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先动心》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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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先动心[娱乐圈]》作者：容小京
    文案
    陈满月机缘巧合之下参加了一档女团选秀节目。
    初舞台备采：
    其他人：来到这里，是为了我的舞台梦。
    陈满月：离家出走，只为混口饭吃。
    节目组：……
    陈满月原本只想混混日子一轮游等开学，没想到一公舞台镜头扫过，360℃无死角美少女神颜直接火出圈。
    后来，颜粉们发现：
    自家爱豆不仅是长得美——
    她还拥有一副被天使吻过的歌喉；
    她还会开飞机；
    她还会打马球；
    她还会……织毛衣？！
    所有人看着她一件毛衣从第一期织到最后一期，终于在决赛夜前夕完工穿了起来。
    众人：……
    *
    提起许明深，圈内人的印象都是刻薄傲慢、矜贵自持。
    直到他和一个小明星出现在微博热搜上，视频里他端方清冷，眸中却盛满温柔宠溺。
    好友调侃他怎么就栽在了这颗“小月亮”脚下。
    谁也不知道。
    早在多年前的一个静谧午后，这颗清透的小月亮已经成为许明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不可否认。
    的确是他先动心。
    傲娇霸总x叛逆期甜妹
    许明深x陈满月
    *文中没有任何原型，请勿提及三次元
    *年龄差8岁，天降竹马，sc
    *情感向小甜文，苏爽就完了，逻辑已死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满月，许明深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绝对不是我先动心
    立意：面对真正的自己
    第1章 真被赶出家门了
    阵阵雷声中，暴雨从远处席卷而来，片刻后，大雨倾盆。
    雨争先恐后地落到地面，花坛里的茉莉花被打得七零八落，在水流中打着旋飘远。
    陈满月在图书馆一楼走廊等向明霁，雨汽升腾，拂在她纤细莹白的胳膊上。
    透过厚重的雨幕往外看，一辆车正缓缓靠过来，停在台阶下。
    司机撑开伞下车过来，陈满月避在伞下上了向明霁的宾利，系好安全带后，就收到一张干净的手帕。
    车子启动，一路平稳。
    陈满月捋了下头发，腕间的镯子滑下一截，箍在小臂上：“我觉得我可能要有麻烦了。”
    “怎么？”向明霁在看手机。
    “志愿表。”陈满月道，“我刚刚在图书馆登录改了。”
    向明霁：“作曲？”
    “嗯。”
    “你疯了！”向明霁夸张地说，“你爷爷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陈满月没说话。
    向明霁怜悯地看着她：“你今夜必被赶出家门。”
    “停！”陈满月说，“别再说了。”
    雨哗啦啦下着，在车窗上划开一道道水痕，陈满月漫不经心地侧头去看蒙在雨汽的街道。
    向明霁放下了手机，问：“吃饭去吧，Aurora？我没带钱包，今天得你请。”
    “都行。”
    司机便调转车头，驶向Aurora餐厅。
    车停在门厅外，餐厅门迎打伞过来，接陈满月和向明霁进了餐厅。
    领班一见陈满月，忙将两人带到二楼，上了餐前酒。
    这家由法式洋房改装的两层小餐厅里摆满了花，二楼只有两桌座位，一楼则开放预订，饭点时间，闹哄哄的一片。
    陈满月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余光望见二楼角落盛放的蔷薇花。
    目光稍移，便能看到端坐在蔷薇一侧位置上的男人。
    暴雨骤停，自云雾中透射出的光线穿过窗棱，雨后的晴光仿佛对他多有眷顾，暖色的光斑蝴蝶般停栖在他细边眼镜上，流光细碎。
    纯粹单调的白色衬衫上投下一片暖色调的光芒，袖口的方形金属袖扣带来的冷冽感霎时消弭。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①
    陈满月看着，心“突突”跳了两下。
    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侧头看了过来。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短暂地四目相对。
    陈满月率先移开了目光。
    不自觉摸了下发红的耳垂，她合上菜单，朝服务生点了点头。
    “叔叔什么时候去的坦桑尼亚？”向明霁找到了陈悬的博客，首页就是一张自拍。
    他被晒得黝黑，戴着墨镜，露出一口白牙。
    陈满月想了想：“三月份吧，去做反偷猎志愿者了。”
    “瞧瞧您这一家子。”向明霁说，“亿万家产都不要，去非洲当野人。”
    陈满月眨了眨眼，纠正道：“向女士，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庸俗，这叫追求梦想。”
    提起这个，陈满月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海报，“我从图书馆外面拿到的。”
    向明霁笑得直不起腰：“你去宣传栏里把人家的海报撕下来了？”
    “一叶影视招募实习作曲，我们欢迎所有怀揣梦想的……不限制学历和年龄。”向明霁看着海报，说道，“你去给人□□工？”
    陈满月说，“打你个头。”
    两人又笑闹了两句，陈满月的视线又不自觉落到另一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对面的位置坐下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性，正在说着什么。
    男人明显有些走神，只是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在桌沿点了两下。
    领班过来，亲自给陈满月和向明霁上菜。
    陈满月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不太礼貌，便收回视线尝了点餐前菜。
    两人简单地用过午饭，向明霁说：“味道变了，下回不来这家，拉黑了。”
    陈满月也只吃了一点三文鱼就不吃了，喝了口餐后咖啡。
    “把账单给我吧。”她说着随手接过账单看了一眼，递了张信用卡过去。
    服务生拿着卡离开片刻又折返，表示卡不能使用。
    轻蹙了下眉，陈满月又换了一张，却还是不能用，气氛一时僵住。
    她算是熟客，领班自然不会为难，正打算签单离开的时候，旁边有人轻声道：“算我的。”
    声音低沉舒朗。
