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替》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题名:平替 作者:欢喜团子 简介: 精致总裁攻X小混混拽酷受,强强文。前虐后甜。 友情提示:泪点低的十章必哭。 专柜的粉底液标价600,某宝“小夜猫”折后59包邮。 叶涵的嫁妆一张黑卡装不下,白小非的人生却随时可以被买断。 因缘际会之下,因为酷似墨氏集团总裁墨常的白月光,被强制和设计之后,白小非成为了一个平价替身。 无望世界中,虽然这份感情并不纯,却也不妨碍他把这个人当做唯一的救赎。虽然只是廉价“平替”,却不妨碍他的人生货真价实地得到了“救赎”。 被救赎的生活,让白小非重燃梦想。当他再望向把他当做“平替”的墨常时,感激、爱意、误解……在反派的设计下织成一张为“仇恨”缠网,越坠越深,终于让他把刀举向了自己的爱人。 副cp1:青梅竹马邻居x可怜重病弟弟。十九年相濡以沫,此生却敌不过命运的作弄。 副cp2:狠毒薄情大佬x温柔善良大明星。大明星有那么多人喜欢,但是他喜欢的人他不喜欢他。 副cp3:冷静理智金主x高贵冷艳影帝。谁高攀了谁,谁反攻了谁。 tips: 1.主CP霸道精致总裁攻X小混混拽酷受 2.副CP有三对,青梅竹马型、虐恋情深型、鸡飞狗跳型。每对都很可! 2.追妻火葬场,前面很虐,后面才甜。 3.城市背景人物无原型。 4.HE结尾 内容标签:强强,现代,主受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非,墨常┃配角:白小凡,范子时,林苏和,林涵,墨江┃其它:追妻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平替”的人生也有自己的光彩。 立意: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第1章 琼巷 1.0 白非回琼巷的时候,巷子口蹲了两三个染黄毛的非主流,三个人轮流抽着一根烟,远远的看到他,把烟头按在地上灭了站起身,规规矩矩地喊了声:“非哥。” 白非站定,看着最矮的黄毛手放在裤子里摩挲着大腿外侧,对着小矮子伸手说:“拿来。” 三个人面色一惊,支支吾吾的不敢动,白非一个横踢把小矮子踹到地上,鼻血簌簌地流。 “我说过,这种玩意儿别碰,你们是没记性还是没脑子?”白非蹲下来,把小矮子裤兜里的一小包拿出来,打开密封口就想把粉末倒进地沟里。 站着的两个人连忙冲上来拦,吓白的嘴唇说:“非哥,咱不卖了还不行吗,把东西给疤爷退回去,这咱赔不起啊。就这么一包,得两千多。” 白非的手顿了顿,还是把东西全倒进去了,说:“送回去你们还有命出来?这钱我来赔。” “非哥,要不是我奶奶快出院了,我真的不接这混事的。”那脚踹得真狠,小矮子捂着肚子呜呜哇哇半天爬不起来。 “手术的账单出来了吗,差多少?”白非拍了拍手,确保没有一点脏东西沾到手上,起身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矮子。 “差,差六千多。”小矮子越说声音越低,买社保的事白非耳提面命的叮嘱了七八回,他们几个没人当回事。 白非愣了一下,算了算总数,刚好差了9999,还挺巧的。 他从包里掏了一部崭新的手机,是最新的苹果手机13,从十九块钱一条的大裤衩兜里掏出来,也不知道这手机嫌不嫌怠慢。 通讯录里就一个电话,他按了拨通,等了半晌才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 “喂?” “墨总,下个月的包养费能不能先支给我。”白非说这话的时候,紧攥的拳头上面青筋毕露。 “你在哪儿?”男人传来一声低笑,笑声里的不屑听着怪难受的。 “贫民窟这边,琼巷。”白非深吸一口气,才压抑下破口大骂的天性。 “派车去接你,洗干净点,我晚上过来。”那边剩下挂断的忙音,也没说是不是答应白非提前支取的请求。 车子到的时候,白非浑身是血的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疤爷的爪牙遍布,白非把他货扔销毁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七八个小混混拿着铁棍追了他几条街,难免不挂彩。 但白非也没让他们落着好,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打架不叫打架,叫拼命。 司机看着他沾满血的白T恤大裤衩,有些心疼这辆加长悍马。白非看他蹙眉就知道他的意思,这是嫌他脏呢。他啐了一口还带着血丝,问司机要了一张擦车的抹布,擦了擦裤子和鞋底才上车。 墨常到酒店的时候,白非已经等的睡着了。如果不是因为被包,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睡上这么舒服的床。他知道墨总瞧不上他那一身加起来还不到他扣子尾数的衣服,而且还不到十位数的尾数。所以自觉的洗完澡什么都没穿,光溜溜的就盖了被子睡觉。 是被疼醒的。没有任何金主会耐着性子给金丝雀做扩张。白非挨过那么多见血的打,觉得也比不上这种疼。 像被一只雄狮压着,然后两个爪子直接把白非撕成两半。并且吃完了还要舔舔唇,用爪子拨弄他轻贱的骨头。 “下次洗干净点,一股子血腥味。”房间里的四件套都是先派人来换过的贡缎,睡衣也是墨常惯穿的苏州真丝刺绣,这个男人精致到了头发丝,头发丝里也透着法国香氛洗发乳的味道。 洗了三遍,再洗只能把骨头翻出来也洗洗了。但白非一声不吭,和这种精贵的少爷也说不着。他有些庆幸把衣服扔在了浴室的脏衣篓里,还用盖子紧紧的盖好了。 有钱人的臭毛病。明明嫌他脏,偏偏要睡他。 而且,技术还烂透了。 “钱。” 墨常从不留宿,做三次就走。看他换好西装,穿好西裤站起身以后,白非说了今晚的第一个字。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支票,刷刷刷地写了一串数字和签名,轻飘飘的丢在床上。 刚一转身,就被白非扑过来拽住了手腕,他嫌弃又略带警告的看了白非一眼。那人松开了手,因为迅速的动作牵扯到不可说的伤口,还深吸一口气。 “现金。”白非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一丝隐秘的难过。怎么就越走越远,和那些出来卖的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他就是卖自己,明码标价清清楚楚。哪怕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个男人是喜欢他的。 幸好第一张支票,打在他脸上,打的他清清醒醒。 不过。墨常一个月也就找他一次,9999睡一晚,还挺贵。 白小非第一次见墨常的时候,是被老大叫去会所收保护费。有个孙子欠了他们三十万块钱,在会所的小隔间里躲了半个月。 他把人从隔间里拖出来的时候,一拳猛锤在肚子上,二百多斤的大胖子登时就软趴趴的俯卧在地上。 白小非把鞋踩到了胖子脸上,狠厉地说:“你老婆想卖肾给你凑钱,你躲这里来快活。” 墨常前呼后拥的从二楼下来,大堂里吵吵嚷嚷的让经理不得不跑出来给他致歉。他对这些人在他面前谨小慎微的样子感到厌恶,越过他们就对上一股桀骜不驯的目光。 白非像一头嗜血的孤狼,衔着食物趾高气扬的扫射全场。扫射到墨常的时候,甚至吹了一个口哨。 毕竟,那是一个极度精致好看的男人。 晚上。 老大给了他一个酒店房间号,让帮忙送个合同给客户。还再三叮嘱,这个尊贵的客人骂不得碰不得,不管他说啥做啥,白非都得照办。 等保镖替他打开房门,他看到坐在电脑前面开着视频会议衣冠楚楚的墨常时,居然还冒出了真踏马有缘的邪念。 但是下一秒,他被人从背后袭击,醒来的时候已经全身赤果的被绑在了床上。 白小非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是下面的那个。 他活了二十年,女朋友也是谈过一两个的,甚至个个分手的理由,都是觉得他连去酒店开房的钱都拿不出来,还想谈恋爱。 但她们不知道,白小非不碰她们,只是觉得这种事得留在结婚后。虽然这年头还有这种老旧想法的男人,少之又少。 这下,白小非自己没留到结婚后。 白小非冲进去堂子里找老大的时候,老大正搂着情妇在打牌。云里雾里吞吐着烟雾,看着白小非手腕和脚腕上的勒痕,说:“这些有钱人,玩的真他妈的禽兽。” “墨总说看上你了,我还当是想追你。他扣了我们十几个兄弟,大哥只能把你交出去了。” “男人能对男人干啥,你没被他怎么样吧?” “小非。你别想找他报仇,这种人有钱有势,咱们惹不起,弄死你跟玩儿似的。” “小非,听大哥的。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白小非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了他,他转身一看是老大的情妇。手里夹着一根细烟,微眯着眼语气轻佻地问:“那个有钱人,把你睡了?” 白小非不打女人,但是有点忍不住,在努力忍。 “报不了仇气不过的话,记得找他要钱。” 白小非找过墨常几次,弄不死至少也要让这个强j犯脱层皮。但是这人身边的保镖太多,根本近不了身。平时出入基本都是各种豪车接送,从未有落单的时候。 白小非想,算了,就当被狗咬了。 没想到隔了一个月,这只狗又来咬了他一口。 第2章 馄饨 2.0 白小非把收回来的借贷合同放老大桌上的时候,老大让其他小弟先走,把他留下了。 “那个墨总,你还记得吧?”老大手里搓着一对文玩核桃,坏人的标配。“找人来捎话了,问你愿不愿意跟他。” 白小非手里上上下下颠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听了这话,握住了把手,眸底一片杀意。“愿意啊,你让他约我见个面,我捅不死他。” “我替你给回绝了。别闹出人命来,你把他杀了,我们所有人都得陪葬。”老大笑嘻嘻的不以为然,扬了扬手说:“人脾气挺好的啊,也没见生气。还说要是你愿意了,开个价,他找人接你。” 老大没见过男的和男的在一起,对这事新奇,也压根想不到那晚上白小非经历了什么。此刻见四下无人,也恶趣味地说着俗话。 “他这是想睡你?不能够吧,他们这种人,啥样的鸭子找不到。还是他就好你这种刺头?” 白小非跟了他两年,逞勇好斗,属于那种男性荷尔蒙都快溢出来的少年。 听说以前在学校,从来没打过架,是个年年拿第一的三好学生。后来书不念了,跑来说要跟着他赚钱的时候,轰他出去的小弟都被他打趴下了。好学生就是学什么都快,打架都比别人打得好。要不是他弟弟…… 老大没往下继续想,挥手让白小非走了,走之前从桌上那叠钱里抽了一张脏兮兮的一百块给他。 白小非回家之前,坐在楼下档口吃了一碗小馄饨,猪油融入清汤里飘着好看的油晕,葱花浮浮沉沉地在几近透明的馄饨皮里若隐若现。 调料的陈大妈给他加了双份的海带丝,看着白小非吃完以后两只手捧着碗喝汤,只露出一双湿漉漉黑眼珠的小孩模样,又生出一阵的心疼:“小非啊,你说你天天瞎混挣的钱,哪够你家花的。你家里,那是无底洞啊。” 白小非没生气,没责怪陈大妈多管闲事,在这个穷的自顾不暇的地方,有个人愿意说你几句都是积一种福报。 “陈姨,凡凡会好的。”白小凡胃口不好沾不得荤腥,吃肉就吐,他们家几乎不做肉菜。偶尔白小非实在想吃肉的时候就来这里,一碗小馄饨就够顶一周的精神食粮。 陈大妈看了他一眼,颠在手里的勺子扔回锅底,发出一声无奈的闷响。她的馄饨摊在这里摆了二十年,白家的两个孩子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非凡,光是这名字就给予了父母多深的期望。在邻里心中,白小非是要考上北京变成金凤凰飞出去的,谁知道凤凰折翼,落在了这样的一条歪枝丫上。 白家前几年的倒霉事太多了。白小非的爸爸在工地上摔断了腿,妈妈照顾老公的时候累到旧病复发再也干不了重活儿。白爸觉得自己活着是家人的拖累,用皮带勒在床头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白小非那时候刚参加完高考,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刚好是他爸出殡。 吹吹打打的唢呐声,既像是祭奠,也像是朝贺。 白妈妈把他头上的孝帕扯了就扔在地上,哭着踩了好几脚,说:“我找人借钱,这书你必须得去上,咱就是爬也要爬到北京!” 钱借到了,却变成了白小凡的诊疗费,他们一家人坐火车去了北京最好的医院,医生拿着报告单一脸惋惜地说道:“目前全世界都没有渐冻症的治愈案例。这是一种慢性、进行性神经系统变形疾病。发病年龄多在30-60岁,你弟弟还这么小……” 后半截话白小非没让医生说了,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北大录取通知书给撕了。 白小非走到楼下的时候,楼梯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人速度极快又没看路,差点撞到白小非身上。他认出这是他们家的常客,范子时。却不想那个人抬头看到是他,眼神里更是绝望,也没打声招呼就跑远了。 白小凡没在客厅,白妈妈在厨房炒菜,听着大儿子回来了探出头,朝卧室的方向使了个眼色说:“在里屋呢,下午范子时来找他,不知道怎么吵起来了,把人赶走了。” 范子时是住隔壁范叔的儿子,和白小凡读一个班,以前两个人每天同进同出,比跟他这个哥哥还亲。 白小非推开门的时候,弟弟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眼泪滴在腿上摊开的书上。书页已经打湿了一大片,想来已经是哭了好一会儿。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嘴唇更是有些微肿,红彤彤的像刚吃过草莓染上的色。 “怎么了?”白小非蹲下身子把书抽走,揉了揉弟弟的头,和煦地说。“妈说范子时被你赶跑了。” “他…”白小凡胸膛的起伏的频率有些快,努力克制自己的哭音:“算了,没事。” 白小非其实能猜到些许,但是弟弟不想说,他也不打算追问。白母敲了敲门,在门外说:“出来吃饭吧。” 白小凡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努力扶着墙壁一点点的往外挪,期间白小非想扶他,还未走近就被弟弟拒绝了。 “哥,我想趁着能动的时候,多动动。” 桌上就一盘炒青豆和油焖包菜,三个人吃饭的时候都低着头,好像故意避免目光接触。等快吃完的时候,白小非才听到妈妈说了句:“楼下高大妈说,咱们这片好像被地产公司的大老板看上了,可能会拆。” 房子是白爸爸当年单位分配的,没有产权,对周围的邻居来说拆迁是个喜事。但对于白家来说,最后一片遮风挡雨的地方没了,就真的是绝路了。 “我找人问问,这事我处理,妈你照顾好自己和小凡就行。”白小非自己都快忘了,其实他也不过就20岁。要是那张通知书没撕碎,现在的他应该在最高等的学府里当个大二的小学长。 他走出家,想到路灯下去抽根烟。白母和白小凡不知道他会抽烟,但是这样的日子,人就是一点点学坏的。 他靠着灯柱,香烟的红点在纤长的两指间忽明忽暗。不远处停了一辆迈巴赫,周围围了一群没见过豪车的小孩,被父母呵斥着离这辆车远点。 墨常坐在车里,看着路灯下白小非拉长的影子,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助理整理好的白小非的档案。指腹放在他那种高考时拍准考证上时拍的照片轻轻摩挲,照片拍的不错,还是个清纯的学生样儿。 “这样看,还挺像的。”墨常把那张准考证的照片拿出来,隔着车窗和窗外的人遥遥地做个对比。在看着把烟头扔到地上,用人字拖踩碎后离开的白小非,摇了摇头说:“这样看,一点都不像了。” 车子隐没在夜色里,就像它本不该来贫民窟一样,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白小非找了朋友帮忙打探消息,得到的是确实要拆的消息。其实这房子本来是可以办产权的,就在他爸离世的那年,单位已经在逐户登记了。偏偏出了那档子事后,单位就开始踢皮球,恨不得母子三赶紧搬出去好把房子收回去。 拆迁的消息官方通知了以后,白小非拖了很多人帮忙都被拒绝了。眼看着周围低矮的建筑都开始盖上“拆”字的戳了,产权的事还没解决。白母急的晚上抱着丈夫的遗像躲在屋里哭,白小凡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在这样焦头烂额的日子里,老大把产权证给白小非送了过来,并且毫不掩饰地给了他一个酒店的门卡,告诉他这是墨总找人帮忙打点的。 白小非没想到,第二次被狗咬,还是自己送上门去的。 墨常把白小非搂在怀中的时候,吻着他的耳垂,手指摸索着他的唇瓣说:“叫出来,我不想睡条死鱼。” 白小非觉得很疼,疼得额头都渗出细细密密的汗。他紧咬着嘴唇都已经咬破了皮,血腥味直往脑子里钻,却依然固执的不肯开口。 墨常有些喜欢他这幅桀骜不驯的模样,越是骄傲的自尊,被踩到脚底下时候碾碎的声音越响。 “你弟弟的病,每年的治疗费要20万,跟了我,这个钱我可以替你出。” 白小非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有病。可是这糟心的生活里,有个人能伸手帮帮他,他就觉得像无望的世界里,突然出来一扇天窗,然后透进来一点点的光。 白小非正在说服自己的时候,那个可恶的男人又压了过来,他气得一抬腿就想把人从床上踢下去,又听得那人说:“白小非这个名字难听死了,叫白非吧。和我的名字很配。” 那时候的白小非不知道,叫白非只是因为是两个字更像。 第3章 明星 3.0 小矮子马卓的奶奶出院那天,白非还借了一辆车去接。他没钱考驾照,只能坐在副驾驶上,让马卓开车。马卓摸车的机会不多,兴奋地一路哼着歌。 一想到这个租车的钱都是9999里出的,白非就觉得窝火。 前些天晚上找墨常要现金的时候,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白非,眼神里的轻视让他每根骨头都被刺了一下。 但也因为要等助理送钱来酒店,墨常破天荒的没有做完就走,坐到客厅里倒了一杯龙舌兰,打开了电视。 “好看吗?”白非听了他的问话,才看了一眼屏幕,是个音乐频道正在播一个大明星的MV。 他抬眼的时候,画面中刚好是女主穿着法式白长裙,抱着一束向日葵在一座草垛上光着脚晃荡。白非看着她根根圆润的脚趾,想着这不废话吗,女人怎么都比男人好看。 白非没答话,说起来两个人已经睡了七八回,讲过的字加起来不到半首绝句。他拖着疲软的双腿走进浴室的时候,大片的镜子里印出一个少年俊秀的侧脸。 要是能干干净净的过,自己其实也可算好看的。 白非想起来了,马卓哼得就是那晚上墨常看的大明星mv里的歌。 “这歌挺好听的,谁唱的。” “叶涵,华语乐坛小天王回归首发新歌,说是花了一千多万打造的,能不好听吗?”马卓腾出一只手就想转电台,被白非一巴掌拍了手背,悻悻地收了回去。 这段介绍有点长,白非没记住,但是歌他记住了。 一千多万,啧啧。 马卓以为白非感兴趣,忙不迭的说:“听说这个叶涵是个gay,以前退出演艺圈是为了跑到美国和一个大导演结婚,后来婚没结成,但人也没回来。最近空降回国的,粉丝都疯了。” 白非有点烦,像是一夜之间,哪儿哪儿都是喜欢男人的。 马卓是个人精,看白非不吭声,就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转话题的速度比转方向盘还快。 “那个跑了的恒达公司的款子,老大给的期限就剩三天了。非哥,你想到办法了没?”?马卓听见白非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的时候露出的表情有些奇怪。 有些惊讶,有些生气,但好像又有一点点的放松。 短信是墨常发的,写了时间地点和酒店房号。白非回了一条:这个月不是已经来过一次了吗? 这话说完,白非觉得有些膈应。怎么听怎么像女生来大姨妈,但他忘了有钱人的世界里,只要他们想,大姨妈还可以十个月不来的。 那边信息回的很慢,等马卓他们接到病人办完出院的时候,短信才嘟了一声。 “给你两万,现金。” 马卓看着白非,总觉得他的脸色不好看,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手里那个苹果手机丢到车行道里让汽车碾碎。 白非在酒店等墨常是不需要穿衣服的,裹个浴袍往床上一趟,甚至有时候等的困了直接光着身子就钻被子里睡了。但这次,助理给他送来了一套白色西装。他哪儿穿过这么好的衣服,还是个明星同款,看起来就贵的离谱。 “能不能不穿这个?”白非问。 墨常的助理是个扑克脸,三十多岁,几乎没跟白非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不能。” 扑克脸看他慢吞吞的换好以后才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他别坐着,不然西裤会有褶皱。 白非穿着这身衣服在房间里站了两个小时,再好看的衣服也变成了一套刑具。他照了照镜子,里面的少年穿着笔挺的西装,衣料上还有银色的竖线,称得肩直窄腰,两条腿也更加的修长。 其实他如果顺利大学毕业,进入一家公司上班,也不是没机会穿上一身西装的。不用这么好的料子,但是也能买一套仿货装装样。 墨常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白非站在镜子前面发怔,白西裤包裹着浑圆翘挺的臀部露出好看的流线条,他茫然的眼神不像打架时候的凶狠,干净清透的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墨常喝了不少酒,走过来脱白非衣服的动作有些野蛮。那套白西装的料子精贵,轻易就听到了布料撕扯的声音。白非有些生气,BI着他罚站了两个小时,都没好好看一眼就给脱了。 毛病。 墨常喝醉了的动作更加粗鲁,几次下来的时候白非已经觉得快不想活了。但是死在一个男人的床上,说出去也不是什么体面的死法。虽然这不是白非第一次考虑,用什么样的方法离开这个世界。 最可怜的不是想死的人,是想死还劝着弟弟你不会死世界多美好啊,然后自己也不能去死的人。 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墨常第一次做完以后没离开房间,揽着白非的腰把人固在怀里,埋到他的颈窝,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温柔:“你穿白的,真好看。” 白非整个人僵住了,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四舍五入也算是甜言蜜语了。其实这样的话,以前也是听过的。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有小女生给他递过情书,羞答答地不敢看他,却说着大胆的话。 “你真好看,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可是这样的话,小混混白非没听过。校服能遮住一个人的贫穷,但是十九块钱的大裤衩不能。谁会喜欢一个打架斗狠,手段狠辣的小混混呢? 墨常应该是醉了,把怀里的人翻了个身,对着那张微张的唇瓣就贴了上去。以往的几次墨常跟他都是只上床,不接吻。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的唇舌交缠,激烈又不带□□,只是为了接个吻。 这还是白非的初吻。想来好笑,初夜都不在了,初吻还留到现在。虽然也没逃过,还是墨常。 这个吻之后,墨常翻身仰躺在床上,蹙着眉睡了过去。白非看着这个男人连睡梦中都像是在难过的模样,终于共情了:墨常今晚的心情很不好。 他做惯了兄长,对所有一切示弱的姿态都能激起他的保护欲。于是他大着胆子伸出手,摸了摸墨常的后脑勺,像哄白小凡一样的低语:“睡吧,睡吧。醒了就没有不开心了。” 墨常像是真的被安抚到了,紧皱的眉头开始慢慢地舒展,白非受到了鼓励一般,把手指放在他的唇角,摩挲着他翘起的唇珠,第一次升起来不讨厌的情绪。 “长得也挺像个人的嘛,怎么尽不干人事儿。”白非打了个哈欠下了床,拿着一床被子,自觉地睡到了床脚的床榻上。 墨常第二天早上,是被白非那个老式诺基亚的铃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看床上没人,床榻上倒是有一床被子。 白非进了浴室接电话,马卓打来问他恒达公司的那笔账,说老大没耐心了,今天得给个回话。 “今天交不了,也就挨顿揍的事。打又打不死,你怕什么。”白非穿回自己的衣服,看着镜子里的人总觉得脏兮兮的又难看。大概是因为昨晚的一身白色,给了感官上强烈的对比。 白非干脆洗了个澡,潜意识里觉得这样能让自己干净一点。但是骨头里的卑JIAN是洗不掉的,他自虐一样的快把自己搓掉了一层皮才肯出来。 墨常已经走了,床榻上扔了一叠百元大钞,白非看着那些钱,觉得自己刚才在浴室的行为真的是有够幼稚的。 出门的时候,那台苹果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扑克脸发来的。写着恒达公司老总藏身的地方,白非把短信转给了马卓,笑了笑把那些钱都装进了帆布包里。 墨常又帮了他一次。 好吧,这种关系其实也不是那么的糟糕。 回家的时候,范子时又出现在他家的厨房,白小凡抱着靠枕缩在沙发上看综艺,时不时发出一串浅浅的笑声。 白非没多问,进了厨房看着范子时一米九的大个儿,系着个□□熊抱着蜜糖罐的围裙,低头雕着一个冬瓜花。 “你还会这个呢。”白非对范子时的印象很好,毕竟愿意来陪白小凡的,在他心里都是活菩萨。 “非哥。”他低着头雕花,冬瓜在他手里变成了一只趴着的小狗,看起来可可爱爱。“我这个暑假在学做饭。” 等饭菜上桌的时候,白非对范子时的好感更是上升到了顶点。 因为范子时做的,是一顿素斋。 所有的食材都是素的,但是却做出了肉的味道。他撇了一眼白小凡,吃了一口豆腐做的“红烧肉”,眼泪就包在眼眶里滚了三圈将落不落的,觉得自己的弟弟也忒没出息了,却没看到连他自己也红了眼。 范子时走的时候,白非说下楼拿快递,前后脚的也跟着出门了。 “非哥。”范子时聪明,知道白非是有话跟他说,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沉默走了半晌,到街口的时候范子时才转过来喊了一声。 “凡凡那个病,治不好的。”白非想抽烟,手cha进裤兜里却没摸到打火机,只能捏着快空瘪的烟盒来控制情绪。 “我知道。”范子时低下了头,不太想让白非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他只看着自己的鞋尖,那上面竟然还沾着一片冬瓜皮。 “但是我愿意陪着他。” 范子时说完这话就走了,白非还站在路口发呆,红绿灯变化了七八次,来来往往的人群从他旁边穿过去。 等他转身朝家走的时候,刚刚涌上来的满腔羡慕,才跟着脚步一步一步的消散了。 到家的时候,看见白小凡捧着吃饭的盘子趴在书桌上,手指拨弄着冬瓜花雕的小狗。慢慢消散的情绪,又一股子就炸晕了脑袋。 第4章 聚会 4.0 人的本性就是jian的。 以前觉得墨常找他的那天,被白非钉为每个月的耻ru日,但真的连续三个月,那个苹果手机没再响过的时候,白非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种感受,在每次范子时来找白小凡的时候,尤为强烈。 白小凡最近的状态不错,虽然僵硬已经有向下肢蔓延的迹象,但是缓慢的走动还是可以掩饰的像常人无异。 白非进门的时候,两个人刚好要出去。自从查出来这个病以后,白小凡就很少外出。白非看着范子时蹲下给他穿鞋的时候,觉得在照顾白小凡这事儿上,范子时比他更像一个好哥哥。 他的柔软,已经被这鸡零狗碎的日子磨成了尖利。他无法在外面做一个凶神恶煞的混子,回家立马变成春风和煦的哥哥。有时候脾气收不住,总有几句不好听的话,教训说不想活的白小凡。 范子时进屋想去推轮椅,白小凡发了脾气,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白非听他们争执的内容才知道,今天有个高中同学的聚会,难怪白小凡不愿意坐轮椅去。 “范子时,你再这么宠着他,他马上就能爬到你头上唱戏了。”白非看范子时就快要妥协了,把轮椅推到门口,对白小凡厉声说道:“想去就坐好。” 白小凡本来眼泪就包在眼眶里,听到白非这么凶的吼他,情绪突然就失控了。 “我不坐!” “我不要去当个废人一样被他们参观。” “我不要每个人都用那种他好可怜的眼神来看我。我不要!” 这话像把锐利的刀子,不仅扎着了白非,也扎在了范子时的心口。范子时把围巾给白小凡带上,用手背擦掉他的眼泪,安抚地拍拍他的头,转头对白非说:“非哥,就依他吧,哄了好久才答应跟我出门的。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白非坐在客厅等到了晚上两点,才等到范子时背着白小凡回到家。白小凡脸上都是泪痕,眼睛肿成了两棵小核桃,趴在范子时身上已经睡着了。 白非把弟弟抱到床上睡好,帮他擦脸洗漱折腾了十多分钟,出来看到范子时还跪坐在地上,身子趴在茶几上脱力地爬不起来。 “发生什么了?”白非把范子时扶到沙发上躺着,看见他苍白的嘴唇还在发抖。范子时缓过劲儿来,端起白非放在桌上的热茶,吹开水面上的茶沫开始叙述今晚的事情。 范子时他们到的有些晚,KTV里的同学们已经酒过三巡,喝得嗨了以后见他们两扶着进来,都肆无忌惮地打趣说白小凡退学原来是去给范子时当媳妇了。 白小凡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有些紧张局促,坐着的时候紧紧地贴着范子时的腿。范子时很开心他这样的依赖,一边让别人别瞎起哄,一边说我们家凡凡会害羞的。 于是起哄的声音反而更大了。白小凡的脸变得红扑扑的,像一颗苹果,看得范子时很想咬一口。他知道白小凡的手指没那么灵活,把桌上的饮料倒在了他带来的吸管杯里,试了试温度没那么冰,才递给了白小凡。 他这么微小的举动,却被角落里的一个女生都看在了眼里。等他去厕所的时候,那个女生坐到了范子时的位置,语气嘲讽地问:“白小凡,你这个病能治好吗?” 白小凡是知道这个女生的,她给范子时送情书的时候,范子时还问过他怎么拒绝才不会伤害别人。他低垂着头握着自己的杯子,想假装KTV里的声音太大,听不清这个问题。 那个女生见他装傻,一扬手打掉了他的水杯,杯子咕噜噜地滚到了离他们三米远的角落里,白小凡想站起身过去捡,突然发现双腿已经僵直到不受控制。 他努力想站起身,反而狼狈的扑倒到地上,整个人伏在地上,既可怜又可悲。 周围的声音全部静止了,那些刻意低声的议论反而更清楚的钻进耳朵里。 “好可怜啊。” “范子时图他什么?” “他爬的起来吗,要不要去帮忙啊?” 等人手忙脚乱的把白小凡扶起来的时候,范子时刚好回到包间,看到气氛就知道出了事,急红了眼却也不知道这股气朝谁发。 他第一反应就是把蹲下去,把白小凡抱在怀里,手沿着他的脊骨轻轻的顺着,口中念念叨叨地说:“别怕,我在。凡凡,我在。” 甚至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下,范子时轻轻吻着白小凡耳侧的碎发,像哄小孩一样的一直拍着他的后背。 等蹲在白小凡面前的时候就知道他一时半会动不了,不管白小凡怎么推拒,范子时还是把他放在了背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背着他离开。 白小凡伏在范子时身上一直哭,哭声越来越大,泪水把范子时整个后背都打湿了。他更恨的是,他这具破败的身体,连从范子时身上跳下来逃走都办不到。 “范子时,你图我什么啊。我就快死了,我能有什么给你?”哭腔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大,但在凌晨十二点空荡荡的大街上显得分外的清楚。 他就这么背着白小凡,一步步地朝他家的方向走,走了足足两个小时,每一步都像美人鱼公主上岸寻找王子时那么疼。等快到家的时候,背后的人已经哭到无力的睡着了。 “凡凡,你把下辈子给我,好不好。” 范子时轻声地说,继续背着白小凡爬着楼梯,他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每一步必要抓着扶手牵扯着身体往上挪动,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砸在台阶上,甚至有的滑进眼眶里迷了眼。 白非听完,心里的痛不比范子时少。他从卧室的抽屉里掏出一包烟,坐在客厅抽了好几根,后来范子时也忍不住了,问他:“非哥,能给我一根吗?” 范子时其实没抽过烟,开头第一根呛得面红耳赤。后来,两个男人在客厅里没说话,一包烟都抽完以后,钟上的指针已经指到了深夜三点半。 白非躺在床上的时候,把苹果手机翻出来划到了通讯录,他只存了一个电话,姓名还备注的“富贵犬”。他拨了一下查询余额的电话,听到客服说里面还有89块钱就挂了,把手机放在了枕头下翻身睡了。 白非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把那个手机按了关机,丢进了白母存相册的檀木箱子里。和手机一起扔进去的,还有一个帆布包,里面躺着最后一次带走的两万块钱。 七月流夏。 马卓的妹妹考上了本地的一个三本。不是多好的学校,但是已经足够他们家祖坟上冒烟了。请了白非一家去酒店吃谢师宴,也顺便感谢当时他替奶奶垫上的六千块钱。 那笔钱白非一样没动,把它锁到了箱子里,?锁的时候又把手机拿出来开了机,看到没有未接电话和短信,就像被人扇了一耳光一样。 臊得心里堵。 那个酒店旁边就是个影视基地,有些剧组会包下一层楼下来给明星和工作人员。听说还有一个投了几个亿的录音棚,很多大明星录歌都爱定这里的场子。 马卓让白非带上白小凡,被他断然拒绝。那件事情之后,白小凡的状态又到了最糟糕的时候。 范子时毕竟是个学生,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回学校去上课,只有周末坐两三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回来陪白小凡。 白非坐公交车去的,路上给马卓发了条短信问吃饭在几楼。他那个诺基亚最近快寿终正寝了,屏幕中间出了一条白条?,但是不影响中文字的 “12楼。非哥,你快点,老大都到了。”?马卓的消息回来的时候,白非已经站在了电梯前面,顺势按下了“12”的键。 今天毕竟要吃酒席,白非穿了一条浅蓝色牛仔裤,一件白T恤,看不出穷困潦倒的痞子样儿。连头发都没没抹发胶,垂下来的刘海有点挡视线,但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他把12楼转了一圈,全是客房,才意识到看错了信息,那条白线刚好在“2”的前面。他想:我就说呢,什么餐厅会放到这么高的楼层。?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先是看见了扑克脸,下意识的就往盆栽后面躲了躲。果不其然,看到了墨城跟在另一个人后面,信步走出电梯。 那人好像是个大明星,后面还跟着助理和保镖。戴着墨镜和帽子,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嗓音却很好听。 “我录歌起码要在棚里待五六个小时,你下次来别在外面等我,直接让助理进去叫我。?” “没事,我愿意。”白非从来没听过墨常这么温柔的语气,严格来说,除了那一晚,这个人就没有好好的跟他说过一句人话。? 其实这个地方并不适合藏人,但墨常从他旁边过得时候,就仿佛真的没看见他一样。别说回头了,连个目光往下撇一眼都没有。? 马卓等到白非出现的时候,拉着他就去给大哥敬酒。白非把啤酒杯里的酒倒了,换成了三十多度的白酒,连着闷了三大杯。 那天白非是被马卓和几个小兄弟扛着回家的,白小凡问:“怎么了?” 马卓也是一脸懵逼,挠了挠头,说:“非哥替我妹高兴的吧!” 白非第二天酒醒的时候,叫来白小凡,把大木箱子的钥匙交给他,叮嘱除了白母想看相册的时候,其他时刻别开那把锁。 那相册里很多都是白非爸爸的照片,从他去世以后,白母一次也不敢看。 白非关了那扇天窗,以为就可以继续苟活在他黑暗又无望的世界里。却不想有一天,墨常用一种奇怪的姿态,满身狼狈地破窗落入了他的世界。 第5章 蛋糕 5.0 白非这次追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亡命徒。欠了四十多万还不出钱,被追的急了,家里藏了两把切西瓜的大砍刀,照着马卓的脑袋,?就像剖西瓜一样砍下来。? 白非飞起来一脚踢到那人腹部,用手臂挡了这致命的一刀。马卓的脑袋保住了,但白非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送到医院的时候,急诊科医生问是不是持械斗殴造成的,白非撇了一眼吓得战战兢兢马上露馅的马卓,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表弟刚开始卖西瓜,刀功不好。” 包扎好的时候,医生让输点消炎药,他看着马卓蹲在床边,一副快哭了的丧气样子,就让他GUN出去给他买件外套。 这伤不能让白母和白小凡看到。 急诊室送进来一个伤者,就在他隔壁床紧急处理,听医生的口述记录是出了车祸,人伤的还不轻。 白非低着头玩手机,老式的诺基亚里只有贪吃蛇,他已经打到一百四十多关。输液的那只手有点凉,但是更凉的触感突然袭上来,他被隔壁床的伤患抓住了手腕。 “白非。”?血污之中是一双暗黑色的瞳孔,亮的有些灼人。“带我走。” 这个世界上,会叫他白非的只有一个人。 白非不知道墨常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但他知道他现在受了不轻的伤。?他其实很想跟这个人撇清关系,说省省吧我跟你又不熟,开什么玩笑呢。 “动作快点,外面还有杀手。” 墨常不仅拔掉了自己输液的针头,还连着白非的也扯掉了。整个人靠在白非的身上,催促着趁医生取药没回来的时候赶紧逃出医院。 等白非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扶着墨常走到了医院门口。马卓看到这个架势吓了一跳,白非一把抓过他手里的外套,披在了墨常的身上。 “新的,不脏。”等上了出租车,他让墨常靠在他的肩膀上,想起来了又给他解释了一遍。 墨常说车祸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不肯回家也不肯去酒店,甚至连扑克脸也不愿意联系。出租车打表的钱蹭蹭的跳,根本不给白非思考的时间。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墨常往自己家里带。 回到家的时候,白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上的绷带,想开口把外套要回来,又怕大少爷觉得他们这种穷人小气,连件衣服都斤斤计较。踟蹰了半天假装找钥匙,半晌才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开锁。 幸而,客厅没人,白母下楼去买菜了,白小凡闷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他把墨常放到自己床上躺好的时候,总算有时间思考今天发生的诡异事件。 他把他的金主带回了家。而且还是前金主。 墨常的伤在医院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包扎,肋骨断了两根,白非敲开白小凡的房门说了下情况,下楼去社区医院买回来了消炎、退烧和止痛药。 楼下的时候,他给老大打了个电话,问知不知道最近有啥大新闻。老大又在打牌,哪有空搭理他,手机直接扔给了情妇,说她小姐妹的客人多,想打听啥都能问。 大嫂一听打听的是墨氏集团的事,噗嗤一声就笑了,暧昧的语气阴阳怪气的往耳朵里钻:“弯了?” 这话倒是把白非问的心慌,幸亏是电话,看不见他臊红的脸颊。他急忙问正事,大嫂悠悠哉哉地说:“还真有这么个大八卦,墨氏集团老董事长死了,几家人争遗产,斗了两三个月呢。下SHA手的事已经好几波了,二房家都弄死了一个。墨常是大房独子,想他死的人肯定最多。” 白非挂了电话,心里想,原来这三个月墨常不找他是因为这个。登时之前堵在心口的一点浊气,都烟消云散了。 回屋的时候,墨常果然发起了高烧。白母对他带朋友回来这事已经习以为常,马卓他们身上带伤不敢回家的时候都会被他收留。这会看到那人发烧,已经烧了一壶热水,把毛巾打湿准备给他物理降温。 “我来吧。”白非接过毛巾,让白母去厨房煮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污。 墨常迷糊之中,感受到有人温柔的擦拭他的额头,又捧起他的手细致到每一根手指,他微眯着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脸庞,脱口而出:“涵……?” 白非以为他说的是出汗了,倾身下来用额头贴着墨常的额头。感受到那里灼热的温度,以及两人交chan的鼻息,说:“出汗正常,你病着别这么讲究,我给你多擦擦就好。” 他摆弄着让墨常侧过身,毛巾沿着他的脊椎往下擦拭,这个男人的身材保持的极好,腰腹没有一丝的赘肉。偶尔手指摸到,还能摸到紧实的肌肉线条。 大嫂那句弯了,像魔咒一样在白非的耳边循环了几百遍。 白小凡把粥端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哥哥像个呆子一样盯着床上昏迷的人,痴痴傻傻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非看他进来,伸手就找他要木箱的钥匙,白小凡问:“不是说除了妈,谁要都不给吗?” 白非窘迫的笑了,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说:“别闹,哥有正事呢。” 马卓来的时候,白非从帆布包里摸出来三千块钱拿给他,惊得他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你去商场,帮我买两套纯棉的睡衣,再买一个贡缎的四件套。” “啥断?” “贡缎,不懂就去问店员,看你那傻帽样儿。”白非一个飞踹把马卓踢出了门,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又接到了他的电话。 “非哥,你疯了吧,这啥贡……贡……贡缎四件套最便宜的要2999,镶金边的吧!你买了干啥,这是打算一辈子睡床上不下地儿了?” “滚D子吧你,买吧。睡衣也买好的,你回来把小票给我,你要跑菜市场给我打发了,看我不弄SI你。” 白非挂了电话回屋的时候,墨常吃了退烧药已经醒了,看着他住的这破地方直蹙眉,尤其是身子下面的老粗布床单,硌得他皮肤刺痛。 “墨总别嫌弃,就这破地方还差点保不住了呢,还是多亏了您帮忙。”白非抽了个枕头,把墨常扶起来垫在他的腰后,手里端着白粥搅拌降温。 墨常听了这话,眼神却不再看他,落到了他腰间没拉上的帆布包上,白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悻悻地说:“您最后一次给的piao资,刚好这钱花到您身上,就当找零了。” 他试了试粥的温度,确定不烫了以后动作轻柔地送到墨常的唇边,那人却不领情。白非也没什么伺候人的耐心,光白小凡就够他哄的了,把碗往桌上一扔就坐他旁边继续玩贪吃蛇。 直到马卓把贡缎四件套买回来的时候,墨常阴郁的脸色才终于有所缓和。白非从口袋里翻出两套同款同花色一粉一蓝的睡衣,没好气地问到:“你是猪吗?买一样的干嘛?” “买一送一,啊?”马卓看床上躺的人又黑了脸,觉得待在这屋太不安全了,连GUN带爬的夺门而出。 白非看了眼小票,纯棉睡衣99,还送一套。趁墨常不注意,把小票捏成球丢到了床下。 给大少爷换衣服的时候颇废了一番功夫,墨常完全不配合,冷声说:“我睡衣只穿真丝的。” 白非哪会搭理他,趁他行动不便三下五除二的剥了个精光,衣服套上以后飞一样的逃进了厕所,恼羞于自己在没被强迫的状况下,竟对赤身果体的墨常动了yu望。 等他出来的时候,桌上那碗白粥已经见底了,墨常昏睡在贡缎四件套上,终于没有再蹙眉了。 在白非家住了几天,墨常终于可以走出房间和白家人同桌吃饭了。前几日他的饮食都是白非端进屋的,今天坐桌上和他们一家人吃饭,才发现奇怪的地方。 墨常看着这一桌的绿油菜,强ren着掀桌子的冲动。良好的教养让他没在一个母亲面前质问他的儿子,我睡你的钱去哪儿了。 他面前倒有一份肉,分量仅够他一个人吃的,想来这几天他的饮食都是白非单独叮嘱白母做的,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白非正低头啃草,鼓啷啷的腮帮子看着像一只龙猫,他今天不出门收债,头发又是乖顺的贴着脸颊。 其实墨常很少仔细端详一个人,能被他这么看着的到现在为止只有那一个住心尖里的。可惜,这次争权夺势中,却还是了他的堂哥。 白非头发顺毛的时候,更是有七八分像。他对那人的怒气,总不免得也迁怒到白非的身上。 白非倒也无所谓,墨常这人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变tai。他的各种找茬在白非心里,都是虎落平阳还想欺犬。 白非哪里是宠物犬,他自己也是只藏獒。几天下来,没咬掉墨常几口血肉,也薅了几爪皮毛。 白小凡没见过这样的相处方式,总觉得哥哥明明对这个朋友好,那人却不领情。在墨常把白非带回来的蛋糕拿出来想扔到客厅垃圾桶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说:“这家每次要排三个小时的队伍,你扔了我哥会伤心的。” 墨常的手顿了顿,这种最普通的鸡蛋糕,怎么配入他的口,他没见过白非伤心的模样,更是坚定的了扔掉的想法。 晚上白非回家的时候,看着垃圾桶里躺着的蛋糕,终于忍不住冲进了房间。? 第6章 灼热 6.0 墨常的伤其实被白非养的极好,他体质本来就好,年轻恢复速度也比别人快。 墨氏的争权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在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他失踪了,从而放松了警惕。?白非把那个苹果手机给了他用,甚至还给他买了一台笔记本处理工作。 可惜不是苹果的,十分嫌弃。 他不是没想过让人打个几百万过来,这种穷酸日子哪是墨总过得。可是大额的资金流水是避不开集团财务的,没必要在关键时刻暴露自己的行踪。而且他现在除了吃饭,也没有别的花钱的地方。 白非这个人,惯会气人。每天晚上必定会坐在床头,把帆布包里的钱翻出来,一块一块的数,末了还会报个总数给他听,想让墨常也慢慢体会山穷水尽的感受。? 但是白非这个人,也很会疼人。他知道墨常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极高,从他住进来以后床头永远放着一瓶苏打水,买的香薰蜡烛虽然味道廉价但确实能帮他助眠,甚至连洗好的衣服上都会有柠檬留香珠的味道。 山穷水尽的每分钱,都是花在墨常的身上。 但是有一种人,就是不识好歹,把所有好都当做理所当然。 白非冲进去的时候,墨常刚换好睡衣,他手里的鸡蛋糕不偏不倚的砸到他的肩上。白非气急,说:“墨常,没你这样糟蹋粮食的。” 其实他想说的是,没你这样糟蹋我心意的。 但是白非不敢说。 这一个月的相处,让他忘记了,白非与墨常之间的云泥之别。那些他世界里要跳起来触到的天上云,不过是墨常世界里溅出的脚边泥。?? 墨常刚换上的睡衣就被弄脏了,还剩一套粉色是他抵死不穿的。恼怒之下脱了上衣,赤膊上阵把白非拉过来就摔在床上。 白非反应速度极快,跳起来挥过去就是一拳,直直地朝墨常的脸就冲了上去。墨常伸手一抓手腕,一个过肩摔就把人又砸到了床上。力道迅猛,砸的白非躺在床上大口喘气,心里暗惆:打个病人都打不过,太特么丢人了。 白非会的打架都是浑招,哪像墨常这种从小就学防身术有专业老师教的正规军。墨常的擒拿手把人扣住,半个身子都压了上去,只剩下白非的两条腿还有空隙乱蹬。 他就穿了一件白T恤,下边穿的是一条及膝的运动短裤。薄薄的面料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接触磨蹭,三两下就拱出火。 白非又气又羞,把马卓那里学来的脏话全都使出来,骂了三分钟不带重复的。想着尊贵的墨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一定会嫌他低俗迫不及待地把他推开。 墨常看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一开一合,听着这人越骂越新鲜,甚至已经开始问候其他人了,低下头直接用嘴堵住了白非突突的嘴巴。 白非以为墨常是想咬人,张口就想咬回去,却没想墨常趁虚而入,把舌尖也探入进去侵略。这是一个霸道强硬的吻,却让白非瞬时缴械投降。 被主导的快乐把白非淹没,在即将窒息之前,唯一的救赎就是眼前的墨常。这些年无数的夜晚,他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可是没人能救他。但是,现在有个人身体力行的证明,他比白非更强,他能作为他的救世主。 像是一场驯服,猎物在男人的烈性下俯首称臣。 等墨常睡熟的时候,白非睁开了眼,却没打算回到客厅的沙发。他悄悄地把自己的手指塞到了墨常的指缝,五根手指紧紧地握着他,享受这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带来的快乐。 睡吧,今晚好梦。 太苦的孩子,一颗糖就可以甜很久。 两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那日之后,再有吵吵嚷嚷一律变成到床上睡服对方。墨常甚至有次把曹迷糊了的白非抱到了客厅,压到沙发上看着他惊惶不敢出声的模样,欺负的越发起劲。 范子时国庆回来的时候,发现白小凡情绪不太对,有时候背后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回过身又看白小凡低下头闪避的眼神。 范子时知道,这是有话不方便在家讲。跟白非说了声,取了轮椅推着白小凡下楼遛弯。 公园都转了三圈了,白小凡一直没吭声,咬着唇拳手都握到手指发白。范子时觉得不能再等了,蹲下来捏着白小凡的下颚,让他抬头两人对视。 “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放假回来。每分钟都想听你跟我说话,你已经浪费两百二十七分钟了。”? 白小凡被这话逗笑了,情绪被安抚了几分,慢慢松开手,把范子时的手放在他的腿上,轻声说:“子时哥,我们做吧。” 范子时愣了,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迷惘地看着他。 “原来,男的和男的,也可以……”白小凡想起那夜客厅的声响,羞红了脸说:“我们做ai吧!” “想什么呢你,凡凡,我照顾你,不是图这个。”范子时对白小凡不是没有过渴望,每次抱着他的时候都觉得他像一片云,柔软的依附着他这片天空。 他和白小凡之间,发乎情,止乎礼。最亲昵的接触就是那次KTV里,他搂着他吻了他的头发。 白小凡的头越来越低,声音像蚊呐,说:“子时哥,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你是不是嫌这身子……” 范子时把白小凡按在自己的胸膛,让他侧耳听自己的心跳,说:“凡凡,我很开心你这么想。但不是现在。我们还小,再等等,好吗?” “不能等!”白小凡的情绪有些失控,泪水沾湿了范子时的前襟。 “我的每一个今天都比明天的状态好,迟一天就会更配不上你一天。我想把最好的白小凡给你。” 范子时努力控制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瓦解,捧着白小凡的脸庞,轻轻地触碰他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唇瓣。 “张开嘴,凡凡。” 两个少年的吻,青涩但又美好。范子时一点点的引导白小凡,感受他稚嫩又笨拙的回应。 公园的湖里游过两只鸳鸯,成双成对的在水面啄食。太阳慢慢落山,余晖给它们的羽毛披上了金色的外衣,像是日光在恋恋不舍的抚摸这对鸳鸯。 回屋的时候,范子时特意看了眼墨常,到底是不好开口,瞪了他一眼就走了。墨常觉得莫名其妙的,把白非拽回房间,说:“你弟弟的同学怎么回事,没人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更何况是个小屁孩。” 白非没看到范子时的那一眼,觉得墨常又在找事,甩开胳膊就想出去找白小凡。 狮子的骄傲又被挑衅,墨常把白非拉回来按在怀里,在他耳边警告地说:“伯母马上要进来喊我们吃饭了,要是看到你正在被我曹,会不会把碗摔了。你家有多的碗吗?” 白非突然很怀念一个月一次的频率,这个男人天天待在他这,疯的像一条种zhu。上次他看到那个明星的时候就在想,墨常怕是包了很多人,一个月才能翻一次他的牌子。 现在这频率,谁受得了啊。 墨常住了快两个月,一直老老实实没出去,结果今天,接了个电话后就要出门。白非不放心,给大嫂打了个电话,打探豪门谜闻更新到了什么剧情。 听完十多分钟跌沓起伏狗血淋头百转千回的豪门内斗以后,白非堵住了门,不许墨常出去。 “你堂哥墨江已经被斗垮了,现在你露面就是靶子,你不能出去。” 这个消息其实不用白非告诉他,因为墨江的垮台就是墨常在背后操控的。但是他没想到,在这之中是叶涵为他提供了多少重要情报。 他想去找叶涵,谁敢拦他。 白月光出场的时候,平替必须靠边站。 第7章 亲吻 7.0 墨常和白非又打了一架,衣服被他扯得皱皱巴巴的。出门的时候,助理把备好的西装拿给他,顺手把白非买给他的廉价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墨常看着那件衣服挂在脏兮兮的垃圾桶边上,想说什么的话也就咽回去了。 白非没看到这个插曲,等他下楼的时候车已经启动了,他虽然生气,但真是怕墨常出事。终究是不放心,打了辆车跟在了后面。 墨常进去的是一个高档会所,会员制的。白非看了看自己脚上还是一双洞洞鞋,干脆就在街道对面的长椅上坐着等。 从傍晚等到天黑,天已经凉了,出来的急连个外套都没拿,白非有点不耐烦打了墨常的电话,却一直被挂断,再打就关机了。 白非不等了,觉得这人要是死了,自己就给他放串鞭炮好好送送,也算是尽了一夜夫妻百日恩的情分。 但就是这个时候,墨常出来了。 叶涵的身边有很多的狗仔和私生饭,如果被发现和墨常见面,第二天就能上头条。他先走了半个小时后,墨常才出了会所,身边甚至连助理也没有了。 他站在路边等助理开车过来。不知道是因为见了叶涵,还是因为那件被扔掉的衣服,终于罕见的升起了对白非的一丝愧疚。 买件新的衣服回去哄哄吧。 这些天他已经完全能够拿捏住白非的心态,这个男人就是一只纸老虎,最爱装样子吓唬人,其实摸摸头就会乖顺的抱抱他。 叶涵回到了他身边,可是这只带爪子的宠物他也不想丢。 白非开始配合之后,两个人在床上的契合度比之前任何小情人都好。就维持现状好了,反正他一时半会还得住在白非家里。 Qiang声响的瞬间,墨常被白非扑到了地上。他冲过来的速度极快,倒在地上的抱着墨常滚了几圈。他用自己的身子把墨常挡的严严实实,杀手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一qiang被他抵消,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机会。毕竟,周围惊惶的人群都成了他们的掩体。 “跑啊,等着开第二qiang呢!” 白非把墨常的外套脱下来套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墨常震惊不已。他想抢回外套,却被白非反手一推,推到了一辆轿车背后。 而白非掩着脸,引着杀手就朝相反的地方极速奔跑。 助理赶到的时候,把他拉进了车里,墨常情绪有些不稳地说:“去追!快点!” 扑克脸其实看见了那个人是白非,觉得这种被包养的小混混死了也就死了。如果这个事情闹大了,墨常的行踪肯定会暴露。于是,迟疑之下,把车往相反的方向开。 墨常抽出暗格里的□□92F手qiang,抵在了助理的脑后,沉声喝到:“你分不清左右吗?” 白非在追逃这件事上的经验丰富,被追的时候也能很快举一反三。左轮手qiang的子弹一共6发,他只要不断变换位置尽量找到掩体,那个人就不会贸然开qiang。 等距离拉的大了,他挤进过马路的人群中,迅速蹲下把外套一脱,扔在了一个过街阿婆的菜篓子里。站起身立马迎着杀手的方向走过去,镇定自若地与他擦肩而过。 这一招极其冒险,但是白非赌赢了。 他悠哉哉地坐公交车回到了家,才想起来给墨常打个电话。他本以为电话还在关机中,却不想连第一声嘟都没响起来就被接通了。 墨常回家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白非提着领子拽进了房间。白母睡得早,就剩下白小凡一个人在客厅,看到这个情形,从茶几底下抽出了一副耳机默默地戴上了。 白非觉得墨常这个人是真的有病。没人会对救命之恩这么报答的,那些以身相许的段子也不是写的英雄被上。 偏偏了这个人,简直是铆足了劲报恩,到最后白非完全是被曹晕过去的。 墨常搂着他,手指滑过他背上的每一处肌肤,确定这个人是完好无损的。白非觉得有些痒,蜷缩着身子想躲开,又会被墨常按回怀抱里。 睡梦中的他很是乖觉,一身的戾气都被卸得干干净净。墨常发现,他其实能够轻易找出叶涵和白非的相似之处。 像是现在这个听话的白非,确实很像叶涵。 可是叶涵会帮他,却不会拿命去救他。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会衡量利益得失才决定是否进退有度。但在白非这里的两个月,墨常完全被情绪支配,更被xing欲掌控。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白非,但是一定喜欢白非的身体。 墨氏集团的争斗已经接近尾声,董事局都在等待太子爷墨常的回归。墨常告诉白非他要走的那天,白非正蹲在洗手间帮他洗着睡衣。 早说几分钟就好,这件衣服就不用洗了。白非如是想,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哦。” 墨常把苹果手机放在桌上,把白非的诺基亚丢进垃圾桶,说:“我以后找你还是用这个号,你那个破手机,别再让我看到你还在用。” “大少爷是不是不会说人话。你要是想做,就直说。没必要每次都找茬,非得和我打一架当做前戏。” 白母带白小凡去医院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白非站起身拉过倚在门框上的墨常,微微踮脚就印上去了一个浅吻。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墨常,只是触碰之后就快速地躲开了,却被男人反手握住了脖颈,墨常反客为主吸吮着的他的下唇,将它舔舐的湿润微肿。 这吻太过甜腻漫长,像是即将分别半个世纪的恋人在依依不舍。他甚至唇舌第一次主动追逐墨常,双手环在他的肩上,配合着墨常进一步的动作。 白非的心跳的极快,像是坐上了云霄飞车的后遗症,砰砰地声音像是环绕在整个客厅。他用手推了推墨常,看了眼门口,说:“回屋做。” 两个小时后,车到了。 送墨常下楼的时候,白非的腿还软着,墨常让他靠着自己,他摆摆手说那样看着哪像个话。墨常想起刚才的抵死缠绵,总觉得白非献祭一样的打开身体的模样太过迷恋他。掂量着以后还是多宠宠这个人,毕竟他这么爱自己。 却不知道白非心里所想的,是真的万分不舍,是把这一次畅快淋漓的XING爱当做了一场告别。 墨常觉得不会有什么不一样,但是白非很清楚,这两个月的日子此生不会再有。 扑克牌助理开的车,见墨常下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白非,神情有些紧张。墨常看到他迟迟不动,疑虑地问了句:“怎么了?” 助理凑到他耳边低语,墨常的神情不变,却转身对白非说:“你赶紧上去吧,我忙完了让助理跟你联系。” 他上了车,车子却没开走,停了大概一分钟后,后排的车门打开了,走下来一个穿白色西装的俊秀男人。白非很少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但是这个男人他是见过的,在MV里面。 叶涵走到白非的面前,对他颔首,脸上带着和煦友善的笑意,伸出手说:“您好,我是叶涵。” 白非总觉得自己的手上还有一股子洗衣粉的味道,所以他没有回握,但是也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对墨常的照顾,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怕是发了不少的脾气。”叶涵的修养极好,把手收了回去也不气恼,是真心实意的感谢。“那天是你替墨常挡枪吧,你是我们俩的救命恩人。我听王助理说,你家的情况不太好,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白非腹诽:墨常这个男人,不仅是发脾气,还发qing了。但是良好的九年义务教育素质让他没把这样的话,送给眼前的大明星。 叶涵见他不接那张支票,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露出带有歉意的笑容说:“忘了你不喜欢收支票了,那我先回去让他们兑成现金再给你送来。” 直到叶涵上车,墨常这侧的车窗都没摇下来过。 白非就在楼梯口站着,一直站到白母推着轮椅和白小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凡凡,你知道大明星叶涵吗?”白非把白小凡背在背上,一步步地往楼上爬。 白小凡不明白哥哥的意思,但是叶涵的名字他是听过的,医院对面的写字楼上还挂着那人巨幅的宣传幕布。 “我才发现,我跟这人长得挺像的。”白非笑了,补了一句:“难怪……” 难怪那个男人第一眼见到他就用那种法子把他弄上了床。 难怪那个男人在叶涵回国以后就三个月不再联系他。 难怪那个男人明知道出去有危险也不顾他的阻拦偏偏要去。 他怎么还能是还会找他呢,是舍不得每天曹叶涵让他休息的时候,想起他这个替身吗? 回到家以后,白非把垃圾桶里的诺基亚捡了起来,把那台苹果手机扔了进去。 白非消沉了几日,不仅是白小凡,连白母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等范子时带白小凡下楼的时候,白母让白非坐在他对面,循循善诱地关心着儿子的近况。 白非知道白母看出来他和墨常的事,老人家对两个儿子的情况心如明镜。只是觉得两个人都过得太苦,若是有能让他们开心的人,哪怕是个男人都可以容忍。 但现在大儿子的情绪,已经低落到这几年来的最低峰值,白母没有办法再坐视不理。 “小凡这样,可能也就几年的事。我原想着等你的负担没有了,找个好人家的姑娘,结婚生孩子,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子时那个孩子对小凡,是真的没话说。妈说不出来,不让他们在一块的话,毕竟小凡找个情况,人家不嫌弃咱家,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但是你不一样,那个墨总,他的吃穿用度和咱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家也看不上咱们,哪会有什么真心呢。” “你爸走得前一天,带我去了趟你爷爷的墓园。那时候我没听懂,他说他有两个儿子承继香火,这辈子就不亏欠白家列祖列宗了。他……” 白非抱着他泣不成声的母亲,拍着她瘦弱的脊背,安抚地说:“妈,不会的。我和墨常,不会再有交集的。” 第8章 断了 8.0 接手董事局的事情忙碌了半个月,墨氏集团的股权大部分都转到了墨常手中。把其他亲戚放逐到了不具有实权的分公司之后,墨常终于腾出时间给白非打了个电话。 电话打不通,他的脸色已经陷入了阴郁。王助理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感受到了里面的低气压,于是先捡了一件会令墨常愉悦的事情先讲。 “叶涵先生从意大利回来了,今晚的航班,助理说八点左右到您在淮海路的那套别墅。” “和他说我晚上不回去了,让他早点休息。给宝格酒店交代下,把我住的那间套房布置好。”他盯着手机里那串拨不通的电话,觉得该把他的小藏獒丢到床上,狠狠地咬上几口。 才不过十来天不见,这个人又开始不听话了。他想起临别前,白非踮起脚尖的那个吻,汹涌的怒气又很快被消散了。 叶涵的新专辑MV还没录完,取景地都在欧洲,大部分时间人都不在国内。他和叶涵还没有进一步的关系,最亲密的接触也仅仅限于接吻。 他原本就喜欢叶涵这种名流气质的矜持,而且等待了那么久,他也不想和叶涵的第一次是在对方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况且,墨常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什么在亲叶涵的时候,脑海中会浮现出白非的样子。 炸毛的白非,乖顺的白非,动情的白非,把一切都交给他全身心信赖他、仰仗他的白非。 在白非家楼下等了快两个小时,分针每走一圈,王助理的后背都会被冷汗沁得更湿一层。他何时陪过墨常等人,就连那次录歌,墨常不过是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就把制作人吓得赶紧请出来叶涵。 等白非一群人终于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他还未开口,后排的墨常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 马卓远远地就看见了这辆布加迪,墨常的车还花了一百多万改装,整个车身都是银色的反光漆,隔老远就晃得人眼瞎。马卓拿着手机就想冲过去跟车子来个合影,被白非一把拽着领子拖了回来。 墨常走过来,拉着白非的手腕想让他上车,马卓和其他小弟冲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就想揍人。白非把手收了回来,对马卓低声吩咐了几句,带着墨常走到了楼下的大银杏树下。 “墨总怎么来了?您应该没什么东西落在我家的吧。”白非抱着手肘,满脸谐谑地说。 马卓他们几个就在不远处,随时准备好冲过来,他就没什么好怕墨常的。 “睡衣我已经帮你扔了,笔记本你不是瞧不上那牌子吗,我给小凡用你不介意的吧。” 墨常自然是看不上那件睡衣,但是白非就这么扔了,让他喷涌的盛怒乍然而起。他知道白非总是不乖的,但自己不过十几天没顾上他,怎么走的那次浓情蜜意就消散的烟消云散了。 “我来找你,不是和你吵架的。”墨常想,这人吃软不吃硬,只能哄着了。拉着他贴在自己的身上,手环在他的腰间,亲昵地凑到他耳边说:“上车,我们先去吃饭。” 远处的马卓他们哪看到过这个阵仗,布加迪上下来的富豪抱着他们非哥,每个人脑中已经滚过了十几部八点档电视剧的剧情。但这种温馨画面只留存了短短几秒,他们的大哥已经霸气地推开了富豪。 “卓哥,这,这是非嫂啊?”小黄毛战战兢兢地问。 马卓自己也一头雾水,突然想起那2999的贡缎四件套,说是疼媳妇也不过如此,更何况他是真想不出自己的大哥竟然是下面的那个,说出去以后还怎么收小弟。 “是?是吧?!” 墨常被白非猛然推开,瞬间涌起的暴戾差点让他动手,但这毕竟是外面,总得顾及几分名仕的修养。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才搬出去几天,怎么就和以前的关系不一样了。” 以前。 是哪个以前? 是他强上白非的那次,还是两万块钱的那次? 白非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无奈的说:“我不愿意再被你包养了,我妈还当我们是正经谈恋爱都不同意,更何况还是这么难堪的关系。” “墨总,我们断了吧。你也别来找我了,这种事也总不能次次都靠强迫。就像现在,你带不走我。” 他有些庆幸今天叫了马卓他们回家吃饭,这群小崽子现在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白非,你以为你是和我谈恋爱呢?你妈同不同意,和我睡不睡你,有关系吗?” “我之前睡过你那么多次,哪次她同意了。” 白非知道这个男人的恶劣,但总归想着自己救了他两次,在这两个月里总归会有些不一样的情分。 是他高看了墨常,也高看了自己。 墨常是真的气急了,他把叶涵晾在家里,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的白非,却说着这么匪夷所思的话。 他甚至还想过,等到了酒店两个人温存过后,好好的抱着他哄上一哄,和他解释自己这些天是真的忙于工作。 在墨常这里,从来没有一只金丝雀可以跟他说断了。只有他玩腻了,拿钱打发了才叫断了! 白非算什么个东西! 他凭什么说断了! 他们这边的剑拔弩张都被马卓他们看在眼里,小黄毛捅了捅马卓的胳膊,问:“这种两口子打架,是帮哪个啊?要是和好了,咱这时候抱着嫂子不让动,会不会反倒秋后算账啊?” 马卓哪知道啊,支支吾吾没个主意,怕做什么都是错。还好白非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没事人似的招呼他们上楼吃饭。 墨常虽然愤怒,也知道今天他是带不走白非的。看着白非上楼的背影,想着也不急在此刻,总归这个人是他的,他没说断了白非就跑不掉的。 这个男人只有在床上被曹软了才会好好说话,下了床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想听。 助理开出贫民窟的时候,车子被狭窄的过道支出来的架子刮花了,这钱虽不用他赔,但想到开着布加迪跑来这种地方就窝火。 “墨总,像这种不识好歹的小混混,何必需要您亲自来接他。” 墨常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往的小情人哪个不是自己洗干净了在酒店床上躺好。 可是白非,和那些人都不一样,他哪有那么乖。 “他不过就是叶先生的替身。以前是因为叶先生在国外,也没和您在一起。现在这种情况,若是被他知道了……”他对叶涵的印象极好,那人虽然是大明星,但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对墨常身边的人也是挥金如土。 “闭嘴。”后座的声音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助理透过后视镜看,墨常的眸底一片寒意。 等到的时候,他才发现助理把车开到了淮海路。墨常下车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给你开工资的人是我,不是叶涵。你若是记不住,明天就去人事部报道。” 其实他此刻的心情不太适合来找叶涵,他对替身的怒火烧了一路,没有来正主这里宣泄的道理。可是,想到两人长得相似之处,又觉得哪怕是吻吻叶涵,也是对白非的一种羞辱。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MV的制作人和词曲作者都还在,正和叶涵讨论新歌打榜的事情。叶涵换了一身海马毛的宽松家居服,窝在沙发上闲适地翻着营销投放计划表,看到他回来,反而神态不安地起身过来迎他。 