆萧又问了他一遍，“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要去！”邬安常的手紧握着穆萧的膀袖，“……你要是抱着我，那我就不害怕了。” 说完，还用颤抖的声音嘿嘿笑了两下。 “行，白痴。” 没想到穆萧会应得这么快，邬安常僵了一下，灿笑瞬间就挂在了脸上，像个小孩子似的。 他对穆萧张开双臂：“天使大人，来吧。” “……”穆萧听话地环住他的腰，还没开口说话，对方就把脸都埋到了自己胸口处。 “我怀疑你在借此占我便宜。”穆萧笑道。 “那必须，”邬安常闷声乐了，“别人想占我还不让呢，天使大人我可是要自己好好享受的。” “大白痴。” 穆萧的身上总带着些星星点点的草木的鲜香，邬安常很喜欢。头埋在喜欢的人怀里，被喜欢的味道包裹着，失重感都没有那样恐怖了。 “天使大人，你真好闻。” 现在他的救赎，是穆萧。 也只有穆萧。 那骰子上刻的字确实不是编造来的，他们跳下去的那一刻，骰子就立刻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屏障。 红光淡淡的映在两人的身上，照出了佳人身影。 …… “真好啊。”孟婆看着他们，笑着说道。 鬼王看了看他：“……你不许笑。” 看着两个耍恩爱的小蝼蚁笑什么笑？ 鬼王在心里骂着。 “你回去吧，”孟婆收了嘴角，伸手要去摘肩上的斗篷，“我要跟他们走了。” “走什么走！”鬼王一气，干脆把斗篷给系死了，“没看他们都不带你吗，你就这么执拗？” “……”孟婆垂眼思考了片刻，忽而叹笑一声，“那就算我死缠烂打吧。” “不行！”鬼王怎么听怎么气。 “为什么不行？”孟婆抬眼对上他的眼睛，“我要理由，而且，不想要像你之前那样不讲理的理由。” “我……” 须庚，鬼王给出了两个虽然有些道理，但却极其蹩脚的理由。 “你需要换衣服，我需要睡觉。” “……” ------ 作者有话要说： 天啊！我更新了！！（救命进度好慢） 第19章 通病 孟婆最后还是没有跟鬼王回去，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哪来的劲让他能跟鬼王对着干。 可能是自知之明吧。 本就不配，何必缠染，只会惹人厌。 没带人回去，鬼王也定是不打算轻易放弃的。废了那么多精气，受了那样的委屈来找孟婆，对方还不给面子。 既然如此，那就一直烦他，烦到人肯跟自己走了为止。 两人一前一后，孟婆走到哪鬼王就跟到哪，但凡干些事情鬼王就会来个几连问。就算是极有耐心的孟婆，也受不了他这样嚼舌根。 直嚼得他心慌。 “你可不可以……”忍了半天，孟婆终是忍不了了，张了口。 见他说话，鬼王突然欣喜：“可以什么？带你回去？当然没问题！” 他突然一阵自问自答，也没想孟婆之后会说什么。 “可不可以不要烦我了。” “……喂，孟婆。”鬼王叫了他，面上表现出了些不耐烦，“我没有对几个人这么低声下气过……不对，也就只有对你这样了，有时候我就想着，我之前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若这算是好，”孟婆轻笑，“那世间应是没有了善才对。”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鬼王问。 想。怎么可能不想。 我无时无刻脑子里全都是你。 ……有用吗？ 一厢情愿、不思进取。 糟蹋了你可不好。 “一面即可，一言足矣。”孟婆回答道。 鬼王愣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孟婆把话里的含义换了一层，“看你一眼就够了，说一句话就行了。看多了烦，说多了累。” “……” 后半句，明明是他并不想加的。 有人含情默默，心放一人；也有人寡淡沉沉，拒人千里。 …… 没跳崖之前，看天陨崖是属于仙气缭绕那一类的，但到了崖关才发现，这石壁边有不少黑黝黝的石洞。 往深了看去，是一片白骨，并非全是人尸，也有长着畸形长骨的骨架。洞里的分尸比整个骨架要多得多，零零散散堆在一起，阴风似是都迎面要来。 在亮红的屏障里，邬安常还缩着脑袋依在穆萧怀里。 “小跟班，”穆萧看着洞里的情况忽而皱眉，随后把邬安常搂的更紧了些，“抱好了。” “不要叫我小跟班了，”邬安常拱了拱穆萧，“我也不叫你天使大人了。” “……那叫什么？”穆萧问道。 “换一个我之前叫过的，”邬安常道，“萧道长。” “你这么快就没灵感了啊，”穆萧假意嘲笑他，“都用上之前的了？” “那就互换一下，”邬安常嘿嘿乐了，“我叫你‘小天使’，你叫我‘魔尊大人’怎么样？” 穆萧听了轻笑一声：“这个我暂时不回答。” “小天使，”邬安常又蹭了蹭穆萧的衣襟，“我当你默认了？” “随便你。”穆萧道。 …… 天陨崖下的景致与天界不相类似。绵延的艳朵连连盛开，仿佛永垂不朽，香色只对外人，尽展亮眼之处，崖壁着雾蓝，若而远观，与悬泉瀑布极像，不分真假。 鞋尖点地的同时，周围的红色光屏也随之消失，穆萧下意识想放开邬安常，可对方淘气一般的，直接把自己推倒在了繁花盛草之间。 耳边传来温热的呼气，邬安常将唇齿贴在穆萧耳边，“小天使，你还没有给我回应呢。” 这样的调戏，让穆萧的耳根和眼角都有些泛红，他抬手几乎没用力地推了一下邬安常：“白痴……魔尊大人。” 他回答了邬安常刚才的问题。 他们躺在花丛里，邬安常耐心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穆萧悄声的另一个回答。 “我望着百花香，只盼一个你。” 这样一句文绉绉的句子，足矣让邬安常思考一天了。 隔了半晌，他从穆萧身上缓缓站起，眼睛失神，在周围不知道转悠了多少圈，琢磨了多半天也琢磨不透，但总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嘟囔。 “邬安常，你傻不傻，看不出来他也喜欢你啊。” 他也……喜欢我？ 仔细听，是白无常细腻的声音，语调里带着温柔：“喜欢穆萧，会让你变傻吗？” “……没有。” 邬安常定了定神。 穆萧这一句话，直接让他瞬间忘记了所有的人和物，甚至没有辨别出刚刚是白无常在跟他说话。 …… 半支着身子，与手掌贴合的是嫩草与花的柔瓣。穆萧坐在地上笑看着邬安常，煞风景的是耳边突然而然传来的沉闷的声音。 “小子，任务完成了，恭喜。”黑无常虽话是这么说，但明显能听出他不太高兴，“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个忙。” “你就这么喜欢破坏气氛？”穆萧问道，“什么忙？” “让阿白离邬安常远点。” “……办不到。” “阿白那语气明显不对。”黑无常继续道。 “吃醋了？” “我？吃醋？”黑无常很不情愿哼了一声，“不可能。” “是这样吗？”穆萧撇了一眼腰间闪着黑光的挂牌，明显能看出黑无常的气息不对，“我不信。” …… 过了片刻，穆萧听到邬安常从不远处叫了自己的名字。 “穆萧！” 邬安常是小跑着来的，嘴角还挂着放不下来的笑，他跑到穆萧面前忽而搂住了眼前的人。 听得出来他声音里带着的沙哑和轻喘：“谢谢你。” “谢……”穆萧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谢什么？” “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能对你更加特别。” 听了这话，穆萧转而笑了：“我什么时候不给你机会了？” “没有。” “我之前说过的，”邬安常傻乎乎乐着，“我的小天使很好很好——特别好。” 他刻意拉长了尾音，说话的时候还大胆地揉了两下穆萧的后脑勺。 “你这么软的头发，我早就想揉了。” “……”穆萧对他上来就这么放肆的举动并没有抵触，“那以后只给你揉。” “小天使……”邬安常的声音有些颤，“我爸跟我闹掰之前告诉我说，一个人在经济独立之前，连屁都不是。于是我就赌气跑出来送快递，谁知道我怎么就把自己送到你手上了呢？” “所以，”穆萧听着他没什么逻辑的话，抬眼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我是你的快递，递到你手里了。”邬安常说着，又把下巴抵在穆萧头顶上，“我只认你，你也必须只能要我。” “……好，”穆萧笑着回应了他，“我的魔尊大人。” …… 腻歪够了，路还是要走的。 在这天陨崖与魔界的交界处，一边是那样繁盛，另一边则像是直接进入了地狱阴曹。 对此，邬安常不出意料的总结了一句：“这魔尊审美真不怎么样。” 跟在他旁边的穆萧笑了一声：“你说你自己吗？” “……” “小天使，”邬安常锁了下眉，用肩膀靠了靠穆萧，“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两人腰间的挂牌同时有了反应：“孟婆。” ……完蛋。 完了个大蛋！ “放心吧，”白无常安慰邬安常道，“他一时半会儿应该没空跟上来。” “是啊，”黑无常又跟穆萧解释了一遍，“毕竟你们口中那个变态又有病的鬼王在他身边。” “这次你不用注意言辞了？”穆萧嘲讽着黑无常。 “不用，”黑无常哼笑一声，“也就在鬼王面前不敢太放肆，但说实话……” “阿常兄也不太喜欢鬼王。”白无常抢答道。 “嗯，”黑无常赞同道，“鬼王的做事风格，着实不像正常魂魄所为。” 脚下的路不是很平坦，邬安常也不老实，绕着穆萧一圈又一圈看。被看得忍不住了，就算对方是邬安常，穆萧也还是毫不客气推了他一把。 现在的邬安常恐怕是真的幸福得有些傻了，被穆萧推了一下都觉得对方这是在撒娇，还是摊开了手心在挠他痒痒。 想着，总会不自觉嘿嘿乐两下。 眼里只有一个人的感觉会持续很久很久，这是每个人对喜欢的人的通病。 根本治不好。 邬安常就是一个重病患者。 繁华与阴沉之间，立着一个不高的石碑，说是石碑，若不是因为刻了字，应该只会让人以为这是个笔直的石柱子。 在石碑的顶端，悬挂着一个约莫一掌大的玉佩，图案刻得极其细致。 第一个发现它的是邬安常。 他走上前，丝毫没有抵触，将玉佩从石碑上拿了下来。那玉佩有不少残损之处，已经没有叫卖的意义了，邬安常把它举到将近头顶的高度，仔细赏玩着：“这玉倒是块好玉，如果不这么破的话，应该还能卖个好价钱。” 听了他这一番话，穆萧问道：“你懂这些？” “也就知道个七七八八，”邬安常耸耸肩，“被逼出来的，什么都知道一点。” 须庚，他补充了一句：“学习方面也一样。” “的确，”穆萧笑了笑，“是只知道一点。” …… 灵玉剔透照人心，却冰了少年一腔热血。 三界还未完全形成之时，正处选主在即，六大门派各自彰显权威，生怕门下弟子被埋没。魔界霍乱是非极多，凡间嘈杂琐事不断，最抢手的，便是天界了。 谁人会不喜欢去掌管一片净土？ 说是六大门派，也是有首尾排列的，夺得这一宝座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位居第一的佐武门下产生。 可除了佐武门内弟子，几乎无人知，佐武门已内定了两个竞争人选，那便是掌门亲传弟子其中之二，也是师门下大家尊称一声“三公子”与“四公子”的两个俊朗少年。 三公子不必说，早就为此下尽了功夫。可四公子却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在三公子看来，这只不过是四公子借着天赋异禀来讽刺自己罢了。 “虚伪。”这是三公子对四公子的评价。 佐武门位列六大门派之首，环境条件自然是与其他门派不同，住处好是自然不必说，这掌门还发善心一样给每个亲传弟子都安排了专门辅佐他们的人。 阿兰和阿青本是姐妹，都因为这条规矩被特意安排去辅佐三公子和四公子。 …… 寝卧收拾得很干净，穿着内衬的公子抬起眉眼，相貌清秀。 他的声音很好听，轻细又因刚醒而带了点沙哑。 “阿兰，帮我把玉佩拿来吧。”四公子说着，略微抬了抬眼，勾起了嘴角。 四公子人长得标致，虽不是家门下最好看的，可气质一定是排得上名的。这一笑，阿兰心里不觉漏跳了一拍。 四公子歪头看了一眼一旁红了脸的阿兰，又低头轻声道：“阿兰，我心中已经有了瑰宝，他是灿若星河的。” 闻声，阿兰基本已经懂了他的意思，抬起头的时候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面对她这样的神情和问话，四公子却是装作视而不见：“我想要守护这一抹璀璨。” 说完，他才对上阿兰的眼睛：“你是懂我的意思的。” 听了这话，阿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直接转身跑走了。 四公子轻叹了口气：“现在去找她只会更伤心吧？” 他没有去找阿兰，而是起身自己将放在梳妆台上的玉佩拿来戴好，整理完衣冠便去了书房看卷。 …… 书香的气息萦绕在四周，四公子很享受这样的闲逸。 “师弟，你在里面，对吧？” 听闻门外传来的声音，四公子眼睛一亮：“师兄！” 他立刻起身去开门，面对着的人，便是跟他争夺天尊之位的三公子。 “师兄，”四公子收了方才的激动，笑着问眼前的人，“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三公子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不是，”四公子赶忙改了口，“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码字和看文不是一个感觉……码字的时候感觉字数已经好多好多了，但最后一扒拉，那少得可怜的进度……我直接裂开两半。（又是想周更的一天。） 第20章 任务 “掌门让我来叫你，”三公子面上一直没有太大的波动，“说是要审查这几天的修炼结果。” 掌门从定了他们来竞争天尊一位后，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审查，变成了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要审查一次。 四公子连忙将手里的书卷归了位，尾随着三公子出门了。 路上，四公子似是想起了什么，跟三公子打了招呼就突然掉了头。 “啧，”三公子转而不屑道，“每天就知道浇他那些没用的花。” 相比其他事物，四公子最爱的还是这些散发着芳香的花，因为这些花的味道，跟三公子身上的味道很像。 他从院子里的石桌上拿来了灵泉水，这是他跟掌门之前执行任务时费心取来的。 灵泉水对花儿来说，应该算是一顿饕餮盛宴了。对他来说，也是在对三公子好。 四公子蹲在一丛花前，像是对着一个小孩子一样说话：“该吃饭啦。” …… 三公子压根没有打算等四公子，独自一个先到了主殿。 “小四没来吗？”掌门见他只一人来，问道。 “没有，在浇花。”三公子如实回答。 “啊……”掌门捏了捏眉心，“大概多久之后能来？” “不清楚。” 两人聊了没几句，一并等在原地。中间三公子还不时在心里咒念四公子。 怎么每次掌门都对他这么有耐心，他就真这么好？ 嘁，他配吗？ 四公子为了不让掌门和三公子等太久，浇完花便立刻火急火燎便往主殿跑。 踏入大门时，他还有些气喘吁吁：“抱歉来晚了。” 在隐约中，三公子给了他一个白眼。 既然觉得抱歉就别去浇花啊！ 真是虚伪至极。 掌门此次叫他们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他们调整好状态。 “你们各自收拾东西，”掌门甩开宽袖，“之后住同一屋舍，这样更有利于你们共同进步。” 四公子听了，望着三公子笑。 可反之，三公子的表情就算不凸显，也能看出满满的反感。 两人一喜一悲，也没有一个人反驳。 收拾屋子的时候，四公子还特意跑到三公子的房间里，悄悄把自己从小戴到大的玉佩，藏在了三公子的衣物里。 放好后，他看着那堆衣物，嘻嘻笑着，心说：这样一来，我就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了吧。 三公子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看向他，忽而蹙眉：“谁让你动我的东西了？” “对不起！”四公子赶忙立正站直向三公子道歉，“我就是好奇来看看！” “啧，”三公子转身背对着他，“没事快滚。” “……”四公子没有还嘴，只是小步向门口走去，“对不起。” 三公子见他要离开，走到刚刚四公子藏玉佩的衣物前，他猛的翻起了衣物，把玉佩拿了出来。 “……”三公子看后，毫不犹豫把玉佩扔到了脚边，“真恶心。” 四公子听到声音后，他的脚步突然顿住了：“师兄……刚刚说了什么？” 细小的声音里，已经夹杂了些哭腔。 “我说你，”三公子走近他，一字一句丝毫不留情面，“恶、心。” 从早到晚就知道围着自己蹦蹦跳跳，师门里就数他最喜欢烦人，平时不干事还能得到掌门的认可，这种人……凭什么内定人选里能有他？ 现在居然还妄图用一块破玉佩讨好自己。呵……真当我看不出什么意思？ 表现得那么明显，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谋权篡位、虚伪至极、恶心透顶。 “师兄……？”四公子不敢回头，却又想确认三公子刚刚说的话。 他怕，特别怕。 怕回头之后，看到的是三公子比平时还恶狠的表情。 “我不喜欢男人，更不可能喜欢男人，”三公子的话里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非要说有，那也只有淡漠，“并且，我觉得你，让我感到极其恶心。” …… “……咳咳！”四公子突然咳嗽起来，根本止不住，“咳咳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情绪一拥而上，全部刺在心尖，反胃的感觉很凶猛，血丝布上了眼球。因为激烈的咳嗽，四公子痛苦缓慢得蹲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要死了一般，感知不到任何，甚至是忘了呼吸。 不是忘了……是不会、不知道。现在的他，根本吸不上气。 脚下的步子，似是有千斤重。想要起来或者逃走都根本不可能。 他说我……恶……心。 他不喜欢我，这个我是知道的。 我以为只要我多纠缠他，他多少会对我有些波动。 可我不知道。 他这样的厌恶，是因为我……让他觉得恶心。 我的星河……好像容不下我这片污泥。 现世魂魄，世间已尽是凡躯肉眼，看不透人仙本性。终是双人殊途不得同归，孤一人独自凋零。 “师弟，”三公子看着四公子因咳嗽而上下起伏的背影，“我既然能追上你，就能超过你。” “……” “不过，”三公子补充道，“我更希望你离我远点。” “……” 见四公子半天不动也不说话，只是干咳，三公子心中更是多了一阵闷堵。 “阿青，”他唤道，“送客。” 角落里的阿青向前几步应了一声：“是，公子。” 看着四公子现在明明没有哭，却又仿佛身心满是疮口的样子，阿青不觉感到一阵心疼。 “四公子，”她轻声道，“走吧。” 三公子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房内的，可能是如魂游走，也可能是连魂都没了…… 阿兰看到回来的四公子这幅样子，立刻慌乱起来：“公子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阿青看着四公子，轻叹了口气，“天塌了罢。” “公子……”阿兰从阿青手机挽过四公子的胳膊，将他扶到了卧榻上。 “还有这个，”阿青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玉佩，正是四公子的那一块，“我偷偷从三公子脚边捡来的。” “这不是……”阿兰接过玉佩，转身问道，“公子，您的贴身玉佩怎么……” “扔了。”四公子还在轻咳，声音不能再嘶哑。 “……什么？” “扔了。”他又说了一遍。 “那……扔到哪？” “……”四公子顿了顿，“扔到魔界，设个碑，挂在上面好了。” 若是有鬼怪拿了，毁了也无妨。 “可……”阿兰有些犹豫。 “照我说的做就好。” “……是。” “还有阿兰，”四公子惨笑一瞬，“对不起啊，伤了你的心。” “……”阿兰没说话。 “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呢？为什么……他不能对我多一点怜爱呢？” 阿兰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了。 她到底还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滚蛋吧她的四公子伤成这样了。 …… 阿兰与阿青一同按四公子说的，将玉佩带去了魔界，因为不能擅自入界，只得把碑立在界边。 阿兰最后走的时候忍不住，在碑上刻了些字。 灵玉剔透照人心，却冰了少年一腔热血。 玉佩本是贵重之物，但多年过去，仍奇迹般在碑上挂着，就好像无人在乎它，连这贵重之物都仿佛变得廉价了。 四公子应是被伤的深了，借大病的名义在卧榻上休息了不知多长时间。 天尊一位，最终是归了三公子。 而四公子，却是被埋没在了天界数人间，偶尔可在天界的大殿外，看到一个不知名的人，向大殿内偷偷撇看。 …… “小天使，”邬安常拿着玉佩在穆萧面前晃了晃，“要不咱们把这玉佩拿走吧，我看看能不能修修。” “不能拿。”穆萧很果断。 “为什么？”邬安常问道，“都这么破了，又没人要。” “这可能……”穆萧的眼神落在了碑上刻的字上，“是一个人的心。” “什么意思？”邬安常问道。 “灵玉剔透照人心，却冰了少年一腔热血。” 穆萧念了一遍碑上的字，随后道：“它的含义应该并不只是一块玉。” “啊……”邬安常愣了一会，点点头，“那我就放下，可这心都破成这样了……” 说着，他将玉佩挂回了石碑上，揉了揉鼻尖：“希望这个小少年别太悲伤吧，世间可不只有一个人。” “生前当刺客的，都懂这么多？”黑无常突然道。 “不是，”穆萧看着邬安常，“应该是因为他让我变得很懂。” “……我错了，”黑无常改了口，“我就不该问。” “小天使，我忘了问你，”邬安常勾起了穆萧的一缕头发嗅了嗅，“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来魔界啊？” “因为你。” “啊？”穆萧突然来这一句，邬安常有些错愣。 “在天界你可能感觉不到，毕竟你本不是天界的人，”穆萧解释道，“但我从醒了之后就一直能感觉到，有人在监视我。” “监视？！”邬安常下意识搂住了穆萧，“那……又为什么因为我……？” 穆萧推了推他，示意他松开。 “因为这个监视者的目光，能让我感知出他的目光并没有完全锁定在我身上，为了不连累你，到你自己的地盘会更安全。” 闻言，邬安常突然用双手按住自己的半张脸，特别兴奋似的：“小萧萧，你散发的浓烈荷尔蒙我感受到了！” “……正常点，”穆萧扯起嘴角，“现在还要完成任务呢。” “应该早就完成了吧，”邬安常用不寻常的眼光盯着穆萧，“我都自己送上门了，还用你来抓？” “那也要走个流程，”穆萧难得主动抬手，戳了两下邬安常的胳膊，“毕竟我的这个白痴大人，是个威武的魔尊。” ——扑通—— 过了不知道多久，穆萧都已经要继续走了，邬安常却还待在原地。 他定定站着，嘴里还嘟嘟囔囔道：“白白，你说小萧萧……会不会生前是个撩妹高手？” “这个嘛……我觉得吧，”白无常在另一头理直气壮道，“他是专门撩你的高手。” 半晌，邬安常点点头：“嗯……到位。” …… 再次回到这阴暗又令人反感的地方，邬安常却没了厌恶的感觉。 身边有了穆萧，陪伴的感觉便浓郁了起来，盖过了郁闷。 “尊上！您可算是回来了！” 这一叫，邬安常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最开始的那只丑丑的灵鬼。 “尊上！这就是您口中的穆萧吧！”灵鬼突然跑到了穆萧旁边，“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啊！” 说着，抬起了手想要碰一下穆萧的手。 “把你的咸猪手拿开！”邬安常呵斥道。 “啊是！”灵鬼被吓了一个激灵。 它看了看邬安常极其“和善”的眼神，后脖颈一凉，随后赶忙低下头不再乱看。 停了片刻，那灵鬼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自己的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指尖，舔完还咂了咂嘴，差点吐了出来。 “报告尊上……”它舒缓着呕吐感，说话似乎有点艰难。 “不是咸的……是苦的，特别苦！” “……”邬安常无奈看着灵鬼，“你知道智商是什么吗？” “报告尊上，”灵鬼严肃起来，“不知道！” “就是一种你缺少的东西。”邬安常给他解释道。 灵鬼：？？？ 穆萧突然笑了一声：“这小东西挺可爱的。” “啊！”那灵鬼听到自己被夸，嘻嘻笑了起来，“谢谢！你笑起来更好看！” “还看？！”邬安常已经有了把它提起来扔了的冲动。 “尊上我错了！” “尊上……”灵鬼现在说话都不太敢抬头了，“孟婆……呢？” “他……”邬安常面露苦色，“可能在谈恋爱吧。” 灵鬼再次：？？？ …… 说是谈恋爱虽然有些过了，不过气氛说到也差不多了。 现在还在天界没有跳天陨崖的孟婆，正被鬼王扛在肩上，还没有办法反抗。 “你别逼我骂你流氓……”孟婆被架在鬼王肩上，腹部有些硌得慌。 “骂呗，”鬼王像是不在乎一样，“如果是你穿着这身衣服骂的，其实仔细想想还挺可爱。” “……”孟婆握紧了拳头，克制着自己不一拳捶在鬼王背上。 变态臭流氓。我是为什么会喜欢你的？ “等回去你换了衣服我就放了你，”鬼王抬起一只手，将他架得更稳了些，“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跟我回去，这是命令。” “……你想怎么回？无常都不在这儿。”孟婆几乎不再反抗了。 “虽然挺久没用了，”鬼王听他这么说，心情像是好了不少，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但开个回去的结界还是会的。” “随你吧。” 由于来之前在轮回镜上废了太多精气，凝成的结界并不是很大，容许通过的地方，勉强才够鬼王扛着孟婆过去的。 为了避免被孟婆嘲笑，他轻咳了一声：“带你一个人回去，不值得我废太多精气。” “……嗯，”孟婆垂下眼，“我知道。” “知道就好。”鬼王说完还得意洋洋笑了一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好快！（bushi） 三公子和四公子的那一段，算是极小的一丢丢伏笔，就是单纯一个故事（之前看《儒林外史》想到的）是be没错……主cp还是甜的！ 救命进度真的好慢，还没写到大反派……气死我了。 第21章 反转 脚下跨入地府的第一刻，孟婆只感觉到了一个字。 冷。 鬼王身上的温度渐渐消失，自己也已经没了体温，孟婆不太想再回到这没有任何温度的地方。 他蹬了下腿，趁鬼王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翻了身，稳稳站在了地面上。 “孟婆？！”鬼王立刻回头。 随后，是鬼王自己亲眼看着孟婆在结界关闭前有跑了回去的。 “……喂，”鬼王一时不太敢相信，刚刚那个人是一直很听他话的孟婆，“你为什么……又回去了……？” 若只是单纯回去，鬼王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难以置信，甚至有些不敢言语。 规矩是他自己定的，他当然是最清楚的。 凡是出轮回之世未成再回者，不再有机会返还地府。 这一点，他清楚，当然孟婆也肯定知道的。 现在的事实，是孟婆没有了再回到这里的机会…… 没有……孟婆回不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鬼王甚至不明白这几个排列在一起浮现在脑内的字是什么意思。 “……操！”鬼王看着眼前早已关闭了结界的破木门，狠狠一拳捶在了上面，“操！！！” 他在泄愤，但他却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现在鬼王知道的，只有自己是因为孟婆不听话而生气烦躁。 但还有一种情绪，是什么？ 他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妈的……”鬼王咬着后槽牙，瞪了一会破木门，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 在鬼王的高椅上，H013还正坐在上面高兴得啃着苹果。 “但愿那个变态再也回不来。”说着，又啃了一口，“以后我就天天跟孟婆玩，气死他！哈哈哈哈哈哈！” 正幸灾乐祸着，大门的方向就传来了动静，她以为是孟婆回来了，便蹦着跳着去开门。 “孟！婆……”开门之后的情景，完全颠覆了她的所想，“卧槽！” 很理智的，她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手上的苹果也早就被吓掉了。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和蔼可亲天真无邪的孟婆，而是阴沉着脸死气沉沉的鬼王。 对方现在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自己丢进炼魂炉里搅和搅和吞了。 “鬼……鬼王……？”H013的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的，“您……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 完球了……这说话的声音和语调。难不成真要吞了我？！ “没有没有没有！”H013赶忙摆手，“我巴不得您赶紧回来呢，我这都管不过来了！” “这样啊。” 四周的寂静，很完美的给了H013一巴掌。 “那个……”她偏了偏身子，向鬼王身后看了看，随后小心翼翼问道，“孟婆呢？” “……”鬼王一下子就没了回答的声音。 H013坚持着自己的强颜欢笑，半晌都没有等到鬼王的回答，正当她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鬼王终于开了口。 “回不来了。” “啊……”H013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啊？？？” “嗯。” 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你回不来了正常，我孟婆呢？ 卧槽就出去找个人，你不会把他整死了吧？ 我可怜的孟婆啊！ 等等，再说你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不管这个……你先把孟婆给我整回来。 “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H013眨巴了两下眼睛。 “回不来了就是回不来了，”鬼王把她推到一旁，径直走向高椅上坐下，“还能有什么意思。” “……” H013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跑走了。 “看来……”鬼王支着半边身子，“要找一个新的‘孟婆’了。” …… 幽深遂暗的魔尊殿内，本该阴冷的气氛却是暖呼呼的。 穆萧坐在床沿，邬安常就躺在床上，将脑袋乖乖放在穆萧的腿上，就面冲着穆萧的小腹。 用绸缎制成的长服有些滑，再加上邬安常现在是长发，为了不让邬安常的头滑下去，穆萧用一只手轻放在邬安常前额上帮他支着，尽量让邬安常躺得更舒服了些。 他们两个从来到魔界开始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他们不管干什么都没分开过，基本上是邬安常一直缠着穆萧，不让人家去任何地方，就非要把穆萧放在身边死死看着。 而规定的时间只有四天，现在能留给他们完成天尊的“副本任务”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邬安常在庆幸自己得到穆萧的情况下，还想让穆萧开心开心，决定帮穆萧把天尊给他的任务完成了。 “小天使，”邬安常把头扭了扭，眼神对上穆萧的双眸，“你还要回天界吗？” “等你什么时候肯放我独自呆一会就回，”穆萧抬手将骰子拿了出来，原先藏在衣襟里的一阵阵红光显露了出来，“这东西已经提醒我好长时间了。” “……小萧萧，”邬安常盯着穆萧手里闪着光的骰子，“我觉得它像是非礼你之后太兴奋了。”说着，还皱上了眉。 看邬安常这幼稚的反应，穆萧笑了笑：“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连它的醋都要吃？” “要！”邬安常搂住了穆萧的腰，“我都还没看过你身子呢，它怎么就行了……” 呜囔囔的声音听得穆萧面红耳赤，他没想到，邬安常的半文盲会让他对自己说出这种令人不能冷静面对的话。 不知怎的，穆萧突然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只有他撩我的份？ 这个“仇”，得还回去。 “魔尊大人，”穆萧搓了两下邬安常的后脑勺，“你先坐起来，我要给你个惊喜。” 听后，邬安常乖巧的要支起上身，还没完全坐直的时候，穆萧突然凑了上来，面上带了点能被注意到的紧张。 …… 两唇贴上的那一刻，被对方接触的感觉放到了最大。 齿间唇舌交缠，耳边还能听到细细的喘息。 邬安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搞得晕头转向、头脑昏沉。 他抬眼看着穆萧，对方正闭着眼享受对自己的侵|夺，眼角含笑，像是在窃喜。 邬安常愣神时脑内忽然多了一个念想。他抬手勾上穆萧的肩将重量压在对方身上，双腿顺势跨在了穆萧细挺的腰肢两旁，两人接吻的势头掉了个劲儿。 “小天使可真调皮。”邬安常给了穆萧一点喘气的时间，他俯身贴在穆萧耳边说道。 “……”穆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习惯性用平时的自己来掩盖无措，他很直接的拒绝道，“你走开。” 被控制着的穆萧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害怕，扭头想要躲开邬安常的调戏。 可邬安常偏偏就不如他所愿。 他伸手用食指挑着穆萧的下巴，又把他的脸掰了回来。 “你看着我……”话似乎还没说完，但邬安常却没再发声了。 他扯起嘴角，再次贴上了穆萧已经湿了的红唇。 这一吻，绵长而深情。 穆萧只感觉自己在被夺取，自己的腿已经在恍惚间架在了邬安常的腰上，甚至会不受控制地在邬安常腰间蹭两下。 许久，穆萧被亲得有些缺氧，他像挠一样拍了几下邬安常胸前的衣襟。 这一挠，邬安常的心跳得更猛了，他只是短暂分离了相贴的唇齿，又很快吻了上来。 知道对方并不打算放过自己，穆萧抬起一只手，用胳膊和袖子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 吻的势头从激烈渐渐缓了下来，两人唇齿分开，邬安常睁开眼一脸满足。 看着自己身下的人好像是被自己亲傻了一样躺着不动，邬安常心尖上生出了点兴奋和酸涩。 他伸手去抓穆萧的胳膊，握着对方的手把穆萧的面庞露了出来。 对上穆萧双眸的那一刻，邬安常的心肉突然一颤，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穆萧抿着嘴，眼尾泛红，似乎满脸都写上了“委屈”二字，他现在的表情又像是在诉斥又像是在赌气，脸颊鼓鼓的。 本来还有些兴奋的邬安常立刻松开了穆萧，三两步下了床，慌得他四|肢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小……小天使……？”他轻声叫道。 “……滚。” “你别……生气。”知道是自己挑|逗过头了，邬安常没什么知识储备量，更不可能说出什么漂亮话。 他思来想去，到头来只会一句句说着“我错了”。 “小天使，我错了，你先别哭好不好？”邬安常试探着伸手去碰穆萧的指尖，而对方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条件反射一样抽回了手。 这一下缩手，邬安常的心就已经揪得生疼了：“我错了，小萧萧……我错了……” 话音里都带起了哭腔，不知道的甚至可能会以为是穆萧惹的他。 现在的邬安常，恨不得自己爸爸就在旁边，然后像以前犯了错那样狠狠给自己一巴掌，最好是能让他哭出来的那种。 不管邬安常说什么，从说完“滚”之后，穆萧就没再理过邬安常了，他只是背靠在身后的墙上，眼眶里转着泪花。 真奇怪……他本来是不打算这样没骨气地哭的。但邬安常一道歉，穆萧心里一揪，眼泪就止不住了。 就像是一个受了伤却又倔强的孩子，经不得别人安慰，否则就会立刻破了最后的一道防线，露出最真实脆弱的一面。 况且…… 穆萧突然想起了什么。 明明是我要挑逗他的，怎么反倒成他反客为主了？ 而后穆萧再次认定了一件事。 邬安常…… 是个大白痴。 …… 屋内安静了很久，单单会不时的冒出小声的道歉。 须庚，穆萧开了口：“邬安常。” 明明就是叫了一下邬安常的名字，穆萧听着自己轻颤的声音怎么样都觉得矫情。 而邬安常却不觉得，穆萧叫这一句，他便立刻抬头去看。穆萧简直就是用一句话把他从最无助的深渊拽回了安稳的地面。 而这一句话，不过是谁都可以叫的名字。 谈恋爱……真吓人。 邬安常在心里感叹着。 “你能不能……”穆萧转而看向他，“抱我一下？” “哎？”迷茫和不解先是占据了邬安常整个大脑，随后是大彻大悟，他立刻应道：“能！我抱！” 说完，几乎是瞬间，邬安常跨步上前把穆萧死死搂在了怀里，还不断抚|顺着穆萧的背。 隔着衣物穆萧都能感知到邬安常极快的心跳。 “你心怎么跳得这么快？”穆萧轻皱了下眉，问道。 “没事，”邬安常用脸颊摩挲了两下穆萧的脸，“被你吓得。其实死了也挺好，至少在当魂魄的时候心脏这块不会被折|腾得这么难受。” “胡说什么……”穆萧节制着力道，在背后给了邬安常一拳。 “没胡说，”邬安常笑了，“但我也得谢谢那个变态，让我能知道自己对你到底能有多喜欢。” “白痴。”穆萧隔了一段时间，又小而轻的发了一声，“……嗯。” “你下次……”抱了一会，穆萧觉得心口有些燥，他把头埋进了邬安常的颈窝，“亲的时间短点。” “行啊……”邬安常见穆萧这种反应，可爱到他心里去了，他突然嘿嘿笑道，“下次你亲我。” “……” 穆萧没吭声，抿了下嘴，心说：这次就是我亲的你，就是……让你有机可乘了而已。 像往常一样，黑无常的声音总是突如其来的：“你还能这么娇气呢？” “……”穆萧的脸还贴着邬安常的脖颈，他闷着声音，小声“哼”了一下。 光是听他们这么腻腻歪歪黑无常就受不了：“阿白，你过……” 还没等黑无常把话说完，穆萧就把自己和邬安常腰上的挂牌扯下来丢到了一边。 “魔尊大人，”穆萧换回了对邬安常的称呼，“明天就是在这的最后一天了，回天界吧？” “好，”邬安常答应得很利索，“都听小天使的。” …… 天界还是一如既往，总会给人一种清冷而干净的感觉。 这次邬安常没摔跤，还能顺带搂着穆萧的腰。他身上的衣服是最开始的魔尊的黑袍，打算让天尊直接将他带走，之后他自己再趁机逃出来。 “小天使，”邬安常突然做出悲伤的表情看向穆萧，“如果我被抓走了，你可千万不要太想我。” “……”穆萧虽然有些无语，但还是尽量让话好听了点，“如果你被抓了，那我应该会哭。” “不行，不能，不可以，”邬安常赶忙摆手，“那我还得逃出来哄你。” “那就换一种哭法，”穆萧轻笑，“喜极而泣？” “……”邬安常呆愣了一瞬，轻皱了下眉，“只要是你哭，怎么样都不行。” “你听懂了？” “没，”邬安常理直气壮道，“但我听懂了‘泣’。” “大白痴。” “泣”都能听懂，更何况是“喜”呢？尽管是个半文盲，但邬安常脑子转的快，喜极而泣的意思他猜也能猜到，毕竟小时候考试都是靠猜来的。 可是他没有说谎，他第一个注意的字是“泣”，不管穆萧怎么掉眼泪，都不行。 这一点，邬安常是用心给的自己答案。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不虐！！！啊哈哈哈我还是个写甜文滴~（鬼王和孟婆的线还没结束呀~） 第22章 揭穿 “这么长时间了，我看那小子早死在天陨崖了。”严阁主很顺溜的翻了个白眼。 “严阁主，”赵阁主提醒他，“话放轻些。” “你是他爹啊这么护着他？” “……” 大殿上还是被严阁主和赵阁主的对峙渲染着吵闹，而天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着，就会不时提醒一句，防止他们打架。 喧闹之时，门口传来了些动静，声响很小，极其不容易被发现。 但天尊却是在动静发出的一瞬间，面上就多了一抹不易被注意到的嫌恶。 ……又是他？ 自他当了天尊以后，在大殿时总能看到正对着的敞开的大门后多了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那个嫉妒他上位的师弟。 尽管他厌恶这样的行为，可四公子每一次的偷瞄，总是不会被揭穿。 三公子好像……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天尊刚要收回注意力，大门外便走进了两个人影。 一个在座的都很熟悉，是玄墨阁阁主穆萧，而另一个，虽然没见过，但若仔细想想也知道是魔尊本人。 “你们？！” 最先来“接待”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邬安常吓了一跳的严阁主。 他瞪着眼睛，瞳孔里夹杂着不知道多少震惊，指尖颤颤巍巍抬起指向邬安常：“魔尊……你、小跟班？” 听得出来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赵阁主于是起身，把激动地站起来的严阁主又按回到了座位上。 天尊还没反应过来，邬安常就提前打了招呼：“就是你找我？” “啊是，不过在此之前……”天尊回神转而看向穆萧，“我要先找一下他。” 邬安常听了瞬间就不高兴了，他心说：干嘛？我刚哄好的人，你说找就找？ “找他不行，”邬安常从身后牵过穆萧的手，“找我好商量。” “……那你直接跟我来吧。” “行。”说完，邬安常还侧头悄声对穆萧道，“我看他刚刚是想对你图谋不轨。” 穆萧听了突然笑出了声：“你明明一个白痴，从哪学来的这么多词？还用得驴唇不对马嘴。” “白白教我的。” …… 为了制造一个单独的空间，天尊不仅把邬安常带到了后殿小道便的亭内，还在周围开了结界。 “穆阁主是怎么劝动你的？”天尊先开了口，“你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同意，更何况是天界来的邀请。” “聪明。那是因为你派对人了。”邬安常回答了他的问题，“但凡换个人，我都不一定会搭理。” “这样啊，”天尊点点头，“是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不是，”邬安常很诚实答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 “如果不是你要求，他不用去魔界我都能直接过来的。” “……”天尊正了正色努力挤出一抹笑，问，“为什么呢？” “因为我就是要来找他的。” “……” 天尊的眉毛一抽，心说：这就是智障与白痴的威力？ “你找我不是单纯为了问这些的吧？”邬安常突然转移了话题，“有事直接说，小天使还等着我呢，万一他哭了可不行。” 他似乎是被穆萧的眼泪吓到了，说什么话都离不开怕穆萧哭。 不知道这个魔尊是怎么看透他的心思的，但天尊也没打算跟他耗太久：“我想看看玉佩。” “……玉佩？”邬安常努力回想着，“啊！挺破的！”他说出了自己对那块玉佩的印象。 “这么多年，应该是不太完好了。”天尊点点头。 转念想着，邬安常并不知道为什么天尊会想看那块破玉佩：“你要那玉佩干什么？