    陈满月下意识看过去，正好撞进男人深邃的眼里，脸上便热烘烘的烧起来，连带着纤细的脖颈都泛起粉色。
    片刻后，她垂眼礼貌地说：“谢谢。”
    女孩穿着条裁剪得当的方领裙子，一头黑缎般的头发垂在肩膀后，更显得肌骨细腻。
    她睫毛微颤，在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没由来的，许明深心里仿佛被柔软的羽毛拂了一下，淡声道：“不用。”
    他说着已经起身，提起西服下楼，和那女人一起径直离开。
    陈满月收拾好东西往外走，左右看了眼，已经没了男人的踪影。
    暴雨后，马路还是湿的，空气中仍是带着湿气，陈满月把头发别到耳后，后知后觉说：“我爷爷把我的卡停了。”
    向明霁拿出手机，让司机将车开过来
    随即认真地说：“没关系，小月亮，我爸妈肯定愿意多养一个你的。”
    陈满月也认真地说：“谢谢。”
    宾利缓缓停在门厅外，门迎为两个女孩拉开车门。
    车开过市中心中央公馆，抵达种满梧桐树的一处闹中取静之地，车停在别墅大门口。
    和向明霁道别，陈满月便下车进门。
    家里只有管家张姨和几个佣人，张姨已经帮她准备好热水，毛巾与浴衣叠得整整齐齐，搁在一边。
    陈满月泡过澡，便去了侧院的建筑，这里是陈老爷子的茶室和她的琴房。
    窗帘半开，雨后阳光炽热，在地毯上投下一片暖色，她坐在钢琴旁，开始视唱练耳。
    两小时后，佣人送来一盘樱桃，陈满月随手接过，移步到外间，干脆整个人都松懈地靠进椅背，拈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
    蓦的，她又想起那个男人。
    眼镜下那双缀着光的桃花眼，总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看到过。
    陈满月怀着心事吃了几颗樱桃，擦了擦手，便继续学习乐理。
    夕阳渐沉，陈平的车终于停在别墅大门口。
    陈家规矩重，陈满月已经早早候在客厅，看着张姨递上热毛巾，便起身道：“爷爷。”
    “嗯。”陈老爷子擦过手，抿唇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吃饭时席间也相当安静，只有汤勺碰撞的清响。
    陈家纺织业起家，说一句家大业大不为过，陈老爷子心态传统，早年间最焦心的就是独子陈悬。至今都无法接受儿子“离经叛道”追求音乐梦的事实，父子关系一度十分紧张。
    这也导致老爷子对音乐没什么好感，虽然在老友的建议下还是勉强答应送孙女去学乐器提升修养，到底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生怕孙女“误入歧途”，不许她在外弹琴演奏，甚至不允许她出国上学。
    陈平是中国式家长的典型，他不在那里，但他的眼睛和耳朵在——陈满月无论做什么，他总能及时收到消息。
    在这样的严密管控下，陈满月似乎如愿长成了乖巧听话的样子。
    陈平突然搁下碗筷，不轻不重的一声：“还有时间，把志愿改回来。”
    “改不了。”陈满月说。
    “满月！”陈平的声音顿时严厉起来，“听爷爷的话，学这个有什么前途？不要学你那个没用的爸！”
    陈满月诚恳地说：“爸爸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甚至能放弃一切飞去非洲做志愿者，我也想——”
    陈平简直怒不可遏：“你也想去做野人？！”
    陈满月：“……”
    顿时气氛僵持了，张姨及时地送来两盅隔水松茸炖鸡，说：“这季节难得，别浪费了。”
    巍山空运来的新鲜松茸，和土鸡一起炖了一下午，汤色澄澈，香气扑鼻。
    陈平神色缓和了一些，只是语气依旧紧绷：“小周会帮你把志愿改回来。”
    “爷爷！”陈满月难以置信道，“您简直是蛮不讲理！我不喜欢金融，更不喜欢经济学，如果这是您的期望，那很抱歉，我宁愿去非洲当野人。”
    张姨心惊道：“满月！你怎么能这么跟爷爷说话。”
    陈满月从小就是爷爷带大的，完美继承了固执倔强的脾气，一向吃软不吃硬，下巴抬得高高的，不肯低头：“我想学作曲，想和爸爸一样追求音乐梦想。”
    “好……好。”陈平怒道，“翅膀硬了，爱怎么怎么去！”
    老爷子摔了碗，走了。
    鸡汤撒了满地。
    陈满月则安静地坐着喝汤，姿态娴雅，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张姨担忧地看着她。
    片刻后，陈满月放下了汤勺，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说：“张姨，快帮我联系明霁。”
    一个小时二十六分钟后，佣人拎着陈满月的行李箱走出别墅，向家的司机接过来放进后备箱。
    距陈老爷子说出那句“滚出去！让你那个不成器的爹养你！”仅仅过去了二十分钟，张姨已经帮陈满月收拾好了行李。
    甚至还帮她收拾好了枕头和被子，怕她睡不习惯。
    所有人都认为，不出三天，老爷子就会松口。
    “别担心。”陈满月抱了抱张姨，转身上了宾利。
    张姨带着四名佣人站在门外，所有人同时鞠躬，目送陈满月离开。
    夏夜闷热，车行驶到半路，雨又开始下了。
    雨水打在车窗上，雨刷刮了两下，陈满月手里捏着手机，最终还是决定给父亲发去一条信息。
    希望坦桑尼亚的大草原里有信号。
    夜十点半，向家的岑姐帮陈满月换上了她用惯的枕头和被子，下楼给两个女孩都热了牛奶。
    陈满月和向明霁一人一杯牛奶，坐在吧台前。
    “……”向明霁说，“真被赶出家门啦？”
    “嗯。”陈满月有些困顿，手心撑着脸，纤细白皙的手指覆在杯壁上点了下。
    “没事，我养你啊。”向明霁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库，认为还是养得起的。
    陈满月笑了起来，眉眼生动，眼底盛着一抹亮色：“爷爷最多气两天，指不定明天就消气了，别担心。”
    两个女孩互相捏了捏手心，喝完牛奶就各自回房睡了。
    雨早在后半夜就停了，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细细一条光带投在地毯上。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陈满月整个人陷在被子里，黑发散在枕头上，迷茫地睁开了眼睛，起身去拿来手机。
    【爸爸：宝贝，钱我让Lucy转了，注意查收。之后有事你就找她。】
    慢吞吞地回复了一张小猫搓手的表情包，陈满月打开了手机银行，查看余额，二十万。
    手指下滑，她刷新了一下，继而，界面显示卡已被冻结。
    “……”
    思索片刻，她用微信给父亲又发去一条消息，说明了想要学作曲但是得不到支持的事，请求他能抽空回家帮忙。
    始终没有收到回复，想必陈悬此刻已经进草原，没有信号了。
    陈满月哀嚎一声，在床上打了个滚。