墨常瞥了一眼那几个人紧张的样子,抛下话让叶涵处理完到书房找他,径直上了楼。 等到不到十分钟,敲门声就响起来,叶涵端了一份虫草花炖鸡汤进来,放在桌边说:“到这就炖上的,一直小火煨着等你回来。” 这是一份墨常在白非那里体会不到的温柔。白非哪怕三不五时的就给他炖鸡汤,也是偷偷摸摸地放到房间里,还丢下一句赶紧喝,冷了浪费钱。 像是喝鸡汤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他拽着叶涵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的怀中,闻着他身上Penhaligons威廉男香的味道。颔首凑近叶涵的耳边,低声问:“今晚可以做吗?” 叶涵的身子有些僵硬,紧抿双唇,躲避墨常的目光说:“太快了,墨常,再给我一点时间。” 墨常低头闻着他微红的眼角,叶涵一双眼睛生的极好,小时候他和墨江看电视的时候,就嘲弄过男人怎么能生一对狐狸眼。偏偏后来不管是他还是墨江,都对狐狸眼的男人情有独钟。 “墨江的消息,你想听吗?”他的手顺着家居服的空隙伸了进去,抚摸着叶涵削薄雪白的腰。这已经是他们最大尺度的接触,墨常以为叶涵会拒绝,怀里的人却乖顺的待着。 “逃到香港去了,被龙兴的大佬藏的很好,一时半会还真弄不死他。” 他感受到叶涵有些紧张,在那个光滑的腰上掐了一把,听到叶涵吃痛的惊呼,坏心地说:“叶涵,我可以等你准备好,但是墨江我可等不了。如果他知道你和我睡了,你猜他还能躲多久?” 第9章 救我 9.0 墨常去酒会,三五好友聚在贵宾室里喝酒。有几个看墨常没带人的,还特意问他叶涵怎么没来。 墨常举着杯子,啄了一口,侧头问:“要是,有个人铁了心不跟你们好,怎么才能让他听话?” 那些人闻言一征,想起以前墨家另一个和叶涵的传闻,绕着弯儿的问:“他跟你在一起,但是不喜欢你?” 墨常想了想,白非喜欢他,甚至还有几分爱意。否则怎么每次清晨醒来,都看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拽着。 他摇了摇头,说:“是也不是。” “砸钱怕是不行,叶涵那样的大明星,也不缺钱啊。”对面的王少斜视了一眼身边的小情人,那个少年就凑上来嘴对嘴的喂了一口香槟。 “不是他,是我之前bao养的。他现在,也不要钱。”墨常手上翻转着手机,白非那个号码从那天后,再也没有了通话记录。 所有人惊地绷直了身子,下意识想笑,却又哪敢得罪墨常。王少家里的背景也不小,也就他敢调笑几句:“你这是想要娥皇女英呢?叶涵可是你好不容易从墨江手里抢回来的。外面那些小情人,何必在这个时候费心思。” “这些金丝雀是最养不熟的。你看江淮为了他那个小演员,弄得半死不活的劲儿。”旁边有人也端着酒杯过来敬墨常,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再好的人,能和叶涵比吗?” 墨常从未把白非和叶涵放在一起比过,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现在他也放不下白非。叶涵像一碗补汤,熨帖暖心。白非像一壶烈酒,灼热烧喉。 他没必要和这些人解释,烦闷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少旁边的少年,怯生生地开了口:“若是钱没用,他有什么在乎的,可以拿捏的?” 墨常眸光一亮,把手腕上的表丢给了少年。 白非以为再也不会遇到和墨常有关的人事物的时候,又被两个保镖半压着“请”到了一间茶室。 茶室点着檀香,袅袅的轻烟勾勒着屋中正堂那张菩萨像。慈眉善目凝视的方向,放着一张长幅的小篆字体的手抄佛经。 保镖恭敬地朝坐禅的男子请安,说了声墨先生,人请到了,就退出了茶室。 白非看着这个看起来三十出头,一身白麻布衣的男人,一屋的慈悲都压不住他面相里的刻薄。这人似乎长得就是阎罗像,眉眼中的杀气就算是菩萨洒尽净瓶也洗不干净。 “是有几分像叶涵。”那人示意让白非坐在蒲团上,见白非不听,把心经盖住的枪露出半截,问:“不想坐?那是选留你的左腿,还是右腿?” 白非识时务,正襟危坐,不和疯子计较。 “不错。我喜欢听话的孩子。”那人倒了一杯太平猴魁,推杯到白非面前,示意他尝尝。“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白非不识得好茶,如果他问的这个茶怎么样,八成答不上来。但是问的这个问题,刚刚好,他知道。?? “墨江?” 那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手指捻过檀香珠串,声音里透着几分愉悦:“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令人舒服。我不喜欢绕圈子,我需要你帮我对付墨常。” 白非觉得,墨氏的血脉里一定有一股疯狗病的遗传。他不想再被另一只姓“墨”的狗再咬一口。 而且,他和墨常之间,不至于此。不过是一场替身与金主的钱色交易罢了,是自己僭越了本分,又能怪金主什么。 “我不答应,你会在这杀了我?”白非不蠢,不会和一个有枪的疯子硬碰硬。 “不会。你该庆幸自己长得像叶涵。”墨江像是丝毫没有被他的回答所影响,反而用更笃定的语气说。“你不用现在回我,我回去好好想想。?”? 白非又听到他提了一次叶涵,终于是耐不住了,对这个人的好奇,多问了一句。 ??“你和叶涵是什么关系?” 墨江抬手按了身边的遥控器,菩萨像前面垂下一个巨型的投影幕布。他按了一个播放键,活色生香的小电影画面跃然之上。整个茶室里充斥着着yin糜的声音,那个全身赤果,身上唯独脖子上牵着一根狗绳的人,正是叶涵。 他前胸有两个闪光的东西,白非微眯了一眼想看仔细是什么,就听到墨江的声音响起。 “好看吗?我在南非找到最好的红宝石定做的。可真便宜墨常那小子了。” “这种片子我看了,还能活命吗?”白非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却看那人的眼神压根没在自己的身上。他直盯着叶涵,眼神里透出的情绪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他抽筋拔骨。 “不会,我很乐于跟别人分享我宠物的片子。”他话音突然一冷,转过来直视白非,说:“但不能分享我的宠物。” “我觉得我帮不到您,墨常像我这样的金丝雀,恐怕还有几十只。您随便抓只跟他时间长的,也比我管用。” 白非清楚,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阎罗,墨常在他面前不过是只小鬼。他能够在之前扳倒墨江,一定是叶涵在中间起了重要的作用。? “别在我面前,耍那点小聪明。我比你们大十几岁,这个年岁足够增长识人的阅历。”墨江把檀木手串褪下,换了一串碧玺戴在手上。 “我送你一个见面礼吧,说不定看完你就愿意帮我。?”他有些遗憾的把小电影关了,投了一张图片在幕布上。“听说你是感激他在拆迁临安家属区这事帮了你?你们小孩子,就是好糊弄。?” 大屏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当时收购土地的公司背后控股机构,75%的控股权都在一家黑子地产。而这家公司,正是墨氏集团旗下的地产品牌。 “真便宜啊,自导自演的好戏,就让你自己脱光了送上门给人睡。这点你也很像叶涵。”墨江喜欢看到白非煞白的脸色,这个小孩进来以后桀骜不驯的样子,让他有点怀念初见叶涵的时候。 “你低估了墨常对你的兴趣,越是得不到的,他越喜欢。没关系的,回去好好想想,你会回来找我的。” 墨江摆出送客的姿态,白非踉跄离去的背影让他心情大好。他点燃檀香,又点开了那段叶涵的影片作为背景音,提笔续写之前的佛经小篆。 白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站在路灯下抽完了整整一包烟。脑子时刻回转的是墨江那几句话。 “真便宜啊!” “自己脱光了!” “送上门!” 他想起老大当时把产权证给他的时候,反复跟他强调墨总在这个事上帮了大忙,可见他有多喜欢白非。 是啊,如果他不过是叶涵的替身,是有多喜欢才能这么不折手段的把他骗到手。 墨常的喜欢,白非不配得到。 白非的喜欢,在墨常眼里是不是尤其的廉价。 一个奢侈品的平价代替品,竟然妄图得到主人的爱,是他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可是,即便是再恨这个人的玩弄,白非也做不到帮着墨江谋财害命。 墨江是真正吃人的魔鬼,而白非能做的,仅仅是抑制住听闻消息之前想提醒墨常的冲动。 范子时推着白小凡到巷子口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路灯下的白非。 “我哥他,和墨总分手了吧。”白小凡最近的情况不太好,下身已经逐渐僵硬,几乎离不开轮椅了。“我听到我妈和他的对话,妈妈说,这个家里总得有人延续香火。” 范子时闻言一愣,看着路灯下的白非脚下七八个烟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看,我哥是真的难过啊。这几年我总觉得,日子不会比这更糟糕了。可是,更糟糕的来了。”白小凡挤出一丝苦笑,摇摇头说:“我怎么还没死啊?我死了,他就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范子时哪敢任由他胡思乱想,吓得赶紧蹲下去紧紧搂着白小凡,温言细语地劝慰:“不是因为你,你别瞎想。非哥他是怎么有主意的人,他若是真的喜欢,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怎么会和你有关系呢。” “还有,凡凡你记住。你说过你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我的。你不准想,也不准提,我不爱听。”他用鼻尖触碰白小凡微凉的眼睑,让他闭上眼睛平复心情。 白非看到远处的他们时,信步走过去把弟弟背在了身上。范子时说他来就好,白非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他需要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来提醒自己清醒一点。过去半年发生的种种,不过是上帝嫌他的人生不够惨,在草纸上又泼上一汪浓墨。 白非哭不出来,他撕掉北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也没掉眼泪,这次也不会哭。 若他不坚韧,早就被生活折断八百回了。 但那种难过无孔不入,像是十月的秋风灌进温暖的被窝,呼呼地扇得身上每处皮肤都像刀剐。 旁人的失恋只是失恋,对白非来讲,却是不同。 他曾把这个人,当做救赎的光。 无人救我。 无人救我。 无人救我! 第10章 解脱 10.0 范子时在回学校的长途车上,心里莫名的发慌。临出门前,白小凡说要送他到楼下他走的时候,拽着他的衣领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 那个吻,仿佛一个世纪之久。久到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大口喘气。 “我元旦就回来了,想我的时候就给我发视频通话。”他摸了摸白小凡的头发,其实心中也有万般不舍。“再等一年,大四我回这边找个实习,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好不好?” “好,等一辈子都好。”白小凡催他快走,说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范子时刚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带有哭腔的声音喊着:“范子时!等下辈子,换我追你啊!” 他给白小凡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不详的预感笼罩全身,打给白母,那边迟迟才接起电话。 “凡凡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他送你下楼以后就没回来。”白母也被吓到了,声音慌乱,电话里传出来回踱步的声音。 范子时站起身就告诉司机他要下车,他刚招了一辆出租车,又接到了白母的电话:“凡凡回来了,好孩子,你别担心。” “能让他接个电话吗?”范子时的声音在抖,握着手机的手指也在抖。“谁送他上楼的?” “两个穿西装的男人,说是墨总安排他回来的。是之前那个墨常?凡凡怎么会和他在一起。”白母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忧心忡忡地问。“回来就锁在房里,我敲门他说累了想睡觉。” 范子时心中恐惧大起,连忙给白非打了个电话:“非哥,凡凡去找墨常了,回来就把自己锁在屋里。我怕出事,你快回去看看吧。” 白非赶到家的时候,白母也察觉到不对,正翻箱倒柜的找钥匙。他冲过去大力的拍门,里面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白非冲进厨房拿了一把砍骨刀,劈了几下才把锁打烂,用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白小凡背对着门口垂着头,轮椅紧紧地贴着床边。白非冲过去看到正面,他的脖子上紧紧缠着一条布带,另一端就系在床头。 在几年之后,白小凡选择了和白父一模一样的方法,结束了自己十九岁的生命。 白非用刀把布条割断,抱着白小凡的身体想让他平躺着做心脏复苏的抢救。但渐冻症的身体根本无法舒展,他整个人保持着坐在轮椅上的姿势,蜷成小小的一团。 白母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直接跪在了地上,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又是这样。” 床上放着一张轻飘飘的纸,手写的笔墨还没干透,寥寥几笔是白小凡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对话。 “哥哥,我早走这步,你就能去北京念书了。” “哥哥,你是我一辈子的骄傲,我怎么能变成你被人作贱的理由。” “哥哥,别告诉范子时。我怕他恨我,下辈子就不给我追了。” “妈妈,对不起。” “我死了,大家解脱了!” 范子时到的时候,救护车已经走了,殡仪馆的人来对接后续工作,把遗体推下了楼。白非陪着白母在楼上,工作人员哪里认识范子时,拦着他不让他靠近。 范子时疯了一样的推开拦住他的人,口中大喊:“那是我的爱人!那是我的凡凡啊!” “你骗我,白小凡,你是个骗子啊!”范子时跪在地上,看着灵车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而后呼啸而去。 “凡凡啊!”悲痛欲绝的哭声,响彻街巷。 白小凡的丧事办的极其简单,不过三日,活生生的人已经变成一捧黄土。白母从悲痛中醒过神来,竟然对白非说出你终于解脱了这样的话。 解脱了吗?白非能从小混混变成大学生吗?时光不能倒回,发生过的一切都不能被抹杀。抹杀掉的,不过是白非当年做出选择后的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 他能够接受白小凡的死,但绝不能接受白小凡是因为他被包养的事,自责内疚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把那纸遗书给范子时看,范子时嗓子已经枯哑到发不出声,沉默半晌,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给他看。“凡凡这个骗子,临死前都还想骗我。”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白非给墨江打了一个电话,问需要他做些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是在一座教堂,神父做弥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墨江的笑声在那边显得尤其的突兀。 是杀过多少人,才需要佛祖和上帝一起保佑? “先回到他身边吧,这样才有的是机会。”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枪响,修女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你们这里的教堂,业务素质也太差了。等事情完了,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趟香港,如果你对上帝感兴趣的话。” 墨常听到助理汇报白非近况的时候,对白小凡的死讯有些惊诧。他和白小凡也接触了两个月,觉得这个少年不是个会去求死的人。他身上有很多白非想象的地方,比如那股子百折不挠的韧性。 墨常敲了敲桌子,略微沉吟,吩咐道:“之前让找的疗养院退了吧,用不着了。” 电话响得时候,他下意识以为是叶涵,屏幕中间却跳动着“白非”的名字。他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中透露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惊喜。 “墨总,您还考虑包我吗?小凡的丧礼花了几万块钱,我承诺尽快还给别人。”电话那头的白非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做小伏低的态度让墨常很是满意。“还是一万一次,如果你愿意的话。” 助理没把白非接到酒店,而是去了墨常的一处三层高的别墅。别墅里的布置没有过分的奢靡,倒是让白非少了几分局促。甚至连床头的苏打水牌子都和当初他买给墨常的一样,他打开衣柜果然看到了一件真丝睡衣和纯棉睡衣。 他曾在温存之后,把脸贴着墨常身上的真丝绸缎,说这种睡衣冰冰冷冷的只有没感情的少爷才喜欢,穷人还是更爱纯棉,穿一会就带着身体的温度。 墨常在他到别墅半个小时后就出现了,看到白非的第一眼觉得这人怎么就瘦成这样,言语里也带上了几分责备。 “你弟弟丧礼的事,若是打个电话给我助理,不必办的这么寒酸。几万块钱能做什么,还得找人去借。”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白非面色噌的白了,嘴唇也毫无血色,以为是提到白小凡让他伤心过度。 “王助理把钱备好了,你把那些债主的联系方式给他,他替你去操办。我还多吩咐取了几万,阿姨应该挺伤心的,你请个人照顾她。这钱,就当是我还当是住在你那里的饭钱。”墨常叮嘱着,却发现白非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书柜上的一个空瓶。 那是当时从他家里搬走的时候拿走的唯一一个物件,他闻惯了这个助眠香薰的味道,怕回来给助理交代买同款的时候麻烦,就把瓶子也带走了。 “我送我妈回老家了,这个地方她不想再待了。”白非望向墨常,那眼神让墨常看不清有什么情绪,但听到他低声说了句:“我可以住这吗,那个房子我暂时不想回去。” 墨常闻言一愣,原本他布置这里的时候,是想把人留下来的,但是他也知道留不住。但发生这样的变故之后,白非主动说想待在他身边,他就知道叶涵的事白非是想明白了。 “当然可以。你若是早这么乖……”墨常有些开心,这样温顺的白非像一只被驯服的隼,在熬鹰的日日夜夜之后终于认输的闭上了目。 这话听得白非恨意更甚,面上却还得做出一副无可奈何之后屈从的模样,垂着头,轻声地说:“我知道了。” 墨常那夜疯狂的需索,白非都十分的配合,到最后他把白非搂在怀中,贴着耳畔,极尽温柔地说:“你若一直这样,就可以和我在一起很久很久。” 白非不知道很久很久是什么样的一个时限。小时候他带着三岁的白小凡去接爸爸下班的时候,白小凡问哥哥什么时候他也能长大赚钱养家。 白非告诉他,还有很久很久。 可是白小凡的一生都过完了,这个很久很久都还没有到。 墨常睡了的时候,白非下了楼找到了自己被丢在沙发上的帆布包,他拿出诺基亚发了一条短信。 “下一步该做什么?” 第11章 酒会 11.0 白非说想跟着墨常出去工作的时候,墨常是拒绝的。白非怔怔地看着他,咬着唇的表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说:“我不是女人。” 这段时间的白非表现的太好,像是白小凡的事情给了他沉重打击之后,全身心的依附着墨常。两人的关系急速升温,除了叶涵这个不可提的话题之外。在这样微不足道的事上,墨常觉得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晚上我有个聚会,我带你去。”墨常打电话让助理送来两套西装,看到白非眼底有光的模样,饶是动人。“工作的事,回来再让王助理给你安排。” “你应该不会愚蠢到以为赚钱还我,就能离开我吧。”他坐在沙发上,把白非拽过来按在怀里,摸着他脖颈处的皮肤,声音带着慵懒的尾调。“白非,我现在这么喜欢你,你舍得吗。” 白非不爱听这样的话,每次墨常故意挑衅的时候他都会露出不耐的神色,偏偏墨常就是爱看他这副生气又不敢发作的模样。 他知道白小凡的事对白非影响极大,他想要让白非好好哭一场以后走出这个阴影。 人不能一辈子活在过去,捂着自己的伤口不去治,就一辈子都好不了。 白非却偏偏要气他,说了一句:“嗯,还完了就回老家,老死不相往来。” 墨常气笑了,把这人拉过来按在怀里,细密的吻从眉毛一直落到鼻尖,还恶趣味地舔了一下他的下巴,说:“回来在床上收拾你。” 晚上的聚会在江淮新投资的一个俱乐部,他把他的小演员捧成影帝以后被人一脚踹了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圈子。 新投的俱乐部据说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小演员的地方,人都跑了还把店卖给他了,也是算计到物尽其用。 这波人还是上次聚会的那波,看到墨常带的是个和叶涵七八分像的小孩,都了然的交换了目光。但两个人的气质实在是差的太远,这个盗版身上连一丝叶涵的仙气儿都没有。 墨常把白非护在身后,叮嘱他不用应付这些人,围观的人看这架势也识趣地不去招惹。白非坐了一会,给墨常说要去个洗手间,就跟着之前起身的王少一起出去了。 王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白非也在镜子前面,客气地给他打了个招呼。白非却压根没搭理,甩了甩手转身就走。陈少低头看自己范思哲订制的手工衬衣前襟,全是星星点点的水渍,自然怒不可及。 墨常和江淮在角落里喝酒,他许久没见好友,却不想江淮被个戏子玩的团团转。他顾着拦江淮别发酒疯,一时没注意到白非这边的变故。 王少带来的人是个外围的模特,长得清纯可爱,但是心思却不少。听了陈少的吩咐以后,端着酒杯就坐到了白非身边,挂着假笑说:“墨少的人,赏脸喝一杯?” 白非压根没抬眼看他,那杯酒举到眼前,他却丝毫未动。 “都是出来卖的,我们都一样,装什么清高呢?”小模特的声量不大,但周围几个人还是能听清。众人都发出一声轻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的闹剧。 “不就是大明星叶涵的替身吗?像皮不像骨,气质跟着流氓一样,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小模特是来替王少出气的,他也听闻叶涵现在和墨常在一起,自然是觉得像这种逢场作戏的场合舍不得带正主,才带个替身过来玩玩。 他们这个圈子,看对眼了交换玩伴都是有的。看墨常对白非的态度,也不像是多稀罕的样子。 白非坐起来,拎了一瓶啤酒,直接给小模特的头砸开了花。酒水混着血液糊了小模特一脸,晕眩中听见白非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是叶涵的替身,那又怎样?我留在墨常身边,是因为我爱他。你爱你身边那个脑满肠肥的爸爸吗?我们能一样吗?” 墨常被这句惊人的告白震得有点发懵,迟了一秒就看到白非身边的几个人已经冲上去要揍他。他快走几步把人拽过来揽在怀里,喝声说道:“谁碰他一下试试。” 王少气不过,想站起身找墨常评理,被周围的朋友劝住了。 回去的车上,白非一直看着窗外,不敢和墨常对视。他的手指摸到怀里,飞快地在短信界面上盲打,回复着一条信息。 “开始准备吧。扎深点,不然没用。” 墨常的心情极度愉悦,把白非举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身上,双手扶着他的腰,说:“再讲一遍。” “什么?”白非偏着头,露出迷惘又天真的表情。 “刚刚在那说的那句话。你说你留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他把手指插入白非的黑发,扣着他的头让他必须直视自己。 “你说你爱谁?”墨常拿出手机,按了录音键。“说慢点,我录下来当个短信铃声。” 那三个字太过好听,不是没人对墨常说过,偏偏从白非嘴里蹦出来,就振聋发聩掷地有声地砸在他的心尖上。 “你不怕睡叶涵的时候,手机响了吓得Y萎?”白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抬腿从他身上翻越坐回原位,把头偏向另一边,刻意避开墨常赏味的目光。“你最近怎么老往我这边跑,正室呢?” 墨江是让他打听过叶涵被墨常藏到哪儿了,但白非并不打算给他回复。他对叶涵的印象还算不错,毕竟人家送的十万块现金还放在家里躺着。 想到这,他嗔怒地瞪了墨常一眼,怪责他连这种事情都事无巨细的向喜欢的人交代。 墨常哪知道白非误会了这事,当初王助理对叶涵的投诚方方面面详尽到这种地步是他始料不及的。这种人才放在古代皇宫里,不做首领太监都是一种白玉蒙尘。他是恨不得把墨常身边的人每个月来月事的时间都做成财务报表呈报给皇后娘娘。 墨常只当是白非吃醋,更是琢磨出几分甜蜜,不由得多说几句:“我把他藏起来了,墨江在我身边布了人,短时间内不能去找他。我那个堂哥,就是一条疯狗,叶涵被他寻到了就凶多吉少了。” 墨常说不出对叶涵是什么样的一种态度,渴望了那么久的人终于抢到了手里,却又有一种不过如此的乏味。就很像从小他和墨江总是争同样的玩具,有输有赢,而赢了让他快乐的是胜负本身,而非那个玩具。 但是叶涵现在需要他,如果没有他的庇护,叶涵背叛了墨江,下场会比死更加可怕。 而且,他不至于觉得白非能代替叶涵的位置。白非的身份学识,哪样是拿得出手的,这种人只适合当个小情人,是上不了台面的。 但今晚,为着他那句话,墨常有些失控了。 白非透过窗户,看到墨常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眸光一深。 墨常给王少赔了几匹价值上百万品种优良的赛马,才算把那天的事儿抹过去。他又顺道让王少上上次那个聪明的小少年给他出个主意,像那些家境不好但是看不上钱的金丝雀,都喜欢些什么。 以前他能用钱留住白非,无非是仗着白小凡的病是个无底洞,白非缺钱。现在这个洞不见了,他得往里面塞点其他东西才能填补。 比如,让白非更爱自己。 小少年上次得了墨常的表,回答起来更是尽心尽力。让墨常多形容一下这只金丝雀,听完墨常的讲述,竟总结出了“寒门贵子、桀骜不驯、嘴硬心软、隐忍克制”十六个字。 “墨少,恕我僭越多说几句。那些你看不上的小蛋糕和鸡汤,是他能给你的,他最好的东西。可是你却糟蹋了他的情意。”少年见墨常的心情不错,大着胆子多说了几句。 “也许墨少您经手的都是百万的花销,但是您没想过,他手里只有两万却肯为您花光两万。这样的人呐,反正我是一辈子也遇不到的吧。”他这话是背着王少说的,自然不敢太大声,听着那边墨常没生气,补上了最后一句。 “他这样的脾气性子,若没有什么可拿捏的,还愿意留在你身边。怕是真的爱极了您。” 墨常闻言一怔,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可以和当时的白非共情,想起那个不到一块钱的小蛋糕被他从垃圾桶里捡起来,又砸到了他身上。愧疚竟然迟来了这么久,终于涌上心头。 可愧疚很短,因为墨常不喜欢这样的情绪。他活了二十年,过去树立的消费观价值观和白非完全不同。那些龟毛不知好歹的事,只是他原有的日常。 而这样的冲突点,并不是有意的作践白非的心意。 墨常没去在意少年的提醒,他想着白非前几天还当众说过爱他,自是不在意这些小事情的。 但他接受了那人的提议,吩咐王助理包下迪士尼乐园,带白非做回他这个年纪该做的少年。 第12章 乐园 12.0 “为什么不能直接杀了墨常呢?” 白非诚心诚意的请教墨江。 “杀人有什么意思呢?我每天都可以杀很多人。佛经曰,人死如灯灭。一盏灭了的灯,会感受飞蛾的痛苦吗?” 茶室里面换了一种新的檀香,带有清冷的味道。背景音乐是一段大藏经,佛说经常念经使众生心情舒畅,减少妄想。 “你要让他一点点失去所拥有的权势地位,让他付出的真心全都被弃之如草芥。” “你要把他从高高在上的云端,拉到你所在的泥潭深渊,最后再抽筋拔骨取他性命。” “你要让他爱上你,再告诉他,爱是虚妄。” 王助理在上次惹怒君心之后,痛定思痛。知道现在最受宠的是非贵妃,立马翻阅了一晚上人物背景和游乐园攻略,得出了一个完美计划。 “迪士尼不能包场?”墨常听了他的汇报,皱眉问到。 “不是不能包,是没人会去空荡荡的游乐园。这边已经为您定制了全程Vip通道,保证您不用排队。”王助理揣度圣意,不仅递上来两张门票,其中一张还是学生票。 “……?这是什么?”他手指捻着一张薄薄的卡片,上面的照片他有印象,是白非高三准考证的那张。但这张卡片确是一张北大的学生证。 “根据我对调查对象的研究分析,他如果顺利上学的话,现在应该是一位大二学生。”那张学生证是他花了大价钱打通关系做的,甚至能够用来去图书馆借阅书籍。 白非看到穿着一身运动装出现的墨常,已是诡异。等墨常掏出半价学生票和学生证给他的时候,他的手有些颤抖,看着那张证件上的照片落了滴泪。 墨常哪想到会有这种反应,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把白非感动成这样。他以前把白非曹出血的时候,也没见这个男人哭过一声,还以为他的泪腺只是摆设。? “你要是还想读书,我给你找个老师?”他用指腹擦过白非微红的眼角,那滴泪就滑到了他的指尖。竟然有微微的心疼,是大少爷墨常从未体会过的情感。 “北大你还考得上吗?这个学校得靠你自己进。”墨常是在认真的思考,语气像哄孩子一样的柔和。“国外的学校倒是花钱就能去,但是我舍不得你走。” 这话说的,仿佛两个人不是难堪的包养关系,而是一对站在迪士尼乐园门口互诉衷肠的小情侣。白非看着墨常,觉得今天一定很多机会去勾引他动心。但手里的这张证件,好像附上电流,刺得的他的手指一阵阵的酥麻。 “不想考了,披上羽衣也不过是只山鸡。你已经有一只凤凰了,没必要逼着我去学他。”白非说完就低下头,做出自怨自艾的姿态,墨常果真生出几分愧疚,微楞的看着他没再说话。 气氛直到进了园子才得到缓解,白非毕竟也才二十岁,以前去过的不过是只有旋转木马和碰碰车的人民公园。墨常甚至毫不避讳的一直牵着他的手,强令他也十指紧扣的回握。 “张嘴。”刚从云霄飞车上下来,白非有些头晕目眩,听到指令下意识的照办。嘴里被塞进去一根棒棒糖,墨常伸手揉了揉他的黑发,看着他瞪圆的双眼直直地看着他,忍不住亲了一下白非的嘴角。“甜吗?” 白非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过糖了,还是哄小孩的那种棒棒糖。迪士尼可以把每个成人都变成孩子,而墨常今天是刻意想把白非宠成一个孩子。 白非把手放进裤兜,狠狠地拧了一块软肉,掐到青紫提醒自己不过是一场戏。 “坐摩天轮吗?”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缓缓运转的摩天轮,拉着墨常就起身要走。 墨常站着不动,对白非的提议不可置否,这个项目在他心中只能赢过旋转木马。但白非执意要去,他也愿意陪着。他发现今天的白非眼里总是有光,偶尔不经意的对视,总觉得那目光灼灼盈满爱意。 摩天轮的速度太慢,缓缓上升让墨常觉得无趣。他忍不住问白非,坐这个有啥乐趣。却看到白非把裤子褪到腿间,解开他卫裤的扣子,跨坐了上去。他嘴里还含着那根棒棒糖,情se又天真的画面,让墨常的心脏仿佛都停跳了一秒。 白非低着头,把棒棒糖拿出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再把舌头探入墨常的口中,扭动着腰腹忍着闷哼问他:“甜吗?” 墨常觉得,摩天轮的速度太快了。 十分钟一圈,快落到地面的时候,白非系好裤子,贴在墨常的耳边,蛊惑地问他:“再坐一圈吗?” 墨常被这个小妖精搞得心潮澎湃,压着他的头就是一阵深吻,他再放浪形骸那也是在床上的时候,哪想过在公众场所做这样刺激的事。 摩天轮是不敢再坐了,走下来的时候白非被吻得身子发软,墨常把手放在他的腰间扶着他下来,后面排队的小情侣里的女生说:“我不坐!这个真的太高了,你看他们两个男的都吓得腿软了。” 白非去给墨常买饮料,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回来就看到墨常腿上多了一个白雪公主挂件。 那个小妹妹不过三四岁,和爸爸妈妈走丢了,看着一身运动服的墨常长得好看,就抱着他的腿不放。 浑圆灵性的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到白非反而有些怕,往墨常的怀里一个劲儿的钻。 等父母寻过来抱走以后,墨常尴尬的手脚才算复位了,和白非并肩坐在长椅上喝着他买的奶茶,长呼了一口气。 “你倒是讨小孩子喜欢。”白非手里还拽着一把气球,是墨常看了攻略之后知道的,伴侣口里说着不要但最想要的必买清单。 “我好像不招小姑娘喜欢,看来以后只能生个儿子了。”白非无奈的笑说。 那些气球很挡视线,墨常突然觉得买了最没用的东西。他听着白非的话,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就分不清楚这句是真心话还是戏言。 “生?你和谁生?”墨常的语气透着几分不开心,很淡但如果白非在意就可以察觉。 “等这里的债还完,回老家就早点结婚生孩子吧。”白非认认真真的回答,吸了一口可乐,气泡在舌尖翻滚。 “你还能和女人睡?”墨常终于清楚,他现在的情绪就叫做生气。白非居然还想离开他,甚至还想娶个女人生个孩子,一辈子和他就此不见。 “遇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和男人睡。”这话里的无奈,是没有半分掺假的。他和墨常的开始,从头到尾都是荒谬。“你不结婚吗?你们那种高等社会更在意子嗣吧,那叶涵怎么办?” 白非突然笑了,想起叶涵在自己面前大气的模样,觉得像这样的人才适合做个正室。自己倒像个妒妇,明明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是别有用心,也不可抑制的开始生气。 墨常不知道该怎么哄白非,他甚至有一股冲动把人拉回别墅压在床上狠狠地灌他一肚子的子孙。 没有人会在甜甜的约会里说这些扫兴的话,偏偏白非说的都是真的。墨常坐到了这个位置,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子嗣。 “走吧,马上八点了,城堡要放烟花了。” 白非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个男人露出了少有的歉疚之色,深知见好就收。于是把酝酿好的情绪收了起来,晃了一下墨常的手,握在手中拉他起身。 看烟火的人群很多,这是vip通道解决不了的难题。墨常却第一次不厌烦人多,因为在拥挤的人群中,白非缓缓得把头枕在了他的肩上。 迪士尼的烟火很是璀璨,周围的小情侣在烟火下忘情的亲吻。墨常却毫无世俗的渴望,他只觉得白非这样静静地依靠着自己,两人短暂忘记任何不愉快的过往,就是一种幸福。 那晚回到别墅的时候,两个人熄了灯谁也没说话。不记得是谁先吻了谁,熄灯之后只能听见彼此的鼻息就在耳侧缠绕。 他们很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刻,墨常快要融化在这片叫做白非的海洋里。他轻轻柔柔地包裹着自己,让自己体验到被爱的温暖以后开始上瘾。 墨常终于知道,白非和他以前包过的小情人到底哪里不同。 不是因为他像叶涵。 而是那些不像叶涵的地方。他的爱,凶猛又温柔。 第13章 加班 13.0 范子时每个周末都会去墓园,他还是不太能接受白小凡已经离开的事实。他并不惧怕白小凡的死亡,但在心里面千百万次?做的预想不是这样的。 他甚至,开始恨白小凡。 但恨意实在是压不过青梅竹马的汹涌爱意,每每浮起,就被按下深海。 范子时今日到的稍早,远远的就看到白非跪在白小凡的墓前。他站在不远处想等等再过去,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白非像尊雕塑一样动也未动。 墨常出差的时候,白非就往白小凡的墓园这跑,一跪就是半日。因为有时候戏演的真了,他会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范子时伸手起来扶他,知道他是有个心魔始终过不去,叹息地说:“他去找墨常,就是想你们好好的。非哥,你何必自苦。” 白非怀里就揣着一只录音笔,那是他墨江给他的。 那段对话里,墨常告诉白小凡。 “你哥哥本来就是我出钱bao养的,哪里来的真情实意?” “他一开始要那么多钱是为了谁,你不应该比我还清楚吗?” 其实话不多,就两句。但足以把一个渐冻症患者,彻底的bi上绝路。 但这录音白非不能给范子时听,他不能再把弟弟的爱人卷进这摊污泥里。 范子时给了白小凡最好的十九年,但对于他的人生来说,十九年不过是生命之路的五分之一。? 范子时不知道这些话,所以他可以说出:“自sha始终是凡凡自己做的决定。他想解脱,以为是放过我们。这种事,怨不得任何人。” 白非站起身的时候,双腿已经麻木,范子时扶着他下山,到山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但他不应该骗我。这件事,下辈子我也不原谅他。” “范子时。好好的活着。活得越久,认识的人越多,也许能再遇到一个白小凡。”白非并不太会宽慰人。但范子时的悲伤太浓烈,像在绝望情池遇溺的人,毫无生机。 “十九年一起长大的人,去哪儿再找呢?”范子时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浅浅的哭腔。 白非和范子时分开以后,去了墨江的茶室。 墨江在庭院喂鱼,一手捧着装饵料的木匣子,一手洒着鱼饵喂食。那些鱼养的极胖,抢食的时候依然凶猛彪悍。 池塘旁边有一个青铜器形态的鱼叉,白非没见过这玩意儿,只当是一个摆设。却不想墨江把饵料倾数倒完以后,举着鱼叉把外围挤不进去的鱼,一条条的叉起来扔到池外。 满池血染,扔到外面的鱼被戳了两个窟窿,还在奋力的扑腾挣扎。鱼血甚至溅射到了墨江的裤脚,他微微皱眉,立刻有下人跪伏着过来把鱼捡走。 墨江换完衣服回来的时候,池子里的水已经换完一轮。清澈见底的池水中,饱食的鱼儿在荷叶底下穿行,全然不知是一场优胜劣汰后的劫后余生。 白非退了一步,和墨江隔了两三米的距离站定。 “墨常带你去他的公司了?安的什么职务?” 墨江今日穿了一身深黑色的短襟配棉麻灯笼长裤,赤脚站在地板上,看着一脸肃杀之气。 “给行政助理打杂,不然就只能去当个保镖打手。”白非还记得墨常问他要不要当司机,知道他不会开车,用一种看原始人的目光盯了他半晌。 “不错的机会。你找个时间,把这个U盘插到他办公室的电脑上。复刻只需要半分钟,记得避开摄像头的位置。” “之前说好的安排,人你交代好了吗?这次不必伤他,刀扎我身上就好。”白非接过U盘,放进了包里。 “为我办事的都是熟手,到时候扎下腹部,两寸,不伤内脏。”墨江想起白非提的这个计划,觉得眼前这个小孩很是有趣。 “两寸不够。伤到内脏也没事,不死就行。”白非的手指握在了那根录音笔上,它和U盘躺在同一个衣兜里,碰到就觉得伤心。 “你比叶涵狠。叶涵要是像你这样,我早死在他手里了。”想到自己还未归林的宠物,墨江嗜血的渴望又被点燃。 “哪有正主像替身的,我不过是一个劣根性十足的赝品。” 墨江像是极其满意这样的回答,赏了白非一杯清茶。“叶涵被藏到哪儿了,问出来了吗?” “何必问呢,凭白惹他怀疑。他还没有爱上我,只是有点喜欢罢了。”白非自嘲道,浅抿了一口。 “倒也是,没关系。叶涵玩累了,会自己回来的。”墨江自信地大笑,手指里不知何时捻着一颗钻石的饰品,白非识得,就是视频里挂在胸前的ru钉。 叶涵和这个变tai到底是什么关系?白非自然是不敢问墨江的。想到墨常只可远观的白月光,在别人那里是可xie玩的宠物。白非又觉得看着墨常绿的发光,是件大快人心的舒服事。 他同情叶涵,也不会为了自己复仇,把旁人推进深渊。 他想要折磨的,只有bi死白小凡的凶手,仅此而已。 白非不愿意和墨江牵扯不清,问了计划安排在三天后,就离开了茶室。 墨常的行政助理彼得是一个海归,说话总是爱夹枪带棒的混着些英语。白非当年的高考英语考了145分,但那毕竟只是高中的程度。 墨常听了过来人江淮的话,在公司刻意和他保持距离,给足了空间。江淮告诉他,想要爱的人留在身边,首先要让对方感受到尊重。这点觉悟他是吃了很大的亏才换来的,所以墨常虽不承认他爱白非,但也能做到。 彼得哪知道这些前情,他对这空降的关系户很是看不起。 虽然受了很多职场压榨,但白非是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至少这得用脑子。如果有的选,没人会去当一个催债的无脑打手,每天除了逞凶斗狠,就是亡命追逐。 叶涵这段时日不在,墨常干脆住在了白非这边。他的应酬也很多,但有时候半夜十一点半到家,白非还留在公司加班。等到一两点,白非回家的时候,他的困意再就战胜了爱yu。 这种情况出现第三次以后,墨常觉得江淮这种情感败者的话有什么好听的。 午夜十二点。 去完酒会后,墨常的车又开回了公司。他吩咐王助理不用跟上去,自己乘电梯回到了37楼。 白非还在校对一篇国际会议的纪要,里面的专业名词对他来说晦涩难啃。其实这篇稿件拿给彼得也就是十分钟的功夫,但他丢给白非,已经花了四个小时才做到一半。 墨常站在门口的时候,他刚接完彼得的电话,假洋鬼子在电话那端中英文混骂,嘲讽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 他内疚多于生气,急得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不自觉的把领带拉扯到半开,第一第二颗衬衣扣子也解开了。 他这种社chu的样子是墨常没见过的,衬衣被他穿得不太规矩,皮带勒得腰细的不过盈盈一握,修长的双腿伸到过道上,皮鞋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旁边的垃圾桶。 墨常觉得喉咙一紧,但是他没失控到,忘记这种公共区域都有摄像头。 等人都站到桌前了,白非才发现像座山一样挡着光的人是墨常。他校对纪要已经对的头昏脑涨了,一时忘了墨常早就离开公司又折返回来这件事,站起身态度恭敬地说:“墨总还没下班啊。” 墨常夺过他手里的稿子,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指出一个带专业词汇的句子语法错误。忍住当下就把人扛着就走的冲动,带白非上了39楼。 39楼,总裁休息室,没有摄像头。 白非不理解墨常怎么能在公司就发请,他压根不知道墨常刚才多想把穿着衬衣西裤的他压在工位上就地正法。 白非有太多面了,狼猛蜂毒的流氓样、温顺乖觉的学生样、隐忍坚韧的哥哥样、欲拒还迎的情人样。今天还解锁了衣冠q兽的精英样。 他太过熟悉白非的身体,只用两根手指就搅得人浑身颤栗,衬衣还挂在白非的身上,半遮不遮的模样甚是勾人。 等白非被他折腾的意乱情迷的时候,他压着人在39楼的落地窗上,一边猛烈的撞动,一边温柔的用手挡住他的额头防着磕碰。 脚下车水马龙,繁华人间。 白非把手掌贴在高空玻璃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身体的欢yu让他放弃了抵抗,但内心的歉疚像只无影手紧紧拽着跳动的心脏。 他在让墨常爱上自己的过程中,努力学习怎么克制爱意去恨他。 彼得第二天收到解聘通知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惹到了什么样的人物。 他去人事那里大闹了一场,出来后还疯到想冲上39楼,却被同事小舟挡住了去路。 “那个白非,今天早上从39楼下来打的卡,衣服都没换过呢。” 第14章 游轮 14.0 三日后。 墨江通知他,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让白非见机行事。 墨常让王助理送来了一排Brioni秋季新款的西装,选了一套银白色的让白非试。这套上衣是燕尾服的设计,腰间有条银链收腰,衬得白非像个贵公子。 墨常很是满意,让白非转了三圈,像欣赏宝贝一样的看了又看,还问白非:“好看吗?” 白非看着镜子里穿着白西装的自己,人靠衣装确实似模似样,造型师把他乌黑的头发做了微卷的狼尾,做的时候还忍不住夸赞他好看,特别像个大明星。 他想起以前那套犹如刑具的白西装,那天墨常搂着他,罕见的温言细语说:“你穿白西装,真好看。” 原来这句话,不是说的他。 “当然好看了,像叶涵能不好看吗。”他明明是心中腹诽,却不知不觉地说了出来。 墨常一听变了脸色,搁在他腰间的手收了回来,低头自语地说:“我没这个意思,算了换一套吧。” 白非没搭理他,整了整衣领,说了句:“挺好看的,没时间了,走吧。” 墨常却又犯了病,拽着人把衣服脱了,换了一套银灰色,样式和裁剪和之前那套差不多,换完之后也不再找事的问白非好不好看。而且墨常自己选的那套,也是银灰色,站在一起看着和情侣装似的,更是满意的不行。 墨常带白非去的是酒会在一艘游轮上,主办方是墨氏集团新并购的一家娱乐公司,算是一场合并后的庆功宴,请了不少的名流雅士。 墨常原是没打算带白非去的,但是这次江淮也要来。江淮做了他的军师之后,一直对他的小藏獒很感兴趣,之前只是自己的事都顾不上,现在把小演员哄回来了,终于有空想看看这个让墨常头疼的小情人。 白非原本还想着怎么开口,墨常让他准备准备的时候,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张着口有些呆呆的望着他。墨常看他这个样子就觉得可爱,想着他一定是感激自己愿意带他去人前,觉得白非会因为这个举动而更爱他,更是喜不胜收。 墨常最近时常有这种领悟,啊,他好爱我。但有时候又觉得这是一种错觉,因为白非依然会跟他吵架,跟他动手最后到床上去解决问题。白非也时常做出说走就能走的姿态,惹得他连接都不想接他的话题。 江淮看到两个人穿着情侣装出现的时候,笑得差点把手里的酒杯砸过去。他的小演员是个清冷的美人,向来很是讨厌墨常,十米外看到墨常就会转身走开,这次也不例外。 墨常走近的时候,那人已经上了二楼的露台,他看着江淮一脸春情荡漾的模样,就忍不住嘲讽他两句:“我说你那么多情人不挑,非挑这个和我最不对付的。是不是诚心不想跟墨氏集团来往了。” 江淮哪搭理他啊,自己的老婆好不容易跪着才哄回来的,这种二十年的朋友算什么啊。他的眼神一落在白非的身上,却觉得看不出来一点和叶涵像的地方,又不好明说,只点头示意给白非打了个招呼。 白非见他们有话要聊,就跟墨常说去吧台取酒,径直走开了。 “和你说的不像啊,你怎么会拿他当替身。”江淮等人走远了,递了一杯“沉默之船”的白雪香槟给墨常。 “也就第一眼的时候觉得,后来是越看越不像的。当时你刚告诉我叶涵在香港的事,那时候我斗不过墨江,抢不回来人就觉得憋屈。刚好遇到他,觉得那双眼睛真是漂亮,但其实他的眼睛一点都不像叶涵。” 墨常看着白非坐到吧台的背影,西装勾勒的他肩直腰窄,他找到了打扮白非的乐趣,觉得这个人因为自己一点点塑造出来精贵样子,分外的好看。 “你和叶涵在一起了?”江淮拿出手机,给自己家宝贝发了条信息,说再等十分钟就上来找他,让他千万别生气。“那这个白非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现在这样不挺好的,他们好像都不在意。”他其实也说不上来,别说叶涵在不在意,他甚至不知道白非在不在意。可是他不能放白非走,尤其是现在,想到白非要走就会让他变得怒不可竭。 “只有不爱你的人,才会觉得不在意。你知道我前段时间有多惨,我现在巴不得我家那个看到我和你说话,都来扇我一巴掌。”江淮一脸的苦笑,把杯中酒喝了个干净。“要是有一天,非逼着你选一个,你得提前想好要留下哪个。” 江淮的时间原本还有六分钟,但是墨常却起身结束了话题。他虽然和江淮在聊着,视线范围内却一直关注着白非,这会看到一个男的坐到他旁边还低头俯语,两个人的距离就快贴脸了,顿时就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白非被墨常一把拽下凳子的时候,险些踉跄地摔到地上,墨常伸手揽着他的腰,霸道又蛮横地说:“搭讪也不问问有没有主?” 那人带着稚气未脱的书卷气,看起来和白非差不多大,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看起来不像个登徒子。见墨常这戒备的模样,反而笑着说:“这是你男朋友?” 墨常觉得这个人熟识的样子很是讨厌,又听到那人用轻快的语气说:“您好,我是林苏和。是小非的高中同学。” 墨常转过头看着白非,显然他对这场重逢也很是惊异。林苏和的脾气极好,还在耐心地解释道:“以前我们还是同桌,小非还跟我约好一起去上北大。后来,我在北大等了你两年。” 这话说的极其暧昧,听在墨常耳中,已经演出一场青春期初恋那些小事的电影。墨常不自觉收紧了手,把人更往自己怀里带,却不想勒的紧了,白非直接挣开了他的桎梏。 “墨总,我和我同学说会话,一会儿回来。”白非仗着大庭广众之下,墨常不敢做些什么,盯了林苏和一眼就往二楼露台走。 墨常气急,又不好意思追上去,转到江淮的身边拉着他说陪他去二楼找小演员叙叙旧。 二楼极大,白非领着林苏和却没去露台,找到船舱一间空的迷你影音室就推门而入。林苏和在后面大笑出声,说:“你这也太性急了些,不怕墨常来抓JIAN吗?” 白非瞪了他一眼,锁上了门之后,掏了电话打给了墨江:“您这是什么个意思?” 电话那头的墨江知道白非已经看到了他准备的惊喜,心情愉悦地说:“帮你们安排一个感情的催化剂,不用太感谢我。” 白非望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老同学,觉得墨江这个人真的是十足的神经病。“您下次如果还去香港,TVB的电视剧还是少看几部吧。” 他不敢把话说的太过,怕那个青铜鱼叉下次就叉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挂了电话看着这个不知道是来帮忙还是搅局的男二号,还是没好气地说道:“高估了我,墨常不至于为我吃醋。你们的人上来了吗,准备在哪儿动手。” 林苏和抿笑不语,觉得这两人都挺有意思。白非是没看见墨常的眼神,说恨不得直接烧死林苏和也不为过。 “已经到二楼了,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林苏和走在前面,刚要开门,却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凝视白非。“你要是后悔了的话,我还算能说得上话,让他们撤了,墨爷也不会怪罪什么。” 白非觉得奇怪,这人从认识到现在不过三十分钟,却用着一股怜惜的表情心疼地望着他。他不想和这个麻烦多说一句话,推开他径直就踏出了门。 TVB的电视也不敢这么演,林苏和后脚出门,两个人就撞上了寻到船舱来的墨常。 墨常望了一眼那个不足5平米的私人影音室,里面除了幕布就是一张双人床。若不是江淮和他的小演员就站在旁边,怕是已经动手把人丢进房里揍个半死。 “我说我们只是在里面纯聊天,你男朋友信吗?”林苏和举起双手,耸了耸肩,故意用五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在白非耳边低语。 墨常的气压低到冰冷,眸底一片寒意。碍于外人在场,只说了四个字:“不守妇道。” 白非觉得头疼,但是他实在是不想节外生枝。这种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后面的戏怎么唱下去。他知道墨常已经在暴怒的边缘,这个人的占有欲原本就强,无关爱意。 “我是男的,本来就没有妇道。” 白非走过去,拽着墨常的领带,把他的头压下来就附上去一个热吻。他甚至主动伸出舌头撬开墨常的牙关,等纠缠的唇舌分开的时候,还牵扯出一根细细的银丝。 “这样能证明清白吗?”白非仰着头,手里还紧拽着墨常的领带,吃准了这个男人在朋友面前不会轻易的发怒。 墨常对他这个表白的行为很是满意,虽然知道他是转移注意力,但是看到林苏和受挫的表情觉得实在是太令人愉悦了。他勾起嘴角,甚至恶趣味地舔了舔唇瓣,松开白非的手指把领带理好,说了声:“宝贝,别急,晚上陪你玩。” 小演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了句神经病后转身就走,江淮再想看热闹也不敢留下,赶忙去追。墨常拉着白非走在后面,但也不忘低声告诫他回去会好好收拾他一顿。 船舱外面的甲板很窄,他们牵手走着迎面就过来一个戴黑帽子的人,那人的手机铃声响了却不去接,一首“上海滩”的粤语音乐都快播到了尾声。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白非一把推开了墨常,那人手里的匕首本来是刺向墨常的,白非转身挡了,原本该刺在下腹部的位置变成了背后贯穿而入。 而那个位置,是肺叶的最末端。 喷涌的鲜血从白非口中溢出,杀手得手之后翻身就跃入海中,这一切的变故不过发生在几秒之间,墨常根本没有沉浸在白非舍命救他的这件事中。 他所思考的,不过是,白非不能死。 林苏和冲回影音室撤下床单撕成布条,冲上来抢白非,墨常的手捂住他的伤口紧紧不放,林苏和大喝一声:“我是北大医学系的,你不想他死就给我放开,别耽误我救人。” 墨常才怔怔地松开了手,颓然的坐到了地上。那把刀也犹如扎进了他的胸口,在他的心脏上戳了深深的伤口。 第15章 医院 15.0 医院的来苏水味道,像是一种气味标志,时时刻刻提醒这是死神的地盘。抢救室进进出出的医生,紧张的神色都让墨常惊惶。白非最后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失血过多的脸尤甚一张白纸。 他甚至生怕这时候灯灭了,出来一个白大褂摘下口罩跟他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墨常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有钱也办不到的事情。 病危通知书签字的时候,医生问和病人是什么关系。他握笔的手有些颤抖,头也不抬的写下名字,说:“是我爱人。” 林苏和也很紧张,虽然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墨江为人狠绝,他出手既要把人弄死,又不能真的弄死了。派他入局,就是为了在黄金三分钟内紧急救助。 林苏和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是有自信的,像他这样的天才少年,白非被他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是必然的。现在需要的,不过是后续输血缝针的治疗。 可是他还是紧张,他有些后悔在出任务前把任务对象调查的这么清楚。那样一个苦苦挣扎却始终不堕黑暗的白非,让他觉得是同类人。 等白非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墨常的保镖终于赶到,以清退闲杂人士的理由把林苏和赶走了。 白非毕竟年轻,身体底子不错,在医院躺了五天就清醒过来。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个不认识的护工缩在沙发里打盹。他想拨开呼吸机,手指却没力气,索性又闭上眼睛思索。 墨常开完会到医院的时候是黄昏时刻,他侧坐在病床上,用毛巾仔细的擦拭白非的手指。这只手生的极其好看,皮肤白皙,手指长且细,指甲也被修甲成弧形,每根上面都有浅浅的小月牙。若不是怕太过色情,墨常会把每一根都含在嘴里亲吻。 这几天他终于静下来好好想想,遇到危险下意识替他去死已经是白非的本能。可是万一真的死了呢?他一定要让白非戒掉这种本能。 他想想自己对白非其实不算好,就连包养费给的也少。一万的价格还是白非定的,那时候他说的话特别粗鄙,墨常就不想回他为啥卖的这么便宜。 “我欠了一屁股债,当然用屁股来还。”白非觉得一万一次已经是金屁股了,在他的世界里差一万块已经是天大的数目。 白非住进来以后,两个人做的次数多到数不过来。墨常给了他一张信用卡,里面的金额没有上限,但白非却一次都没用过。 墨常能懂白非的爱,却不能懂白非的苦。 指尖在他的掌心微微的点了一下,墨常惊诧地抬头,看着白非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微睁了一条缝又合上。 等医生来做完检查后,白非已经清醒了大半,他不知道自己差点就去见弟弟了,看着墨常这种失而复得后既紧张又欣喜的表情,觉得计划的效果让他很是满意。 “那个杀手是墨□□来的,我已经替你报了仇。”墨常用棉签沾了水给他擦拭干裂的唇瓣,他不会照顾人,心里反复提醒着轻点,却还是让白非吃痛的往后躲了一点。 “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遇到事总想着自己冲上去挡。就爱逞能,你是把自己当超人吗?”他递了水杯过去,白非留意到,杯子里多了一根吸管。 “是啊,白小凡说过,哥哥就是超人。”他喝了一口水后,嗓子觉得舒服多了,躺在医院的床上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于是白非絮絮叨叨地说道。 “我爸没死之前,他是我们家的超人。三四岁的我和白小凡一人坐他一边的肩头,我妈跟在后面生怕我们摔了。那时候逛庙会,别人家小孩看到的都是腿,我们看到的全是头顶。” “我爸走了以后,我就是我们家的超人。他葬礼上学校给我妈打了电话,说通知书都到了,我去北京的路费学校能给我出,让我一定要争点气,飞到北京去。” “后来,小凡病了,我把通知书撕了,当不了超人了。” 他说的话太多,声音弱弱的很轻,说几句就要休息一会。可他实在是想知道墨常听他提到白小凡是什么样的反应,他想在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到一丝丝愧疚。 可是没有,墨常只是安静的听着。 “但是那股子保护别人的劲儿,还是留了下来。看到你有危险,就那么做了,没别的意思。” 白非的语气,透着绝望。 其实这些事,在那一晚上的资料里都写着,但时至今日他和白非发生了许多事后,再听到他讲出来,让墨常竟觉得那么令人心疼。 “我之前是不是对你不太好?”墨常把白非的手握在手里,血液不通造成冰凉的触感很不舒服。他一点点的揉捏着白非狭长的手指,恨不得把自己的温热传导给他。 白非没想到墨常会这么问,这个题目对他来说有些超纲,但是他镇定自若的继续着他的计划。 “小凡闻不得荤腥,但是你不能不吃肉。” 他这话回答的突兀,但墨常却懂了。那些他瞧不上的小灶和鸡汤,都是白非在弟弟和他感受之间的取舍。 而他,还糟践了这样的盛情。 “你只是不喜欢我,瞧不上我那些廉价的示好。毕竟,你和叶涵才真心相爱。” 墨常听他提起叶涵,才想起来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档子事。突然有一股冲动,想告诉白非,他和叶涵之间,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第一次见到叶涵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少爷,他的生日宴上,像个瓷娃娃似的坐在那里,却弹了一首《帕格尼尼主题狂想》。” “他成了大明星,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他第一场演唱会的时候,我坐在第一排,听到身后全是山呼海啸的示爱之声。” “后来我才知道,去美国结婚是假的,这几年他一直被墨江囚禁在香港。再见到他的时候,他被墨江拽着一根牵引绳,跪在他身边,却用眼神向我求救。” 白非是看过那段视频的,但他不知道墨常竟是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主仆关系。他对SM并不了解,不明白叶涵是因为什么被墨江培养成了一个Sub,但显而易见叶涵成功逃到了墨常的身边得到了庇护。 “其实超人谁都想当,我那时也想变成超人把叶涵救出来。”墨常的唇角勾起了幅度,轻轻地侧头,说:“墨氏变权,他在斗垮墨江这件事上出了不少的力,墨江最恨背叛。叶涵未必爱我,但是要逃离墨江,他的选择只有我。” “不是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在一起。”墨常这话,原是有后半句的,但是他却未说出口:更何况我们不同。 可惜,时至今日,白非不相信墨常对他会有真正的爱意。哪怕有喜欢、心动、在意,都是他一步步布局之下换来的,等替白小凡报了仇,什么都是假的,什么皆是虚妄。 墨常待到白非睡着后才离开病房,门关的那一刻,白非睁开了眼,盯着纯白的房顶发呆。他清楚的回忆今天和墨常的每一句对话,他在下午睁眼的时候就在反复演练,说什么会让墨常对他有多愧疚。 因可怜而生爱意,因愧疚而生爱意,因欲望而生爱意。而爱意,是为了被狠狠践踏的。 他把这一场精心安排的刺杀,利用的淋漓精致。 白非住院的第七天,林苏和穿着一身白大褂假扮医生,在保镖的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的进入了病房。 白非对阴谋算尽的墨江没什么好感,连带对林苏和也没有好态度,冷声问到:“墨江让你来的?” 林苏和脾气极好也不生气,过来伸手就要掀被子,被白非握住了手腕,喝声道:“你想干嘛!” “我看看伤口愈合情况,我真是学医的。”林苏和没想到白非一个病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手腕被他捏的生疼,忙求饶道:“祖宗,放开我,我这手毕业以后是要握手术刀的。” “你真是北大的?”白非的力气是可以生生折断他的手腕的,等松了手之后,林苏和痛的一直揉,皮肤上红红的一片看着瘆人,也生出了几分歉疚。 “对啊,我记得你当时的录取通知书也是医学部。要是你能去,咱们真的就是同学。”林苏和一点都不觉得调查别人的背景有什么不对,但白非却听出了端倪。 “你查过我?”白非此刻看林苏和其实顺眼了很多,这个人和自己一般大,还读上了他原本想去学校和专业。若不是命运弄人,两个人说不定真的能成为朋友。 “查你不是事前准备吗,墨爷安排的活哪次是轻松的。我不帮他杀人,我只救人。”林苏和仿佛不怕墨江,语气中甚至透着几分和墨江的亲近,像一个肆无忌惮的晚辈。“但是救人也得看这人值不值得救啊。不值得,就说没救回来,墨爷也不会怪我。” “我就是觉得有趣,怎么有人会心甘情愿的拿自己的身体当报仇工具。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在旁边,你没止住血的话,这条小命根本等不到游轮靠岸。” 林苏和没等到白非的致谢,也不恼怒,走到病床边继续说。 “你好像成功了,墨常找那个杀手的时候,愤怒的像是有杀妻之恨。墨爷的人被他抓了不少,安排这次行动的线都被清的干干净净。” 林苏和忽然凑近白非的跟前,鼻尖与他的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眼神毫不掩饰对他的浓厚兴趣。 白非的性子也不青涩,对这样故意撩人的姿势更不扭捏,他未躲分毫,反而故意扬起了头,挑衅的眼神回敬林苏和,想看他下一步要玩什么花样。 “你们的游戏还不够刺激,你闭眼数五声,会有惊喜。” 白非没理他,也不闭眼,就直直地看着他。林苏和干脆像春节联欢晚会报幕一样,兴奋的在他耳边数着。 “五。” “四。” “三。” “二。” “一!” 墨常提着一盅王助理准备的人参炖鸡汤,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是林苏和蜻蜓点水般落了一个吻在白非扬起的唇瓣上。 第16章 别墅 16.0 其实若不是墨常刚好进来,白非自己也会扬手给林苏和一记耳光。他也不是白白让人占便宜的性子,被人恶作剧的轻薄自然也是生气的。 但是他忘了自己的右手还扎着针管,这一扬手血液就倒灌了长长的一串。墨常本来是想下意识冲上去先把林苏和踹到地上,看到那一长串血还顺着管子蔓延,气地冲到床头先把那只手按了下去。 林苏和是一点都不怕墨常的,他抬手指了指角落的监控,说:“公共场合,可别做不文明的行为。” 墨常哪里在乎这个,扬声就让门口的保镖进来擒人,林苏和看他不接文明的招,叹了口气掏出白大褂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说:“我就知道你不讲文明礼貌,要真在这见血上新闻,你猜明天墨氏集团的股价会跌多少。” 林苏和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后,白非还是没想好怎么跟墨常解释这个奇怪的画面。 墨常是恨不得把白非压在病床上狠狠地抽上一顿的,白非苏醒以后他自己都没舍得亲,倒让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鬼占了便宜。但是他还没有失控到忘记医生说白非还在观察期,伤口还未愈合。 可是愤怒挠心挠肺,这种情绪说是吃醋都是轻的了,是真的看到别人碰了自己的珍藏,恨不得见血才能泄愤。 他想至少应该把白非压着狠狠地亲上一顿,让那个唇瓣上覆盖上自己的印记。把唇瓣含在自己的口中用舌尖描绘,把别人的气味都擦得干干净净。但顾虑着这样会压到白非的伤口,只能提醒自己忍住,以后再慢慢收拾他。 他甚至没有失控到把那盅鸡汤洒了,但现在放在桌上,他又觉得白非不配喝他带来的东西,于是倒了一碗鸡汤,等病房每个角落都飘满了食物的香气后,才一点点的吹开油荤把一碗喝得一滴不剩。 喝完鸡汤,他的怒意稍微平复,转过头看着白非,问:“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没想好。”白非诚实地说,他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一直喝的清粥白菜。这碗鸡汤真的很香,他没想到墨常能用这么幼稚的方法,但不得不说,实在是有效。“我他妈都没想明白这王八蛋想干嘛。” 这话并不服软,墨常的情绪却意外的被抚慰了许多。他看了他汤盅里还能倒出半碗的样子,大发善心的盛出来吹掉油珠递给了白非。 “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墨常想到林苏和的样子,除了比自己小个几岁,没有任何优势。更何况,和白非同龄也就还是个小孩,方方面面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白非闻言一怔,倒是认真地开始回忆林苏和这个人,虽然不过见过两次面,但是林苏和身上确实带着大学生的书卷气质。 林苏和能和墨江这样的人打交道并且游刃有余,在胆色和智慧上想必也是卓绝的。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跑进来参合一脚,非得开这种玩笑给自己平添麻烦。 白非哪知道墨常在等他第一时间的否认,迟迟未等到不说,他反而陷入思索的模样又点燃了墨常的怒火。 “想你的老相好?”他压抑不住自己的盛怒,捏着白非的下巴让他仰起头,以刚才同样的姿势承接自己的吻。像之前预想的一样,把唇瓣都含了进去吮吸,让每寸都沾上墨常的气味。 带着怒气的吻有些暴虐,口腔中开始弥漫铁锈的血腥味,等墨常放开的时候,白非的嘴角破了一个小口子,沁出的血珠就挂在唇瓣上。 心电监控仪的线条起伏加剧,开始发出滴滴的报警声,白非一把扯掉了胸口的拨片,拽着墨常的胳膊把人拉近,主动亲了上去。两人唇舌交缠之际,狠狠地在墨常的舌尖咬了一口,墨常吐了一口血丝,怒道:“你属狗的吗?” “我也想问,你属狗的吗?”白非回敬一口之后,因为气息喘的厉害牵扯到伤口,露出吃痛的表情。墨常看他这幅样子,想再咬回去的念头也就淡了。 墨常的手机在此刻响起,叶涵的名字跃动在屏幕上,两个人之间回暖的气氛又乍然冷却。 墨常没法不接这个电话,叶涵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在这个时刻打过来,他起身出门去接,却听到身后的白非说了一句。 “别装出吃醋的样子,我会误会你爱我。包养关系不含有忠诚,我和你都不需要。” 这话听着刺耳,墨常下意识想辩驳,但急促的铃声却不允许。等他走出了房门,白非满满地滑下身子躲在被子里,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失控的真实情绪觉得愧疚煎熬。 叶涵在电话里很是惊恐,声音急促地让墨常去找他,他是怕极了墨江,杯弓蛇影到听到风吹草动就惊慌不已。 墨常到的时候,守着叶涵的保镖说其实只是虚惊一场。叶涵躲在这里十来天,今天才敢打开手机,一连串的未接来电中有个来自香港的号码,就让他吓得躲在房间里拔了墨常的电话。 墨常把人抱在怀里,轻言细语地哄着他喝了一杯热牛奶,看着叶涵发红的眼角好像是刚哭过的一场雨。美人在怀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白非的那句话。 “包养关系不含有忠诚。” 他问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碰过叶涵,除了叶涵不愿意以外,极小部分的情绪也是怕白非知道了会伤心。林苏和的那个吻,灼伤了他的眼睛,而白非的话更是印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是爱情。 白非随时准备好要走,随时准备好被别的人抱在怀中。 墨常带着在白非那里未解的怒意,看两人本就相似的眉眼,有些分不清谁才是谁的替身。叶涵的唇角还有奶渍,粉红的唇瓣上因为刚才紧张的咬唇有些微肿,墨常把头埋在他的脖颈,细细密密地吻着白嫩的皮肤。 叶涵今日的情绪极低,在惊恐之后变得格外的顺从,墨常将他的浴袍褪到半身,他也没有推却。 叶涵的双手无措的垂在两侧,轻声的发出一声嘤咛,墨常把人抱在怀中,手指插在他的碎发中,就着半果拥抱的姿势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白非。 两个人正是情动之时,叶涵脱口而出一句:“主人。” 墨常意识到叶涵是把他当成墨江的时候,反而松了口气。这场□□他一开始就不想做到底,此刻就找到了最好的理由。 他把下意识跪在地上的等待主人鞭笞的叶涵抱了起来,放到床上为他盖好了被子,轻声说:“你已经自由了,叶涵。不要再活在墨江的阴影下,现在没有人能成为你的主人。” 墨常坐在客厅里,眼睛一直等着桌上的手机。那条信息显示的是对方已读,拍摄的角度他也确定能够引人遐想。 江淮说,只有不爱的人,才会不在意。 可是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电话却没有任何动静。