难不成那东西是你放在那的？” “不是，”天尊解释道，“我问过阿青，她说那玉佩在魔界边界，我只是想让你帮忙拿来，一直放在那里……会有些恶虫盯着。” “啊……”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做了回应，“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拿？” “我不能下天陨崖，更何况我也不能放任天界不管。” “有道理，”邬安常突然想到了随便抛下地府不管的鬼某，“你比那个变态好多了。” “刚才本来是想找穆阁主的，因为他跟我比较亲近些，”天尊看着邬安常瞬间阴沉下来的表情，歉笑道，“不过既然你这样不放心，那我也只好拜托你了。” “行吧，”邬安常道，“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那我先走一步，小天使该急了。” “请便。” 天尊收了结界，待邬安常走后，他突然狠砸了一下桌子，桌面上摆着的没动过的茶水洒了出来，他做出一副欲要呕吐的样子：“啧，若不是为了赶走那个偷窥狂，我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忍气吞声看你这个断袖令人作呕的姿态？” 他学着严阁主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这三界间的恶心事可真多。” …… 满心欢喜蹦回来的时候，邬安常看着穆萧周围的人都堆在一起，将穆萧挤在了中间。瞬间来的一盆冷水把他的所有亢奋浇没了。 他三步并两步，跑到人群中间毫不犹豫把穆萧往怀里一搂，接着就是一句：“性、骚、扰、违、法！” 众人：“……” 他们根本没听懂邬安常什么意思，但他怀里的穆萧头顶却是已经开始冒烟了。 “白痴，”尽管害羞充斥着自己，穆萧还是闷声淡淡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听语气邬安常以为穆萧要生气了，赶忙松开手对这个小宝贝道歉：“小天使我错了，下次不乱想了。” 穆萧、众人：“……” 严阁主在心里默默挑了下眉，想着：所以你这个魔尊……是个妻管严？ “穆阁主，”严阁主向前站了一步，像是来挑事的，“这位魔尊，似乎跟你有些渊源……不妨来解释一下？” “交谈过程中比较合得来罢了，有什么需要解释的？”穆萧回头看向他，反问道。 “那为何他会跟你走之前身边的那个小跟班长得一模一样呢？”严阁主斜眼看着他，就在等他语塞。 “没见过双胞胎？” “……”好了，现在语塞的是严阁主自己了。 邬安常在心里笑了一下：小萧萧的演技，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提高啊，连说谎的能力都弱了。 “没错，”他顺着穆萧的思路编下去，完全忘了自己的演技也不怎么样，“我跟我弟弟闹不和，最后我把他感到天界来了。” 严阁主继续：“……” 邬安常和穆萧跟严阁主的对峙没坚持太长时间，主要是因为中途严阁主脸都快气炸了的时候，赵阁主为了不惹是生非直接把他用银绳捆了往炎门阁拖去了。 看着严阁主尴尬又无奈的样子，众人不忍：能制服严阁主的，恐怕也只有赵阁主了。 …… 像答应好的那样，邬安常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却是来回跑了两趟才把玉佩拿了回来。 他不喜欢拖沓，但更不喜欢穆萧不在身边自己独自办事，所以跑两趟的原因，就是第二次回来要带上穆萧一起去。 玉佩到手，天尊也没再装样子说一堆感谢的话，他正急着去找四公子——急着把这个偷窥狂赶走。 …… 不管是在哪都一样，四公子住处的门前，总是要种满艳丽的花。 估摸着快到大殿的商讨时间了，四公子正对镜梳妆，准备去往大殿。 开门后走了不久，迎面便走来了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 虽然不知道天尊为什么会突然到他这里来，但不管因为什么，四公子现在已经是接近狂喜了。 他赶忙迎上去，想起自己的身份后才放慢了些脚步。 “师……天尊，”四公子鞠了一躬，“您怎么来了？” “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四公子打量了一下天尊，对方的右手里握着的东西，就算化成灰他都认识，“这……玉佩、是……干嘛的？”他惨笑一瞬问道。 “既然你问那我就直说了，”天尊抬手把玉佩递向四公子，“拿着它，然后走人。” “什么？为什么……”四公子有些听不懂，他只感到一阵心慌，就像是下一秒会面对什么深渊一样。 “还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天尊毫不客气揭穿了他，“这么长时间，跟个偷窥狂一样，真当我注意不到？就因为我摔了你贴身的破玉佩，就这么不痛快要报复我让我也过不舒坦？没关系。现在我把玉佩还给你，你去哪都行，去凡间、魔界我都管不着，别继续留在这恶心我就行。” 语气没有曾经那样的激动，只是用无形的冷淡和不断的击垮，让四公子通体痉挛不堪。 “不是的，我没有……”四公子不懂，“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只是……” ——只是想看看你。 “听懂了吗？”天尊扯过他的手，把玉佩放到了四公子手心，“拿着它，然后滚吧。” 四公子低着头，眼神所停之处，是天尊跟他只碰了一瞬间的指尖。 他在脑内悄悄记下了——这是我们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他却说着不要我了的话。 “师兄……”四公子的声音含带着哽咽，“玉佩送你了，若是嫌弃便扔了就好。” 他顿了一会，释然道。 “烟云风雨，我会在你看不到的雾中等你。” 他的话说得很慢，像是怕天尊听不清，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四公子转身后便没再回过头，看着那瘦弱孤单的背影，三公子才意识到，那是他的师弟，最后跟他最亲的人。 一股强烈的失去感在心海里浸泡开来，天尊攥着拳，还是没有将那一缕最后的包容挽留。 他真的觉得恶心，恶心四公子对自己的情感，他接受不了。但也是真的知道，知道那是他剩下的最后的暖。 之后的凡间，便多了一个残破不堪的天使。 天使曾经纠缠过一个人，用情感和爱恋织成了线。也是那个人，亲手用厌恶和嫌弃割断了天使辛苦缠来的线。 只因为偏见与多愁善感埋没了那所剩无几的“亲情”。 天使走后，那人才发现，是自己把所有的不顺都往天使身上推，还总觉得对方不可能在意或受伤。 就只是一个天真的叛逆少年，所有的烦心事攒到一起，最后都会撒气在最亲的人头上。 世间的错误，三公子从来都是往四公子身上推。现在的三公子，已经没有了自己所讨厌的愤恨的归宿。 没有了那个“最亲的人”，那个跟他在同一师门下，更像师兄的师弟。 若他愿意仔细想想，天尊能知道的——陪了他最久的人，有也只有四公子。 庭院的花没变，浇花的人却是变了。 不知是四公子在想那个自己痛恨的人，还是那个自己最厌恶的归宿。 …… 自认为完成了天尊的任务，邬安常催着赶着让无常快些带他们回去。 不急别的，就是单纯急着找孟婆。 感情上一帆风顺的邬安常，打算大发善心帮孟婆再促成一段姻缘。 回到地府之后，两人与无常的对话便不用再隔着腰牌了。 “白白，你觉得那个变态像是会喜欢孟婆的魂魄吗？”邬安常大概调查了一下。 “我觉得这个不看会不会，要看是否命中注定，”白无常走在他旁边答道，“况且他们现在都只剩下一个魂魄，若是还能喜欢，那就是注定的。” “虽然是很有道理，”邬安常想了一下，“但这跟没回答一样啊。” “举个例子吧，”白无常嬉笑一声，“就像我跟阿……” “阿白。”黑无常打断他，道，“跟一个无知的魂魄不必过多言论，现在鬼王是有在监视的。” “啊！”白无常这才想起来鬼王的事，他赶忙捂上嘴，调整回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像是被严阁主传染了一样，邬安常也学会了翻白眼：“变态不愧是变态，连变态带出来的部下都这样。” …… 虽然只离开了四天，但邬安常总觉得这四天比之前的七天还长，至于为什么…… 半文盲邬安常只能表示：因为爱。 黑、白无常跟着邬安常和穆萧来到验魂桥边准备凝腰牌，正好桥对岸的新一批鬼魂也来了。 一切都像是没变，可少有的不一样，是验魂桥下的曼珠沙华没了艳红，尽管有鬼王的精气撑着，却还是像蔫了一样，H013也跟平时不太一样，比这曼珠沙华还蔫巴，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没精打采”。 “……”邬安常见此愣了片刻，“……阿白，能扛我和小萧萧到对岸去吗？” 白无常正要应，黑无常就上前插话道：“我力气大。” 说完，两手一边勾起一个鬼魂就往桥对岸走。 力气说大也大，更何况是一手一个，说小倒也还好，毕竟是一手一个轻飘飘的魂魄。 脚刚踩到地面，邬安常就忍不住问道：“小H，你这什么情况？” 穆萧站在旁边也问了一句：“不去找孟婆了？” 一提孟婆，H013就绷不住了。她抱膝蹲了下来，要哭哭不出来的嚎着：“孟婆换、换人了……啊——呜……呜呜……” 若她还活着，眼泪恐怕已经流了满面了。 “你先别急，”白无常从桥端跟过来，见状赶忙安慰，“试着看还能站起来吗？” H013撇着嘴，缓缓站了起来：“孟婆……又回去了……” 这应该是她现在能说清楚的足够长的一句话了。两个无常琢磨了一会，都懂了她的意思。 怕白无常说不出口，黑无常便跟一旁两个二脸懵逼的人解释了一下原因。 …… 了解情况后，穆萧没说话，邬安常眼神木讷：“那这花蔫成这样也是有原因的了。” “嗯，”穆萧点头，“毕竟这些曼珠沙华都是鬼王用精气凝成的……花蔫了，恐怕是因为随主了。” 沉默半晌，邬安常突然一激灵，他开口道：“我应该能帮那个变态。” ------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这里→天尊日常操作——白切黑。三公子还是三公子，这不可能变。（我佩服天尊的脑回路：什么都是四公子看他不顺眼。） 第23章 威胁 听了邬安常说能帮鬼王，H013差点高兴的飞起来：“你要是能把孟婆带回来，我一定替鬼王那个变态谢谢你全家！” “……”知道她没有恶意，于是邬安常只是尴尬地笑笑提醒道，“其实感谢我可以换个方法。” 说完，他还举了个例子：“比如让小萧萧主动亲我一下。” “哼，”穆萧勾起了点嘴角，“白痴。” 平时总能跟邬安常想到一块的穆萧，这次却也没那么敢肯定他要做什么，他戳了戳邬安常的胳膊问道：“你……是想要改规则？” “差不多吧，”邬安常嘻嘻乐了，“我要让那个变态面具起名废亲自改规则。” “你在开玩笑？” 这句话，是除了他和穆萧以外的H013跟两个无常一起说的。他们之所以能异口同声，也得多亏了鬼王给他们带来的深刻印象。 只要是入了地府的都知道，这里的领导者鬼王，是最看重也最不肯违逆规矩的，对他人如此，对自己更是。邬安常的一句让他亲自改规则，恐怕除了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得让鬼王自己痴呆了才行。 但发出提议的本尊并不这么觉得，邬安常擦了擦鼻尖，自信满满：“这就要看孟婆的魅力有多大了。” …… 众人虽然不是很相信，但还是都跟着邬安常走到了鬼王府，H013甚至把新一批魂魄都撂下不管了。 “你们先在外面等着。”邬安常摆了摆手，而后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小萧萧跟我走，你可不能丢。” 鬼王府内的物品都排列整齐，但不管怎么看，明明没怎么变化的地方表现出来的感觉就一个字——乱。原因就是一进门看到的鬼王极其“炸裂”的形象。 这变态连面具都没有戴，平时干燥却顺滑的头发跟去天界时没太大差别，已经发毛了。鬼知道这么大反差是为什么。 身为一个合格的鬼魂，邬安常表示：我还真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手扯着穆萧上前一步，面上没有丝毫畏缩：“想孟婆已经想成这样了都不去找找？” “……”鬼王仿佛是在听到声音后才注意到的他，“想谁？” “原来变态也会抑郁。”邬安常像是学到什么新知一样点点头。穆萧在一旁也配合着笑了笑。 见他们这样，鬼王想张嘴骂上两句，可到了口头的话却是不带脏字的驱赶：“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这平静中夹杂着正常的话把邬安常听得毛骨悚然，他反射性搓了搓胳膊小声道：“小萧萧，你说……如果我真帮他把孟婆找回来，这变态是不是能正常点？” “有很大的可能性。”穆萧再定睛看了看鬼王，改正道，“是百分之百。” 两人对话的声音很小，但可能是因为殿内太寂静，又或者是鬼王耳朵好。 “你们刚刚说什么？”鬼王突然精神了些，他眉头轻皱着问，“能带谁回来？” “如果你听清了，就别让我再强调一遍。”邬安常无奈道，“孟婆。” “我当然知道是他！”鬼王突然一下子急了，“我问你怎么把他带回来！” 邬安常被吼的不觉后退了一步，随后勾起一边眉毛看着鬼王：“脑瘫了？” “嗯，”穆萧附和着，“看上去并不轻。” “变态……啊不，鬼王，”邬安常问他，“你想让孟婆回来吗？” “想。”鬼王说完就觉得自己这样毫不犹豫的回答有些逊，“毕竟他是地府的人，归我管。” “嗯，挺倔。”邬安常像调查到了什么一样，“再问你一个问题，回答对了孟婆保准能回来，如果错了……” “怎样？”鬼王插问道。 “不怎样。”邬安常道，“能怎样？就还跟现在一样孟婆还是回不来呗。” 说完，还在心里感叹道：变态加脑瘫，等于没脑子。 鬼王轻点了一下头，正了正一直不太好看的坐姿，看起来庄重严肃：“你问吧。” “你喜欢孟婆吗？” ——寂静。 “我……”鬼王本来打算快些回答好能快点把人找回来。 但现在却突然发现，这个问题……他不太会。 “……”穆萧站在一边，忍不住问，“这种问题你问得这么直接，不怕他上来打你？” 邬安常只是耸耸肩，而后揉了揉穆萧的发旋处：“我爸就这样，对我的问话从来都是这么直接。” “有其父必有其子。”穆萧笑道，“没错。” “那必须，”邬安常打算抽空对穆萧说句情话，“如果有人问我喜欢谁，我会毫不犹豫说出你的名字。” 觉得好像不是特别浪漫，他思索了片刻，道：“不管是非对错，我都喜欢你。” “……”穆萧并不打算继续像个不成熟的小孩儿一样害羞，他在脑内打了个草稿，而后给了邬安常回答，“背叛是非对错，我只喜欢你。” 最喜欢的就是有问有答的情话，因为当对方在你心中的位置最重时，你在对方心里的位置亦是如此。 ……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鬼王都还没有答出后半句话，就坐着愣着。 “你还想让他回来吗？”这次邬安常并没有说孟婆的名字，只是用“他”作为替代词。 “想。”这次鬼王没有问他是谁，因为他一直知道自己心里的他是谁，“他是我的人。” 邬安常轻笑一下：“我知道了。让孟婆回来的方法很简单——” 本泄了气而瘫坐在高座上的鬼王挺起了身子，支棱着耳朵听起来。 “把我们再送回去。以及，”邬安常指了指他和穆萧，接着道，“改规矩。” “不行，不可能。”鬼王变了脸色，“规矩不能动。” “孟婆和规矩，”邬安常用很严肃的语气质问鬼王，“你选哪个？” “……”鬼王不吭声，就跟他干瞪眼。 两人瞪了有一段时间，鬼王终于挪了下脚步站了起来：“跟我来。” “干嘛？”邬安常放肆问道。 “废话，”鬼王斜了他一眼，“你不是刚说完要去改规矩吗。” “呦，”鬼王决定的速度比邬安常预测的还要快一些，“选孟婆？” “我没说过选他。”鬼王很硬气道，“也没说过不选。” 穆萧话里带了些嘲笑的意味：“归根结底，还是孟婆重要的意思。” “……”鬼王没有否认。 对地府的印象，邬安常一直以来都觉得特别有中西混搭那种味儿。有吊脚楼有高科技，现在鬼王带他们来的地方极其偏僻，但却一点都不破，真要比起来可能比鬼王府还要高大上些。 庞大的半透明灵玉上刻着代码一样密麻的条例，每一条都带着点邬安常认为的变态的气息。兜兜转转约莫有大半个时辰，几个人这才找到那条“凡是出轮回之世未成再回者，不再有机会返还地府。” “变态的脑回路，”邬安常盯着一条条可有可无的规矩发自内心说出了肺腑之言，“果然是我这种聪明绝顶的普通人理解不了的。” 鬼王没跟他计较，穆萧也只是遮掩着嘴偷笑。 邬安常的眼睛在《轮回世界规矩条例》的框架下，在极其不起眼的位置看到了极其显眼的一条规定。 ——禁止在轮回世界内进行负距离接触。 “嗯……”邬安常研究了一会，突然，“嗯？！” 穆萧注意到他的反应，正打算顺着他的方向去看，却被邬安常立刻捂上了眼睛，他听见邬安常有些粗重沙哑的嗓音贴在他耳边说：“你不能看，有点少儿不宜。” 半文盲邬安常在研究这种问题上，几乎没有不懂的时候。脑子很好使，就是用错了地方。 他一手还遮着穆萧的眼睛，另一只手拍了拍一旁鬼王的肩，随后指向那条亮眼的规矩：“变态，这条也删了。” 鬼王看了看他手指的地方，又看了看他坚定的眼神：“……” “怎么在地府不管，到了轮回世界就要管了？”邬安常不满意道。 “……” “删了！想不想见孟婆了？”他见鬼王不懂，开始用孟婆威胁起鬼王。 鬼王耸肩哼笑了一声，将那条“禁止在轮回世界内进行负距离接触”的条例用精气抹灭了。 “行了，现在就剩最后一步了。”邬安常满意的点点头。 “有屁快放。”鬼王实在忍不了邬安常的事多而催促道。他看着两条被删了的规矩，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又膈应。 邬安常像是抓住了什么机会，立刻缩到穆萧怀里，糯糯道：“小萧萧，他凶我。” 鬼王：“……” 听他这样说话，穆萧被气笑了，但最后还是揉了揉他的头道：“我觉得他说的对，有屁快放。” 缩在穆萧怀里的邬安常没再继续作妖了，他揪起穆萧的一缕头发绕食指卷着玩着：“给我们安排房间号，还要324。” …… 离开天界之前，邬安常和穆萧都没再见到孟婆是有原因的。 再跑回来的时候孟婆抱了很大的决心，为了不让鬼王再找回来，他干脆直接跑到了凡间。 身上还披着鬼王的衣服，总觉得像是自己依赖人家一样。孟婆还盯着自己肩头的大斗篷犹豫了一会：“……” 半晌，他自我安慰道：“扔了太浪费。” 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后，他拿下了斗篷挂在一边肘窝处。孟婆压根忘了自己身上还穿着女服，脱下斗篷后，周围看他的人眼神都有些变了。 就在不远处的拐角，蹲着两个一脸坏相的人一直盯着孟婆。 “你看吧，我就说这妞身材不错，”其中一个人道，“看这背影就知道了。” “这要叫起来肯定带劲儿，”另一个人话说到一半直接站了起来：“看哥儿怎么把他骗回去当二房。” 说完，便径直向孟婆的方向走去。 孟婆不太喜欢被别人盯着看太久，心里总觉得毛毛的。但他也不太好意思直接跟人家大声说“别总盯着我看”这样的话。他便只低着头，看着不平的路面和石子加快步伐走着。 不知怎得后腿似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重心一倒，眼看着孟婆就要面冲地趴下去。孟婆条件反射用手向前撑地，可还没等手触碰到任何，倾倒的趋势忽然自己停住了。 低头看去，孟婆看见一只棕黑粗壮的手臂正搂着自己的腰，随后从极近的耳根处传来了粗重的声音：“姑娘，走路可得小心些。” 姑……姑娘？！ 孟婆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穿着来时的一身女服。 若是直接说了实话，怕是会被取笑吧？ 于是他回过身，赶忙向扶住自己的人道谢，为了让自己看着更像女人，孟婆将嗓音捏的尖细了些，还刻意把话说得带点古文的意思：“多谢道君出手相助，我方才没认真看路，险些摔了。” “不用太放在心上。”男人打量了孟婆一番，眼神不自觉在孟婆身上乱瞟。 脸蛋是真不错，除了胸小了点，其他绝对是极品。这回可是捡到宝了嘿！ “姑娘，”男人面上挂着点假惺惺的笑容，问道：“既然我帮了你，那姑娘能否跟我去个好玩的地方？” “去……哪？”孟婆有些茫然。 “你跟我走就是了，全当是报恩了！” “……嗯，”孟婆不好拒绝，“行吧。” 见孟婆同意了，男人心里早因得了逞而乐开了花。他回头对着拐角处的人打了个手势，对方很快给他比了个“厉害”的手势作为回答。 “走吧，”男人突然换了对孟婆的称呼，“小美人。” 最后三个字说的声音很小，孟婆没有听到，也只是点点头。 …… 男人带的路很绕，孟婆走着走着便渐渐忘了来时的路，最后两人停下的地方，不过是一个不大的竹木屋。孟婆看着这说破又不太破的屋子，理解不了为什么男人会说这里好玩。 “姑娘你先坐在那边的床榻上等一会儿，”男人变了下眼色，“我去拿点玩具来玩。” 虽然不是很懂，但孟婆只觉得这是男人的童心泛滥，于是很配合他，尴尬的笑笑：“那谢谢了。” 男人轻笑一瞬，出门前还不舍似的斜了孟婆最后一眼。 ------ 作者有话要说： 邬安常：我是谁，不过是一个聪明绝顶的普通人罢了。 我有罪，别问，问就是不管是哪总会有些色老鬼喜欢美人，咱孟婆长得太好看了，没办法。 第24章 重返 这个破竹木屋子里没有太多摆设，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要说稍微干净点的，也就只有这张床了。孟婆闲着无聊，便起身绕着桌子开始转圈走。 桌子上因为陈旧又长期没人打扫，已经长了些苔藓，看得孟婆后背有些毛。 男人拿东西的速度很慢，等孟婆走乏了再坐回床上的时候门口才有动静。 “道君还真是……”孟婆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门外的人刚迈入一只脚，孟婆便不觉坐直了。 光是看鞋子就能知道来的并不是出去拿东西的男人，而这再熟悉不过的装扮放在眼前，不用猜孟婆也知道是谁。 他下意识转过身，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奈何周围并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最后一个激动，孟婆掀开被子把自己闷在了里面。 “还叫什么‘道君’，你被骗了自己都感觉不到吗？” 这是鬼王进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没怎么整理自己，右手还抱着轮回镜，身后跟着的是邬安常和穆萧。 他们来的时候其实挺不容易的。