    第2章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让我等……
    “去新西兰度假？”向母一手戴耳环，穿了身轻盈的浅色套裙，笑着说，“出去走走。”
    餐厅开着窗，雨后空气清新，陈满月与向明霁各自穿着睡裙，坐在餐桌前，陈满月吃燕麦粥，向明霁吃班尼迪克蛋配松饼培根。
    “去吗？”向明霁问。
    陈满月还有点郁闷，答道：“不太想去。”
    “玻利维亚？爱尔兰？”向母把另一只耳环也戴好，岑姐递上包，“坦桑尼亚？看动物大迁徙，当年带明霁去，她哭了一路……”
    “妈妈！”向明霁打断了她。
    司机已经等在外面，向母换了鞋便走了。
    佣人进来换了新的花瓶，插上一束鲜艳的蔷薇，餐厅里充盈着花香。
    陈满月随便吃了点，便上二楼回到房间，换下了睡衣，借用向父的书房检查了一下志愿状态。
    好在老爷子并没有让总助小周再次修改，陈满月松了口气
    她随后又将自己带出来的卡都检查了一遍，果然都被停了，突然发觉爷爷是来真的，神色凝重。
    陈满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老爷子越是这样，她越不想妥协。
    她离开书房下去一楼，花园里，向明霁正在和岑姐一起修剪花枝，园丁则在一边浇水。
    粉蔷薇开得热烈，层层叠叠，簇生于梢头，绵延开来。
    陈满月穿着条奶白色的法式长裙，戴着佣人递来的编制草帽，站在花丛里，纤细又漂亮。
    “没改吧？”向明霁问。
    剪下一枝含苞待放的蔷薇，陈满月嗯声：“怕是没来得及，晚上六点截止。”
    老爷子第一次没如愿，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陈满月看着手里蓬松娇嫩的粉蔷薇，三两下修去杂叶，扔进篮子里。
    有人按了门铃。
    花丛外，向家的大铁门前竟然是张姨，她带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由佣人引着进门。
    陈满月回头一看，是母亲Sylvie那边的裁缝，算算时间，确实就是这几天该过来更新数据给她做新衣服了。
    一楼客厅，陈满月坐在一边喝汽水，向明霁则在一边量数据。
    裁缝难得来一趟，张姨让他顺便给向明霁也做几身衣服。
    Sylvie和陈悬分开也有许多年了，他们轰轰烈烈地谈恋爱，平平淡淡地收场、离婚，留下陈满月给爷爷带。
    小时候陈满月还会到法国过暑假，但近几年已经很少去了。
    量完数据，佣人给张姨和裁缝上了咖啡，所有人都在一楼客厅里小憩。
    陈满月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摇曳的蔷薇花丛，向明霁突然道：“为什么不找Sylvie帮忙？”
    陈满月犹豫地说：“我已经很久没和妈妈联系过了……”
    “妈妈总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的。”张姨笑着鼓励说，“去吧。”
    陈满月便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
    柏宜集团总部大楼。
    下午两点十分，陈满月下车走进一楼大厅，缓缓走到前台，说：“你好，我找许总，有预约，两点半。”
    前台打量着她。
    陈满月今天穿了条比较正式的方领裙子，袖子在腕间收了一下，裙长到膝盖下一寸，料子轻柔，裁剪流畅。
    岑姐还帮她梳了个发髻，挽在脑后，显得十分端庄。
    前台让她稍等，和行政确认过，便让她先乘电梯上四十九层总裁办稍微等待片刻。
    陈满月进了电梯，前台追过来帮她按了楼层，电梯门合上。
    她看着电梯里倒映出的自己，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思索着怎么介绍自己。
    和母亲通话的时候，Sylvie听说她想要学习音乐，惊喜地鼓励了她。
    “Lune，你和你爸爸一样，都很有才华。”Sylvie说，“如果你没有坚持，我才会感到失望。”
    陈悬和Sylvie就是因为音乐结识、相爱，虽然结果很遗憾，但他们都很珍惜这个过程，分开后也会为对方打气。
    足足两个小时的通话，让陈满月感到很开心，Sylvie夸奖了她，并说会为她想想办法。
    今天一早，一封带着地址的邮件发到陈满月的邮箱里，Sylvie让她前往柏宜集团找一个叫做许明深的人。
    “或许他会很惊喜。”Sylvie最后说道。
    叮一声，电梯到了。
    陈满月跨出电梯，行政领着她去了会客室，给她上了一杯果汁。
    她划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两点十八分。
    会客室内十分安静，偶尔有人路过门口，总助们衣着精致，交谈着走远。
    陈满月百无聊赖地等着，翻了下架子上的几本金融业界杂志，最上面的一本就是今年的四月刊，封面人物许明深。
    是在Aurora遇到的那个男人。
    她有些讶异，第一反应就是好巧，而后又摸了下鼻尖。
    第一次见就受他人情，第二次见还要麻烦他照顾，这也让人太不好意思了。
    封面人物许明深本人一身休闲西装坐在会议室首位，摘下细边眼镜搁在桌上，双腿交叠，正在听柏宜集团旗下的一叶影视CEO季度工作汇报。
    总裁办的空调一向开得很低，陈满月翻过几页杂志，只觉得有点冷，于是那杯冰镇果汁也不肯碰了。
    整本杂志看完后，陈满月看了眼时间，许明深已经让她等了近两个小时。
    她看向会客室外，大会议室里头走出几个人，领头的那个正是许明深，犹豫了下，她正准备离开会客室，行政却来了，说：“许总还有点事，请您再稍等下。”
    陈满月只得又坐回去，良好的教养让她克制住了没有面露不耐和烦躁。
    她忍不住给向明霁发消息：
    【小月亮：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让我等这么久。】
    【明霁：有求于人，小月亮，坚持住。】
    这么一等，又等了许久。
    快五点时，陈满月反而不着急了，她向行政要了杯热拿铁，安静地坐在会客室的丝绒沙发上将几本杂志都翻看了一遍。
    许明深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又在办公室里批复起了邮件，助理站在旁边，他突然问：
    “还没来？”
    许明深想起了今天下午的预约。
    “我提醒过您。”助理Andy说，“还在会客室等着。”
    许明深只得先放下手里的工作，路上扯松了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走进会客室。
    听到动静，陈满月抬头看着许明深。
    傍晚五点的阳光仍然炽烈，经百叶窗稀释后，暖色的光从女孩背后散开，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光晕。
    “您好。”陈满月起身说，“我是陈满月。”