墨常第一次体会到患得患失的感受,他总自信的觉得白非爱他,但是他也明白,没有一个人能够忍受自己爱的人睡在别人的床上。 他只是看到林苏和亲吻白非,就生气的想要杀人,为什么白非可以对这样的照片无动于衷。 叶涵下楼的时候,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他给墨常调了一杯咖啡,坐在了他的对面,轻声说了句:“抱歉。” 墨常没想过他的怒气竟然没有半分是因为叶涵的,甚至连他把自己认错成墨江都没有关系。他现在最大的怒火都想烧在白非的身上,这个人凭什么一个小时了都还无动于衷。 “没什么好抱歉的。如果我真的想得到你,刚刚是不会停下来的。”墨常的手里还把弄着手机,好几次他都想把电话打过去,问那个人为什么要装傻充愣。“你看到过墨江和别的人上床吗?” 叶涵没料到墨常会这么问自己,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这是惩罚里的一项。” “会生气吗?”墨常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能和叶涵讨论这样的话题。可是白非这次受伤之后,终于让墨常知道了白非对他有多重要。 别说想到白非会死,就是想到他好好的活着,但是不属于自己,都会觉得天崩地裂。 “没有资格生气。在被驯服的世界里,会觉得主人做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错的只有仆从。”叶涵把自己的伤口撕扯开,血淋淋地摆在墨常的面前。 但若是不生气,怎么会想逃。 “他在我家破产的时候,救了我的父母。在我第一次自杀的时候,带我走出抑郁的阴影。在知道我喜欢音乐的时候,把我送进娱乐圈捧成巨星。可是你看,我对他的回报就是帮着你把他弄回了香港。” 叶涵只字不提墨江的驯化,不提墨江的囚禁,不提墨江对他的精神控制。他害怕墨江至此,嘴里却不说墨江的半点不好。 墨常知晓自己对叶涵的情意不过是年少时的得不到而已,但是更知晓不能在这个时刻放开叶涵落在悬崖边上伸出的手。 第17章 北大 17.0 短信震动的时候,白非其实已经睡了,被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少,他从里面露出头深呼吸了一口,迷迷瞪瞪地取过床头的手机点开了信息。 墨常发来的是一张照片,照片里叶涵伏在他的身上,他埋着头吻着叶涵的脖颈,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顶。叶涵的皮肤很白,身上有几处之前墨涵用力拥抱后压出的红痕。照片只有上半身,画面刚好卡在了叶涵的股沟上方,白嫩的皮肤泛起浅粉的颜色,好像是贴上了一层梦幻的滤镜。 “真他妈恶心。”白非删除了短信,觉得墨常去睡别人还给自己直播的行为实属正常。但心里还是像被他狠狠地扎了一刀,空气稀薄到令人窒息。 被子里的温度在逐渐升高,白非的情绪从生气到愤怒,变成了伤心难过,最后因为对白小凡的负罪感沉淀成内疚和自责。 他摸出藏在包夹层里的录音笔,一遍一遍的听那两句对话,听到录音笔没电自动关机的时候,天终于亮了。 墨常没等来那个电话,赌气的也不愿意再去医院。王助理每天和他汇报白小凡的恢复情况,知道这人一次都没问过自己,更是气不可竭。 “医生说,白先生可以出院了,您明天有三个会议需不需要改期?”王助理抱着IPAD汇报工作,电子笔飞快的在上面记录墨常交办的事情,把三个会议的行程丢到了后天那一栏。“不过有一个泛亚国际的合作案,他们总经理亲自飞过来了,不太好推。” “他知道自己要出院了吗?”墨常又翻开手机通话记录,那上面每天都有几十个记录,但是没有一条写着白非的名字。 “医生查房的时候告知了,他好像打算回自己的房子住。”王助理斟酌了半晌,没把白非让他和保镖滚的小细节汇报给墨常,怕自家老板大发雷霆。 墨常听了却很是开心,白非不回他们的别墅,就代表那张照片他也不是无动于衷。僵持了这么些天,终于知道这个人是生气的,也不是不能去哄哄的。 “把明天的行程都腾空,安排一辆房车跟我去接他出院。那套别墅收拾干净,后天早上九点之前,任何事情都不要找我。” 他想好回到家以后就告诉白非,那张照片只是拍了气他,他没和叶涵上床。 如果不是因为等会要开董事会,墨常此刻就想去医院找白非。董事会的几个股东为了新洲合作案的分成模式争了半天,一群老头子吵得面红脖子粗的,墨常低着头翻着照片才发现他手机里竟然没有白非的照片。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三小时后,墨常走出门扯了扯领带浅吐了了一口气,吩咐王助理备车去医院的时候,才听到他面色惨白吞吞吐吐地说:“一个小时前,白先生被人从医院带走了。” 医院内的监控系统被人黑掉了,王助理查到的只有医院门口的天眼系统录像,因为间隔的很远,除了看到白非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以外,再没有别的线索。 一定是墨江的人。 墨常想到江淮在游轮上问过他的话:“要是有一天,非逼着你选一个,你得提前想好要留下哪个。” 墨常急的满世界找人的时候,白非被林苏和带到了梦寐以求的北大校门口。 在医院的时候,林苏和这次甚至都没穿白大褂就进来了,门口的保镖一个被支走去取出院报告,另一个被甜甜的女护士叫去帮忙抱布草。 “墨常的保镖和他们的雇主一样,智商都不太高。”他坐在床头看着白非不搭理他,知道他是为那个吻的事生气,大方地道歉道:“那天的事对不起嘛,我也不知道你不躲的啊。你为什么不躲啊,那还是我的初吻。” 白非哪里信他的鬼话,他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想揍林苏和话随时都可以。 “墨爷让我来带你走,先把你藏一段时间,再让墨常拿叶涵来换。”林苏和提到叶涵的时候,语气有些怪怪的,像是极度的轻蔑与不屑。 “拿叶涵换我?”白非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想不通墨江为什么会出这么蠢的法子。“他不会换的。叶涵和他正是好的时候,他哪儿顾得上我。” 他想了想,把短信垃圾箱里的那张照片翻了出来,手机递给了林苏和。林苏和的眼神透着兴奋的光,手指飞快的打了一串号码,把照片转发给了墨江。 白非没来得及阻止这么SAO的操作,信息已经显示了已读,他刚想把林苏和按在墙上揍上几拳,就听到那人说:“走吧,我带你去我的学校玩。” 白非没动,愣愣地站在原地像个呆子,林苏和凑近盯着他的眼睛看,说:“你不想去吗,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的。难不成你理解的带你走是把你关起来?我又不玩墨爷的那套。” 去北京的机票是到了机场才买的,林苏和捏着他的身份证端详着上面稚气未脱的照片,指著名字说:“原来你叫白小非啊。那你七老八十了怎么办,也叫小非?” 白非白了他一眼,捏着机票局促不安地来回踱步。飞到北京这件事让他有些害怕,不光是因为去到梦寐以求的地方,就连第一关坐飞机对他来说都有未知的恐惧。 他懵懵懂懂地跟在林苏和后面弄完了登机手续,小心提防怕自己露出土包子一样的眼神惹人嫌弃。等坐到了座位的时候,林苏和让他坐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靠窗位置,并找空姐要了一张毛毯。 飞机上的温度不冷,林苏和却把毛毯盖在了他们的腿间,然后握着白非的手藏在了毛毯下,压低声音说:“借我握一会儿,起飞的时候我害怕。” 从上海浦东到北京大兴机场的飞行时间是两小时十五分钟,在空姐来收毛毯之前,林苏和都没有松开他的手。 等飞机进入平流层,窗外能看到大片的云海,碧蓝色的天空像是和白色云海有一根断层线,太阳的直射光刺的人想流眼泪。白非把头靠在机舱壁上,想着如果这一班是他高三毕业的那班飞机,该有多好。 北京大学医学部的前身,是国立北京医学专门学校,后来北京医科大学又正式更名为北京大学医学部。白非当时被录取的专业是预防医学,主要研究传染病和流行病的病因、预防、筛查、控制和消灭等方面的基本知识和技能。 如果顺利毕业的话,除了可以进医院做医生以外,还可以考海关、检疫、质量监督这些部门,或者进入医药公司当个高收入的白领精英。 可惜,现在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林苏和兴致勃勃地带人来北京,但是真到了校门口的时候,还是遇到了难题。他看着门口逐个敬礼的保安,拽着白非的衣角说:“你走我右边,就说学生证丢了。” 白非低头在包里翻着,从里面摸出游乐园里墨常给他的那张学生证,比对着林苏和的那张,说:“好像看不出来是假的。” 林苏和看到那张卡都惊了,没想到白非还能拿出这个玩意。挠了挠头说:“那等会你假装刷卡,刷不过说消磁了会去学生处补办吧。” “滴,验证通过。” “………………” 王助理不愧是内务府第一大太监。 保安看着两位同学站在门口堵门,又敬了个礼示意。林苏和拉着面上绯红茫然无措的白非,飞一样的跑进了校园。 阔别校园两年,白非现在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林苏和感觉他紧张的快同手同脚了,站住身子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忘掉过去好吗,想象一下,你今天就是个大学生,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学校。” 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学校。白非从踏上去北京的飞机时开始抑制的情感,因为这句话丢盔卸甲。 林苏和看他快哭的模样,揽过他的肩膀拍了拍说:“大男人,矫情什么。走了,下一堂《卫生理化检验》是个大课,人多好混进去。” 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阶梯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的学生。林苏和请室友留了位置,坐过去的时候那人递过来书本,还不忘打趣地说:“什么关系的朋友啊,还得飞到上海去接。” “男朋友啊。”林苏和用书本砸了一下那人的手,言笑晏晏地说道,看到白非不自在的神情,又补了一句:“没追到,下一秒的那种。” 那几个人哄堂大笑,习惯了林苏和嘴里没句靠谱的实话,大大方方地给白非打着招呼,热烈地讨论等会让林苏和带着人去哪儿请客吃饭。 这样的大学生活,白非连梦里都没有奢想过。 理化课的教授脾气很好,林苏和一天之内坐了两次飞机累得伏在桌上打盹。白非坐得笔直,真的对着林苏和的课本替他记着笔记,等教授翻着花名册点到林苏和名字的时候,白非把答案画了一个圈,戳了戳林苏和的腰窝。 等到了课间,反而是白非有些累了,他伏在课桌上闭上了眼。林苏和看着他的睡颜,凑了上去用白非放在桌上的手机和他自己的各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两个少年侧头靠着,阳光洒到他们的头发上,白非的侧颜闭着眼睛难得的自在放松,两人的鼻尖几乎是贴在一起的,看起来十分亲昵。 林苏和翻到那条被删除的短信,点了回复,把照片传上去按了发送键以后,继续拉黑了墨常的号码。 但教室的网络并不够好,那张照片还未发出去,号码就被拉黑了,于是出现了一张小红点,安静地躺在发件箱里。 第18章 书馆 18.0 白非不见了让墨常陷入巨大的恐慌,他知道墨江有多少折磨人的手段。他第一次恨白非为什么长得像叶涵,若是墨江也拿他当替身,把驯化的那些脏手段用到他的身上,白非那样的性子会不会咬舌自尽。 他甚至开始有些后悔过早表现出他对白非的在意,在这样危险的时刻,他的爱意会把白非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是爱意,又能够怎么控制。 王助理整理了那辆车的行车路线,最终定位在了机场以后,火速查到了白非的行程记录。他和墨常都不知道林苏和的名字,即便是看了几次同机的名单也没有查出异样。但墨常这次还是多看了一眼这个名字,毕竟坐在白非身边的人最是可疑。 北京那么大,他能去哪儿找白非? 墨常冲到叶涵别墅的时候,叶涵抱着吉他坐在客厅里调音,那日之后两个人还未见过面,看墨常突然出现,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墨江在北京有什么房产你知道吗?” 叶涵从来没看过墨常如此着急的样子,他们认识十来年,墨常在他眼里一直是不慌不忙的贵族少爷。他对生活品质的要求高到令人发指,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竟然扣错了一颗纽扣就来找叶涵的。 叶涵习惯性的伸手,想把那颗纽扣复位,却不想墨常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他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又听到墨常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他在北京没置办房产,说是讨厌北方的风沙。墨江大部分的房产都集中在南方,上海就有七八套,更多的还是在香港。” 叶涵为墨常倒了杯茶,放了舒缓情绪的薰衣草和玫瑰花苞。他还打开了音箱,放了一些自己录过的轻音乐,加上茶香四溢,试图让墨常放松些许。 “白非不见了。”那杯茶墨常甚至连杯把都没碰过,见问不出什么,起身就准备走。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他得立马飞到北京找白非。 叶涵送他到门口,看他紧皱的眉头从进门到走都没有纾解,柔声地宽慰道:“你发那样的照片给他,兴许是他生气了走的。这事如果是墨江干的,他不太有耐心等。墨江喜欢第一时间告诉你,他想要什么,然后等待你的服从。” 叶涵是最了解墨江的。 墨江让林苏和带走白非的时候,就准备好把白非囚禁起来,再拍点血腥暴力的视频发给墨常。尤其是那张照片,让墨江觉得自己的宠物好像变得没那么听话了。他做惯了掌控者,愿意这么耐心的等叶涵自己回去,纯粹是觉得反抗游戏让他觉得有趣。 现在,墨江不想等了。 林苏和却否了墨江的要求,他把自己和白非那张谁看都是在接吻的照片发给墨江,告诉他这个游戏按他的剧本走会更好玩。他是医者,不想沾血污,但是攻心之术是墨江手把手教了十来年的,也到时间让墨江来检阅成果。 在墨常做出决定之前,他先把白非连人带心都抢走,哪怕墨常来换,不过是换过去一只伏在卧榻之上杀机四伏的无心之狼。 白非不知道墨常的号码从发送那条彩信的时候就被林苏和拉黑了,一天下来手机没有响过,让他觉得原来墨常也并不是不能放他走的。 林苏和带他吃的是大学食堂,三荤两素的菜一人一份,排队的时候几个室友推推搡搡的,林苏和让白非站到了他的前面,用身形挡住了背后的打闹。 刚一坐下,室友又拿他俩打趣,说周围的酒店生意紧俏,再不去定可就没房了。 林苏和却一把揽过白非的肩头,像是好哥们一样的拍了拍他的背,说:“想什么呢,这就是我发小,纯洁的同志革命友谊。今晚他住咱宿舍,小李子你女朋友不是来北京了吗,把床借我哥们儿啊。” 白非有些诧异,他还真考虑过晚上住哪儿的问题,他从医院出来就带了一个包,那里面本来有的两万六早就花在了墨常的身上。 而且,就算他有钱,北京四百一晚的房费也会花的心疼。 林苏和这个人,心思极多,在维护白非的尊严这件事上,做的滴水不漏。白非不傻,自然是能感受到的,虽然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感激确是真的。 那个小李子是个一米七的南方小个儿,油嘴滑舌惯了,听了林苏和找他商量,脸上全是仿佛已经踏进酒店的快乐笑容。 “睡我床就行,别客气,林苏和的哥们就是我哥们。我就一个要求……”他们几个胡说八道惯了,看白非也像是能开玩笑的人,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走的时候,别把孩子留在我床上就行。” 林苏和松开白非肩上的手,扑过去就想抓小李子,小李子长得不高所以闪躲速度就比一米八七的林苏和更快,三两步就串到另外两个室友身后躲着。 一群人哄堂大笑,白非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他们打打闹闹,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快乐,很不真实。他有些时刻甚至忘了墨常也忘了白小凡,好像是时光错了,他本来就该在这里。 他送了勺辣子鸡到嘴里,竟然咀嚼出了芥末的味儿,像是一股刺激冲了鼻子,眼睛里就蒙了雾气。 林苏和递了纸巾,笑着说:“白小非,你个上海人不能吃辣,还敢点这个菜。是不是看不起四川小辣椒。” 盘里红彤彤的辣子鸡都倒进了小李子的碗里,林苏和毫不客气地夹走了他的卤鸡腿,埋在了白非的米饭下面。 下午三点没课,林苏和问白非愿不愿意陪他去图书馆。 北大医学部的图书馆图特藏有珍、善本古代图书,还有中国大陆唯一的手抄本《太平圣惠方》,是记录了详尽汉医方的宋代官修方书。 白父瘫痪的那两年,中医西医的书籍白非都看过,那时候请到家里为他针灸的老医生,见白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施针的全过程,就和他提了这本《太平圣惠方》。 “太平兴国三年(978年),尚药奉御王怀隐与副使王佑、陈昭遇、郑奇等奉宋太宗赵光义之命编修医药方书。王怀隐与同事们收集、检验并分门别类整理医药验方,经过14年努力,于淳化三年(992年)2月成书。宋太宗亲自写序,题名为《太平圣惠方》。”—摘抄至百度百科 白小凡病后,白非对学习药理的执念更重,他甚至自学了针灸手法,对人体的三百六十一个十四经穴和一百十一十个奇穴名称都如数家珍。 林苏和的这个提议,对白非来说,堪比问他要不要去朝圣。 北大医学部的图书馆是对外开放的,在图书馆东门押上身份证就可以入内。在门口的时候,林苏和看白非有些紧张,还打趣地问他要不要试试那张学生卡能不能去借书。 没想到还真能,两个小年轻一起感叹有钱人果然能为所欲为。 书架安静地排列在柜子里,高低起伏厚薄扉页不尽相似,空气里声音传动的速度都仿佛自动变慢。三三两两的学生偶尔翻阅书页的哗声,都像是对图书馆的一种惊扰。 高中的课业繁重,加上白父卧病在床,白非从未去过图书馆。他优异的成绩都是靠翻烂那十几本教材,离开课本之外的知识却显得那么贫瘠,踏入这个地方犹鱼之有水。 林苏和带他先转了一圈,知道他对中医药文集感兴趣,特意给他选了基本入门的书籍。自己又回到国际医药学这边,按照专业课的课业论文挑着相关的教辅资料。 两个人挑挑拣拣,在书海中寻觅了二三十分钟,白非选书的时候,林苏和就站在他身后,给他低述这本书大概的内容和深浅程度。 最后坐到二楼阅览室的时候,两个人加起来手上拿了七八本书,白非突然想起,这些书其实他也带不回上海。 他并不属于这里,他不是大学生白非。 林苏和研读过心理学,在察言观色上是一把好手。把白非的书推到他的面前,说借还期有三个月,可以用他的学生卡借出去,到时候看完了他再帮忙带回来还。 因为要帮白非解释一些书籍里的专业名词,两人的座位挨得极近,林苏和的身上有柠檬味洗衣粉的味道,白非侧头的时候耳后的发丝也会滑过他的脸颊。 等白非意识到距离过于暧昧的时候,林苏和已经露出了奸计得逞的老狐狸笑容。他这个笑实在是很像墨江,想到这里,白非又竖起了刺猬的尖刺。 “林苏和,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压着声音,微眯着眼,开始检索脑海中从林苏和出现后发生的各种细节。 “嘘。你不知道图书馆不能说话吗?”林苏和把手指压在了白非的嘴上,被他飞快打开以后,把手指触到唇瓣的位置轻轻的碰了一下,像是一个回吻。 白非觉得这人实在是处事乖张,但现在他吃林苏和的,住林苏和的,甚至还指望着林苏和买机票带他回上海。所以,只能劝解自己,在图书馆不能大声喧哗,更不能动手打人,才堪堪忍下了怒意。 他捧著书继续读着,阳光刚好照到书页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林苏和也安静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写写涂涂些什么。两个人难得的静谧时刻,像是两个被画进画里的少年。 等看完一篇古方翻页的时候,一个画着白非侧颜的速写夹在了中间。 画里的少年穿着一件宽松卫衣,裤子是松松垮垮的牛仔裤,鞋子是一双高帮的板鞋。头顶上戴着一副大耳机,捧着本书却坐的并不端正,两条长腿支到过道上,比例长的有些过分。 他甚至还给他画了一副大墨镜,挂在头上半隐于发间,整个人还是有痞痞的样子,但却不是小混混的气质。 这张画,既是白非,又不是白非。 林苏和又传来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句话:“你和我在一起时的样子。” 第19章 打架 19.0 墨常到北京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他把墨氏集团在北京的子公司负责人都聚在了一起,要求他们利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帮他找一个人。 那群老总半夜被人空降的董事长抓到公司,本来就不乐意。况且墨氏集团无论怎么换当家人,对他们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分公司来说,影响都不大。 他们看着墨常年轻,也就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其中恒阳电子的黄总更是应承了几句,敷衍的态度瞬时惹怒了墨常。 “恒阳电子前年的财务报表,4-20环路接口器件的采购价格比市价多了2个百分点,这笔招标最后中标的公司是黄总的表叔,你们真的觉得离上海远,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墨常这话一出,几个老总都变了脸色,正襟危坐生怕点到自己的名字。那份财务报表已经交上去两年,这个年轻的董事长竟然还能将数据记得清清楚楚,留着在这里秋后算账。 但说到底,北京城这么大,这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白非在林苏和的宿舍住了七天后,小李的女朋友要回成都了,让林苏和喊上他一起去吃个送别饭。 聚餐的地方是学校后面的一条美食街,一条街,两条路,三层房,全是鬼饮食。街头巷尾的空气里都充斥着烤鱿鱼和羊肉串的飘香。每个小摊前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林苏和走过每个摊位,都会回头告诉白非他对这家味道的精准点评。 这个城市的烟火气,真是好闻。好像在这样混着辣椒、孜然、芝士酱的气味里,每个人的快乐都被烹饪成一盆干锅,大学生活被过得鲜香麻辣。 室友已经都坐在了北方烤串店里,这家店开了十二年,生意好到小桌子都得摆到过道上。等他们俩磨磨蹭蹭走一路买一路到的时候,一群人点了烤串喊了啤酒,连小李的女朋友都喝了几杯。 南方的姑娘娇小玲珑,巴掌大的脸蛋唇红齿白,喝了几口啤酒以后脸上绯红,让小李好生炫耀了一番。其他几个单身狗拿着签子就朝他身上扔,一群人嬉笑怒骂的气氛极好,连白非都跟着调侃了几句小李。 “小李床头贴着一张你的照片,长头发的时候也很漂亮。”他敬了姑娘一杯酒,自己一口就闷到底,嘱咐女孩随意就好。 周围的几个一听哄堂大笑,连林苏和都捂住了肚子,用手肘捅了一下白非的腰。 “我没留过长头发啊。”姑娘闻言一怔,大眼珠子飞出一记眼刀就落到了小李的身上,小李抱着直喊姑奶奶你听我解释。 “非哥,不带你这么玩的。玛丽莲梦露你不认识,外国人和中国人你总分得清吧。我的祖宗啊!”小李抱着姑娘亲了亲红脸颊,低声下气地求饶解释,那姑娘佯装愠怒砸了他好几拳头后,两人又开始亲昵地说着小话。 “你为什么会替墨江做事?”趁着其他几个人已经开始喝酒划拳,白非拉着林苏和坐在桌子的另一头,降低了声量问他。 “墨爷从25岁开始,每年都会资助一家孤儿院。我遇到他的时候十二岁,这个年龄已经没人愿意领养这么大的孩子了。他带走了我,让我念书,看我对医理感兴趣又找了医生教我。”林苏和毫不避讳让白非知道自己是孤儿这件事,他已经喝了三四瓶酒,正是容易吐露真心的微醺时刻。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坏人。在我这里,他是一个好人。” 墨江杀十人救一人,大抵是信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待林苏和亦师亦父,是把林苏和当半个儿子带大的。大概是觉得拯救一个无望的孤儿,是积累功德抵消业障的方法。 “不管你信与不信,那个叶涵也没有把墨爷当成是坏人。”林苏和从没提起过他也认识叶涵,但这语气却显得对他十分的了解。 白非其实是想聊聊叶涵的,毕竟平白给别人做了那么久的替身,打听打听也不为过。他甚至想知道,自己和叶涵比的话,是输在哪儿,才让墨常把自己的真心丢到冰冷的极地不闻不问。 他喝了口酒,觉得这话问出来矫情,但也因为这个念头,又想起了墨常。白非低头划着手机,看着两个人的短信后面多出一张未发送的照片。他刚想放大了图片看了看是什么,手指不小心点开了名字,看到了这个号码被拉黑的提示。 电话被取消拉黑放出来以后,短信嗖嗖嗖的往里面传,一条条的讯息轰炸着他的收件箱。 “你在哪儿?” “有没有危险。” “我到北京了,你别怕,我很快就来救你。” “我很想你。” 他就像是一个做着甜蜜梦境被人叫醒的公主,提着宽大的裙摆在空无一人的城堡里惊慌逃跑。那些短信的直到几十条后才收完,白非掩耳盗铃地把号码又拉黑了。 林苏和看他兴师问罪的眼神像把刀一样的飞了过来,耸耸肩膀说:“小朋友出来私奔,男朋友的电话一定要记得拉黑。” 那些短信里的情真意切,让白非有些心烦。他拉黑的举动只是不知道如果下一秒墨常看到短信已读就打过来,自己该说些什么。 在他消失的七天七夜里,墨常满世界疯找的时候,他和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陌生人吃饭上课睡宿舍。 别说墨常不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 白非冷静下来之后,终于从这样一场叫做大学的梦境里醒了,他看着林苏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跟他说:“我该回去了。” 林苏和的表情像是只受伤的小狗,被主人抛弃以后露出湿漉漉的眼神望着他。他没提别说墨江的命令,就是他自己也舍不得放白非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极差,都沉默着不再开口说话。 接收短信的瞬间,发件箱里的那条带有照片的彩信,因为有了讯号也显示了成功发送。 林苏和坐到了白非的身边,手里提着两瓶开了盖的啤酒,他直接也不用杯子了,仰起头咕噜噜的喝了小半瓶。 “白小非,你想回到他的身边。到底是想杀他还是爱他。??” “不过是演戏。”白非辩解道。 “是吗?你问问你自己。” 白非刚站起身,林苏和一把拽着他的胳膊往下拉,白非身形不稳差点倒在椅子上。两人这边的响动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刚想问怎么了,小李的女朋友却哭着跑了过来求救。 她去上厕所,因为喝了点酒脚步虚浮,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撞到隔壁桌一个男生的背上。她站稳身子以后就连连道歉,那桌的男生见色心起非得让她陪杯酒才肯放人。 小李看女朋友半晌还没回来,起身就去找人。那群人哄笑着不肯放人,手也不规矩的把小姑娘往怀里带。小李敢怒不敢言,被他们逼得干了满杯的白酒,那群人还不依不饶的不让他们走。 小李想动手,女朋友死死拉着他,脸上涨的通红,憋着眼泪不让他冲动。北大的校规极严,不管是什么原因,学生凑在一块儿聚众打架就得挨处罚。 小姑娘逃回来求救,一宿舍的男孩都气愤不已,提着酒瓶子就冲了过去,两边僵持着都没人动手,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群人好像是游客,其中还有个Japanese,猖狂至极地说:“他们好像是学生,打架会背处分,不敢动手的。” 那人见这群学生突然噤声,知道自己说对了,更是得意。冲着小姑娘还来了个飞吻,淫笑道:“找个这么孬种的男朋友有什么好,不如跟哥哥走。” 他话音还未落,人已经被飞踢到了马路中间,趴在地上半晌吐了口血。白非手里拿着一个啤酒瓶,走过去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砸,瓶子碎了他的脑袋却没流血。白非蹲下像拍西瓜一样的拍了拍他的头,嘲讽味道十足。 “你,你敢动手。”其他几个人看同伴一招就被打趴下,指着白非问:“你哪个大学的?” “社会大学。我们学校派我出来教教你们,怎么好好做人。”白非猛地加速冲过来,一个横踢就把一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踢翻在地上,又照着脑袋砸了一个酒瓶,这次终于见血了。 林苏和的几个舍友想上去帮忙,林苏和摆摆手说不用,还把那桌人桌上的花生米分给他们。对着战斗中的白非进行远距离技术指导:“你别光砸头,脑袋开花了在量刑定罪的时候比较麻烦。你捅下腹部左上十五厘米,力道足够可以造成胃出血,终生的。” “什么位置,说人话。”白非又解决了一个脏辫的小青年,把人踹到地上的时候,照着肚子就狠踢了几脚。 “日月穴。”林苏和看包括小李在的舍友都对白非一挑六游刃有余的模样震惊。有些得意地说道:“卧龙凤雏,我是卧龙,他是凤雏。” 等把那几个人都收拾的爬不起来,白非把手上的血污擦到了最开始那个日本人的身上,蹲在他面前说了句:“原来抗日剧里打小日本的感觉,这么爽。” 店主报了警,白非全程没和那群学生交流过,打完人就利落地拿上外套就跑了。林苏和一脸与我无关的站起身,招呼老板结账买单,仿佛刚刚打架的人只是和他萍水相逢并不太熟。 小李和女朋友一起向林苏和致谢的时候,颤巍巍地问他:“林苏和,非哥是哪路的神仙啊。” 林苏和笑了笑,说:“斗战胜佛吧。” 第20章 飞机 20.0 墨常查到林苏和的时候,已经是白非被带走的第七天。这段期间,他在上海和北京之间来回飞了数次,仿佛上下班的工具都变成了一架飞机。 其实并不是王助理无能,墨江在隐匿林苏和和白非行踪的事情上颇下了些功夫。而且,那张和叶涵的照片带来的效果,是墨江在商业竞争中铺天盖地的密集狙击。 墨常很是担心白非,他太了解白非的性子。落在墨江的手上,哪会乖乖当个听话的傀儡。他也一直试图想和墨江对话,想知道墨江的意图,但有时候又觉得没有消息至少不是一个坏消息。 墨常昨晚又只睡了三个小时,王助理把林苏和的资料放到他桌上的时候,他伏在桌案上眯了十分钟,听到声响抬起头的时候,双眼全是血丝。 “这个林苏和,是个香港人。”这话简单,但轻易就点破了他是白非高中同学的谎言。王助理继续往后翻,指着一行福利院的收养资料表上的签字,说:“这是墨江助理的签字。” 墨常曲着两根手指扣在额头上,仔细回忆当时游轮上白非对这个人的态度,想不通他什么时候和墨江的人搅合到一起。 继而又想到了那个白非尚未解释的吻,墨常的心里更是堵得难受。手机短信响起的时间不合时宜,嘟嘟的声音吵得他心烦。他抓起来就想砸出去,却瞥见发件人的姓名赫然写着白非。 这些天他发了很多条短信,每一条都石沉大海,电话永远是打不通的状态。他能理解成是墨江接管了白非的手机,甚至可能他送的那个苹果手机早就被扔在了某个机场的垃圾桶里。 但是现在,屏幕上提示发件人是白非,信息是一张照片。 墨常点开看了信息,两个少年头挨着头闭眼亲吻的模样映入眼帘。他怒极反笑,站起身走出办公室,吩咐让王助理立刻定一班去北京的机票,拽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每根都开始发白。 他再拨一次白非的电话,意料之中还是被拉黑无法通话的状态。 那个人,不过是为了发这么一张照片示威而已。 照片很快发到了王助理的手机,他迅速让技术人员进行数据分析,定位到照片的拍摄地点。在飞机上的时候,墨常心里想了很多的理由,但每一个都没法说服白非带来的这场背叛。 在他殚精竭虑苦心寻找的七天七夜,两个人白天宛如恋人般穿行在校园里,必然是十指紧扣甜甜蜜蜜。夜晚在北京不知名的哪家酒店的房间里颠鸾倒凤,必然是肢体交缠恩恩爱爱。 七天七夜,极尽风流。 他甚至脑海中已经出现了把白非从林苏和的床上拽下来,让他跪在落地窗前对自己忏悔认错的画面。然后在床上车上浴缸里酒柜里也要做上七天七夜,再考虑是否原谅白非。 可是飞机落地的时候,墨常却有些怕了。如果白非告诉他,自己本就和林苏和情投意合,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还债,该怎么办? 如果,自己不拍那张照片,白非是不是不会跟他走? 可就算是他拍了,白非凭什么就能这么报复他。 墨常终于开始怀疑,白非是真的爱他吗? 王助理坐在副驾驶上,感受到车厢里的温度已经快接近零下了。临时找的司机是个老北京,挡不住的话多,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连珠炮一样的北京话往外冒。 “冷您吱个声儿啊,看把您冻得,都不得劲儿了!”?他随手开了空调,却又看到后座的大老板额头上沁着汗珠,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开热风。 “这么大夜天,还往海淀区跑,是去找尖果(北京话,漂亮姑娘)吧!海淀区的酒店可不好订。”王助理被这个多话的司机气的不轻,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简直一流。他这会儿还等着底下的人传资料,墨常吩咐他把所有海淀区酒店的入住记录都整理给他。 奔驰商务车飞驰在老北京的马路上,凌晨一点的美食街依然熙熙攘攘。 白非揍完人,痛快的一直往前走没回头。他都快忘了,这么酣畅淋漓的一场宣泄是在多久以前。他突然特想跟马卓打个电话,说自己打架都打到皇城根儿下了。 林苏和不紧不慢地跟着,其他人都被他支回了宿舍。路灯下白非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窄窄的,他的脚步每一下都踩在白非的影子上。 白非暴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停下来,蹲在红墙根下抱着腿埋着头。林苏和已经累了,看到这位祖宗终于停了,扶着墙顺着气没上前打扰他。 凌晨一点了,马卓应该早就睡了,电话拔了十来个没人接听,白非却依旧固执地打。打到二十五个的时候,马卓再是头猪也被吵醒了,话筒里传来睡眼惺忪的支支吾吾声。 “喂,谁啊?你他妈有病啊,不知道现在几点了?”马卓的声音透过话筒,在北京的胡同里像是带了一串回声。 “马卓。”白非轻轻喊了一声,声调带着醇厚的疲惫感。 “啊,非哥?卧槽!”马卓那边响起来一串噼里啪啦东西掉地上的声音,话音都带着颤音:“非哥!你在哪儿呢,你相好的找你都找到我这来了。” 白非没回答他,自顾自的捧着手机,喃喃自语道:“你知道我刚刚在哪儿打架吗?我在北京,我在北京!” 马卓那边听出白非的情绪不对,低声又喊了一句:“非哥,你没事吧?” 白非突然笑了,哈哈哈的笑声在午夜显得特别的瘆人,他对着话筒喊着:“我今天揍了一个日本人,我在北京打小日本。你说我牛不牛?” “牛!牛……”马卓著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总觉得白非出了什么事,但他也帮不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可能就不是读书的命吧。”白非说完就挂了电话,马卓再打过来他也没接。手机在他衣兜里不停地震动,打了十来个以后终于消停了。 他又回到了之前那个蜷缩的姿势,埋着头肩膀小幅度的抖着,林苏和以为他在哭,蹲下身凑近的时候才听到浅浅的笑声。 可是这笑,听得林苏和比哭还难受。 “你看,我还是当小混混自在。”白非抬头,正好平视林苏和的眼睛,他眼里的绝望与挣扎都落进林苏和的眼眸。“你让我做了七天的梦,谢谢你。”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带我做这个梦。可是林苏和,我的梦醒了,我弟弟的仇还是要报的。不报,就永远没办法让我继续做梦。”白非捡起手机,翻到墨常的号码,把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手指飞快地发了一条短信:“帮我订张回上海的机票吧。” 电话铃声在下一秒就骤然响起,白非惊讶地看着上面显示着墨常的来电。半夜一点,这个人居然还没搂着叶涵睡觉。 “你在哪儿?”墨常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白非感受不到他多努力抑制下的愤怒。 他其实没做好准备墨常能第一时间就看到这条信息,他也根本不知道墨常正在开往北大医学部校区的商务车上。 “北京。”白非抬眼,看了身边不可置信却来不及阻止他的林苏和,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苦笑。 “我知道北京,我问你在哪儿!”墨常快装不下去了,这种平静只是山雨欲来之前的掩饰,无论如何先找到人再来雷霆之怒。 巷子口就有路牌,白非下意识地念给了墨常听,那边就响起了挂断后的忙音。他自嘲的笑了笑,蹲在墙角一动不动,像是以前每次求到墨常的时候,总相信会有一辆车停下来带着他去找他。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墨常曾经是白非混沌日子里,唯一救赎的光啊!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白小非,你这种智商当年是怎么考上北大的?”林苏和气到不行,墨常的动态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从来没告诉白非。 他甚至知道今晚墨常乘坐的飞机早就在两个小时前降落在北京的机场。刚刚那个电话,一定会很快把这匹黑狼招来。 白非知道自己选择回墨常身边的行为很愚蠢,可是不结束这一切的噩梦,他永远只是小混混白非。白小凡的事在他心里永远也过不去,他不能轻易放过逼死自己弟弟的人。 他觉得这些时日的对爱意的不可抑制,沉溺在墨常示好里的自己,愚蠢可笑。 林苏和知道自己不该留在这里,墨常不可能一个人来这里,而他根本来不及通知墨江的人来帮忙。可是他也不想把白非留在这里,如果白非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墨江就会用他喜欢的方法来玩这场游戏。 而墨江喜欢的,一般都是血腥和暴力。 他拽着白非的胳膊的就想拉他走,却没想到自己根本拼不过白非的力气。远远处一道车灯打了过来,林苏和气得骂了句粤语,从巷子的另一头跑走。 白非没想到墨常会立刻出现,他甚至还维持着蹲在墙角的可怜样儿,巴巴地望着那个刚刚还在心里被他千刀万剐的人就这么走了过来。 墨常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路灯把他的影子映衬的笔挺修长。北京的风沙有些刮脸,他面色冷峻像是讨厌极了这样的鬼天气。 白非仰着头,看着墨常,总觉得这个梦怎么还没醒啊。 第21章 交换 21.0 墨常其实设想了千百次,找到白非以后要怎么狠狠地收拾他。可是真的等这个人就在面前了,他却茫然失措不知该怎么办。 白非想想自己还得继续演下去,最好演出深情款款的样子让墨常拿他没办法。他虽然没想好怎么去解释这消失的七天七夜,但他知道他和墨常之间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大不了在床上受点欺负就都能过去。 于是他站起身,朝墨常主动走近,圈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埋在风衣里面,用呜咽示弱的声音说了句:“好冷。” 墨常这二十多年的教养不允许他在小胡同口深夜的时候破口大骂。生气愤怒之余,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白非可怜巴巴的一个人蹲在这,像只被遗弃的小狗。而白非现在这样讨好他的行为,对墨常来说很是受用。 他环住白非的腰,把人往怀里一按,温热的胸膛彼此相贴的时候,这些时日的担心忧虑和生气愤怒,都可以暂时被埋在火山之下。 林苏和其实没有走远,看到路灯把交叠的影子折射到墙上的时候,黑影红墙像是一幅皮影戏上的画儿。他突然觉得白非比他这些天看到的还有意思,更觉得像墨常这样不食人间疾苦的人怎么会懂他。 墨江对他的教导萦绕在耳边,那年林苏和才十八岁,第一次跟着家庭医生学习为叶涵处理性nue后造成的撕裂外伤。墨江对他说:“宠物一定要训到乖,才会永远属于主人。” 看来他的白非不喜欢饼干训练,他这样坚韧不屈的性格,需要另一种更强硬的手段来制服。 海淀区的酒店确实不好定,但总统套房却没几个学生住得起。白非想到自己一天前还睡在小李的宿舍床上,床头还有一张捂裙子的玛丽莲梦露冲着他笑。就觉得梦醒了,很是荒谬。 墨常在浴室洗澡,从接到白非到此刻,他连一个字都没说过。白非想起那些灼热的短信,还有墨常说的那句很想他,自己的计划实现了一大半,他心里却并不得意。 服务员送来了果盘和水果刀,机警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饶是谁遇到半夜两点的客房服务,要求是送一盘梨子和水果刀,都会觉得莫名其妙。 接过果盘的男人长得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瞳孔又黑又亮,他轻声说了句谢谢,很快就动作轻柔地闭紧了房门。 水果刀被白非紧拽在手中,浴室的水声停了,他把刀放在枕头下面,躺在了床的右侧,闭眼假寐。 他等着墨常怒气满满的把他压在身下,等他的头埋在自己脖颈的时候,就能悄无声息的摸出那把刀狠狠地刺下去。 其实他有过很多次杀墨常的机会。可是总因为有墨江的话作为挡箭牌,把时间一拖再拖。 白非想,不过是一命抵一命。他拿走墨常的命,把自己的赔给他就好。 还有白小凡的一条命呢,墨常总归是不亏的。 床的另一端塌陷了下去,墨常睡在了另一侧却没动静。白非像是等着兔子撞树的猎人,迟迟未听到有任何的动静。这张床实在太大了,两个人之间隔得很远,转身过来伸手也没办法够着。 白非翻了个身,轻轻睁开眼睛,看着墨常背对自己的方向,维持着这样冷漠的姿势,直到响起均匀的呼吸声,才确定这个男人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白非把刀从枕头下抽出来,握在手心握到汗渍都黏在了刀柄上,终究是没法对这样的墨常刺下这刀。 早上墨常醒来的时候,水果刀已经放回了盘子里,他给了自己一夜的时间冷静,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看着白非睡觉的侧颜。 他反复安慰自己,至少人没有落在墨江的手里,没有受到折磨和羞辱总是好的。但是想到七天七夜他都和那个林苏和在一起,最后因为被抛弃了才想起还有墨常这么个人,又觉得连自己也变成个替身,显得可笑又可悲。 他的目光顺着脖子一路往下滑,想看到却又害怕看到些什么。还好,这幅身子干干净净的,没有吻痕也没有欢爱过的抓痕。 白非这一觉睡得很沉,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走马观花一样的在梦里重演了一遍。梦境的最后,那把水果刀没有放回原位,而是割破了墨常的脖子,血把整个贡缎的床单都染成了红色。 梦里的白非站在床边,握着的匕首最后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他从梦境中挣扎出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被墨常抱在怀中,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可是这样的姿势对清醒的两个人都略显尴尬,墨常是打定主意要冷落白非的,却忍不住看他梦魇发抖的时候又把人搂在怀里。 一夜的功夫,王助理已经飞速的换了一个司机,并且等在车里的时候就反复叮嘱新司机一定要当个哑巴。墨常和白非走出酒店的时候,他快速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却没想墨常自己坐到了副驾驶。王助理当场石化,觉得这样诡异的座次安排,还不如把他塞到车底或者后备箱。 两个人在车上还是没说话,从墨常找到白非已经过了十四个小时了,除了白非的那句“好冷”,他们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王助理不敢吭声,还有一个被叮嘱过的哑巴司机,加上一前一后仿佛隔着山海一样的两尊大佛。四个人仿佛都被按了静音键,连司机都不自觉的把车开到了超速的临界值。 到机场登机的时候,王助理手里捏着三个人的机票和证件却找不到人。离登机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才看到墨常行色匆匆地跑到登机口,按着他的肩膀问有没有看到白非。 他们坐的休息室门口就是洗手间,白非起身去了厕所没几分钟,墨常也跟去了。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谁能想到这么个大活人就不见了。 墨常把每一个隔间都踢开,根本没找到白非的影子。他开始怀疑,白非是不是后悔了又回头去找林苏和。王助理听了老板的疑问,晃了晃手上的身份证,说:“他要是想跑,就不会把证件给我吧。在北京可不好补办上海的身份证。” 墨常心里烦闷,把身份证抢回来装在了西裤的兜里,离登机时间还有十分钟,他让王助理动用关系打电话去调机场监控的视频,但这么短的时间,用再多钱也没办法在飞机起飞前解决。 墨常吩咐王助理先改签机票,找不到白非他是不可能回上海的。王助理还在协调机场监控的事情,这个时候墨常的手机响起了,号码归属地显示的是香港。 墨江的声音显得很是得意,他很享受玩捕猎游戏通知猎物开始时的快乐。 “你的小宠物被我带走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来玩一个竞速游戏吧。北京飞上海的飞机是两小时三十分钟,回到市中心的行车时间是一小时。我可以给你多留点时间,你到藏叶涵的地方,再把他给我送回来,我给你一个小时三十分钟的来回时间。” “2.5+1+1.5,你有五个小时的时间来考虑。五个小时后,如果我见不到叶涵,那么每过十五分钟我就会在你的宠物身上插一把匕首。我们来数数,到第几把匕首的时候,他的血就流干了。” “你应该庆幸,这两年我变得仁慈了。你身上流着墨家的血,我不杀你,还愿意给你选择的机会。” 电话骤然挂断,一条带有地址和照片的短信发到了他的手机。照片里的白非已然昏迷,被一副银色的手铐捆住了手,塞进了车辆的后排。墨常抢过王助理正在沟通的改签电话,头也不回的过了安检开始登机。 飞机准点起飞的时候,墨常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点,他僵直的后背上全是汗。他知道墨江不会骗他,墨江的外公是香港最大的□□,他从小在香港长大,直到五年前才被老董事长寻回来认祖归宗。他手上沾的人命不尽其数,对他来说什么样的杀戮都可以是一场游戏。 墨江挂电话的时候,林苏和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句:“你说过可以按我的游戏方法来的。” 墨江看着自己这半个儿子的丧气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说:“早知道不让你学医了,把心都学软了,半点不像我了。早就教过你,想要什么就去抢,抢不到毁了也别给别人。” 林苏和握紧了拳,看着刚才那张白非被捆住的照片,想起这人当着他的面让墨常来接他回去,无名火就涌上心间。 墨常在飞机起飞之前就给叶涵打了个电话,把墨江威胁的话都转述给了叶涵。叶涵听了却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跟他说会在别墅等着他,让他路上别出事。 墨常在飞机上的两个半小时,终于足够他思考,是真的要用叶涵去换白非吗? 第22章 刀刃 22.0 墨江的人下手都挺狠的,掳走白非的过程里,因为他的剧烈反抗,很是揍了几拳。林苏和赶到的时候,白非的嘴角已经有一片青紫,腹部也有几个脚印,人蜷在地上脸色已经煞白。 林苏和气急,上去就想给每人一个耳光,却顾虑着手机视频另一头的墨江的凝视,只能悻悻地记住几个人的模样,准备事后下毒来解决。 墨江惯会假慈悲的,手机屏幕里施施然地坐在茶室里焚香作画,悠悠半晌之后才吩咐手下把人扶起来放在沙发上,捻着佛珠一脸慈祥地说:“说好把人请来的,怎么这么没分寸,这可是自己人啊。” 白非吐了一口唾沫,里面夹杂的血丝看的林苏和心疼,他尽力撑起身子靠在沙发垫子里,语气里带着嘲弄地说道:“早说是您要见我,我就不反抗了啊。这突然冲出来一群人,二话不说把我拖走,谁他妈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林苏和一眼,揉了揉肚子,对他轻微的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说:“这顿打,白挨了。” 墨江被他这超然洒脱的样子逗笑,示意屏幕这边的人拿手机拍了几张他被打后的样子,照片发给了墨常后说:“这样就不算是白挨了。” 白非突然有些沮丧,摇头的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地他龇牙咧嘴地毫无仪态。“您这招是真的没用,你们都把叶涵当个宝贝,我就是个赔钱玩意。墨常不会要我的,更别提让拿宝贝来换。” “您还不如放我回去,找着机会了我一刀把人剁了,一了百了。”白非想起那一晚,刀已经握在了手心,自己却怯弱地不敢动弹。 “你们这些小东西真是有趣,总是看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还振振有词地以为自己可以做的很好。”墨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撇过后面的林苏和,像是也在嘲弄他幼稚的恋爱游戏。 “人我交给你,等会要是墨常要是没按时出现,你来动手能够避开他的要害部位。要是你不乐意,这活儿我就给别人随意做了。”墨江挂了视频通话后,几个彪形大汉起身离开房间,桌上留了一把没有刀鞘的锋利短刀。 “这是要千刀万剐呢?”白非把那把短刀拿在手里把玩,这是一把双刃的柳叶刀,薄薄的刀身泛着冰冷的光。 “他给了墨常五个小时,只要他到了上海以后把叶涵送到墨爷那里,就可以放你回去了。”林苏和避重就轻地回答,不敢直视白非的眼睛。“你不该跟他联系。” “有什么区别吗,墨江一开始的计划不就是这样。拖延的这七天,不过是为了折磨墨常的心态,狙击他的公司造成股价大跌吧。你在这个计划里,又装什么好人呢。”白非知道林苏和下不去手,但他了解墨江的狠辣,他不想再拖累林苏和,毕竟他曾给过他一个美好的梦。 “白小非,你这样愤怒的语气是为了什么呢,我们的目标不是一样的吗?”林苏和突然扬高了声音,抓住白非的手腕,情绪激动地说道。 白非闻言一愣,狠狠甩开林苏和的手,退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厉声说道:“去你m的,挨打了连让人发个火都不行吗?林苏和,你和墨江真是一丘之貉。” 林苏和怔住了,他一直努力在墨江的影响之下挣扎出自己的路,也坚持着不会杀人的本心替墨江办事。他从来没对谁这么好过,和白非待得七天是真心把白非当成朋友,甚至是有一点动心。 可现在这个人却跟他说,其实他和墨江没什么不同。林苏和突然很想把墨江用在叶涵身上的手段,弄到白非的身上试试。让他也看看,如果他和墨江一样,会是什么样的面孔。 白非站起身的时候,又扯到伤口,痛地蹲了下去直呼气。林苏和看着他这个狼狈的样儿,脑海里刚刚浮出来的可怕念头登时烟消云散,扶着他坐回沙发上,怨怼地说了句:“你在这个时候能不能少说少动,命还要不要了。” 墨常到别墅的时候,叶涵就坐在客厅里整理自己的手稿。他把这段时间创造的谱子都整理到了一起,然后用一个精致的手账本根据风格的不同进行了细致的分类。 墨常的额头渗着密密的汗,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却不敢进去,叶涵把手账放在了抽屉里,把钥匙递到他手中说:“等你接了白非回来的时候,给我经纪人让他帮我保管。” 墨常驻在原地不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心里着急的不行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他说不出要把叶涵拿去换白非的话,但是每个动作却仿佛都是这么想的。 叶涵见他愣着不动,笑着用衣袖擦掉他掉落在脸颊的汗珠,直视墨常的眼神中不带一丝恐惧。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慷慨赴死的义士,反而坦然地只像是墨常来接他去个简单饭局。 “在墨江的手里,他会死,我不会。”叶涵轻轻地一句话,像是在安抚墨常,也像是对自己这烂透了的一生的认命。“说出来你可能会骂我不自爱。其实,我偶尔也会想回去。” 他对墨江,是旁人理解不了的感情。是一种臣服,是一种依赖,是一种病态的爱恋,是一种此生的在劫难逃。 说完那句话的叶涵,不敢看墨常的眼睛。他低着头朝门外走,踏出门口的时候阳光有些刺眼,他却偏要迎着光的方向去注视太阳。于是,刺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 就是之前一直筹备的环球巡回演唱会没了,有点可惜。 还剩一个小时的时候,他们的车被堵在了岳浦大桥上。桥上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三辆车发生了连环相撞,前后的车流都动弹不得。墨常每隔一分钟就看一次时间,频频低头的动作也无法缓解内心的恐慌。 他甚至试图给墨江打电话沟通,说这样的突发状况能不能宽限一小时的时间,墨江听闻大笑,谐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到叶涵的耳里:“奴隶,告诉他,主人制定的游戏规则可以更改吗?” “不能。”叶涵习惯性的回答墨江的每个问题,字正腔圆认真地答道:“无条件服从主人的一切命令。” 墨常气急,抓着叶涵的手就把他拉下车,一千多米的距离跑得两人气喘吁吁。避开了堵车点重新打上了一辆出租的时候,两个人伏在汽车后排累得喘不过气。 离目的地还有五公里的时候,叶涵终于顺过气,看着墨常着急失控的样子,竟笑出了声。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精致体面的大少爷,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个人,让你急的如此失态。” 他想起第一次见白非的时候,那人穿得太过随意,完全不符合墨常的审美。他习惯性地去致谢,后来知道两人关系之后,想想那些话怎么都像是一场示威。 可叶涵的本意不是这样的,说到底,谁又比谁活的更高贵呢。后来他送去的十万块钱,对方欣然收下,更让他觉得白非是个洒脱肆意的少年,比他活得更自在。 去换这样的人,他心甘情愿。 墨常也是第一次审视叶涵和白非在他心中的取舍,可是自从上次邮轮事件之后,他就发过誓不会再让白非受伤。他们俩甚至还赌着气,在分别的前一夜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其实找到白非,只要他愿意回到自己的身边,他明明有很多的话想说。他没时间去顾忌这七天七夜,白非和林苏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比不上白非的命重要。 他没有爱过人,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是白非一点点的捂热他的心,让他终于开始在乎自己之外的人。是白非一点点的像他证明,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着同时发生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是白非把他当做救赎的光,把他当做遇到难题时的第一选择,把他当做可以全身心交付和信赖的人。 叶涵看墨常沉默不语,想着有些话如果回到墨江身边就没机会同他说了,索性一口气说完:“第一次见面在车上的时候,王助理说让我不必介意,他不过是我的替身。我就想下车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跟我很像。可是墨常,在我眼里他半点也不像我。你选的这个替身比我更好。” “他比我更真挚地去爱,比我更勇敢地面对这个世界的恶意,比我更深爱一个人。”叶涵低头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还剩二十分钟,目的地也越来越近。“我也想勇敢,我也想去面对我的感情了,我不能逃一辈子。” “墨常,回去以后,好好的爱他。他这么苦,你是他未来唯一的甜。” 林苏和紧张地一边看表,一边看着门口。怕是时间一到,墨江见他不肯下手,就会派别的人进来持刀。 白非却浑然不怕,甚至拿着短刃比了比刀身的长度,还逗着林苏和问:“这长度够不够到心脏啊,你别折磨我,第一刀就捅这吧。” 林苏和瞪了他一眼,夺过那把短刃扔到沙发下面,问:“你为什么就不信墨常会来?” 白非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一抹哀伤浮上眼眸,握着刀刃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自嘲地说道:“和叶涵比,我算个什么东西。” 第23章 义务 23.0 墨江给墨常发的地址,是藏在老城区的一栋老洋房。上海的老洋房每一栋都承载着当年上海滩的一段传奇故事。上世纪三十年代,这栋房子的主人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金九爷,腰别双枪闯英租界抢回美人的逸闻,到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后来为筹军资抗日,老洋房转手卖给了一位美国人,金九爷辞别美人上了战场就再也没有回来。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九爷的美人自缢在了洋房对面的老槐树下殉了情。留封书信,说是要去地下亲口把这消息告诉九爷。 这么有情义的房子,最后却辗转落到了墨江的手里。 红瓦粉墙,椭圆形的窗户里透着鹅黄的灯光,留声机咿咿呀呀的放着一段歌女的老腔。房子被浓密的绿植遮住了大半,欲语还休般像是不好意思露出全貌般的上海女人。 叶涵站在这栋房子的栅栏外,突然止住了脚步。这是一栋墨江在床榻温存时,给他描述过的房子。会讲故事的房子里藏着最心爱的人,两三层楼,四面临空,里面应该还养着一只胖胖的波斯猫。窗户那里总有一个漂亮的美人倚在那,就望着马路对面的老槐树。 他说:“涵涵,要是有天我死了。你也得为我殉情。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想到这句话,叶涵打了个寒颤,墨常见他神色不对,心里万分焦急也不敢催促。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临五个小时还剩最后五分钟,他怕叶涵后悔,怕叶涵转身就跑。可是他不是墨江,他没有办法逼着别人替他去救白非。 他想,若是可以,他情愿跪下来求求叶涵。可是这样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他没法去用自己的自尊和骄傲逼叶涵毫无胆怯地走进去。 叶涵回过心神,看了看墨常已经急到赤红的双眼,晃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快走几步,赶在最后一分钟前敲响了房门。 门很快就开了,一个穿着中山服的俊秀男子静默地站在门边把他们迎了进去。墨江站在二楼的楼梯上俯视他们,听完古老的挂钟敲响第十九次钟声后,缓缓地说道:“涵涵,你是我第一只接回来的宠物,开心吗?” 叶涵情不自禁地就想跪下,墨常伸手扶他,更是吓得他双腿发软。墨江什么都还没做,只是轻飘飘地一句话就换来了他的臣服。 墨常不理解这样病态的爱,可是叶涵告诉他,回来是他心甘情愿。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白非的安危,墨江迟迟没有动静,在上海的打手就接不到命令终止的指示,白非的危机就得不到解除。 “堂哥,我听说香港的□□最恨出尔反尔的反骨仔。你比我大十来岁,不至于说话不算话吧。”墨常实在是讨厌极了这样仰着头和别人说话,永远在气势上就输了一截。 “别着急啊,你这声哥哥可不白叫的。我可是为你的到来,准备了一份大礼物。”墨江伸手做了一个招动物的手势,叶涵腿还软着就强撑着站起来,上了楼梯跪在了他的身侧。他满意地拍拍叶涵的头,转过来拉下一个投影的幕布,示意中山服的男子按下播放键。 是一个在茶室里的视频,固定的角度显示被拍摄者对此一无所知。白非背对着镜头,好像是刚喝一口茶,放下茶盏的时候问对面浇着茶宠的墨江一句话。 “为什么不能直接杀了墨常呢?” 视频很短,只有这么五秒,但是却被反复的播放。这样的一句话,在房子里萦绕了无数遍,像惊雷一样的炸在墨常的耳边。 “为什么不能直接杀了墨常呢?” “为什么不能直接杀了墨常呢?” 原来,所有的浓情蜜意都是阴谋。原来,每一次主动的亲吻都是诡计。原来,每次说的爱他都是谎言。 原来,白小凡的死,他竟然是如此地恨着墨常。 叶涵不敢抬头,但他震惊之余也很担心墨常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墨江的手就放在他的脖颈,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地温顺不去惹怒墨江。他实在是很想提醒墨常,这一刻是救人要紧,这不过是墨江惯用的诛心之术,不要上当。 可是他此刻,不敢说也不敢动。 “离第一个十五分钟还有十分钟,你可以慢慢地考虑,要不要救一个一心只想咬死你的宠物。” 他侧身看了一眼恭顺的叶涵,几个月不见,墨常把他的宠物养的极好。比在他身边的时候丰润,以前凹陷的脸颊终于被填满,也不知是不是来的路上两个人还依依不舍的分别吻,这嘴唇艳红的颜色怎么看怎么碍眼。 “啪嗒!”叶涵的脖子上被套上了一个电子项圈,墨江手里拿着一枚圆扣的开关,按了一下就有一股微电流密密麻麻的啃咬他的脖颈。 “奴隶。还记得你的安全词吗?”墨江加大了电流的档次,看着叶涵因为疼痛和窒息而苍白的嘴唇,露出了满意的浅笑。 “是的,主人。是……星期……二。”拼劲全力才能挤出的答案,因为不回答会招到更重的惩罚。 “我将收回你使用安全词的权利。从今天开始,你只有义务,没有任何权利。”他拽着叶涵的头发,让他被迫仰起头,用指腹狠狠地摩擦叶涵的唇瓣。看颜色被揉成一片茵红,叶涵已经昏迷在他的手肘之间。 失去安全词的M,就像走钢索的行者,剪断了背上的安全绳。昏迷之前的叶涵想,好巧,今天也是星期二。 五个小时到的时候,林苏和紧张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白非却一点都不急。看着时间过了,他心里的难受铺天盖地,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十五分的倒计时开始,门口的人像报幕一样的每三分钟汇报一次时间。 最后一分钟前,门被推开,林苏和下意识就把白非挡在身后。五大三粗的汉子走进来,对林苏和鞠躬示意,转过身恶狠狠地对白非说:“你可以走了。” 白非怵在沙发上,动也没动。那人极其不耐烦地就想过来拽他,却被林苏和赶了出去。 “走吧。我送你回上海。”他蹲下来轻轻扯着白非的衣角,却发现白非两眼失神地望着那把被捡起来的匕首,整个人空洞的像个破败的布娃娃。 林苏和知道白非在想什么,但是他不想为墨常说任何一句好话,他甚至坏心的想骗白非,是叶涵自己选择回去的,墨常没有选他。 可是看着这样的白非,他又说不出口。他看起来太像那时缩在墙角,等着一波波领养人从他面前走过,绝望无助自我放弃的时候,看见有人对他伸出一只手的十二岁林苏和。 他们无望的世界里,一直等着一团火,哪怕那火对别人来说是恶魔的炙焰。但是飞蛾扑火,也是因为爱着这火光的明艳。 “他为什么要换我?”白非终于回过神来,侧着头一脸茫然地问林苏和。 “白小非,你弟弟的仇,不报了吗?”林苏和握着他的肩膀,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想要他爱上你,你成功了。他用叶涵换了你,然后呢,你肺上挨得那刀只是为了让仇人爱你,然后和他双宿双栖吗?” “白小凡呢,你和墨常之间,真的能过得去这个坎儿吗?” “你能心安理得地和逼死你弟弟的凶手在一起吗?” “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就是因为认识墨常,毁了你本来就无望的人生吗?” 白非把那把匕首拿在手中,手指摩挲着锋利的刀刃,突然快速地握着刀柄把柳叶刀狠狠地插进了茶几的模板里。起身往门外走,看林苏和还愣在原处,对他说:“知道了。带我回上海吧。” 回程的飞机上,白非不再害怕几千米的高空,林苏和想要再握着他的手,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飞机穿过一片雷暴的云层,乌黑的云朵遮住了机窗的视线,剧烈的气流颠簸引起了小范围的惊呼。机长在飞机广播里安慰乘客不要惊慌,请系好安全带。 林苏和看见白非在听到这句提醒后,把手滑到座椅上,悄无声息地按开了安全带的按钮。 掉下去吧,不要回到上海,让一切结束在这里。 白非想,这里是离天最近的地方,佛祖一定能听到自己真诚的许愿。 第24章 原点 24.0 白非出机场的时候就看到了王助理站在车前,林苏和虽然脸上写着不愿意,但是墨江的指令他也是不好去违抗的,飞机落地以后就和他分道扬镳。 白非其实没准备好和墨常说什么,感激他在二选一的时候,选择他给了他一条活路?白非劫后余生却没有捡回一条命的欣喜感,毕竟这么烂的命,连他自己都不稀罕。 可是坐到车里才发现,只有王助理来接他,墨常不在。 白非无意识地把手插在了裤子口袋里,这在心理学是一个紧张不安的动作。王助理见他不上车,瞬时就懂了他的疑问,回答道:“墨总很安全,已经离开墨江的地盘了。但是他暂时还不想见你,只吩咐了我来接你。” 他有些惊讶,没搞懂墨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是后悔了冲动之下做的决定,还是因为发现自己其实更爱叶涵? 等目的地到的时候,白非是彻底被墨常的操作给弄迷糊了。墨常把他送回了琼巷,王助理只说他听安排行事,放下人就让司机开车走了。 白非独自一人站在琼巷的街边,正值旁边高中中午放学的时间,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的从他的面前经过。有几个人路过的声音极大,讨论着刚刚做的黄冈密卷最后一道题到底是不是该选C。 那一刹那,白非有一种回到三年前的感觉,身边的人熙熙攘攘的走过,他想不明白怎么就突然回到了起点。 他想掏出电话打给墨常,手机却在拨号的前一秒接入了一个号码,他刚好就点到了接通。 “非哥,我听说你从北京回来啦。老大让我叫上你一起去吃饭,明天晚上六点我来接你。”马卓在手机里透着兴奋,在这个节骨眼听到他的声音,让白非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自从白小凡死了之后,老大那边好像是知道他跟了墨常,就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 好像经过这一场交换,偷偷改变了些什么。白非觉得心里很慌,这种不踏实的感觉让他在挂断马卓的电话后,立马拨了墨常的电话。 可是手机里传来的,只有嘟嘟嘟的忙音,无论白非拨多少遍,都显示无法接通。 这个屋子其实他已经好久没回来住了,白母被他送到了苏州老家,他就直接住到了墨常那里。 窗台上白小凡养的兰花被范子时拿走了,他还要了几张弟弟的照片,说是总以为拍照的机会还多,两个大老爷们也不爱自拍,到最后竟然没留几张合照。 白非坐在藤木躺椅上发呆,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门响的时候,他还以为出了幻觉,连起身去看都懒得。 范子时提着一些祭拜的奠品在手上,只能用脚尖把门轻轻带上,等看到屋里多了个大活人的时候,手上的香蜡纸钱一哆嗦都落到了地上。 “非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范子时蹲在地上捡东西,从茶几底下拖出来一个烧焦的大铁盆子。“我还想给你打电话呢,明天是凡凡的百七,东西我都备好了。” 竟然已经一百天了吗,白非恍惚间觉得好不真实。 范子时察觉到白非的情绪不高,劝慰他道:“非哥,你劝我好好的活着,你又何尝不是。” “你说,要是明天凡凡回来看我们,就咱俩现在这个颓废样儿。他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他啊,最想看到咱们都好好的吧。”范子时从兜里掏出一个大苹果,习惯性的雕了只小狗头,递给白非。 白非咬了一口,范子时给白小凡挑的苹果挺甜的。 第二天。 马卓开了一辆小奥拓来接白非,还是辆破旧的二手车。看到他冲上来就是一个熊抱,一直问他那天晚上在北京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他吓得一夜都睡不着觉。 白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这七天发生的事情,一切都诡异到既像是美梦,也像是一场噩梦。他更不知道的是,如果墨常不要他了,他那么坚定想要报的仇应该怎么去报。 马卓见白非发呆,知道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话题,拉着白非就坐上了小奥拓,然后满口胡诌说自己最近在老大底下多受器重,干了多漂亮的活儿才存够钱买了小奥拓。 车子里的电台被马卓转到了音乐频道,因缘际会地放着叶涵的新歌。这首歌白非没听过,可是他记得叶涵的声音。电台DJ说着这首歌发行单天就突破了三千万的点击率,深受歌迷朋友们的喜欢。 小奥拓的汽车音响效果不怎么样,但是这歌是真的好听。DJ说作词作曲甚至编曲都是叶涵,夸赞他才华横溢是惊世之才的时候,连马卓都跟着附和了几句。 白非想,怎么会用自己换叶涵呢。叶涵有那么多的人喜欢,而自己连最后一个人的喜欢都弄丢了。 其实这么久了,两人就只有那次在白非家楼下见过一面。叶涵的涵养气质,是白非这辈子都不会有的东西。这样的叶涵,他看了都觉得喜欢,更何况是墨常。 车停的时候,白非的胡思乱想才被迫中断,马卓绕到右边替白非开门,还拿手挡着车门怕他磕头。 “这么个小破车,你当加长林肯在开呢?”