时光塔内的鬼王分|身一直不让他们进，一是他们三个一个比一个嚣张，再来就是鬼王还非要带着轮回镜去。他自己规定的“禁止携带地府内任何物品进行轮回”，现在他自己违背了这个规则，却也没有多想，最后反倒还被邬安常吐槽“事多”。 一路上鬼王一直在不断往轮回镜里输精气，从孟婆被绊到绕着桌子转，他几乎就没停下过辱骂那个男人。 因为看不见，孟婆根本不知道鬼王现在是怎样一副别扭的表情：“我就算是被骗了，跟你也没有很大关系吧？” 闻言，鬼王脖子上的青筋都快炸了，正当他要开口大喊的时候，从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你们几个都谁啊？来抢老子二房的？” 穆萧听了男人这么嚣张的发言不住笑了，他抬手用手指勾上邬安常的小拇指，把邬安常向旁边扯了两步。 “小萧萧，你这是……”邬安常看着自己被勾着的小拇指，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情来回应穆萧。 “看鬼王。”穆萧道。 邬安常很听话的抬头看向鬼王，从他的角度看，鬼王现在的神情是要多阴沉就有多阴沉，脸色比锅底还黑。瞬间，邬安常理解了穆萧的意思——有好戏看了。 鬼王咬着后槽牙，回过身看向男人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男人捏碎。那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的正是跟孟婆说的“玩具”。 见门口这个不速之客用这样恐怖的眼神瞪着自己，男人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看……看什么看！” 为了宣示主权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胆怯，男人自认为很聪明地道了一句：“里面那个是老子的人，识相的就给我滚开！” 话说完了，气势也很足，但面前的人不但没有动，反而面目更加扭曲了。 站在一旁的邬安常点着头：“小兄弟，一路走好。” 穆萧面无表情附和着：“错就错在你惹了最不该惹的人，恐怕在地府也过不好了。” 邬安常咂咂嘴，无奈又认同的叹了口气。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男人当然不可能知道。鬼王的拳头已经被握得咯咯响，他把轮回镜往邬安常怀里一放，眼看着就要爆发似的。 见状，男人刚打算再说两句话来壮壮胆，可嘴还没完全张开面前就挥来了一个骨节分明的拳头。疼痛是在鬼王的拳头触上脸颊时开始的，男人只是惨叫一声便再没了音，就这么被一拳打晕了过去，甚至连牙都被打掉了几颗。男人的脸颊很快胀红起来，随后是淤青到最后发紫发黑。 本来在男人手里拿着的盒子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随之滚落了出来，一根根大小粗细都不同的玉棒在地上碰撞着散开。 “……”鬼王定睛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大声吼了起来，“你他妈……还想碰他？！！” 邬安常的眼睛抽了两下，赶在鬼王再要打下去的时候捂住了穆萧的眼睛。 听见这一声叫喊，孟婆赶忙从被子里探出了头：“……鬼王？” 闻声，鬼王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过头去看孟婆。 因为忘了收表情，孟婆看着他这样的面色一阵心慌，嗓子被压着根本说不出话：“你……”没事吧。 看着孟婆害怕的神情，鬼王才知道自己把人吓到了。他收了收表情，在男人肚子上狠踹了一脚又唾骂了两句才转身走向孟婆。 尽管鬼王没了刚才那样的戾气，但给人的感觉还是凶凶的。他一步步逼近孟婆，一直走到床沿才停下脚步。孟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着的双唇欲言又止。 “我就是怕发生这种事……”鬼王像是瞬间泄了气一样突然弯腰抱住了孟婆，“才会定那条规矩的。” 邬安常让他删了的那条规矩，其实是鬼王在知道孟婆去了时光塔一起轮回之后偷偷定的。不知道为什么，脑内总会有声音告诉他“别让他受伤”，而鬼王只是下意识认为那个“他”就是指孟婆。 “既然知道会发生这些事，”邬安常突然道，像是自己没有错似的，“当时为什么要听我的把那条规矩删了？” “你觉得……要不是你拿他逼我，”鬼王起身看向他，而后皱眉指着孟婆，“我会把那么重要的规定删了？” “那是你自愿的，谁能想到你还真就同意了。”邬安常满脸不屑，“我又不可能自己去把那些变态规矩划了。” “……” 鬼王没再跟在继续纠结。 “喂，规矩因为你改了，你是不是得谢谢我？”刚刚还在因为改了规则而泄愤的鬼王，说这句话时语气的侧重点，却不在改了规矩，反而落在了要感谢上。 “……谢你干什么，”孟婆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平平道，“改规矩是你的自由，跟我没关系。” 鬼王听了直接撇开嘴，上前就把孟婆连带着被子一并打横抱了起来：“我要让你好好谢谢我！” “放我下来！我谢谢你！”孟婆扑腾着腿，身子在鬼王怀里乱翻，他第一次在鬼王面前这么失态，“你到底要干什么？！” “给！你！换！衣！服！” 鬼王为了压过孟婆的嗓音，喊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再低头看孟婆的时候，对方已经一动不动呆在自己怀里，跟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畏畏缩缩。 这下，鬼王彻底满意了。 …… 知道孟婆回来了，H013高兴得差点就开了个欢迎派对，在孟婆回来之前，连汤都是她费了不知道多大的劲才熬出来的，现在孟婆回来了，鬼王也好了，她自然也就解放了。 周围虽然都是些熟悉的人，但孟婆一直被鬼王这么抱着还是有些不适应：“你放我下来。” 这次鬼王好不容易把人带回来，心中的各种慌乱早就让他有些急了。 “以后再乱跑，小心我一直看着你。” 这反倒更像是撒娇一样的威胁，听得孟婆有些发笑，刚才的憋屈全都灰飞烟灭了：“你怎么这么小孩子气？” “我哪有。” 就在验魂桥下，本来接近枯萎的花突然像是初开那样艳丽。 这曼珠沙华有时挺像鬼王的，最喜欢孟婆的精气，孟婆回来之后，它便明显比平时精神了几成。 “小萧萧，”邬安常脑内突然蹦出了个想法，“你说既然变态现在这么开心，那我是不是可以贿赂他，然后逃过之后的轮回直接转世啊？” 穆萧只给了他三个字的回答：“想得美。” …… 从孟婆回来后，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冷湿的道路承接着违和的繁华地府，阴灯挂在吊脚楼前随阴风而律动。 唯一有所反差的，也就只有面对着房门大叫的邬安常了。 “忘恩负义的变、态、面、具、男！”邬安常骂的声音丝毫不吝啬，就差当着鬼王的面直接吼了。 之所以会这么暴躁，就是因为在他们回到殡仪馆的时候看到的房门号。排列整齐的竹木门，每一个上面都挂着一个房门号，只有他们的——挂了两个。 1035、973。 房间里就住着他跟穆萧，门上挂着两个房门号邬安常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而且他也认定这一定是是鬼王定的。 没错，鬼王为了不让他们再惹出什么祸端，这次长了记性，把他们分到了两个轮回世界，况且他自己要补觉，便更没有精力去管这两个喜欢惹是生非的蝼蚁了。 站在门前的邬安常，磨牙的声音听着都像是要把牙磨成粉末，他恶狠狠看着面前的1035和973两串数字，愈看愈想把鬼王给掐死。 早不分晚不分，偏偏在我们在一起了之后分。邬安常不住骂出了声：“变态！我他妈问候你老母！” “噗……”穆萧本来心里也不太高兴，但听邬安常这么一骂，他忍不住乐了，“文盲骂人都这样？” “那要看文盲被惹到什么程度了！”邬安常“哼”了一声，突然像是被自己逗乐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愿意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房门号已经定了，再改还要去跟变态沟通，邬安常表示：不值。大不了快点回来再去找人。 “小萧萧，”邬安常伸出两根手指在两个房门号前晃了晃，“你想选哪个？” 听他这么问，穆萧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妥协了？” “当然没有，”邬安常把脑袋绕了一圈，“你放心，如果你想我了就告诉小黑，让他告诉白白，白白会告诉我的。” 说完还强调了一句：“你可不许哭哦！” “……”穆萧下意识抿了下嘴，“我没那么娇气。” “之前被他亲哭的是不是你？”黑无常突然跳出来提醒他。 “你要是实在闲的没事，”穆萧紧紧握着挂牌，“我不介意去找白无常惹事。” 黑无常的声音停了一会：“……威胁我？” “物尽其用，”穆萧笑笑，“我只是比较了解你的软肋而已。” “……” “我选1035吧，”穆萧指着其中一个房门号，“我比较喜欢1和3。” “小萧萧，”邬安常明显有些面露难色，“为什么会喜欢这两个数？” “因为你。”穆萧解释道，“你的‘安常’的首字母，在英文字母排列里面，就是1和3。” 简单来说，穆萧喜欢安常。 邬安常这个白痴，愣是想了半天自己名字的首字母和英文字母排序，足有将近三分钟才反应过来。 “小萧萧——”他拖着带了些哭腔的尾音直接就要往穆萧身上扑，“你说我怎么就走了你的火入了你的魔，还入的这么深呢！” “行了，”穆萧有些溺宠的抱了抱他，“可能因为你这个白痴……天生就是属于我的。” 白痴与傲娇，天生一对。 …… 时光塔内依然寂静无声，直到邬安常和穆萧踏入，鬼王空灵的声音便从头顶处传来：“房门号。” “1035。” “973。” 这次分|身没发愣，按流程将两人送到了对应的门前。 “十层，三门，五日。” “九层，七门，三日。” ------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我能做到！（骗你的） ==================== 第三卷 ：现古两代 ==================== 第25章 寻找 是烟雨缭绕的古城，淅淅沥沥的还下着斜雨。路面上马车会偶尔路过，街边的小摊早收了摊位卷铺盖回了家，最多也只有几个贪财的还留在原地冒着雨继续吆喝。 这清爽闲逸的城街，很少有建筑物还会亮着灯光泛热闹。最显眼的青楼，便是那少有的喧闹的聚集地。总会有不少中年男子喜欢在这种阴郁的天气里寻欢，而最好的地方便也正是青楼了。 屋檐处向下滴着雨点，这座弘高的建筑物的第一层楼檐上挂着牌匾，那牌匾上刻着三个娟秀的大字——香枕楼。 美人色香，枕香漫房。 “大美人儿——” 穆萧刚一打开门，破木门与门后的靓丽相差太大，还没来得及反应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个含带着浓重哑音的男人就向他扑来。男人两臂大张，看这动作就是要往自己身上抱。 “啪——！” 毫不犹豫的，穆萧给了男人一巴掌。这人长得不能说丑，但也并不出众，肚子圆滚滚架在腰椎之上，看着好像稍微放松些就能垂到地上似的。穆萧按邬安常的风格在心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胖头鱼”。 “你敢打我？！”胖头鱼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又懵又气，他捂着自己被打得泛红的脸吼着，“你竟敢打我！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打我的？！” 穆萧其实是收着劲的，这要是真打下去，恐怕这胖头鱼早就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天生就胆大，不需要人给。”穆萧斜眼看着胖头鱼一脸狰狞的表情，“而且，我男朋友就这样。” “男朋友？”胖头鱼反映了好一会，这才明白过来，“……你有喜欢的人了？” “有。”穆萧回答的很干脆，“他叫邬安常。” 闻言，胖头鱼直接转身骂了一句，整理了几下有些错乱的衣物就出门了。 门刚一打开，外面就站了个漂亮姑娘像是要来接应他。姑娘见到胖头鱼是又惊又喜，手毫不犹豫直接挽上了胖头鱼的臂弯处：“客官，来我房间里玩吧。” 声音听得出来是刻意带了些妩媚的。胖头鱼变脸是真的快，刚刚还在咬牙切齿，现在就立刻笑颜满面，被姑娘架着就走了。 穆萧定定愣在原地，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里是哪里。最重要的是，他现在面临着跟孟婆之前一样的严重问题。 身上的衣服是淡淡的粉色，宽袖和裙尾都是半透明的纱巾制成，胸前是半敞露着的，领口也被做的很大，不用费什么劲就能露出两个皙白的肩膀，唯一保守些的部分，恐怕只有那从胸膛下方一直到大腿根部的锦棉布了。 从头到脚都只写着两个字——性感。 风风火火的香枕楼，就这么不知不觉中，多了个男花魁。 …… 都说相思病是病，但在邬安常来看，这是一种离开了穆萧就会发作的不治之症。直接一点，就是只有穆萧治的了的绝症。 他来到的这个轮回世界其实挺不错的，甚至能算得上是他梦寐以求的。 熟悉的繁华都市，穿梭在柏油路之间的纵横车辆，风鞭策着一切。 人的心情真的很善变。开心的时候，看刀剑似乎都像是抹了蜜；悲愤的时候，就连风闻起来都是带有血腥味的。 现在的邬安常，恐怕已经要被血腥味熏晕了。 …… “小鱼，该收拾一下去公演现场了。”小助理的声音督促道，“你要是再迟到，上级那边会有所反应的。” “你……”邬安常还没从伤感和孤寂中走出来。与其说穆萧想他，倒不如说是他根本离不开穆萧。他回头指着自己，“是在叫我吗？” 四下无人，除了他们两个，小助理根本想不到自己还能叫谁：“不然？空气会说话？” 忽然，邬安常想到了什么似的不屑一笑，他摸索了两下腰间白青色的挂牌道：“白白，你来给她表演一个。” 腰牌另一头的白无常没有说话，反倒是传来了一个又凶又冷的声音：“你别吓唬阿白，他现在没空理你。” 闻声，邬安常心说：小黑啊小黑，护妻可没你这么过头的。 现在邬安常只知道两件事，一是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好像叫“小鱼”，再来，就是自己身边正站着一个长得没有穆萧好看的女人。 为了搞清楚现在的处境，他环顾了下四周，正对着自己的是一个巨大的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还穿着很正式的衣服，就跟之前回家后，他爸爸经常会带他去参加聚会时穿的衣服一样。 邬安常翻了翻脑内陈旧又薄的可怜的词典，翻了一会才找到一个能形容自己现在这副打扮的词。西装革履。 化妆台，公演现场，大概是表演服的着装，和督促着自己的人……一切的一切，邬安常推理出了一件事。 他起身绕着屋子转了一圈，而后又坐回了皮质矮凳上。他用了一种不寻常的方式来问身后的小助理自己的身份：“我现在是不是一个有很多追捧者的那一类人？” “……”小助理愣了愣，突然感到有些无语，“如果你想说自己粉丝很多，可以不用拐这么大弯的。” “明白了。”邬安常点点头，之后就再没张过嘴。 屋内一片寂静，钟表指针转动的声音在耳边慢慢放大，就这么让分针一点点移动着。小助理见他没有打算动身的趋势，想着时间要来不及了，正要再催促。这时，有很多追捧者的人终于说了一句废话。 “我有手机吗？” ……今天的小鱼，应该是吃错药了。小助理心里边想着，边从不远处的白色木桌上拿来了一部新型手机，递给了邬安常。 手机的触感邬安常有一段时间没感受过了，现在感觉起来似乎还有些生疏了。他点了几下屏幕，然后突然愣住了。 “那个……”邬安常回头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小助理，“我手机密码是啥？” “……”小助理忍住即将出口成章的谩骂，很诚实的回答了他，“我不知道。” “你能直接打开的，”白无常的声音绕在耳边，“因为考虑到会出这种事，孟婆还特意提醒过鬼王，让鬼王定了相关规定的。轮回世界内，封密物品可直接使用。” 自认为帅气的点了点头，邬安常继续滑动手机，决定改一下密码。 他再一次问了小助理一个常识性问题：“M和X在英文字母里，分别都是排第几个啊？” 小助理给了他一个职业假笑：“小鱼先生，这个智障问题的答案是13和24。” “行，你记住我现在的手机密码——”邬安常拖了些尾音，“5、2、1、3、2、4。不错，正好六个。” 他感叹完想了想，又道：“如果三天之后我问你原来的密码为什么打不开了，你就告诉他说，是我的另一个人格改的。” “……”——智障原来是这样的。小助理仿佛忽然就悟到了什么真理。 “小鱼，”小助理克制着自己将近抽搐的面部表情，“你还打算去公演吗？如果脑子……啊不，生理上有困难，我可以跟老板解释的。” “行啊，”邬安常答应的倒是很爽快，“反正我也不擅长跳舞唱歌什么的。” 行，我忍。 小助理忍了一会最后还是没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我去他妈的智障玩意儿。 …… 过了没多久，邬安常决定发布一个寻不到人的寻人启事，毕竟要找的人，根本不在这个世界。 发出去的微博内容只有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 穆萧？ “我还真是个红人啊，”邬安常看着手机屏幕啧了两声，“这么快就有人回复。” “穆萧是谁？小鱼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卧槽这是来找人的吗？！我！我现在就叫穆萧谢谢！！！” “楼上那位，请不要随意用我的名字。【我是小鱼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来嗑cp的！又是哪家大公司来炒cp了？！” “冷静冷静，楼上的姐妹，万一只是单纯来炒作怎么办？” 看了一会，邬安常的手机还在不断嗡嗡响着，他扫了两眼，最后在嗑cp的那条评论底下给了回复。 他打字的速度不慢，边打字还边坏笑。 ——不是炒的，是真的。 这大概是以找人的形式在全网官宣。 关上屏幕，听着手机的动静，小助理都能想到微博评论下是怎样一个凄惨的场面。 热锅上的蚂蚁又急又热……要炸锅了。 “这个穆萧……”小助理忍不住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邬安常笑笑，“他易燃易爆，而且哭起来很好看。” “易燃易爆……？”小助理有些疑惑。 “一看就是不经常上网，”很久没碰过电子产品的邬安常悠然自得道，“就因为他易燃易爆，所以才要快点找到人然后好好护着，不然被点起了火苗我不能立马帮他熄灭，他可是会生气会哭的。” 最近的网络用语里……有这句吗？小助理脑内的机器飞速运转，几乎快烧断线了都领会不到邬安常的意思。 看她一脸茫然，邬安常没说太多，只是用自认为深资的身份道：“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太单纯了。” …… 闲暇之时，邬安常没什么事干，便找了张纸在上面瞎画。须庚，他很惊喜一般拍案而起，用真挚的眼神看着小助理。 “我写了首诗，你帮我听听。”说着，他还清了清嗓子，像是要很有感情的朗诵，“春眠不觉晓，穆萧怀里倒。夜来风雨声，小萧萧最好。” 语落，掌声响了起来。但这掌声是邬安常自己为自己鼓的，一旁听完了邬大师低级创作的小助理，欲笑不笑也配合着鼓起了掌。 她不能表现得太难过，要高兴、庆幸。庆幸自己面前的这个小鱼，终于疯了。 欲哭无泪的感觉，她现在体会的很深。 虽然不知道这个穆萧到底是谁，但是小助理不得不承认这个穆萧很厉害。厉害到让那么爱表演的小鱼放弃了演出，甚至十句有八句离不开“穆萧”，就跟痴迷了一样。 事实上她不知道，不是小鱼为穆萧痴迷了。是邬安常。 …… “白白，”邬安常想起了正事，“变态这次给的任务是什么？”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白无常因为自己的工作量减轻而激动道，“呆够天数直接回去就行！” “……”邬安常并不是很高兴，“这个变态，可真会挑时候。” 他本来还打算早点完成任务好去找穆萧的，现在好了，到不了三天还回不去了。 不过说来也真，鬼王还真就是怕他回去太早才下达的这个任务。 但他邬安常是谁？邬安常会老老实实遵守规矩？ “规矩不让，我就建规矩。”邬安常很硬气道，“我爸都管不了我，区区一个变态而已，谁怕谁。”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最近这几章可能会有car~（小预告：白无常会有撒娇～） 第26章 硬闯 不管在哪里，邬安常似乎总能找到以自我为中心的方向，而且这种能力从来都不会偏。 就像现在这样，趁小助理不在，白无常就成为了他的要挟对象。 “白白，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的。”邬安常让白无常用阴气凝成形站在了自己面前，“你只要带我回去，变态那边的事我能自己处理的。” 白无常不知道自己有多无措。本来黑无常最近就突然特别喜欢粘着自己，要不是因为内务少了点，他根本就应付不来，然后现在还要应付邬安常要“提前回地府”的为难人的要求。鬼王的脾性他当然清楚，但也就是因此才会更觉得无助。 “要不……你再坚持一天？”白无常小声跟邬安常商量道。 “我不，”邬安常拒绝的极其果断，“多坚持一天就等于多见不到小萧萧一天。这提议，我理亏。” “……”呆了不知道多久，如果能，那白无常恐怕是快要哭出来了。 又不知流逝了多长时间，邬安常这位大爷，终于成功的逼疯了白无常。 “阿常兄……！”白无常抱怨的音调里，总能让人听出些不太明显的娇气，糯糯的声音，听上去声音的主人就是软乎乎的。 叫完黑无常，白无常就散了形，腰牌还是静静挂在邬安常的腰间。 异样是从白无常散形不久后发生的。