    片刻后，她认真地补充道：“有预约的，两点半。”
    许明深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嗯了声，云淡风轻地：“忘了，坐吧。”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陈满月微微皱眉，只觉得第一次见面时那颗难以攀折的月亮噼啪碎了。
    她抚顺裙子坐了回去，声音清甜，开门见山道：“我的母亲Sylvie联系过您——谢谢您能抽空来见我一面。”
    男人白衬衫黑西裤，一双长腿存在感极强，他问：“你有什么诉求？”
    女孩叫陈满月，他是知道的。
    前天在Aurora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挺眼熟，小姑娘虽有些尴尬，但气度在，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娇养起来的，一句谢谢说得诚恳，许明深也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Sylvie联系到他，他才想起上回觉得眼熟是为什么。
    许明深的母亲是演员，曾经和陈满月的父亲合作过一部电影，两人关系不错，又都是圈内一线，就一起受邀参加了个亲子综艺。
    那时候陈满月还是个刚上幼稚园中班的小豆丁，因为是混血儿，眼瞳还透着蓝色，像个洋娃娃似的。
    节目第一期在云南一个乡村，导演组来收东西的时候拿走了陈满月的玩偶，小姑娘虽不哭出声，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无声胜有声。
    陈悬不会哄孩子，一脸为难。
    十二岁的许明深穿了件白色衬衫、灰色毛衣、黑色西裤，跟着母亲一起过去，伸手把陈满月抱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脑袋。
    片刻后，小满月不哭了，稚嫩地喊“哥哥”。
    许明深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
    再后来许明深就出国上学去了，两个小孩也就没再见过面。
    “是这样的。”
    许明深看过去，女孩束着头发，脖颈纤细，声音细细软软：“柏宜集团旗下的一叶影视正在招募实习作曲人，我觉得……”
    许明深打断了她：“你有什么价值，值得我帮你开这个后门？”
    他说得太过直白，陈满月倏地红了耳根，茫然地：“啊。”
    懒散地交叠起长腿，许明深偏头去看她。
    小孩捏了下耳垂，复又抬头，眼睛很亮：“我来之前了解过官方资料，需要的是创作过作品和有想法的人，我认为我很符合条件。”
    她低头在包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自己作的曲子原稿，跃跃欲试。
    “我知道了。”许明深抬腕看了眼时间，叫来了助理，“她会带你去一叶影视。”
    他起身离开了会客室。
    Andy笑着对陈满月说：“我们走吧？”
    等待了近三个小时，五分钟就结束了会面，陈满月还有些茫然，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礼貌地说：“谢谢。”
    离开会客室后，许明深回到办公室坐下，门合上之前，他抬眸看了眼。
    女孩刚离开会客室，背影纤细，裙角裁剪轻盈，后腰还缀着一只精致的蝴蝶结。
    裙子做的相当好，端庄中又添了点小心思，很适合小女孩。
    看得出是法国那边的手笔。
    陈满月母亲家就是做服装设计起家的，通常做一身衣服还需要预约，需要大半年才能完工。
    许明深的母亲就很喜欢他家的定制。
    集团事多，手机一直放在桌上，许明深拿起手机，才发觉许母又发来一条消息。
    【儿子啊，陈家老爷子的脾性你也知道，你多照顾着人小姑娘，听到没？】
    看着这条消息思索片刻，许明深给一叶影视那边的负责人发了条消息。
    那边回得很快。
    【边晔然：什么人也值得你亲自过问？】
    【许明深：认识的小孩。】
    随手将手机扔在桌上，许明深双手交握，后仰靠在椅背上，散漫地笑了下。
    第3章 不可以开后门吗？
    江城的夏天向来很热，下午温度依旧很高，路边的香樟被晒得蔫巴巴的，叶片都往下耷拉着。
    陈满月坐在Andy的奥迪副驾驶座，一路昏昏欲睡。
    一叶影视是去年才刚正式上线运营的视频、影视公司，短短两年时间就抢占了大半市场，仍在高速发展。
    办公大楼坐落于江城市高新科技园，仅有七层高，分作九个不同分工的区域，占地面积大得令人咋舌。
    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但整栋楼都十分安静。
    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正在和前台说着什么，看到Andy领着个小姑娘进来，便上前来接。
    见到陈满月的一瞬间，他眼睛都亮了，忙来到近前。
    “你好。”他和陈满月握手，彬彬有礼道，“我是边晔然，负责——”
    停顿片刻，他一转话头：“先来聊聊我们一叶影视吧，你是来面试实习作曲的？”
    陈满月看着他，生生忍住了一个哈欠，眼里缓缓洇开一点儿水汽。
    “是的。”她回答。
    带着点鼻音，显现出一点小孩子的语气。
    小孩生得好，边晔然仔细端详片刻，领着人进了电梯间，说：“虽然你是老板介绍来的，但我们不收未成年。”
    “我成年了。”陈满月在路上差点睡过去，这会脑子仍有点懵，但还是清晰地强调，“上周。”
    三人走进电梯，边晔然按下楼层，一手揣进裤袋里，余光打量着女孩的体态和站姿。
    心道真是大小姐体验生活来了，便低头给许明深发消息。
    【边晔然：老实交代，不是你家的哪个亲戚专门折腾我来了吧？】
    【许明深：？】
    【许明深：不是。】
    许明深说不是那肯定就不是，边晔然放下心来，正打算手起手机，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许明深：她母亲姓De Valois-Bourgogne】①
    边晔然：……
    叮一声，电梯到了，Andy还有其他事要办，去了发行部。
    五层是一叶影视企划部门，边晔然将陈满月的简历和作品交给负责人，便带她去了会客室。
    行政送来一杯咖啡，陈满月道过谢，问：“能不能给我一杯温水？”
    边晔然临时接了个电话，等那边说完，冷着脸道：“那就把她换掉。”
    片刻后，陈满月接过水杯，喝了口水，坐在沙发上，总觉得手腕发痒，低头拉开袖子看了眼。
    长了一小片红疹。
    “找不到人？”边晔然气笑了，回头看了眼陈满月，“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陈满月皱了皱眉，在袖子上发现了一根白色的软毛，拈着扔进了垃圾桶。