白非没好气的说,骂了几句马卓,终于觉得舒心许多。 老大定的地方是个洗浴中心,乌泱泱一群人裹着浴巾裸着上身在那打牌。白非到的时候,他刚赢了一把自摸,乐不可支的把牌一推招呼马卓先过去。 他跟马卓小声的嘀咕,白非听不清,倒是大嫂端了一杯冰柠檬水给他,问他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 白非摇了摇头,再怎么一身痞子气,光膀子这种事他也做不出来。他来的时候有准备,就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工字背心,背包里拿了一件衬衫,是打算等会儿去墓园的时候换的。 “小非啊,你前段时间家里出了事。马卓都跟我说了,我就没给你派活。”老大丢出去一张三万,点了上家的杠,佯怒地冒了句脏话后,才继续说:“都三个月了,你也该歇够了吧。是想回去读书,还是养你妈?” 大嫂捅了捅老大的腰,示意“养你妈”不太文明,老大卡顿了一下,思索片刻改成了:“赚钱养你的母亲。” 白非没想过这个问题,更没想过会是老大来问他这个问题。从白小凡死了之后,他其实除了找墨常报仇,什么都没想过。 报仇之后做什么呢?他不想。因为他一直想的是,杀一个自己爱的人,就只有一命换一命。 “回苏州吧。我家那个地段的老房子虽然不值钱,卖了够我妈一个人养老就行,她肯定也不想回上海了。”白非低着头回答,因为还在思考关于墨常的事情,没看到老大和马卓对视一副“果不其然”的眼神。 “这两年苏州发展的不比上海差,你一个高中文凭20多岁的小伢子,回去能干啥?”老大把面前的牌都推了,站起身说不打了不打了,走过来揽过白非的肩膀说:“你妈后半辈子就指着你一个儿子了,你不多赚点钱让她过好点。你说你妈那是什么命啊,摊上这么两个男的。” 他知道老大是上过刀山火海的人,最是瞧不上自杀的。最苦的日子里他甚至还蹲在人行天桥底下要过饭,后来凭着自己一拳一脚的打出了今天的地位。 死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活着。 “你可是文曲星的命,但是投了武曲星的胎。马卓说你前几天还在北京打了一架,为国争光的那种。我就稀罕你这样的,有脑子又有身手。”他拍了拍白非的肩膀,使了个眼色让马卓凑上来拍马屁。 “是呢,非哥你别扔下我不管啊,你不带着我我都快揭不开锅了。”马卓突然想起他才显摆过他的小奥拓,这话接的心虚,说完就跑没影了。 “我刚投了一家安保公司,底子干净的,为以后哥几个金盆洗手的时候留个后路。这公司给谁我都不放心,你去替我看着,钱给你这个数。”老大把手指头一捻,打了个道上的手语,赶巧了,又是9999元。 白非要是早有这么高的月薪,哪里还会去认识墨常。但是老大的话他是听进去了,从他爸走了以后,白非的人生信条就是永远不要和钱过不去。 虽然突兀,但在他迷茫的觉得谁都不要他的时候,老大拉着马卓把他又拽回了从前的生活。走出洗浴中心之前,他背着老大去找了大嫂,嘱咐她若是有什么墨氏集团的动向就给他去个电话。 他联系不上墨常,只能靠找别人去打听。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上榜,希望大家多多评论。 第25章 扫墓 25.0 从洗浴中心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马卓说要送他过去,白非看着他已经脱到只剩一条奥特曼的大裤衩,脖子上还挂着白毛巾的样子,摆摆手说算了,不想麻烦别人。 马卓一脸痛心地表示愿意为白非赴汤蹈火做任何事情,转头就跟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似的,乐不可支地钻进了桑拿房。 灰蒙蒙的天,挂着好几朵乌云,梅雨季节已至,上海的天总是湿漉漉的,像是哭不够的小女孩。还没走到公交站牌的时候,小雨落下,三三两两的路人行色匆匆地在雨中奔走。 雨很小,细细蒙蒙地落了半晌才打湿了他的黑发,蜿蜒的水流汇成一股落入下水道前,自行车溅起的水珠弄脏他的白色板鞋。 这鞋应该挺贵的,毕竟是墨常给的。墨常日常全是配西装革展的手工皮鞋,别墅里后来添置的板鞋球鞋,都是白非的尺码。 他蹲下身子去擦鞋上的泥点,头上的那片雨却停了,但眼前的水潭里分明还有雨滴落下来的涟漪。白非抬头看到精致伞骨,木质的伞柄被捏在一双好看的手中。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墨常,抬头却看到了林苏和的脸。 林苏和本来可以昨晚就去找白非的,但是他走了,叶涵就活不了了。 他为叶涵处理过很多次伤口,可那都是不致命的。在昨夜他赶到小洋房的时候,才知道这次墨江是真的生气了。 叶涵身上除了绳索的勒痕,最致命的是手腕上伤口,那伤是他自己割的,深可见肉。如果不是墨江懂一些基础的止血步骤,在他割腕的第一时间做了紧急处理,林苏和赶到也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叶涵回到墨江的身边,是为了永远地离开他。 林苏和见过暴怒的墨江,却没见过伤心的墨江。墨江这辈子该伤的心都在二十年前就伤完了,他自己都快觉得自己没心了,可是叶涵却一直想要他的心。 叶涵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可是叶涵喜欢的人却不喜欢他。 谁又比谁活得好呢? 林苏和不会跟白非说叶涵受伤的事,但他提起了另一件事。“墨常在联系上海的青帮,想从墨江那里把叶涵抢回去。短时间内,他应该顾不上你了。” 原来是这样么,白非终于等到了一个答案。 “你要去哪儿?我开车送你吧。”伞并不大,林苏和倾了角度,确保白非淋不到雨。 “不用了,车来了。”781路停靠在了站台,白非长腿一跨就进了公交车,林苏和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举着伞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他想让白非知道的话,已经说完了。 墓园现在提倡文明祭拜,山脚下全是卖小白菊的商贩,白非到了几分钟后,远远地看见范子时拖了一个蓝白红的尼龙编织袋,到白小凡的墓前掏出里面那个焦黑的大铁盆。 信鬼神的人都很守旧,范子时是真觉得这些面额一个亿的冥币能烧到白小凡的手里,小白菊有什么用? 白非问范子时有什么打算,他听范叔说他妈最近做手术很是花了一大笔钱,打算假期找个地方打工还债。可是才上大一的学生能有什么挣得了钱的地方。 他想起家里还有叶涵给的十万块钱,可是刚发生那些破事,他不敢动这笔钱。 良心有愧,也窝火憋屈。 范子时听了以后,神色有些不自然,挠挠头闷了半天说:“已经找好了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临时工资给得挺高的。” 白非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瞅了一眼墓碑上白小凡浅笑的照片,觉得总算有这么一件好事降临到他周围了。 “非哥,你呢?”纸烧完了,两个人站着聊天,得等盆冷了才能装走。白非要抽烟,范子时把打火机递过去,就着点烟的姿势问他。 “本来有个挺重要的事,现在好像做不了了。突然不知道能干嘛了,”他狠啜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在雨停后的墓园上空跟着,总显得阴森寂寥。 “哥,不管你怎么打算的,别回苏州,留在上海吧。” 范子时拽着衣袖,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别把凡凡一个人留在这。” 白非心里突然像是被火灼烧过一样,里里外外的疼。若不是范子时提醒他,他真的想逃回苏州去躲一辈子。他报不了仇,其实也不敢来见白小凡,今天能来,还是因为有范子时陪着。 “嗯。”白非用脚碾碎了烟头,蹲下去摸了摸盆,确定冷了以后帮范子时装进了编织袋里。 两个人走远的时候,墓碑前多了一双棕色的皮鞋,俊逸的男人俯身放了一束小白菊在白小凡的墓前,然后转过身久久地凝视着白非渐行渐远的背影 那人手里还拿着把雨伞,全新的甚至连吊牌都还挂着,老土的颜色一看就是街边临时买的,和他的精致西装很是不搭调。雨又开始淅沥沥得下了,他把那把天堂伞的包装袋拆了,撑开以后斜斜的挡在了墓碑上。 像是想为这个十九岁的孩子撑伞,替他的哥哥帮他再挡一程风雨。 一个月后。 老大说的安保公司,之前一直在办过户的手续,马卓鞍前马后的跑了一个月,才把公司的法人改成了白非。白非很是奇怪,打工而已为什么还要当法人。老大却说自己当不了这事儿,本来就是想洗白的公司,谁让个□□大佬当法人,一查一准个封杀, 白非在墨常的公司也是上过班的,甚至因为加班到午夜十二点还被董事长亲自惩罚过。但是到了这个安保公司,朝九晚五的日子让他有种进了养老院的错觉。老大不仅把马卓安排了进来,还给他办公室塞了三四个跟过他的小弟,这群人每天正事不干就围着白非溜须拍马得伺候。 安保公司一个月没干过一单正经买卖,接的活也像陪老大爷遛鸟一样毫无技术含量。不到十五天就是月末,白非还领到了他的工资条,9999一分钱不少地打到了他的工资卡。 白非心里有了一个怀疑,但是这个怀疑太不切实际。墨常还是不肯接他的电话,他们一起住的那个别墅他去过几次都紧锁大门。 他有一个半月没有联系到墨常,大嫂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林苏和从那天露面以后也人间蒸发,所有和叶涵有关的人事物都从白非的世界里消失了。 娱乐圈的八卦倒是还有叶涵的消息,想来是之前就安排好口径让公司发布的,说叶涵去维也纳进修音乐,筹备明年的全球巡回演唱会,歌迷们虽然舍不得,但是演唱会这个消息又令他们兴奋不已,觉得再多的等待也是值得的。 白非给老大打了电话,说这个安保公司每天几百个人天天吃闲饭,对不住拿到手的工资,不想干了。老大哪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在电话里对着白非一顿吼,啪地挂了电话。 老大挂线以后心有戚戚地看了一眼大嫂,大嫂示意让他给墨总打个电话,不然这事儿肯定瞒不住。那安保公司本来就是墨氏集团底下的一家小公司,换法人就折腾了一个月,才和墨氏摘得干干净净的,要是因为他没办好事儿给黄了,墨常肯定又得让青帮的老大请他去喝茶。老大想想就烦,赶忙地拨了墨常助理的电话。 墨常不想见白非,可是又怕他过得不好。 王助理给他汇报这事儿的时候,他正在陪江淮喝酒。 江淮的小演员现在已经成影帝了,路山这个名字已经家喻户晓。两个人破镜重圆不到半年,这次反倒是江淮把路山给踹了。 “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路山把你踹了。”墨常实在是乐意看到江淮也失恋的模样,毕竟有人陪他一起失恋是挺好的一件事儿。 “你说怎么会有这种喂不熟的白眼狼呢,你说路山就是块石头,这么些年我也该把他焐热了吧。”江淮又灌了一大杯酒,醉眼朦胧的时候说话都颠三倒四的,他趴在吧台上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又喝了一大口才压下去。“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啊,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他就没一点喜欢我?” 墨常想起江淮在路山面前卑躬屈膝奴颜媚骨的样儿,又觉得自己和白非之间,总算是比他们要好些的。他给自己也倒满了一杯酒,饮了大半竟然品出了苦味,语气低沉地劝慰道:“是啊,都没有一点喜欢,都是演出来的。” “对,都是演出来的,都是演员!”江淮是彻底地醉了,杯中酒没有了,站起身就想往酒窖里走。走没几步,双脱发软的往前一扑,下一秒就要滚落到地上的时候被人稳稳地接住了。 墨常没那么醉,看得清楚来人是谁,虽然带着个大墨镜黑口罩,但是脸颊右侧的红痣是独一无二的。他走过去想把好友拽回来,至少要离路山远远的,不让这人碰他一根手指头。偏偏路山依然把他当空气一样,看也没看他一眼就把江淮扛起来,跟抗捆柴火一样地扔到肩上带走了。 墨常看着这两人的背影,突然醒悟出来些什么,更是觉得悲情寂寥原来只是他自己。 这个时候,王助理的电话进来了,说的就是白非的这个事儿。 第26章 中标 26.0 江淮被路山扛到车上的时候,有一刹那的回光返照。路山刚系好安全带,正在挂挡起步的时候,江淮像兔子一样地打开车门就跑了。 到底是脚步虚浮,还没跑出两辆车头又被路山抓住了。江淮觉得太难受了,这种难受不是因为喝醉了想吐吐不出来,而是因为看到路山。 他衣领被路山攥着,别说想跑,连转身背对都做不到。只能闭着眼睛不去看路山,嘴里嘟囔着说:“你放开我,我们分手了,你有多远滚多远,老子不要你了。” “我答应分手了吗?”路山有点不高兴,这种不高兴从看到他和墨常在一起喝酒,还醉成这样的时候就开始彻底爆炸。如果自己不来,搂着江淮扶着江淮的是不是就是墨常?今晚是住江淮家,还是墨常家,还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答应?谁稀罕你答应。上次你说分手我答应了吗?我答应个屁!不答应有用吗?”江淮情绪越来越激动,手舞足蹈地连笔带画表达自己的委屈。“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了,咱俩玩完了,路山。咱俩分手了!” 路山懒得听他叽叽歪歪,在外面呼风唤雨飞扬跋扈的男人,此刻在他面前委屈地跟一只被主人遗弃的猫儿似的。 有点可爱,路山心想。 江淮瞅着路山发呆的瞬间又想跑,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吐着浑话,被路山一把抓回来直接压在了停车场的柱子狠狠地亲。 两人分开的时候,都有些情动。江淮本来就腿软,这下更是彻底站不住了,如果不是路山的手搂着他的腰,早就滑到地上了。 他对这个吻有些懵,酒精上头更是显得痴傻,摸着被亲肿了的唇瓣,说:“导演,这个演员还有吻戏啊?” 路山没理这个白痴,江淮有时候的表现真的不像□□大佬的儿子,这人就是狐假虎威惯了,外面人看着凶,其实对喜欢的人最是体贴不过。 他把人抱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贴着江淮的脸颊,温柔地说:“别闹了,没有不喜欢你。” 江淮醉了,没听见。 第二天,江淮给墨常回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江淮的声音柔弱无力到,好像这个电话挂完就要断气似的。 “叶涵那个事有点眉目了,我爸说墨江好像带他回香港了。青帮只能管上海的事儿,香港我们家可够不着了。”江淮明面上的身份是娱乐公司的执行总裁,但是圈里谁不知道他是青帮的大少爷,上海滩最大的□□老大江修河的爱子。 墨常对叶涵十分的歉疚,带叶涵去换白非这件事如果不得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他这辈子都会对不起叶涵。他知道墨江不会杀了叶涵,但这不代表叶涵就没有危险,他必须再一次把叶涵从墨江的手里救出来。 “不过你也别担心,墨江也不会一直待在香港。墨氏集团他们还是想要的,自然会回来和你继续争。”江淮那边传来了一段男声,好像是质问他在给谁打电话,江淮故意说了是墨常,那边的电话就断了。 隔了十分钟后,电话重新打了过来,江淮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人欺负了,哑着嗓子说:“你刚短信跟我说的安保公司的事,我寻思着能给他安排一个。过几天路山有个影迷见面会,场子挺大的,得有一千来个人,可以让他们公司来接这个安保。” 墨常没心思打趣他怎么就和路山和好的,昨晚还信誓旦旦骂别人王八羔子的气势去哪儿了,他甚至都有一个疑问,江淮作为金主难道是睡在下面的哪个? “安全吗?”墨常没告诉江淮,白非想杀他的事,江淮只当他们两个是因为去北大的事情赌气,谁也不联系谁,就像他和路山一样。 “这有什么不安全的,粉丝嘛,又不用出动防暴部队。就站在那让他们别冲上前,和明星保持友好距离就行了。”江淮的尾音有点变调,气得踹了路山一脚,却被路山握住了脚踝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说你这次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以往你哪个小情人蹬了不是给笔钱就打发了,这次这个你还打算给他养老啊。”江淮说的这些话,是路山最不爱听的,他厌烦极了这种公子哥包小情人的调调,干脆顺着脚肚子狠狠地咬了一个牙印。 公子哥的皮肤很白,小腿肚挂上一排整齐的牙印,江淮直接挂了电话翻身过去就把路山压在身下,冲着他的肩膀狠狠地还了一排牙印。路山闷哼了一声,吃痛却没有推开江淮,揉着他的头发说:“离那个墨狗远一点,不教人好的东西。” 墨常安排人和江淮的助理对接后续,让王助理给白非的老大回个信,说如果他猜到了来问,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也无妨。 老大捏着圣旨的时候松了口气,实在不理解这些小年轻谈个恋爱怎么这么喜欢欲擒故纵。还偏偏拿着青帮来压他一头,让他一个□□老大夹在中间毫无尊严。但是下一刻,大嫂给他看了一眼刚刚到账的一笔五十万的银行汇款,老大觉得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尊严丢了也没关系。 马卓说接了个大活的时候,白非连辞职信都已经写完了。但这个公司没人会给他办辞职手续,他捏着这封信还真不知道该给谁投,可是一走了之这种事他又干不出来,犹疑的时候马卓一脸兴奋地冲进了办公室。 “非哥!好消息啊!咱们公司投标中了一个大单子。明星的见面会安保,几千人的规模呢!”马卓手里拿着一沓文件,从招标文件到投标书和中标通知,看起来似模似样的。 白非翻了翻这一百多页的文件,落款的大红章看着不像是假的。他把辞职信放进抽屉,仔仔细细地看了甲方提的所有服务要求。马卓在他背后站着,擦了一头的汗,无声地舒了一口长气。 路山的剧组见面会因为规模很大,所以定在了一个体育馆里面。这是路山封了影帝之后接拍的第二部 电影,投资方砸了很多钱在宣发上,既想要商业票房,又想要去国际影展冲奖,所以连见面会都弄得声势浩大。 白非想起上次见路山和江淮的时候还是在游轮上,自己就被扎了一刀,昏迷之前好像看到路山指着墨常骂了一句什么英文,想来一定是给对方留下过深刻印象。 马卓他们是真正的小混混出身,几个人里面水平最高的就是有个初中毕业的小眼镜。白非要来了体育馆的场馆图,自己伏在办公桌上,认真地根据观众动线图画着安保分布图。 一圈人围着白非的办公桌,看着分成红色蓝色黄色代表不同重要程度的色块,阿谀奉承了十多分钟没有一句重复的夸赞。 白非看着这几个人,觉得老大这个公司早晚要垮。 他莫名的走神,想起来了在墨常的公司给他打杂时期的一些回忆。虽然只是些端茶送水复印文件的简单活计,但是进去的片刻总能听见墨常一针见血地复述上百页PPT里最核心的要点,然后提出更切实有效的整改意见。 有时候白非都会觉得很奇怪,这么一个英气勃发的优质男人竟然和自己这个小混混睡过很多次。听着办公室的女人们背地讨论着年轻董事长的尺寸、持久度和战斗力,白非竟然发现所有羞红的问题他都最清楚答案。 墨江要的U盘就是那时候拷的,但等了这么久也没看到有什么动静,白非都快忘了还有这茬。 “非哥?非哥!”马卓看白非咬着笔神游太虚的模样,以为是他很享受兄弟们的夸奖,但是和甲方约好的开会时间就要到了,不得不出声提醒白非不要太沉醉。“画完了吧,我把这个收起来,到点了该出发了。” 白非没想到,甲方爸爸里居然还有江淮。看着江淮少爷坐在沙发上应付流程时候昏昏欲睡的模样,他忍了很久才没问出来这个活跟墨常有没有关系。 其实他也想问关于墨常的事,可是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问。他和墨常之间结束得太莫名其妙了,抛去还复不复仇这件事儿,他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也不承认,其实他很想见墨常。 白非活得善良,不去记别人的恶意。他和墨常之间除了白小凡这个死仇,其他记住的全是墨常对他的好。 那些连墨常也不记得细枝末节,比如一屋子二十岁男孩喜欢的板鞋,比如炒掉欺负他的同事,比如按下血液倒流的输液管,比如在北京冷夜里的那个拥抱。 墨常爱他,他知道了。 第27章 安保 27.0 江淮知道白非在看他,他昨晚没睡好现在骨头都跟散架一样,真的没力气去帮别人哄老婆。 而且他和墨常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看见过好友这么拧巴的时候。墨常谁啊,墨氏集团十几个直系旁系亲属争权,最后能杀出一条血路登上皇位的太子殿下。现在因为爱上自己包养的小情人,想爱又不敢爱,怂的一比。 可是江淮好像也没什么立场说墨常,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栽在了他的金丝雀身上。 原以为路山和他在一起是高攀了他,可是路山现在已经是影帝了。虽然这影帝是不情不愿当的,他这个金主砸了钱却得不到美人的一声好,电影都开拍了还是他使计把人骗来才没让剧组开天窗的。 安保方案汇报完以后,主办方的人陆续退出去了,白非让马卓也走,终于屋里就剩下他和江淮。 “江总。”白非对江淮的印象不错,少有的几次接触里,江淮对他的态度和其他人纨绔子弟不太一样。大概是江修河很爱老上海的做派,江淮身上的公子哥气质很重,但是涵养也是极好的。 “嗯?”江淮没想到白非会单独留下找他说话,眼神有些疑惑。 “能帮我带句话给墨常吗?”白非手里的那张示意图被攥成了一个纸团,像是经过了很长的心理挣扎,才说出口:“我想见他。” 江淮觉得这两个人太有意思了,墨常这段时间夜夜酗酒,还来问他上次分手怎么走出情伤。江淮告诉他,时间久了不见这个人也就淡了。偏偏王助理透露,墨常每天都往白非的公司楼下跑,就远远看着不露面。 “他不打算见你了。”江淮想了想,墨常如果想面对的话,根本不需要自己来安排。 “为什么?”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大到两个人都愣住了。白非知道有些失态,对江淮露出抱歉的神色。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是墨常能用叶涵来换你,自然是不光把你当个包养的小情人来看待。墨常那人,别说对爱人了,就是对亲人朋友也不太会表达情感。可是,他要是想对一个人好,那真的是能疼到骨头缝里的。” 白非知道,可在墨常不爱他的时候,做的那些伤害他的事,都是无法逆转的。 “你和墨江的人一起去北京,合起来演出绑架的戏给他,让他在你和叶涵之间二选一。没救回叶涵之前,墨常拿什么心情来和你谈情说爱。” 他们之间,以前隔着一个白小凡,现在还多了一个叶涵。 江淮站起身,拍了拍白非的肩膀,他其实很想多问一句,白非有没有弄清楚他见墨常是想做什么。可是看白非现在的样子,问了也是白问。 这两个人,智商都不低,结果在感情里蠢的无可救药。 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的银发男子走了进来,看江淮的手搭在白非的肩上,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把他的手拽了下来。 “你最近这个转变我有点不习惯,你别什么醋都吃啊,我跟他能有啥事啊!”江淮把手抽出来,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语气里十足的讨打。“你还是以前不稀罕我的样儿带劲儿。” 路山没回江淮的话,这个男人给三分颜色就会开染坊,真不理他又会去酒吧买醉。他侧过身仔细打量屋里的另一个人,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白非,墨常的。”江淮知道路山脸盲,路山连记他的脸都花了一个月,更何况是只见过一次的人。 那句墨常的,白非下意识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那两人在一起时的气场太强,自己根本不需要插话,就打了声招呼以后从房里退了出来。 关门的时候,身后传来杯子被踢翻滚动的咕噜声,伴随着江淮骂了一句:“我都说了昨晚那个小模特,我真没碰过。你老翻旧账有意思嘛!” 离见面会还有三天的时候,白非带着安保队长去体育馆走动线图。安保队长是一个退伍老兵,算是那个公司里为数不多的靠谱人,就是不太爱说话,用字简洁到恨不得说文言文。 “到时候门口安检机那里安排三十人,舞台每个铁马间隔一米安排左右各一人,每个出入口需要增派人手。”白非带着安保队长朝后台走,那里正在搭建,到处都是散落的钢管桁架和灯光架子。他们低着头从里面穿行,针对后台的明星出入口布置讨论分位站位图。 舞台上几个配音演员正在对台词,见面会除了一些歌舞的串场节目,还有一个花絮现场配音的活动。白非突然听到了墨常的声音,把动线图往安保队长怀里一扔,就冲到了舞台正前方。 应该是幻听,捏着话筒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剃个寸头,丹凤眼微微上挑,还把手插在了卫衣的兜里。他是专业的配音演员,下一刻又换了另一个正太的音色念台词,余光看到台下有人注视他,以为是混进来看彩排的粉丝,就冲着他露出了一排小白牙。 白非觉得,一定是在江淮那里受挫了,才出现这样的幻觉。他沮丧地低着头回后台去找安保队长,没注意迎面走来一个人,两人肩膀撞到了一起,那人压低了帽檐行色匆匆地跑了,甚至连白非给他说不好意思都没回头看一眼。 三日后。 《晚风吹过》剧组的见面会,外面的黄牛票已经炒到了一万多一张票。马卓偷偷把自己妹妹放进了后台,被白非知道后狠狠地骂了一通。 明星都待在酒店,在上场的前一刻才会坐商务车直接从VIP通道开到后台。马卓妹妹蹲不到和路山合影的机会,撺掇着哥哥去求白非想想办法。 白非想想路山那个生人勿近的样子,让马卓带着妹妹哪儿凉快哪儿带着去吧。 路山到的时候,商务车上跟着下来的还有江淮,见面会开场之后,所有的安保力量都集中在了内场,白非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在巡视上更加的尽职尽责。 江淮见到白非穿着一身黑色安保的西装制服,掏出手机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拍了一张发给墨常。墨常收到短信的时候,已经在去见面会的路上,照片里的人看着比之前消瘦,但是认真工作的模样还是有些勾人。 他到底是不放心,就像白非的预感一样,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儿,所以提前结束了会议往体育馆这边赶。王助理坐在副驾驶上,纠结犹豫了半天后请示道:“去后台的话会被白非看到,江总给我们留了观众席的位置,要不混到前面去看吧。” 别人都是去看明星的,只有墨常偷偷摸摸地来看个安保头子。 见面会接近尾声的时候,白非觉得自己是有些杞人忧天,没负责过这么大的活动,所以一晚上的心都悬在喉咙上。那几个配音演员又上去的时候,他盯着那个寸头男子仔细地听他的声音,确是半点都不像墨常,白非竟然觉得还有些失望。 马卓穿了黑西装也是人模狗样儿的,还让妹妹帮他拍了几张照片存在手机里。这会儿又凑到白非的身边,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配音演员,狞笑地说道:“这些CV都叫声音怪物,我之前网恋谈了一个。可御姐可萝莉,老厉害了,把我迷得神魂颠倒的。奔现的时候发现,他妈的对方居然是个伪娘,吓得我提了裤子就跑了。” 白非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但是现场太吵了,所有的思绪都稍纵即逝,他根本就来不及细想。 路山被导演组强逼着唱了一首英文歌,据说还是金主爸爸出卖色相才换来的粉丝福利。他不要任何的舞美,觉得有dancer在旁边跳来跳去得很烦。整个舞台就有一束光打在正中间,路山半坐在一张高脚凳上,低着头弹着吉他,像一个孤单星球的小王子。 江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白非的旁边,看他直直地盯着路山,得意洋洋地说:“想不到吧,路山唱歌也很好听。他放技能的时候,无人能够幸免。” “你看,有这么多人喜欢他。他和叶涵一样,是天生的大明星。”他带着白非一起转身看向观众席,漆黑的场馆里每个人自发地打开了手机闪光灯,像是一片星海在起伏晃动。身后是小王子带着蛊惑的咒语,借着音乐的外皮催眠了场馆的每一个人,包括江淮。 可是白非没看见,黑暗之中所有人都看着舞台上的那束光,却又一个人透过黑暗只看着他。 然而,不祥的预感就是在这样的时刻被应验。 后台台侧突然冲上去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借着黑暗的掩护直直地朝路山冲了过去。 第28章 升降 28.0 白非是离舞台最近的,观众在强光之下看不进光束以外发生的事情,但是他在台下看得清清楚楚。他双手撑在台子上翻身一跃就冲了上去,朝那人快速猛扑一把把人按在了台上。 江淮也看到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但是他第一时间做得却不是跟着冲上台,而是通过对讲机给总控台下令第一时间关掉了光源,并且降下了升降台。 音乐放上了备播带,观众以为是特殊的彩蛋环节,在黑暗中只有星星点点的光芒。舞台上,白非、路山和凶徒都被升降台落到了舞台的中层。 墨常赶到后台的时候,江淮除了安排人去救人以外,还继续指挥让导演用副舞台传送了其他的歌舞演员上去继续演出最后一个节目。从观众的角度,他们的路山王子只是唱完歌后神秘地退场,整个见面会在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 但没人知道,升降台上的三个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淮握着对讲机的手一直在发抖,他知道这样做很冒险,他只能把路山的安全寄托在白非的身上。他们毕竟是两个男人,一起合力对付一个凶徒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墨常伸手就要夺过江淮的对讲机,朝着里面大喊让导演组迅速把升降台升上舞台。但导演那边只听江淮的,他们当然知道江淮为什么在第一时间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么一个上千人的场子,出现舞台事故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而且这么大的新闻,无论路山是否无辜,都会被娱乐圈泼一身的脏水。 墨常挥拳就想揍江淮,被旁边的人拉开了,他指着好友怒骂道:“这时候你还能这么冷静,你真的爱路山吗?” 其实这一切都发生在几分钟之内,在那个人离路山只有两米远的距离,被猛冲过来的白非冲倒的歹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路山也迅速做出了反应准备回撤。 但是三个人都没想到,升降台降了下去,等升降台落稳的时候,白非让路山从通道往外逃,自己一个人冲上去和歹徒缠斗到了一起。 那个歹徒其实是个可怜人,五十多岁的汉子了,为了一桩农田强占的案子上访了快二十年也没人搭理他。眼见着公示期就要过了,才铤而走险的想出这么个引人注目的招。 他原本特意选在见面会的时候冲上台挟持大明星,就是想引起舆论热议,让他的事可以最大限度地引发公众热议。可是江淮的这个操作,彻底断了他的念想,绝望之下也点燃了他玉石俱焚的心思。 路山唯一没有点过的天赋就是武力值,他站在这里不仅不能帮忙,还占了一片地,让白非更得分心顾虑。而且路山的性子本就凉薄,像这种穿着安保衣服的人本来就是受雇来保护他的,路山退到通道,没有至直接离开,已是良知未泯。 歹徒毕竟是庄稼汉,体力和体型都比白非略胜一筹,又因计划落空气红了眼,怀里掏出一根麻绳就往白非的脖子上套。这样的活动对管制刀具的使用检查极严,但是这个人早在三天前就混进了搭建舞台的工作人员里,这种捆苹果箱用的麻绳确实很容易被人忽略。 白非毕竟是打惯架的,躲避杀招其实游刃有余,但是这里的空间太过拥挤,他只要一躲开歹徒立马就能把路山拖回来挟制住。如果路山落到这人手上,颀长的脖子用麻绳勒住,不用三分钟就能窒息而亡。 舞台上面传来了最后一首歌的音乐伴奏,路山的神色有些阴郁,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这首歌是3分51秒,加上谢幕要5分钟。如果从通道绕进来的人要十多分钟。也就是说,你至少要拖5分钟才有人来救我们。” 白非知道路山是在给他提醒,但是这话无疑也提醒了这个亡命之徒。他顾不上去想路山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只能再次催促他先逃跑,至少不能两个人都死在这。 那人从怀里还掏出一截钢管,就是搭建舞台用的,还带着铁锈。手无寸铁的白非跟他斗起来很是吃亏。身上还是挨了好几下,痛得连闷哼都发不出来。这样不公平的打斗极其消耗体力,时间却像被无限拉长了一样,显得无望。 “谢幕了。”路山听着头顶传来的如雷般的掌声,微眯着眼冷声地说道:“三米高,你猜他会不会跳下来救我们,跳下来又会不会摔断腿。” 他当然知道路山所说的他是谁,可是白非却希望是另一个人。路山这话,既像是希望江淮跳下来,又像是不想他跳下来。他就这么一刹那的分神,就被歹徒寻了空子,钢管砸到了后脑有些眩晕,下一秒麻绳就套住了白非的脖颈。 生死时刻,路山没法再冷眼旁观,快步冲过来狠劲儿踢着歹徒的后腰。但是这人体型太壮了,路山的力量在他的眼里跟猫抓一样。 麻绳越勒越紧,白非的脸因为窒息变得通红,双脚开始无力地乱蹬。那人口里念念有词地说道:“不怪我,我也是被逼的!我也活不下去了!” 其实只有三十多秒的事情,上面观众的掌声都还有稀稀拉拉的余声,白非望着上方还能看到舞台的吊顶,落幕以后只剩下黑黑的一片空寂。 但下一刻,他想象中的人,每次绝望之中等待的那个人就这样从天而降了。墨常在落幕之际,甚至连帷幕都还没完全落完的时候,冲到舞台的正中,直直地跳了下去。 三米的落差其实很高,但好在这个位置狭小,墨常突然跳落下来甚至砸到了歹徒的身上。巨大的冲力让他松开了紧捏着麻绳的手,重获新生的白非瘫软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墨常看了一眼白非,脖子上的勒痕触目惊心,涨红的脸色让整个人看着像是熟透了的虾米。就这么一眼,就让墨常后悔当时不该把他送回去,哪怕他想杀他,也要把这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 墨常接过路山扔来的钢管,狠狠地劈过去砸到歹徒的右肩,那人本来刚刚就被砸得晕头转向,这么一招更是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登时蜷缩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墨常气急,抬脚就往那人的腹部狠踹,举起钢管下意识就想往那人的脑袋上砸。却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白非一边喘着一边说:“够了,再打……会出人命的。超过正当防卫……” 他实在是喘得厉害,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好久,墨常这么急躁的人却耐心地听着,听到他说完才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白非甚至闭上了眼,等着墨常下一步的动作,但就连这个拥抱都很仓促,不过短短几秒他就被墨常狠狠地推开了。 这动作太过粗鲁,好像白非是一块烫手的陨石,喜欢星星的人扑了上去却被灼热的温度逼走,然后清醒之后发现不过是一块破石头。墨常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爱意,好像拥抱都只是一刹那的错觉。 可他又分明来救他了,从三米的高台跳了下来,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路山看着这两个人别扭的画面,原本想嘲讽两句,听到身后的过道传来了仓促的脚步声。全副武装的安保后面,才簇拥着一个神色焦急的江淮,路山觉得那人眼里的紧张是真的,方才落下升降台时的冷静也是真的。 他和江淮之间永远也过不去的一个问题,江淮的爱计较得失衡量利益。对江淮来说,路山永远不是第一位的,他有太多要考虑的东西。而这样的爱,配不上路山。 歹徒被抓走以后,所有人都从那个通道退到了户外。江淮小心翼翼地对着路山示好,路山听他说十句回个一两个字。墨常和白非的气氛更是尴尬,墨常想走,白非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你不想见我,何必救我。晚几分钟,这辈子都可以见不到了。”白非的话,让墨常顿住了脚步,他强迫压抑自己的情感,反复提醒这些都不过是算计,可如果躲得开这人的算计,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拿叶涵换我,你后悔了?所以不想见我,躲着我,就这么不要我了?”白非的嗓子因为刚才的伤害变得嘶哑,这句话听着显得更是悲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 墨常觉得这个人太狠了,他怎么能把人心拿捏成这样。怎么能演戏演得双眼通红,几欲落泪让他心疼。如果不是墨江给他看了那样的视频,他真的会觉得白非深爱至此才会这么的难过。 演技太好了,墨常如是想。 “你他妈倒是说句话啊,磨磨唧唧得像个娘们一样。有什么不舒服得像以前那样解决不行吗?”白非是真的急了,他没遇到过这样的墨常,极力克制极力排斥,甚至在不自觉中离他又远了一步。 以前那样?以前是什么样的,白小凡没死之前,对他只是一点喜欢谈不上爱的时候,两个人吵吵闹闹地要么打一架,要么睡一觉。是这样的以前吗? 那怎么就走到了今天呢?怎么从喜欢变成爱了,还不如从前了呢。 江淮那边和路山也吵了起来,江淮没法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小伏低,路山又是个最记仇的。他这样一个恨不得做宇宙中心的骄傲性子,却被江淮这样慢待,甚至连他的性命都不顾了,怎么可能原谅江淮。 墨常看了一眼那边也在彼此折磨的两个相爱的人,突然觉得这样没劲透顶。他今天第一次好好地打量了一眼白非,却发现这个人已经刻在了他的骨髓里,不是他想逃就逃得掉的。 “走吧,回家谈谈。”墨常屈服于命运,对白非说道。 第29章 录音 29.0 墨常说回家谈谈,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白非不光是受害人同时也是安保公司的负责人,无论哪一个身份都是跑不掉的。警察赶到给他做笔录的时候,墨常坐到隔壁的休息室,陪着江淮。 江淮自己也很郁闷,他和路山本来就分分合合好几次了,这段时日好不容易渐入佳境又出了这档子的事。说到底,他自己也不会拳脚功夫,一腔孤勇冲上去也是徒劳。但若是没有墨常跳下去救白非的对比,路山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是路山一直都看不上的墨常,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却比他做的更讨路山欢喜。路山是中英混血,骨子里混着英国人的浪漫多情,在这样生死的选择上,是会毫不犹豫陪着江淮去死的。 贵宾休息室里有红酒,江淮不拿高脚杯,端着瓶子就想喝。墨常拦住了他,不是怕他伤身,是嫌他直接对嘴浪费酒,拿了两个杯子倒得满满的,自己也饮下一杯。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江淮喝得太快,一瓶红酒几杯被他满饮就见了底,他开了另一瓶倒入高酒杯中,晃着殷红的红酒开始出神。“可我没法不这么做,把事态控制在可操控的范围内,几乎是我的本能。我一直比路山爱得清醒,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把爱控制在安全线内,我会输的特别惨。” 把爱控制在安全线内,墨常这一个月内也这么想过。但是很失败,汹涌的爱意不受控制。 “就不是同类人吧,所以理解不了。”墨常轻轻和他碰了一杯,两个高脚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外面闹哄哄的环境里,这份闲适显得更像两个人的虚张声势。“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能和他谈什么。他弟弟的死是真的,他恨我也是真的。” “我爱他,也是真的。”两个男人长吁短叹,他们爱的人就在一墙之隔。明明身体的距离很近,但心却像隔着万水千山。 江淮第一次听墨常提起白非恨他的事情,于是仔细询问了所有的故事,听完以后拍了拍墨常的肩膀说:“你这个题比我难答多了,我至少和路山没有死仇。不过我劝你一句,你把他带回去,每天防着枕边人午夜梦回的时候捅你几刀。别用命去换爱情,命都没了,还有什么爱情。” 墨常何尝不想,他已经努力了一个月去试着放手,可是做不到。白非只是轻轻地拽着他的衣角,带着怒意地问了一句你就这么不要我了,他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第二瓶红酒也见了底,两个人喝得太急,休息室除了有几个小蛋糕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这么空喝把胃和食道都灼烧的滚烫,他们俩的酒量其实都不差,但是心情不好的人总是更容易喝醉。 白非做完笔录推门而入的时候,墨常已经脱了皮鞋蜷在沙发里闭着眼休息。江淮好不到哪儿去,但人还是清醒的,看着他进来就往他身后看,失望又着急的问他:“人呢?” 白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人是路山。“他录得比我快,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 江淮像是猜到了这个结果,伸手又想去开第三瓶红酒,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对白非说:“你若是有点良心,就别忘了,今天是谁救了你。” 白非没答话,走过去蹲在沙发边上,仔细打量着墨常的睡颜。他有一个多月没见这个男人了,喝了酒却不上脸,还是白白净净的皮肤。许是因为胃里难受,睡着了也皱着眉头,他像以前一样顺着他鼻梁上的“川”字轻轻地抚着,看着墨常被自己一点点的安抚后露出放松的神色。 在江淮奇怪的注视下,白非探过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墨常的额头,像是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肩膀。江淮看不懂白非的操作,但他也没空去管白非想做什么,提着第三瓶红酒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房间。 墨常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白非就坐在地上头靠着他的胳膊,以一种别扭的姿势俯身睡着。他一动,白非也跟着醒了,两个人久久凝视着却谁也不想先开口。 “回家谈谈吧。”是白非先服了软,他把墨常给他装了半面墙球鞋的别墅,叫做了家。 墨常没有忽略白非这个字的用法,但他心里涌上来的不是温暖,反而是阵阵的寒意。他没有办法在看到那样的视频之后,还把白非的所有举动理解成爱意。 墨江说的杀人诛心,他不费一兵一卒,就在墨常和白非的绿洲里炸了一朵原子弹的蘑菇云。 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三点,实在不是什么谈话的好时间。墨常看着白非脖子上被麻绳勒破皮的伤口,到底是硬不下心肠视若无睹。白非任由他摆弄,不一会脖子上就缠好了一圈白纱布,因为绑的太厚让他连转头都困难。 “哪有你这样弄得,我又不是木乃伊。”白非不是第一次受伤,以前每次处理伤口的时候,既不敢麻烦白小凡,更不敢让白母看见心疼。他的衣柜底下常年备着碘酒和纱布,每次都是自己用嘴咬着纱布去缠缠绕绕。 墨常看他动作熟练到根本不需要他帮忙,自然是明白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有这么娴熟的技能。 勒痕也没流血,他把解开的纱布扔到地上,层层叠叠的团在脚边。刚刚涂碘酒的时候,墨常的动作很是温柔,这样的距离白非甚至能看清他的每根睫毛。 男人的鼻息扑到自己的脸上,酥酥麻麻的有点撩人。以前他们俩的相处方式都很直接,照着这样的距离早就该吻上去了。 可是白非鼓起勇气在彼此清醒的时候主动,墨常却低下头避开了。 白非收好医药箱的时候,墨常已经不在客厅,这个男人说的好好谈谈,不过是一句虚话。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客厅里足足站了半个小时,才下定决心上楼去推主卧的门。 门从里面反锁了,墨常是一点谈话的余地都不给留。 第二天早上白非醒的时候,不过是早上八点,别墅里已经没有墨常的影子,他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不知道墨常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是,才肯好好和他谈谈关于叶涵的事情。 到公司的时候,等马卓等到了九点半才见到人,丧着个脸眉头都拧成了一团地走进办公室。 “非哥,你说这都算什么事啊。这么个报复社会的主,怎么就让我们给撞见了。”他扔了一沓白纸在桌上,只有第一页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检查报告”,冥思苦想了半宿除了标题啥也不会写。“我上次写检查,还是读小学的时候掀女同桌裙子的事儿,一百字就是我的生命极限了。” 白非招呼马卓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录音笔,递到他的面前,说:“检查我来写,你帮我另外办件事。这个录音笔你帮我找专业的人查查,里面的录音是不是拼凑的。如果不是的话,你联系上次你说的那个CV配音演员,帮我找人试试是不是可以录一样的声线。” 马卓本来听到检查报告不写了,乐得嘴快咧到耳朵上了,下半句突然让他联系那个伪娘,笑容卡在了半截比哭还难看。 “别介啊,非哥。要不我还是写报告吧,你不知道,那个小娘炮找了我好多次,我都躲着呢,你怎么还把我往火坑里推啊。”马卓一想到那个伪娘黏糊糊的劲儿,就忍不住打个寒颤。他从小到大都是纯爷们,就连白非怎么和墨常搅合到一块儿他都想不明白,更何况被个男的缠着。 “让你办你就去。这检查报告少说得写十来页,把你憋死都写不出来。你在我这就这点用处了,不想干就滚回去找老大,我这留不下你这尊菩萨。” 白非心里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开始慢慢具象化,白小凡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在巨大的悲痛中被墨江一步步牵着鼻子走到了今天。但现在事情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他再怎么拎不清也该仔细的琢磨一下这事儿了。 马卓吧录音笔捏在手上,按了播放键,墨常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听得清清楚楚。才听了一半,马卓撸起袖子就一副想干架的样子,又没处发泄只能踹了一下皮沙发说:“这帮有钱人是有病吧。你不知道,非哥,你去北京的时候他找你都快找疯了。我当时还觉着他跟其他少爷不一样,他是真的爱你。” 白非这是第二次听马卓提起来墨常找他的事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他从来没想过找马卓聊聊。其实关于北京的七天七夜,在他这里也像是一个五彩斑斓的泡沫,仿佛提一下就会被戳破。 他示意马卓继续说,马卓就像居委会大妈痛骂负心汉一样絮絮叨叨地开始讲述。 第30章 玫瑰 30.0 是白非被带走的第四天,墨常的人把上海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人。马卓哪知道白非不见了的事儿,那天刚好收了一笔到期的款子,想请白非吃饭,打电话没打通,就直奔白非的家里敲门。 敲了半天他还以为没人,就扯着嗓子喊了几句非哥,吵得隔壁门都开了,跟他说这里一两个月没住人了别喊了。 这时候,门从里面开了,墨常穿着那套白非说扔掉了的真丝睡衣,眼里全是红血丝的站在门口。让邻居和马卓面面相觑,尴尬地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 墨常已经连着72小时没合过眼了,在别墅里不管点上什么样的香薰都没办法让他入睡。白非家的门是王助理通过“技术手段”打开的。在那张挤到两个人必须紧紧拥抱的单人床上,穿着白非给他买的睡衣,他总算是睡了五个小时。 还说把睡衣扔掉了,这个人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马卓看到墨常很是紧张,他知道这人是非哥相好的,更知道就连老大都不敢惹这个男人。他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非哥……在,在家吗?他那天出院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要出去几天,算算日子差不多了。” 墨常才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一种可能,监控里白非是自己上了那辆车的。可这种可能太荒谬了,墨常不觉得如果白非拥有人身自由会连个短信电话都不给自己回。 这个插曲其实不算多重要的事儿,但是那件睡衣还留着确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马卓看白非的脸色有些奇怪,握著录音笔,怯生生地问道:“你让我查这个,是觉得这事儿不是他干得。” 白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与不是都显得没有底气。或者说三个月前他不信墨常做不出这样的事,他说话的语气神态甚至是句子都分明是精贵少爷本身就会说出来的话。 可这三个月,墨常是怎么对他的,他比谁都更清楚。这样爱他的墨常,有什么理由去折辱一个白小凡。 别说一个了,就是一百个白小凡,墨常也是养得起的。 香港。 墨江的半山别墅是在一座荒山,这山买的时候原本是要规划成一个景区的,后来有了很多次闹鬼的传闻,就被墨江用很便宜的价格弄到了手。 他对上海老洋房的执念也带到了香港,这座半山别墅的外观和上海的那座一模一样,甚至连屋里摆设的老物件都是复刻版。 墨江的怀旧,是深入到骨髓里的。所以对于叶涵,他把他的占有欲理解成是一种训练了宠物十几年的情分。 叶涵的身子被中药调理了大半个月却没进展,香港还有那种整面墙都是药柜的老药堂。老中医被请来给他号脉的时候,说气血瘀滞,虚不受补,再瞎折腾人肯定就没了。毕竟是上了年龄的人,看到叶涵身上的痕迹都羞红了老脸,临行前还连番四次地警告墨江莫行房事。 墨江哪会听,只是一夜一次,得把命给叶涵吊着罢了。毕竟他第一次在叶涵的身上,体会到了舍不得的滋味。舍不得叶涵死,光是想想都会觉得这股情绪很陌生。 墨江今日的心情极好,回到别墅的时候还带了一朵玫瑰花。留声机里放着一张老唱片,咿咿呀呀的上海歌女唱着靡靡之音。叶涵坐在壁炉前昏昏欲睡,听到开门声只抬了抬眼睑,连睁开都没力气。 他原谅了叶涵的无礼,把玫瑰花的根茎剪短,花朵插在了叶涵的鬓边。鲜红色的花朵奔放绽放,和叶涵苍白的脸色称在一起,煞是好看。叶涵缓缓抬眼,看到墨江伸手开始解开他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不要在这里。不要……”这声音近乎是哀求,墨江的索取永远是随性的,厨师就在隔壁的餐厅备餐,烹饪的滋滋声在音乐声里显得那么微弱。 墨江大笑出声,今日的心情实在太好,竟然轮到他来听叶涵的了。他把人整个打横抱起,连着毯子也一起给他裹到怀里,抱着人就往楼上的房间走。 等晚餐做好的时候,叶涵是被墨江抱下楼的,他脖子和前胸的皮肤没有一块是白净的,全是被啃咬的红痕。嗓子因为喊哭而变得嘶哑,连吞食米粒都显得困难。 这本来是唱歌的一把好嗓子,现在却连说话都困难。 叶涵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墨江一抬眼露出了警告的神色,他只能又握起来却又半天没动静。 “你是看我今天心情不错,想试试我的底线吗,奴隶。”墨江夹了一着豆豉排骨,放到叶涵面前的餐碟里。“没我的允许,不许死。” 叶涵确实瘦了,割腕失败后,他整整输了十天的营养液来维系生命。他擅自自杀的行为,也不过是得来了墨江一句轻飘飘的话。“我的游戏,死亡也不能出局。” 叶涵的兜里揣着一只签字笔,他习惯把创作的旋律都写到标签上。他看着排骨面上挂着的豆豉,已经开始带入吃这种重咸的嗓子会被齁的疼痛感加倍。 “嗓子疼。能不能给我请个医生?”叶涵的字很好看,娟秀干净,字如其人。 墨江抬了抬眉,想起是从进屋开始就没听见过叶涵说话,还以为是在和他使小性子。 居然是失声了。 墨江倒是想起五六年前,叶涵跪着求他说想去唱歌。墨常的情人很多,要包要钱要资源的都好满足,偏偏这个请求听着稀奇。 叶涵要的不多,但是墨江给了他更多。墨江宠人的时候,真的说是飞天也不为过。砸了很多的钱,找来了香港半个音乐圈的制作班底,给叶涵做了一张专辑,还是全球发行。 叶涵红了,墨江却不乐意了。把人绑到香港关了好几年,歌只能唱给他一个人听。 叶涵看他没动,又写了一排字:“主人,求您。” 次日。 别墅来客人的时候,叶涵以为只是上次的老中医,却没想来的人还有林苏和。 “中西医结合,疗效好。”林苏和带了检查箱子,倒是也不卖弄,安静的等老中医先去把脉开方子。 等老中医看完,进了厨房去吩咐佣人怎么煎药的时候,林苏和替他做了一个初步检查,判断是声带撕裂。 “养着吧,中药温补,就是效果慢点。墨爷不让给你上带激素的药,说你怕毁了嗓子。” 怕你毁了嗓子,和你怕毁了嗓子。林苏和和叶涵都知道,这之间的区别在哪儿。 林苏和看到叶涵手腕上的疤痕才开始结痂,但底下还有一条细细白白的浅痕。“你不是第一次自杀?真够有勇气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叶涵,他与墨江的爱恨情仇,都源自于这第一道疤痕。 叶家的小王子师从维也纳殿堂级的钢琴名师,在香港名流圈里都传是朵精致的温室花。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弹了一首《水边的阿狄丽娜》,狭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时,小王子的模样真是玲所有人都垂涎欲滴。 叶父当时千挑万选,在香港几个名家里为儿子选了半年的联姻对象,到死的时候都还没选出个配得上叶涵的。可是叶氏破产,云中月跌落从脚底泥,不过就是一夜的事情。 墨常去过他的成人礼,当时只记得是个漂亮的男孩,没有别的印象。但是他同叶父有些交情,两夫妻逃到大陆之前,把叶涵交给了他照拂,他也是答应了的。 可是那艘黑船出了事,永远也到不了香港的对岸。追债的人把债务都扔到了叶涵的身上,父债子偿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叶涵还不起,他们就盯上了小王子的身子。如雪的肌肤,鲜红的唇色,任谁都想把这朵玫瑰放在手心里碾碎了闻闻香气儿。墨江到的时候,叶涵为了不让人碰,割破了手腕。鲜血蜿蜒地流到雪白的身子下面,画面凄凉又透着悲观美学的诱惑。 叶涵不想活,但是墨江不想他死。他对这个世界极度恐惧,墨江就收他为奴,建立新的世界体系让让他依赖与臣服。 墨江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后来的叶涵逐渐从自闭中走出来,对他绝对的信任服从的同时,也对这个世界开始有了安全感,甚至不惧于走到人前成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而秩序的失控,是从叶涵发现他爱上自己的主人开始的。他还记得墨江问他需要什么安全词的时候,他低头看到手机上的日历表,写着星期二。 星期二,是墨江领着叶涵重生的日子。 可是这次回来,他却又添上了第二道疤痕。因为爱上墨江,比被拯救还要痛啊。 叶涵低下头,像小动物一样舔舐着那道疤痕,嘲讽地笑了笑,低头写了一句话:“今天也是星期二吗?” 第31章 角斗 31.0 林苏和当然不懂叶涵这个问话的意思,但是他还是认真的回答了:“不是,今天是星期日。” “墨爷可能要回上海了,如果不带你过去的话,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好好休息。”他对叶涵谈不上同情,因为外人看不懂,他作为半个医生为叶涵处理过那么多次伤口,知道他是心甘情愿留在墨江身边的。 人想要得到些什么,总要付出些什么来交换。这是墨江自小教导林苏和的,墨江给他灌输了很多的思想,这条是最务实的。 “我其实搞不懂你和白非,你们为什么都会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林苏和是有点生气的,在捕猎游戏上的失败,是他天才生涯里少有的墨点。他对白非那么好,处处考虑他的感受,给他最想要的生活,那个人最后却还是拨了墨常的电话。 叶涵觉得他问的奇怪,尤其是提到白非的语气,三分气恼七分吃醋。突然觉得这个一直以来冷面冷心的工具人开始呢吐出一丝人气儿了。他又把签字笔拿了出来,写了一排字说:“墨常很爱他,是你不懂。” 林苏和看了哈哈大笑,把纸条扔进壁炉里,看着它变成青色的焰火,笃定地说道:“是挺爱的,知道白非要杀他也没什么动静。但是如果墨爷的计划成功,白非把他害到一无所有的时候,这份爱会变成更浓烈的恨意。如果他不杀白非,白非也会杀了他。这两个人注定只能活一个,我不会让白非死。” 叶涵突然明白昨天墨江为什么心情那么好,能够容忍自己的无礼与怠慢。墨江昨日一定是挖好了什么样的捕狩陷阱,因为每次游戏开始之前他都是最兴奋和喜悦的。 可是叶涵联系不到墨常,他自己都深陷泥沼,帮不了那两个相爱又想杀的人。 上海。 墨常没想过他躲了白非小半个月,白非却每天固执地回别墅等他。人就在门口站着,也不给墨常打电话联系,一站就是三四个小时。 王助理陪着他看着监控,看到后面累了,终于忍不住说:“天气预报说,晚上九点会有降雨。” 墨常知道躲不过了,别说淋雨,就是温度降了一度他都恨不得冲回去给白非加衣。这个人拿捏了他所有的理智,让他变得像个疯子。谁会去接近一个说爱他只是为了杀他的人呢,可是一个疯子会的。 黑色的加长宾利停在了别墅的门口,白非站得太久脚已经麻了,蹲在路边的时候忍不住抽了好几根烟。车上下来的人,精致西装和不落灰尘的皮鞋,看起来高贵优雅地不像个凡人。白非看了看自己,把地上的烟头都捡起来用纸包好,快走几步扔到远处的垃圾桶,才走到墨常的身边。 其实挺配不上人家的,感觉连被包养都得感激对方的不挑,之前是怎么来的勇气敢去一步步的下圈套,让墨常爱上这样的一个小混混白非。 还成功了,想想都觉得自己很厉害。 墨常哪里知道白非此刻在想什么,就看这人低眉顺眼的跟自己走进去,刚到门口突然就咧起了嘴角露出了一点笑容。他都忘了上次看到白非笑是在什么样的一个情景下,眼前这个笑来得突然,竟然让他怦然心动。 这个屋子其实白非住了快三个月,门口的拖鞋还是一对黑色和白色的绒毛拖鞋,墨常扔到鞋柜上的时候没撕价签,白非当时看着那一串数字还忍不住问了句:“能退吗?” 可是此刻穿着这双白色拖鞋,坐到沙发上,他却手足无措局促地像个客人。白非心里对白小凡的死已经有了疑虑,这颗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变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他甚至已经在心里单方面宣布墨常无罪释放,心里也暗自庆幸并没有对墨常做过什么实质性伤害的事情。 白非内心百转千回的时候,墨常那边心里也是波涛汹涌。他到底是个主动惯了的人,久久的沉默让他觉得不舒服,于是主动开口说道:“你想谈些什么?” “是结束了吗?包养关系结束,墨总腻了想换个新鲜的了吗?”白非故意拿话气他,甚至站起身作势要去收拾东西。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墨常给他买的,要真是离开,他一件都不会带走。可偏偏这个时候,把桌上的打火机揣进兜里,走进厕所把牙刷和漱口杯子都丢进包里,甚至连拖鞋他都脱了装进去,赤着脚站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每个细碎的动作都刺激着墨常的神经。 墨常忍了半晌,觉得这人天生就是派来气他的,终于在白非把睡衣都拿出来扔在沙发上打包的时候,把人拖住直接翻身压在沙发上。 压着了也不知道想干嘛,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动。两个人的呼吸都开始加急,彼此的眼神凝视里都带上了野兽较量时的电光火石。 白非伸了手,扣住墨常的脖颈压了下来,自己微微扬起头含住了他的唇瓣。开始的试探有些不顺,墨常紧闭牙关负隅抵抗,白非索性把另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腰间,把人紧紧地搂住压得两人严丝合缝贴得更紧。 身上的顽石终于被点化了,墨常反而抢回了主动权,交缠的舌头像是第一场战斗,两个人都不想输,于是这个接吻又凶又狠,久到差点窒息的时候,白非才求饶似的推开了墨常。 可是下一个吻很快的落了下来,像是宣泄够了,这个吻又轻又柔。两个人都把少有的温情释放出来,比起刚才野兽般的对抗,这个吻更像一对亲昵的爱人在失而复得后的彼此温存。 略 事后白非还是佯装要走,撑着腰坐直了身子继续收拾沙发上的睡衣,皱眉说道:“弄脏了怎么带走。” “你踏进来的时候就该知道,这次你走不了了。”墨常不去想了,墨江给他看那个视频的目的他太清楚了。可是他太被动了,他没法去问白非为什么想杀他,因为知道白小凡的死是事实,他包养白非也是事实。 沙发很宽,偏偏墨常贴得他很紧,从身后把人整个摁在怀里。一场□□之后,两个人终于能够心平气和的好好聊上几句。白非扯了毯子盖住两个人的身体,把手落在墨常换在他腰间的手上覆着,轻声地问:“安保公司是你给我的?” “嗯。”墨常没打算否认,这事很好查,而且自己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见面会,答案不言而喻。“我以为你会选回去读书。” 白非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当时老大确实问了他两个不同的选择。可现在根本不是重回校园的好时机,他和墨常还有墨江都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的事情没解决。 墨常的怀抱太暖,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让白非全身心去依靠的男人,他不自觉得往后贴过去,让每一处肌肤都熨贴的相依。 这样虽然舒服,但带来的后果却是打开了第二轮的征伐。话没说到几句,重要的事情还一件没提,宣泄就快要了两个人的半条命。 可是白非想聊,于是第二次结束后学乖了,穿上了他嫌弄脏了的睡裤,刻意去忽略弄脏部分冰凉的触感。 墨常不让他躲,大手一揽把人又拉了回来塞在怀里,轻轻柔柔地帮他捏着腰。没有谁能在床第之间还能记着仇恨,他和白非的契合度高到在攀上顶峰的时候,会产生彼此相爱的错觉。 他爱他是假的,假的就假的吧,墨常如是想。 “你是真不想跟我谈啊。”白非摸清了墨常的套路,抓着他下滑的手紧紧握着,说:“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小凡走前那几天,你有没有见过他?” 墨常听他提白小凡,莫名有些紧张,但他回答的还是很快,不带丝毫犹豫。“没有。” 白非呼吸一紧,没再说话,回过身改成面向墨常的方向,把手抽回来环在了墨常的脖子上,又送上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两个人很少有这样温柔的时刻,以前有过再多的亲密接触,都没有学会好好说话,今晚的言语不多,但又好像千言万语都在所有的动作里。白非极少主动,后半夜的时候却像是献祭一样的送上自己的身体,两人分别一个月之久,积蓄的冲动和渴望都在这一夜挥洒淋漓。 后来墨常把人抱到浴缸里清洗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有些站不住了,白非身上全是吻痕,连大腿根儿都有个啃咬的印子。墨常身上也好不到哪儿去,白非凶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凶,抓痕挂满了一背像是他驯服猛兽的勋章。 白非又困又累,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墨常凑近却听不清楚,抱着这样一个喜欢的人在怀里,好像说什么都不重要。 墨常还帮他洗了个头发,因为出了太多的汗打结成一缕一缕的实在黏糊。他哪里是做过这个活儿的人,洗发水进了白非眼睛里,把困觉的人刺激的打了一个冷战,下一句骂人的话就快飞出来的时候,抬眼看到是墨常,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吹头发的时候,白非是真的睡着了,墨常揉着他细碎的黑发,偶尔还摸摸他的脖子和耳垂。心里想的却是,今晚这一场欢爱是真心还是假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多多评论,评论对我来说很重要。 第32章 等你 32.0 凌晨四点的时候,白非慌乱的从梦里醒来,伸手就够到一具温柔的躯体。摸到人还在,惊慌的情绪瞬间得到了安抚,墨常睡得很熟,白非侧过身子整个人环着他的身上,他也没醒。 窗外是夏夜的虫鸣,月光清清冷冷的透过窗帘洒进来,手机的时间显示凌晨四点二十五分,怀里的爱人精致的脸庞在近到咫尺的面前,所有的一起画面构成一幅最温馨的画。 白非心想,只要那段话不是墨常说的,只要逼死白小凡的人不是墨常,什么恩怨情仇都可以算了。他甚至觉得,他还欠墨常一句道歉,在情绪最崩溃的情况下被墨江牵着鼻子走的自己,幼稚又愚蠢。 他很少在墨常醒的时候表示主动,印象中最大胆的一次是在墨常离开他家的时候,他倚着门框踮起脚尖亲了墨常。后来发生的事情太乱了,短短几个月像是几个世纪那么长,他深深地恨着他爱的男人。 可是此刻,他大着胆子撑起身子,用手指勾勒着墨常的额头、眉毛、鼻梁和嘴唇。他知道墨常好看,可是这么近看,更觉得这个男人精致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 这么好看的人,是他的。这个认知让白非忍不住想亲下去,墨常在睡梦中觉得痒,动了动身子避开他的触碰,大手一伸就把人揽了过去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白非贴着他的胸膛,听着心脏有力的跳动,更觉得安心和快乐。就着被抱紧的姿势,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白非这一觉睡到了十点,被马卓的电话吵醒的,马卓在那头一惊一乍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非哥,你生物钟不是准时七点半吗,我都坐办公室等你两个小时了。” 白非的生物钟是从高中保留下来的习惯,后来为了照顾白小凡,每天七点半雷打不动的起床,这确实是几年来第一次起晚了。 他看了看身边还在睡的墨常少爷,捂着话筒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不忘叮嘱马卓声音小点并且有屁快放。 马卓听着白非那小心翼翼的语气,联想到他让自己查录音笔的事,突然开悟到是什么情况,阴阳怪气地说道:“非哥,我一直想问你个事儿。” “嗯?”他走到卫生间,一边刷牙一边回话,看着镜子里身上的吻痕,想起昨夜的荒糜就觉得燥热。 “你俩谁在下面呢?”马卓问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办公室就我一个人,我不会说出去的!” “滚。有正事就说事。”他听到卧室传来声音,想是墨常也醒了,不想跟马卓在这里废话,而且刚刚那个话题他是真没法回答。说谎了怕墨常生气,说实话以后怎么带小弟。“算了,我等会到办公室了再说吧,挂了。” 墨常有很重的起床气,坐在床上半晌了也没动静,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就黑着脸不吭声。白非拿了一张热毛巾过来,他抬眼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脸上就被毛巾热气腾腾的暖意盖了一脸。 “伺候少爷洗浴。”白非看着他愣着的模样,把毛巾摘下来又擦了擦他的脖颈。这些动作他以前常为白小凡做,现在照顾起墨常也是得心应手。“我得去趟公司,你电话好像也有几个未接来电。等忙完了,晚上回家吃吧,我想炖汤。” 墨常确实还没清醒,眼前这一幕发生的太诡异了,两个人昨晚上了床做了爱怎么突然就冰释前嫌了。他不知道白非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他越好,他越觉得是为了杀他精心布置的陷阱,等着他一步步走进。 可是这个陷阱太美,他不忍拆穿。墨常接过热毛巾擦了擦手,站起身去了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让头脑保持清醒。 临出门的时候,墨常没提过要送白非,他的反应一直很慢,白非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也没细想。而且白非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真有人接送他上下班,反而别扭。 他走了以后,墨常坐在沙发上闷了很久没动,沙发已经被白非收拾干净了,昨晚荒唐的痕迹却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他心里的慌乱,来自于对白非的捉摸不透。他想起江淮说的那句话:“都是演出来的,都是演员。” 提到江淮,墨常拔了电话过去,想找江淮聊聊。那边半晌了才接电话,嘟囔着说:“哥们,半夜三点半呢,能让我睡会吗?” 墨常看看表,北京时间十点二十,沉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江淮的声音像藏在瓷瓮里一样,闷声闷气的听着特别没精神,脑子也迷迷糊糊地说:“英国。