最开始是从腰牌的颜色开始变的，邬安常没有注意，那亮眼的青白，在渐渐中，转而成为了暗黑色。 黑无常在悄无声息中把自己换了过来。 他得承认，换腰牌这个想法是在白无常刚叫那一声之后瞬间性决定的。如果白无常再撒个娇，恐怕他连抽鬼王一巴掌的勇气都能有。 “白白，”还没意识到不对的邬安常试图用哄骗的方法说服白无常，他抓着腰牌是又揉又捏，“你要是肯帮我，我就帮你搞定黑无常，怎么样？” 黑无常愣了一瞬，回过神时他掐着嗓子模拟着白无常的声音：“你打算怎么搞定阿常兄？” 虽然声音有些奇怪，但邬安常没怎么放在心上。而也就是接下来邬安常的话，差点让黑无常在原地给他拧了个麻花。 “你们上过床没有？”邬安常问。 “……”黑无常没有回答。 “如果没有，”邬安常的声音变得有些阴险的意味了，他嘿嘿笑了两声道，“我可以帮你谋策谋策。” “如果你平时都是这么跟阿白说话的，我不介意让你跟穆萧多分开一段时间。” “……” 这，完犊子。死的透透的了。 “黑哥我错了。”邬安常的这一句认错，不知道有多干脆利落。他怎么也没想到，黑无常会突然跑来“偷听”。 “以后你就别跟阿白对话了。”黑无常没管邬安常对自己的称呼，“对他身心成长不好。” “……身心成长？” 就算是知识储备量匮乏的邬安常，都是知道白无常是不可能再有什么“身心成长”的了。毕竟死成无常的人，还能活了不成？ 不知道黑无常把白无常当作什么，但现在看来，邬安常甚至在黑无常身上看出了些“父爱”的影子。 “那个……黑哥？” “正常点。” 为了提前见到穆萧，邬安常决定在黑无常这里再试试水：“就是……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有事直说。” “你先答应，”为了不让黑无常拒绝，邬安常还补了一剂预防针，“不然我就去找变态举报白无常工作不认真！” “……大的小的一个样。”黑无常说话的语气明显加了点不满。话语中大的指的是穆萧，而小的自然就是邬安常了。 后半句话黑无常为了维持形象没好意思说，毕竟是一句极为毁人设的唾骂——都他娘的拿阿白威胁我！ “就三天，”黑无常在无形中皱了下眉，“你再等两天不行？” “我能等！但是——” 就这句话说到这，黑无常无声反驳道：放屁，你要是能等就有了鬼了。 他已经忘了自己就是一个人尽皆知，名叫“黑无常”的鬼了。 邬安常还拖着尾音继续道：“——小萧萧等不了啊！” “呵，”这一声完了黑无常还配合他来了个“哇偶”，“你可真伟大。” “是吧，我也觉得。” “……” 经过一系列不知道多少令人无语的对话后，黑无常怕邬安常直接在这上演一场苦情戏，无奈下只得应允了邬安常的请求。 …… 为了不挨到一顿质问和多管闲事，邬安常压根没打算去找鬼王。回到殡仪馆后他记下穆萧的房门号后便径直向时光塔的方向走去了。 时光塔内本破烂不堪的木门，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冰冷而厚重的铁门，好像是在防着魂魄随意进出。 邬安常看着面前的大铁门发愣：变态突然想开了？ 半晌。他终于抬起了脚，自认为霸气的踹开了门。 …… 淅淅沥沥的斜雨在不久前终止，道上依稀多了些人声。 面对雨后的古街，邬安常却没了想要娱闹的心思。 “请问……”邬安常拽住一个路过的人，“你知道有一个叫穆萧的美男子吗？” “……穆萧啊！”那人反应了一下，而后面上露出了些不太正经的表情，“那可是青楼的极品美人啊！我还有幸见到过一面，嘿呦！那叫一个绝！真不愧是花魁！” 说完还补了两句：“人是极品，但美人的脾气是真不小，最近好像都不让人碰了。” “……”邬安常听后黑着脸，几乎面无血色，他咬着后槽牙寒声道，“给我把他忘了。” 说完，紧了紧手里的衣襟，而后甩开路人走了。 青楼…… 还成了花魁？ 行啊。 小萧萧有本事了。 会勾引别的男人了…… ……不对，一定是别的男人强迫他的！ 操！媳妇儿不能被抢了！ 他自己吓着自己，脚下的步伐也快了不少。 “……不对，”他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跑了一会，这才想起来了最重要的问题，“青楼在哪？” 路上又拽了几个人，边问路边问花魁，邬安常是生怕哪个人在他来之前碰了穆萧。 要是真的碰了，邬安常确定，自己一定会娶了穆萧，然后心疼一辈子。 香枕楼离邬安常有一段距离，像邬安常这种脑回路清奇还有一肚子废话的人，早就在路上把自己吓了个面色铁青。 “小仙君呀，”香枕楼的老板娘顶着一头的发饰，步伐意外稳健的小跑着到了邬安常面前，“之前没见过您呀，是第一次来吗？” “我找人。”因为跑得太猛，邬安常的气息有些喘，不太平稳。 “来这儿的都是找人的，”老板娘见邬安常这副气喘吁吁的模样，上前想要抚他的背，“您先进去歇一会？” “……”邬安常垂眼瞪着老板娘，说话的语气根本不像一个近二十岁的小伙，反倒寒气逼人，“我他妈的说了，我、找、人。” “哎呦，”老板娘被他瞪得一颤，步子撤了两下，头上的饰品跟着碰撞出了熙索的响声，“您……那您说找谁？” “穆萧。” “原来如此呀。”老板娘一脸恍然大悟，她还以为是谁这么大排面钓到个小鲜肉不说呢，原来是小鲜肉迷花魁迷得神魂颠倒了。 想着，老板娘便将邬安常归为了“沦陷太深”那一类的客人。 她正了正色，笑脸盈盈：“来，小仙君，我带你去找小穆。” “老太婆，”邬安常压着火气低声道，“谁他妈让你这么叫他的。” “……”老板娘的太阳穴处突起了几根青筋，笑僵了的眼角也抽了两下。她第一次被人叫成“老太婆”。 “小仙君，”老板娘努力不让自己失了仪态，“您在这里等，我帮你去把小……啊，穆萧叫来。” “不用，”邬安常拒绝了她，“你告诉我他在哪，我自己去找。” 老板娘闻言把拳头握得死紧，直到长得有些吓人的指甲快要陷进掌心才松开，她深吸了一口气，把穆萧的位置告诉了邬安常。 …… 木制楼梯上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邬安常的步伐把楼梯踩得“噔噔”响。脚下的步子快得似乎要闪出虚影，邬安常能感觉出自己现在的焦急不安和烦躁。乱而快的步子一直到门前戛然而止，为了不吓到穆萧，邬安常调整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门板上便突然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紧接着的是穆萧的低吼声：“都给我滚！我说了我有男朋友了！” 这凶残瘆人的嘶吼，本是会让人心生胆怯不敢靠近的，而邬安常站在门外，心里却是酸甜的，嘴角也不受控制似的要往上挑。 穆萧这样的反应，不知道让邬安常放下了多少忐忑。 他抬手又敲了下门。 “都说了滚！听不懂话还是——” “穆萧。” “……”门内的声音听得出来明显弱了下去，“……大白痴。怎么现在才来。” “想我了？”邬安常笑着问。 “我——”穆萧突然停下了承认的话语，转言道，“才没有想。” “小萧萧，”邬安常开门见到穆萧的打扮后顿了顿，而后跑向面前的人，激动的直接半跪着抱住了穆萧，“你可不能不要我。” “……我没有不要你。”穆萧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而后落在了邬安常的背上。 “这个世界可以丢下我，但你不行。” 像是哄孩子似的，穆萧搓了两下邬安常的脑袋：“好，我陪你，不会丢下你。” 世界早就甩开了他们，将他们送到了鬼王手里，可能为的就是让两人相遇。 “那你说，”邬安常抬眼看着穆萧，“想我了吗？” “嗯，”穆萧这次说了实话，他语调里带的尽是他本没有的真切，“想了。” “小萧萧，”邬安常抚上穆萧的脸颊，“见不到我，有没有难过到哭啊？” 本来邬安常都已经做好被说一顿的准备了。 “哭了。”这是穆萧的回答。 倔强叛逆的孩子，在感受过家的温暖后，便不再可能愿意站回寒风中了。哭，不用必须是表面的，在内心深处的小朋友孤独了，他不会有□□，只会用流泪代表一切。 所以穆萧说的“哭了”，没有骗人。 “小……小萧萧？”邬安常想上前把人抱住，但穆萧现在有些委屈的表情，总会让他心生自责而不敢靠近，“对不起，本来是不想让你哭的。” “不过你来了。”穆萧知道他没有理解到那层意思，忽而笑了，“你来了，我就不哭了。” 屋门没有关死，缝隙间能看到内外，老板娘处于好奇于是津津有味的趴在门缝边，看着邬安常和穆萧腻腻歪歪。 “这两个大小伙子，”老板娘轻轻笑了两声，“耍起感情来可还真不输那些个娇滴滴的姑娘嘿。” …… 香枕楼对房间的布置恰到好处，整体是用烛灯烘出来的昏沉，屋内总会有香薰透过纱帘飘满整个暖房，色调是暖橘，穆萧的一身淡粉在其中略发显眼。 看着这禁欲又带有调戏性的场景，邬安常在回过神之后就是以克制的心里压抑着自己的。 “小萧萧——”邬安常的声音带了些嘶哑沉重。 “你渴不渴？”穆萧推了推邬安常的肩，打断他，“我去给你端杯水来。” “我……”渴。但不是那种渴。 穆萧身上的衣服把他纤细的身段映衬得恰到好处，弯下腰身拿杯子的时候，腰会不自觉向下垂，突出的反而是滑顺的一条臀线。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只是拿了杯水，就已经把身后的邬安常勾得失了魂。 “小萧萧……”邬安常的声音沙哑得愈加厉害了，“我难受。” 听了这话，穆萧皱起了眉：“是不是感冒了？你在这歇会，我去找个药房给你抓点药。” “不是，不用……”邬安常向前靠近穆萧，环腰搂住了眼前穿着纱衣的人。 邬安常没再说话，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么近，穆萧就算是不想知道也难。身前的那一片炙热与自己紧贴，穆萧通红着脸也有些不敢说话。 上一次像这样不敢面对邬安常，还是那次画烟花的时候。 “小花魁，”邬安常换了对穆萧的称呼，先开了口，“周围都布置成这样了，现成的环境，不用可惜了。” “唔……”穆萧被这个称呼叫的面红耳赤，他的手顺势搭上了邬安常的肩，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 “你来吧。” 穆萧的声音很小很细，但邬安常却是几乎在听到后的瞬间就把穆萧往床上推。 床榻并不是很软，邬安常一手压在穆萧右肩旁边，另一只手去够被震到床沿的枕头。 邬安常戳了两下枕头：“虽然没有高级鹅毛枕那么舒服，但至少比床软一些，你先垫着。” 说着，便环着穆萧的腰抬起了些，把枕头放在了穆萧后腰处。 “小花魁，”邬安常俯身轻吻了一下穆萧的眉角，“如果觉得疼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你……”听他这么一说，穆萧心里生出了一丝害怕，“你记得轻点。” “好。” “这么刺激吗？！”老板娘还躲在门后，也没管路过的人的眼光，她的注意力全在房内床榻上的两个人身上，“千年一遇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再等我一章！下一章刺激！ 第27章 上车 门外的动静穆萧听了个一清二楚，多年被培训出来的警惕牵动他下意识用被子盖住了他和邬安常。 “……小花魁，”邬安常被突然蒙在了被子里，由于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五官，但两颗装着穆萧的眼珠却是亮着的，“是觉得冷吗？” “不是。”穆萧闷闷的哼唧了两声，“门口有人。” 邬安常探出了点头，斜了眼门口。老板娘繁琐的头饰折来的光映入邬安常眼帘，他用被子只把穆萧捂了个严严实实，生怕露出点什么让门口的人看见了。 桌上放着的烛台瞬间成了邬安常的目标，他伸手向桌子的方向探去，铜制的烛台被烛火暖得有些温热，邬安常的手刚拿住烛台，随后便是巨大的“嘭——！”的一声，烛台砸上了门，把门砸得有些凹陷，烛台和蜡烛是分开落下的，声音停止的时候，蜡烛还在地上燃烧着流着蜡，燃了一段时间自己便熄灭了。 门关上了，还关得死紧，但也有不慎负伤的人。 老板娘见烛台向自己砸来时下意识就往后躲，但因为邬安常扔的太过用力，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最后老板娘还是被门怼了个正着。 她一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捂着被门砸得有些红肿的脑门，愤愤道：“不就是做个事吗？老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切！” 说完，捂着脑门还不打算走，又对着紧闭的门骂了两声才肯转身。她完全忘了，自己才是那个听墙角的。 …… 邬安常呼吸本来就不太稳定，穆萧跟他贴得很近，他能感受到邬安常现在的急躁。 “想不想听点好听的，男朋友？”穆萧把被子掀到一边，为了讨邬安常开心，还主动用手指勾了勾邬安常的后脖子。 被穆萧指尖滑过的皮肤有些泛红，邬安常心脏瞬间性漏了一拍：“小花魁……你这一声已经够好听了。” 好像从刚刚开始，邬安常的脑内就有一个刀片在拨动着叫“理智”的那根线。 “你疼疼我……”穆萧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不自觉挺起身与邬安常贴得更近了些。 呼吸的声音在两人侧耳处盘旋，不断勾着他们的欲望。 “男朋友。”穆萧叫着邬安常。 刀片更不老实了…… “别忘了轻点……我有点怕。”穆萧面上露出了些委屈的小表情，他这种样子及声音，邬安常是第一次面对。他现在看着身下的穆萧，有些不敢动。 他怕他一动，脑内所有的神经都会绷断。 见他半天不动，穆萧有些难忍，被邬安常挑起来的火半天都灭不了，穆萧有些着急。 他用轻微近似哀求的语气缓缓道：“我难受……老公……” “嘣——” 现在好了，刀片漂亮的一个秃噜，崩断的不只有“理智”了。 …… 这一次的亲吻明显更加猛烈，邬安常的势头一下一下愈发强烈，像是要把自己跟穆萧嵌在一起似的。 温暖而又带着点水气的房间让邬安常冒了些汗，他用有些生硬又急促的手法解开了穆萧的衣物。 穆萧的腿根有些泛红，邬安常打量了穆萧一番，而后俯下身意外轻柔地再次吻了吻有些受惊的穆萧。 “小花魁，”邬安常的手向下探着，穆萧感受到了异动，眼角冒出了些泪花，“你真好看……” 小雨再次点滴落下，香枕楼仍然散发着闹意。 烟若云深，他们在雨夜中缠绵。 …… “小鬼，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了？” 鬼王府的侧殿，就在孟婆住处的几百米左右。屋子不大，但装潢却是夸张得能和鬼王府的正殿媲美了。这屋子的主人长得极凶，锋眉利眼。这声音阴沉带有磁性，跟鬼王是一个风格的。 “最近忙。”鬼王面上没什么神色，他回答着锋眉利眼的问题，“孟婆还不太听话。” 锋眉利眼突然笑了一声：“你之前说要帮我追这个美人，现在你自己为了他发愁？” “我……”鬼王心里瞬间多了些烦躁，“哥，我不太想帮你了。” “哦？”锋眉利眼的神色突然变了，没了笑嘻嘻的样子，“你也成功被他掰弯了？想跟我抢人了？” “……”鬼王没吭声。 “你别忘了，”锋眉利眼像是威胁一样提醒着鬼王，“要不是因为你答应帮我，你现在可坐不到这个位子上。” “忘不了。”鬼王像个致歉的孩子一般，“我不打算跟你抢。” 这话说出来，连鬼王自己潜意识里都不太信。违心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全身都像是在畏缩。 最晦暗的地府，其实并不是一直都属于鬼王的。在鬼王之前，有一个更可怕的存在——冥王。 这冥王传说是鬼王的挚友，两人是一并将地府打理完美的。但后来因为争夺唯一的统领位打了一架，冥王因为比鬼王略胜一筹赢了，但传说还道，后来鬼王出于嫉妒，将冥王用阴险的办法赶下了高位，独领了地府。 传说的冥王和鬼王是挚友不假，甚至还认了兄弟。而不一样的是，这统领者的高位，是鬼王自己同意让冥王坐的。之后冥王因为春心大动，干脆把正事全推给了鬼王，还要求鬼王帮他追美人。 美人自然就是孟婆，而现在叫鬼王“小鬼”的锋眉利眼，便是早已宣布了退位的冥王。 鬼王很尊敬他，冥王说什么都顺着，毕竟冥王是这地府里剩下最后比他年长的魂魄了。 冥王一直说要追孟婆，也是他硬要求着鬼王把孟婆的住处安排的离他近些。鬼王不敢不从，但却有种反感让他把冥王和孟婆离远了几百米。 奇怪，鬼王的奇怪，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成了自我怀疑。 他有时候经常想，会不会是孟婆下了什么只有他会中的迷魂药。 …… 虽然离得近，但孟婆和冥王甚至没有见过几次面，孟婆压根都不知道这个住得离自己很近的凶狠大叔，就是冥王。 这一次意外的，孟婆主动跑到了冥王殿。 木门很快被打开，冥王打着哈欠，很顺口的要吐槽：“小鬼今天舍得来陪我了？” “啊，那个……您好？” 刹那间，冥王的嘴抿得死紧，随后他甚至还用手抽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半晌，等孟婆准备开口的时候，他突然伸手示意孟婆先别说：“美人，你等等。” 说完，直接半黑着脸关上了门。 “……”孟婆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哪里看着像女人，让这么多人都叫自己这么奇怪的称呼。 冥王再出来的时候，不仅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甚至连头发都像是变顺了：“这么难求的客人，来找我怎么了？” “……”孟婆憋着一肚子话不知道怎么问。 他其实就是想找一个不认识的人诉苦。没错，跟不认识的人诉苦。 好像这样就算出了糗或者事情被传了出去，都好像不像是自己很矫情。 “您现在忙吗？”孟婆问。 “当然，”冥王的话突然卡了一下，“不忙。”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短，别问，问就是要搞鬼王和孟婆特别插曲~（至少车车要开完的。） 第28章 插曲 “可能有些冒昧，”孟婆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您现在……心情如何？” “开心啊！”冥王想什么说什么，说得丝毫不吝啬，“美人来了当然开心！” 孟婆干干的笑了两下：“我想找您说点事，方便吗？” “跟我说？” “对，”孟婆尽量让自己礼貌些，毕竟这对人家来说并不公平，“我是认真思考过的。” 冥王愣在原地半天没说话，他现在心里只有一句话：我的魅力已经大到让美人对我一见钟情了？ 他想着，不自觉还抬手抚了抚下巴。 “那个……”孟婆见他没有回答，面上突然有些过不去，“如果介意，我还是走吧。”说完点头就要转身。 “不会不会，”冥王反应过来后连忙伸手拽回孟婆，手掌环在孟婆的手腕上，“进屋来说吧。” “……”孟婆有些不适应地看着冥王的手，“好，谢谢。” 两个魂魄之间传不了温度。再说，根本就没有温度。 孟婆心怀疑惑，眉头轻皱，就这么一直盯着冥王的手看。 他想把手抽回来，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这样，怪尴尬的。 总感觉被冥王这么牵着，会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至于为什么这样感觉，孟婆自己也没有太过在意…… 很凑巧的，就在孟婆纠结到底要不要麻烦冥王的时候，不远处的门被敲响了。 从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带有磁性，很有吸引力：“哥，你在吗？” 鬼王的声音听上去比上一次来还蔫，但这声音足够让孟婆手足无措了。 他抽回手，轻而快的到处跑，想找一个藏身之处。 ……活像个偷情儿。 这样做为的不是别的，孟婆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见鬼王罢了。 门内半天没有反应，鬼王以为冥王可能是出去了。但为了谨慎些不让冥王出来发现他走了，鬼王还是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哥？你在里面吗？” 见孟婆现在这样慌慌张张，冥王也被不自觉带的有些焦躁，他当即冲门外喊了一句：“啊！我不在！” 正准备走的鬼王：“……” 孟婆听了左脚险些崴了，直接在平地上踉跄了一下。 “哥，”鬼王只当这是冥王在开玩笑，抬手要推门，“我已经不是三百岁的小孩子了，没那么容易……” “你别动！”冥王打断他，快步往门口走着。 他用身体堵着门口免得鬼王看进来，而后又回头给了孟婆一个眼色，顺手指了指床的方向，示意孟婆先躲在那。 “……”孟婆看着床榻，有些不情愿的往那边走着。 又要躲在被子里？ “哥，你堵着门做什么？”鬼王对于自己突然被挡在门外有些不解。 “我……”冥王尽可能挡着鬼王的视线，不让他往屋内看，“我觉得屋里太冷了，开门容易进风！你先在外面等会！” “嗯……行吧。”好在鬼王算是很听冥王说的话的，不然这点不对劲，他很快就能察觉。 “……哥。”鬼王犹豫了一会，忍不住道。 “嗯？”冥王僵硬的应了一声。 “你已经修炼到了死后还能感受温度的境界了？” “………………” 反正都到这种程度了，应该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既然如此…… 冥王想着，打算破罐子破摔。先顺着鬼王说几句，说不下去就干脆承认算了：“哈哈是啊，没想到吧。因为你还没到魂龄，所以我就没告诉你。” “哦。” 这下，鬼王彻底不信了。 不是因为冥王的话，而是因为冥王说话时的样子。他说谎喜欢斜着眼睛。 冥王刚刚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压根就没往鬼王身上看。 至于看向哪，恐怕是几百年都没打扫过的门缝。 “哥，”鬼王没打算揭穿，但也没想继续跟冥王在这别扭的谎话上逗乐，“屋里还有别人吗？” “……”冥王干脆直接摔罐子了，“有。” 此话一出，本老老实实窝在被子里听他们对话的孟婆抖了一下。 这一抖可厉害了，直接把头撞墙上了。虽然不痛，但孟婆还是不自觉喊了声“啊”。 