    边晔然又说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不喜欢喝咖啡。”他笑着说，“果汁？”
    在柏宜吹了一下午冷风，想到那杯冰果汁，陈满月果断摇头：“不用了，温水就好。”
    女孩下巴微抬，教养极好。
    暂时忘掉她的贵族母亲，边晔然和演艺经纪部那个闹腾的大小姐两厢一对比，一个危险的想法冒出来。
    “如果没面上作曲，你打算怎么办？”边晔然说。
    陈满月思索片刻，问：“不可以开后门吗？”
    两人对视片刻，都笑了起来。
    女孩五官明丽漂亮，就算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里也算是拔尖的长相，边晔然怎么看，都觉得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摇钱树般的光芒。
    “是这样的，你知道《闪耀的你》吗？”边晔然问。
    陈满月点点头。
    《闪耀的你》是一档偶像竞演养成类综艺节目，去年是男团 ，向明霁追得真情实感，连对这种节目不太感兴趣的陈满月都帮闺蜜的爱豆投进去不少零花钱。
    “追梦也不止一种方法嘛。”边晔然诚恳地说，“我们这边空出一个名额，我觉得你很合适。”
    陈满月怀疑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边晔然继续道：“而且实话实说，你的简历在我们这里，不够看的。”
    陈满月微微眯眼，不大高兴。
    “你知道节目组今年请的导师是谁吗？”边晔然马上找补，“段星澜啊！”
    陈满月眼睛一亮。
    段星澜是国内著名电影作曲和歌曲家，曾经是国家剧院中提琴首席，现年38岁，获得过无数音乐奖项。
    几乎是所有音乐人的梦想，陈满月也不例外。
    女孩丝毫没有对自己的情绪做掩饰，边晔然看在眼里，循循善诱道：
    “他是这次的声乐导师，相信在他的指导下，你会对音乐有更深的理解。”
    会客室内安静了片刻，陈满月说：“我考虑考虑吧。”
    边晔然心里直乐，面上倒不显现半分，面色认真：“明天给我答复？”
    “可以。”
    知道定下来已经是八九不离十，边晔然给演艺经纪部那边发去一条消息，干脆带着陈满月一起下楼过去参观参观。
    一叶影视发展迅速，已经有自己成熟的造星模式，一楼东侧就是练习生基地，练习室内十分热闹。
    陈满月跟在边晔然后面，打量了一下练习室。
    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坐在一群小姑娘中间哭哭啼啼的，有人在安慰她，也有人在一边冷嘲热讽。
    女孩见边晔然来了，连忙起身，眼圈红红的：“边总，你什么意思？”
    她长得漂亮，梨花带雨一顿哭，十分惹人怜惜的样子。
    陈满月只觉得她长得眼熟，安静地站着回想。
    “你不是嫌累嫌编舞太难？”
    边晔然道：“早点回家准备准备该上大学了，我相信你爸爸会很高兴。”
    不等女孩开口，他继续道：“去餐厅喝杯咖啡，我的司机在外面等你。”
    女孩瞬间就懵了。
    她睁大了眼睛，还想说点什么，一转眼看到了后面站着的陈满月，一时有些发愣。
    “啊。”陈满月终于想起来了，“元娜？好巧。”
    所有人：“……”
    “认识？”边晔然侧头问。
    陈满月笑着说：“算是吧。”
    又对元娜道：“我每次过生日元叔叔都会带你来和我套近乎，今年没来，原来是来这里了啊。”
    元娜：“……”
    她咬了咬唇，跺了下脚，转身气冲冲出去了。
    元娜走后，练习室里的女孩们纷纷松了口气，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新签的？”
    “长得真漂亮，你没听她说，元娜一家跟人套近乎呢，又是哪个老总家的。”
    “不是吧，又来一个大小姐？”
    边晔然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回去继续练习，让人去把声乐老师叫来。
    “我还没有决定。”陈满月说。
    “就当帮个忙。”
    边晔然请求道，“请你不要拒绝。”
    陈满月有些为难，只得留在练习室里等声乐老师过来，又按照老师的要求选唱了一首歌。
    这首歌是她为了艺考作的原创，技巧方面十分熟练，自然不成问题。
    “你的音色非常漂亮，音域很广。”
    声乐老师有些惊喜，问：“这是你自己作的曲子？”
    陈满月点头。
    边晔然在一旁挑了挑眉，原本以为是个花瓶，没想到居然还真有底子。
    捡到宝了。
    ……
    离开练习室，陈满月对边晔然自作主张这事有些不满，认真地强调：“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参加节目。”
    “你还有一整个晚上考虑不是吗？”边晔然也认真地说，“要是你不来，我们也只好违约了，不过还好，就赔点违约金嘛。”
    陈满月：“……”
    她太容易心软，最怕这一套。
    他们回到五楼，边晔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划开手机。
    【许明深：？】
    看着上一条消息，边晔然猛然一惊，看着陈满月，犹豫着说点什么。
    注意到目光，陈满月疑惑地看着他。
    “你家里应该不限制你进娱乐圈？”边晔然小心地问。
    陈满月认真道：“离家出走了，没人管我。”
    边晔然正色道：“我以后应该不会被暗杀吧？”
    陈满月笑了起来，“或许吧。”
    两人回到边晔然的办公室，Andy已经等在那里，她脚边有只肥猫正在挠她的丝袜，被她抱到猫爬架上去。
    陈满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喵”一声，肥猫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径直朝她过来。
    “快把它拿开……”陈满月再次后退两步，肥猫已经蹭到了她光洁的小腿，她脸色一变，狠狠打了个喷嚏。
    边晔然：“？？”
    陈满月连续打了三个喷嚏，退到了办公室门口，Andy终于把猫抱走。
    “阿嚏——”陈满月用手背盖住口鼻，克制不住地开始流眼泪，眼睛红红的，脖颈处浮现出红痕。
    Andy：“猫毛过敏，快去医院。”
    边晔然马上打电话给司机，让他上来接人。
    陈满月竭力遏制着喷嚏，低头翻找湿纸巾，一边后退着准备走出办公室，冷不防撞到了个人。
    她回头看去，眼里水光清冽，反倒惹得许明深皱了下眉。
    “怎么？”
    陈满月躲避似地收回目光。
    许明深便只能看见一截纤细的后颈，已经爬上一片红疹，他伸手去捏住女孩的手腕，发觉她手腕上也红了一片。
    “快，送我的摇钱……陈小姐去医院。”边晔然说，“破相了可怎么办！”
    许明深一挑眉，低声问：“过敏？”
    陈满月点点头，又打了个喷嚏，女孩眼尾鼻尖都发红，她右眼皮上有颗小痣，一抬眼便不见了。
    即便现在这么狼狈，也难掩她眉眼的秀气精致。