路山跑了,我追过来了。” 墨常突然觉得他问错了人,江淮这个人的感情也被他经营的一塌糊涂,他想挂了电话,江淮却忽然醒了一样,隔着几万里就开始向好友诉苦。 见面会的事后劲儿太大了,路山和江淮本来也没和好,这下算是彻底断了。江淮也是出息了几天,分手了就去酒吧重新找人,但是和谁都不是那么个味儿,甚至别人都脱光了搂着他磨磨蹭蹭都引不起他的反应。 他也没想和谁睡,只是酒喝得太多人就迷糊了,但是这事儿也不知道被人传到了路山那里。路山回英国的那天,把之前两人同居的房子钥匙送到了江淮手里,说两人彻底完了。 他追到了英国,但路山不见他,他在酒店里待了整整七天,路山压根没回过他一条信息。 江淮是彻底醒了,倚在床头看着落地窗外英国的夜色,语气疲惫地问道:“你说,要不就算了吧。这么多年了,彼此都折磨够了。醒了我就定机票回来了吧,再也不犯傻了。” 墨常不知道该劝他什么,好像坚持或者放弃都是错的。就像他和白非之间,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可是古代砍头之前还有一餐送行饭,临死之前吃点好的,总让人觉得还有点盼头。 江淮絮絮叨叨完了,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才想起来这个电话是墨常打给他的,自嘲地笑了笑,说:“你找我干嘛?” 墨常想了想,说了句没事,告诉江淮订了票把航班信息给他,他到时候去接机就挂了电话。 白非到办公室的时候,马卓在沙发上都快等睡着了。这班小孩没有一个过得惯朝九晚五的日子,晚上两点都还在酒吧里蹦迪,白天是沾着椅子就能睡着。 白非处理完了几个文件之后,马卓在旁边还打起了呼,他对这些小孩向来宽容,而且今天的心情实在太好,也就更加的纵容。 倒是爱说文言文的安保队长进来的时候看不惯,走过去用大皮靴踢了马卓伸到桌上的腿,把人从美梦里拽了起来。 队长就说了几个字:“成何体统,文件。”,大皮靴踩得地板嘎吱嘎子响就推门离开了。 马卓和这个大叔不对付,当着白非的面又不敢骂的太难听,看到白非坐在那一脸喜色地打量着,凑上去坐到了对面,掏出之前那根录音笔推到他的面前。 “音频没有剪辑的痕迹,应该是一次成声的。这种比较麻烦,如果真的是一模一样的音色,你找不出证据证明不是墨常说的。”马卓挠了挠头,看着白非的脸色沉了下来,赶忙补充道:“最好是能找到录音频的人,这样就能洗脱嫌疑了。” 这话犹如天方夜谭,马卓自己都说的没底气,看着白非陷入沉思,他突然想起小娘炮当时还跟他说了一句话:“你也可以让墨常再模仿这个语气说同样的台词,因为不同的人在语气和断词上的处理习惯是不同的。到时候再做音频重合来找差异性,就能够查出来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段词很难背,马卓差点没记住,要不是看白非现在的气场低到想杀人,在保命的前提下灵光一闪,马卓还真复述不出来这么长的一段话。 “算了,你当我这段没说。这个圈子说大不大,我还是继续帮你找这个人吧。”马卓想想有些头疼,这就意味着他一时半会还不能把小娘炮拉黑。想到那个人总追着他喊哥哥,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五点的时候,白非叫上了马卓跟他一起去菜市场。他想做的菜太多,一个人提不了,得拉着马卓来当个搬运工。 马卓是吃过白非的菜的,卖相比不上外面馆子里的,但是味道是一绝。看他挑着红萝卜和雪白莲藕,厚着脸皮凑上去说:“我能吃吗?” 白非数了数口袋里的菜,七八个品种红红绿绿的新鲜欲滴,笑着说道:“进别墅吃还得换身衣服,拖鞋也得现买。我倒是敢让你去,你敢进吗?” 想想和墨常同桌吃饭,整个气氛就透着诡异,马卓晃了晃脑袋放弃了这种自杀式的八卦打听方式。 “非哥,你俩好好的就行。前阵子闹得,真不是人过的日子。”马卓接过摊主递过来的排骨,把白非手里的几个袋子接过来提上,跟在他身后认真地说。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白非看了眼时间,估量着买的能做好几样拿手菜,腾出一只手给墨常发了条短信:“在家等你。” 墨常在办公室坐着,收到短信的时候打开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终是叹了口气把手机锁进了抽屉里。 第33章 做饭 33.0 别墅是有厨师的,还是两位,一位做中餐,一位做西餐。两个人也长得一高一矮,关系倒是极好,时常进行专业的学术交流。 墨常不喜欢外人住在这里,他们每天都是餐点之前来,做好就走。白非进屋的时候,两人看着他提得满满当当的菜,矮厨师犹豫了再三开了口:“这些怕是不行,墨先生只吃进口有机的食材。” 白非自然是知道的,厨师说的唐突,但也是真话,还怕他恼了连连补充道:“这些都可以让店里送来,只是得等半个小时,现在还早应该也不耽误事儿。” “没事的,这顿我来做。别惯着他了,做好了端上桌,他吃不出来有机无机的。”白非走进厨房,取过柜子里的围腰系在身上,转身看到两位厨师目瞪口呆的模样,浅笑轻声说道:“你们下班吧,这里有我。” 其实他的样子真不像个会做饭的,凶凶的样儿看着也和居家贤良半点沾不上边。剁鸡肉的时候好像在砍人,萝卜块切得也大小不齐。高个厨师都看不下去想去帮手,却被他连轰带撵的赶出了别墅。 就是想亲手做顿饭给墨常,从买菜洗菜切菜,再到调味翻炒烹饪,每一步都只能自己来做。 六点的时候,他一边搅动汤锅里的莲藕排骨,一边拿着盐罐子试着口味咸淡,左肩夹着手机给墨常拨电话想问他几点回来,嘟嘟嘟的等待音仿佛听了好多遍。 七点的时候,回锅肉炒的微卷,蒜苗下锅的有点早了,但是白非尝了下,软了的口感反而更好。 八点的时候,他又拨了墨常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听,桌上做的七八个菜都没了热气,,他用盘子一一盖住,伏在桌上眯一会儿觉。炉子上还煨着汤,咕噜噜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传的格外清晰。 换做以前,白非早就生气了,掀了这桌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可是今晚他的耐心足够好,他知道墨常在别扭着什么,他可以一直等。 江淮没回来,连个交待的电话都没有,好像昨晚只是梦里和好友哭诉,醒来就回到了现实。 墨常最好的不回家理由没有了,在办公室静坐一样的待了四个小时,其实他也有别的地方可去,甚至还有很多的朋友可以约去喝酒。他甚至冒出了彻夜不归的念头,这样才能不掉进白非的温柔陷阱里。 在别墅门口的时候,他都还在犹豫,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已经多到十几个,名字都显示的是一个人。如果自己足够理智,转身就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进去的时候看到那个人系着围裙伏在餐桌上,等到睡着的模样,他筑起的保护墙一瞬间土崩瓦解。他们从认识到现在,爱恨情仇什么都走了一圈,每次的沟通交流都是激烈冲突。 像现在这样,白非睡着,墨常坐在椅子上端详他的睡颜,是从未有过的静谧时刻。 越看越是心软,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手已经不自知的摸上了他的头发,墨常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认命地低语:“我该拿你怎么办?” 白非睡醒惺忪的撑起身子,打了一个哈欠之后起身就要去热菜,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墨常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在灶火前忙忙碌碌的背影,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白非做完了一切,才突然想起什么,手里还握着锅铲,仅仅是回头远远地望着墨常,说:“忘了问了,你还吃吗?” 热过的菜总归是差了味道,晚归的人兴许是瞧不上了。白非就拿了一双碗筷,还没走到桌边就被墨常抓着手腕一把拉到了怀里。 “开会,手机没带进去。”他撒了谎,却不觉得愧疚,这种假象只要自己不去戳破,那就演到最后一刻吧。 白非本来拧着一根螺丝,卡在心脏的尖上抑制着所有紧张不安和怀疑的情绪。被这个人搂在怀里,手就贴在他的腰间,这一晚上的情绪都变成了安稳。 他挣开墨常的怀抱,在他疑虑的眼神里摇了摇手里的筷子,塞到墨常的手中说:“我再去拿一副,汤还没端上来。” 这餐午夜十一点的饭,像是一顿迷魂汤,灌得墨常稀里糊涂。暖汤入胃,他饥肠辘辘的五脏内府都觉得舒坦。他想,罢了,死在这人手里也罢了。 这晚两个人没有做,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白非已经睡着了。墨常掀开被子上床,把人蜷在怀里紧紧相贴,头埋在他的颈窝的姿势像两个蜷在子宫里的双生子。 英国。 江淮定了回国的机票,刚想给墨常发信息过去的时候,却收到了被限制入境的短信。那个短信还是英文的,长长的一串全是专业名字,江淮完全没当回事,走到机场办理登机的时候才被告知有这么条通知。 地勤小姐面带笑容地替他翻译了这条短信,然后告知他应该是他的护照和签证出了问题,需要去大使馆重新办理。 江淮本来就心灰意冷,遇到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更是火冒三丈。等他发完火,被当地警察请进机场的安保室“喝茶”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国度。 在这里,没有青帮大少爷江淮,只有一个普通人江淮。 警察问他要不要通知人来保释,因为影响机场秩序按规定是要关押24小时,江淮翻了翻手机通话记录,这七天来总共有八十多个打给路山的电话。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关就关吧,谁在乎呢,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手机被收了,没法联系到墨常,这么丢人的事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警官看他后来尚算配合,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请进警车里的时候甚至让他一个人坐在了后排,两个警官在前面叽里咕噜用英语聊着天开怀大笑。 看押室是两人间,还住了一个英国白人,看江淮的眼神总带着几分不正经。毕竟这个基佬遍地的国度,像江淮这样可口的羔羊,谁看了都想咬上一口。但这人打不过江淮,凑上来摸了一次差点被江淮拧断了手腕,只能欺江淮英语没那么好,言语上不干不净的占些便宜。 江淮把头蒙在被子里,睡在硬邦邦的床上,心想这他妈算个什么事儿啊,喜欢一个人怎么就落到这幅田地了。 可是进去不到三个小时,他就被警察请出来了,说是有律师来保释他。他抬眼一看,金发碧眼的西装男操着别扭的中文说自己是路山请来的律师。江淮转身就走,说句不认识对方,24小时而已,又不是关一辈子,不需要保释。 他忘了他追了上万里来是找路山道歉的,忘了其实他们分手了他没资格和立场使性子。可是江淮还是江淮,他的气性不会因为爱一个人就变得卑躬屈膝、奴颜媚骨。 路山想要这样的江淮,他给不了,所以他俩只能散了。 西装律师愣了,没想到还有这么执拗的人,来的时候路山吩咐过这人可能会闹些脾气,但没想过他情愿留在警局也不跟他走。他给路山打了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那边沉默了半晌之后挂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江淮又被喊了出来,然后见到了站在律师旁边的路山。 走出警局的时候路山站在车旁边等他,江淮看了一眼,抬脚就绕开车子过了马路。他边走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简单几句说了关于护照的事,让那边帮忙处理,然后叮嘱说越快越好,这个破国家他一分钟都不想待了。 身后一直有脚步声跟着,他捏着手机不敢回头,怕回头听见路山说任何的话都会妥协,然后两个人又退回到互相折磨的怪圈里无限循环。 路山却没耐心继续陪着他走,快走几步揽着腰就把人扛起来,车一直缓缓跟在他们身边,看到他们折返回来就打开了车门,人就像摔粽子一样的被扔在了后座。 摔得时候撞到了头,江淮的眼泪不受控的盈满了眼眶,他用双手一抹就撑起身子想踹开路山,却被他紧紧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才找了七天就没耐心了,江淮,你的诚意也就这么一点。”路山是真的生气,他跑回英国只是不想再待下去对江淮做出任何强制的惩罚。他知道江淮没碰那些小鸭子,但是想到那些人摸过属于他的身子,怒火就足以烧掉所有的理智。 可是江淮追过来,到了他的地盘,在这里他可以对江淮为所欲为。如果不是冷静了七天,他早就把人囚禁起来慢慢清算他的怒火。锁了他的护照只是为了让他不能离开英国,进警察局却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你放开我,老子不玩了!不就是分个手吗,又不是没分过!我算是明白了,当初我哪是包了个情人啊,我他妈是包了个祖宗!” “我玩不过你,路山,我受不了你这样对我收收放放的感情。我们断了吧,我再也不来缠着你了。”他吼到后面,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人也不挣扎了就那样平静地躺在路山的身下,眼睛无神地看着车顶,反复地重复着这句:“断了吧。” 路山吻了吻他的脸颊,把所有的泪都含在唇间,强制地转过江淮的头逼他和他四目相接,轻叹了一口气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34章 傻子 34.0 早上醒的时候,白非的手还扣在墨常的腰间。他到底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寻到一个能给他安全感的人,就像藤蔓攀附上大树在睡梦中也缠缠绕绕。墨常没法狠心推开他,因为这个拥抱也把他的心塞得满满当当。 白非扬起下颚的时候,墨常恰巧低头,于是眼眸里的爱意都落在了彼此的眼中。凝视得久了,某些早晨会有的变化也调皮的冒了出来,白非轻咳了几声挪了挪位置,但是又舍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 “你这么温驯的样子,我还真不习惯。”墨常用手环在他的脖子上,让白非用最舒服的姿势平躺,手指抚弄着脖子上的伤口,又泛起了心疼。“我们好像没有这样相处过。” 以前墨常住在白非家的时候,虽然也有甜蜜的时刻,但那时两个人打架的次数比上床还多,从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相拥起床的晨间。 美好的像是一场精心的骗局。 从白父生病之后,白非就扛起了一家之主的担子,再到白小凡也倒下,白非在家里甚至连痛的闷哼一句都得咽进肚子里。遇到墨常之前,他实在想不出两个男人相爱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他既可以是铠甲,也可以是软肋。他既可以去保护自己的伴侣,也可以去接受对方的照顾。 这是两个男人的爱情,没有强弱之分,在需要的时刻彼此都可以为了对方变得无坚不摧。 被粉饰太平的日常也很美好,不去想白小凡、叶涵和墨江,甚至连林苏和这个人都快被忘记出场。两个人在床上顺其自然的接吻,唇舌交缠的时候又开始一场角斗,白非从没把自己代入妻子的角色,把对方吻服也是他的目标。 墨常的嘴唇很薄,被他含在口中用舌尖沿着唇角细细勾勒,然后轻轻的吸到微微肿起。唇色由浅变深,像抹上一缕红色的染料,鲜艳欲滴。墨常享受着他的主动,手撑在身后让自己的头微仰,唇舌搅动的时候发出暧昧的水声。 仰躺着的男人太过性感,白非的喉结滚动,干脆跨坐在他的身上,埋头继续认真的亲吻。他甚至坏心地咬在了墨常的嘴角,看到男人吃痛的皱眉,趁他低呼的时候张开了嘴,温热的舌头就长驱而入,勾缠搅乱。 只是一个吻而已,却搅得整个卧室都是暧昧黏腻的水声,两个人的呼吸滚烫,墨常的手滑到白非的腰间,终于听到他求饶服输。 “做不了了,腰要断了。”白非不敢再惹火,翻身纵跃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裤子就跑,墨常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墨常走出房间的时候,白非在厨房煮面,他做的东西其实墨常都不常吃。有钱人家的少爷早上都是牛奶面包吐司的西式早餐,看到白非还往锅里砸了两个荷包蛋,端上来满满的一大碗还飘着红油的面条就发愁。 白非知道这个人又要开始作了,想想昨晚他忍着没对自己的厨艺挑三拣四,就觉得还能再让他一次。“面是我的,你的面包在烤面包机里,我不会弄吐司,你凑合吃。” 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墨常喝着牛奶吃着面包,看白非在对面哧溜的吸着面条,突然又觉得其实只要相爱,不一样的习性又怎样。 世间情动,不过是晨曦乳白牛奶杯,红油零星浮面碗,两不相搭但不耽误。 香港。 叶涵的嗓子还是发不出声音,急的他整夜整夜的失眠,墨江有次晚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披着一件白衣站在落地窗前,幽暗的像是一具游魂。 他起身走到叶涵身边的时候,那个人像被冻住的冰雕,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了。墨江从后面把人揽进怀里,手还不规矩的掐着胸前的装饰,轻扯的疼痛感终于把叶涵的魂儿拉了回来。 可是痛,也喊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呜咽的喉音。叶涵是真的慌了,对于一个歌手来说,嗓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墨江掐住他的腰,把他整个人翻转过来正面面向他,捏着他的下巴说:“这会才知道怕了,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叶涵的眼神渐渐绝望,以前这双眼睛落在墨江身上的时候,除了畏惧还有几分渴望,现在却变得空洞无神。墨江不喜欢这样的眼睛,于是用手覆在他的眼睑上,大发慈悲地说道:“算了,我带你回上海去治。不过你别想去找我的堂弟,他马上就变成穷光蛋了,可没钱给你治嗓子。” 听到能回上海,叶涵终于服了软,他知道墨江喜欢温驯又主动的宠物,于是跪下了身子主动去褪下墨江的睡裤。 窗外月色如雪,传闻闹鬼的山林里住着一位真正吃人的魔鬼。这个魔鬼不吃人肉,只吃人心,特别喜欢吃真心。把叶涵无望的爱,一片片撕碎沾着血水吞入腹中。月光洒进来落在叶涵光洁的背上,因为律动而起伏的脊梁显出脊骨一节节的形状。 次日,墨江收到了一份报告,是上次叶涵自杀之后做的一个心理状态评估。心理医生在电话里建议对重度抑郁症患者要多点关爱,挂了电话的时候,墨江对林苏和说:“你们西医就是喜欢危言耸听,一分病能说到十分。” 林苏和翻了几页心理评估,看着上面对叶涵的描述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到底是医生父母心有些不落忍。开口替他求情道:“这么下去,这个人会再寻死的。” 墨江不以为意,把手上的雪茄灭在梨花木的桌子上,朗声大笑道:“他哪次想死,不是我把他救回来的。我能救第一次、第二次,就能救他第三次。我不让他死,他就死不了。” 墨江不想和他继续讨论叶涵的话题,他对自己的宠物有极度变态的占有欲,有时候乐于分享,有时候又连提都不喜欢别人提起。而这个尺度的拿捏,全凭一瞬间的喜恶,完全无规律可循。 “这边的事情马上告一段落,我可以回去和我的小堂弟好好玩玩了。我实在是很喜欢这种剧情,高高在上的总裁被董事会踢出局,变成落魄小子。身边的爱人也对他变了心,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替亲人报仇,最后人财两空、众叛亲离。”那份报告被林苏和放回了桌上,墨江伸手接过来,又翻了几页,然后拿出刚才熄灭的雪茄重新点燃,在纸上烧了好几个窟窿。 “你准备准备,过几天跟我一起回上海。那个白非到时候要是你还喜欢,就抓回来慢慢□□,总会乖的。”墨江嘴里总是把人当做宠物,所有不乖的猎物都可以被驯服。 说话间有人敲了门获准而入,一个小弟提了一只黄铜重工的鸟笼子走进屋里放在桌上后退了出去。鸟笼子罩着一层厚厚的红丝布,墨江饶有兴趣地掀开,里面是一只看起来快咽气萎靡不振的雏鹰。 他神色愉悦的招呼林苏和过来近看,是一只很漂亮的小鹰,品相上乘鹰钩利爪,但身子的羽毛却好些被啄断成了半截。 “你看,驯服不听话的东西,只需要一点点的耐心。我教给你的那些,你一一使一遍,再烈的鹰也能被熬成金丝雀。” 墨江打开了笼子,把小鹰从里面抓了出来,卸掉了它爪子上的银链子。那只鹰扑腾了几下翅膀,低头用鹰喙蹭了蹭他的手心,垂下了脑袋表示臣服。 林苏和其实不喜欢这样,对白非他有自己的计划,但是这不能让墨江知道。他退出去之前又看了一眼那只鹰,觉得低眉顺眼的动作失了野性,一点都不招他稀罕。 墨江回上海的计划耽误了,因为叶涵又一次自杀了。这次换了一个死法,沉在浴缸里整个人像一朵开繁了的水中花。墨江终于开始重视什么是抑郁症,他以为情况再糟也不会比第一次驯化的时候糟糕,但叶涵的情况远远脱离了他的掌控。 人救回来以后出院没一天又送回去了,因为叶涵完全不肯进食,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开始衰败。以往遇到驯服不了的动物,到了这一步,墨江就会把它们都杀了。 可是叶涵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墨江却说不出来。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陪着叶涵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叶涵清醒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神不带惧怕时,他会像哄孩子一样的把人搂在怀里,摸着他干瘪的肚子说喜欢摸鼓起来的那种肉感。 但大部分时候,叶涵都是不清醒的,加上说不了话,整个人呆呆的像个失智的傻子。墨江寻来了很多叶涵在镜头面前唱歌的视频,一遍遍的播给他看,然后揉揉他的头发说,傻了也没关系,他可以养小傻子一辈子。 那些视频叶涵不看,但墨江却认认真真的看了,看完才发现以前忽略了自己的小宠物有多美,不免为错失这种美丽感到惋惜。 林苏和先回了上海,回上海的第一天,他就寻到了白非的公司。 第35章 请客 35.0 白非没谈过恋爱,墨常也没有。两个人这段时间的关系持续升温,但都不知道在彼此心里的定位是不是恋人。 这事也没法张口问,白非不想让墨常知道录音笔的事,墨常不想让白非知道视频的事。两个人的亲密之间总隔了层纱,没法说透,也没法点明。 林苏和去的时候,白非刚好站在落地窗边接墨常的电话,这几日墨常都会来接他下班,两人有时候出去吃,有时候回家进屋就开始干些大人的事儿。 马卓把林苏和带到办公室的时候,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说:“非哥,你北京的朋友来找你。” 电话还没挂断,白非看到抱着一摞书还背着个书包的林苏和,莫名的有些心慌。像是电话那头是查岗的丈夫,而自己是私会情人不安分的妻子。他捂着话筒对两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告诉墨常临时来个客户,可能要开个会等会自己回家。 他和墨常渐入佳境,不希望再出现任何的变数。 林苏和坐在白非对面的椅子上,把那摞书推到他的面前,唇角弯起的幅度像个小月牙似的。“你在图书馆看的书,我给你借出来了,一个月后再拿回去还。” 什么书值得从北京飞到上海,不过是一个想见他的借口罢了。 白非没法把林苏和急赤白脸的撵出去,林苏和在他面前一直是一脸无害的样子,虽然老使坏心眼,但是伤害白非的事是一点都没做过的。甚至退一万步来说,游轮上如果不是他的紧急处理,白非也没办法活着站在这。 “你来就只是为了借给我书的话,书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白非不擅长与林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这人总是春风和煦人畜无害的出现在他身上,但一想到他是墨江的人,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请我吃个饭吗,不看这几本书的面子,也看在大排档那顿烧烤的面子呀。”林苏和知道怎么拿捏白非,大学生活的情白非是还不完的。 “改天吧,你看我这工作挺忙的。”这话刚落,坐在一旁的马卓手机里传出来一段女声:“不抢,不抢,抢地主。” 白非尴尬的笑了笑,心里盘算着早晚要把马卓这个二百五的工资全扣光。林苏和也笑了,只有马卓低着头,没看到这屋里的气氛因为他变得稍微缓和些。 “改天我请你吃饭,今天真的不了,家里做了饭的。”这话说的精妙,重音都放在了家里两个字上,白非是生怕林苏和不去多想他和墨常的关系,因为他也害怕无事的殷勤。 林苏和心里不虞,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半分,嘴角的小月牙还挂着看着一点都不恼。“我还说送你们俩一份大礼,你这么拒绝我,看来是不着急找到那个CV了。” 这话不止是白非惊奇,连马卓都抬起来头,马卓这人控制不住情绪很好拿捏,对三都不要了把手机一扔就凑了上来,问:“你知道那录音笔的事儿,人你找到了?我操,我都快把上海翻完了都没找着,非哥你朋友真有本事啊!” 白非没好意思说这人说不定就是配音演员的甲方,但是林苏和送给他这份礼物确实是他想要的。他让马卓定了个餐厅,转头给墨常发了个短信,说晚上跟客户吃饭,会尽早回家。 那边很快回了信息,只有短短的两个字:“九点。” 白非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刚好走到6的数字。才六点整,吃完立马回家应该不会超过九点。这种被人管着的感觉,还是初中的时候才有,白小凡虽然也会问哥哥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留门,但是语气不会这么严厉。 而且他确实是瞒着家长在做坏事,心里面总有几分心虚,短信回个“好”字都斟酌了半晌才发过去。 墨常其实已经到了楼下,这家安保公司本来就是墨氏分出去的,处处都有他的眼线。白非和林苏和走出大楼的时候,王助理战战兢兢地看着黑墨一样的脸色,只能自己吩咐司机跟着前面那辆吉普车。 林苏和开车很凶,和他读书的样子不太一样,jeep在城市里被他开出了越野的性能,白非坐在副驾驶上惜命的抓紧了右上的把手。每个黄灯都像是一个冲锋号,刺激着林苏和的感官,他总能卡在红灯亮起来之前冲过路口,白非突然觉得坐这个人的车和玩命没什么区别。 人跟丢了,司机一脸的无可奈何,王助理恨不得跳车逃跑,但墨常罕见的没发脾气,下了指令说送他回家吧。 跟上去能做什么呢? 墨常自己也没想明白,白非本来就是和林苏和、墨江是一伙儿的。瞒着自己两个人去吃饭,商量着怎么杀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既然决定装傻,就装到底好了。他低着头吩咐着王助理多买几个医疗箱送到别墅,客厅和卧室甚至浴室的柜子里都放一个。 交代完这些,墨常神色疲惫地靠在汽车后座上,两腿微张,双手撑在靠垫上努力维持着正坐的姿势。看到两个人并肩走出来的时候,心里的绞痛快把他的理智绞得一滴不剩。他反复的看着白非发给他的短信,觉得去戳穿他的谎言会显得自己很不堪。 他这么骄傲的人,何时做过争风吃醋的事。 马卓办的事没有一件是靠谱的,他定的是一家西餐厅。白非站在店门口,看着出双入对的情侣还有捧着玫瑰花的,转身就想走。林苏和却毫不客气,拉着他的手腕拖着人就往里走,说:“这停车太麻烦了,别走了,就这家吧。” 墨常也带他吃过西餐,从头盘到汤,再上副菜主菜,最后来沙拉和甜品,每个过程之间的间隔都让白非恨不得自己冲进厨房去掌勺。林苏和看他从头到尾头就没摆正过,频频朝出餐的方向望去,想逃的模样恨不得贴在脸上,更是慢慢悠悠的品着每道菜,一点都不着急。 熬到沙拉上来的时候,白非看看时间,八点十分。一晚上的耐心已经消磨耗尽,把刀叉往桌上一扔,厉声说道:“我还有事得先走,饭也吃了,我拿你当朋友,希望你答应我的事也能兑现。” 林苏和知道有些小动物,逗得急了就会反咬一口,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觉得也差不多了。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留了联系方式,递给了白非。 白非是真的不客气,拿到想要的东西后转身就要坐,还不忘挥手跟林苏和说:“单已经买过了,下次再约。” 林苏和知道他说的下次只是糊弄,他愿意给白非讯息只是因为白非已经查到这步了,顺水人情做了也不影响大局。白非心里的槛就算迈过去了,墨常那里还打着千千结,两个人这样的相处早晚也会出事。 白非到别墅之前特意看了下时间,八点五十五分,没有迟到。他长舒了一口气,一只手按着密码锁,另一只手抱着一大捧的向日葵花束,心里泛起的喜悦让他想冲进门就抱着墨常狠狠的亲吻。 是他误会了墨常,是他掉进了墨江的圈套,是他以为墨常逼死了白小凡。 是他错了。 向日葵是在路口的花店买的,离九点还有二十分钟,快步走过的时候却为了花台上怒放的向日葵停住了脚步。青绿的根茎上面,是一只只艳黄色的花盘,店员靠近他时,满含笑意地说: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和勇敢的追求。 谁也不信白非会花一百块钱买花,这在任何人眼里看来都是天方夜谭,可是捧着那束向日葵走出花店的时候,他的步子比任何一次回家的时候都要轻快。 踏进玄关的时候屋子里一片黑暗,夜深了外面透进来的光也照不亮房间。他抱着花换鞋腾不出手开灯,摸黑先把手机拿出来给墨常打电话想问他还有多久回家。 铃声在客厅响了起来,白非狐疑地按了灯,看到沙发上摊着的人影还觉得有些恍惚。桌上全是开过的红酒瓶,地上还有碎了的杯子碎片,墨常靠在沙发上紧闭着眼毫无生气,白非把花一扔赶紧把他扶到了沙发上。 等把地上的碎片都扫干净的时候,墨常喝得太多一点反应都没有,白非找了个花瓶把向日葵插在里面放到了餐桌上,打了一盆热水拧干毛巾动作轻柔的为他擦拭额头。 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明天醒来再看,向日葵会不会还这么鲜艳。 墨常的体重比白非多十斤左右,把他抗在肩上的时候白非脚步踉跄差点摔倒。他咬紧后槽牙,拽着扶手一步步爬楼,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把肩上的人摔了下来。 扔到床上的时候,墨常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白非帮他擦洗了身子之后,累到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索性合衣睡在了被子上,只拉了一层小毯子盖在身上。 第36章 英国 36.0 青帮多少和金九爷有些沾亲带故,所以整个帮里的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很不讲武德但是从根上来说很爱国。 不学英语。 江淮来英国找路山也是瞒着帮里的人,出国度假哪个国家都能去,独独英国不能去。因为当时抢走大美人的那个就是个英国人。有些江湖义气,和爱恨情仇总沾亲带故,现在很多新入帮的人都不知道这条帮规的出处,但是帮规就是帮规。 所以江淮给父亲打电话求助解决护照的时候,那边沉默了半晌说,你这辈子都别回祖国了,留在那自生自灭吧。 到底是亲儿子,是未来整个帮派的继承人,也不能真的不管。江修河吩咐手下去找了上海大使馆的人来处理,对方致电英国大使馆说,护照的问题好解决,但是走流程还是需要七天等待期。 七天本来不长,但是被路山关着的七天,就格外的漫长。 因为英语不通,江淮之前一直用的手机翻译软件,什么话都先对着手机说一遍,再听机械的女声冷冰冰的复述成中英文,和人交流宛如残障人士,但是也能在异国他乡活下来。 路山收了他的手机,就像捂住耳朵遮住嘴巴,让江淮在这里变成了一个聋哑人。 而且,江淮是来了这里才知道,难怪他炫耀他买的两千多平大别墅的时候,路山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奇怪。因为路山的家,是一座建于1552年,占地1000多英亩的庄园。 他才想起来一直以来,除了知道路山是中英混血,自己对于路山的所有来历都不清楚。更可笑的是第一次分手的时候,他指着路山说:“和我在一起,是你高攀,你不要不知好歹。” 他和路山,是谁高攀? 路山回英国以后一直很忙,他把江淮留在庄园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逃了三四年,这次回来也不光是被江淮气跑得,更多的是家族里的长辈去世,他必须回来继承属于他那部分的资产。 沿袭爵位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在英国皇族与贵族的勋衔共分为五大级: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皇族勋位一般都是赐封予皇室或者最高等级的贵族。 路山的父亲是公爵,公爵在世时,其长子尊为侯爵。 幸而江淮听不懂英语,否则看到仆人们俯首礼称路山为MrMarquis(侯爵)的时候,一定分手毫无迟疑。 配不上人家,一个□□派的二世祖算个屁。 路山其实没有囚着江淮,这座古堡里他可以任意通行,走出大门也没人会拦着,但1000多英亩的庄园,江淮走了半天就蹲坐在池塘边发呆。 管家开车旅游缆车来接,整个庄园都有监控,每次江淮走累了歇息超过30分钟的时候,这辆红白色极具英国美感的小车就会神秘地出现,然后问:“areyouok,sir?” 这句江淮听得懂,小学教过,是问先生你还好吗? “NO!”江淮会的英文单词,属实不多,但是管用。 不好,很不好。但是上了这辆贼车只会把他又拉回城堡,没有其他的行程路线图。早上走的两万步,十五分钟给你拉回起点,这种故事发生了两三次以后,江淮不跑了。 路山其实每夜都回来,但是因为到的时候太晚,江淮已经睡着了,每天早上离开的又太早,江淮压根没见过人。他回来也不做别的,就是把人搂着安安分分的睡觉,无论怀里的人惹他生过多大的气,但是比起外面的勾心斗角,抱着江淮就觉得安心和舒坦。 江淮当然不知道,没有人比他的睡眠状况更好的了。他从进这个庄园就没见过路山,手机又被收走了每天连打电话发短信骂人都做不到。 在庄园的第五天,江淮决定先发制人,他要见路山。缺德的小脑瓜里永远有最快速有效的办法,在他伸手调戏了纤细身材的男仆,摸了门口俊俏卫兵的腰封,陪着裸着上身肌肉发达的园丁在花园里浇花的惬意午后,路山黑着一张脸出现了在了进园子的台阶上。 “哟,来了个会说中文的。”江淮对着路山吹了个口哨,手还按在园丁的腹肌上,一脸戏谑地说:“帮我翻译下,跟他说,真硬,我喜欢。” 路山是从一场宴会上赶回来的,穿得还是一身银色的燕尾服,口袋上的胸针全是闪亮的钻石,阳光下晃得江淮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江淮在鉴定珠宝上的眼光狠毒,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小玩意儿就够在上海买一套小平层。 路山有些生气,站在原地喊着江淮的名字,让他走到自己的身边。 园丁听不懂中文,对着路山谦谦有礼的鞠躬,完全不知道花园已经变成了修罗场。而他自己,就是导弹投放位置的定位器。 江淮突然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模样,隔着几米远的距离,认认真真地跟路山说道:“送我回国吧,护照的事是你干得吧。路山,你可真没劲,每次你跑了我就追,你再跑我再追。以前我都不知道累,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不会累的。对你我有多喜欢,我就有多少劲儿去跑。” “江淮。”路山打断他的话,不想听完,他知道江淮想说什么。 “你听我说完,我多久没说中文了,都快憋疯了。”他自嘲的笑了,折了一朵花放在唇边嗅了嗅。园丁帅哥急得连笔带画,想告诉他这花园里全是珍惜品种,哪个都摘不得,但是叽哩哇啦说了一通,江淮一句也听不懂。 所幸,他也就摘了这么一朵花,然后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把花瓣一片片的撕下来,扔进嘴巴里吃掉。 园丁听不懂中文,不知道江淮每撕一片就说一句:“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我。” 最后一片江淮举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对着路山说:“他不爱我。” “Stupid!”路山骂了一句英文,这个词其实难度不高,但是江淮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因为小学英语也不教骂人的话。 他还想说什么,路山嫌那张嘴叭叭的太吵,走过去扣着后脑就亲了下去。江淮太能说,路山很少在语言上赢他,但是动作上路山是永远的王者。 江淮的口腔里还有花瓣的余味,微甜中又透着一丝苦味,路山的舌头细致地扫过每一处内壁,勾着江淮的舌头一起缠绕。江淮的嘴唇很软,每次贴上去的时候都有一种在吻棉花糖的触感。唇瓣紧密相依,终于让这张嘴巴除了气路山以外,有了其他美妙的作用。 江淮的身高其实和路山差不了太多,几厘米而已,但是路山今天配合燕尾服穿了一双带跟的皮鞋。这样的身高差让他扣着他的脖子时,江淮只能被迫的仰起头接受这个亲吻。这样的姿势让江淮不太舒服,他两只手抵在路山的胸膛就想把人推开,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园丁在为爱鼓掌,江淮属于中国人的内敛在这一刻空前爆发。 这种内敛,路山没有。察觉到江淮的抗拒,他的吻开始变得又凶又狠,舌尖扫过他的每一颗牙齿,略带惩罚的含弄着柔软的唇瓣,把粉红色的两瓣吸成了深红,比花还艳丽。 勾缠之间甚至响起了空间里交换唾液的水声,这样一个长吻下来,江淮热汗涔涔浑身无力,终于在语言战斗上消停了。 路山把人带到了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把江淮按在了座椅上,指着每页最后横线空出来的地方说:“签字。” “卖身契?”所有文件都是英文,密密麻麻看得江淮头晕,刚刚那个吻的杀伤力太大了,他都快忘了他已经下定决心和路山分手的事儿了。 “办护照的,你不是要回国吗?”路山指了指签字的地方,让管家送上来一盒印泥,抓着江淮的手往上面一个个的按拇指印。“按了印的地上写上名字就行了,办完我把证件给你送来,你就可以走了。” 江淮不知道他玩的是哪出,但是离开这个全是英文的地方是他现在唯一的梦想,文件真的很多,光是签字都签了十几个,签完他还不忘侧过头问路山:“签中文能行吗?要不我现在起个英文名字补在后面。” “你想叫什么?” 江淮还真被难住了,搜刮了所有会的英语词汇,不太确定地询问道:“water?” 路山被这人气笑了,把水这个单词的音译写在桌上,敲了敲江淮的脑袋说:“你不该叫沃特,你该叫沃草。” 文件签完以后,路山慎重地收进了一个文件袋里,麻绳都绕了三圈还烫了金漆来封口才把东西递给管家,说了一句很长的英语之后,管家双手合十的回了一句,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江淮。 路山没骗他,第二天他回国的护照就被送了过来,路山还是不在,管家开着红白车把他送到车库,移交给司机的时候又是一顿叽里咕噜的英文,司机听完以后毕恭毕敬地把江淮送到了机场。 江淮想,大概就是介绍了一下自己是伯爵前男友这个身份,拿回国印在名片上都可以镶一层金边。 第37章 配音 37.0 回国的飞机上,江淮都还在期待这路山会出现在这趟航班上的。直到机舱广播开始播报的时候,他才像散了劲儿似的整个缩在了座椅里。空姐礼貌的问他需要什么客舱服务,江淮垂下头略有迟疑地说:“太冷了,给我两张毯子吧。”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分手,但是没有一次比这个更难受。路山在江淮签完那叠文件后没多久,就被一个电话叫走,行色匆匆地什么也没交待。晚餐的时候管家递上来江淮的签证和护照,他也没仔细看就放进了包里,因为上面还夹着一张回国的机票。 这算什么回事呢? 他连英国都追过来,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承载江修河滔天的怒火。最后的结果还是自己一个人灰溜溜的回了中国。 去了一趟英国,什么都没改变。大概只是明确两个人分了个手吧。 上飞机之前,江淮给墨常打了电话,说了下到机场的时间问他来不来接天涯落魄人。墨常在电话那头嗤笑了一声,说了句:“怎么每次倒霉都是连成串的。” 那晚墨常喝醉的事,早上起来白非有问过,被他用工作烦恼搪塞了过去。两个人看起来又恢复到了甜蜜的小情侣日常,墨常心里既甜又苦,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对白非的提防。 毕竟江淮提醒的对,没有命,还有什么爱情。 “你又怎么了,你能有我惨?”江淮在英国被困了小半个月,最新的资讯还没刷新,尤其是失恋的人总是喜欢自怨自艾,看着墨常还能给白非打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要陪江淮喝酒。就觉得这个人的倒霉也是有限度的,毕竟喜欢的人还在他的身边。 “你知道吗?我不去这趟英国,我都不知道我配不上人家。我他妈一天天的觉得自己是个金主,捧着资源求着他当影帝。结果,人家是从家里偷着跑出来的,混演艺圈是因为除了长得好看啥也不会干。我上赶着给钱给资源,都是别人瞧不上的。”江淮想去揽着墨常的肩膀,又想起来这个少爷不爱让人碰,伸出来的手只能环抱在胸前。 “我这些年,在路山面前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小丑。我他妈还觉得我是金主,我送他的一套房连他平时戴的胸针的价格都比不上。”江淮上了车,墨常坐在左侧,他坐在靠近车门的右侧。 “人家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我一直觉得我不坏啊,敢情是有钱的主不是我啊。”江淮整个人贴着车座靠椅,喃喃自语地接着说道:“墨常,我老婆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了。” 墨常不知道该怎么劝,毕竟他的老婆要他也只是为了找准时机杀他。但他真没看到过好友这个模样,以往两个人分手的时候江淮都斩金截铁地说会把人哄回来。这次还是第一次听到江淮说要放手。 像一条风筝线,握线的人松手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他和江淮,都是放风筝的人。 车半天没开,司机尴尬地回头喊了一声墨总,墨常和江淮抬头一看,车子前面堵了一排戴黑墨镜的光头。“老爷子来抓人了,祝你平安。” 江淮痛骂墨常没骨气,不就是一个青帮老大吗,有什么得罪不起的。车门被人拉开,右侧也站了一排黑西装,齐声声地喊:“少爷,请下车。” 青帮的总舵其实不在上海市区,国际化大都市□□除恶的成绩卓越,他们的大本营设在了郊区。江淮小时候常去,大了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不是被执行家法,就是看别人惩戒帮规。 江修河爱穿深色长衫,右手一个紫砂壶春夏秋冬都不离身,左手没事的时候爱盘核桃。不过再爱的核桃,气急了也往江淮的头上砸,砸坏了十几万以后,每次见儿子都会先换一副新核桃盘在手中。 江淮进堂一看,所有叫得上名字的长辈都坐在了两侧的太师椅上,江修河左手没核桃,就心知要遭。 毕竟他去英国这事,犯了帮规。他爸甚至能准许他去搅娱乐圈的浑水,包个小明星消遣,因为觉得这样的事儿够匪气很爷们。但是在规矩二字上,放肆不得。 江淮没得解释,脱了上衣就跪在地上,等着三十戒鞭挥在身上。到最后皮开肉绽了都没哼一声,才听到江修河满意的说了声:“算了,这事就揭过去了。” 江淮咬紧后槽牙,后背火辣辣的疼,施刑的人是帮里的老手,知道怎么挥鞭听着声音响但是打不死人。江修河其实也是出了名的护崽子,看到儿子被打成这样也心疼的不行,使了个颜色让手下把江淮扶上去上药。 墨常和江淮的酒没喝成,提前回家总怕看到白非不在,他最近越发的胡思乱想,总觉得所有他没看到白非的时间,这个人都是和林苏和在一起的。 之前都是乱想,但是今天墨常还真的猜对了,白非确实是和林苏和在一块儿。 白非约了那个电话上的CV,来的人还有林苏和。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咖啡厅,白非没有道理把林苏和给赶走。这个人每次都用最完美的理由出现在他的世界,姿态自然且无懈可击。 那个CV看到白非还觉得眼熟,呃了半晌都没说出来在哪儿见过,白非看着他的寸头黑帽,开口说道:“路山的见面会,我负责安保。” “哦,你出声我就想起来了。我这个人有脸盲症,但是对声音的记忆度很高。”那人扬手给自己喊了一杯美式咖啡,问林苏和要什么,然后把一杯改成了两杯。 白非从包里掏出录音笔,递到了桌上,示意那人拿过去听听,说:“这是你录得?” CV听了几个字就关了,大笑说道:“还真是,那个本子特别短,说是试音的DEMO片段。后来就没回音了,我还以为是项目找了别人来配。” 林苏和也乐了,端着咖啡抿了一口,苦到皱眉,赶忙加了糖和奶搅匀。“都没给报酬呢?” “试音没给啊。”CV也笑了,把录音笔放回桌上,语气半无奈半戏谑地说道:“就为了配这个声音,我听了两个小时原声,全是电子运输物流方案的会议纪要。听得我那阵子都魔怔了,看什么都像个代码。” 白非没想到,这么一段把他耍的团团转的音频,居然还是个免费的。墨江不花一分钱不见一滴血,就把人心搅得天翻地覆。 林苏和对着白非摆摆手,耸肩说道:“墨爷做的事我都不掺和,我只负责救人。和医生有关的事才找我。” 桌上的电话响了,来电提示显示名字是墨常,白非站起身走到咖啡厅外才接起来。墨常说江淮今天回国他去接机,晚上不回家吃饭。 白非手里还捏著录音笔,此刻听到墨常的声音,心里真的是百转千回。他忍住极大的冲动才咽下去一句“对不起”,为了怕墨常听出异样,只简单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回咖啡厅的时候,那个CV和林苏和聊得正欢。林苏和这个人像是雨水,能混入世界万物,润物细无声地让所有人都喜欢他。如果忽略掉他是墨江的人,白非很难不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林苏和看着白非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岔开话题转过来问他:“带给你的书看了吗?我下个月7号开学,到时候带回去还。” 白非还真的有翻那几本书,甚至有一本唐略的《思考中药》,已经看完第二遍了。他对中医的兴趣极浓,林苏和一听还给他写了个几个书名:《黄帝内经》、《难经》、《神农本草经》、《伤寒论》,说下次给他借这几本再拿到上海给他。 那个cv也是个极会聊天的人,而且还饶有兴趣地问他们安保公司是不是有一个小黄毛是个直男,叫马卓。 白非想起马卓和他诉苦的事,反过来打听那个小娘炮是谁。说马卓真是直男,不可能喜欢小受。 cv听完,突然拍桌子大笑起来,震得桌上的咖啡都洒出大半。最后都会笑岔气了,扶着桌子抬起头,边笑边说:“纪凌可是攻音出道的。你朋友是不是,看谁都是受?”? 白非想想,马卓到现在还觉得墨常是下面那个,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那人低下头在自己的手机里划拉了半天,最后点开了一个的头像,举到白非的面前,那人朋友圈发了很多照片,其中还有一张八块腹肌和人鱼线的举铁照。 幸好马卓不是弯的,不然白非都得替他的小身板儿担心。CV走得时候还又问了一遍马卓的情况,这边刚打听到那边的短信就发了过去,把马卓妹妹考上哪个大学都报了过去。 林苏和说要送白非回家,当着旁人的面,白非也不好拒绝。上了车安全带都没系好就跟他说:“送到路口就好,我自己走回去,溜达一会。” 林苏和当然知道他是怕被墨常看见,这点小事倒不用去和白非争什么,说了句知道了就踩了油门,余光瞥到白非惜命般的抓紧了扶手。 但这次的车开得又平又稳,让白非都怀疑是不是上次林苏和后来被交警抓了,扣光了十二分。 第38章 对峙 38.0 墨常今天是自己开车回家的,车停在了车库以后也没上楼,怕回去看到白非不在又胡思乱想。 于是就在街道里没目的地转着,甚至无意间走到了白非买向日葵的那家花店,想起了酒醉后的清晨,花瓶里迎着晨光怒放的那束向日葵。 墨常想起当时他就站在餐桌边,极力的压制暴怒的情绪,才没有举起花瓶砸到地上。白非不仅去和林苏和约会吃饭,甚至还把别的男人送给他的花也带回了他们共同居住的地方。 他注视了良久,觉得对方没买玫瑰花表达爱意是怕暴露的克制,在手指就快触到瓶身的时候骤然收了回来,快步地离开了别墅。 花店的小姑娘看他盯着向日葵花束许久,带着亲和的笑走到墨常身边,和煦地介绍道:“现在很流行送向日葵呢,你的女朋友一定会喜欢。” 墨常没答话,甚至面色一沉更加沉默,但是又没有挪动一步,让小姑娘再次迟疑地出声说道:“男朋友?前几日有个很好看的男孩子,就来买过一束送给他的男朋友呢。” 墨常闻言一愣,大致和她描述了下白非的体貌特征,竟都对的上,问到最后甚至让女孩惊声尖叫的说:“天啦,你就是他男朋友?你们也太配了吧,都长得这么好看。” 墨常露出了站在店门口的第一个笑容,不是因为被人夸奖,而是因为知道那束向日葵原来是白非买来送给自己的,更是因为第一次听到有人称赞他和白非相配。 他抬手指了指面前的花,问花店老板是不是只有这几朵,听闻说店铺里还有新鲜空运到未来得及拆的,就说:“都包起来吧,我都要了。” 十八朵向日葵花束又大又重,墨常捧在怀里几乎遮住了半张脸,老板问要不要帮他送到家里,他摇了摇头抱着花往别墅的方向慢慢往回走。 林苏和确实只把白非送到了街口,但他的那辆吉普车太过打眼,隔得老远也能认出来广州的车牌号。墨常也没想过会这么巧,看到白非从车上下来,然后林苏和跟了几步,两人就站在车旁边说话。 北京回来以后,白非一共就见过林苏和三回。一次是公交站,一次是公司,一次是此刻。偏偏三次都被墨常撞见,抓奸都没有这么准的概率。 林苏和还没熄火的时候,白非就已经解了安全带准备开门,他一把抓着白非的手腕,笑嘻嘻地说:“别跳车啊,我可是每年零事故的优秀驾驶员。” “看得出来,你这驾驶技术,一次事故就是拿命赔的。”白非习惯性的和他斗嘴,林苏和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再端着架子去排斥别人显得特别不落好。“今天这事儿谢谢你,但是你不怕墨江知道吗?” “你会告诉墨爷吗?”林苏和狡黠的眨了眨眼,露出一副天真浪漫的少年模样,故意压低声音凑到白非的耳边说:“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小非。” 白非最受不了林苏和这个样子,懒得再搭理他,拉开门就下了车。不想林苏和竟然就这样把车停在了路边,也跟了上来,他只能转过身正色道:“我不会再见墨江,也不会帮他再害墨常。你要是林苏和,我就当你是朋友。你要是墨江的干儿子,我就当你是敌人。” 林苏和听了这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从上至下的打量着白非。觉得他看上的人实在有趣,人已经踩在泥潭里,还指望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但他知道白非吃软不吃硬,他摸透了这个人的脾气,知道怎么顺他的毛,捡什么样的话说出来会让白非听着舒心。“你看,我今天才刚帮了你,你就对我这么凶。”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非对林苏和是真的没招。但是他还没说话,就被人一把拽到了旁边,墨常把那捧向日葵丢到了他的怀里,把他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他看不清墨常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悦,低沉的话语仿佛每个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你给我滚。”墨常对着林苏和狠狠地说。 林苏和不会和墨常正面冲突,墨江还没到上海,他不能去做任何会打乱计划的事情。但是看到这样吃醋到大发雷霆的情敌,他不说点什么在对方心口上插刀,怎么会舍得离开。 于是林苏和绕着车走到了驾驶座那侧,又伏在汽车引擎盖上,对着白非扬了扬手,说:“我给你在北大图书馆借的书,还落了一本《方剂学》,改天拿到你公司去。” 吉普车一骑绝尘的开走了,白非从花束后面探出头,看墨常铁青的脸色就知道情况危急。偏偏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支吾了半天,把花束举高问到:“你买这么多向日葵干什么?” 墨常没答话,快步地往前走,白非只能捧着花追。那束花加上花泥和吸水足足有二十来斤重,等回到家的时候两只胳膊已经酸到抬不起来。白非心想,原来是买来体罚的,这招够防不胜防的。 林苏和的话像一把匕首,把墨常的心脏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一个劲儿地往外涌。那张照片还在墨常的手机里,那七天七夜的事儿白非还没给他说明白。 他再怎么装傻去容忍和接受白非带着杀意的留在身边,也不能接受白非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出轨其他的男人。此时此刻他坐在沙发上,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紧咬下唇阻止自己开口质问。内心翻江倒海的想把这段时间的所有问题都呼之于口。 “你对我有没有半分的真情实意?” “你留在我身边只是为了想杀我?” “你爱的是那个人,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东西?” 可这些问题他一个都不敢问出口,每个问题都会像一把凿冰锤把他和白非如履薄冰的假象戳一个大窟窿。每个问题抛出去以后除了让两个人的关系彻底暴晒在阳光下最后枯竭而亡,并不会起到其他的效果。 可是自己捧着那束向日葵,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已经被践踏到了地上。 从北京开始积累情绪暗潮汹涌的火山,炎热的滚滚岩浆不断喷涌的山口承载了烧伤两个人的热量,终于在今天濒临爆发而已。 白非莫名的心虚,这种心虚反而是怕墨常知道林苏和与墨江之间的关系。其实录音笔的事情解决了,人证也找到了,他是有打算给墨常好好坦白与解释的。但真的不是今天,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心态与行为,他自己都没想清楚怎么就被墨江玩的团团转。 把花分到好几个花瓶里的时候,他用余光看着沙发上沉默不语的男人,揣测着到底是什么让墨常这么的生气。 墨常起身走到酒柜,取了一瓶度数极高的轩尼诗,没配一滴苏打水和冰块,径直灌了满满一杯。白非冲过来的时候夺了他的酒杯,倒了一杯矿泉水就逼着他喝。墨常微微抬眼看着他一脸急切的样子,抬手就把白非的杯子打了,水泼到了沙发上沿着缝隙又落到了地毯上。 “你发什么疯,至于吗?我就跟朋友说几句话,别搞得跟抓JIAN在床一样。”白非是真的不知道墨常心里的想法,他们从来都缺乏好好的交流。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总怕说出真相以后,对方都会不要自己了。 “朋友?你管一起睡了七天七夜的人叫朋友?”墨常的手里还握着那瓶轩尼诗,干脆仰起头就往嘴里又灌了一口,因为怒吼眼睛已经变成了赤红色。白非拼了命地去抢他手里的酒,两个人扭打到地上,烈酒倒了一地洒了一室的酒香。 “神经吗!我在北京住的是他们宿舍,好几个人一个屋呢!你他妈脑子里能别装那么多龌龊的画面吗?好好一个贵少爷,发起疯跟我这种地痞流氓一样。” 白非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墨常是这么理解他和林苏和关系的。他都顾不上替被诬陷的自己委屈,只顾着心疼这么高浓度的烈酒喝了满满两大口,胃得烧的多难受。 墨常握着酒的手指松了,酒瓶被白非夺了过去扔得远远的。酒劲儿上来了,人有点使不上力气,听白非的话也听不真切,于是搂着他把人按在怀里,凶巴巴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再说八百遍也是。你他妈给我发你和叶涵的床照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吃不吃醋生不生气。我跟那人就普通朋友,他问我想不想去看看北大,我就去了。谁让你发那种照片给我?”白非察觉到墨常态度的软化,怕他再发酒疯,也反手把他搂住不让他乱动。 偏偏墨常就是要使劲的挣扎,借着酒劲儿发疯把白非推到了地上,踉跄地走到沙发上捡起自己的外套,掏出手机翻了信息丢到白非的面前。 “普通朋友你们还接吻,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你这个骗子。”那张照片就是在北大图书馆拍的,林苏和今天还不忘再提醒他一次。“我没碰叶涵,发了照片我就停了,我就是想看看你在不在乎,结果你就跟他私奔了。” 白非发现和这人真是没法说,也不知道是酒精还是愤怒,让墨常不像平时的样子。他甚至委屈的缩在沙发上,曲折膝盖让双手抱住,只露出一双殷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非。 那张照片白非是真不知道,这也是他自己第一次见。他拿过手机认认真真看了四五遍,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草,林苏和可真不是个东西。” 他登时心虚,因为连他也看不出来那张是真的被林苏和亲到了还是没有。但是此情此景之下,他是半点都不能让墨常看出来他心虚的。 于是快速的把照片点了删除,然后冲过去把人抱着,委委屈屈地说:“这人也是摆拍的,跟你一样啊。没亲到,比你那个差远了。我当时就是看书累了眯了一会儿,借位的啊哥哥!” 第39章 玉佛 39.0 墨常从没听过白非喊他“哥哥”,哪怕是在床上求饶的时候,这人也是嘴硬的很。他对他的称呼从来只有两个,高兴的时候喊“墨常”,生气的时候喊“墨总”。 这声像落下的雨,浇到火山口泛起了滋滋的烟雾,却不足以让火山恢复平静。墨常甚至都觉得要么是错觉,要么是圈套,总之不是真心实意的称呼。 白非自己做惯了哥哥,在他心里他永远是照顾别人的角色,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喊出这么好听的称呼。账要和这只狐狸一笔笔的算,情要让这只毒蝎一点点的还。 “你在北京待了七天七夜,你可有想过我知道你丢了会有多急。你可有想过给我一个交待,告诉我你安然无恙。”墨常从未说过那七日给他带来的伤害,从未在白非的面前像刺猬一样展开柔软的腹部。今日趁着酒劲和怒意,终于把所有憋在心口的话都吐了出来。 除了那个视频的事,他什么都敢说。 “他把你甩了,你才可怜巴巴的蹲在墙角给我打电话。你当我是什么,我出钱出力就为了有一天给一个毛头小子做备胎?还要为了让你不离开我,接受你在我面前虚情假意的演戏。” “凭什么!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被一个人拿捏成这样。原来付出真心就是为了给别人捏碎,捏得血肉模糊然后扔进马桶冲掉?” “那我情愿,不要爱上你。我们永远是包养关系,我出钱,你出身子。我们谁也不要谁的感情,感情这东西钱买不到,我就要不起。” 白非从没想过,原来在这段感情里求而不得的人不只是他。原来他和墨常之间有那么多的误会,让身体无限贴近的两人,心却越走越远。 此时此刻,他更不敢说:其实我误会了你,我以为你害死了白小凡,我是故意勾引你爱上我,我是为了杀你才留在你的身边。 他只能跪坐在墨常的身边,把人紧紧地搂着,满脸泪水地去亲吻墨常的脸颊、鼻子和嘴唇。嘴里胡乱地说着:“没有备胎,没有别人,只有你。墨常,只有你,从始至终只有你。” 哪怕一开始的相遇并不美好,哪怕曾经他把白非的生活推向更深的深渊,哪怕他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始至终,白非爱的人,只有墨常。每时每刻,爱意未减。 这样剖心析肝的表白很难不让人动容,墨常又不是醉了,想听的话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吻轻轻柔柔地落在他的面上,吻得冰封的心开始出现一丝丝的裂缝,他反手把白非抱住,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带着哭腔的声音沉沉地说:“白小非,我爱你。” 没有会不为“我爱你”三个字动容,付出的爱得到了对等的回应,才让爱变成爱情。白非伸手揉了揉墨常的头发,侧过头贴在他的耳畔用近乎呢喃的亲密口吻回应道:“我也爱你,墨常。” 白非在厨房煮醒酒汤的时候,墨常去浴室洗了个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披着浴袍就走了下来。醒酒汤的味道实在难闻,他哄了好半天才让墨常喝了三口。 “你怎么买这么多向日葵?”花太好看,在说过我爱你的房子里显得更娇艳动人。“我上次就买了五朵,就收了我一百块。” 墨常是真想不到白非会为他花这一百块钱,这个人抠门到家,但所有的奢侈好像都舍得用在了他的身上。他不该什么都联想到别人,那就像独一份的鸡汤、床上的贡缎四件套,就是专属于墨常。 “那个花店太小,只有十八朵。我让王助理打给了云南基地,空运的九百多朵后天下午送到家里。”墨常随手拿了一个花瓶,突然想起来什么,拿起电话给王助理拔了过去。 “找个花艺师,花太多了应该怎么摆放。花瓶不能有重样的,每个都必须用最好的容器。”那边的王助理唯唯诺诺的应着,还未张口就被挂断了电话。 “九百多朵?你知不知道你抢了多少斤八卦娱乐看客手里的瓜子。”他想趁机再哄墨常喝口醒酒茶,手刚放在杯盏上,那人站起身就离他远远的。 “你回来,别跑。幼不幼稚,这么大个人了。”白非是又好气又好笑,以前哄白小凡吃药的时候也是这样,但墨常实在是比他们都虚长了几岁。 “你过来,我真的有正经事要跟你说。”白非把茶杯放下,坐在沙发上盘腿抱着抱枕,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墨常过来,见那人还傲娇的站在原地不动,把抱枕砸了过去,提高声音说道:“很重要的事,关于叶涵的。” 林苏和跟白非提起叶涵的病,不知道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这个话题始终梗在两人之间,普通人都会对叶涵悲惨遭遇产生同情,更何况是亲手把他送进地狱的墨常,以及被交换的白非。 只听了半截,墨常就起身给江淮打电话,青帮管不到上海以外的事情,但是按林苏和的说法,墨江很快就要带叶涵回上海了。 江淮被老爷子打了一顿以后,索性就住在郊区每天陪着叔父们遛鸟下棋,顺便安心养伤。这伤不只是后背的,更重要的是心里的。 从英国回来,飞机刚一落地他就把路山的微信和手机都拉黑了,然后点了删除键丝毫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可是像路山那么大权势的人,他若真想联系江淮,又为何这么久都没动静。 “墨江要回来了。”墨常的电话简单几句把事讲清,隐去了消息来源是白非提供的。“我会让人查上海顶尖医院的病例登记信息,如果查到了,你借我点人。” “好。不过你把叶涵抢回去,把人搁在哪儿?你家小白不介意么?”江淮没告诉墨常他受伤的事情,总觉得这种事说出来丢的是自己的人。他背上刚抹了药膏,伏在床上用靠垫撑起上半身,强忍着被药膏刺激发出的吸气声。 “我对叶涵,没那个意思了。”两个人肩挨着肩,这话虽然说得很轻,却足以传到白非的耳朵里。他心下一暖,伸手握着墨常放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晃了晃表示自己知道了。“就是欠人的一份情,还不了的话,一辈子也过不去这个坎儿。” “都这么多情,就我遇到个无情鬼。看来是老天爷看我上辈子滥情,派个克星来治我。”江淮其实很想和别人聊聊路山,就像所有的分手后遗症。分手第一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分手第七天开始找所有的人聊过往,分手一个月后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也就开始忘了这个人了。 “你和你的克星,断不了。”墨常知道江淮的矫情,作为好友这么多年,江淮如果真的不喜欢一个人或者一件物品,是压根不会主动提起的。“叶涵的事,你多帮我盯着点。他的状况不太好,我怕拖久了命都没了。” 挂了电话的时候,两个人的手还牵着,白非觉得墨常的手太凉,索性撩开衣摆把两人交叠的手都贴着自己的腹部。肌肤传来温热的触感,让墨常回过神来,这动作自然又亲昵竟是让他从未有过的心动。 “我那时候只想着怕你出事,他说他想回到墨江身边,我竟然该死的信了。”他们从来没有谈过那一天,也没有谈过叶涵。但是今天说开了很多的话,这样的坦白局气氛刚刚好。 但白非没听出来墨常话里的意思,这场交换从来就不是他和墨江的合谋。他确实处在生死存亡之际,甚至在最后一刻重获自由的时候,劫后余生的庆幸都比不过对叶涵命运的担心。 “你能救他第一次,就能救第二次。墨江这个人太可怕了,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万分小心。”这话说得真情实意,听在墨常的耳朵里却生了疑,但面前这束向日葵花开的正好,墨常不想再去打破美好的气氛。 心理医生给了墨江一份新的评估报告,觉得叶涵现在的状况不太适合和太多人处在同一个狭小空间里。墨江拿着报告觉得这阻止他们出行的方法有些可笑,打了个电话就借了一架私人飞机。 登机之后的叶涵情绪不太稳定,整个蜷在毯子里一直在发抖。这段时间除了墨江,谁也近不了他的一米的范围内。墨江难得的在他面前做着菩萨,大概是觉得这种绝对服从和占有满足了这么多年的古怪癖好。他端了一杯热牛奶哄着叶涵喝了,把人从毯子里抱了出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叶涵少有清醒的时候,大部分的表现都像个小孩。分辨他状态最好的方法就是看他怕不怕墨江,清醒的时候怕,小孩的时候反而胆子大些。 比如此刻,墨江手里握着一串红绳,给他挂上的时候他还配合的低下头。挂好以后把红绳那头的玉佛拾起来,放在嘴上叼着,一派天真的模样。 这玉佛是花了几百万拍来的,墨江收藏了很多年,本来是送未来的妻子。换做以前,叶涵这么放肆一定会被惩罚。但现在,墨江把玉从他嘴里夺了下来,拍拍他的头说:“别对佛祖不敬,会有惩罚的。” 叶涵却不以为意,若是他清醒着一定会问:“佛祖还能怎么惩罚我?” 私人飞机的空间足够宽敞,墨江在上面抱了他一次,看着他全身上下只剩下红绳和玉佛,觉得万米高空可登极乐。 小孩般的呜呜咽咽也不懂这是不是咬玉牌的惩罚,只是后来连红绳都不敢碰了,带着脖子上变成了一条拴狗的绳子。 第40章 机场 40.0 机场的时候还差点出了点事,有个影帝回国的消息被泄漏,vip候机大厅外全是来接机的粉丝。 叶涵看到那么多人更是害怕,脖子上又全是紫红色的吻痕,更是躲进厕所扯了一截一截的卫生纸往脖子上绕。他说不出为什么这样做,就是怕被人看见,尤其是听到闪光灯拍照的咔咔声就会惊声尖叫。 偏偏嗓子哑着,叫也叫不出声,只有嘶吼的怒音瞧着让人可怜。 墨江其实是不在意叶涵被拍到的,他本来就不喜欢叶涵混娱乐圈。哪怕他知道叶涵此刻的在意,并不是因为明星的身份,只是潜意识单纯的害怕。但是吓到他的小傻子,又得扮演慈父的角色去哄也是麻烦。 他们留在vip室的时候,隔壁就是同样被堵着出不去的归国影帝,墨江的耐心太少,最近又都用在了叶涵的身上,于是带着手下去了隔壁,想呵斥那个大明星赶紧滚出去。 门踹开的时候,里面的保镖全是英国壮汉,墨江带的人身手灵活,两边打起来还真不好分输赢。但是没打起来,因为墨江看见了那个大明星是路山。 “查尔斯先生,哦不,该改称您为侯爵了。没想到在这遇到您,实在是墨某的荣幸。”墨江少有这样客气有礼的时候,身后的所有人都不敢乱动,墨江一扬手刚才踢门的人就跪在了路山的面前。 路山依旧是倨傲的样子,对墨江微微点头就算作是回应,看到他吩咐人把自己手下打个半死,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地说:“难怪墨总能和魔鬼家族做生意,你倒是和他们的脾性十分相契。” “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父亲呢,以后这些魔鬼的生意,不都要交到您的手里吗?”墨江感受到衣摆被叶涵扯了几下,转身摸了摸叶涵的脸示意他无事,放纵他继续捏着自己的衣角。 “这就是江淮要找的人?”路山难得的对墨江感了兴趣,主动说道:“把这个人留下,我想要。” 墨江蹙眉,从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路山背后的家族确实是给他提供了强大的资金支持,但是就算是他的父亲对墨江也是礼貌谦逊的。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墨江记仇,把这个人的名字在生死簿上画了个叉。 叶涵惊惧地转身就想跑,却被墨江一把拽住了手腕,他望向墨江的眼神里全是求饶和恐惧。墨江能轻易的分清楚,这一刻的叶涵是醒着的。他以为他要被墨江像是宠物一样随意的送给别人玩弄,于是下意识的就想逃。 这里除了墨江的人,还有十几个路山带回来的英国保镖,叶涵能跑去哪里? “这个人怕是给不了,他病了,我得先给他治病。”墨江把叶涵搂在怀里,让他的头整个埋在自己的胸上,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摸,一下下地安抚叶涵激动的情绪。“我已经卖了你的面子,留了我堂弟一命。但人情这种,用一次就得还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贵。” 