声音不大，鬼王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这声音，是鬼王就算耳朵废了都能认出来的——孟婆的声音。 “哥。”鬼王的语气低沉了些，看上去是有些生气但又在努力克制着。 他的声音小而阴沉，足以给人不小的压迫感： “金屋藏娇？” 冥王听出了这明显的反差，眼神变得有些异样：“是，美人主动来找我了。” 孟婆不知道门外的鬼王现在是什么反应，但他缩在被子里都能感受到从门口传来的两种低气压。 “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鬼王问。 现在如果冥王现在给他一个编造的理由，那他恐怕会当场不认这个哥。 “不知道。”冥王说的是实话，他其实只是跟着孟婆一起慌乱而已。 “……”鬼王咬了咬后槽牙，“我能进去吗？” “进吧。”冥王并不心需。毕竟也没有心可以虚。 得到同意后，鬼王几乎是在瞬间走向了孟婆躺着的床榻边。 当被褥被掀起来的那一刻，孟婆早就已经做好被提着扔出门外的准备了。 他蜷缩着身子等了半天，可身上连一点触碰的感觉都没有。 他还原原本本躺在床上。 再回过头，孟婆对上了鬼王的视线。 鬼王的脸色很差，至于差到什么程度……恐怕是如果拿锅底和他现在的脸色相比，你会觉得锅底显得很白净。 鬼王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孟婆知道。但仔细看，鬼王的脸色难看好像并不只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呆着。 孟婆跟鬼王单独相处的时间不短，他比谁都更了解鬼王的脾气。如果鬼王现在单单是生气，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放任他继续躺在这里。 孟婆只稍加关注就能发现，鬼王除了生气，而且身体现在并不处于最佳状态。 甚至还有些虚弱。 “你……不舒服吗？”孟婆斗胆问道。 话一出口就像是石沉大海，鬼王用无神的眼睛看着孟婆，什么回答都没给。 “是时光塔那边出事了吗，还是殡仪馆？” “……” “是……精气不足了？” 鬼王的食指轻微勾了两下，算是给出了一点反应。 “用补充精气……吗？”用嘴。孟婆胆怯道。 “……”鬼王的眼神变了一点，本闭着的嘴张开，却欲言又止。 见状，孟婆支起身子，向鬼王凑近。他是用爬着的姿势向鬼王移动的，过程中不免要扭几下腰。 怎么办……真可耻。孟婆想着。 他本来并不打算直接在这里帮鬼王补充精气的，但鬼王一直很喜欢让他难堪，然后嘲笑他。 那如果这样做能让鬼王消气，也是可以的。 孟婆心说：谁让我就是贱的偏偏喜欢你呢。 两人越贴越近，鬼王就站在原地，看着孟婆眼里的羞耻和慌乱被渐渐放大，看着这精致的面容贴向自己。 从鬼王进来到现在，冥王就像是不存在一样站在一边，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鬼王。包括孟婆。 美人在别人面前投怀送抱，他不可能再继续像这样不做反应。 冥王张口要提醒鬼王，但他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有一句。 “小鬼，真要抢？” 鬼王闻声一怔，顺势往后撤了一步。 他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为什么……自己刚刚会默许孟婆这么猖狂的接近…… 他这一撤，孟婆的动作也顿了一下。随后，孟婆在心里默默把自己骂了个遍。 胆大妄为、痴心狂妄……但又能怎样呢？自己不正是因为有这样恶劣的品质，才敢喜欢上鬼王的吗？ 之前都是他拒绝鬼王，不让鬼王帮他补充精气。但现在，正是这个拒绝了人家的孟婆，想要继续痴心妄想，胆大妄为。 想要……哪怕一下。 看着孟婆再次向自己凑了过来，鬼王没有继续后撤，反而是皱起了眉头，用带有一丝真真假假嫌弃的语气，像下命令一般。 他寒声道：“滚。” 一瞬间，充斥着孟婆的声音仿佛就只有这一个字。 他僵硬地抬起头，用呆愣的眼神看着鬼王，似乎很无辜。 他刚刚……说什么？ 啊，他让我滚。 这句话，不，一个字。 孟婆听鬼王说过很多遍，有对自己的，也有对别人的。可每一次说完，鬼王都会给他一点反驳的余地，像是容忍一样在陪他玩。 但这一次，为什么这一声几乎没有感情的“滚”，却才像是真正进入了耳畔。 真真切切、不容反驳。 与往常不同。这一次，鬼王好像真的不想再见到自己了。 ……不行。不要。 “对不起。”孟婆还没来得及坐正，便条件反射似的道了一句。 “滚。”鬼王只是淡漠地看着他。 “我道歉好不好？”孟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一些。 “……滚。”这一声，鬼王似乎是有些犹豫。 道歉干什么？分明是你的问题，为什么还用这种可怜兮兮的语气…… 鬼王压根就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在看到孟婆的第一个瞬间，就认为是孟婆做错了事。 “小鬼，你别把美人吓坏了。”冥王背靠在门边的墙上，并没有打算继续做一个合格的旁观者，“我会心疼的。” 孟婆转头看向他，觉得这个人像是在故意挑事。 “……”鬼王闭上眼睛缓了一下，“我知道。” 而且……还挑成功了。 “……鬼王。”孟婆打理了一下衣服，尽量不因为自己的衣冠不整再给鬼王添堵，“你别生气。” 在地府，很少能听到孟婆叫“鬼王”。因为孟婆从来都是用“他”来代表鬼王的，几乎跟孟婆认识的魂魄都知道，孟婆口中的“他”，都是在特指鬼王。 “滚蛋——！”鬼王突然吼道。 手臂上类似于血管的东西更加明显，他的拳头握的很死，但却没有要打人的意味。反而像是在隐忍。 这一声吼的似乎很拼命，连冥王都被吓了一跳。 等他迅速回过神来再转眼看向孟婆的时候，孟婆已经傻在了床上，带着一副懵懵的小兔子似的表情。 不自觉的，冥王看着鬼王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你知道个屁。 这次孟婆没再说话了，他用轻颤的手撑着自己下了床，步伐很不稳，摇摇晃晃的。 走到门口看上去是费了他不少力气，冥王想扶他一下，却被孟婆拒绝了。 孟婆抬头看了他一眼，面上带着收不住的表情。冥王看着这委屈的快哭了的表情，甚至想直接把孟婆抱在怀里亲吻安慰。 如果现在抱住孟婆，恐怕他会克制不住自己，最后反而会被讨厌。 “……注意安全。”这恐怕是他看着孟婆，能说出唯一正常点的话了。 …… 风很冷，阴风更冷。 就算成了鬼魂，好像也会痛。 可是，为什么啊…… 孟婆蹲在验魂桥边，身后就是鬼王种下的曼珠沙华。 现在这个时间没什么魂魄经过，如果可以，他有些想要哭一顿。可惜，身为魂魄的他连眼泪都不能拥有。 他觉得自己简直矫情到了极点，一个死了这么久的男人，为什么会因为一句冷冰冰“滚”而变得这么没有骨气。 ……真没用。 他起身换了个方向坐下，凝视着满眼的曼珠沙华：“为什么有人能把爱表现的淋漓尽致……有人却没有机会，只敢销声匿迹。” …… “小鬼，”冥王的眼神还落在孟婆身影消失的地方，“我发现那些魂魄说的没错，你是挺狠的。” 他思索了一下：“比我还没感情，这么好的美人，我宠还来不及呢，你倒好，直接骂上了。” 其实看着孟婆伤心，冥王还有些隐隐的窃喜。他能看出来孟婆心怡的是谁，所以就算不情愿，他也在鬼王呵斥孟婆的时候，没有插任何一句嘴。 这样一来，孟婆会开始讨厌鬼王了吧。 冥王想着：之后我再去哄他，简直是水到渠成。 鬼王没有立刻接他的话，而是回过身，向门口斜了两眼。 移动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他低头看向地面：许是精气损耗的缘故吧。 鬼王身上有一种特质，就像是枷锁一般。地府的每一条规矩，都如同锁链与他紧紧扣在一起。 锁链一头是他，另一头是每一个魂魄。 若是有人触犯规矩，鬼王自身也会相应的遭到损害。如果违规严重，甚至可以消耗掉他大半精气。 鬼王府、无常殿、殡仪馆、时光塔、验魂桥。 能多多少少影响鬼王精气和能力的，只有这五个地方，魂魄一般也只聚众在这些地方。所以对应的规矩也更多。 鬼王府离他最近，威胁不大，无常殿也不需要太担心。 而剩下的三个地方，是他管理最严，也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三个地方。 他把殡仪馆和时光塔交给了黑无常和白无常。 曼珠沙华是他所种下的，随之验魂桥便也与他息息相关。因此，与他联系最深的，便是验魂桥了。 他当初想都没想，是直接把最大的弱点交给了孟婆的。 他还记得，当时的孟婆比现在要活泼不少。 按现在这种情况看来，虽然受损不小，但还不至于是验魂桥那边出了问题。 殡仪馆和时光塔…… 鬼王思来想去，最终确定：又是那两个蝼蚁。 “要走了？”冥王见鬼王踱步走向自己的方向，张口问道。 “……”鬼王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径直走向了门口。 “我没跟你抢。” 鬼王在出门前，向冥王解释了这一句。 “嗯，看出来了。”冥王依旧靠着墙。 他眯眼笑看着鬼王，心说：看得出来，你忍着火气也挺辛苦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拖更新纪录？！救命，这周我忘了码字【跪地求饶】 第29章 插曲 ——“操！” 鬼王刚出门不久，甚至还没有到鬼王府就放声大骂了一句。 他的拳头自始至终就没放开来过，后槽牙被他咬得“吱吱”响。 现在的鬼王，就像是被抢了猎物的狼，有气想要到处乱撒却又找不到沙包。 他一直都是瞪着眼睛的，他不想闭眼。因为现在一闭上眼，虚无的黑之间会自动浮现出孟婆离开时楚楚可怜的背影。 那样孤独又委屈……他不想再看。 当时孟婆要给他道歉的时候，若不是强忍着，鬼王差一点就要原谅这个喜欢扰乱他心思的孟婆了。 但可惜，也只是差一点。 鬼王有想过要追上去，就在冥王跟孟婆说“注意安全”的时候。 他甚至还给自己编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既然冥王让他注意安全，那就由我来护送，更安全。 还是一样，也只是想。 事情已成定局，再多挽回只是徒劳无功。 至于孟婆……鬼王想着：他不会真的生气。 他想得很笃定，原因就是，孟婆从没有真正对他发过火。 就算孟婆对鬼王始终是半接近半疏远，有时还有些阴晴不定，但鬼王能感觉到孟婆只是在自我矛盾罢了。 “你看他走的时候那个表情，像是还会原谅你吗？” “……！”鬼王看向身后声音的来源，“哥！你怎么在这？” 冥王上前一步，把手搭在了鬼王肩上：“你最近状态不好啊，我离这么近都没发现？” “可能吧。”鬼王答道，“有两只蝼蚁闹事。” 冥王定睛看着他：“我觉得不只这件事让你成了这样。” “……嗯。”鬼王并没有否认。 他身后的冥王随之哼笑了一声：“去道歉吧。” “凭什么？”——这是鬼王想也没想就说出来的问话。凭什么。 “就凭……”冥王歪了下头，“你比我，更喜欢他。” “放……”屁。 明明只是用来反驳的秽语，鬼王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喜欢？ 他从小到大，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年华。“喜欢”这个词，一直都是他用来嘲笑别人的。 但现在，他笑不出来，更没了要嘲讽的意识。他好像……不想面对这个词。 地府的天气，一向是根据鬼王的心情来定的，平时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浓烈，地面逐渐出现了腥红。 看前台的阿婆走向门口，她抬起枯瘦的手接下了从殡仪馆楼檐滴下来的一滴艳红的血液：“都多少年没下过血雨了……这个鬼王，又跟小孟婆闹别扭了吧。” …… 点滴腥风雨，绵长魂人路。 无常殿内，黑无常正在清扫地面。他现在不知道有多后悔自己刚刚对白无常的挑衅。 本来两人相处挺融洽的，由于邬安常的一系列违规行为，让他们忙碌了不少。为了瞒过鬼王，两位无常都下了不少功夫。 黑无常为了让白无常感谢自己，在帮邬安常找到穆萧后，很得意的向白无常说了一句话。 ——“阿白，你还是需要我宠着的。” 这话里的意思，很直接的让白无常有些觉得黑无常在瞧不起他，就算不在气头上，他也不能让黑无常对自己有这样的看法。 “阿常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无常低着头，让自己看上去尽量不太高兴。 “……” 说完，白无常没得到黑无常的回应，他抬眼观察了一下黑无常的表情。 面前的黑无常眼神有些怔愣，嘴上明明说不出任何，却还是张张闭闭，就在嘴张开第三次的时候，他的眉毛还很配合的抽了一下。紧接着，他打了个嗝。 在白无常眼里一直高冷俊帅的阿常兄——被一句话吓得打嗝了。 再之后的黑无常根本不知道说什么，瞬间就成了一个蹩脚小孩。白无常嘴角憋着笑，为了不让黑无常发现，他背过身去思索道：“阿常兄，我生气了。你去收拾大殿好吗？” 说着，还在黑无常看不到的角度做出了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这语气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撒娇。不过对于现在早就断了冷静这根弦的黑无常来说，足够让他相信了。 就这样，我们的黑无常乖乖的擦起了地板。 …… “无常，你们都在吧。” 鬼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想到来找黑、白无常的，他站在门外，等着里面的无常来开门。 敲门问人的习惯，是他记得不知道多久之前孟婆说过的。 在等无常回应的时候，他心里不自觉想着：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是不是能让你消消气？ 这样的想法蹦出来，甚至都没有人听得见，鬼王却觉得——孟婆好像真的能消气。 听见鬼王现在这样压着嗓子的声音，黑无常顿时有些发慌。他克制着自己保持冷静平淡的常态，声音尽量显得无情了些：“请您稍等片刻。” “……”鬼王盯着紧闭的门板沉默不语。 现在谁他娘的都敢把他一个地府之主拒之门外了？！ 鬼王发狠地磨了两下后槽牙：“给你两秒，滚过来开门。” 话是这么威胁的，可他压根就没有给黑无常起身的机会。话音刚落，他就一脚踹开了门，用不知道怎样的眼神看着地上拿着抹布的黑无常。 两人相视，却没一个能笑得出来的。表现在面上的均是沉默：“……” “你……”半晌，鬼王终于打破了寂静，“觉得地板脏了？” “是，阿白……白，白无常让我打扫的。” 嘴刚闭上，黑无常就开始后悔了。他拧着眉，思考着自己是为什么要把还在闹脾气的白无常扯进来的。 “是因为你的一句话把他惹生气了吗？” ——鸦雀无声。 黑无常定定地看着鬼王。除了外貌似乎憔悴了点，但这个能瞬间降低周围气压的魂魄，的确是鬼王没错。 “……”黑无常愣了一会，有些不敢相信地想着： 鬼也能烧坏脑子？ 鬼王问的这个问题其实不奇怪，毕竟他自己也正处于这种想哄又不知道怎么哄的水深火热的境界里，像是同类的共鸣一般，他似乎能感受到。 “算是。”就算怀疑鬼王是不是哪里出了点问题，但黑无常还是如实做了回答。 “你打算怎么做？”鬼王的眼神移了移，停在了黑无常用来打扫的抹布上，“就凭擦地板吗？” “您是问，我打算怎么做来获得白无常的原谅吗？” “跟你上一个回答一样，”鬼王道，“算是。” “阿白……白无常脾气好，”黑无常的大实话下意识就往外冒，“顺着他的意思做点事就能哄好。”他眉眼间多了点腻宠。 “他很好哄。” “……顺着他？” “对，顺着他。”见鬼王面上多出了难得懵懂的表情，黑无常好心补充了一句，“想想他生气前的最后一句话，那句话十有八九是他生气的原因。干脆就顺着他来，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 鬼王像是思索了一会，而后憨憨地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他想要找到孟婆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就好像他一直知道，孟婆不会跑远。 曼珠沙华会告诉他的主人，他想要找的人在哪。 孟婆就老老实实的蹲在桥边，看着他种下的曼珠沙华。 鬼王眼里多了孟婆的身影，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但还是不免被孟婆注意到了。 “鬼王……？”孟婆一开始意味自己出现幻觉了，嘴里不自觉嘟囔着。 “是我。”鬼王看着孟婆懵懵的表情，以为孟婆已经不生气了，“我找到你了。” “哦……你来干什——？！！” 忽然一下，孟婆跟一只受惊了的兔子一样，瞪着眼睛蹦了起来。鬼王被他蹦这一下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去扶。 等孟婆站稳了，他的手也已经来不及收回去了。 “你来干什么……？”孟婆盯着鬼王定在空中的手，问道。 鬼王见机赶紧抽回手：“我、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 “你……”鬼王看着孟婆，面上明显有些犹豫和强撑着的霸道，“再对我说一声对不起。” “对……”孟婆差点就下意识乖乖听话了，他赶忙换了个话题，“对你……我为什么还要说对不起？” 他道过歉，只是鬼王没有听罢了。现在来找他，是要拿自己道歉来打趣？ “……”鬼王凝视着孟婆，孟婆身后的曼珠沙华华丽而典雅，把他衬得很好看。 鬼王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接近嘶哑：“在冥王那我没听清，你现在说……我可以原谅你。” 冥王？ 孟婆听到这个名字有些疑惑，但又感觉如此熟悉…… ……冥王？！ “所以……”孟婆明显有些慌张，“刚刚那间屋子……是冥王的？” “是。” 孟婆知道那人能住在那里，身份肯定不一般，但他从没想过，那居然是传闻中比鬼王更加残酷的冥王。 但那个人……好像没有那么可怕。 “重点不在那，”鬼王蹙起眉，看见孟婆一听到“冥王”就跟没了魂似的失了自我，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想道歉吗？” “什么……？”孟婆刚回过神，没太听清鬼王说的话。 “来，我等着。”鬼王因为有些烦闷，语气里带了点戏虐的意思，“不是想要吗？满足你。” 想要？孟婆看着鬼王，心说：我想要的……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孟婆轻声确认道。 “可以。”鬼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孟婆道个歉还要这么小心翼翼的，真就这么喜欢？ “……”孟婆往鬼王的方向凑了凑，“你别生气。”虽然这种事之前干过……但毕竟不是他主动的。 “要来就、快…点……”鬼王看着孟婆一步步接近自己，他没有后退，只是因为注意力全落在了孟婆身上，连说话都慢了不少。 孟婆比鬼王矮一些，要踮起脚才能勉强与鬼王平视。因为离得很近，鬼王能看出来孟婆的睫毛有些发颤。正好奇为什么道歉要离这么近，下一秒孟婆就给了他答案。 “对不起……”冒犯了。 孟婆缓缓踮起脚，眯起眼将面庞贴向鬼王。先是鼻尖错开，再来是眼神躲闪。孟婆虽然踮了脚，但还是要仰着些头。 他第一次这么大胆，大胆的去亲近一个自己惹都不敢惹的人。 一直到嘴唇互相触上，鬼王才反应过来，似乎是异样的柔软换来了他的清醒。 这一吻跟之前他每次逼着给孟婆补充精气的时候都不一样。这一次，是孟婆主动的。 没有反抗、挣扎，尽是柔和与他感知不到的温暖。 孟婆似乎很享受鬼王这样乖乖站着被他亲，他略微分开了些唇，舔了舔鬼王的下唇瓣，而后又像是觉得不太够，俯上前又轻啄了两下。 从触碰、深入、再到分开，全都是孟婆主动的。鬼王不知是怎么了，愣愣的像根柱子一样就站在原地，不躲也不攻。 “我……道歉了的。”孟婆仿佛还有些昏沉，说话软糯糯的，“你……别生气。” “……”鬼王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黑无常这他妈的教的什么方法？我之前为什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怎么不说话？”孟婆有些担心似的，话里都还掺杂着哭腔，“是……嫌弃？” 鬼王没有听到，他还沉浸在感叹黑无常的教导有方之中，压根没听到孟婆说了些什么。 “是吗？”孟婆见他不说话，声音都开始发抖了。他会……嫌弃吗？ “啊……” 鬼王根本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只能按《黑无常宝典》上黑无常说过的“顺着他”来做。 他最后的回答，成功的埋没了刚刚的一切。 “是。”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晚了不只亿点点！！但我还是要骂一句——鬼王大傻*！！ 第30章 插曲 四周不知被寂静渲染了多久，孟婆只能感知到自己浑身都在发颤。而且颤得厉害。 他想说一句“哦，我知道了”，来表现自己并不是很在乎，免得鬼王又要嘲笑他好久。他一连试了三次，却都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喂……”鬼王看着孟婆现在被冷水浇背似的样子，有些难以理解，“怎么了？怎么、怎么抖成这样……？” 孟婆张开嘴，想要跟他说自己没事，但还是一样发不出声，无济于事。 他克制不住颤抖，但似乎就在刚刚封闭了一股热烈。热烈的欢喜。 算了。 孟婆终于意识到了他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直面鬼王，是他错了。 他从头到脚几乎都是按照鬼王喜欢的样子打扮的。无论是发型、着装、甚至是说话的语气，每一个每一点都是的。 但是他错了。 当初自己是为什么飞蛾扑火一般傻傻的追求鬼王的？