    没由来的，许明心下一动，垂眼从她袖口拈起几根猫毛，难掩嫌弃地对边晔然说道：
    “你的猫，是自己带回去，还是让Andy帮你处理？”
    不等边晔然回答，他抬手轻碰了下陈满月的左肩，“走了，带你去医院。”
    第4章 只等你一小时
    夕阳像一滩溅洒开的暖橘色颜料，天际昏黄一片。
    劳斯莱斯驶入大道，汇入下班高峰期的车流中，许明深拿着平板正在看邮件，细边眼镜闪着细碎的光。
    陈满月浑身发痒，几乎要克制不住上手去抓挠，嘴唇抿着，眼尾发红，显得可怜极了。
    余光瞥见女孩坐立不安的样子，许明深眼皮一掀，从储物格里取出湿纸巾，递过去。
    “先把手擦干净。”
    离开了过敏源，陈满月好了点，接过湿纸巾细细擦手，又在右肩找到了一根猫毛。
    正打算自己取下来，一只手已经先她一步拈走。
    “啧。”许明深咋舌。
    “阿嚏——”陈满月冷不丁又打了个喷嚏，无辜地抬眼看着许明深。
    许明深忽的心软，低笑了下：“这么金贵，回家去吧，一叶不缺人。”
    “……”陈满月咬了咬牙，有些不爽，低声嘟囔，“不识货。”
    偏偏车里静得要命，许明深挑了下眉，明显是听见了，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司机开到最近的医院，天际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许明深坐在原处，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抬头看了眼陈满月。
    似乎是在问她怎么还不走。
    陈满月抿了抿嘴角，认真地道过谢，便转身进了医院。
    所幸没有接触大量过敏源，陈满月在急诊打了针，症状渐渐减退，只是还需要在诊室外观察半小时。
    她捏着单子从注射室出来，一抬头就看到许明深站在走廊边上，朝她看过来。
    女孩眼睛一亮，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捻了捻裙子，轻声道：“你还没走啊？”
    许明深摘下了眼镜，眉目更显深邃，嗓音淡淡：“只等你一小时。”
    “医生说，要观察半小时。”
    “嗯。”
    两人便一起去了等候区并排坐下。
    已经入夜，等候区只有零星几个人，大家都没什么心情说话，这一片十分安静。
    陈满月今天格外的累，坐了一会儿就撑不住了，眼皮直打架。
    很快，她脑袋一歪，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明深正在看手机，肩上就挨上来一颗漂漂亮亮的脑袋，他侧头，只能看到女孩纤长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
    呼吸很浅。
    看了会儿，许明深抬手点了点女孩额头，把她推开些许，“马上走了，睡什么。”
    陈满月便醒了，还有些迷瞪，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哦”了声。
    “建安路？”许明深知道陈家的宅子在那。
    “不回。”陈满月语气有点硬，“离家出走了，去翠海名筑。”
    许明深轻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不是被赶出来的？”
    陈满月倒也没有什么难堪的神色，只是稍稍侧头，看向等候区外，“Sylvie都告诉你了。”
    “老爷子挺能折腾。”许明深说，“没钱了？”
    女孩再次被他直白的发问引得微微一顿，而后老实地说：“是的，爷爷把我的卡停了。”
    她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确实是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
    不过明明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却又强硬到被爷爷赶出家门，鲜活有趣。
    许明深漫不经心提醒：“你身上这条裙子，是实习作曲两年的工资。”
    陈满月一向对这些没什么概念，交叠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下，是有些不自在的意思。
    “相信一叶那边的负责人也跟你说过，他们不缺你这样的。”许明深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不过——”
    他顿了下，轻声：“缺钱可以找我借，大学毕业后开始算利息。”
    陈满月：“……”
    “陈满月——”护士叫了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许明深已经起身，上前接过回执单，领着女孩离开了医院。
    车子驶向翠海名筑。
    陈满月被男人那个“借”字说得浑身不自在，一路上都没再开口说话，倒是安静。
    车停在向宅大门外，许明深看了眼门外等着的佣人，倒也没端着长辈的架子，只是说：“缺钱了跟我说。”
    陈满月抿了抿嘴角，“我不跟你借钱。”
    小孩还当真了，许明深低笑一声，也不勉强，目送她下车离开。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边晔然那边没敢瞒着，这会儿正在说明下午的情况。
    看完消息，许明深眉头微蹙。
    【许明深：你知道她爷爷是谁？】
    【边晔然：谁？】
    【许明深：算了，随她。】
    【边晔然：……】
    另一边，陈满月回到向家，岑姐已经给她准备了毛巾擦手。
    看到她脸上还没消退的红疹，心疼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先去洗澡换身衣服，医生马上来了。”
    洗完澡医生已经等在客厅。
    私人医生姓白，陈向两家是他的老雇主了，对陈满月的健康状况最是清楚明了，知道她看过医生，就只给了管药膏。
    末了不免叮嘱道：“满月，你容易过敏，往后一定要注意，这可不是小事。”
    “谢谢白叔。”陈满月说，“我以后会多注意的。”
    白医生和蔼地笑了笑，收起药箱便走了。
    岑姐送医生出去，陈满月便回房间拆了药膏给自己抹药，睡衣下皮肤白皙，像块凝脂。
    红疹褪了一些，还是很显眼，她皱眉把凉丝丝的膏体抹匀，摊开手脚在床上晾着。
    窗户开着，夏夜的风很轻，将蔷薇的香气送进来。
    向明霁一家出去吃饭了，还没回来，别墅内十分安静，隐约能听见虫鸣。
    闭眼躺了一会儿，陈满月想起许明深的低笑，有些耳热。
    是不被看好的羞恼。
    她翻身坐起来，黑缎似的头发铺在肩背，眼里闪着好胜的光，找到边晔然的名片，给他拨了个电话。
    -
    翌日。
    陈满月吃着早餐，对向明霁道：“我要去参加闪耀的你。”
    向明霁昨天没睡好，喝了口牛奶，胡乱应道：“嗯嗯嗯，都行。”