路山冷哼了一声,想想自己已经为了江淮护住了墨常这个“情敌”,没必要连“情敌”的白月光也要照顾。他讨厌和墨江这种人打交道,多看一分钟都觉得生厌,就摆摆手说:“算了。” 机场的人这个时候敲门进来,通知路山外面的情况已经处理好了,路山起身经过叶涵身边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低语:“江淮想要的,我都会给他。” 路山踏出门的时候,墨江心情有些烦躁,把气撒在了叶涵的身上,按着人狠狠地亲到小傻子哭泣求饶,骂了一句不知道是骂路山还是叶涵的话:“小兔崽子。” 等墨江的车也缓缓驶离机场的时候,零星可以见到几个举着灯牌的粉丝失望而归。墨江突然摇下车窗,看着他们拿着比自己身体还大的灯牌缓慢前行的样子,转过头对叶涵说:“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 叶涵没回答他,也望着那些粉丝,那眼神里说不出来带着什么样的情感,墨江只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一片颓败的灰色。 “等你嗓子好了,我准你去开演唱会。前提是,你的身体能恢复到上台的程度。”墨江今日不知道发了什么慈悲,竟给叶涵许了这样的愿望。他期待看到他的小傻子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却又忘了傻子哪里听得懂演唱会是什么玩意。 叶涵没有如墨常预想般的反应,他动也没动一直望着窗外,最后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绳,背对墨江的时候把玉佛又咬了一口。 墨江拍到这玉佛的那年,是他第一次带着叶涵出现在香港的名利场。叶家倒台的太快,很多人都想摘这朵娇嫩的玫瑰花,墨江却是半点风声都不露就把人搞到了手里。 叶涵踏进去大厅的时候还有些局促不安,他试图去拉墨江的衣摆,却得到了主人惩戒的眼神示意,于是低下头用只有他和墨江听到的声音喊了一句:“主人。” 墨江就是带他来检验自己的□□成果,他虽然从那些人手里救下了叶涵。但是父母的意外去世和债主的强压,快速的摧毁了这朵玫瑰花。墨江将会他臣服,就是在他已经崩溃瓦解的世界,强硬地插上一根神坻。 他可以信任他,可以依赖他,可以全身心地交付给他。 叶涵低头跟在墨江的身后,周围人传来的目光没有一道上善意的。那些眼神里包含了戏谑、鄙夷和占有,但又因为畏惧绝对的强者墨江,没人敢上来和这位叶家小公子说一句话。 墨江坐在沙发上翻着主办方给的藏品手册,随意指着一个编号3253的羊脂玉手镯,问叶涵喜不喜欢。叶涵摇了摇头,说了声:“不爱在身上带东西。” 墨江笑了,手指在图册上轻轻地滑过,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地兴奋感,说:“那怎么办,有些部位带上装饰品,我就觉得特别的美丽诱人。” 叶涵没听出这话的意思,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光洁的手腕上,现在纤瘦干枯的粗度哪怕是最小号的手镯也会滑落。 墨江也看着他的手,当着众人的面帮人揽在怀里。?叶涵不敢挣扎,就连动一下,都害怕被惩罚。他的手摸着那把细腰,把叶涵的手腕举起来捏在手心?,确实盈盈不足一握。 “吃胖点,睡起来舒服。”他把图册直接翻到最后,指着那上面的玉佛图片问:“那这个呢?” 那块玉牌不大,雕的是一尊慈眉善目的睡佛,材质是缅甸老坑玻璃种帝王绿翡翠,介绍里说的神乎其神,说是从国外寻回来的国宝级别藏品。 叶涵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喜欢,墨江没说什么把图册合上了。等藏品开拍的时候,他刚才问过这两样都举了牌抢到了手里。? 手镯给了叶涵,玉佛收了起来要留给以后的当家主母。 现在这尊玉佛挂在了叶涵的颈间,是他用一次一次的?自杀换来墨江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在意。可是小傻子叶涵根本不记得这个玉的来历,这和他胸上的玉坠子一样,不过是个饰品而已。 他更不会知道,给他是因为墨江觉得,越贵的玉佛越能保平安。 墨常晚上有一个重要的饭局,对方是清洲合作案里重要的投资人之一杨董,一位来自东南亚的华裔。这个案子他们集团跟了很久,已经投入了数十亿的资金在里面,但因为上次他匆忙去北京接白非的事情,把从马来西亚飞过来找他的杨董得罪了个彻底。 今晚是中间人组的局,为这两位冰释前嫌继续友好合作打下夯实的基础。酒桌上王助理替墨常赔了不少酒,墨常的态度虽然不卑不亢,但到底是在利润上又让了0.5个百分点,让对方十分的满意。 “这个案子咱们两家都投了大笔的资金,一旦新洲合作案开始,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墨氏集团的各位董事,应该也给你施加了不少的压力吧。”杨董是个近五十岁的中年人,对上次被放鸽子的事耿耿于怀,若不是卖别人的面子,这个饭局他原本是让自己的副总代为出席,话里话外也对年轻的墨常很是看不上。 “墨总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上,墨氏自己的船稳不稳我不在意,但是我们的船可不能沉。”他举起酒杯朝着墨常的位置虚晃了一下,没等墨常同样端起杯子回应就饮光了,眼神里的狂妄自大昭然若揭。 “上次是晚辈的不懂事,实在是家中出了性命攸关的事情。事后就想着到马来去拜访您,不过又怕唐突,这一踟蹰就耽误了月余的时间。我自罚三杯,望杨董海涵。”这话说得客气有礼,饶是谁也挑不出毛病,三杯酒不带眨眼的干完,杨董的面色终于雨过天晴。 墨常今晚喝得又快又急,敬酒的间隙给白非发了条短信,嘱咐他准备点醒酒汤。那边似乎是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几乎秒回了一个ok的手势。墨常想了想,又补了一条:“食材让厨师送来,我不吃你去菜市场买的。” 白非心想,这人还真吃的出来有机蔬菜和普通大棚菜的区别,对着手机骂了句:“矫情。” 打出来的短信确是:“好的,少爷。” 第41章 借住 41.0 江淮在青帮的总部待了快七天,连江修河都有些嫌弃他,觉得他日日蓬头垢面不够精致。江修河最喜欢的晚辈是墨常,总觉得他那种只喝山泉水的气质才像他的亲儿子,而江淮肯定是抱错的。 “爸,你这把我背都打烂了,我不穿这种大布褂子穿啥。这种麻布料子多好啊,透气又吸汗。”江淮陪着江修河钓鱼,自己也支了杆鱼竿在那,就看着浮漂发呆。 “你挨顿打都得去英国,姑娘也没追到,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丢人的儿子。”江修河其实不知道江淮追的是男是女,如果知道的话,执行家法的时候下的就不是黑手而是杀手。 “这不是悬崖勒马了吗,吁!” “吁你个头,好好的人不当,当个畜生。”江修河又想把手里盘的核桃砸过去,抬手之际看了一眼手里核桃上的包浆,手就停在了半空。 “什么吁,是鱼,鱼,爸你浮漂动了。”江淮指着那上下晃动的浮漂,看着水波纹越来越小,补了一句:“没了,咱俩今天能钓上来一条不?” 江修河懒得搭理他,把线收回来重新捏了一个饵在鱼钩上,又洒了一把饲料打窝,刚想抛竿的时候一个手下走过来附耳跟他说了一段话。 江淮听不清说的是怎么,只看到自家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个手下还不时用眼睛偷瞄着他。种种的举动显示,再不跑他死在鱼塘里的可能比上钩的鱼还大。 他刚站起身,后面窜出来两个人把他的肩膀压住,江修河气得脸色煞白,指着他的手指都在晃动,颤声说道:“江淮,你现在可真能耐了。我打了你还有人替你报警,告我家暴。” 江淮赶紧卖乖的摇头,说:“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啊。而且这事怎么还能别人替我报警,这不是家务事吗?” 江修河走过来,突然抡起胳膊扇了江淮一耳光,彻底把他打蒙了,颤颤巍巍地说道:“家务事,当然是家务事。报警的人说,他是你,老……老公。” 江淮是彻底懵逼了,这种事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他也没想过在老爷子面前用这种方式出柜。跳起来比谁都高,张嘴了连脏话都敢往外冒了。“谁造谣啊,这他妈谁干的事,这中国法律也不准男的有老公啊。” “你们在英国结的婚,人家都带了法律文件来的。江淮,你去英国就是为了跟个男人结婚的?你还娶了个英国人,我今天就在这弄死你这个不肖子孙!”江修河又扇了一耳光,江淮低下头躲开了,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通红的瞪着父亲,突然就掉了泪。 “您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去查查这事儿。您放心,我肯定没跟谁结过婚,跟谁结我也不能跟他结啊。”江淮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他还想说,您儿子哪配得上别人啊,人家怎么会骗我结婚。 江淮掏出手机就想给始作俑者打电话,翻完通讯录都没找到路山的名字,才想起来自己早就把号码给删了,气得骂了自己一句煞笔,赶忙一路疾跑去追被气走的江修河。 次日。 白非回家的时候,远远看见别墅门口站了一个挺拔的男子,要不是气质出众就这么黑帽子黑口罩的守在他家门口转悠,白非一定当小偷先发制人给擒住。 等他走进了,那人却先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后左顾右盼一番后摘了口罩,神秘地说:“墨常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我都打一天了。” 白非记忆力不错,略带迟疑的语气问,“江先生?” “嗯。开门吧,进屋再说。”江淮是好不容易跑出来的,江修河还要三堂会审以后再来定他的惩罚,因为这罪孽太深重,七八个叔父讨论了一天一夜也没得出个结论。江淮看这个阵势,再不跑等待他的只有植物人这个选项,连夜杀回了市区投奔墨常。 白非把人请进屋,蹲下身给他选了一双一次性的拖鞋,大少爷看着这种无纺布的廉价拖鞋就皱眉,到底是来寄人篱下的,也没好意思开口说什么。 “墨常去马来西亚了,电话今天都是关机的,那边会议结束大概晚上九点才会打开。”他给江淮泡了一杯白桃乌龙,茶香飘出来的热气安抚了江淮焦躁的情绪。他其实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和墨常的朋友单独相处,但幸好江淮这个人少爷脾气不大,比墨常好伺候多了。 “那我等不到他同意了,我得在你们这借住一段时间。”江淮指了指带进屋就丢在沙发旁边的旅行袋,示意这个一段时间可能还不止十天半个月的。 白非诧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论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算是这房子的主人。江淮看他没接话,以为是他不同意,和白非又没打过交道,心下一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分钟,江淮已经想站起身提着包走人的时候,听到白非带着笑意的说:“楼上的客房没人住过,等会我帮你换一个新的四件套。晚上就我一个人吃饭,我就没让厨师来做,我准备煮面,你要吃吗?” 江淮当下就感动的立誓,以后墨常要是抛弃了白非,他一定会替白非好好痛骂这个负心汉。等吃上白非做的番茄煎蛋面,浓郁的汤汁更是彻底的把他收买,面吃完了两人已经打破尴尬,开始称兄道弟。 白非听江淮给他讲墨常,讲这个男人读书的时候校服要买五套,每天都必须穿全新的衬衣。讲这个男人有次在餐厅里绿豆汤里喝出来一颗红豆,把这家不细致的餐厅投诉到了闭店。讲这个男人帮江淮追一个小模特,结果被小模特看上堵在了宴会厅的VIP室,小模特外套脱完搔首弄姿的时候,墨常只说了一句:“别碰我,脏。” 白非突然想起,最开始墨常找他的时候也总跟他说:“洗干净点,我怕脏。”结果现在,他每次想先去洗澡的时候,都被墨常扛起来扔到了床上。 江淮一直跟他讲墨常,白非知道他是在避开聊自己的事情,他没有揭人伤疤的习惯,两个大男人放着球赛喝着啤酒就这么聊着,气氛也很好。 可是酒喝了十来瓶,球赛已经开始重播的时候,江淮从笑着大声说给白非听,变得越来越小声,最后低声地说给自己听。 “你看,你们俩都这样了,还能走到一起,我是怎么回事啊?”白非不知道江淮说的这样了是什么样,但他能和墨常好好在一起,确实也难得。于是配合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见面会的时候大明星路山在台上唱歌的样子,属实是个大美人。 “你是和路山,分手了?”白非小心翼翼的措词,终于把憋了一晚上的话问了出来。 “哈哈哈。”这话居然把江淮逗得大笑起来,笑到最后从桌子底下爬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从手机里翻出来几张别人发给他的照片,是托人去英国帮他查的资料,递给白非说:“能看懂吗?你不是考上北大的吗,你英语应该很好吧。” 白非拿过去认认真真地看了几遍,有些生僻的英文单词看不懂,但是结合前后文还是能猜出这是一份结婚协议,落款洋洋洒洒地写上了江淮和路山的名字。 “这是你自己签的?”白非斟酌了半天,挤出来两个真心的字:“恭喜。” “恭喜个鬼!我被路山阴了!这还不如分手呢!”江淮又开了一罐啤酒,咕噜噜一口喝到了底,把瓶罐一捏抛物线就扔到了墙上。“这种离婚麻不麻烦,需不需要本人到场,我是不是还得去一趟英国。可是我现在去不了啊,我护照签证都被我爸扣住了。我除了躲到你们这,我去别的地方被抓住就是一个死字。” 白非还真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局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淮。甚至在他看到江淮和路山竟然在英国结婚了的消息,第一刻涌上来的反应竟然是好羡慕。江淮喝着闷酒发着酒疯,白非只能把冰箱里所有的存货都给他抱出来,甚至还贴心的开了一包花生米佐酒。 江淮盯着那包3块钱的花生米,又看了一眼脚上那双顶天了五块钱的一次性拖鞋,突然也替自己的好兄弟墨常悲哀起来。 这时候,墨常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接通的第一刻先看到的是面色绯红的白非,和一桌子的啤酒空罐子,瞬时就黑了脸。白非赶忙把镜头一转,对着已经趴在桌子上的江淮,三两句的把今天发生的事跟他简单说了。 “让他住可以,你在家不准换睡衣,不准走来走去,回卧室记得锁门。”墨常在那边叮嘱着,一旁的江淮听了不干了,嗷嚎着把手机抢了过去。 “墨常你脑子不好使吧,我能对你老婆做啥?”江淮气得不行,恨不得钻进手机里去掐他的脖子,这话里话外的哪是接待朋友,分明是写着引狼入室加强防范。 “你以前是上面的。”墨常轻飘飘的一句话,信息量巨大,炸得江淮整个人僵直在原地。白非把手机接了过来,说了声:“人正伤心着呢,不带你这么欺负的。” 他转过身背对着江淮,捂着听筒用最小的声音轻声问道:“他和路山,他是下面的啊?” 江淮听见了,气得又想拎着旅行袋就走,到底是酒喝多了,全身没那个力气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第42章 傻子 42.0 墨常在马来西亚和杨董的会议本来就是三天的,因为上次的事,他也不敢再随意取消。只能压着焦躁的情绪,和团队一起去看了好几个合作工厂的在建进度,晚上也得和几个乙方的领导吃饭应酬。等回酒店的时候,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想和白非视频,偏偏白非却回他短信说:“和江淮在打实况足球,打完这把给你回过来。” 江淮出不去,接连两天都是待在墨常的别墅里打电动游戏,等白非下班回来就邀着他一起。墨常在家的时候,游戏机从来就没打开过,两个人的空闲时间基本都在玩大人的游戏。但二十来岁的大男孩,没有不喜欢打电动的,两个人除了第一晚喝酒睡得挺早以外,后面的两晚都几乎是通宵打游戏。 白非回过去电话的时候,第一遍墨常给他挂了,江淮盘腿坐在地上听到电话的忙音就笑了,说:“我都不知道,他心眼这么小呢?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墨常吗?” 白非知道把这个人得罪了,受苦的绝对是他自己,赶忙态度诚恳地先发条信息过去:“在忙吗?那我待会再过来。” 短信回的很快,就几个字:“等会?等再打一把的时间?” 白非赶忙又发来视频邀请,响了五六声那边才接起来,屏幕里的墨常穿了一件黑色衬衣,纽扣解到了第三颗露出了紧实的胸膛。白非赶忙站起身,坐到了沙发的那头,避开被江淮偷看到的风险,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江淮怎么还不走。”墨常的耐心有限,对好友的遭遇也同情不起来。“跟他说,他已经是已婚人士了,留在我家不合适,让他去酒店住。” 江淮听的清清楚楚,在那边大喊:“身份证被扣住了,住不了酒店。” “那就去我别的房子住,反正不许跟你住一起。”墨常低头就把其他房子的地址发到了江淮的手机上。 江淮继续喊道:“墨常你别过河拆桥,叶涵的事你还得靠我帮忙呢,风水轮流转你这人……”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有点尴尬,白非率先打破僵局说道:“你明天就回来了吧,到时候你们俩再吵,行不?我这中间举着手机,也挺累的。” 墨常本来想作罢,不料江淮是个挑事儿的性格,对着电话喊了声:“快挂了吧,耽误我和小非非玩游戏。” 墨常瞬间变脸,冷哼了一声,直直地盯着白非,说:“你挂啊。” 白非哪里敢按,举着手机准备往卧室走,出卖点色相好好哄上几句。却又听见墨常说了句:“江淮,现在不光是你爸在找你,你老公也在满世界寻人。明天等我回来,我就订个大箱子扎个蝴蝶结,把人给他们送过去,让他们一人分一半带回家。” 这话别说是江淮,就连白非听了都打了个寒颤,那边视频直接断了线,白非举着黑屏的手机转过身问:“你还有心情打游戏吗?” 两个人看了看球员在上面动来动去的大屏幕,叹了口气齐声说:“算了,睡吧。” 次日。 白非进公司的时候,看到马卓和安保队长如临大敌地贴着墙站在过道外面,两个人还站在同一水平线上,面对面也不觉得尴尬。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马卓远远看见白非就结束了罚站,神色紧张地冲过来说:“非哥,大明星等你半天了。” 白非一共就认识两个大明星,能出现在他的公司,还把两位公司中流砥柱吓得在门口候着的,只可能是一个人。 路山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虚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另一只手捡着一个笔在手指上转着花。见他进来,啪的一声把笔搁在了桌上,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小动作,但气势上就铺天盖地的压制住了白非。 “路先生?”白非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江淮穿着墨常才给白非买的一套新睡衣,顶着一头鸡窝头发问他这么早起来干嘛,得知白非要去上班的时候还疑惑的啧了一声,端了杯水像游魂一样的又钻进了房间里继续补眠。 “墨常把江淮藏哪儿了?”路山的语气并不客气,他不太记别人的名字。但眼前这个人他却是知道的,因为江淮和他讲过,这人叫白非,是墨常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江先生丢了吗?”白非决定守口如瓶,想到昨天墨常威胁江淮说要把他交出去的时候,那人惊惧的连连认错的模样。“您怎么会寻到我这来,我们是安保公司,不帮忙寻人的。” 路山站起身,身高上的压制更显得盛气凌人,他缓缓走到白非的面前,一抬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说:“你们可真有趣,自己的破事儿都应接不暇,还有时间插手别人的感情。” “你帮我告诉江淮,他如果继续躲着我,那婚礼就全部按照我的意愿办了。可能需要请他的父亲去英国参加,如果江淮不出来提反对意见的话。” 路山走了之后,安保队长擦了擦头上的汗敲开白非的门,简单汇报了一下路山刚才给他吩咐的活,说安排了好几个项目让他们公司来接手。白非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人软硬兼施的手段这么厉害,再想想江淮这种连实况足球都打不过他这个第一次玩电子游戏的新手,总算是知道这人是怎么被人骗婚的了。 白非把路山的话转给江淮的时候,江淮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气得咬牙切齿,掏出手机就拨给了一位律师朋友,咨询这种婚姻在中国是否具有法律效应。 墨常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白非到门口迎他的时候被他搂住在唇瓣上浅啄了一口。江淮在旁边发出痛苦的哀鸣,让这对小情人顾忌着还有旁人在。 “不顾忌的话,你已经看到可以打马赛克的画面了。”墨常坐到沙发上,仍然不忘把白非抓过来搂在怀里,飞机坐久了有些疲惫,他把头撑在白非的肩膀上,声音懒懒地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江淮说到被路山骗着签了结婚契约,惹江修河震怒的时候,墨常微眯了眼睛斜斜的看着他,眼神里的鄙夷呼之欲出。江淮有些受不了,嘴上就没关住,脱口而出:“你别这么看我,你为了白非干得蠢事不比我少。咱俩难兄难弟,谁也别埋汰谁。” 白非偏过头,疑惑地问了一句:“为了我?什么蠢事?” 墨常狠狠地瞪了江淮一眼,他知道说错了话赶忙想胡诌了一个理由给搪塞了过去。于是把话题转到了叶涵的身上,坐直了身子严肃地说:“对了,我跑之前查到了叶涵住的医院,在陆家嘴那边。我现在不方便出去,你回来了可以自己去看看。墨江在上海不敢动手,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盘,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听说这次把人看得很紧,保镖都雇了十来个。” “把医院的名字和地址发到我手机上。”墨常感觉到怀里的白非低着头没吭声,生怕他是还纠结江淮刚才的那段话。偏过头唇瓣扫过他的耳垂,声音带着疲惫感地说:“好累,我们去楼上吧。” 江淮手里还握着游戏手柄,墨常进门前他刚教会白非玩一款最新的RPG格斗游戏。白非确实是他见过最聪明的人,任何游戏教一遍基本操作,第二次玩就已经被他摸清了规律。两个人已经合力打到了第九关,下一关就是小回合制的第一个BOSS。 “你累你去睡啊,小非非,咱俩接着打。”江淮不是没眼色,是故意拖着白非不让他走。失恋的人见不得小两口浓情蜜意,更何况让他在楼下听春宫戏,简直是惨无人道。 白非把游戏手柄扔到了一旁,头也不回地一路小跑地上了楼。墨常站起身,很是满意白非知情识趣的表现,转过身对着瞠目结舌的江淮,嘴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难怪你没老婆,只能自己去做别人老婆。” 他抛下这句话,不顾江淮在身后传来的谩骂,趾高气扬地上了楼。推门进去之前又回到了楼梯旁,伏下身子对着楼下的江淮说道:“晚饭你自己吃吧,我们要做点小别胜新婚的事,不用等了。” “墨常,你这个不要脸又不要命的家伙!”江淮的怒吼,被卧室的门挡得干干净净。 白非疑虑地想推开门去听听他在骂什么,被墨常压在门口狠狠地吻到无力,顺从的挂在他的身上被抱到了床上。 两个小时后,白非换了一套新的睡衣下楼去接水喝,江淮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个人盯着屏幕愤愤不平地打着单机游戏。看到他下楼,脖子上还印着几枚深红色的吻痕,呸了一声说:“这就是禽兽说的好累?” 陆家嘴,圣安医院。 叶涵的治疗方案已经执行完第一个阶段,医生说除了对嗓子的生理治疗,更重要的是还要加入心理干预。简单来说,叶涵现在是从“不能说话”过渡到了“不想说话”。 身体允许了,心理却失控了。 他现在唯一能说的词,反而是以前从来不敢说的那个。以前他从来不敢直呼主人的名讳,现在他会的词却只剩下了一个“墨江”。 “墨江。”这声里带着胆怯和期待,每次喊出来的时候都会铁石心肠的人破例。墨江甚至觉得叶涵已经找到了拿捏他的方法,只要叶涵低眉顺眼地扯着他的衣袖,柔柔地喊上一句,他就觉得所有的慈悲送给一个人也无妨。 左右是自己弄坏的小傻子,疼一点也是应该的。 第43章 斗嘴 43.0 江淮给的消息还是很准确的,墨常查到叶涵每周二和周四会到这个医院的心理治疗室接受诊疗。乍听到这个科室的时候,他和白非都陷入了沉默,心里的愧疚感更是上升到了顶峰。 “你说,当时叶涵想回去,是不是就抱着必死的心。”白非听了当时的描述,他的心思比墨常更细腻,知道叶涵当时的每个动作都代表着一种决绝。可是那样紧迫的环境下,他也会违背良心的谴责去救自己的爱人。 没有人生来高尚,我们救不了全世界,但是能救自己身边的人。 “听医生的意思,他现在进入自闭状态,除了墨江谁也不能靠近,我未必能轻易的带他走。”墨常翻着私家侦探发回来的照片,照片里的叶涵头发久未修理,刘海遮住了眼睛,坐在轮椅上任由保镖推着,垂着头毫无生气。 “叶涵为什么会只认墨江,他不应该是最怕墨江的吗?”白非接过了照片一张张的翻看,想着上一次见叶涵的时候,还是一个体态匀称的美少年,现在却瘦的有些露出骨相。 “叶涵进去之前,曾和我说过最后一句话。”墨常侧头凝视着白非,突然理解了当时叶涵突然站定,对他说的那句话:“赴必死之约,为心爱之人。” 墨常知道白非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他不说破自己在知道白非想杀他后的每一天清晨醒来,都抱着和叶涵同样的想法。他甚至开始幻想,是不是这样温暖的日子已经融合了那座冰山。 只要自己不说破,只要白非不动手,这样的假象能瞒一辈子就会变成真的。 “我先派人跟着吧,这套治疗方案我找人看过了,没什么问题。等他好些了,我再找机会和他接触,这次回来以后如果叶涵愿意,我就安排人把他送出国,远离墨江这个魔鬼。” 墨常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走到窗边,面色越来越凝重,等挂了电话抓起外套边走边穿,说:“公司开个紧急会议,可能要很晚,你先睡吧。” 等人走了,江淮才起床磨磨蹭蹭地从楼上下来,他最近像个米虫窝在墨常的家里,日子过得日夜颠倒浑浑噩噩。白天在睡觉,晚上不是喝酒就是拉着白非打游戏,整个人颓废地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子霉味。 “墨常走了?”他驾轻就熟地把桌上的零食揽到了怀里,窝在沙发的一角,拿起遥控器熟练地打开了投影。“他最近怎么这么忙?” 白非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墨常在那个新洲合作案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光是马来西亚都飞了三回。刚才那个电话接起来没说几句,整个人就变了脸色,白非很少见墨常这么焦虑的状态,偏偏他现在离开了公司,连端茶倒水的忙都帮不上。 “路山又来安保公司找过你,我说不知道,他挺生气的。你这么拖着不见人也不是个办法,他还问了一句你背后的伤好了吗,你受伤了怎么不说?”白非是真不知道江淮被执行家法的事,江淮和他每天就一起打游戏,连路山这个名字都没提过。他又是个当惯哥哥的人,下意识的就开始检讨这些天的饮食有没有什么该忌口的没注意。 江淮摸了摸后背,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江修河的思想里总觉得有疤痕的才叫做男人。他不想承认,他一直躲着路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伤疤。 太丑了,本来人家就挺嫌弃自己身子不够软的,现在还弄上这么一背的伤。路山什么都要最完美的,现在的江淮就是个残次品。 “不见。等我爸消气了,我回他那去。到时候找个律师陪我去趟英国离个婚。”江淮嘴里塞满了薯片,说话有些嘟囔,掩饰住了难过的语气。 “别介啊哥们儿,你说那么大个大明星,天天往我这小公司跑,也不成样子啊。而且,他介绍了好几个项目给我,最近我公司里的人都喊他财神爷爷呢。”白非开了一瓶可乐递给江淮,看着他被汽水呛到面红耳赤,又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你怎么接他的活,你这个人怎么好赖不分啊。别被敌人收买了啊,你要项目我给你找啊。”江淮此刻才意识到,白非和他还有墨常都不是一类人,白非从来不跟钱过不去。 “你现在爸爸不疼、老公不爱、寄人篱下、自身难保,喝口汽水都能被呛死的人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白非这些天和江淮混得熟了,调侃起来丝毫不嘴软。 “你们这种文化人,骂人不带脏字,还四个字的排比句,真狠。”江淮突然想起白非读书的事儿,顺着弯就转移了话题,问:“墨常不是想给你安排读书的事吗,你还小,回学校再改造改造,出来争取说人话。” 江淮一提,白非才想起来这事儿。墨常问过他还想不想回去读书,他还真的挺想的。能够重新考回北大,是他晚上睡觉都会笑醒的梦。而且他现在和墨常的感情趋于稳定,安保公司那边的业务也慢慢走上正轨,晚上的空余时间确实可以拿来捧起书本。 现在才八月,今年的成人自考才刚刚结束,他从网上下了试题来做,毕竟隔了快两年没碰过纸和笔,最后统计出来的分数,别说一本了,连上二本都够呛。 还好还有一年的时间,墨常也给他安排了一位名师,但是那位老师说现在是暑假,得等到九月以后才会从国外旅游回来。 “你别太感动,我觉得墨常就只是单纯的想睡大学生而已。”江淮看着白非认真思考未来的样子,就觉得又是在虐狗,坏心的补了一句。 “我明天想邀请我的一位客户回家吃饭,他有什么爱吃的你给我说说,我让厨师准备下食材。我客户叫做路山,你应该很熟悉他的口味吧。”白非有的是招治江淮,瞬时把他欺负的哑口无言,连连喊着要给墨常打电话声讨支援。“也不知道我客户是来吃饭的,还是单纯的想睡我的房客。” “白小非!”江淮的一包薯片飞了过来,被白非稳稳地接住了。“风水轮流转,你们俩口子可别有求着我的时候。” 叶涵的嗓子经过一个月的治疗终于痊愈了,但是却不怎么开口,护士耐着性子的守了一整天也不过就是寥寥几个字。 有个追星的女护士认出来他是叶涵,看这些保镖的架势也知道不能乱说话,但偷偷给叶涵拿进来一个蓝牙音箱,于是轮到她当值的时候就总在屋里放叶涵以前唱过的那些歌。 叶涵听到这些歌的时候,心情都会变得很好。甚至会主动告诉这个护士,想喝水或者想吃什么水果。有一日临近黄昏,墨江推门而入的是,叶涵就抱着小音箱睡在沙发上,睡颜显得平静和祥和。 等他醒了,墨江让护士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小月牙状,捏了一牙让叶涵张嘴。看他乖觉的样子大为满意,把蓝牙音箱拿到桌上,凑到他耳边说:“这么喜欢,下次做的时候我不放佛经了,就放你自己的歌。” 叶涵听不懂他说的话,双眼里满是懵懂和天真,顺势拉过墨江的手,把手掌摊开用自己的指尖在他的掌心写了两个字。墨江看懂了,却收回了手,神色严厉地说:“想要什么,自己张嘴说。不说话,就得不到。” 叶涵有点急了,又习惯性地去扯墨江的衣袖,楚楚可怜地拿着指尖在空中划着。墨江却不理他,甚至站起身背过去不看他的比划,听到那人怯怯地喊了声:“墨江。” 他继续不理,非逼得叶涵开口说话,终于听到了新的词汇。“唱歌。” 墨江转过身,把自己的小傻子抱在怀里,看他急的通红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轻轻地吻上去把泪珠含在了嘴里。拍拍叶涵的屁股,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把人抱了个满怀,愉悦地说道:“真乖。” “想唱歌的话,快点好起来。你经纪人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演唱会随时可以启动筹备。但是你得先长胖些,我们再谈别的。还有说话的问题,别偷懒不想开口。” “不想,别人,说。”叶涵孩子气地把头埋在墨江的胸膛上,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后脑勺,任由墨江的手揉着他的头发,乖的像一只小猫。 “不想跟别人说话,那还想唱歌,只唱给我一个人听吗?”墨江捏着他的下颚迫使他抬头,看着他眼神里竟然因为自己的话出现了羞涩的情绪,更觉得这个孩子现在乖得每一处都讨他的喜欢。 “嗯。”这一声又软又糯,其中包含的勇敢,是清醒的叶涵永远也说不出口的。墨江不信任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但是他觉得一个小傻子是不会撒谎的。他对所有人防备,独独对这样的叶涵放肆和纵容。 “有时候我在想,该不该治好你。”墨江把玩着叶涵的手指,一根根细长的指节因为消瘦显得关节更加的突出,他把叶涵的小指含在嘴里,听着小傻子哼哼的抗议。“不过,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小王子弹着钢琴唱着歌,确实很迷人。” 第44章 还书 44.0 江淮被踢出家门,别说去找青帮调人,自己都避之唯恐不及,在接触叶涵这事上帮不上忙。墨江的人盯得紧,每次送到医院的时候都有六七个保镖跟着,诊室里也留了两个人。白非看到墨常在这个事上一筹莫展,竟然想到了林苏和,但想起墨常光看到两人站一起都大发雷霆,自然不敢再去招惹。 但是他不去,林苏和却寻着法子的来找他,并且寻了一个完美无瑕的理由:书该还了。 白非听到马卓说人在前台了,拿了手机给墨常发了条信息:“常哥,林苏和来我还书,特此汇报。顺便我问问叶涵的情况,可以吗?” 这短信发的坦荡,墨常虽然不乐意也不好说别的,但也足足闷了十分钟才回了一个字:“行。” 白非心思巧,知道那日喊了一声哥哥后,墨常整个人都舒坦了几分。见能哄他开心,凡有事求他的时候就把称呼改成了“常哥”,墨常知道他那点小伎俩,但耐不住受用,每次都会答应。 林苏和进来的时候一身学生打扮,穿着一套李宁的蓝红色运动服,背上是个又大又宽的双肩包。马卓看了他这个样子,打趣的说:“非哥,你这是老黄瓜吃久了,掐了根嫩的啊。” 这话说的又黄又粗俗,白非狠狠地踹了马卓一脚,让他麻溜地滚出去。林苏和把书包扔在了桌上,见白非在忙也不催他,拿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说等他忙完再说。 白非哪敢和这尊大佛久待,赶忙把手上签好的文件叫人进来拿走,从柜子里抽出之前林苏和借给他的书,说:“别借了,上海又不是没图书馆,公司附近就有几个,我都办了图书证。” 其实是墨常办的,他推着白非去拍了一组寸照,不到两日就扔了九张图书馆的借阅证给他。公司和家附近的图书馆,每一个都没放过。白非理亏,对这样霸道幼稚的行为还得表现出感恩戴德的神情,甚至在床上的时候居然低头被墨常塞了一张含在嘴里的时候都不敢吭声。 “墨常管这么严呀,你就这点脾气?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林苏和笑着把书塞进包里,又从包里变出来几包火锅底料递给白非:“小李女朋友寄来的。特意嘱咐分给你。你说上海又不是没火锅底料,小姑娘干嘛费这个心呢。” 这话说的白非面红耳赤,书和火锅底料都能有,但是心意是不同的。林苏和适时的搬出了小李,白非又想起来两个人一起上课一起打架的情分。 “你说医生的事和你有关系,那叶涵的病,方便聊聊吗?”白非给他倒了一杯水,和他一起坐在了沙发上,拿着火锅底料看着配料表,假装只是随口一提。 林苏和眼里的光暗了一下,知道白非又在靠他打探消息,但很快就调整了情绪,侧身过去一脸戏谑地说:“这谍战剧里交换情报都得出卖点色相呢,你好歹给我点什么呀?” 白非想了想,把火锅底料塞他身上,不动神色地挪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说:“来,火锅底料一包。不够的话,素菜的钱我也能出。” “肉呢?白小非,全国人民都脱贫了,你生活水平怎么还没提高到水平线。你别跟着墨常了,跟我好吧。”林苏和没把话说明白,墨常很快就连买菜的钱都没了。 “你要不愿意说,那就算了。”火锅底料也别浪费,他顺手一抽又拿了回来。 林苏和又好气又好笑,看他这吝啬鬼的样子就觉得有趣,越看越觉得要等墨常垮之后,把这个宝贝抢到自己的手里。他又舍不得白非生气,掏出手机翻了几张叶涵最近的照片发给了他,说:“最近倒是好多了,也愿意配合治疗。偶尔有清醒的时候,还会写歌写词,自己边弹钢琴边唱,不过旋律听着渗人。” 林苏和点开一个视频,叶涵穿着一身白色的真丝睡衣,因为很久没理发,头发已经披到了肩上。视频的光线昏暗,说是叶涵不喜欢开灯,老房子里的陈设又透着浓浓的老上海民俗。配着凄美的音乐旋律,整个人看起来空洞到像一具重返人间的游魂。 白非对音律不通,但是这视频不过才30秒,曲子听完竟然有一种窒息感,让人无端地丧失对生活的期盼。他让林苏和把整个视频叶发给他,转手发给里墨常,垂着头语调难过地说:“怎么觉得,他不想活下去。” 林苏和少见的开始同情叶涵,明明墨江开始对他好了,这个人却傻了什么也不知道。用自杀争来的不就是这么一点喜欢,可是喜欢到手了,自己却没了。 “能帮我见他一面吗?墨常不去,你在旁边看着,行吗?”白非觉得如果真有人能接触到叶涵,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毕竟如果林苏和不说,墨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放弃了杀墨常的计划,还能把他归成自己人。“墨江还不知道我找到那个CV的事吧。” “我没那么傻,把自己推出去。”林苏和没回答白非,反而拉好书包的拉链,站起身说三个小时后的航班,现在要走了。 白非没法强迫林苏和做任何的事情,只能默不出声的跟在他身后,一路把人送到楼下。 踏出大楼的时候,林苏和笑了笑,说:“这还是你第一次送我。以前你都巴不得我赶紧走。” 白非挠了挠头,仔细一想,还真是。 “你这个人,利用人都舍不得使点手段,连点好听的也不说。你说,墨常到底喜欢你什么?”他看着白非因为这话红了脸,又补了一句:“我又喜欢你什么?” 这下白非是真的变了个大红脸,他和墨常之间都是直接省略了表白的步骤,被人在公司门口这么直直的说了一句,心都跳得快扑出来了。 “我有什么好的,我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小混混。谁的喜欢都配不上,你好好读书,别一天到晚的瞎想。伤天害理的事也别干,墨江不是个好东西。”白非说的都是真心话,哪怕他和墨常互相表白了心迹,却终究在爱人面前是自卑的。 这些天他反复在墨常面前旁敲侧击的提醒他警惕墨江,甚至还问过一次墨常办公室的电脑里有没有资料是不能流出去的。他记得还有一个U盘在墨江手里,像一枚埋得极深的炸弹,每天都在害怕什么时候会被引爆。 更害怕引爆之后,会伤到自己的爱人。 不是没想过坦白,但是墨常最近越来越忙,每次到家都是深夜,满脸疲惫连话都说的极少。加上江淮现在和他们住在一起,说什么话都不太方便。 林苏和不喜欢和白非聊关于墨江的话题,挥挥手就钻进了驾驶座,发动车子之后对白非说:“看在你送我的份上,你想见叶涵的事我考虑考虑。” 刚送走林苏和,还没喘口气,白非转过身就看到了路山戴着个大墨镜和渔夫帽站在路边。 “这人看着比墨常顺眼,你赶紧分了弃暗投明吧。”路山走在前面,按了白非公司所在的楼层,在电梯间里和白非说道。 白非不知道路山为什么这么讨厌墨常,甚至在他的嘴巴里,找条狗都比跟墨常在一起强。他刚送走一尊佛,又来了一位阎王,绝望地盯着数控版上不断攀升的数字,一句话也不想说。 “上次给你们介绍的几个项目,加起来盈利应该过百万了吧。一百万,帮我给江淮带句话,不难吧。”路山嫌白非递过来的咖啡难喝,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声音也不耐烦地说:“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搞垮你这么小的公司,对我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白非本来听了前半句还想问什么话,听了后半句又忍不住讽刺了几句:“您本事这么大,自己去跟江淮说,还需要我带什么话。” 路山被这话噎住了,以前他和江淮闹分手,都是他一走了之,江淮想方设法的找他,每天几十条短信电话的轰炸。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彻底断联,路山以为江淮憋不了三天,但是现在都小半个月了,人还是音信全无。 这是路山第一次觉得心慌,他本来以为结婚协议都签了,这人这辈子就算跑不了了,才敢放心的把他放回国,等自己处理好事情再回来和他说结婚的事。见面会的事让路山有了极大的不安全感,后来江淮追到了英国,他其实已经原谅了江淮。甚至觉得江淮过来是一个极好的契机,因为两人之间的很多冲突都来源于对这段关系的不安全感。 结婚,是给彼此一辈子的安全感。 白非不知道路山在想这些,不然他一定会告诉他。结婚对江淮来说算个屁,他连离婚律师都请好了,就等着江修河消气以后回去拿了护照签证就跑英国去办理。如果可以不用去英国更好,远程办理他举双手赞成。 “帮我带句话吧。跟他说,我想回家了。”路山说完这话就走,半秒都不带犹豫的,生怕让白非嘲笑他的软弱。 第45章 戒指 45.0 白非把这句话带到的时候,江淮本来咋咋唬唬的捂着耳朵说不想听。白非说的很快,也不管他听不听到,说完就拿了游戏手柄点了开始。 屏幕上的二号球员却久久的站在那一动不动,白非给他传球,江淮窝在地上抱着腿,手柄捏在手上却没动静。 “不打了?”白非知道江淮是在硬撑,手机通讯录翻翻找找了几百遍,就是一个电话也不敢播出去。白非哪知道他是没号码了,还觉得江淮在这事儿上比他和墨常硬气,分手干脆利落,如果不是半夜下楼喝水,听到这人喝醉了趴在客厅桌子上都在喊着路山的名字。 “你说,他说他想回家了?他真这么说的。”江淮蹲在那,像朵淋了雨的小蘑菇,抱成一个小坨看起来可怜又好笑。这么稀疏平常的一句话,白非是真没品出有这么强的威力,能把蘑菇都炸成了伞。 “嗯,这话怎么了?对你这么管用。”白非不解地问道。 江淮没吭声,抱着一罐可乐咕噜噜地喝到见底,白非还是第一次见他喝碳酸饮料,因为第一天搬来住的时候他说自己胃不好,别人的肥宅快乐水对他来说就是毒药。 果然喝了不到三分钟,嘴里就开始泛酸想吐,一罐的可乐吐的干干净净,整个人眼睛红的像只兔子。 “我们俩第一次分手,和好以后路山买了套房子,说免得下次分手的时候被我赶出我家没地方去。那个房子一百多平,我没住过过这么小的,挑三拣四的一直作。路山有次生气了,让我滚出他家。我说这么个小破地方你还当家呢。” 白非想了想,自己家不过八十平,墨常不也住了两三月。 “路山说,房子再大也不算家,两个人在一起,真心相爱,就是一蓬草屋相濡以沫也叫家。后来第二次分手,我蹲在他家门口蹲了半宿,看到他的第一句就是我想回家了。” “我们俩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话和好的。路山脾气太大,说不出软乎话,从来都是我放不下他我求着他。我一直觉得我和他之间,只要我撒手了,风筝线就断了。” 江淮的胃难受,又跑进卫生间嗷呜的吐,白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偷偷摸出手机翻出来路山留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江淮喝了罐可乐,接他去医院吧。”后面附上了地址,他看了一眼抱着马桶吐的抬不起头的江淮,点了发送键。 路山到的很快,江淮已经把能吐的东西都吐光了,他的胃早些年就折腾动过手术,就这么一罐可乐把人折腾的躺床上面色惨白有出气没进气。 他抬眼看了冲进来的路山,连骂白非的力气都没了,路山小心翼翼地把他打横抱起来,嘴里虽然骂着他喝可乐作的事情,脚下的步子却走的又快又稳,生怕颠得路山不舒服。 这个姿势换成男女就是公主抱,江淮觉得太娘了,拍着路山的肩膀就说想下来。路山凶了他一句,说:“等你好了,一笔一笔的算帐。” 江淮听了不吭声了,把头埋到路山的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低声的:“嗯。” 路山把江淮接走以后没多久,墨常才回了家。白非和他提了这事,怕事后江淮找他算帐,一口一个常哥喊得说乖巧无比。墨常把人搂在怀里,咬着他的耳朵说:“你以为江淮真没地方去?你再不给路山通风报信,江淮自己就要坐不住了。” 白非闻言一愣,觉得江淮这人真是把口是心非演绎到了极致。 “你最近怎么这么忙。”为了白小凡的病,白非是正经学过推拿手法的,他让墨常伏在沙发上,坐在沙发内侧为他按着肩颈。揉着他的肩膀僵直,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力道。“是集团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墨常没回答他,等白非低下身子去看,人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他低头亲了一下墨常的眉尾,看着睡梦中的墨常焦虑的皱眉,起身拿了一床毯子把两个人都盖住。白非躺在外侧,生怕墨常掉下去,手虚搭在墨常的腰间,是一个想抱又不敢抱的姿势。 江淮醒的时候在医院病床上,输液的那只手冰凉冰凉的,被人捂在手里攥的紧紧的。路山伏在病床边睡着了,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路山金黄色的头发,拿起一缕认真的研究这个颜色到底是纯天然的还是染出来的。 路山嘟囔了一声醒了,醒的第一件事就是骂江淮,好像喝可乐这事儿比他躲着自己小半个月更为严重。“我有没有说,你要敢再喝可乐,我就把你家里的手办都给你砸了。” “咱俩分手了,你没资格管我。”江淮下意识的顶嘴,说完看看自己还穿着一身蓝白色病号服,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江淮,你可能吐的脑子不清醒了。我们结婚了,不是恋爱关系,我是你的合法伴侣,没有分手只有离婚。。”路山是真的想揍这个人,哪有人来英国道歉认错是这样的态度。可是他想起刚才帮江淮换衣服时,背后那一道道红痕,虽然不至于留疤,但是有些破皮的地方还是有一点结痂。心疼的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 江淮和他父亲的关系不像路山的家族,有很多的文化差异是他们俩需要一起去努力寻找平衡点的。 比如他告江修河家暴,是真的认为父亲打儿子是侵犯人权。 也比如在对待见面会的处理方式,路山在学着从江淮的角度思考,于是他可以生气,但气完了还是会原谅江淮。 “那就离……离……”最后那个字在路山杀人的目光下吞了下去,江淮说不出口。 “可能在这里不太适合,但是江淮,对你这个人没有水到渠成,只有突然袭击。”路山从包里摸出一个丝绒盒子,蓝色的丝绒连盒子边都镶了一层碎钻,他在病床边单膝跪地,神情庄严肃穆到仿佛旁边围观的不是护士,而是牧师。 盒子打开,是一个简单的男士戒指,没有想象中的鸽子蛋,就是最简单朴素看起来还没盒子贵的样子。 “江淮,我们结婚吧。你能给我一个家吗?”路山说的极其诚恳,周围的围观群众开始起哄,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江淮心里其实骂了句脏话,没有人在骗别人结完婚以后才来求婚的。但是路山这话太好听了,他忙不迭地说了句:“能。” 周围全是拍照和录像的声音,江淮急的不行,撑起身子就指著录像的小姑娘说:“别录,别录,这不能发网上的啊。你等会我找公关和你对接,这个视频我们买了啊!” 这话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掏出了手机,路山笑出了声,都顾不上给这个不解风情的人生气,按着他的手不管他答不答应就把戒指套了上去。 他听到江淮小声嘟囔了一句,没听清,于是问他:“你说什么?” 江淮举着带戒指的那只手,晃了晃无名指,把戒指递到路山的眼底,问:“钻呢?” 路山被他这个脑回路震惊了一秒,骤然一笑,拉着他的手和自己的十指紧握,说:“第二次分手的时候买的,那时候没钱。你包养费给的太少了,买不起钻。盒子都是这次回来才配的。” 那时候,路山就想过和他结婚。 江淮被这个发现彻底的镇住了,心里漫起来的甜蜜比被求婚更甚,偏偏他还是嘴硬地说:“那你这不行啊,你看你这个求婚没仪式没音乐,连个钻戒都是简配。要不还是换我来吧,这种事还得是老公做。” 路山知道他在外面是绝对要争个上下的,也不去揭穿他,但是话题一转就说道:“谁给你的可乐?那个白非?墨常的人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淮不敢吱声,没好意思说是他把白非喝过的可乐拿了过来一口干了,否则让路山知道了,就是罪上加罪。 “在英国是哪只手调戏的我庄园里的人?喜欢园丁的腹肌,男仆的细腰,厨师的屁股是吧?” “见面会完了我让你滚,你滚去苏荷酒吧?约的那个小0叫利修是吧,还是个混血模特是吧?” 江淮开始把手抬高,指着回血的针管说:“路山,快喊医生,快!迟了失血过多我会死。” 这样转移话题的拙劣伎俩骗不到路山,但是医院也不是收拾江淮的好地方,他不过是把帐一笔一笔的数给江淮听,算帐的事等回家以后再在床上去做。 等周围的人散了,护士过来给江淮拔了针,告知他们明天医生查房的时候检查了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你提醒一下你那个朋友,墨江最近调动了大笔资金,恐怕有大动作。” “墨江?你怎么会认识墨江。”江淮疑虑地问道。 “他的大笔资金,是我家族里的人出的。墨江是他们在香港培植的势力,已经合作了很多年了。”路山虽然讨厌墨常,但是那人真出了事,第一个来找的一定是江淮。“你提醒他小心,有大资金流压进去的项目先别去接洽。” 路山的话还没说完,江淮已经给墨常拨了电话,却无人接通。 ------ 作者有话要说: 很水的求婚啊! 第46章 探病 46.0 林苏和告诉白非,下周二墨江要回香港,可以安排他和叶涵见面的时候,白非正在家里和王助理一起处理九百朵向日葵。货车开到了别墅的门口,下货的时候白非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忍住了打电话去骂墨常的冲动。 “他为什么买的还带根茎?”九百朵,哦不是,九百根向日葵如山一样的堆在他的面前。白非绝望地问王助理,王助理无奈地摇摇头,示意他也不能理解。 还好墨常吩咐他请了花艺师,王助理见势不对还喊来了一位园林设计师,把所有向日葵围着别墅种了三圈。 江淮带路山来的时候,停在别墅门口半晌没下车。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侧头问路山:“是这吧?” 路山白了他一眼,说:“你在这住了半个月都找不到,我就来过一晚还急的不行,哪有空看外面长啥样。” 江淮不确定地打了个电话,看到了边接电话边走出来的白非,挂断以后下车朝着人走了过去。“你们这是,捅了向日葵的窝了?” 白非做不出颐指气使让别人干活,自己干看着的事儿,他身上围着一个棕色围裙,手上还沾着泥,看到路山礼貌地点头示意,却只得到一个不礼貌的后脑勺。 “你别搭理他,他还记恨那罐可乐的事。”江淮对白非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奇怪,倒是路山微眯着眼悄悄打量了半天,然后冷哼着质疑墨常果然是个口味独特的变态。 墨常进屋的时候,白非在厨房煮面,路山陪着江淮在打实况足球。江淮好东西吃惯了,偏偏喜欢白非煮的方便面,用小锅把面熬煮到软糯,除了原有的调料以外,还要加一块牛油火锅底料,再配上金黄的煎蛋和翠绿的葱花,偶尔江淮吵着太素的时候,还会削几片薄如蝉翼的火腿肠。 墨常和路山不对付惯了,彼此养成了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的默契,两个空气人擦肩而过都不会觉得尴尬。进到厨房照例先把人圈在怀里,疲惫地把下巴垫在白非的肩膀上,看着小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的热气,等白非侧过头亲一下他的嘴角。 “江淮都嫁人了,是嫁了个穷鬼吗,得来我们这蹭饭。”墨常的音量不小,足以确保传到客厅,果然听到了江淮砸游戏手柄的声音。 “墨常你别欺负人,老子今天是带了人来的,你有本事和路山吵。”江淮一把抓过路山的手,拉着他就想起身冲进厨房,把这些天被这两人虐得狗粮都吐出来。路山想到要和墨常那种人处在同一个狭小空间就觉得难受,反手一拉趁着江淮重心不稳就把人搂在了怀里。 “我不跟动物吵架。”路山一脸骄傲地说,缕缕遮住眼睛的刘海,把跳起来的江淮又按回到沙发上。“你不是找他说正事的吗,说完快走。” 白非把面端了上来,因为没预计到墨常要回来,面只煮了三碗。他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的那碗推到墨常的面前,墨常起身进去拿了个碗,把三份均分成了四碗,谁也不吃亏。 路山本来想说不吃,但这会说就显得分外矫情,而且看江淮几口就快见了底,捧着自己那碗等他吃完都倒进了他碗里。 白非和墨常对路山的尊贵身份有些诧异,但他带来的讯息很好的解释了,墨江在上次夺权失败后回到香港很快就能东山再起的缘由。路山来中国已经两三年了,除了这次回去升爵位,和家族中的人打交道不多,虽然身份尊贵但话语权却不多。 “我在机场的时候看到过叶涵,我觉得事情可能不像你们想的这么简单。”路山把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下,说起叶涵对墨江的恐惧和顺从,以及墨江的少有的在意态度。“你们真想救出叶涵,只能收集墨江的违法证据,把他关进去,叶涵才能获得自由。” “墨江很狡猾,他在香港的公司法人都不是他自己,所有替他做事的人都只对接他手下的阿达,那些F毒走私的事明面上都跟他半点不沾边。”墨常的语气透着疲惫,工作的压力已经让他喘不过气,但他不能不分心处理好营救叶涵的事。 “林苏和说,可以让我见一见叶涵。”白非也顾不上墨常会生气,把林苏和发给他的短信念给大家听。“下周二,墨爷回香港,我帮你安排叶涵。” 后面半句没念,林苏和说:“你要怎么报答我呀?” 墨常扫了他一眼,白非心虚地收起手机,把手递过去和墨常的交握在一起十指紧扣。路山看了一眼,嫌江淮坐得太远,伸手一拽把人拉了回来贴着他的腿让江淮坐好别乱动。 “毛病。”江淮低头瞪了路山一眼,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这一低头看见对面两人牵着的手,那股劲儿也冲上了头,把手放在了路山的掌心上扣着。 “你先去见,看看叶涵的情况,如果清醒的话告诉他别再寻死,墨常会帮他的。”江淮感觉到路山在别人家里的不自在,面吃光了就不客气地起身准备走。还非得在喊路山的时候加一句:“老婆,回家了。” 路山照例没反驳他,觉得一些嘴上的便宜若是占了能让江淮开心也没什么。把他们两送出门的时候,白非站在向日葵旁边问:“江淮怎么越来越gaygay的。” 墨常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地说:“可能是想反攻想太久了,憋疯了吧。” 金黄色的向日葵被风的晃了晃头,仿佛是在附和两人的对话。 周二,圣安医院。 要去见叶涵之前,白非紧张的一晚上都睡不着。墨常不理解他纠结的点,问了半天才套出来实话。 “替身去见白月光,总觉得鉴宝节目,把真的和假的放在一处,假的就被小锤子砸的稀巴烂。”他小声地嘟囔,手还不忘比划了一个砸锤的动作。“叶涵太好看了,我上次就和他说几句话,就觉得这么好的人难怪你会喜欢。” 墨常是压根没想到白非还在意这个事情,想想好像确实也没和白非解释过他和叶涵的关系。于是把人压在身子上面,让他的眼神无处躲闪,只能两双眼睛真诚的对视。 “我对叶涵,可能只是一种对弱者的保护欲。我以为只有我能救他出苦海,我爱上的更多是这样一种救世主的错觉。”他说一句就亲亲的在白非的唇上吻一下,然后飞快地移开,继续说下一句。“但是对你,你让我救你那么多次,却从来不在我面前露出弱者的眼神。我时常想,别人包养的是金丝雀,我怎么养了一头西伯利亚狼。” 白非仰起头,在墨常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知道这个男人是在保护他可笑的自尊心。但这毕竟也是两个人之前的一个心结,说开了以后通体舒坦,连接吻都觉得透着甜味。 “在我心里,你比叶涵更好看,你别急着反驳我,就当我瞎了眼,我就这么想。”他用嘴唇去探索白非的眉毛轮廓,用舌尖舔着卷翘的睫毛,用脸颊蹭着下巴的弧度,觉得每一处都生得刚刚好,完全是照着他喜欢的样子去长得。“我能瞎一辈子吧。” 如果你对我的好,只是演戏,我也想瞎一辈子,装作是看不到你表演时拙劣的演技。 林苏和说来接白非,白非却说公交卡还有次数,别浪费了。到圣安医院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林苏和的jeep车停的很打眼,这人的乖张好像都用在了车上,几天没见jeep又换了一个荧光绿的喷漆,让每个走过的人都在对这么骚的车品头论足。 “保镖都是墨爷的人,我怕他们把这事说出去,所以不能开始了再带你进去。叶涵的预约是中午十二点半,你可以先进心理治疗室里等他。”林苏和看着白非神情古怪地盯着他的车看,拍了拍车灯说:“酷吗?我和小李他们约了暑假的时候去甘肃滑沙,这个颜色到时候用无人机拍出来,一定很好看。到时候你去吗,他们几个都在问你。” 白非皱着眉头绕到车前面,看着里面绿壳里面红色的内饰,配上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林苏和,问:“你从这车里出来,像不像西瓜吐得籽?” “……” 心理医生被林苏和打过招呼,见到白非进去的时候没有惊异的神情,但是也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和他说了些注意事项。比如不能去激怒患者,也不能去追问患者不想回答的问题。 白非点头虚心的听着,心里想着他把话带到就走,不去多说一个不该说的字。他倒是对如何分辨叶涵清醒还是糊涂的方法很感兴趣,毕竟如果人是糊涂的,自己说的话就变成了废话。 许是因为墨江不在,叶涵今天反而更加的紧张,进门的时候两个保镖见林苏和在里面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反而识趣地退到了门外静候。 白非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叶涵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的光彩,仿佛看到的是一团空气。 林苏和拍了拍白非的肩膀,说:“你怕是白来了一趟,墨爷不在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痴痴傻傻自我封闭的样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叶涵支棱起来吧! 第47章 摧毁 47.0 白非小心翼翼地朝叶涵靠近,蹲在地上让目光和他保持平视,看着上一次见面还是天人之姿的叶涵像是被人抽去了神骨,整个人像一朵冰冻住的玫瑰花,从里到外的冒着寒气。 “叶涵?”他轻声的喊着,仿佛大点声这朵花的花瓣就会被吹散。叶涵很安静地坐着,目光跃过他看着后面白墙上的画。“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白小非。” “嗯。记得。”叶涵转过来看他,伸出手接过放在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以后轻声地说:“你能进来?” 林苏和没想到叶涵今天的状态这么好,对心理医生使了个眼色,医生走上前说:“叶先生,你最近的睡眠还好吗?嗓子发声恢复状况如何?” 叶涵没理那个医生,反而直直地看着白非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后,站起身进了洗手间。 林苏和翻了翻叶涵的病例记录,和心理医生讨论了几句,对还蹲在地上的白非说:“你是除了墨江以外,第二个能接近他的人。看来他的情况确实在慢慢变好,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白非站起身,眼神愤怒地说了句:“墨江这个畜生。” 林苏和不喜欢听白非骂自己的义父,指着叶涵的身高体重监测表说:“到上海以后身体养得还好,现在只剩下创伤后遗症造成的心理因素。他愿意开口就会慢慢好起来的,这还是看个人的意愿。” 白非瞪了林苏和一眼,他却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叶涵刚好从洗手间里出来,脚步虚浮险些摔跤,白非离得最近,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把人扶好,就听见叶涵客气有礼地说了声:“谢谢。” 但所有的交流仅限于此,叶涵坐回沙发上又开始发呆,心理咨询师开始引导他倾述,林苏和和白非不便在场就退了出来。 出门的时候门口的保镖被提前支走了,林苏和带着白非下楼说要送他回家,白非看了看那辆荧光绿的jeep是真的觉得震撼,摆摆手说不想钻进西瓜里面,就站在车边向林苏和表达谢意。 “我以为你会跟他说些煽情的话,比如你们会救他出苦海,让他赶快好起来。”林苏和依靠着车门,长长的双腿支到台阶上,语气轻快地逗弄着白非。 “我是想说的,但是感觉叶涵听了也没用。好好的一个人,被折磨成这样。”白非气得想踹车,硬生生地收住了脚。 “墨爷没有限制他的人生自由,是他自己不想走。” “你看过B站那个蟋蟀跳高的实验吗?就是把一只可以跳到两米高的蟋蟀放在器皿里,然后在70厘米高的位置放一块透明玻璃板。蟋蟀每次跳到70厘米的时候就会撞到板子,跳了成千上万次以后,你把板子摘了,蟋蟀也不会再跳出70厘米。” “叶涵,就是这只蟋蟀。”白非越说越烦,连带着觉得林苏和都面目可憎,摆摆手说:“算了,我先回去了,不然这把火得烧到你头上。帮我看着点叶涵吧,他真的是好人。” 林苏和喜欢白非欠着他的情,欠的越多两个人接触的机会就越多,看白非执意不要他送也不再勉强,径直回了医院去接叶涵。 白非的心跳得非常快,扑通扑通都快跳到嗓子眼里,闷着头进了地下通道直到过了安检,进到地铁里坐好还不忘左顾右盼地先观察有没有人跟着他。 等确定环境的绝对安全以后,他打开一直捏在手心里的纸团,是刚才他扶叶涵的时候对方塞到他掌心的。他把纸条缕平,看着上面略带潦草的字迹,写着“墨常知道你找过墨江了。” 这个消息像个晴天霹雳一样,炸得白非脑子嗡嗡的,地铁里的人开始拥挤,吵嚷的声音开始格外的放大。他翻来覆去的把纸条看了好多遍,想从里面找到更多的讯息,但是只有这几个字。 “墨常知道你找过墨江了。” 叶涵在当时是清醒的,他快速的传递了这个信息给白非,但是却无法告知更多的细节。墨常知道了什么,知道自己曾经和墨江合谋想害他,知道自己为了骗他的爱故意演了一场生死戏,知道自己曾经把刀都放在了枕头下差一点就举起来? 白非心里很慌,这种慌乱比得知白小凡死讯的那一刻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想起临出门前,墨常还搂着他问要不跟着他到楼下,万一有什么危险他能第一时间冲上来。 这段时间的墨常,到底是怎么看待白非做的每一餐饭,每一次主动的亲吻和每一晚欢愉的Xing爱。 墨常以为他在假装,于是也在配合自己的表演吗?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越想就越是慌到不行。那张纸条被他又捏成了团塞进包里,手机拿出来翻到墨常的电话,却迟迟不敢按拨出。 地铁开到了终点站,工作人员来告知所有乘客下车,白非缓慢地挪动步子一步步地走出车厢,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打湿。 他不敢拨出去,拨出去以后怎么来解释,怎么来跟墨常说我是真的爱你,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犯了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却百口莫辩。 这段时间太甜,像掉进去蜜罐里的笨熊,突然被一根机械的铁爪穿破琵琶骨,整只熊被抓了出来,四脚乱抓又痛又急。吃不到蜂蜜了,再也吃不到了。 他靠坐在地铁的墙边,垂着头发呆想着回去以后应该怎么跟墨常摊牌,不知不觉就待到了末班车的时间。清洁工从白非身边走过,拿着扫帚边扫边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失恋了就喜欢不回家,跑到地铁里来发疯。快回去吧小伙子,喜欢就去追回来。天只是黑了,又不是塌了。” “天只是黑了,又不是塌了。”白非抬头念着这两句,终于生出了勇气,他边朝外走边拨墨常的电话想问他回家了吗,自己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讲。 可是电话打不通。 白非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嘱咐司机快点开,可是他坐到了地铁的终点站,这里离他们的家有30多公里远。 车开了一个小时,白非不停地反复拨打墨常的电话,他心里本来就害怕到极点,联系不上墨常更是觉得今晚是个不平静的夜。 “求求你,接电话啊。”最后一个路口的红绿灯显示红灯倒计时89秒,白非等不及给司机付了钱就跳下车快速地奔跑。手机一直捏在手上,他不停地祷告祈求自己的爱人能够尽快的给他回应。 太害怕了,这种感觉令白非所有的汗毛都惊起,风因为急速奔跑就刮在耳边,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 “砰砰。” “砰砰。” 这个声音在推开门的瞬间变成了最大响,屋内灯火通明,墨常坐在沙发上盯着门口,那个动作仿佛是维持了一夜就等着白非回家。手机就在他旁边放着,甚至还因为白非并未挂断,而持续的响着铃声。 “你,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他小心翼翼试探地靠近,胸口因为奔跑后的喘气而上下起伏。“常哥,你怎么了?” “白小非。”墨常的声音有些沙哑,喊完这声后冷冷地笑了,眼神中带着恨意。 “新洲计划的方案是,是当初你在公司的时候,拷给墨江的吧。”墨常站起身,一步步地朝他走来,身上带着骇人的寒意。“是哪次进的我办公室呢,我们在办公桌上做的那夜?” “白小非,一开始确实是我用了不正当的手段逼着你跟了我。但我以为我们是银货两讫的买卖,我给你钱,你给我人。你有什么理由这么恨我,和墨江一起来搞垮我?” “白小非,白小凡的死之前我还在帮你张罗更好的医院,我连你妈的疗养院都找好了。他自杀如果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我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你凭什么把罪都推到我的头上?这种关系是我一厢情愿就能维系的吗?” “白小非,你从白小凡死了之后回到我身边就开始算计我。每天假装爱我,一定很辛苦吧。你不用再装了,你的演技太烂了演的一定都不好。你他妈根本不爱我,和我做的时候不会觉得恶心吗?” 墨常几乎是一步一句,每说一句就靠近白非一分,终于站在了他的面前。扬起了右手想狠狠地抽他一巴掌,却定在了空中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常哥,你听我解释。”原来心脏被人捏住是这么的疼,疼到他连开口辩解都晚了几分钟。这种快窒息的感觉让白非喘不过气,他伸手去拉墨常的衣摆,却被墨常退开了。 “解释,还是给你时间编怎么骗我?你他妈能拿为我挡刀来骗我,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你可真狠啊,这刀是扎在你身上,还扎进了我心里。我爱你爱得跟个傻子似的,就是从你安排的这一刀开始的。”墨常退了几步,不想让白非碰到他身体的任何部位,因为情绪太激动整双眼睛都变得通红,看起来像是一口随时能撕裂面前猎物的悍狼。 “常哥,我……”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被墨常提着衣领重重地摔到了沙发上,墨常根本不想听他说任何的话,捡起地上的早就收好的旅行袋砸到白非的身上。 “拿着你的垃圾滚出我的房子,我看着你就恶心。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看到你。” “常哥,不是的。是墨江给了我一个录音笔,是他引导我以为你逼死了小凡。常哥你听我解释好不好?”白非迅速地起身,就想抱住墨常让他冷静下来,却不想这段话说了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白小非,交换叶涵的那天,墨江给我放了一段视频。视频里你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墨常?”墨常突然露出了冷笑的神情,眸底全是恨意。“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等,你什么时候来杀我。” “你这段解释是想说什么,想说你发现恨错了人,所以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白小非,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墨常这一问,白非哑口无言。 是啊,他凭什么?他有什么值得让墨常原谅的,他不过是一个小混混,因为长得像白月光才被总裁看上,使了点雕虫小技让总裁对他产生爱意。 但是那点爱意,经不起这样毁天灭地的摧毁。 ------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在喂刀!? 啊,是我。 第48章 彻底 48.0 “常哥……”白非全身都在发抖,连着声音都变成了颤音,这种爱称在此刻一点用都没有了。墨常见他立在原地不动,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朝白非扔了过来,杯子砸在了他的脚边,炸裂的碎片四处飞溅。白非丝毫未动,甚至踩着拖鞋从碎渣上一步步走过去。 “求求你,你听完解释好不好。”