孟婆忘了。 他只记得他这只烦人的飞蛾，每每扑上那一捧火的时候，都只会遍体鳞伤却还是欣喜若狂。 “没事。”孟婆缓了不知道多久才说出这句话。现在，他就连多说一句“你早点回去休息”都费劲。 既然如此，那干脆不说了。 “喂。”鬼王皱起了眉头。 他实在是搞不懂，孟婆到底是怎么了非要跟他对着干，亲了还不够那还想怎样？ 走在前面的孟婆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声音极低，细小有沙哑。 “还亲吗？”鬼王很直接道。 这话让孟婆当场愣住了。这是在讥讽吗？ “……不了。”孟婆是真的真的听不出鬼王话里的真真假假了。他捂着耳朵跑远了，他不想再听。 嘲讽也好，戏弄也罢。 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次停下脚步了。 …… 一连四五天，孟婆就在殡仪馆门口同来来往往的残魂一起游走。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变了，不再是那个特指的“他”，而是——“死了几百年，还真是不痛快。” 阿婆出来劝过他很多次，安慰的话几乎都说尽了，但孟婆似乎是突然变得倔了，怎么说都不听，怎么劝也不理。 就这么游游荡荡，飘了很多天，鬼王有没有找过他？有没有担心？有没有感觉失去了什么？ 现在看来，答案是没有。 “……想的真美啊，”孟婆望了一眼曼珠沙华大致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曼珠沙华种来是让你做汤的，不是让你自作多情的。” “苦情人必有苦情命，命数过了，还在用魂偿还。”阿婆站在殡仪馆门口，闭上眼叹了口气：“这个鬼王，真的是不会哄人啊。” “阿婆，”孟婆停下脚步，看向阿婆的方向，“帮我挂个房门号吧。” 阿婆以为孟婆这是想休息了，于是道：“可以，你想要什么号？” “2701。”孟婆道。 “2701……我去帮你找找。”阿婆觉得这个房门号有些熟悉，当即却又想不起来了。 …… 孟婆在房间里呆的时间不长，等阿婆回到前台没多久他就出去了。阿婆把一切看在眼里，但也不再多说，她知道孟婆这次应该是被伤到了极点。 忍得久了，总是要发泄的。 时光塔内依然悬坐着一个淡漠的鬼王，孟婆尽量不去看那副面容，始终低着头。 “房门号。” “2701。” “……” 等了一会，孟婆等不到回应，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以为这个鬼王坏了。他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到时光塔，这个鬼王都会显得有些不正常。 “房门号，2701。”孟婆又说了一遍。 “……”头顶的鬼王继续愣了一会，“能不去吗？” 孟婆突然有些怀疑：“你……是鬼王吗？” “不是本尊。” “那让我进去。” “……” 孟婆不再多费口舌，干脆一直盯着头顶的鬼王不说话。 “那……”鬼王最后还是提醒了一句，“你记得小心些，受不了了我可以接你出来。” 话音一落，孟婆就短暂性的顿在了原地，他反应过来后，忽而笑了。 “鬼王啊，就连假的你都能这么温柔……你干嘛去了？” “二十七层，零号门，一日。” 时光塔共计二十七层，从一至二十六层都是无序打乱的，唯独二十七层，仅有一扇门，也是整个塔内最危险的。 零号门，门内万恶泛滥，从来都没有固定的世界，狂风、雷雨、寒雪……这是鬼王最常用的一扇门，进门的不是他，而是那些违反了规矩的魂魄。 而现在，孟婆一身清白，面对的却是刑罚。 …… 刚一进门，孟婆的四周便转而成了荒芜的沙漠。 他能感受到脸颊上的湿痕、风吹来粘黏的沙粒，和那种五脏六腑拧在一起的抽痛。 “原来……”孟婆的手紧攥着衣襟，呜咽着，“哭是这种感觉啊。”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能肆意泄气的痛了。 在沙漠里，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几乎都是满满的沙尘，孟婆没有在乎嗓子里颗粒堆积的痛苦。 他倾身顺势躺在了沙地上，闭着眼。 朦胧间，他对着脑内虚无的鬼王问道：“鬼王啊……” “如果我的器官都染上了沙，是不是再也闻不到你种下的花香了？” 沙粒渐渐堆积，掩埋了孟婆的一切，沙堆已经过了胸膛，孟婆双眼紧闭，真切的感受着临死的痛苦。渐渐的，他释怀了所有。 广阔的沙漠，似乎不在乎这小小的尸体，沙子把他埋得很深，包裹了他自上而下的冰凉。 人葬于荒漠，魂散于寒言。 孟婆将自己封锁在了最寂寥的沙漠。 是他输给了自己，没出息的就连最后一句话，都离不开他，都还在期待着某个熟悉的声音给他一个回答。 …… 有人已经魂散，有人还在面瘫。 鬼王，一个极其丧心病狂的变态。这是曾经在地府广为流传的形容词，但现在，只有一个词能表明他现在的状态。 ——面瘫。 他瘫的很彻底，从孟婆转身的那一刻到现在，鬼王的表情就没变过，目光呆泄。 他跟冥王聊过了，得到的只有一个建议。 “你不用每次都去主动找他，如果只是闹别扭，他好了会自己回来的。” 因此，他在大殿坐了六天，连H013带人都只让走侧门，就等着孟婆回来。 “……”他盯着大门，不知道已经自言自语了多长时间，“回来啊。” 门在一瞬间的异动惊醒了已经“面瘫”的鬼王。 他挺直了背，正了正色，幸灾乐祸还打算批评教育一下孟婆，居然让他等了这么久。 “小鬼，抱歉让你白激动了。”冥王进来后转身把门又闭上了，“是我。” 鬼王很顺溜的又瘫了回去，表情恢复到了原样：“哥来干什么？” “你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冥王跟他开了个玩笑，“我来看看你臭了没。” “应该是没有。”鬼王一本正经回答道，“尸体早就臭得没味了。” “行了，不扯别的。美人回来了吗？” “他……还在生气。” “这样啊。”冥王点点头，没再打算继续问别的。 他们两个也都不觉得尴尬，很自然的一起往门的方向看去，等着孟婆来敲门。 再之后的动静是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才传来的，这一下引起了鬼王和冥王的关注。 敲门的声音有些急促，鬼王下意识应了一声：“进来。” “鬼王，快……”阿婆进来之后看到两双眼睛都盯着自己，怔了一下，而后又继续手忙脚乱，“不管你们谁，去把孟婆救出来！快点！” 冥王看着阿婆气喘的样子问道：“为什么这么着急？” “他人呢？”鬼王起身向门口走去。 突然之间，阿婆有些不敢说话：“孟婆……在、在2701。” “你说……什么——？！”鬼王当场呵斥道，“你他妈怎么不早跟我说！！！” “呦。”冥王本带了些担心的表情，看到鬼王如此大的反应忽然多了几分笑意。 阿婆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的后知后觉，鬼王就已经冲出了鬼王府。 时光塔距离鬼王府有些距离，鬼王跑到之后还没来得及缓就毫不吝啬地骂了自己一通：“我之前说过！别他妈让他乱跑！就是听不懂？！！他妈的……他去的是2701——！！！” 骂完，他头也不回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最顶层的门前：“孟婆……不许吓我。” 可能两人终是无缘，也可能是孟婆的怨念。 鬼王一连进了好几次，都没有到达沙漠。 他不确定孟婆在哪，所以每一次进门他都要找一翻，能完好的出来都难，更是要耗费他不少的精气，这是鬼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精气这么不够用。 “轮回镜。”刹那间，他想到了自己之前用过的方法。 …… 鬼王疾步踏着岩石路，嘴里一直念叨着“轮回镜、孟婆”，就像是只会说这几个字。 路总是有尽头的，可鬼王就是觉得走不完。 就连自己掌管的鬼城，都要跟自己作对。 他拿起轮回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有些放松，像是什么事情有了着落。 冲击性过强的精气让轮回镜险些碎裂开来，鬼王的精气剩的不多，但对于轮回镜而言，足够了。 “孟婆、孟婆……”鬼王的眼睛盯着轮回镜的镜面，在上面扫着寻找孟婆。 轮回镜也算是有些零星的意识，知道鬼王要干什么，干脆把关于孟婆的信息显示了出来。 隐去画面后，一串亮眼的文字显现出来——“葬尸散魂于沙漠。” “葬尸、散……魂……？”鬼王用质疑而又苦涩的笑对着轮回镜，“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轮回镜上又多浮现出了两个字——“孟婆，葬尸散魂于沙漠。” “干什么……”鬼王问。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散个屁的魂！”鬼王像是在一瞬间爆发了一样，“死了也是鬼——是魂——！他能回来！！别他妈糊弄我！” ——“规矩。” “……规矩。” 他该记得的。 把魂魄带入轮回世界抹灭生迹，真正魂飞魄散不入轮回。这正是他常用的一种刑罚。 这一点，孟婆记得比他还清楚。 “哈……”鬼王低嘲了一声，“怎么就忘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规矩！” “也好，”他转念开始了蒙蔽自己，“这样一来……他就不会生气了，不能生气了……” …… 自那之后鬼王完全变了个样，每天只坐在大殿，不断的让H013往回带魂魄，不能间断，有几个是几个。 而每次审查魂魄，他都会不自觉在某个魂魄上愣神。但都只是他在自我遐想。 他这次盯着的是一个有些发抖的魂魄。 鼻子跟他有点像……会是他吗？ “把他的鼻子，”鬼王抬起手指着那个无辜的魂魄，“割了。” 跪在地上的魂魄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鬼王，但还是不停地求饶道歉。 大殿内，只有他声嘶力竭的哀求。 鬼王只是淡淡看着那个魂魄：性格不像。 H013早就习惯了，不知道鬼王又是患了什么怪病，天天要挖眼睛砍鼻子的。 她全当是因为鬼王还没有哄好孟婆了。 鬼王独自从轮回镜放置的地方回来的时候，险些就直接疯了。那天的鬼王很不一样，独自一个在验魂桥一直坐到了精气几乎散尽，最后还是被桥头的黑无常搬回来的。 有不少鬼魂来问过鬼王孟婆在哪，但鬼王的回答只有“在卧床休息。” H013好奇也关心孟婆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一连要休息这么长时间。可她一想要靠近孟婆的住处，鬼王就会发出像看门恶犬一样的嘶吼声，两眼腥红。 “别打扰他！让他自己醒！” 曼珠沙华日渐凋零，给什么样的精气都提不起精神。 最终鬼王还是没有逃过别离，曼珠沙华是为那个人种的，也跟主人一样最爱他。 剩下的一个花语鬼王还没来得及跟孟婆说。 曾经的鬼王认为是孟婆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不够，不够配。 但现在他突然明白了，那不是孟婆不配。 是怕。 他怕了…… 殊不知，他这一怕，便是用最锋利的刃，割碎了孟婆残存的魂。 曼珠沙华最后的花语。 ——无尽的爱。 也许是孟婆长期与曼珠沙华相处的原因，他真就像这曼珠沙华一样。 把爱藏得很深，却又表现得热烈。 迷途不知返，情深不知偏。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量不虐了！！发了预告的！！这对是be的！！【当场下跪】 第31章 让位 这几天不知道是为什么，邬安常和穆萧已经在没有房门号的屋里呆了足足八天了。 虽然两人都不是很在乎，毕竟只要对方在身边就够了。但等得久了，不免还是会有些疑惑。 “小萧萧，”邬安常躺在床上，把腿挂在床沿晃荡着，“你说那个变态面具男是不是彻底傻掉了？” “嗯。”穆萧低声笑了一瞬，“自己定的规矩不让违反，现在自己不干事了。” “要不咱们去看看他？”邬安常给出了提议。 “好。” 只听床“咯吱”一声，邬安常麻溜的站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邬安常比自己小的缘故，穆萧总有种想要护着邬安常的欲望。 他半眯着眼笑看着邬安常。 “邬安常……”穆萧叫了一声。 “嗯？小萧萧难得叫我名字哎，怎么了？”邬安常很正式似的看向穆萧。 “我想摸摸你的头。” “……？！”邬安常突然有些怀疑这是不是穆萧。 说完，穆萧尴尬得彻彻底底：“当我没说吧。” “不，”邬安常向穆萧贴得近了些，“小萧萧说的话我都听，都依着你。” “……”穆萧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半文盲，从来没想到邬安常这么会撩，“那我摸了？” “来吧。”邬安常把头低了低，还顺势晃荡了两下，简直像一只毛毛犬。 穆萧抬手揉了两下邬安常的头，自己似乎也受到了抚慰。 邬安常很乖，就低着头让穆萧揉，还会不时间冒出些呜咽声。 “小萧萧，”被摸了一会，邬安常抬起眼尽力跟穆萧平视，而后笑嘻嘻道，“我是不是可以得到一点报酬啊？” “你想要什么报酬？”穆萧问。 “你先同意。”邬安常蹭了蹭穆萧的脖子。 “好，”穆萧拿他没办法，“我同意。” 下一秒，邬安常得逞似的直接把穆萧往怀里一搂，一手很自然环上了穆萧的腰，另一只手轻贴着穆萧的后脖颈。 “小萧萧……”邬安常摆弄了两下穆萧的发梢，而后轻吻了一下穆萧的耳根。 “我喜欢你。”邬安常道。 “我知道，你跟我说过。”穆萧的手也抬起来也很轻地抱了抱邬安常。 “不够，小萧萧最好了，”邬安常嘻嘻笑了几下，“所以每天我都需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不然你要是生气了，我还要自我反思的。” “……”穆萧把脸埋进了邬安常的颈窝，话里多了几分笑意，“白痴，大白痴。” 不管人间地府，都有真情所在。不过可惜的是，也只有情来挑人的份。 地府现在已经有些许混乱了。 鬼王崩溃是一方面，鬼王种的曼珠沙华和时光塔内的分|身也都跟得了病似的，把地府的气氛降得低了不知道多少层。 但地府还是要管理的。 鬼王坐在高椅上，他斟酌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决定找一个新的魂魄来看管验魂桥。 验魂桥毕竟是他的一大弱点，况且鬼王现在本来就不处于鼎盛状态，所以下一个“孟婆”由谁来胜任，他还没想好。他没想好自己的弱点到底还能交给谁。 现在的他，只想好了一件事。 ——不再为下一个“孟婆”种曼珠沙华了。 大殿的高椅已经基本成为了鬼王现在的床，孟婆消失了，他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最多也就支棱着脑袋，迷上眼睛发呆。 可能偶尔他会突然兴起，去孟婆的房间转转，在床上躺躺。 “变态面具男——！”邬安常毫不客气踹开了大门。 穆萧跟在后面，把邬安常没说完的话补上了：“我们来看你了。” “……”鬼王看着还有些晃的门，皱了下眉，“我们很熟吗？” 有时候鬼王其实是有点佩服邬安常和穆萧之间的这种默契，他也会时不时希望能有一个关心他、照顾他、还能瞬间明白他想法的人。 殊不知，他曾经拥有过。 “我们跟你虽然不熟，但跟孟婆熟啊，”邬安常的话说得很理直气壮，“这不就基本等于跟你熟了吗？” 话刚说完穆萧就注意到了，鬼王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穆萧想到来的时候只看到H013手忙脚乱，却没看到孟婆盛汤的身影。 他有些试探着问道：“孟婆呢？” “……别提他。”鬼王忍着没有发火。他现在没这个精力大发雷霆。 这下，邬安常也感知到了不对劲。 “小萧萧……” “他虚了。”邬安常话说得很直接，“因为孟婆。” “放屁！”鬼王还是忍不住，对着地面放声骂了起来，“要不是你那么随意乱闯时光塔，我他妈会成现在这样？！” “所以……跟孟婆没有一点关系？”邬安常也没管鬼王的喊骂，只是半信半疑，“你这个变态就这么把错全赖我们头上了？” “……” 其实这么说来，邬安常说的是对的，鬼王就算没了精气，自身素质也还算好的。但现在状态这么萎靡，有一大部分原因其实是因为孟婆…… 鬼王半天没吭声，他的手攥得很紧，但面上却没有太多波澜。 他当统治者有近千年了，还真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让他犯怂的事。也许是出于邬安常总惹事的原因，他不太敢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再转念一想，他曾经害怕过的、胆怯过的、甚至是有些服从过的……无一例外。都是孟婆。 鬼王对于冥王的顺从是理所应当的辈分问题，但孟婆呢？ ——就凭，你比我更喜欢他。—— 冥王的声音很不凑巧的冒了出来。鬼王闭上眼睛，他不想直面自己的后悔。 …… “小萧萧……”邬安常看着鬼王一脸出神的表情，戳了戳旁边穆萧的大腿根问道，“我是不是问了些不该问的？” “应该是。”穆萧也没生气，顺势抓住了邬安常不老实的手而后轻轻握了几下，“我觉得，我们都错过了不少事情。” “你们两个……”鬼王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说了话，“愿意承担我现在的位置吗？” 邬安常、穆萧：“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鬼王郑重又直接得解释道，“管理地府的活我不干了，你们来。” “我不是问这个，”邬安常道，“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把大业交给我们两个这样……英俊潇洒还跟你不熟的人？” “……” 穆萧都有些替他觉得尴尬：“邬安常，其实你可以不必加一些别扭的形容词。” “那我换一个，”邬安常深思熟虑了起来，停了半晌，“软乖小萧萧和——”话音未落，他形容自己的词还没说出口，穆萧的手就已经实实在在给了邬安常一巴掌了。 “白痴，”穆萧低语提醒他，“如果你敢再说一次，我就……就、就不理你了！” “别！”邬安常也没管那一巴掌，听了这一言他也只顾哄人，穆萧要是不理他，那他的状态恐怕会比鬼王还颓废。 “穆萧大宝贝！”邬安常用脸颊蹭着穆萧的肩头，“原谅我好不好……” “你……”看他这个样子，穆萧也不知是怎么个舍不得法，最后还揉了揉邬安常的头，“乖，逗你的。” “真的？”邬安常抬头看着他。 “真的，”穆萧道，“我没生气。” “两位……”鬼王现在面目已经近乎狰狞到了满面抽搐的程度了，“我现在还是有能力一并搞死两个蝼蚁的。” “鬼王啊……”邬安常直起身，一只手还恋恋不舍勾了一下穆萧的腰，“我以为你突然转性了，没想到，你还是你，永远不变的变态面具男。” “……” 为什么鬼王会把地府交给两个讨人厌的“蝼蚁”，其实猜起来并不难。 能管理地府，首先就是能力要强，光是这一条，就足够排除地府内大部分的魂魄了。 再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日天日地简称不要脸的那一种极品。 很恰好的，邬安常和穆萧在鬼王眼里都非常符合条件。 还有……跟孟婆相处得不错的。毕竟是弱点，鬼王不可能让一个自己莫不到底的魂魄上位。 而面前这两位……似乎很好猜。 不过按鬼王现在的情况来定，恐怕还要加一条——不遍地撒狗粮的。 现在的鬼王，真的不想再耗费更多的心思去管这些了。他现在只想早点把手中的事交代出去，然后到孟婆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有淡淡的留香，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如果睡不着，那就使劲睡。 离开了孟婆的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主动让位，”鬼王的语气里带了些威胁的意味，“你们谁都不许不领情。” “好的，变态。”邬安常本来也没打算拒绝，毕竟谁会跟一个变态较劲，“我没问题，不过我都听小萧萧的，他要是不同意，那我就要抱歉一下了。” “我可以。”穆萧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鬼王道。 “把你的单人间建成双人的。” “……” 话很直白，语气也没有很大的波澜。 不过这足以把鬼王气得够呛了。 “你要是不愿意，这件事我们自己来也行。”穆萧这次的要求正经了点，“不过你先把孟——” “别提他！不许提！”这次鬼王没有刻意克制。 “……好，不提。”看着这样反常的鬼王，穆萧大概懂了些什么，他换了个方法表达，“你找一个鬼魂接替他的位置，我们不知道什么样的魂魄合适。验魂桥和你，都需要管。” “好……好。”鬼王答应得很快，像是满不在乎，但这一声之后的犹豫，还是揭露了他想要藏匿的不舍，“我尽快。” 站在一旁的邬安常似乎有些不乐意：“小萧萧……” 穆萧很温柔得应了一声。 “你刚刚那句话，算不算是在安慰他？” “……哪句？” “就是那句‘好，不提’。” “没有，那只是……”“我不管，”邬安常打断他，“我吃醋了。” “所以，”穆萧明白了他的意思，忽而笑了一下，“你这是在求安慰？” “是。”邬安常理所应当道。 穆萧叹了口气，抬手抱住了邬安常的腰小声在他耳边道：“安慰的话，等晚上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小萧萧，”邬安常半眯着眼看着穆萧，“你说的。” “嗯，我说的。” “……”鬼王拧了下眉，干脆直接用一手捂住了眼睛，另一只手遮上了耳朵，“我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没，甜的！【我上次更新恐怕是在上个世纪了。艾薇巴蒂，我跪下jpg.】 第32章 谢幕 说是找个地方休息，实际上鬼王只是恰好找了个机会想去孟婆的房间罢了。 他享受过万般风情，但还是最喜欢清平淡雅。 特指孟婆。 …… 不知从何时开始，地府的血雨就开始经常下。 邬安常初次见血雨时是丝毫不吝啬，没见过世面一般在穆萧面前感叹来感叹去。 “小萧萧！红色的雨！”他特意夸大了些言论，“这代表了什么？代表我对你的爱已经融入到万物当中了！你是不是也爱死我了？是的我知道！” “……”穆萧定睛看着邬安常，邬安常这样的自问自答……有些吓到他了，“邬安常，你还能正常回来吗？” “你不懂吗？” “嗯？” 穆萧心说：我只懂你现在不太正常。 “我刚刚鼓起勇气说的，不是喜欢你。” 邬安常义正言辞道：“是我爱你。” “……白、唔？”穆萧的嘴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了。 “我知道我白痴，是个文盲。”邬安常近身吻了一下穆萧的额角，“但是你知道吗，在感情方面，你好像比我更像个文盲。” 他话里没有带丝毫的嘲笑，满满的溺宠饱含在其中，说得穆萧无从开口。 穆萧垂眼看了看邬安常捂着自己嘴的手，突然心生一计。 他学着邬安常的样子，伸出舌头，很轻的舔了一下邬安常的手心。 感受到了从手掌传来的异样，邬安常并没有抽回手，而是用带有些许惊异的眼神看着穆萧。 他的小萧萧，学坏了。 邬安常抬起另一只手直接把穆萧环腰勾得离自己更近了点，他的眼神对上穆萧的眼睛，眼角裹着笑意。 “小萧萧，你其实可以更过分一点的。” 他说完，松开了捂着穆萧嘴的手，而后把手横摆到自己面前，很不客气的吻了一下穆萧刚刚舔过的掌心。 “你……”穆萧为了不让邬安常看低自己，犹豫后道，“为什么亲它不亲我？” “小萧萧这是……吃自己的醋了？”邬安常嘴角扬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你主动亲一下我，我就也亲亲你。” “你还开始仗势欺人了？”穆萧笑了笑。 “不好意思，”邬安常挑眉道，“文盲，听不懂。” 穆萧低头哼笑了一声，把两只手搭到了邬安常肩上：“是我踮脚，还是你弯腰？” 他这一句话出来，让邬安常一个激动直接把怀里的人打横抱了起来。 邬安常含情脉脉看着穆萧，回答了穆萧刚刚的问题：“你享受，我低头。” 说完，没有给穆萧任何的反应时间，很不客气地直接吻了上来。 就像是时间与盛世说不清的纠缠，一吻锁情。 …… 窗外没有嘈杂，床上留有余香。 “你喜欢我对吗……？孟婆。”鬼王躺在床上，动作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你怎么不早说？万一我真就也喜欢你了呢？” 他说着有些离谱的话，但句句不离孟婆。 似乎是发了疯，等到失去了才明白什么是“拥有”。 拥有不是一时间的陪伴，是想要天长地久。 …… 隔日，H013受鬼王的委托到殡仪馆找穆萧和邬安常。 气氛有些低沉，H013说话的语气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样：“鬼王说……代替孟婆的魂魄他选好了，让你们到鬼王府去。” “好，”邬安常应道，“知道了。” 鬼王府里没有人，邬安常和穆萧找了一会都没见到鬼王。 H013从进来就没有说过话，一直到现在才开口。 “你们直接去孟婆的房间吧。”H013的表情似乎更阴沉了些，“新来的‘孟婆’在里面。” “小萧萧……”邬安常看了看H013，又搓了两下手臂，“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应该是新来的‘孟婆’不对劲。”穆萧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当他们跟着H013来到孟婆住处的时候，果不其然，预感没有骗人。 连鬼都没有骗。 现在面对着他们，用很嚣张的姿势躺着的新“孟婆”，还带着一个遮住了全部五官的面具。 邬安常、穆萧：“……” 谁能出来解释一下，他娘的为什么是鬼王自己来当“孟婆”？！ “你们笑吧……”鬼王坐了起来，闷声自嘲道，“除了他，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把自己交给谁了。” “变态面具男，”邬安常问道，“我能骂你吗？” “你骂吧。”鬼王是第一次对于这样的问题，回答得没有一点生气的语气。 穆萧抬眼看了看邬安常，淡淡道：“我不想听你骂人。” “好。”邬安常这一下回应得很利索，“那我不骂了，听你的。” “你们……”鬼王想发火，但这火气却又被一种叫做“羡慕”的情绪压了下去，“克制点。” “我哄我自己的男朋友还要克制？”邬安常道，“你正常吗？” “……”鬼王懒得理他，他摘了面具，抬手指向穆萧，“你，过来一下。” “干嘛干嘛干嘛！！！”邬安常直接先穆萧一步激动起来了，“要泡我老婆？！” “邬安常……”穆萧沉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邬安常认错很快，根本没有犹豫脱口而出：“我错了。” “放心，我就问他几个问题。”鬼王解释道。 邬安常两只手搂上了穆萧的腰，面对鬼王警惕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他，”穆萧抬起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你相信我就行。” “嗯。”邬安常用委屈巴巴的表情应了两声，“我很听话的。” “我知道。” …… 鬼王带着穆萧往墙角走了走。 “你……跟他在一起了？”鬼王道。 “我该夸你反应快？” “不用，”鬼王降低了点音量，“你平时生气，他都会像这样毫不犹豫来哄你吗？” “会。”穆萧也只有在提到邬安常的时候会露出笑意，“而且我没有真的生过他的气。” “没有、真正生过气……？”鬼王不解道，“那为什么还要——” “因为想。”穆萧诚实回答道，“我想让他哄我，我想在他面前当个小孩。” “……” 整个孟婆的房间也没有多大，就算鬼王躲到角落，发出的声音虽然小，但寂静间掺杂的话语依稀可以辨认，更何况邬安常的听力异常的好。 “我觉得孟婆很温柔，”邬安常突然道，“如果他是真的生气了，那你哄也没用。” 鬼王回过头，眼神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落。 他只想过孟婆会原谅自己，但从来没想过，孟婆的遗憾需要倾诉，却无处吐露。 …… 与商量好的一样，邬安常和穆萧接管了地府，鬼王把一些重要的事交代完之后，自己就在验魂桥边瞎转，像是在等，也像是在学。 等魂归，学魄悔。 鬼王府内—— 邬安常在鬼王原来的高椅旁设置了一个更夸张的高座，毫无疑问是给穆萧的。 他这样就为了一件事——有事没事的时候伸手就能抱到人。 “小萧萧。”邬安常叫了一声。 “嗯？”穆萧应道。 “萧道长。” 穆萧看着邬安常，不知道他突然间抽了什么疯，但还是应了：“嗯……” “天使大人。” “嗯。” “小天使。” “嗯。” “小花魁。” “你、小点声。” “好，”邬安常这次开口贴在了旁边人的耳边，声音细而低哑，“穆萧——” “……” 穆萧怔愣片刻，转头对上邬安常的眼神，嘴角挂上了笑意：“白痴，我在呢。” …… 世间总是风情万种，而繁荣间最吸引人的，却总是那些淅淅沥沥的人间琐事。 风是花香的归宿，痴与默走向的是同归路。他们都有最美好的谢幕。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啦~番外具体就不知道啥时候了鹅鹅鹅~（宝贝们给文章投个票票？） ==================== 第四卷 ：是番外吖 ==================== 第33章 番外一 转成校园设定啦~毕竟是番外，来点不一样的。 —— 有一个名叫“滴付”的中学，学校风气一直不太好，就是因为这学校的207宿舍经常出一些奇葩事。 宿舍楼里经常传，令人闻风丧胆的——地府F4。 活像是鬼王、孟婆、黑白无常在世。 207总共就住了四个人，却没一个正常的，一个变态、两个面瘫，唯一一个正常点的还是个众所周知的gay。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在没有征求任何人同意的情况下，就把房门号直接改成了“2701”。 在这个屋内，变态是老大。是一个叫“王鬼”的人。 两个面瘫说是面瘫，其实就是单纯懒得理王鬼，表现得无所谓一点罢了，实际上都有血有肉有感情。也是因为这样一点，有时候出门忘了笑，脸沉得像鬼，所以会被人叫做“黑、白无常”。 很凑巧的是，他们还真就姓一黑一白。 而剩下的一个，他的名字就只有单姓一个字——“孟”。 他们四个最具有共性的特点就是——逃课。严重逃课。 四个人，四张床一张床一种风格，但给人的感觉都是一样阴冷。 “黑子，”王鬼躺在床上玩着藏了许久的手机，“孟人呢？” “你不知道？”黑心常嘴里嚼着泡泡糖，说话时还露出一副别人欠了自己钱的表情，“你自己让他去买饭，现在还问我他人在哪，是脑子抽了还是变态病又犯了。” “……” 王鬼很确定，现在名义上他是老大，但实际上这宿舍里除了孟，没一个服管的。 “阿常兄，你还是这么凶啊。”白小无虽然还赖在床上憋觉，但嘴上的功夫是一点没少，“王鬼等会恐怕又要把火气往孟身上撒了。” “那需要我先带你逃跑吗？”黑心常笑了一下。 “那倒也不用。” 校门口的小卖部对于那些不想吃学校食堂饭的学生简直是天堂，一切零食小吃应有尽有。 孟在里面转了挺长的时间，他先是很快挑好了王鬼平时经常吃的，再来是顺便选黑心常和白小无的，不然只带一人份回去总归是不太好。 因为平时就算在一个寝室，但与这两人也没什么交流，所以他一直犹豫着该选些什么。万一选成了人家不喜欢吃的，那岂不是尴尬至极。 …… 这时候的天气还不是很暖和，是还需要穿个小外套才能出门的。 孟身上穿着廉价的外套，他不是没有有更好的，但是最经常穿的一直是这一件。 他回来的时候，周身都带了些冷气。 一旁正打着游戏的王鬼抬眼看了一下孟，对方手里提着一大袋和一小袋吃的，睫毛轻颤着。孟紧攥了一下手让自己稍微暖和些，走上前把买来的一大袋东西都放到了自己书桌上。 “黑子、白，”王鬼叫了一声，“那一袋东西你们分着吃了吧。” “王鬼，”孟走向王鬼，递上了剩下的一小包吃的，“这些是你的，都是你常吃的牌子。” “嗯。”王鬼继续专注打着游戏，“你把外套脱了，换一件。” “这件挺好的，”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外套，这件外套是不知道多久之前跟王鬼一起去批发市场买的，对他来说弥足珍贵。“怎么了吗？” 被风吹冷了，穿着容易感冒。 “……”王鬼停下了手上的操作，最后闷出来了一个字，“丑。” “可这是……”孟的后半句话说得极其小声，“是、你挑的。” “什么？”王鬼没听清他后来说了些什么，皱眉问道。 “没事。”孟勉强扯了扯嘴角，“我换。” 他真就乖乖把外套脱了，整齐地叠好放好后换了一件品牌外套。 “我出去一趟。”孟说着便走向门口。 “干嘛去？”王鬼问。 “……不知道。” 王鬼愣愣的看着孟开门又关门，一直到眼前没了动静。 “……操，这盘还没完呢！”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游戏还没结束。 虽然技术不差，但隔了这一会时间，就算极力挽救也还是来不及。 游戏最终还是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地府F4，啧，不愧是我。 第34章 番外二 校园内外的风接连着运走了落叶，月季花香淡淡的，夹杂在其中。 孟脚下的步子很轻，生怕自己惊动了这敛柔的风。 他皮肤很白，被吹乱的发丝打在接近眉眼处，冷冽间又像是带了点禁欲。 “是他没错，”路过的一个同学像是游戏解说一般小声道，“宿舍楼里的‘地府F4’之一，外号，孟婆。” “卧槽！你没跟我说过‘地府F4’有帅哥啊！”他旁边的一个女生明显有些激动。 “你又要去勾搭人家了？你不怕他？” “我管他地府还是黄泉，只要长得好看，我们颜狗都不怕！” …… “孟婆——！” 孟好好走在路上，忽然听到别人叫自己外号，心中不免有些堵得慌。 “……”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你是？” “你校友！” “……”孟见她是个女生，于是把语气放轻了些，“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女生笑了笑，“就是想问个微信号。□□、电话也可以！是联系方式就行！” “我……”孟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应了，“好吧。”毕竟伤女孩子的心不太好。 “真是抱歉！他不方便！” 从远处传来了一个带了些暴躁的声音。 “我靠靠靠靠靠！”那女生径直又跑回了刚刚那男同学的旁边。 “这位阳刚帅哥又是谁！介绍介绍！” “王鬼，外号‘鬼王’。”男同学翻了个白眼，“阳刚个屁，四个人里就他妈的他最会耍阴，就是他，昨天打游戏带的我们一队都跪了。” 女生很自然的为他做了补充：“又是地府F4之一？” “是。” “那剩下的两个，就是‘黑白无常’，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哥吗？！” “啊……要这么说，都挺帅的。” “果然，”女生深吸了口气，“帅哥永远只跟帅哥玩。” …… 王鬼的表情明显不太自然，他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孟：“你一个弯的，勾搭人家小姑娘干什么？” “我没有。”孟赶忙解释，一瞬间，却只说得出这无力的三个字。 “我不信。” “我有喜欢的人。不会勾搭别人。”孟轻声道。 “……”王鬼扯了扯校服有些松垮的领口。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得了什么绝症，不然为什么心脏会拧得这么疼？ 老天爷很配合的，在现在这样阴沉的气氛烘托之下冒出了些活气，下起了细细斜雨。 “谁？”王鬼张口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似乎是孟第一次反驳王鬼，有些磕磕绊绊。 王鬼气不打一处来，只是不断威胁：“我再问你一遍，谁？” “……” 这样被直接扒开藏得最深的秘密，真的比自己被殴打看别人袖手旁观来的痛。 孟低了低头，让淡咸又不争气的泪随着雨水落地、顺着水流远走…… “怎么了？”王鬼见孟半天不说话，还像是不舒服一样低头噎喘了两下，不自觉问道。 “没事。” 王鬼似乎是松了口气：“行，那回答我的问题，谁？” 只要孟说了，他王鬼保证不找那个人的事。 ……除非忍不住。 “一定要说吗？” “你要是现在不说，我就逼你说。如果是等我逼出来，那我可能会直接打死那个人。” “为什么？” “我乐意，没有为什么。” 因为到底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孟缓了缓心情，忽而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王鬼抬起手，以为是自己的发型被雨水冲坏了，“警告你。发型很好，不许吐槽。” “不是，”孟抬起头，“哪有人自己要打死自己的。” “我——”王鬼反应了一下，渐渐的，他的面部表情越变越奇怪，“？！” “你……没事吧？” 王鬼这样的反应让孟有些害怕，他知道王鬼不可能喜欢自己，但是……也不会气到直接上手吧。 “王鬼……？” 这一声，是一直冒着雨站在旁边看戏的女生说的。 她似乎是看不惯王鬼这样墨迹。 “我之前……”王鬼终于开了口，“没有喜欢的人。” “……果然。”孟在自己心里把准备已久的冰水泼了下来，“对不起。” “注意审题好不好，”王鬼往孟的方向走了走，“我说的是之前。”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鬼王和孟婆的正文包括番外就完事啦！接下来还会有两章邬安常和穆萧的番外~ 还有！！《晏子楠飞》显示签约了！可以投雷了！【疯狂暗示hhhh】 第35章 番外三 自从邬安常和穆萧上位之后，地府就热闹了不少。 而鬼王定下的规矩，也只是像个摆设，几乎被两人忘了个干干净净。偶尔有些调皮的魂魄经过验魂桥，会被一个凶狠的孟婆瞪两眼。 他们只觉得这个“孟婆”很凶，甚至有些变态，但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个变态是曾经的鬼王。 …… “小萧萧，”现在算是休息时间，邬安常抱着一侧的穆萧，把重量都压在了对方身上，“现在要不要去时光塔？” “你又想去哪？”穆萧问道。 他们当上了统治者后便不再能轮回了，但是有足够的资格在时光塔里随意开门关门。塔里的分|身早就被换了，换成了轮回镜。 为的就是让那些轮回想找人的魂魄不必费什么力就能问到答案。 邬安常回答的语气没有那么调皮，反而是加上了穆萧不习惯的严肃：“我想去见见我爸。” “你们不是……吵架了吗？” “是啊，所以从死了到现在，好久没看到他老人家了。还有些想了。” “好。”穆萧应道，“用我陪你吗？”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问你。”邬安常坐起来的时候还打了个激灵，“你还没见过他呢！跟着我去，也算是见家长了！” “……”穆萧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些心事。 这事难不住邬安常，他很快发现了穆萧的异样：“放心，他除了对我，对谁都挺温柔的。” 穆萧笑了笑，转脸看向邬安常：“你知道我现在要说什么吗？” “知道，”邬安常很有自信，“你要说我‘白痴’” “对，”穆萧道，“第六感很准。” “那当然，属于你的第六感永远都在。” “不过你的第六感不太全，”穆萧揪了两下邬安常的袖子，示意让他贴近些，“我还有后半句话呢。” 邬安常乖乖贴了过来：“你说，我这次长记性，下次尽量说全了。” 穆萧扬起了嘴角，语气温柔至极。 “白痴，”他闭上眼，在邬安常的脸颊上落下了轻轻一吻，“谢谢你。” “小萧萧……”邬安常把手揽上穆萧的腰，“你下次要是还这么客气，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看，你只是找了个机会想要发泄你的急火吧。”穆萧很直接的揭穿了他，毕竟谁都能懂他刚刚那句“谢谢你”并不是客气话。 “你说得对，”邬安常也不反驳，他把穆萧打横抱起，“所以，等会给我灭火的时候可别哭哦。” 穆萧不知道自己真就给自己挖了个坑，还很顺溜地跳了进去。 他试图转移话题：“邬安常，你不去时光塔了？” “去是肯定要的，但做完了再去也不迟。” …… 就这么持续了几个时辰的缠绵，事后的穆萧不太能活动，只能被邬安常抱着脸色才能勉强好一些。就现在这个样子，想去时光塔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是不能去，是有一个姓“邬”的罪魁祸首不让去，理由就是——刚做完，累了。 穆萧被老老实实安顿在床上，床单刚换过，还没有什么褶皱。 “邬安常，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他扶着侧腰，淡淡道。 “我错了，是我不对，你别生气。”邬安常手忙脚乱，知道自己做过头了，赶忙认怂求原谅，“小萧萧……气大伤身。” “你走开。” “我不。” “那你哄我，哄好算你赢。” 听这口吻，邬安常大概了解了穆萧还没有气到极点 他轻声问道：“小萧萧，你听过音乐会吗？” “……没有。”穆萧如实回答，“你要干什么？” “忘了告诉你，我会拉小提琴。”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第36章 番外完 “没想到，你邬大公子居然还有这种特长。”穆萧躺在床上，猜着邬安常会怎么哄自己。 “没想到吧，”邬安常勾起穆萧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着，“等你能下床了，到时光塔里，我就拉小提琴给你听。” “为什么一定要到时光塔里？”穆萧问道，“不能让别人听见？” “是啊。”邬安常回答。 “因为我的小提琴，只能发出属于你的声音。” “邬安常……”穆萧定了定神，忽而笑问，“你真的是个文盲吗？” “我就算是文盲，对于你这种单纯的宝贝——”邬安常刻意拉长了尾音，“应该算是个感情杀手了。” “这样啊。”穆萧闭上了眼睛，轻声道，“那你这个感情杀手哄人的时候，可是一点气势都没了啊。” “……小萧萧，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穆萧勾了勾邬安常玩弄自己头发的手，示意邬安常把手伸过来。 “被你惯的。”穆萧用小拇指勾着邬安常的食指，缓缓抬起头，在邬安常的指尖落下了一吻。 “……”邬安常怔在了原地，穆萧突然来的这一撩，险些就让他一个冲动压着穆萧再来一番。 “你怎么没反应？”穆萧瞥了一眼邬安常的某处，“忍着不难受吗？” “难受啊，”邬安常看着穆萧幸灾乐祸的样子，“但你现在不能继续了，对身体不好。” “那你出去吧，我自己休息。” “我不。”邬安常拒绝得很果断，“你给我挑起来的火，还是得帮我灭了。” 穆萧感觉自己有些玩过头了，但看着邬安常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自己也狠不下心把他推开：“那你说，怎么灭？” “你是知道我会宠着你，所以故意的吧？”邬安常抱起穆萧，自己跟着也躺了下来。 他环住了穆萧的腰，闷哼了两声就没了动静。 “不灭火了？”穆萧笑笑。 “抱着你就够了，”邬安常把头埋在穆萧怀里，“这次的火，慢慢灭就行。” 穆萧只是勾着嘴角，低头吻了一下邬安常的发丝。 怀里跟他撒娇的，是他的“白痴”。 …… 在盛世之下轻柔的背后，藏着腥风血雨。在他的宽袖之下，放着那唯一安稳的心。 ——番外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又完结了一本！！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