    陈满月：“一叶那边的负责人说让我今天去签合同，28号飞录制地。”
    向明霁：“飞哪？”
    “青禾市？不清楚。”陈满月过敏还没好，今天只能喝素淡的白粥。
    片刻后，向明霁猛一下起身，反应过来了，“你要去哪？！”
    陈满月说：“参加闪耀的你，去青禾市录制。”
    作为一名追星少女，向明霁只差没当场打鸣，激动了半天，深吸一口气道：“你得去，你一定得去。”
    陈满月：“？”
    向明霁：“我家哥哥这次是学员助教，有机会的话，你帮我要个签名吧！”
    陈满月其实很不懂，为什么向明霁追星追得这么真情实感。
    如果向明霁愿意，岑姐可以把她追的那个男爱豆叫到家里来，跳一整天都不是问题。
    见陈满月没回答，向明霁还以为她不乐意，撒娇道：“小月亮——”
    陈满月无奈：“知道了。”
    吃过早饭，向家的司机便送陈满月去了一叶影视，前台见她过来，指引她去三楼签合同。
    一叶这边给出的只是挂名合同，在去录制节目前，她可以和一叶的练习生一起上课，但节目中不会给她任何资源。
    后续看她的发展和意向，一叶这边才会决定要不要签正式艺人合同。
    陈满月不懂这些，在岑姐的建议下带了律师，等律师审阅完说没问题后才提笔签了合同。
    像这种公司临时换人的情况不是个例，边晔然已经和节目组协调好。
    合同签完，陈满月便回到向家收拾东西。
    一叶给她安排了住所，她需要搬过去和老师一起搞定初舞台的曲子。
    她行李不多，一个小提箱就搞定了，向明霁倒是熟门熟路，帮她买了便于行动的休闲装给她装上。
    “加油！”向明霁认真地说，“要出道啊，小月亮！”
    陈满月：“不要。”
    向明霁：“？”
    “开玩笑的。”陈满月笑了起来，“我尽力，不用担心的你的签名了，会给你带回来的。”
    离开向家，陈满月在一叶的宿舍内放下行李，就匆匆去了练习室。
    声乐老师在那里等她。
    因为时间紧迫，短短几天完成一个唱跳舞台不现实，声乐老师的意思是让她直接用那首原创歌曲作为初舞台。
    不过需要一点小改编，毕竟艺考用曲目还是有些过于严肃了。
    虽然陈平看起来严苛，但在培养陈满月艺术修养这方面一点也不吝啬，请的老师都是最好的。
    陈满月在声乐这方面确实有得天独厚的资源，自然起点也比较高。
    短短一天，陈满月就和声乐老师一起改好了曲子。
    她的练习时间就这几天，只能麻烦老师和她一起辛苦，几乎每天都在熬大夜。
    最后一天练习结束，老师笑道：“好了就这样，你明天就要飞录制地了，今天早点休息。”
    陈满月诚恳地躬身：“这几天麻烦您了，谢谢老师。”
    “你也辛苦了。”老师很喜欢这个有天赋又很礼貌的学生，“要加油啊。”
    离开练习室，陈满月踩着昏黄的灯光准备回宿舍，侧头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迈巴赫。
    车窗玻璃缓缓落下，许明深侧头看着她，他这会没戴眼镜，眼里仿佛盛着一湾深潭。
    陈满月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半。
    “过来。”许明深说。
    也许是等得久了，带着点不耐烦，又有点哑。
    陈满月意外地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走过去，坐进副驾驶座，问：“你为什么在这？”
    “别你啊你的。”许明深道，“礼貌点，叫哥。”
    他递了个保温杯过来。
    认出这是家里的杯子，陈满月几乎是眼前一黑，犹豫着问：“我爷爷……”
    许明深看得发笑，“老爷子气消了，喝吧，你家里管家送来的。”
    陈满月揭开盖子，却只是一杯温牛奶，她知道许明深还有话要说，就安静地喝了一口。
    女孩扎着辫子，颊边垂下两绺碎发，抬眼看着许明深。
    许明深道：“他让你自己看着办，吃了苦别回去哭。”
    陈满月抬头，玫瑰花瓣似的嘴唇上沾了点奶渍，反驳：“我从来不哭的。”
    许明深听了这话，垂眸笑了下。
    那个瘪嘴哭得伤心的小孩，眼泪掉得跟下雨似的，这会说自己从来不哭。
    “手机。”他道。
    “干什么？”陈满月虽然疑惑，但还是拿出了手机。
    许明深看了眼，报了串数字，“微信，加了就下车回去。”
    还好陈满月记性好，也不用他重复一遍，拿出微信就加了，抱着保温杯下车离开。
    她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迈巴赫已经调头离开，车尾灯很快消失在远处。
    -
    女孩纤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许明深收回目光，开上大道，离开高新科技园。
    回到家，许明深洗过澡，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这会才想起来去拿手机。
    女孩的好友申请还挂在那，头像是一弯新月，申请消息也是正正经经的。
    【许明深哥哥，我是陈满月。】
    许明深站在客厅里，从嗓子里溢出一声笑，通过了好友申请。
    等了会儿没等到新消息提醒，他挑了挑眉，把手机丢回沙发，转身去了书房。
    陈满月这会已经睡着了，她惯常的作息这几天统统颠倒，练习累得不行，几乎是一沾床就能睡。
    从小养成的认床的臭毛病这会儿倒没了。
    第二天一早，陈满月是被闹钟吵醒的，一叶的选手今天就要飞青禾市，九点的飞机。
    她飞速洗漱完拎着收拾好的行李便和其他选手一起坐上公司的车去机场。
    一叶这次有四个名额，元娜走了，原本的四人舞台就换成了三人，C位自然也重新选了。
    陈满月不跟她们争位置，四个人关系倒还不错。
    她们年纪都差不多，聊的话题出奇的一致。
    “初舞台录完我一定要找何修齐要个签名。”短发的女生叫陆念，就是这次的C位。
    何修齐正是向明霁追的爱豆。
    这几天陈满月恶补了几个导师和助教的信息，知道何修齐是去年的断层C位，全能AOE，流量爱豆。
    “啊啊我太激动了，导师舞台他会不会上啊，我想跟他合作。”
    这位思绪早飘到三公后的导师合作舞台了。
    陈满月困得不行，又跟不上这个话题，说了声抱歉，就戴上眼罩兀自睡了过去。
    到了机场，过检、登机，她几乎是一路睡到了青禾市。
    节目组为在录制基地附近给所有练习生准备了酒店。
    《闪耀的你》是根据初舞台评级结果分配宿舍的，在初舞台录制结束前，她们都需要住在酒店内。
    人到齐后，负责人过来召集所有练习生开了个小会，大概地讲了一下初舞台的流程。
    录制当天所有练习生会按照报名时的次序入场，开始选座，选座结束后就进行初舞台评级。
    这些都是选秀节目的基本流程了，只有几个个人练习生比较紧张在意。
    陈满月左侧坐着一个女生，已经开始抠桌角了。
    “……”
    反观陆念三人，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本能地开始散发自信的气息。
    开完会众人便以公司为单位，三五成群离开。