他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服过软,被命运折磨成那样也没有低过头。可是这一刻,如果还端着自尊和脸面,他和墨常就真的是走到头了。“对不起,常哥对不起……” “非要我说的更难听吗?白小非,你就这么贱吗?你一开始不就图我的钱吗,这张卡里有五百万,买你的不纠缠,够了吧。”桌上一直躺着的银行卡被墨常拾了起来,他拽着白非的衣领,强迫把这张卡塞进他的包里。“如果你还有点尊严,请你离开我的房子,我们结束了。滚!” 白非觉得羞辱,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腕不要那张卡,唇瓣因为咬的太用力已经泛出了血珠。这样的分手太惨烈,明明昨天这个人还搂着自己说愿意瞎一辈子,今天却把不堪的关系摊开看的清清楚楚。 白非倒退了几步,边走边泣声哽咽地说道:“你先冷静下好不好,等你不生气了,我再回来找你好不好?” “我不需要冷静,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看到你。累了。如果十分钟内你不离开,我会报警。”墨常站起身再也没看他一眼,又把那个旅行袋拎起来朝他的方向扔了过去。拉链因为第一次摔扯的时候被拉开了,里面的衣服拖鞋飞的漫天都是,好不狼狈。 话已至此,等卧室的门怦地一声关闭的时候,白非低下头把一件件衣服捡起来放进旅行袋里。拖鞋被扔到了沙发底下,他跪下去伏在地上伸手够了好久才捡出来。这双拖鞋是墨常买的,一黑一白是情侣款,他想带走。 手够不着,脸贴着地上支到最远也不行。折腾了半晌终于摸到的那瞬间,眼泪也滑到了地板上。 白非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没哭。撕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没哭。白小凡去世的时候,他没哭。这会儿,倒是这么轻易的就掉眼泪了。 他一直不敢张口的真相,终于□□裸的摊在了墨常的面前。他一直吹在天上的梦幻泡泡,终于在今天扎破了,溅了自己一脸的肥皂水渍。 这样的时刻,其实只适合一条黑暗的街道和自己的影子。但是白非拿着旅行袋出门的时候,看到了江淮从路边的车里走出来。 “我送你回家吧。”江淮没多问,这么一句话就说得清清楚楚,白非没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他,大概是墨常在知道新洲计划被他泄露之后,把这事跟好友提过。 路山开的车,江淮坐在副驾的时候一直看后视镜,白非不会在他们面前哭,也没问任何的话。却是江淮做贼心虚的说:“别跟墨常说我送你的事,他下午发火的时候挺吓人的。” 白非挤出一丝苦笑,反问江淮:“我还能跟他说上话吗?” 江淮闻言一愣,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路山更是事不关己的模样,车厢里静得吓人。还是快到的时候,白非说了一句:“你再回去一趟,替我看看他吧,如果他愿意听我解释了……” “不会了。墨常接受不了背叛。我来送你,纯属是感谢你那些天为我煮过的面。这事上,我是站墨常的。伤害就是伤害,什么样的起因都不能抹杀伤害本身。”江淮难得说这么严肃的话,说的时候路山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的时候江淮先别开了目光。 白非找不出词为自己辩解,他很感激江淮能在这个时候出现陪他说这么几句话。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坐在了江淮的车上,整整一夜也许他就蹲在墨常的家门口,静等着天亮。 可是墨常不想看到他,墨常让他滚,墨常让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临下车的时候,路山好像想说些什么,江淮握着他的手摇头示意,路山就没跟下车坐在车里乖乖等着。江淮把白非送到街口,看了下表是深夜十二点,说:“失恋嘛,这我经验丰富。买几罐啤酒回去喝,睡到明天下午再起,就没啥好难受的了。” 白非把旅行袋放在地上,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江淮说:“前阵子买给常哥的手机壳,忘了给他。你帮我送了吧,别提是我买的。” 江淮打开看了一眼,手机壳背后是书法的“墨”,白非苦笑地指着那字,说:“好久没碰毛笔了,写了三十多个才定下来的。可惜制作工期太长了,不然还能看到他换上去用。” “幸好,一开始想做墨白俩个字的,店家说字小了不好看,只留了墨。不然浪费了。”他说完这话就点头示意告别,把地上的旅行袋提起来再也没回头。 江淮上车的时候,路山没发动车子,伏在方向盘上打了个哈欠,说:“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掺和个什么。你要是有用不完的劲儿,不如留在床上。” “冷血。”江淮心里烦闷,听了路山的话更不舒服,催着他开车离开这个地方。他没打算回墨常那里,这个时候需要留足够的时间让好友冷静一下。有时候,不适时的关心会让失恋的人更加难过。 躺在床上的时候,白非开始后悔没有听江淮的话在楼下24小时便利店买几罐啤酒。墨常愤怒的眼神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出来狠狠地瞪着他。他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六个小时,晨曦的微光照进来,楼下开始响起行人和车铃的声音,他才发现已经天亮了。 手机就在床头,白非鼓起勇气又拨了一次墨常的电话,果然已经提示了忙音。所有的联系方式已经都被删掉了,微信上发的那句“常哥,对不起。”只获得了一个提示发送失败的小红点。 分得好彻底。 白非在家睡了两天一夜,马卓来敲门的时候,敲了十多分钟才等到他出来开门。马卓吓了一跳,拉着白非就到厕所的镜子前面照,泼了一把冷水在他脸上说:“非哥,你不会是吸那玩意儿吧。” 他看着镜子里颓废至极的模样,用手拨了拨头发,开口的时候声音沙哑到马卓费力才能听清他说的是:“你来干嘛?” “非哥。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马卓吞吞吐吐了半天,双手来回的搓的掌心都发红了,躲避着白非直视的目光,说:“老大说要把公司收回去,说让你安心回去读书。” 白非听了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其实这背地里安排的人是墨常,墨常把给过他的都收回来了,用一切方法把他从他的世界里驱逐出境。 他没什么不能还回去的,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小混混罢了。白非回到房里,把钱包里的钥匙摸出来扔给马卓,说:“公司的章都锁在抽屉的第一层,我身份证的复印件小刘那里有,如果需要更换法人的话,你们直接去办就好。” “非哥,大哥不是那个意思。都是兄弟,他……”马卓夹在中间传话,左右都为难,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我也觉得你该回去读书,你跟我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人。”白非洗了把脸,进屋换了身衣服打算出门,看马卓还愣在那。“走吧,总经理再请你吃顿散伙馄饨。” 马卓走了之后,白非还坐在馄饨摊子这里没动,陈大妈给他续了一碗馄饨汤,往里面放了好多的海带丝,说:“小非。好久没见你回来了,还以为你跟你妈一起回苏州了。” 海带丝汤很烫,两天没吃东西的胃有些受不了,滚烫的液体滑进食道的时候,白非没忍住打了一个寒颤。“是啊。我那时候怎么没跟我妈一起回苏州呢?” 上早班的人陆陆续续地经过,陈大妈的几张桌子都坐得满满当当,周围人声沸腾却更显得白非的心里空落。他低着头喝汤,对面座位却坐下一个人,喊了他一声:“小非哥。” 居然是好久不见的范子时,白非都忘了现在正好是寒假。范子时剪了一个寸头,看起来比以前的短发显得更干净利落,外套里面穿得居然是一件白衬衣,看白非盯着他的衣服发呆,主动解释道:“是实习公司的工作装,他们那里上班要穿正装。” “你最近还好吗?”两人竟然是同时开口的,白非苦笑了一下,埋头喝汤没回答。反倒是范子时接过了话头,跟白非说了件事。 “我前些天梦见凡凡了,应该是来给我托梦的吧。说想吃周庄的万三蹄了。我本来想打电话跟你说的,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犯不着特意说。”范子时自己也没察觉,时隔这么久他提到白小凡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温柔。“可能是小凡想家了,他还问我能不能把他苏州老家大榕树底下埋的玩具还给你。” 那是一把玩具枪,是白非读一年级当了第一批少先队员的时候,白父给他买的。白小凡眼馋的很,哭闹了几次哥哥都不肯给,后来玩具枪就不见了,白非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范子时又陪白非说了几句,突然就提到了墨常,说:“凡凡那时候是希望你和墨总好好的,但如果哥你会在这段感情里难过,我想他又会托梦来告诉我,还是算了吧。” 范子时走之后,白非拿出手机定了一张上海到苏州的高铁票,接近春运了票不好定,最近的这班车是下午三点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分得好彻底! 第49章 疯子 49.0 去高铁站的路上,还接到了范子时的电话,说晚上家里炖了汤,范叔知道白非搬回来住了,非得叫他晚上去家里吃饭。 “不去了,我回苏州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来上海。替我给范叔还有阿姨问个新年好。”白非握着手机站在安检口前面,看着春运的队伍所有人都是大包小包,只有他自己除了背上装着拖鞋的双肩包,其他两手空空。 那边的范子时愣了一下,大概是对白非这个突然的行动力有些惊诧,听见听筒里传来高铁站循环播放的友情提示音,只说了句:“非哥,别回上海了。” 几个月前范子时跟他说:“别把凡凡一个人留在上海。”今天的范子时跟他说:“非哥,别回上海了。” 动车开始检票,熙熙攘攘的人群推着他往前走,他捏着车票每一步都走得极慢,但是再怎么样也被人流簇拥着推到了闸机口。 “对不起,让一让,让一让。”他转过身使劲往外挤,那张车票被他扔到了地上,白非的心里涌起一个不安的念头,他必须马上去找范子时求证。 门铃响的时候,范子时正在厨房帮忙削土豆,他总习惯性的雕一只小狗或者小兔子,雕完以后拿起来看看,想到无人欣赏又把它们切成最普通的块儿丢进锅里。 范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声以后走过去开门,看到白非的时候又惊又喜,把人按在怀里抱了一下说:“臭小子,不是说回苏州了吗?子时说你不回上海了,我寻思着你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啊,走之前怎么也得来看看我们吧。” “范叔,阿姨。”白非心里着急,面上却不露声色,他瞥了一眼惊诧的范子时,果然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慌乱。 “非哥。你不是都检票了吗?”范子时把白非拉进厨房,局促不安的情绪只能通过做菜的动作来掩饰,他甚至扯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说:“是不是改车次了,刚好今晚吃了饭,明天再走。我就说也不必这么急,你的性格真的和凡凡不一样。” “范子时。”白非压低了声音,不想惊动在客厅里看电视的二老。“你昨天为什么刚好出现在馄饨摊?” 范子时削皮的手顿住了,垂着头不敢看白非,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非哥你说什么呢,我下楼吃早餐就碰到你了,不信你问陈姨,我最近老想起和凡凡一起吃馄饨的时候,所以老去照顾她生意。” “范子时,你、马卓、江淮,你们都想让我回苏州。为什么?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你去实习的那个公司是谁给你安排的?”白非抓着范子时的手腕,强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睛,让他没有办法再去逃避。 “非哥。”范子时嘴唇微张,但除了这一句非哥,什么话也不肯说。 “你要是还叫我这声哥,就别帮着别人来骗我。”白非这些天的心都碎成了一片一片,这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像一管粘合剂,迅速地把心组建成完整的一颗。心跳声几乎就炸在耳朵边上,他急需范子时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范子时急的快哭了,奋力地想挣脱白非握着他的那只手,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桌上的盆被打翻以后,削好的土豆都滚到地上转了几个圈。 “范子时?”范叔站起身,对着厨房吼了一声,范子时赶忙探出头去,搪塞了几句说只是不小心撞到了盆子。 “非哥,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墨总让我劝你回苏州,说你留在上海不安全。他说你们分手了,只能拜托我来帮忙。”范子时还没说出口的是,白小凡死了之后墨常帮了他家多少次忙,连他实习的工作都是墨常安排的。 还有那次陪白非去墓园,他知道墨常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知道墨常多害怕那时候的白非就这样回了苏州。 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范子时不敢问,只看到单单这么几句话,白非就红了眼。他冲出去给范叔和范婶鞠了个躬,说临时有急事得马上走,没等范叔张口人已经飞快地冲出去了。 范叔进厨房来问范子时发生了什么事,发现儿子发神的削着土豆,手指划破留了好多血都不知道疼。给范子时包扎的时候,看见他跃过爸爸的肩头,盯着墙壁上挂着的他和白小凡的合照,老人叹了口气什么话也不想再问了。 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想要好好的在一起一辈子就这么的难? 白非去到别墅的时候,前后三排的向日葵居然都被铲光了,光秃秃的地面上还留着桩子,不过才三天而已竟然有人出手这么的迅速。他拍打着大门,喊着墨常的名字,却无人回应。 按理说这个时间,至少两位厨师是会在里面的。又或者是来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总之不该是一栋空屋子。 他冲到墨常的公司楼下,安保听闻他要找的人是墨常,把他当做闹事的人直接丢到了大街上。大楼戒备森严,白非在门口一直拨墨常的电话,依旧是冷冰冰的:“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此时此刻一定要冷静,于是心念一转拨了江淮的电话。那边响了七八声才接,江淮的声音透着疲惫,“你找我?” “江淮,我要回苏州了。春运太多人了,动车的班次都买不到票,能请你送送我吗?”他压抑着哽咽的情绪,让声音显得平静如常,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仔细听能听到江淮把手机放在桌上踱步走开的声响。 一分钟后,江淮拾起来手机放在耳边,轻声说了句:“好的,你在哪儿。” 白非说了一个离墨常公司两站距离的公园,估摸着江淮过去的车程时间,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去往汇合点。 江淮到的时候白非已经等了近一个小时,他解释说路山不让他出门,明明派个司机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非得他来送。 车子平稳地开着,江淮问他:“你是想找我再打听墨常吧。” 白非没说话,把双肩包抱在了前面,闭着眼睛好像是准备睡到苏州。 江淮看他不想谈,觉得逃过一劫,长舒了一口气,想着把人平安送到苏州,也算不辜负兄弟的嘱托。这一趟几乎是墨常哀求着他来的,至于生气的路山,回去哄哄就好了。 车子很快开始了高速,时速飙升到了一百一十码,江淮放的歌突然被白非按断。他用余光一瞥,一直闭眼没出声的白非,此刻眼神清明,左手握在安全带的插销上,一字一句地说:“把墨常的事告诉我,新洲计划的泄露是不是很严重,对他有什么影响。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为什么要急着把我送回苏州。” 江淮听了愣住了,下一秒就看见白非解开了安全带,手放在了车把手上。“江淮,我要听实话。一分钟内我听不到,就打开门跳下去。” 车子行驶在最左边的快车道,江淮被他的举动吓得一身冷汗,喊了一声:“你别拿命玩啊!” 白非的手摸着把手,把车窗摇了下来,说:“锁车门是没有用的,我还可以从窗户跳下去,我还可以拽你的方向盘。?你拦不住一个寻死的人。?” “疯子,你们两个人,真是天生一对!都他妈是疯子。?”江淮吓得握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他打了右转灯,慢慢地靠近紧急车道,?最后打开了双闪,停靠在一个休息站的路边。 “墨常是真的很爱你,白小非。你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么爱你的男人,他甚至为了爱你,命都不要。?” “用叶涵去交换你的时候,墨常就知道了,你想杀他。其实我也特别想替我兄弟问一句,到底是为什么???”江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看不透这两个人。“我在你们家呆的时候,我觉得你们感情真的很好,那种亲昵根本演不出来。我都弄不明白,你有什么理由去伤害墨常。??”? “墨江,让我以为我弟弟是被墨常逼死的。?”白非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摸出那个录音笔并按了播放键。??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我太了解墨常了。他虽然骄傲自负脾气坏,但是他不会对一个将死之人,口出恶言。你哪怕对你的恋人能够多一分的信任,你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白非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替自己开罪,他不仅仅是不信任恋人,更多的是不相信自己足以让墨常撼动到这个程度。? 他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在这段爱情里的自卑,毁掉了所有的自信。? “那个U盘你是什么时候给墨江的?”江淮提到这个事,气得咬紧了后槽牙。“你知不知道这个里面有新洲计划的所有标底。这些资料提前一个月在竞标之前被人泄露,经济犯罪科已经介入调查。???” 白非突然意识到,墨江一直隐忍不发,原来就是在等新洲计划的启动。?他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墨常一定要把他送回苏州。? “你不能再回上海。墨常怕早晚查到你的头上,所以他要?跟你分手,千方百计地想把你送走?。白非,现在墨江的计谋已经得逞,董事局已经全票通过撤销墨常一切职务的提案。你现在回去,已经晚了。????” “你的仇,算是彻底的报了。”江淮这话说完,白非整个人散了劲儿一样的靠在了车背上,半天没缓过劲。 ------ 作者有话要说: 刀不过三张,感谢我的手下留情请留言! 第50章 坦白 50.0 路山已经“失手”砸坏了三个玻璃杯了,墨常坐在客厅里不为所动,对他刻意制造出的任何声响连抬个眼皮都懒得。经济犯罪科查封了他的一切不动产,连房子都被没收了,江淮说能收留他的时候,路山在旁边横眉竖眼的嘲讽江淮自己都没地方去。 “你忘了我们已经结婚了吧,你的房子和财产是不是都有我的一半。”江淮是第一次提他们俩结婚了的事,这话让路山瞬间舒舒服服。江淮为了哄他脸色更好些,当着墨常的面喊了一声老公,把路山美的快扑棱翅膀飞出去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甩老婆为什么要把我老婆搭进去。”路山憋不住了,坐在了墨常的面前。“开过去一个小时,回来一个小时。江淮才出院没多久,你不能自己没好日子过,就折腾别人的好日子。” 墨常其实也没办法,但是他现在能指望的人只有江淮,他现在心里慌乱无措,一直在等着江淮把人送到以后给他来的电话,却迟迟没有回应。 “按理说应该到了吧?”他也顾不上对面这人是路山,再不找人说句话,他就要被抑郁的情绪埋到头顶。“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路山听了心里也急,江淮的脾气又急,开车的时候横冲直闯没个章法,典型的路怒一族。他甚至连个电话都不敢给他打,怕那人接个电话都会分神不好好开车。 两个人都没了心思,站在屋里走来走去,看时间的频次一个比一个多。就在墨常快忍不住想给江淮打电话的时候,电子锁响起了开门的提示音。 路山冲了过去,墨常站在原地不敢动。他隔着那对拥抱的新婚夫妇,看到了后面眼眶里还盈满泪水,最不该在此刻出现偏偏又在这里的白非。 “江淮,你带他来这干嘛。”他一瞬间收起了所有的柔软,立起所有的尖刺,厉声喝道。 路山听了这语气就炸毛,江淮拉着他摇了摇头,他滚到嘴边骂人的话硬生生卡住了。江淮松开路山的怀抱,拉着他的手就把他带到了沙发上坐着,一脸无奈地说:“你自己找了这么个不要命的玩意儿,我可对付不了。” “常哥。”白非一步步走近,心里像被刀削了好大一块,在见到墨常的那一刻才被缝合。还好,墨常还维持着精致的样子,除了眼底有一圈乌黑,整个人并没有因为经历这一切而变得颓丧。“我都知道了,我不走,我不回苏州。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去面对,你别不要我。” “你留在这能干什么,你别听江淮胡说八道。我就是想和你分手了,就是不要你了,你别死缠烂打的行不行。”墨常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底气不足,他是真的慌了。但当着江淮和路山的面,他连一个“滚”字都说不出口。白非的自尊心那么强,难听的话只有他们俩的时候可以说,在外面却一个字都舍不得。 “那你就当我死缠烂打吧。你要是非得跟我分手,走出这个门我就去自首。”白非太知道怎么拿捏墨常了,他费尽心思的保护他,默默做了那么多事情,自然是不会放任白非出去胡闹的。“常哥,我错了。我知道我怎么跟你道歉都弥补不了,但是你得给我弥补的机会。” “你知道我的性子,你别觉得你一个人把这事解决了再来找我,咱们俩再破镜重圆就能好一辈子。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是从这一刻开始的每时每刻,少一天少一个时辰都不叫一辈子。” “常哥,你别把我当个女人,我没那么弱需要你从头到尾的保护我。我们今天把话说开,把事都说明白。小凡的事是我误会你是我错了,可是爱你这个事没有办法作假,我一直都是真的。” “可能我的爱脏了,你如果不想要,就告诉我。是我不配,咱俩之间,本来就是我不配爱你。”白非捏着墨常的软肋,在这个时候如果不使心机,不一步步地戳到墨常的心窝里,就真的一切都完了。这句话说完,他已经站在了墨常的面前,整双眼睛都因为情绪激动而变成了赤红色,直直地望着墨常等待他的宣判。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说话,旁边的两个看客也不敢吭声,四个人的屋子安静的可怕,难得的是连路山都没去拆台。 最后到底是墨常熬不住,伸手一揽把白非按在了怀里,紧紧地拥着像是想把人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江淮长叹了口气,倚在了路山的怀里,只听得头顶的路山忍了半天,最后说了句:“神经病!” 等两人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四个人坐在了一起把发生的事情都理了一遍。新洲计划最大的合作方杨董对于涉嫌违规竞标的事情大为震怒,单方面提出要撤出所有资金。而墨江这边带着大笔资金入场,已经获得了董事会大部分人的支持。 商业调查科对泄露标底的事情进行追查,但是因为墨常已经提前洗掉了当日的监控录像,目前还没有人怀疑到白非的身上。而墨江更是吃准了墨常会维护白非的这一点,让墨常根本无法为自己自证。 白非坐在墨常的身侧,悔意让他心里绞痛的难受,听着江淮和墨常的对话,他垂着头不发一言的样子让墨常觉得心疼。墨常换了个姿势,把头枕在白非的肩膀上,从后面整个环住白非,贴着他耳朵轻声地说:“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也许是触底反弹呢。” 白非只当他在哄自己,想着爱人因为他一时被蒙蔽而落到今日一无所有的地步,就觉得怎么样也不该让墨常一个人去斗墨江。他把墨常的手捧在自己的手中,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常哥,我本来是来接你回家的。我家虽然又小又破,但是你也住过几个月,再嫌弃也晚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路山,总觉得墨常若是住到江淮那里还好说,但这里是路山的家,总归是要受些气的。“可是我现在觉得,咱俩分手了是件好事。” 这话听得墨常跟着紧张,他知道白非是有主意的人,这时候两人的手还紧紧地扣在一起,他压抑着情绪等着白非把话说完。 “录音笔的那个事,林苏和帮了我,所以墨江不知道。我还可以继续待在他身边,总有机会……” 白非的话还没说完,墨常就厉声说道:“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离这伙人越远越好。” 白非把墨常的手举起来,落了一个轻柔的吻在手背上,再举着手贴到自己的脸颊,继续说道:“我一直有个怀疑,我觉得叶涵的病可能是装的。” 他把那天叶涵给他的纸条摊在了桌上,江淮拿起来反复看了几遍,啧啧声说道:“也不一定啊,不是说叶涵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傻吗。也许只是你赶着了他清醒的时候吧。” 白非摇了摇头,说:“叶涵没有傻。现在只有我有机会接触到他,你们相信我,如果他愿意的话,能扳倒墨江的人只能是他。” “常哥。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让你一个人去孤军奋战。我说过了,咱们俩都是男人,你想想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思送我回苏州。就能理解我为什么必须帮你斗垮墨江。” “常哥。给我一个机会,不然这后半辈子和你在一块,我都带着愧疚赎罪的心。” 墨常还是没答应,他握着白非的手半晌不说话,架不住白非的软磨硬缠,说了声:“我再想想。” 晚上白非和墨常一起睡在客房,江淮趁墨常洗澡的时候往床头丢了一盒新的避孕套。白非一看他这个举动就红了脸,说大可不必这么贴心。反倒是被江淮打趣了一句,说都是路山的混血儿型号,可能拿给他们也不匹配,但聊胜于无。 走出房门的时候,路山倚在门口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江淮,把人抗在肩上直接拐回了房间。这一晚上,冲着江淮的面子他看了很恶俗的八点档剧情,中途好多次想打断煽情的两位男演员,要不是江淮出卖色相根本拦不住。 墨常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白非把那盒东西都藏到了枕头下,两个人从分手到和好不过三天,但真的是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到现在只剩他们的时候,却是半点邪念都没有,就想踏踏实实的抱着对方。 白非接过吹风替墨常吹着头发,手指插在他的发间有轻有重地按压,墨常舒服的发出一声恩,整个人趴在他的膝盖上微眯着眼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那天骂你的话,别放心里。”墨常没睁眼,在吹风机的轰隆声中说的这句有些不真切。“我没那么想,只是想让你先离开一段时间。” 其实早就知道了,怎么会在那一天勃然大怒。只不过是看到白非竟然真的帮了墨江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这人的心是捂不热的。幸好,白非回来找他了。幸好,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我心里都是你对我的好,满了,放不进去别的了。”白非俯下身子,在墨常的发间落了一个吻,手掌摩挲着他的脸颊,这些温情的动作把三天来碎成片的心,粘的紧紧实实。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终于说开了。 第51章 冒险 51.0 天色微蒙,晨光初霁。 白非从江淮家离开的时候,才不过早上五点。他本来想悄悄地走,却不想墨常微睁着眼,搂着他的腰把人死死的扣住。 白非知道他想了一夜还是不同意,趁着人还不够清醒的时候,只能拍着他的背说:“我就起床上个厕所,我不去哪儿。” 墨常迷迷糊糊地松了手,觉得白非不至于再骗他。却不想这个小混混就是这么坏,骗起人来驾轻就熟信手拈来,把他拍睡着了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到琼巷的时候不过才早上六点半,陈嫂的摊子都没几个人,看到白非提着包从外面回来还多问了几句。 “没什么,婶儿。就是和人分手了,被赶出来了。你要心疼我的话,等会我的馄饨多放点猪油。”白非嬉皮笑脸的说着,眼圈确实因为这几天的折腾有了一圈乌黑,看着就像真的在强颜欢笑。 “你说说,你都是什么命啊。”陈嫂给他端来了馄饨,嘱咐他要是没事儿的话赶紧回家再睡一觉。白非边吃馄饨边给马卓打电话,坚持不懈地把人从睡梦里抓了回来。 “你帮我跟老大说,我跟墨常分手了,这个公司是他给我的分手费,不能收回去。要是老大不信,让他自己去联系墨常。”他说完这话,不等那边的马卓反应就挂了,喝了一碗飘着猪油沫子的馄饨汤,洒脱地扔下几块零票拎起包就朝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老大这种最是审时度势的,墨常虽然被斗下台,但是保不准又杀回马枪的戏份。更何况这家公司当初因为把法人给了白非,和墨氏集团半点关系都没有,再怎么也查封不到他们头上。马卓跟老大汇报的时候,那边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通,说早上七点打电话来就说这么点屁事,然后嘟的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老大的情妇那里不仅可以打听消息,更可以散消息。白非躺在床上等到了马卓回来的电话之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蒙着被子又睡了一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半,拿起手机一看都是墨常给他发的讯息,中间竟然还夹杂着一条林苏和的,问墨常是不是已经发现他之前帮墨江的事了。 白非握着手机在床上想了好久,才给林苏和回了个电话,说他和墨常之间结束了,墨常发现U盘的事以后将他肆意侮辱之后扫地出门。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墨江背后捅刀行为的厌恶,质问的语气像是在因为被墨常羞辱之后愤愤不平。 林苏和听了却放声大笑,反问白非一句:“不管录音笔里的话,是不是他说的,白小凡的死不都和墨常脱不了干系。你之前只说不再杀他,就当两清了。现在分手不是顺其自然的吗,难道,你对墨常竟然是有真心的吗?” 白非其实在等着林苏和这么问他,他必须利用林苏和替他接近墨江,他也清楚林苏和对他有那么点不同的情愫。 “没有,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分了就分了吧。”白非迅速转化了情绪,扬着声音说道:“但墨江这次得偿所愿,还是靠我给的那个U盘吧,这件事上我帮了这么大的忙,难道不该分我些好处。” 林苏和没想到白非会提得这么直白,他是知道白非把钱看得极重,没想到离开墨常之后他第一个考虑的竟然是怎么获得更大的利益。 “林苏和,像我们这种最底层的人,一开始答应墨常的包养,不也就是为了钱吗?现在我的金主被斗垮了,我想留在上海,就得攀更高的高枝。CV的事你既然都替我瞒着了,就得瞒到底。我要见一见墨江,如果他可以开足够的条件,我可以和你一起共事。” “我可以和你一起共事。”这话说的太暖了,熨帖着林苏和的心。 他和林苏和的电话都还在通话中,墨常的电话就拔了过来。白非匆忙挂断之后接起来,前三分钟被骂的连句喘气儿都插不进去。等墨常换气的缝隙,白非才乖巧地说了句:“常哥,我错了。但是我已经约了墨江了。” 墨常那口气差点没顺过来,电话那端久久地沉默了,和前三分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把叶涵救出来,把墨江送进监狱。以后的事,我都听你的。”这话摆明了是骗人的,但是实在是太好听了。 墨常提不起脾气骂这样的白非,但就是心疼他为自己涉险,叹了口气之后说:“你没回来之前,我一直在想,会不会你知道我一无所有了就不要我了。我也想过你对我可能都不是真的,那这样的结果对你来说应该是最好的。我得在你不要我之前,先把你甩了。” “常哥。”白非听得有些慌,忍不住出声打断,却被墨常让他先等等听他把话说完。 “可是你回来说爱我,说就算我变成穷光蛋也要和我在一起。也是啊,咱俩又不是没过过穷日子。”墨常想到那一两个月借住在白非家的日子,嘴角就弯起半月弧。 “所以,别逞强,斗不过墨江就算了。那些东西我不要了,我也饿不着你。你吃的也不多也不贵,下半辈子我能养你,知道吗?” 墨常突然后悔,这些话没有在昨天的时候就说给白非听。因为此刻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却好想把人抱在怀里。那边的白非沉默了半晌,轻轻地笑了一声,说了句:“嗯。我还可以再吃少一点。” 墨江回上海的第二天,就给白非打了电话让他去老洋房见他。 白非在栅栏外面的时候就听见了钢琴声,院子里的白梅支出来了一枝丫,远远看去像是落了雪。林苏和就站在白梅下等着他,看他从远到近的走过来,伸手摸了一下白非的脸颊,说:“沾了花瓣。” 白非露出错愕的神情,看见林苏和为这点亲昵,眼底就露出了喜色。想着这人毕竟帮他许多,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也就忍了这点调戏。 仆从把他们带到了客厅,令白非惊诧的的是,坐在钢琴前面弹着曲谱的人居然是叶涵。叶涵今天看起来状态极好,穿着一件宫廷风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皮制马甲,竟颇有油画里伯爵少爷的精贵气质。 有人进来了,他也没有回过头看他们一眼,眼神只望着琴台上的曲谱,纤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翻飞腾跃,指尖下流出一首首好听的曲调。 墨江坐在沙发上逗着鸟笼里的鹰,用一个鎏金壶往笼子的食盒里加水,看到林苏和站在门口那不动,还招呼他过来看看他从香港带回来的这只新宠的毛色够不够鲜亮。 “这只小鹰很倔,之前的毛都掉了一半。本来说秃了就把它杀了的,新长出来的倒是比原来更漂亮。”墨江说这话的时候,叶涵的曲子停了,似乎是听出来他的意有所指。但叶涵没动,还坐在钢琴前,发起了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的寒假还有一个多月吧,正好和我一起留在上海。今年这边的事情太多,怕是这个年得在上海过了。”墨江这话是对着林苏和说的,人却走到了叶涵的面前。琴凳很长,偏偏他要贴着自己的小傻子坐,当着外人的面把手探进了衬衫里,叶涵的背挺得很直,半点没有因为这样冒犯的动作产生一丝躲闪。 “今年就不带你回去过年了,这边的庙会也很有意思的。”他像哄孩子一样的贴在叶涵的耳边说着,用手背测了一下叶涵后颈的温度,确认不凉以后把手拿出来为他整理好衣衫,在叶涵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奖励的亲吻。 “白小非,你是第一个敢来跟我提条件的人。我对任何不怕死的人,都很喜欢。”他的话题突然带到了白非的身上,林苏和都不免担忧地挡在了白非的前面。墨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让开,林苏和才挪到了一旁。 “比起怕死,我更怕穷。”白非不会表现出对墨江的畏惧,虽然他此刻已经紧张到手心出汗,但是在回答墨江的时候不卑不亢的态度,才能让对方不生疑。“我留在墨常身边本来就是为了这么一天。从一开始他就只是把我当做叶涵的替身,不论是我还是他,哪有什么真情。” “但是你看,他对叶涵的移情作用还是放在了我身上,他后来对我还是有一丝感情的。你如果要对他赶尽杀绝,我还是有用的。”白非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墨江的表情。看他的眼里泛起了得意,就知道这套说辞被墨江接纳了。 “你想为我做事,倒也不是不行。正好叶涵想开演唱会,我听说你有个安保公司,那这个事情我就交给你办。”墨江说这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表现的很惊讶。叶涵也终于有了不同的反应,偏过头直视墨江,像是在等待墨江说只是一个玩笑话。 “我答应你的东西,都会给你。”他摸了摸叶涵的脸颊,轻轻地拍了一下,看着叶涵露出不解的神色,“演唱会,就是唱歌。不用说话,只唱歌就行。” 叶涵好像是听懂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居然当着白非和林苏和的面,捧起墨江的脸从眉眼亲到了嘴角。墨江喜欢他这种像小狗一样的讨好方式,手压在他的腰间捏了一把,说:“这么简单的报答可不行。” 白非离开之后,林苏和站在屋里欲言又止,墨江看了他那个样子觉得好笑,一扬手让他赶紧滚,颇为自负地说道:“一个小混混,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能掀起什么浪。不过是看在你喜欢的份上,留着就留着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给叶涵一场演唱会。 第52章 装傻 52.0 墨常这边出了事,江淮也不敢再和父亲冷战。路山听他说想回去下跪道歉认错就不乐意,说又不是养不起江淮,风水轮流转,大不了转到他包养江淮。 江淮执意要回去,路山连带着更讨厌墨常了,墨常索性搬到了酒店去住,毕竟偶尔白非偷偷摸摸去一次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路山虽然千万个不愿意,到底是担心江淮回去又被打得遍体鳞伤,终究是心疼老婆的,于是黑着脸买了一堆保健品陪江淮回去找岳父大人。 堂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江修河手里别说盘核桃了,连握着椅子都怕把红木把手捏碎。他身边站了一个生面孔,江淮凑过去问了一个叔伯,说是他爸请回来的英语翻译。 “爸,路山会说中文。”江淮不敢笑,怕一笑就被揍得自己不会说中文了。“这,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人都来了,您就别生气了。” 江修河砸碎了一个陶瓷茶盏,幸好事前有准备,把贵的都换下去了。“这是媳妇吗?江淮,这么多年你的本事是年年上长。我当初让你娶三个姨太太,生九个孩子的时候,你不是还跟我说三个太少了吗?” 哦,还有这个故事,路山微眯着眼盯着江淮,江淮都能感觉自己的后背开始发光发热了。 “爸。我们结婚了,您也知道的。虽然这个结婚的过程比较奇特,但是这个婚姻是受法律保护的。同时,我也希望他能收到您的祝福。”江淮扯了扯路山的手,示意他也开口说一句。 “我爱江淮。可能我们的爱,不符合你们中国人传宗接代的理念。但是未来和江淮一起到老的,应该是他的伴侣而不是他的孩子。我会一直陪着他,努力让他死在我前面。” “……”江修河不说话。 “……”江淮也说不出话。 这话一出,满堂寂静,鸦雀无声。江淮第一次正视路山的混血儿身份,毕竟在英国待了十九年的人,说不好中国话也没什么好责怪的。 江修河也意识到,和这半个老外没什么好沟通的。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打儿子,把之前扣下来的江淮那些证件和卡扔到了儿子身上,恶狠狠地说:“滚远点,别招我烦。你们这种结婚就别想着办酒了,什么时候离了通知我,我摆三百桌庆祝。” 江淮太懂他们家老头了,知道三言两语是改变不了江修河几十年的看法,但至少这个家他是能回的了。见好就收的江淮,拉着路山给所有叔伯鞠了个躬,大摇大摆地退出了大堂。 “江淮找的这个,听说比咱家还有钱?”江修河看着两人的背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问身旁跟了几十年的管事。“那我就放心了,不图我们家的钱,图江淮这个人的话,谁能跟他好一辈子。” 江淮打了喷嚏,路山把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俯身贴到他耳边说了一句:“三个太少,你怎么这么敢吹呢?现在我一个都能把你干得下不了床。” 江淮心情大好,又参着几分被揭短后的窘迫,牵过路山的手还得意地晃了晃,说:“那你让我试试在上面,我给你看看江小少爷到底行不行。” 这话题自从两人和好之后,江淮一天能提八百回,逮着机会就想当1,路山看见他眼睛里都快冒出一只小狗开始摇尾巴,把人拉近拍了拍他挺翘的屁股说:“下辈子吧,下辈子给你个机会。” 白非这些天一直在找和叶涵单独接触的机会,奈何演唱会都开始筹备了,墨江却想着练练他的胆子,连去墨氏集团开董事会都支一张椅子让叶涵坐在他的身后。 许是开演唱会是了叶涵的一个心愿,他的状态确实日渐好转。但还是除了墨江,还是跟谁也不说话,包括他自己的经纪人和音乐总监。 叶涵的经纪人是见惯娱乐圈大风大浪的,饶是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在刚看到叶涵的时候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扑上去就想抱着叶涵直问宝贝你怎么了。 但是他看见墨江养的鹰,飞扑到餐桌上叼了一块生肉,扑楞着翅膀飞到了墙壁上的鹿角挂件上,就安静的一个字都不敢吭声了。 但叶涵永远是叶涵,他坐在钢琴旁边边弹边唱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察觉到他精神上的异样。演唱会一共十一首歌,定的主题叫做《慢》,叶涵不需要说任何的话,只要安静的唱歌就可以。 音乐总监给他讲舞台节目编排的时候,叶涵极有耐心地听着,但却不发表任何的意见。经纪人有些心疼,也拿不准他是不是喜欢,轻声地说:“涵涵,你要学会表达自己的情绪。不喜欢的就说不,好吗?” 叶涵偏过头,好像对这句话不太能理解,接过了经纪人递过来的笔,在歌单上划掉了几首歌,又添了几首他想唱的。 “这首不是你第一张专辑里《不逃》,我记得那时候你在录音棚里唱的时候都哭了。”经纪人原本是想和叶涵聊聊天,却不想这话说完,叶涵披着毯子直接上了楼,留下他和音乐总监面面相觑。 叶涵进了屋翻出来压在枕头下的蓝牙音箱,搜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点了播放,整个人仰躺在床上把毯子遮住头,缓缓的男声在屋子里缓缓缭绕。 他翻过身子伸手够了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把室内温度开到了30度,升温以后的房间有一种温暖的错觉,叶涵脱掉了袜子屈膝抱着双腿,嘴里轻轻地哼了一段歌词。 “我愿在罪恶的深海,捡一些别人不要的爱。我愿在深渊中腐败,让烧尽的灰把我覆盖。如果有时间来看我,小星球的王子和玫瑰,” 叶涵的演唱会消息发出来的时候,娱乐圈当天所有的平台都被这个头条占满。马卓听到白非说由他们公司负责安保的时候,给他妹拨电话耀武扬威了足足半个小时。 开票时间定在了演唱会的七天前,马卓喊了十几个人拿着手机帮他妹妹抢票,甚至不计前嫌地求到了安保队长那里。结果还真是只有队长一个人抢到了,其他的小年轻连个页面都没点开。 白非是知道叶涵是大明星,但是到了街头巷尾都听到大家讨论这场演唱会的时候,他才知道叶涵到底有多红。 他不免又为叶涵现在的状况担心。他其实很难理解墨江为什么突发奇想做这个决定,把一个尚在自闭的人□□裸的推到万人面前,无异于一场心灵的凌迟。 但在他作为安保组和演唱会团队开执行会的时候,他看见出现在会议室的叶涵时,突然懂了墨江这个疯子,选择的方法永远是激进而有效果的。 他在逼叶涵好起来,而且似乎真的起到了效果。 叶涵带了一个大墨镜和口罩,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众人激烈的讨论,有时候还会拿出手机发几条短信,更多的时候是盯着自己的手指反复翻看。 等他起身去厕所的时候,白非也跟了过去,保镖守在洗手间的门口,白非粗鲁地闯进隔间,捂住了叶涵的嘴。 他用另一只手摘了叶涵的墨镜,看见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惊诧的情绪,白非略带抱歉地说:“我松开手,你不会喊他们进来的对吗?如果你同意,就眨下眼睛。” 长长的羽睫闪了一下,甚至眸子里还染了笑意。白非松开手的时候,叶涵轻轻地说句:“也不知道墨常觉得你哪里像我,我可不会做这么粗鲁的事儿。” “你真的好了!”白非听了这话,兴奋地抱了抱叶涵,把人松开以后反而自己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叶涵听了这话,脸上竟浮出来难过的神色,语调哑哑地说:“不是好了,我一直就没病。” 正是因为没有傻,所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墨江对一个傻子的喜爱,真真切切的得到了那些在清醒的时候得不到的爱怜。叶涵把手放在了胸口,那里面有一块玉佛,因为贴着肌肤所以有了体温的温度。 白非听了这话更是惊诧,他难以想象叶涵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在墨江面前装疯卖傻,也不知道叶涵会有什么样的计划能帮到他们搞垮墨江。 叶涵好好的,这个消息他已经想迫不及待的告诉墨常。 “墨江有很多见不得光的钱,通过演唱会来洗干净是最好的法子。”叶涵快速地把他想到的讯息都传输给白非,保镖还在外面,他们不可能在里面待得过久。“但是这些钱都在外网,他都没沾过手,就算查也查不到他的身上。如果我有别的发现,再想办法联系你。” 叶涵的眼神是很久未有的清明,说完这段话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已没有回头路,他轻轻地推开白非走出了隔间,在水池边用流水冲着自己的双手,挤了洗手液弄得满手泡泡,仔仔细细地擦拭手指的每一个指缝。 白非在洗手间里抽了根烟才出去,烟头扔到垃圾桶的沙盘上,还亮着微弱的红光。这点光好像是最近黑暗的生活里,突然亮起的一点点希望。 他和墨常太年轻,拿什么斗墨江。但是现在他们有江淮和路山的帮忙,还有叶涵的里应外合,好像又不是毫无希望了。 第53章 进展 53.0 叶涵是知道墨江不在上海才去公司的,却不曾想墨江的行程有变,在老洋房里已经等了他一下午。 他下车的时候刚好看到林苏和从房子里走出来,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罕见地提醒了他一句:“墨爷今天心情不好。”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觉得同个傻子有什么好说的,拍拍叶涵的肩膀后扬长而去。 叶涵思忖了下,索性先不进去了,绕到了院子里那颗白梅树下看花。天越渐冷了,上海已经开始落雪,早晨起来的时候从窗户里往下看这棵梅树,压倒枝桠的反而分不出是花还是雪。 墨江接手墨常的集团毕竟有诸多不顺,有些老狐狸是见风使舵阳奉阴违的好手,他习惯了香港的处事方法,和这些上海的老油条打交道不免窝火。又是纪法严明的大陆,很多事情不能随心所欲的进行,很多人也不是想杀就能杀的。 毕竟他也不能把整个董事会的人都杀光。 仆从提醒他叶涵回来的时候,他刚开了一杯红酒倒在容器里醒酒。酒都醒好了,人却还未进屋,不免又添了几丝烦躁,披上大衣出了门。 他站在台阶上刚好能俯看叶涵,单薄的人倔强地站在树下仰着头,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化了之后显得眼睛都湿漉漉的。墨江原本以为自己会恼怒地命令叶涵跪在雪地里冻到面色苍白苦苦哀求才放他回暖炉边取暖。但是他只是走了过去,解开了自己的大衣给叶涵披上。把他冻到僵直的手指合在自己的手心,像哄孩子一样的哄着叶涵说:“乖,外面多冷啊,进屋吧。” 墨江知道他变了,叶涵也知道。叶涵觉得,可能是墨江二十五岁之前活在无间地狱里,所以每一个会喘气的人他都不信任。他能对叶涵好,是因为他觉得叶涵现在是个小傻子。 傻子是不会背叛他的,墨江可以永远信任一个傻子。 他几乎是被墨江簇拥在怀里推着走的,那个外套甚至还带着墨江的温度,进屋的时候他为他摘外套的时候,叶涵却紧拽着大衣不肯松手,对上墨江疑惑的眼,怯怯地喊了一声:“墨江。” 他喊墨江的时候,墨江从来不应,这次也不例外。他只会用粗暴又带着侵略的吻来表示自己听到了,他扣住叶涵的后脑让他像刚才看梅花一样的仰着头。 吻毕,说了一句:“傻子,冻得舌头都是凉的。” 叶涵还是能感觉到墨江今晚的心情却是不好的,因为男人在床上的时候是收敛不住脾气的。叶涵伸出舌尖舔着手腕上的勒痕,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很疼。” 墨江抬手捂着他的眼睑,不去看那双纯真的眼睛里印着自己暴戾的模样,又抬起他的另一只手腕重重地咬了一口,说:“疼也受着。” 那圈牙印像盖得一个章,墨江伸出手指在里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却忽然听见一直紧咬着唇怕叫出声的叶涵开了口:“演唱会,墨江,去吗?” 男人起身披了一件睡袍在身上,把腰间的系带递到叶涵手中,看他笨拙的打着蝴蝶结,惹得墨江笑了。就着这样的姿势,揉了揉叶涵的头发,像逗鸟一样的让他再多说几句好话才会回答他。 叶涵手指握着睡袍的带子那段,像是墨江给他出了个天大的难题,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见钟摆的声音,指针转了很多圈才听见叶涵开了口:“想……你去。” 墨江觉得逗小傻子很是愉悦,拍拍他的脸蛋看他吞吐了半天才挤出来这两个字,恶趣味地用两个手指头捏住叶涵的脸颊,扯了一下就留下了红印子。 “不去。无聊的玩意。”墨江出房间前只留下这句冰冰冷冷的话,叶涵坐在被褥之中,听见这句话后又觉得冷,赤着身子到处去寻空调的遥控器。 白非有七八天没看到墨常了,他最近一直马来西亚和香港奔走,既要去保住新洲计划的合作,又要去搜集墨江违法犯罪的证据。 他的飞机刚落地上海,就给白非发了信息,等他到酒店的时候人已经在房里等他了。 桌上放了一个纸袋子,白非见他进来就把袋子拆开,从里面翻出还挂着吊牌的真丝睡衣。墨色的缎子摸在手里滑滑凉凉的,他取过来在墨常的身上比了一下大小,笑说:“你当初给我的那些钱,剩的刚好够买一件。” 墨常把人抓过来抱到桌上,低头闻了闻他的脖颈,说:“刚洗过澡?” “恩。”白非腾地脸就红了,他身上还散发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刚洗完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状态,整个人抱起来甚至还有一股暖意。墨常站在他的两腿之间,索性让白非把腿挂在自己的腰上,把人整个腾空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七天的分别加上这种偷偷摸摸的见面,竟然生出隐秘的刺激感。两个人像是偷腥的猫,亲吻缠绵都显得弥足珍贵。见面两个小时,话没说上几句,事倒是做了好几次。到最后是白非把人踢下床,责令他知点克制,才停在了大床上互诉衷肠。 “杨董那边还是不肯松口,这只老狐狸太谨慎了。我虽然有祖父这边的支持,但是到底在资金上是拼不过墨江的。新洲计划需要的钱太多,如果是打资金战,我可能很难赢过墨江。”墨常也去洗了个澡,身上的皮肤带着湿润的触感,白非直接躺在他的身上,侧过头刚好脸颊就贴着墨常的腹肌。 “江淮陪路山回英国了,如果他们那边的争斗能赢。路山就能切断对墨江的后续资金。但是,怕也不是一场好打的仗。”白非想起送机的时候他问江淮,既然去了英国要不要顺便把婚离了,江淮居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锤了他一拳低声警告他别当着路山的面胡说八道。 江淮做贼心虚的样子实在是太打眼,又往白非的胸口锤了一下,在路山的眼里怎么看都是打情骂俏。路山沉着脸过来,拎着江淮的衣领就把人拖进了安检口,见江淮居然还想跟白非挥手告别,黑着脸就开始用英文训诫。 这是路山最近新领悟的一招,以前两个人之间因为口不择言说了太多伤害彼此的话,路山现在学聪明了,话还是要说的,怎么全换成了英文。气得江淮从网上买了英语四六级的教材,每天抱着一个收音机开始学口语。 “cuckold?(译:妻子有外遇的人)”江淮抓住路山刚说的一个单词开始跳脚,拍开路山牵着他的手,气急败坏地说:“路山,这个词我听得懂。你骂我给我你带绿帽子?你是不是有毒啊,我和白小非能有什么事儿啊!” “你说,江淮买的是盗版材料吧,什么教辅里面有会绿帽子的单词?”白非讲完这段都笑了,捂着肚子蜷在床上,索性翻了个身把腿压在墨常的身上,手指顺着他的下颚线开始描画着轮廓。墨常抓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紧紧拽着,又问了几句叶涵的情况。 “我之前一直担心叶涵这个状态怎么去开演唱会。但是,这会知道他是装傻的,反而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叶涵是想和墨江同归于尽。”白非把隔间里的对话给墨常复述了一遍,总不免得担心叶涵的处境。 “他既然肯帮我们对付墨江,自然就是对墨江死心了。不管成与不成,这次是再也不能拖累叶涵。”墨常知道白非的心思细腻,若是再继续想下去估计要难过一整晚,就换了个话题问他。“你短信里说让我提醒你还一样东西给我,东西呢?” 白非翻起身下了床,把包里的那张卡拿出来递到墨常的手中,说:“你让江淮把这卡塞我包里,我还真没发现。怎么着,这500万分手费都不分手了,你还不拿回去?” “小非。”墨常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白非坐在床榻,两人直直地对视了半分钟,墨常才继续说道:“这是我当时能拿出来的最后的一点钱,你前二十年的苦难都是因为钱这个东西。我想,也许我救不了我自己,但是我还可以救你。” 在泥泞中挣扎的人,只有我一个就够了。我要你往后的日子,就算没有我,也能像向日葵一样迎着太阳招展。 “常哥。你说这要不是分手费了,能不能算嫁妆?”他把那张卡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张薄薄的卡片,低着头带着笑意地问。“要不是你,我还真没想到我能有嫁妆。那这会,算不算咱们的共同财产,你好好收着,指不定有大用处。” 他突然把墨常放在床头的手机拿了过来,满意的看见他买的那个“常”字,用手把壳子取了下来,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白色的给换上,旧的手机壳套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其实,这个手机壳我做了两个。”白非扬扬手,把两个手机并排捏在手上,两个人的姓紧紧地挨在一起。这么个几十块钱的小玩意带来的幸福感,竟然胜过了那张五百万的银行卡。 墨常拉着他的手腕就把他抱紧,白非把头靠在对方的肩上,贴着墨常的耳朵说:“没事,没钱了你养我我也养你,买不起真丝咱就穿纯棉,只要是和你一起过日子,我下半辈子都会觉得甜。” 第54章 生死 54.0 《慢》演唱会最后售出了一万四千多张票,某鱼上面一张680的看台票已经炒到了六千多。整个演唱会光门票的收入就超过千万,还有各种赞助商的广告收益,资金流转盘突破上亿。 因为公布了“慢”整个主题,官方对外宣传这次的歌曲都是以慢节奏的抒情歌为主。叶涵在演艺圈红了很多年,主打的风格也是舒缓动人的情歌,所以粉丝们对这个编排也十分的满意。 彩排的前一天,墨江让林苏和带着心理咨询师又对叶涵做了一次心理评估。经纪人和执行方的人紧张地在门外来回踱步,生怕结果如果不尽人意,墨江会下令中止这场演唱会。 叶涵的评估结果确实不太好,心理咨询师建议说不太适合这么大的场面,怕病人会在台上突然情绪崩溃。墨江拿着那份报告,却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叶涵心里就是想赌一把墨江会不会为了他暂停这场演唱会。 叶涵和墨江之间,输的人永远是叶涵。 彩排的时候,安保已入场。白非就守在舞台下面,听着叶涵一首一首的在上面弹琴校着音准。有时候也会配合灯光师换几个走位,但是动作迟缓就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不带有情绪。 这明明是一场他期待已久的演唱会,但叶涵却表现的不那么在意。他甚至来彩排都只是穿着一件素色的家居服,弄得经纪人也不知道该不该发彩排图到微博进行一波预热。 这明明是叶涵想要的,但从墨江说不去的那一刻,他好像又觉得没什么值得期待了。 离正式演出还有两天,墨常说想找机会见见叶涵,好在安保这块都是白非的人,安排这场见面比想象中的容易一些。 叶涵最近不愿意让保镖跟的太近,那些人名为保护实则是替墨江监视他。自从那夜墨江说不去演唱会之后,叶涵的脾气就变得很差,以前只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傻子,现在却开始犯起了疯病。 他做不出伤害无辜的举动,于是就用伤害自己来抗议。在几次被保镖夺下刀以后,墨江终于撤走了他身边大部分的人,只留下一个贴身保镖跟着。 叶涵坐在舞台边上,眼神直直地看着看台上的提词器发呆,保镖站在他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上面正缓缓滑过《不逃》的歌词。 这首歌被放在了演唱会曲目的最后一首,不知道他想给他的听得那个人,在最后的时刻会不会出现。 叶涵突然埋下头,在衣服口袋里翻找了一阵子,转过去向保镖伸出手,问了一句:“手机?” 保镖闻言一愣,突然想起来刚才手机放在化妆间的桌上没拿,迟疑的时候叶涵却突然发了脾气,把话筒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脚边,又说了一句:“手机!” 话筒的爆麦声炸了整个场馆,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了他们两人身上,保镖知道动怒的叶涵会做出很多过激的动作,想着这里到化妆间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再跑快一些也就没几分钟。 保镖离开之后,舞台的帷幕就落了下来,叶涵站起身走到了幕帐里面,看着白非领着墨常从舞台左侧朝他走进。 墨常见到叶涵的样子,握紧了拳头低声骂了墨江一句畜生。叶涵却笑了笑,把家居服的领子拉的更高,遮住脖子上暗红色的吻痕。 “我这里,已经有一些证据了,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做到,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第二次。这次之后,你想留在上海也好,想去国外也好。总之,我不会让墨江这个魔鬼再找到你。”墨常说得真情实感,却不想叶涵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好像他对离开墨江这件事毫无兴趣。 “叶涵,你不属于任何人,你只属于你自己。墨江根本不会爱人,如果他知道你只是装傻骗他,你会有性命之忧。我们不想第二次把你推入火坑,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次演唱会就是最好的逃跑机会。”白非见叶涵不为所动,也开始着急地说道。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呢?”叶涵浅浅地笑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看他们两人肩并肩站得极近,心里就涌出了几分释然。 “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墨江做了这么多的坏事早晚会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是你不能再冒险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为拿你去换小非的事情内疚。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墨常上前一步想抓住了叶涵的手腕,却被他轻轻侧身给避开了。 “谁也救不了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叶涵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你说的那些证据,能给我看看吗。我想知道,我还能不能对墨江更绝望一点。”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在叶涵的保镖回来之前,白非就带着墨常从后台的VIP通道离开。车里的两人都不说话,白非随手扭开的车载电台还在兴奋的预告两天后叶涵的这场演唱会多么令人期待。 “我欠叶涵太多了。”墨常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毕露,“这已经不只是我和墨江之间的战斗,牵扯到的人太多了,我不能输。” 白非把电台关掉之后,用手轻轻地抚着墨常的后背,让他僵硬的身子慢慢松懈下来。刚好停在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伸出左手握住墨常的右手,又在变灯之前快速的松开。 “不会输的,常哥,你有我们。”这个绿灯之后,一路畅通。 演唱会当天,马卓陪着白非先去场外,看到乌泱泱的人群吓得把脖子缩进领子里,啧啧了几声说:“非哥,这就是大明星的排场吧。真羡慕这个叶涵,这么多人喜欢他。” 白非听了这话没搭理马卓,反复地去确认安检系统的灵敏性,交待了手下的人配合公安一起加强携带危险物品的检测。 曾经他也羡慕过叶涵,唱一首歌拍个MV能花三千万,皱皱眉就能有粉丝为他哭天抢地心疼他的忧郁气质。全世界有那么多人喜欢叶涵,却只有一个人喜欢白非。但他知道,叶涵其实很羡慕现在的白非。 演唱会卖出去了一万多张票,外场却还有很多没抢到票自发团建的粉丝。她们拉着横幅带着灯牌齐齐的喊着口号,恣意放纵的欢笑声回荡在整个广场。 白非既心疼叶涵,更心疼这些喜欢他的粉丝。如果她们知道自己的正主每天都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就会明白那些忧郁并不是叶涵塑造的人设。 他是真的不开心,没有伪装。 演唱会即将开始的时候,白非迅速地回到了内场,却听到导演组的人说艺人那边在找安保的负责人。白非心里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快步跟着那人去了后台。 保镖看到白非要进化妆间的时候倒是没拦着,经纪人在门口解释道说是叶涵不喜欢后台人多,要吩咐清场的事情。白非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叶涵还在做着妆发,身上已经穿好了第一套演出服。 是一套灰色的燕尾服,所有的边角都绣着金线,头发也被喷上了银色的粉末,灯光折射下整个人都像是在散着星光。以前就觉得叶涵的五官好看,现在这身打扮赞一句粉雕玉琢也不为过。 化妆师收了卷发棒就退了出去,叶涵也不必再伪装,看着白非因为惊诧而微张的唇瓣,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换回他的关注。 “太好看了,你的眼睛也像星星。”白非吐了吐舌,毫不掩饰对叶涵的喜爱。“我总算明白了那天你说墨常怎么会觉得咱俩像。一点都不像,说我像你简直是在碰瓷儿。” 白非的这种直白是叶涵永远也学不会的,他身上的坦率纯真像是一颗发光的太阳,而叶涵只是被照到才会有光亮的星星。叶涵不经有些羡慕,为什么白非在经历那么多黑暗中还能散发耀眼的光芒。 “你叫我进来不是单纯欣赏你的美貌吧。”白非想逗叶涵开心,于是故意打趣地说道。 “演唱会安保交给你这件事,是我向墨江求来的。”这话并没有让白非感到惊讶,墨江不会没来由的信任他。“墨江对你还是不放心的,场子里应该还有不少人是他安排进来的。今晚的演出,你要确保守着舞台周围的,都是你的人。” 白非听出不对劲的地方,收敛起轻松的表情,低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叶涵笑了笑,又伸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那块玉佛,温润的玉里带着他的体温。这是墨江送给他最贵的礼物,带在脖子上反而像一道枷锁,他伸出手到脖子后面把红绳解下来,随意地把价值几百万的玉佛扔在了化妆间的桌上。 “我能做什么呢,我就唱唱歌,不过是怕他们捣乱而已。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接这么大的活,不想牵连你出事罢了。”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白非心里却觉得都是谎言,他看了一眼被扔在一堆配饰里的玉佛,在珠光宝气的各种钻石珍珠中显得那么不起眼。 第55章 死局 55.0 “涵涵,导演那边说6点准时开场哦。”经济人推门而入,看到白非时只是略带惊讶,但很快又转换情绪走到叶涵面前。叶涵在门被推开之前就坐回了座位上,保持着清冷的神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经济人的提醒也不答话,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无人可打扰。 “还有五分钟,我们可以过去候场了。”他越过白非走到桌边,小心的措词生怕惹怒叶涵的情绪。等到叶涵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捂着胸口舒了一口长气,忙不迭地跟了出去。 “涵涵,外面都是喜欢你的人。很多人都来了,你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经济人跟在后面,掏出手机给叶涵看了一张从舞台上拍的照片,第一排VIP的位置却空了一个。白非已经听了好几次马卓在他旁边叨叨黄牛票的事情,知道这个位置现场炒到了十来万一张。 这个位置是留给谁的,白非没有问,他盯着叶涵笔直的后背,朝后台走得每一步竟然迈出了决绝的味道。 叶涵登台之前,全场的灯都熄灭了。底下海啸般的欢呼声,被黑暗中一句低沉的“嘘”戛然而止。 灯光一盏一盏的亮了,像是星星点点投到观众席,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最后所有的星火汇聚成一束光,落在了舞台正中间的白色钢琴上。 第一个琴音发出来的时候,底下的粉丝疯狂的喊着:“叶涵!叶涵!叶涵!” 山呼海啸中,叶涵对着麦轻轻柔柔地唱着第一首歌。这首歌白非竟然也会唱,就是叶涵之前回归时发的单曲,那时候墨常还播着mv问白非好看吗? 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这首歌传唱度太高,到了副歌的部分竟然变成了全场大合唱。白非站在台下,只能仰着头看台上的叶涵,却发现叶涵的眼神有时候会落到观众席上。 那个空无一人的位置,像是心里被挖了个空洞,呼啸着灌进去冷风。 演唱会唱到尾声的时候,底下的观众群中响起了啜泣声,叶涵的选取都太悲了,全程只下去换过两次衣服,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就那么安静的唱着歌却把每个人都唱哭了。 最后一首歌《不逃》,叶涵没有再弹钢琴,他坐在地上靠着椅子,把头埋地极低整个唇贴着话筒。 “我愿在罪恶的深海,捡一些别人不要的爱。我愿在深渊中腐败,让烧尽的灰把我覆盖。如果有时间来看我,小星球的王子和玫瑰,” 这首歌唱完的时候,白非看见叶涵缓缓地起身,走到了离观众最近的距离,第一次把目光投给那些喜欢他的人。灯光还暗着,叶涵的声音响起来,明明人就站在台上却显得那么的不真切。 “感谢你们来看我的演唱会,但是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以明星的身份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了。”这段话口齿流利、字字清晰,安保中开始有人靠近舞台,墨江派来的保镖也准备往上冲。白非安排的人迅速不上位,安保队长和白非提着警棍一人守着一边的台口。 “你们都拿出手机了吗?接下来我说的这段话,帮我发到社交平台好吗?”叶涵在台上站的笔直,白非却觉得他下一分钟就会整个人倒在地上。 “我,叶涵。实名举报墨氏集团现任执行总裁墨江,触犯刑法第二百九十四条: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叶涵说完,身后的大屏幕亮起,不仅仅是墨常收集到的部分证据,还有他潜进墨江的书房里拷出来的资料。条条款款,都是墨江这些年在香港和上海干过的坏事儿。 全场哗然,安保和警察不得不出动维持秩序,马卓带着人给白非辟开了一条安全通道,白非冲上台拉着叶涵就迅速地离开现场。 墨常开的车是江淮那里借来的,所有的车玻璃都是防弹级别,白非虽然不知道叶涵的计划,但是还是在演出之前把墨常叫来VIP通道等着,果然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他把叶涵塞进车里的时候,后面的坏人已经追了上来,白非和叶涵坐在后排,墨常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后面的车子穷追不舍,墨常避开了拥堵的大路,凭借对上海街道的了解穿行在小弄堂中。剧烈的晃动让白非不得不把叶涵搂在怀中,让自己的身体去尽力减少逃亡给叶涵带来的伤害。 车子差不多开出了十多公里,墨常径直开上了高速,才甩掉了那群追击的车辆。 “叶涵,你这样做太冒险了,你不要命了吗?”白非想起来就后怕,转过头去看叶涵,却发现叶涵整个人都在失控的发抖。他按着叶涵的肩膀,大喊着让墨常开快点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又叮嘱快给江淮打电话多派点人手在医院保护叶涵。 这场演唱会掀起的轩然大波,炸得墨江措手不及。因为社会关注度过高,警方在第一时间就下达了调查令,但却没抓到墨江。白非和墨常不仅找了青帮的人来帮忙,又申请了警方的保护令,黑白两道的人力都调来看着叶涵,就怕让逃走的墨江伤害到他。 墨氏的股价大幅度下跌,墨常得到了路山家族的资金支持,被董事局紧急叫回去拯救烂摊子。所幸,墨江仅仅是入驻董事局不到半年的时候,根基不深,对集团项目的干涉并不多。墨常重回董事局,又获得了新洲计划最重要合伙人杨董的支持,总算是稳住了局面。 白非一直留在医院守着叶涵,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状态。叶涵那日送到医院之后,剧烈的呕吐险些造成急性胃出血,后来还是医生强制性的打了镇定剂,才压制住了情况。 这几天外面的风波都传不进病房,白非把叶涵的手机收了,不敢让他看任何的消息。叶涵清醒之后浑浑噩噩的一直不肯说话,墨常每天晚上也来病房陪着他,却不敢告诉他墨江还逍遥法外的消息。 警方的动作很快,抽丝剥茧的也找到了墨江走私和贩毒的证据,墨常请教过律师,按照量刑来说这次不仅仅是送进监狱,既有肯能会由上海最高法判定执行死刑。 白非和墨常在病房外小心的讨论着,最后一致决定这样的消息还是先瞒着叶涵。等人被抓到了,叶涵的情绪好些了,再由墨常来告诉他。 叶涵今天的情况好多了,还主动找白非要自己的手机,白非犹豫了半晌不肯给,叶涵笑了笑说:“总不能一辈子不给我呀,我得给经纪公司那边道个歉,这事儿确实连累他们了。” 白非迟疑之后,把叶涵的手机递给他,看着他确实只是打了个电话就把手机还给白非,也不疑有他。 却没曾想,第二天晚上的时候,白非在旁边看护床上睡着的时候,叶涵自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墨常赶到医院的是,白非已经查看了近一个小时的监控,视频里叶涵是自己走的,没有受任何人的胁迫。墨常提醒白非翻一下叶涵的手机,有没有什么可疑的通话或者信息,白非赶忙低头查看,果然看到了一条来自香港号码的短信。 是一个地址,上海集箱外高桥码头。 码头太大了,周围全是40尺的大型集装箱,墨常和白非徒生出一种绝望。这么大的地方,他们根本找不到叶涵,天色渐黑,离叶涵失踪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突然有个小警察问了一句,说墨江会不会是想从海路跑回香港,如果叶涵在他的手上,有几个蛇头聚集的渡口可能会有线索。 在警察找到他们之前,叶涵也是刚刚才找到墨江。墨江身边的人并不多,他甚至毫无畏惧地一个人站在渡口,等着叶涵一步步的向他走来。 警察打开了渡口的夜视探灯,当他们被发现的时候,亮入白昼。白非想冲上去抓回叶涵,却被墨常死死地扣住了身子,这种时候任何冲动的举动都可能把叶涵推向更万劫不复的深渊。 墨江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反咬他一口把他踢入深渊的叶涵,他走过来的每一步墨江都想着每一种死法,但又觉得哪一种都不足以宣泄他对背叛者的愤恨。 叶涵是不怕死的,他来找墨江不过就是求死在墨江的手上,他不能满足一个背叛者的愿望。 警察把渡口重重包围起来,但叶涵在墨江几步的距离,他们举着枪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对着墨江喊话,海警已经接到出警任务,但是如果此刻墨江翻身跳船逃亡,在海上的追击战未必就能将他缴获。 只剩三步,叶涵的眼睛里竟然绽放出了笑意,他甚至向墨江伸出了手,就像个跌跌撞撞奔向父亲的孩子。 墨江看着这样的笑容,竟然抵消掉了大部分的恨意。这是他一手救回来的孩子,也是奉他为神祗的信徒。他突然想算了,先带叶涵走,离开以后换一个新的地方,再和他不听话的小宠物慢慢算账。 第56章 大海 56.0 叶涵在离墨江最后两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转过身背对着墨江,朝着围上来的所有人喊话说:“不要开枪,不要杀他。” 墨常和白非站在最前面,抢过警察手里的话筒说:“叶涵,你不要去送死。你跟他走,等着你的时候无穷无尽的折磨。墨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他对你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一丝的爱。” 叶涵缓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墨江,丝毫不对这段话进行任何的辩驳,只是神色冷冷地立在那里,甚至都不急于上前两步把人抓过去当人质。 他低下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却想起那里已经没有了玉佛。“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最后两步,他走向了墨江。 墨江扬手扇了他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伴着海浪击打暗礁的声音,听着都让人心疼。 “这笔帐,以后我再跟你算。”墨江看着他嘴角沁出的血丝,冷哼了一声就去拽叶涵的手腕。 叶涵任由他拉着,后面众人看不清墨江的举动,只看他把手放过叶涵的脖颈轻轻晃了一下。 这个举动让狙击手误以为墨江是在割破叶涵的喉咙,下一秒子弹射出来几秒后就打到了墨江的肩颈。 叶涵失声大喊,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哭喊道:“他不是要杀我,不要开枪。不要!” 但是枪声已经响起,第二颗子弹的巨大冲力,把墨江整个人冲落进大海。接应他的人见势头不对,加足马力就把快艇开走。墨江整个人中了两枪,其中一枪还在心脏的位置,掉入海中绝无生还的可能。 叶涵身上全是墨江的血,白非第一时间冲上去紧紧地搂着他,听着他跪地痛哭说:“他不是要杀我,他没有要杀我啊。” 他颤颤巍巍地从胸口抽出一个吊坠,是被他留在了化妆间里的玉佛。在这样争分夺秒的时刻,墨江却把这块玉佛给他带上,说:“我送给你保平安的东西,你也敢不要?” 玉佛上也沁着墨江的血,叶涵把他紧紧地拽在手心里,白非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抚他的情绪,把人扶起来撑着他的身子说:“叶涵,都结束了。不会再有人来控制你,不会再有人来圈禁你。你自由了。” 你自由了,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墨江,再也不会有人让你喊他为主人,再也不会你的一言一行都受人所控。 警方冲上来派了蛙人下去搜寻墨江的尸体,白非和墨常被叫到一边去配合做笔录。白非不太放心叶涵,却听到他调整好情绪之后,说:“我没事了,就是刚才有些怕,现在缓过来了。” 白非才走过两步,就听到身后的警察说:“快救人。” 他再一转头,身后哪里还有叶涵的影子。这个码头是深水货船停靠的地方,海深必须远高于货船的吃水重。底下的水流又湍急,不用一分钟就会把人卷向深海,叶涵这翻身一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岸上已经没有蛙人,等他们游过去的时候怕是人已经溺死,白非和墨常对视一眼,不带任何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叶涵带着求死的心,自由地放任身子一直下落,海流卷着他向深海,坠落的过程中他在想,如果他注定属于墨江,就一定会在海底中相逢。海水昏暗浑浊,两个人在海中根本寻不到人,冰冷的海水刺得骨头都是疼的,每流逝一秒救援的机会就降低一分。 专业的搜救队伍赶过来的时候,白非和墨常被警察勒令必须上岸,他们被救到快艇之上,因为寒冷而仅仅相拥在一起,看向波涛起伏的海面祈祷着叶涵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大海不会听任何的话,搜救的队伍根本找不到叶涵。他和墨江,一起殉在了这片深海。 一个月后,警方告知已经停止了对叶涵和墨江尸体的捕捞,经济犯罪科那边因为证据不足也撤销了对违规竞标案的调查。 白非陪着墨常到叶涵落海的那个海岸,在岸边轻轻地放了一束白色菊花。 “那个U盘其实你早有防范,对不对?”警察告诉他们,新洲计划在立案调查中发现所有的标底和举报材料并不相同,很多隐藏的细节都发生了更改,所以白非的泄密行为也就不会被追究。“你让我拷走的是一份给墨江的陷阱。我一直以为你太年轻,咱们斗不过墨江,没想到你步步为营,竟然连我也瞒过去了。” “可是你那么早就知道了,却一直纵容我对你的伤害。常哥,我真的觉得很抱歉。”他紧紧扣住墨常的手,生怕这个人就松开,于是把五根手指都蜷着扣在墨常的手背上。 “如果我能放开你,就不会再去救你。救你的时候想着,算了,如果能保护好我自己,陪你演一辈子的相爱,这辈子也能和你过下去。”墨常回应了他的牵手,也扣紧了手指,拉着人沿着这条海岸线走。 “其实,我没有演,从始至终都没有演过。”白非感受到他的回应,跟着他的脚步一起慢慢走着。“还好,我没有继续错下去。也还好,你没有扔下这么的我。” 海浪卷着残破的贝壳滚落在岸边,潮汐把那束小白菊吞没进大海,落日在海平面下一点点的消失,他们驻足在海边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我总觉得,只要一天没找到他们的尸体,叶涵就没有死。” 一年后。 “笔拿了吗?橡皮擦拿了吗?准考证拿了吗?”墨常第二十三次检查了白非的笔袋,把里面的东西一个个翻出来清点一遍,又在放回去。又觉得不太放心,再拿出来的时候被白非一把抢了过去。 “常哥,别数了。你别这么紧张啊,去考试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他笑笑得扑过去抱着爱人,头埋在他的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一点欧气,保佑我正常发挥。” “你真的不穿江淮给你买的装备?毕竟是他的一片心意,而且我觉得也挺有道理的。”墨常又拿出来一个盒子,上面还有江淮对白非考试的祝福语。 白非抬手就把盒子扔的超远,脸上浮起一抹羞红,骂了江淮一句:“死变态。这种红色丁字裤只有他会买吧。谁在校服里面穿这种玩意,常哥你给我离他远点。” 提到校服,墨常又被人按进了怀里,贴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热气,说:“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考完这两天,穿着校服和我……” 不能再听下去了,白非腾地站起身,把墨常从沙发上拉起来就准备往外走。墨常给他找的老师很专业,辅导了近一年的时间给他的成绩做了一个预估,如果稳定发挥的话,通过成人自考再次报考北大的再教育部是完全没问题。 而不稳定发挥的因素,就是这个过分紧张中还色心不死的墨常。两个人为了备战高考,已经禁欲了快三个月,墨常什么时候饿过这么久,早就不满足和白非之前只是亲亲抱抱,但是想到读书对白非来说的意义,硬生生做了三个月的柏拉图恋人。 考试第二天结束的时候,墨常站在人群堆里特别的眨眼,旁边都是叔叔阿姨在等孩子,一群人看着这么个年轻的大帅哥出现在这,都不免好奇地凑上来套话。 “帅哥,等你弟弟还是妹妹啊。还有三分钟就结束了,他们马上就出来了。”这位阿姨穿了一身大红色的旗袍,寓意旗开得胜,眉眼笑得也弯起来看起来很是洋气。 “不是,等老婆。”墨常心情好,难得回了一句陌生人的问话。 “哟,那姑娘成年了吗?”阿姨脸上更是笑开了花,苦口婆心的劝导:“未成年可不行啊,人年纪还小,犯法的嘞。” “他重考的,二十一了。”等待的心情太焦虑了,他得说点什么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那还成,那她填志愿的时候你们可得好好商量,不然这大学四年要都是异地恋,怕没几对不分手的。”阿姨说完眼睛一亮,指着逐渐走到校门口的学生说:“出来了,出来了!” 墨常却因为她这个提醒,激动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白非要是去了北京读大学,他的公司毕竟总部都在上海,两个人异地分居是难免的。而且,北大里面还有一个林苏和,那个人对白非是什么心思他可心知肚明。 他想得越来越远,脑海中甚至已经出现了林苏和趁虚而入的画面。越想越气的时候,突然被白非扑了个满怀,白非用头蹭了蹭墨常的脖子,仰头喊到:“常哥!” 旁边的阿姨吓了一跳,指着白非说道:“你,你老婆是男的?” 白非没想过墨常会和旁边的人聊天,更没有想过他居然会这样介绍自己。??他刚刚考完心情如释重负干脆踮起脚尖在墨常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唯恐天下不乱的回了阿姨一句:“是啊,我俩都是男的,这是我老公。”?? 说完拉着墨常飞快的逃离现场,不去看旗袍阿姨凌乱的神情。? 晚上校服被半褪到腰间的时候,墨常非逼着他再喊几声老公。白非紧咬着唇不肯从,被墨常好好的振了夫纲。 高考放分的那几天,白非发现墨常有些不对劲。他给江淮打了电话想从他嘴巴里探点口风,却不想什么都没问到。 等分数下来的时候,甚至连补课老师都打来电话问他多少分,并且告诉他这个分数报北大稳了?以后,他还是没等到墨常的信息。 第57章 庆祝 57.0 墨常回家的时候,发现白非坐在屋外的台阶等他。夏日的夜依旧闷热,少年就穿着一条灰色棉麻裤衩,又不注意仪态地坐着,角度低一些都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内裤边。 他走过去把人拽起来,白非瞪圆了眼睛有些不理解这是哪儿冒出来的无名火,但是他对付墨常的喜怒无常已经驾轻就熟,顺着他拉自己的那股子劲儿,人就扑到了墨常的怀里,索性还跳了上去,双腿就夹住墨常的腰。 “抱我进去。”他贴着墨常的耳垂,语气带着调皮。“我查分了,你怎么都不问我多少分?” 墨常拖着他的臀部怕他掉下去,脸色上却还是阴天的气候,他知道自己该装出开心的样子然后恭喜白非得偿所愿。他就没想过自己的爱人会有考不上的可能,他的白非就是这么的厉害。 “常哥,我超了往年的北大录取分数线20分,老师说按这个分,十拿九稳。”墨常要把他放在沙发上,他却不肯下来,反客为主的翻身把墨常压在身下,捧着他的脸一脸兴奋地说道。 “好事儿。”墨常不想扫白非的兴致,努力调节情绪之后挤出来三个字。 白非说不出墨常哪里奇怪,以为他心情不好是工作太累的缘故,压着声音问他:“做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深吻,两人在沙发上滚了两圈,那条大裤衩太好脱了,被墨常责令以后不许穿到外面去坐着。 放分十多天后,白非就接到了北大招生办的电话,他把这事儿跟墨常提了一下,对方却说正在开会晚上回来再说。但是晚上到家的时候,就把人扛上了二楼,欺负了一整夜什么正事都没顾上说。 填报志愿那天,是墨常开车送白非去的,因为心烦意乱路上还闯了一两个红灯,他到底是憋了这么久都没开口。等志愿填完一切尘埃落定,再别扭的情绪也该过了,毕竟要异地恋了,任何会影响两个人感情的坏情绪都应该扼杀在摇篮里。 白非再出来的时候,墨常的车还停在路边等他,他上了车还没扣好安全带,就被墨常一把揽过来埋在了他的肩上。两个人接吻的粘稠声音在车厢里被无限的放大,分开之后白非喘得厉害,笑声地说:“常哥,开快点,早点到家。” 这话说的缱绻缠绵,墨常一脚油门险些飚到了一百二,在即将超速的边缘疯狂试探。 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白非让墨常早点回家,他还请来了江淮和路山,更是大着胆子问小马和老大他们能不能也来。 墨常想着,被北大录取这么有面子的事,是值得大肆宣扬的。而且人越多越好,才能藏住他的那点别扭,就同意了白非的请求。 小马第一次进到这种豪宅,拉着白非就求他给他也找个金主,又叮嘱最好是女的,毕竟心里那道坎他还是没迈过去。老大和大嫂是见过世面的,就是一路上为给白非送什么礼物吵了一路的架,到了门口都还空着手,因为结果还没吵出来。 江淮和路山倒是大方,送了白非一张不限次数往返北京和上海的飞机票。然后揶揄打趣地说道:“异地恋挺好的,省不少套钱。” 白非拿着那张飞机票眨了眨眼,想说什么话的时候又被这对腻歪的夫夫恶心到了,转过身就没搭理这两个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家伙。小马还是第一次见两个男的在自己面前接吻,吓得跟兔子一样跑到了老大身边躲着,嘴里念念有词地说:“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墨常进屋的时候皱了皱眉,他还是不太能接受家里出现太多的陌生人,但是看到白非迎了上来的时候,只一低头就把情绪藏得好好的。白非给他递了一杯冰酒,毫不避讳地牵着他的伸过来的左手,两人以主人的姿态坐到沙发上,白非顺势又拿了桌上的北海道蛋糕撕了一片塞到他嘴里。 “好吃吗,我鼓捣了一下午那个烤箱。”白非笑得眉眼如月,看着马卓对他的“娇妻模式”一脸惊诧,拾起抱枕就砸了过去。 “嗯。”蛋糕很甜,白非亲手喂得更甜,墨常把手揽在他的腰上。老大看着他们这蜜里调油的样子,低过头跟大嫂低声说幸亏当初没站错队。 厨师在那边说先生回来了就可以开餐了,白非招呼大家到餐厅入座,墨常缓缓起身跟在后面,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表现的高兴些才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白非端着酒杯,拉着墨常也站起身,兴致高昂地说:“感恩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出席我考上复旦大学的答谢宴。” 这话一出,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最震撼的就是搂着他的墨常,手不自觉的收紧几分,掐的他的肩膀生疼。 “非哥,你没报北大啊?”马卓反应最快,把嘴里的炸鸡吐到了桌上,抓过卫生纸擦了擦满嘴油说。 “你不去北京了啊?”江淮想到自己那张飞机票,有些心疼本来沾沾自喜送的贴心礼物变成了一张废纸。路山和他对视了一眼,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凑到他耳边说:“我不该反对你送一集装箱避孕套的想法。” “小非,你不是最想去北大的吗?”老大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吃了一口大嫂夹给他的菜,对这事儿不以为意,毕竟白非报考哪儿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白非眼里鞠满了笑意,转过头看着旁边迟迟没有说话的墨常,却看到爱人用一种深邃的眼光凝视着他。他从包里拿出来录取通知书,白字金字写的清清楚楚:“复旦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 “以前想去北大医学系是为了我弟弟,现在读复旦大学是为了……”他话没说透,眼神却只深深地看着墨常,看那个男人为自己这个决定震惊到不发一言,甚至维持僵直的动作已经快一分钟了。“常哥,你这些天的不高兴都写脸上了。” 其他人哄堂大笑,墨常却还是没动,江淮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站起身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说:“小非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你还在这傲娇个什么劲儿。” 白非心里突然有点慌,墨常这么久没吭声也没动作让他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瞒着他惹他生气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太示弱,只伸出手用小手指勾了勾墨常的手指。 墨常忽然转身冷冷地上了楼,其他人见势不对忙让白非上去哄哄,他们自己在下面吃饭不用白非来照应。马卓是在场唯一的单身,搞不懂墨常生气的点在哪儿,觉得白非不去北京了难道不是墨常希望的吗,大嫂听了白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他知道白小非以前的愿望一直都是去北大。” 马卓还是不懂,江淮倒是和路山对视了一眼,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白非进房间的时候,其实墨常的火已经散了,这场怒意来得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有些惭愧。他当然是开心白非选择留在了上海,可是以前是白小凡,现在是他,无论白非选得北京和上海都是为了别人被生活裹挟着往前走。 他不喜欢这样的白非,不喜欢一个永远在牺牲自己顺着别人的爱人。 白非踮起脚尖在墨常的唇上啄了一下,见他没反应又踮起脚,如此反反复复亲了十多次,墨常再也绷不住一把把人按在了怀里。 “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墨常的声音闷闷的,白非脸埋在他的胸膛上,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不出是开心还是生气。 “你不想让我去,不也没跟我商量。”他索性侧过脸,把脸颊贴在墨常的心口,听着胸腔里那颗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你不是一直想去北大吗?”墨常是真的拿他没办法,经历了这么多事,两个人都变得更会为对方着想。他不敢说出自己的顾虑,就是因为知道白非一定会为之妥协。“太胡闹了,我现在恨不得把你脱光了狠狠揍一顿。” “常哥。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之前报北大是为了我弟弟。”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墨常的胸膛上画着圈,又把他的领带缠缠绕绕在指尖,微微拉扯让领带崩成一条直线。明明墨常在对着他发脾气,白非心里却十分欢喜。“我选复旦,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 “你受不了异地恋,我也受不了。我变成一个普通大学生,你是越来越优秀的大总裁,我比你还担心你不要我了,怎么办。”最后那句话是踮起脚贴在耳边说的,呼的热气弄得墨常的脖子都起了鸡皮疙瘩。墨常反手把白非压在门边,把他两只手都压在头顶上,强势又蛮横地把舌头探入白非的口腔。 舌尖勾着白非软软的舌头一起在腔内横冲直撞,像是两条缠斗的小蛇在彼此的领地里占山为王。他又转攻为守把白非的舌头吮在自己的口腔中,温润的唇瓣被裹覆住响起湿哒哒的粘稠声。两个人亲的很凶,这个深吻之后都起了反应,白非使劲把墨常推开,红着脸说:“客人还在楼下呢。” 墨常也知道此刻不合时宜,但总觉得怀里的人怎么都亲不够,他理了理压皱了的衣襟,拉着白非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说:“你真的是自己喜欢这个学校和专业?没有勉强,不会后悔?” “没有勉强,不会后悔。”白非把另一只手也放到墨常的脸颊,捧着这个人又碰了一下他的唇瓣,眼神里闪着狡黠的光。“比起当医生,我更喜欢搞钱!” 墨常想想白非对金钱的执着,终于被他说服,为他理了理弄乱的头发后牵着人回到了楼下。 江淮看了一眼白非潮红的面色,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计时器,在路山面前伸出手说:“你输了,我就跟你说了墨常不行,十五分钟绰绰有余。” 路山摘下自己手腕上的名表,扔到江淮的手上,难得一见地为墨常夹了一筷子韭菜,说:“你肾不太好。” 第58章 白母 58.0 墨常让助理腾出了整整一周的时间,白非考上了大学这事儿自然是要当面告诉白母的。这一年他复习的事也没说过,怕母亲为他提着心苦苦盼一个结果。现在结果有了,他揣著录取通知书就想回一趟苏州。 墨常很是紧张,在和白母短暂接触的几个月里,他和白非干过最多的事就是打架。那时候白小凡都曾经委婉的提醒他,母亲听见他们打架的动静就不敢出房间,但是看两人打完以后又没事儿人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去多言。 回苏州的前一天,他把白非压在浴缸里就做了一回,后来搂着人泡澡的时候,把头枕在白非的肩膀上,说话显得难得的示弱:“要是你妈不同意咱俩在一起……” 白非腰还酸着,这个姿势又不敢乱动,生怕说错一个字就引得身后的人怒火中烧再烧成欲火焚身。他扣住墨常环在他腰上的手,把泡沫都抹在上面遮得看不到一点皮肤,玩得不亦乐乎。 “我妈就没同意过,这一两年她没少盼着我回苏州娶媳妇。”其实对于墨常要跟他回去的事,他自己心里也跟着打鼓,但是墨常买给白母的礼品已经装满了一个货车,最夸张的还有一张乳胶床垫,他实在是提不起脸说不让墨常跟着去。 他明白,墨常的不安全感来自以往和他们家人的奇怪相处方式。墨常也很清楚,对白非来说,家人永远是他的软肋。 “你妈能用钱收买吗?”墨常微眯着眼,蹙眉说道。 “她现在就一闲散老太太,吃穿够用。以前那些花她钱的人都不在了,太多的钱对她来说,恐怕是不合时宜。”如果不是缺钱,她的丈夫就不会死。如果不是缺钱,她的大儿子就会去上最好的学校,如果不是缺钱,她的小儿子也不会重蹈覆辙。 迟来的钱,对这样的一个老太太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怎么办,她要是让你和我分开,我怕我冲动之下会口不择言。”墨常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这么多年的教养是还在的,住白非家的那段时间他唯一庆幸的就是这涵养让他对白母尚算恭敬。他把手收的更紧,让白非的后背毫无缝隙地贴在他的胸口,温润的触感消解了一部分的紧张。 “你不会的。你只对我凶,你那时候连小凡都没吼过一句重话。”白非掬了一捧水,任由水流从指缝中掉落,溅起一串串的水花。“她要是让我和你分开,我就跟她说,我和你早就分不开了。” “我和你,早就分不开了。” 这话配上水流的滴答声,在空荡的浴室里仿佛有了回声,一遍遍地在两人的耳边响起。墨常起身出了浴缸,把白非也抱了出来,让他环着自己的脖子跳到自己身上,两个人赤身裸体地带着一身水珠又滚到了床上。 次日。 王助理带着一辆货车来了,说已经把苏州的地址发给司机,货车也会跟在他们的车后面。里面的食品都在外包装上标注了食用优先顺序,像是即食燕窝这种放在了最上面的位置一定要记得提醒老人先吃。苏州那边的搬家公司已经找好,墨常给白母买的新房子装完已经放了小半年,到时候工人会把这些东西都搬进储物房里。 白非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墨常在一年前为白母在苏州买了一套房子的事,他原以为送这么一货车见面礼已经足够夸赞了,没想到这一车箱东西都抵不过墨常手上的那一把钥匙。 “我妈不敢收吧。你这太夸张了啊,常哥,她不会要的。”白非坐上副驾驶的时候,张口的嘴还没合拢。 “你说过你们苏州的房子是一房一厅。你和白小凡小时候是在客厅铺的床。”墨常俯下身为他扣好了安全带,导航输入了苏州的地址。 “啊,怎么了?”白非还在震惊中,想到墨常这事已经谋划了快一年,就觉得十分感动。 “你妈应该不会想我和你睡在客厅吧。”这话一说完,他饶有兴趣地看了白非一眼,继续说道:“要是她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 白非一直忍到了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的时候,才往墨常的肩膀上砸了一拳。软绵绵的一拳,反而把墨常锤的笑出了声。想起那些互殴的日子,这一拳就显得像是一种调情的邀请。 但离苏州越近,白非的紧张感越是藏不住,他一紧张就爱说话,说的东西又毫无逻辑。 “范子时拜托我这次回去把小凡埋在树下的玩具枪给他带回来,你说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好笑。二十来岁的人,托梦的话也信是真的。” “路山好像又接了一部戏,江淮还当制片人。听说投资拉了一个亿,江淮紧张的求神拜佛,听说我们要回苏州了,非说苏州有个寺庙许愿很灵,让我去帮他烧柱香。” “对了,小马谈恋爱了你知道吗。就前两天的事,还是网恋。对方给他发的照片我看了,我觉得是假照片,他非说我嫉妒他。” “小非。”墨常腾出一只手,伸过来伏在他搭在大腿上的手。“别怕,要是你妈不同意,我带你私奔回上海。” 白非把手缩了回去,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的时候眼眸里写满了坚定:“嗯。” 墨常心思缜密,到底是没告诉白母这房子是他出钱买的,物业把白母接到门口的时候还反复跟他说,这房子是他儿子贷款买的,首付只需要八十来万。 其实他们说的时候已经少说了两百来万,却不想就这个尾数都吓到了白母,老太太在门口踱步就是不肯进去。白非和墨常赶到的时候,她压根没看到儿子身边跟着人,直直地冲过去抱着他说:“咱上海那套房卖的钱你都砸这里面了?那你读书咋办,你后面四年的学费怎么办?” 白非问了半天才理清楚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对墨常维护他尊严的行动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轻拍着母亲的背说:“上海的物价您还不知道吗,比苏州还是要高些的。更何况我前段时间不是跟你说在公司上班,做了好几个大项目,奖金也不少的。” 白母想起儿子提过的几个大明星,之前的紧张和不安慢慢褪下,但还是狐疑地看了一眼物业的人,说:“那这房子后面还得还多少钱。” 物业的人脑子转得快,凑上前去扶着白母的胳膊,把人搀扶着进了屋,客客气气地说道:“阿姨,这是清仓的尾盘,很便宜的,尾款还不到首付的一半。” 老太太再容易被忽悠,这样一套黄金地段的一百多平三室两厅的房子只要一百二十万的天方夜谭也太夸张,这时候她才看到白非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只看了这一眼她就明白了大半。 物业的人走了以后,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突然跟白非说他爸和小凡的照片还在老房子里。要让她以后搬到这住没问题,照片现在就得拿过来放在客厅挂着。 白非看了一眼墨常,他们俩都知道白母这是特意支开白非有话要讲,墨常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应付,白非看自己不答应白母就得发脾气只能应声出去了。 白母坐在沙发上,神色紧张地一直搓着手,等确定儿子差不多走远了,才缓缓开口说道:“其实你住在我们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 墨常恭敬的喊了一声,递过去他刚找出来的杯子泡好的茶,一副恭顺的模样垂头听着。 “但是从他爸走以后,我没见过小非笑得那么开心过。他和你也打,也闹,但是每次到家推开门的时候,那个笑都是发自内心的。他自己不知道,那几年他进门都是苦着脸,话也不肯多说。”白母接过茶杯,看着茶叶在杯子里舒展开来,皱着的眉头也慢慢松开了。 “我知道这孩子苦,那时候其实我很想赶你走。两个男人,在一起成什么体统,小凡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老白家不能断了香火。”她想起那夜和儿子的谈话,想起儿子抱着他说和这个男人再也不会有交集。 可是兜兜转转,还是这个人。 “小非也答应我,结个婚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可是好多次他就把我那个藏照片的箱子,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就为了把帆布包取出来看了又看,我一直不知道那包里有什么,直到你住进我家。那包里藏着的钱都换成了他给你买的各式各样的东西。我没见过这孩子这么舍得花钱,别说他爸走了以后,就是没没落的时候,我们家也是舍不得买什么贡缎的。” 墨常想起那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想起白非对他做过的所有事情,悔的无法辩驳。 “这房子是你买的吧。我们受不起这么大的礼,那孩子和你无亲无故的,怎么能拿你这么贵重的东西。”白母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朝房门口走,却在握住把手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就像是特意在等墨常的回应。 墨常起身跟了过去,定在白母的面前,亲口允诺:“阿姨,白非和我不是无亲无故。他是我的爱人,是我的伴侣,是此生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他叫您妈,您要是愿意,我也想叫您一声妈。儿子给妈买套房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白母的身子微微地颤抖,握着门把手的那只手收了回来,笑中带着泪水的说:“我老太婆没什么本事,老天爷欺负了我一辈子。我本来有两个儿子,后来没了一个,老天爷这是终于不落忍了,又补了我一个。” 第59章 完结章 59.0 白非按门铃等待的时候,整个人都倚在门上气喘吁吁。他当然知道里面会是怎样的修罗场,但是他相信墨常能够应付,他相信墨常会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努力。 门开的时候他整个人没立住,墨常伸手接住了他的胳膊,整个身子就像主动的投怀送抱。他手上抱着两个相框,自然是不敢做任何僭越的举动,两个人规规矩矩的把相框放在客厅的桌上,却被白母抱了起来说:“放我屋吧,这照片放外面也不太合适。” “你们俩连房间都分配好了?”白非不敢和墨常站得太近,距离远了小声说又怕他听不到。“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墨常趁着白母转身,一把把人拉了过来,低头亲了一口他红红的脸蛋,又迅速退开一步保持距离,为这点得逞的小心思笑弯了眉眼。“就,最好的那种情况吧。” 白非听了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跟着白母就进来卧室,两个人关上门在房间里又不知道嘀咕了什么,过了半个小时以后走出来的时候,不仅仅是白母,连白非自己也红了眼眶。 “你们这次回来要是不急着走,回去给你爸扫个墓,把你读书的事告诉他。还有……”白母看了一眼墨常,后半句就没特意点出来。 “知道了妈。”白非应了一声。 “知道了妈。”墨常跟着应了一声,说完就看到对面两个人都红了眼眶。白非把头扭开,不让母亲看到自己因为墨常的一句话就变得如此脆弱。他在家人面前一直是一块风干的石头,风吹雨打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也刻出了更尖锐的棱角。但是在墨常的面前,他变成了溪水里的圆石,潺潺水流磨出的边角是温润如玉的圆边。 他是墨常捏着手心的石头,用掌心的温度把冰冷变成了独有的余温。 白父的墓埋在乡野间,是墨常这辈子都没去过的那种泥泞路。走了不多时,皮鞋上的泥就看不出皮质的原色,白非不忍心非得蹲在他的面前,说:“常哥,我背你吧。” 墨常一挥手拍了他的头顶,跨到前面说:“你能背我走多远?你别打坏主意,这鞋我肯定是不要了的,别指望着现在还能洗洗。” 再往里走这鞋子铁定是废了,白非心疼地咧咧嘴,被墨常戳破了也不尴尬,说:“小时候老在村里这么跑,那时候一下雨路就没法走。隔壁的小姑娘就都来央我们兄弟俩背她们去上学。” “你背过?”墨常冷冽的眼神上下一敛,紧抿的唇角往下弯了一两分。 “不背。白小凡说只能背自己媳妇。”白非笑着跑开几步,回转头逆着夕阳对墨常绽开一个灿烂笑容。“可惜,我媳妇不让我背。” 他最近被江淮带坏了,明明江淮是墨常的朋友,四个人聚会的时候老是他们俩凑一起嘀嘀咕咕,路山和墨常视对方如无物。但没多久路山还是给墨常发过一个短信,让他转告白非想教江淮反攻是痴心妄想。白非一脸无辜地摊手,说自己绝对没有教过江淮,倒是江老师好为人师给他讲过很多方法和步骤,诚挚地邀请墨常试试可以增加感情的新模式。 墨常断然拒绝,白非蠢蠢欲动。 白父的墓边全是杂草和枯树枝,白非带了砍刀把三米之内都清的干干净净,熟练地倒了水酒烧了些纸,跪在墓前和父亲絮絮叨叨了半晌。聊得无非是问他和小凡过得好不好,告诉他白母最近长胖了几斤又舍不得买新衣服就偷偷那缝缝补补改腰围。 青烟袅袅之中,他开始和白父讲起了墨常,这一两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和这个男人之间的纠葛明明那么长却可以三言两语就说尽了。等最后一张纸烧完的时候,墨常也跪下来陪他一起给父亲磕了三个头。 “我对他好的。”这既是对死者的承诺,也是对生者的誓言。 夕阳垂下,蝉鸣四起。农家的炊烟开始萦绕到天空,飞鸟略过的时候剪不断黄昏的云彩。 归程的路上经过来时经过的河滩,白非突然松开墨常的手跑到河边,捡起一片碎瓦往河面上打起了水漂。飞速旋转的瓦片在水上连跳了六七下才沉入河中,溅起的水花让整个平静的河面都荡起了涟漪。 “常哥,玩过吗?”自然是没玩过的,这种穷小孩的游戏怎么会是大少爷会的。他眼里挑衅的神采太过于耀目,勾得墨常很想把人抓过来狠狠地教训一顿。 墨常把衬衫的袖子挽高,学着他的样子拾了一片碎瓦,角度也极力模仿他刚才的施力点掷进河中。“咕咚”一声响,瓦片并不给他面子,直直地坠了下去。 白非眉眼的笑都快晕开了,寻到一个墨常比不过他的游戏令他兴奋至极,他又拾了一片在河面上打着七八个旋儿,再一转身就被墨常从身后整个抱住,咬着耳朵说:“要不我把你扔进去,看能漂几个水旋儿。” 这条河小时候他和白小凡光腚都跳进去游过泳,这个威胁自然是不怕的。他到现在还觉得晕眩,怎么就把这个人拐到了他成长的小村落,让他陪着自己玩儿时幼稚的小游戏。 “别了,我错了,还得去挖那把玩具枪呢。天都快黑了,咱俩要是湿漉漉地蹲在大树底下,会被村里人泼黑狗血的。”白非见好就收,但也拾起了一块新的瓦片捏在墨常手中,握着他的手腕带动他的手发力,看着那块被他们掷出来的碎瓦连跳了四五下沉没后,说:“宝贝儿,学得真快。” 他这些乱七八糟的爱称都是江淮教的,恋爱大师江淮还分了不同的时态、地点用途把昵称做了分类,大概是追路山的时候吃了太多不张嘴的亏,现在婚后的嘴巴蜜里调油简直像是开了光。 墨常被这句宝贝儿下了咒,这一天的狼狈不堪都荡然无存。他把手指嵌入白非的指缝,十指紧扣让他带着自己快步走。这些衣服鞋子他一分钟都不想再穿了,回去以后还要再泡个澡,然后做些他比白非更擅长的游戏来和这人争个输赢。 三个月后。 国庆七天的假期,墨常本来定好了机票想带白非去欧洲旅游。结果集团之前接的几个政府项目都赶在这两个月中标,他连一天的档期都腾不出来。 白非自然不恼,重回校园以后的新鲜感也还没过去,认识的新同学三不五时的还约他一起出去玩。有时候墨常提前到家了,白非都还在外面和同学逛街买书没回来。 大假第五天,墨常是真的忍不了,把一堆文件签完以后抓起车钥匙就离开了公司,秘书蹬着高跟鞋追到了停车场,在车子发动之前从窗户缝里塞进去了最后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才放他走。 白非今天是真的约了同学去看动漫展,少年心性对这些的喜爱并不会因为过了十八岁就递减。读大学之前,他对动漫的认知还停留在《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后来被室友安利了才知道动漫产业的博大精深。 墨常对他这个新爱好很是满意,因为总算在他身上看到了稚气未脱的天性。更觉得是因为自己给了足够的安全感,才让白非终于有了赚钱之外的正常喜好。他从公司出来的时候问了白非在哪儿,按着他给的地址导航过去,说去接他回家。 但他没想到,看展出来的时候竟然碰到了一个老熟人,林苏和。 林苏和也是有些意外,自从墨江出事之后,他也离开了上海。这次回来还是因为警方联系他回来处理墨江的遗物,路过漫展也只是巧合。 “墨爷的尸体找到了,警方那边已经火化了,我把他埋了香港的那座山上。”林苏和自嘲地笑了笑,说:“他肯定没想到,自己会死在叶涵的手上。他这辈子没信过谁……” “叶涵不欠他的,墨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白非听了生气,打断了他的话,压低声音说道:“他还赔了自己的命,为这种人渣真是不值得。” “我以为你会考到北大来,我去大一的学院打听过,根本没你的名字。”林苏和知道关于墨江的话题只会让两个人不欢而散,于是话锋一转说道:“你为了他,放弃你的梦了吗?” 白非的余光瞥到路边驶来的车,扬手示意之后,转过身对林苏和说道:“我没有放弃,而是去追新的梦了。我家属来了,看到我跟你说话又得吃醋。林苏和,我很谢谢你给与我的所有帮助。你是个好人,以后也会遇到那个适合你的人,但是咱俩是真的不适合。” 他小步地朝着墨常的方向跑去,径直扑到男人的怀里,拦住他想继续往前的脚步。墨常压着声音说:“怎么和他在一起,他想干什么?” 白非伸手挡在他的眼睛前面,拽着人就往车上拖,边走边喊:“这里不能停车,要罚钱的啊哥哥!车上说,我老老实实坦白从宽,行不行?我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回回见他都能被你碰见啊!” 墨常被他这么一搅合,再回头的时候林苏和已经不见了,他略带生气地冷哼了一声,惹得白非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一口示好。 “不行,还是的去一趟英国。你给江淮打电话,让他帮我约下路山,问下结婚需要带哪些手续?我们明天晚上就飞过去。”墨常坐到驾驶位上还在生气,握紧方向盘伏在上面半点不动。 “常哥,我们真的是偶遇。” “哥哥,我错了,我下次看到这个人我闭眼绕道走。” “宝贝儿,你醋劲太大了啊。” “老公!”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番外。 明天继续来看。 第60章 番外一《悲惨的神祗》 1.0 1984年,X港小姐加冕晚会,秦慧尔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18岁的她,月貌花容,名嫒美姝。头上的水晶皇冠在闪光灯下折射璀璨光芒,笑容是标准露八颗贝齿,弯弯的眉眼中缀满了繁花绽放的笑意。 每一次X港小姐的选拔,都是背后财阀之间的明争暗斗。秦慧尔的父亲秦汉升虽然只是新义安的一个小头目,但是他惯会左右逢源巧舌如簧,生生地把女儿推上了最高的位置。 觥筹交错之间,秦汉升把女儿喊到了主桌,让她端着酒杯给各位领导敬酒。主桌一共14人,敬了一轮下来脚步也有些虚浮,到最后这位的时候,秦慧尔看眼前的人已经有了重影,偏偏那人却握着她的手腕不放她走,甚至非要去喝印了她口红印的酒杯。 秦汉升看女儿有了醉态,把她拉到身侧,搪塞应酬了几句让人送到楼上房间休息,继续和在场的高层和商贾热聊。 墨正安坐在主桌正位的第二顺位,是秦慧尔第二个敬酒的人,看着女孩柔软无力地被人搀扶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眸底泛起一片涟漪。 秦慧尔醒来的时候,身上的旗袍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她身上到处都有被残虐过的痕迹,尤其的大腿内侧还有未干的血迹。墨正安坐在沙发上喝着红酒,身上披着酒店的浴袍,看到她醒了站起身走到女孩面前。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起头说:“没想到还是个处,秦汉升还真养了一个好宝贝留给我。” 秦慧尔疯了一样扑过去就往男人的肩头啃咬,她昨夜清醒的时候还是高高在上的X港小姐,没想到那酒里却被人下了东西,醒来就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你以为你是凭什么得到冠军的?”这话又狠又毒,墨正安看到女孩眼里的光在那一瞬间就淡了。“你以为是谁把你送到我床上来的。” 秦慧尔被墨正安带回上海的时候,在机场她跑了就被抓了回来。上海的房子是一栋老洋房,红砖绿瓦很适合金屋藏娇。墨正安的情人很多,但他的欲望也超过常人,对秦慧尔的新鲜感又在,把人关了半年就搞大了肚子。那孩子秦慧尔自然不想留,从楼梯上摔下去两次都没把这个贱种摔死,等到月份大了时候,墨正安直接命人把秦慧尔捆在了床上,连生产方式都是到了周数以后直接打了催产素安排的剖腹产。 墨正安今年快四十了,正妻只给他生过一个女儿,外面的小情人也生不出儿子。秦慧尔生的这个是他第一个儿子,取名叫做墨江。 秦慧尔在坐完月子第一次见到小小的婴儿墨江时,就想伸出手掐死他,幸好被管家及时发现又把人锁进了房间。她也曾试图联系过自己的父亲,却不想对方在电话里对她的哭泣表现的极为沉默,最后等她撕心裂肺地问:“什么时候能接我回家?” 秦汉升只说了一句:“墨正安不会亏待你的。你现在有儿子了,在那边的地位自然不同,别再作了。” 她终于知道,原来父亲找人教她声乐舞蹈,让她参加比赛得奖,不过是为了给这个木偶镶上钻石才能卖上最好的价钱。 电话挂完之后,秦慧尔不吃不喝待了一整天,佣人来送饭的时候都看到她坐在老洋房的留声机前面一动不动。到了傍晚的时候,突然起身去了婴儿房,仆人大惊失色生怕她又想弄死自己的孩子,赶忙给墨正安打了电话后急冲冲地冲进房间。却看到秦慧尔生产以后第一次抱起了墨江,把小婴儿圈在怀里轻柔地拍着,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要报仇,而报仇最好的工具,就是这个孩子墨江。 墨江从小的时候就知道,他只有母亲,没有父亲。墨正安对秦慧尔的喜欢不过持续了一年,若不是有了儿子,说不定早就厌弃扔回香港了。但正是因为有了墨江,秦慧尔到底得了个二房的虚名,外面的人喊声“二太太”里面带着几分尊敬还是嘲讽,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墨江长到五六岁的时候,秦慧尔也不过才二十三岁,搁在外面都还算是个小姑娘。这几年她把心思都放在培养墨江的身上,外人看了都觉得是个望子成龙的好母亲,但没人知道墨江很多个夜晚都是被她锁在衣柜里睁眼坐到天亮的。 她的仇恨原封不动的都灌输给了儿子,他从小知道她的母亲不爱父亲,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他。他要替母亲报仇,要把这些坏人都送进地狱。年幼的孩子不能对这些提出异议,因为一旦提出来,秦慧尔就会在看不到的腰和屁股上狠狠地掐上一把,然后夜里锁了门就用高跟鞋把他踢进衣柜里。 那些呜呜咽咽的夜晚,他在柜子里哭,母亲在柜子外面哭。老洋房像是一栋鬼屋,总在夜半的时候响起高高低低的啜泣声。 墨江养到十岁的时候,墨正安的正室终于知道了这对母子的存在。以前年轻的时候墨正安是不在意的,外面知情识趣的小情人多得是,像秦慧尔这样带刺的野玫瑰他也不稀罕去摘。但等到墨正安迈过五十岁,只有正室生的一个女儿,去医院查了是有少精症后,才想起有这么一个儿子。 墨正安来小洋房的次数多了,正室不可能察觉不到,墨江放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位珠光宝气的太太连扇了她的母亲七八个耳光,打得她脸颊红肿嘴角还挂着血丝儿。 他背著书包抓着门口的门框,被一个壮汉一脚揣进了大堂,大太太的鞋跟太尖,踩着他的手掌上轻轻一拧就见了血。太太拿着毛巾擦着每一根手指,鄙夷地看着狼狈的母子俩,尖声说了句:“贱人生的贱种,你是怎么勾引墨正安爬上他的床的?” 他看见母亲吐了一口血沫,冷冷地笑了,却仰着头直直地看着那个女人,说:“你也就敢做到这些,再往下你敢吗?墨正安就他一个儿子,你动他试试。” 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激起女人的愤怒,大太太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手掌,钻心的刺痛让他险些昏厥。他甚至陷入了幻觉,总觉得听到母亲的笑声,在这空荡荡的屋子一直不停的回响。 那往后的日子变得更加难熬,大太太没事就来小洋房,要么辱骂要么踢打。墨正安对这些视若无睹,他对秦慧尔没什么感情,对墨江这个儿子也瞧不上,更多的是他还在拼命的想生儿子,甚至已经开始做试管婴儿。 墨正安的努力还真有结果,外面有个小明星怀上了一个,大太太见他对这边的心淡了,终是忍不住对墨江母子出了手。那场车祸最后以交通肇事罪判了司机二十五年,秦慧尔死了,墨江还活着。但他活着并不是因为秦慧尔的保护,相反的是,在秦慧尔闭眼之前还狰狞着说:“你是墨正安的儿子,你也不该活,死了好,死了好!” 他右肩上贯穿的碎片,是秦慧尔临死之前用力补的一刀,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从来都没爱过自己,她装出来的所有母爱不过是培养一个替她复仇的作案工具。 秦慧尔死了以后,墨正安把墨江送回了香港,让他的祖父秦汉升养到十八岁再接他回墨氏。他和大太太之间是商业联姻,不可能为了一个私生子去动她。小明星怀的儿子在八个月的时候意外流产了,墨江还是他唯一的儿子。 秦汉升把女儿的死利用到了极致,在墨正安那里得了不少的钱,终于坐上了堂口老大的位置。墨江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外公穿着一身唐装在香堂里给自己的女儿点了一盏长明灯,求佛祖保佑秦慧尔下辈子投个寻常人家。 秦汉升对这个孙子很是喜欢,因为墨江被秦慧尔培养的几乎是冷血无情的。他从未见过那种眼神出现在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身上,他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就像是在看一个飞镖的粘板,而眼神就是那把夺命的飞针。 又过了七年,墨正安的儿子还是没盼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他和大太太提了很多次把墨江接回来,纳入族谱的事情,最后都是不欢而散。大太太又动了杀心,但不敢明目张胆的要墨江的性命,于是使了更加阴毒的招数。 那时候墨江已经帮秦汉升看了几个场子,十八岁的少年在铜锣湾还得了一个血色魔童的封号。他见血从不眨眼,手上沾了的命案也有几条,却没想到栽在了一个躲在他场子里的小MB身上。 初尝禁果的滋味,让魔童终于有了珍而重之的人,他甚至总在这个MB的温柔里找到小时候母亲和风细雨的样子。甚至被这个MB一步步教会了非正常的□□方式,习惯了主人征服奴隶的快乐。 那时候觉得,这个小孩出现是他的救赎,却没想到真相是如此的血腥难堪。他们的□□视频被发到了网上,特殊的方式引来了所有人的指指点点。他愤怒地去质问自己爱人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人早就被大太太送到了国外。 他以为的爱,不过是一把杀人诛心的刀,把他变成一个怪物,再让他断子绝孙。 ------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个角色都不是生来就疯。他们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人生才走到最后的结局。 番外不是为墨江洗白,只是丰满这个角色的形象。 放上一句网上看到的话:没有父亲出头,没有母亲细心开导,没有人撑腰壮胆,这些年像野草一样坚强的给自己做避风港,辛苦却又滚烫。 没有绝对善与恶,只有可怜或可恨。 第61章 番外一《悲惨的神祗》2 2.0 这事墨正安知道以后,却不是拿大太太开刀。那个MB自然是头一个,死状凄惨的照片一摞摆开铺在墨江的面前。墨正安从地下黑市寻了些药,把墨江和几个裸女关在屋里关了三四天,却不想这么拔苗助长的行为却让墨江彻底的恶心了女人。 墨正安和大太太的争斗终于得了结论,墨江被带回上海,正式记入墨家族谱。墨正安大摆宴席给自己藏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挣了脸面,却因为太过得意当初脑溢血,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当场就宣布人没救了。 二十多年的心机,把所有天时地利人和都算进去了,自然让这种谋杀无迹可寻。大太太终日惶恐,躲在老房子里不敢出来,墨江却不急着杀她。只是三不五时地让人往老房子的院子里扔些被砍断头的野禽,或者午夜的时候用电脑控制老房子里的音响,不停地播着秦慧尔参加比赛时唱的那些粤语歌。 墨江25岁那年,顺利接收了墨正安在墨氏集团的所有股份,以及外公秦汉升在香港的新义安势力,将香港挣得黑钱用上海的公司洗白,黑白两道通吃实力比当年的墨正安更加可怕。 27岁那年,叶涵的父母破产逃到大陆之前,求到了墨江的面前。他和叶父虽有些交情,但墨江待人接物对谁都不会留个情字,勉强只算是记得这人替他办过许多他不能出面的事。 叶父跪在墨江的面前,连连磕头请求他照顾自己的儿子,他对那孩子没什么印象,依稀记得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看过几眼,弹了一首好听的曲子,手指倒是挺好看,样貌确是记不住的。 叶父见墨江不为所动,从怀里掏出一尊玉佛,是叶家的传家之宝。他知道墨江近几年开始修佛,这座佛像以前也是向叶父打听过的,被他找借口搪塞了过去,现在却心甘情愿地献了出来才引得墨江正眼看了他几秒。 “墨总,不求别的,只留住叶涵一条命就好。”叶父把佛像放在了桌上,毕恭毕敬地退了回去,看到男人终于颔首,惨白的脸色终于挤出来一丝笑意。“只要他活着,我们在大陆安顿好了,就会回来接他。” 墨江也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叶父,他甚至来不及交待儿子更多的信息,就和妻子一起踏上了去内陆的黑船。船被人动了手脚,在海面上爆炸的消息还上了报纸,墨江在那张报道上看到了叶涵的侧影,才想起来这朵玫瑰花确实美的有很多人觊觎。 墨江去了上海处理资产回来的时候,才顾得上叫手下把叶涵带来给他见见。距离叶父出殡已经过了一周,虽说墨江交代了是把人请来,到底手底下的人见叶涵不配合还是动了粗,一个麻袋子套在头上就把人抗来了。 头套摘掉的时候,叶涵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墨江拿着根飞镖掷到手下的背和臀上,厉声说道:“你们是不是他妈的不知道‘请’字怎么写的?” 那时候的墨江不过二十七岁,经历过的事却比别人半辈子的还要坎坷,他外表看着却比同龄人更显成熟,叶涵这朵温室里的花朵,被突然拿到狂风骤雨的郊外,在他眼里一只手就可以捏碎。 但叶涵见识了他的血腥手段却不怕他,胸膛起伏地喘着粗气,人却骄傲地站得笔直。“我知道你,叶氏破产的时候,是你派人保护了我的父母。” 墨江看他弱不禁风的少爷样子,生了逗弄的心思,一根飞镖擦着他的耳边就扔了过去,见他眼里虽有惊愕,人却纹丝不动,逗得墨江哈哈大笑说道:“你父母托我照顾你,按理说人已经没了,我也不是什么守诺的人。不过你要是活不下去,求求我我也能度你一把。” 他最近夜里总是失眠,佛家的师傅让他普度众生来消业障,索性就把大太太那里抢来的股份都卖了换钱,资助了好几所孤儿院。救一人是救,救十人也是救。 手下的人一直盯着叶涵的动静,中间也报了几次他被债主追讨欺辱的事情,但就是被狗血淋了满身,墨江留给他的号码也从来没有响过。时间一长,墨江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叶涵的电话终于来了。 “求您,救我。”叶涵的声音暴露了极度的恐惧,听背景声里全是杂乱的跑步声,他快速地给墨江描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后就被人强行挂断了电话。 墨江离那里很近,也因为百无聊赖竟然生出了自己去看看的念头。他到的时候,那几个小混混已经脱光了叶涵的衣服,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但因为叶涵抵死不从还未进行到最后一步。叶涵的头发都被血糊成了一缕缕,眼睛微微张开的一条缝里,看到墨江掐着那个上一刻还想挤进他两腿之间的小混混的脖子,把人硬生生地举了起来掐断了脖子。 墨江把他抱回家的时候,没想过这个人居然会自杀。那些被猥亵的画面总是不停出现在叶涵的眼前,那些人虽然未曾得手,但也不过只是差最后一点,伤害是已经造成了的。等送到医院的时候,他抓着墨江的手,气若游丝的说:“不要救我。” 但他不了解墨江,墨江从来不听别人的话。 抢救回来之后的叶涵毫无生机,像一朵破败的玫瑰花,一片片的花瓣落光只剩光秃秃的花蕊。手下给墨江来报告,说叶涵不配合治疗也不肯进食,每天就靠输点营养液延续生命。这样的人救回来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不然放任不管让他自生自灭吧。 墨江那时候修佛已经悟出点门道,听这话的时候也正在抄佛经,心静的时候人也变得柔和,搁下笔说把人从医院接回来吧,我养养看。 那夜他把叶涵带进了阁楼最后一件屋,第一次让他体验了窒息之后获得氧气的重生感,在极度疼痛过后他捏着叶涵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苍白的唇瓣,声音像一个国王在发号施令地说:“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主人。你的生命是属于我的,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可以拿走。你可以没有思想,但必须听众我的安排。有我在的地方,你是绝对安全的,因为主人会保护他的奴隶。” 叶涵灰白的眸中闪出了一丝光,虽然微弱但到底是点亮了他的心火。墨江把他解开抱下来的时候,他轻轻地侧过脸靠在他的胸口,听着男人强劲跳动的心跳声,竟是父母出事之后唯一给到他安全感的声音。 后来墨江酒醉后才告诉叶涵,自己有多瞧不起他自杀的举动。他受的苦难是叶涵的千百倍,但他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叶涵的父母十八年来只教会他温柔的活着,墨江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让叶涵看到这个世界的尖锐。他喝醉的时候不多,讲出来的故事也是零零散散,但这些话只有叶涵一个人听过。 如果叶涵没有爱上墨江,他一辈子养着这么个小宠物也不是不行的。叶涵伏在床侧,温温柔柔的为他系衬衫扣子的时候,垂头低声细语地说了句:“主人,我爱你。” 就因为这三个字,墨江冷了叶涵小半年,甚至把他送到了上海的一家娱乐公司,也不准他回香港。但在钱的方面却从不短缺他什么,反而更是砸了大把的资金把他捧红,让他在词曲录制上能得到最大的话语权。 但也因为收获了太多人的喜欢,惹了墨江的逆鳞让他把人直接掳回了香港。外面流传叶涵和导演去美国结婚的新闻传到墨江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躺在叶涵的怀里享受他的按摩,还拿这事调侃了几句:“都跟你说了那个导演对你心思不正,外人都看出来了,你还糊涂着。” 叶涵不敢再说爱,把爱意藏着觉得能待在墨江身边就是好的,对这种传闻也不甚在意。倒是听出了其他的门道:“主人怎么会看到八卦新闻上?” 墨江倒是被他问住了,把人拽下来压着就亲,亲到叶涵开始喘息之后,双眼迷蒙地望着他眼波流转中有百转千回的话语说不出口。 那几年墨江没往别墅里带过乱七八糟的人回来,叶涵也没提过再做明星的事,他在半山上搭了一个花房,没事的时候就抱着一本书在玻璃房下晒太阳。墨江偶尔过来的时候,他从花房里走出来整个人都是暖烘烘的,被抱在怀里的温度让墨江很是满意。 花房里有些珍惜品种的玫瑰,是墨江从外面寻来的,但是却没跟叶涵提过。等种出来开花之后,才知道和普通的玫瑰花不太一样。有一种叫做路易十四的花种,开出来是深紫色的花,看着大气尊贵。墨江随手一折,插在叶涵的鬓边,却听到叶涵心疼地蹲下来看着断枝倒吸着气。 后来温柔和静谧,被墨江要联姻的消息打破。叶涵知道他要结婚了,第一反应就是想逃,他联系到墨常让对方帮助他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说:“叶涵,你总算清醒了。” 是啊,这场爱里,叶涵就一直没有醒过。那个救他出地狱的神祗,自己不过也是一个一世悲惨的失败者。只是他活得很累很苦,却从不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一个因为伤害而变得温柔,一个因为伤害而变得残忍,后来温柔的爱上残忍的,就走向一条不死不归之路。 ------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也曾有过温柔的时光,叶涵也不是一开始就想逃。 第62章 番外二《平凡的一天》 《很平凡的一天》 就是很平凡的一天,两个人周六在家,一个不用上班,一个不用上学。 七点的时候被闹铃吵醒,白非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摸出枕头下面的手机,看了一眼自己设置的确实是工作日,闹铃是从另一边的枕头下面传出来的。 墨常睡得很熟,音乐声不断响起了也没吵到他,白非也懒得下床,干脆压在他的身上伸过去手把墨常的手机拿过来按了挂断。他双手撑在墨常的身子两侧,整个人只是悬空的,墨常却嘟哝了一声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腰往下一压,整个人的重量就施加在了墨常的身上。 他抱着人转了半个圈,两个人面对面侧躺抱着,墨常还是没清醒,迷蒙的揉了揉眼后把手从他的侧腰下面穿过去,凑近鼻子贴着白非的鼻尖蹭了蹭,闭着眼睛说道:“还想睡会儿。” 白非左手撑起身子坐起来,把被子拉高为他掖了掖被角,确定严丝合缝进不了一点风以后,倒了下去回抱墨常,轻柔地嗯了一声。 九点的时候第二个闹铃响了,墨常睁开眼的时候白非已经不在床上,他披着睡袍去卫生间洗漱,一黑一白的牙刷放在两个杯子上还挤好了牙膏。白非抱着刚拿来的卷纸给马桶旁边的纸筒里换上,自然地接过墨常递来的牙刷并排着开始刷牙。 他满口泡沫说出来的都是囫囵话,墨常听了几遍才听出来他问:“早晨吃什么?” 墨常把牙刷放回去后,顺手拿了柜子第三排的剃须膏,打好泡沫之后习惯性地往白非的脸上一抹,掐了一把青葱似的嫩脸,说:“你怎么胡子长得这么慢?” 白非凑到镜子前仔细一看,墨常真的是每天都需要刮胡子,而他的频率低到可以一周一次。他也苦恼地皱了皱眉,摸着自己嘴角边的小软毛,憋着嘴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挺男人的。是不是跟位置有关系,我的胡子以为我是女的了?” 墨常听他又在动歪心思,把嘴凑到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蹭了半张脸的泡沫,又用手给他擦掉,指腹轻柔地刮过他的脸颊。白非还不死心,把他的手抓住放在墨常和他的脸颊上都过了一遍,凑过去问:“你看你刮过的都扎手,我的不扎。” 墨常笑着就把他抱起来放在洗漱台上,伸手顺着他的小腿往大腿上摸了一路,说:“腿上无毛,办事不牢,还是我辛苦点在上面吧。” 九点三十分的时候,烤面包机跳出了第一片面包,锅里的煎蛋还是糖心的,热过的牛奶上面飘着五颜六色的麦片。白非已经习惯了西式早餐,但墨常偶尔也会陪他吃面。两个人周末的时候有时起得晚了,早餐的步骤也可以直接跳过。 十点的时候,墨常在跑步机上健身,白非捧着本书在沙发里温习。墨常换了一身贴身的运动服,带得红蓝色发带显得也像个大学生一样,跑步的时候毛巾在胸口上起起伏伏地飞着,下跑步机的时候一身是汗就往白非身边凑。 白非取下毛巾把他头上细密的汗珠都擦掉,看着他因为运动心率加速而低喘的样子,就觉得很是迷人。墨常伸手往他的腰腹摸了一把,催促着把他手上的书扔了把人就往跑步机上撵。这机子买回来的时候,他被白非好一阵数落,说跑步遛弯这种事干嘛还花钱买个机器放家里,哪里不能跑。 后来陪着他几次夜跑,跑得越远吃的夜宵越多之后,就妥协默认了家里添置一台跑步机了。 白非跑步的样子很好看,小腿紧实的肌肉会因为运动而绷紧,翘挺紧实的臀部左右晃动衬得腰线更弯曲。他每次跑得时候总是格外的认真,墨常就喜欢趴在调控板的位置逗他笑,白非就努力咬着唇不搭理他,憋笑憋到面红耳赤到最后下来的时候就追着墨常满屋子打。 十一点的时候厨师就会来别墅,那时候两人一般都坐在沙发上各看各的材料,有时候白非就躺着墨常的腿上,有时候两人又是互相背靠着背,总归没有一个人是正经坐着的。厨师不敢多看,每次都急匆匆地跑进厨房。 桌上还会有切好是水果,看季节选两人都爱吃的,白非不太挑,但是墨常是真的在吃食上很作的一个人。所有需要剥皮的都不爱吃,但如果在不注意的时候被白非喂进嘴里,也会皱皱眉头然后吞下去。墨常最爱吃的芒果又容易弄脏手,白非就用网上学来的方法切成小块,用玻璃碗装着再放一把叉子在旁边。 十二点的时候准时吃午饭,四菜一汤三荤两素,白非偶尔的时候也会进厨房去帮忙。整个桌子上最没有卖相的那道菜就一定是他做的,但是墨常每次都会很给面子的最先吃光。又坏心地调侃几句说:“这道菜做的很好,下次别做了。” 白非不愿意把碗碟丢在池子里,等清洁工来了再打扫。他到底是穷苦的出身,能接受厨师和管家也是为了不给墨常添堵,但力所能及的家务还是不想再麻烦别人。他系着围裙,手上沾着洗涤精泡沫,低着头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墨常总会赞叹一句:“媳妇你可真是贤妻良母。” “贤妻我倒是还能做做,良母可能你就得另请高明了。没有这个功能,怎么办?”白非洗完把围裙挂在挂钩上的时候,回过身就撞进了墨常的怀里,那人把他脑袋压在自己的肩上,低低在他头顶笑出了声。 “我可以只要生孩子的过程,不需要生孩子的结果。”他把人整个抱起来,从厨房直接转移到了沙发,压在抱枕堆里热烈地接吻,白非环住他的脖子,缠绕着他的舌头,喘息之间也发出了轻笑。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白非开始准备烤甜品的材料,墨常把笔记本从书房搬到了餐桌上,在离厨房最近的位置陪着他,余光能看到他忙忙碌碌的身影。他抱着打蛋器和奶油盆走过来,因为手没空就用头抵着墨常的肩膀,说:“这个声音可大了,你别待在这。” 墨常一手熟练地处理着OA上的审批程序,另一只手伸出盆子边缘抹了一指的奶油,含了一下手指又塞到了白非的嘴里,用手指搅弄他的舌头,说了句:“真甜。” 白非不爱吃甜的,但是墨常喜欢,学烘焙就是为了能给他吃到烤箱里捧出来冒着热气的第一口面包。他本来还想报个线下的烘焙课,被墨常知道了又不乐意,说本来一个学生的休息时间就不多,再跑出去上课留给床上的时间就更少了。 下午四点的时候,咖啡轻奶酪戚风蛋糕出炉以后,白非端着盘子取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烫到手指,墨常黑着脸起身拽着手就拉到水管下面去冲洗,看指腹只是有些微红并没有气泡以后,心疼地含在了自己的口中。 灼热的口腔包裹着白非的右手食指,加上被烫红之后更加的敏感,像是触到了一团火。他推了一把让墨常侧过身子站着,把手抽回来捂着耳朵根降温,说:“没事,就是碰到盘子边而已。” 墨常看了一眼烤箱,白非闪过去挡住他的目光,像个护崽的小母鸡:“不许扔了,跟烤箱无关。” 墨常还是不高兴,眼神又落到他的指尖,眉心微低地说:“下次再烫到就把烤箱扔了。” 白非推着人就出了厨房,用勺子舀了一口蛋糕,哄着墨常张嘴。两人坐到沙发上随意投影了一部综艺,白非喂着墨常吃蛋糕,两人共用一个勺子也不觉得奇怪。 晚上六点的时候,因为吃过蛋糕,晚餐两人都吃得不多。白非收拾碗筷去洗碗,墨常把PSP游戏机给他连上,打开实况足球选好角色等他。他这个业余消遣是江淮住这里时给他留下的后遗症,墨常不爱玩但也得硬着头皮陪他,否则白非把江淮喊来的话,他又得和冰山面对面一晚上不说话。 打游戏的时候总有输赢,白非总得给墨常一点甜头才能让他陪着自己打游戏。于是奇怪的赌注就诞生了,比如这把谁赢了谁晚上就穿江淮送的红色丁字裤,比如这把谁输了就得给对方口。 有时候白非会故意连输几把让墨常得意忘形的是,提出下一把谁赢了晚上谁就在上面的要求,墨常一口应下让白非欢喜雀跃。可是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只要赌注是这个的比赛,白非一次也没赢过。 晚上九点的时候,墨常就会催着去洗漱,两个人会换上同款睡衣一起去刷牙洗脸,当然也包括了偶尔一起洗澡。大部分时候是墨常把白非骗进去,按着人就在莲蓬头下面深吻,衣服被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白非把手指插在墨常的发间,喉结滚动发出一声闷哼。 晚上十点,关灯睡觉,晚安。 晚上十一点,白非爬到床头关灯,被墨常拽进了被窝。 凌晨一点,这次是真的晚安。 就是墨常和白非很平常的4K字能够写完的一天。 ------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版本,懂得都懂。 (全书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