    回到房间没多会儿就有人来通知去录前采，一叶的造型师和化妆师便过来给几人化妆做造型。
    陈满月换了条白色连衣裙，小飞袖，腰间还有镂空设计，长度到膝盖上十公分，显得异常活泼。
    但她从来没穿过这么短的裙子，一时有些不自在。
    造型师给她烫了下发顶和发尾，做了个侧编发，因为她没有耳洞，只好挑了只耳夹给她戴上。
    做完造型，正好轮到一叶四人，陈满月是最后一个进去的。
    酒店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采访间，光线柔和，她进去后就在工作人员的注视下坐在了房间中央的椅子上。
    摄像师道：“准备好了就打个板表示开始。”
    陈满月没多思索，拍了下手，摄像机便开始工作。
    镜头里女孩一头蓬松的长发披在白皙圆润的肩膀上，水滴形的红玛瑙耳坠折射出细碎的流光，打在她两颊，衬得她皮肤胜雪。
    陈满月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工作人员随后问道：“您为什么来参加闪耀的你？”
    这也算是选秀节目传统了，一叶那边自然是有标准回答模板的，不过巧就巧在，陈满月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也没做什么准备。
    她沉默片刻，还是诚实地说：“ 被赶出家门，希望可以赚钱交学费。”
    工作人员：“……”
    整理了下心情，工作人员问出下一个问题：“您认为自己在所有选手中的优势是什么？”
    陈满月：“……不清楚，应该没有？”
    房间里所有工作人员皆是忍俊不禁，有人提醒道：“是不是太紧张了？”
    陈满月闻言微微侧头，动作间左耳上的耳坠松动掉落，落在肩窝处。在耳坠继续滑落前，她垂眸抬手将它拈了起来。
    女孩面容如玉般凝白，与指尖红玛瑙耳坠对比鲜明，一瞬间生动异常，宛如坠入尘世的精灵。
    “抱歉。”
    即便是见惯了美人，众人此刻都不禁屏息。
    前采匆匆结束，陈满月到最后都没能把那只耳坠重新戴回去，干脆把另一只也摘了，捏在手心里还给了造型师。
    陆念听她说自己录制中途掉了耳坠，面带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一般这种情况，节目组大概率不会把陈满月的镜头放出来了，没有公司的支持，她后续还会不会有镜头很难说。
    几人纷纷上前安慰陈满月，她本人倒是没放在心上，笑笑便略过去了。
    当夜临睡前，陈满月才想起给向明霁发消息报平安，顺带给许明深也发去一条消息。
    【小月亮：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许明深：确实麻烦】
    陈满月看着这条回复，低声说了句“小气”，打字。
    【小月亮：等我录制完节目，您可以麻烦回来】
    【许明深：？】
    【许明深：不需要】
    在床上翻了个身，陈满月发了张表情包过去。
    【小月亮：猫猫震惊.jpg】
    等了好一会儿，许明深那边都没发来回信，陈满月便放下手机睡觉。
    －
    两天后，初舞台录制现场。
    《闪耀的你》录制的第一个环节是选座，练习生们按照编号顺序入场，选择自己认为的合适的排名位置落座。
    一叶四人的编号是连在一起的，不前不后。
    101个座位呈三角形分布，金字塔顶端有十一个位置，此时已经有两人落座。
    分别是第二和第十一的位置。
    陆念想也没想，直接就在最中央的C位落座，一叶的三人都落座高处。
    陈满月则是思考了一下，目光停留在最末尾的那个位置，却是已经被人坐了。
    是开会的时候坐在她左侧抠桌角的那个女生。
    她便落座在女生旁边，礼貌地伸手：“你好，我是陈满月。”
    “你好。”女生回握，“池音。”
    见到池音正脸时，陈满月“咦”了一声：“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眼熟的信号。
    池音垂头看着陈满月腰侧的名牌，抿了抿唇，小声道：“你是一叶的啊……你们公司都坐上面，你怎么来这？”
    已经落座的练习生们不约而同都在小声讨论着落座顶端的陆念，一起上台的陈满月自然也收获了不少目光。
    陈满月笑眯眯地说，“我恐高。”
    池音：“……”
    这个小玩笑打破了池音紧张的心情，没忍住也笑了起来，感激地眨了眨眼。
    选座录了近一个小时，待所有人都落座后，四位导师和一位助教从侧面通道入场。
    场上所有练习生全部起立鼓掌。
    《闪耀的你》一共配置了一个声乐导师、两个舞蹈导师和一个rap导师。
    看到段星澜的一瞬间，陈满月和池音动作十分一致，霎时坐直，双手放在膝盖上。
    两人又是一个对视，确认了对方的粉籍。
    导师们活跃了一下气氛，便宣布初舞台考核评级开始。
    依照惯例，初舞台应该是按照现在的座次从高到低开始上台表演，由导师评级。
    《闪耀的你》初舞台自由度很高，所有练习生的服装造型都可以由自己公司的造型师来打造，一叶的四人自然不例外。
    陆念三人是偏Dance的舞台，选了力量与性感碰撞的一首歌曲，所以服装造型都偏向性感风，三人都是身高腿细，十分吸睛。
    一叶的艺人实力毋庸置疑，上一届男团就有两个人出身一叶，所有练习生纷纷起哄起来。
    “你们一叶今年怎么只来了三个？”
    “这一下就占了三个出道位呗，不给活路啊！”
    “……”
    舞台灯光暗下来，音乐起，众人便不再说话，认真观看舞台。
    陈满月不大喜欢这种炸轰轰的舞台，不过陆念三人确实有着成熟的舞台经验，很快调动起现场的气氛。
    她朝导师席看过去，做为师兄和助教的何修齐已经捧场地起身观看。
    陈满月盯着何修齐看了一会儿，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骨和优越的鼻子，皮相生得很好，怪不得把向明霁迷得死去活来。
    突然间，她想起了许明深，其实真要论起皮相，还是他更胜一筹。
    不禁轻笑了下。
    一曲终了，全场掌声雷动，陆念三人在掌声中鞠躬，两个舞蹈导师先说了对舞台的评价，而后才是声乐导师段星澜开口。
    “声乐方面需要加强，气息不稳。”段星澜辨认了下名牌，淡声，“陆念不错。丁琪，高音part跑调了。贺幼卿，有一个小节抢了两拍。”
    练习生们都笑了起来，丁琪和贺幼卿闹了个红脸，只好深深鞠躬说谢谢，并说自己会多努力。
    挨个点评后，何修齐给出了导师们的评级结果，陆念暂时进入A班，另外两人则是进入B班。
    初舞台继续进行。
    段星澜点评到位，错误也说得很明白，是几个导师中最不留情面的，他语气清冷，叫人不由紧张起来。
    节目录制到后面越来越枯燥，陈满月有点看困了，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
    所有人从早上八点半一直坐到了现在，中途只休息了两次，吃了个午饭。
    练习生们皆是又饿又累，但镜头扫过时还是强打精神保持良好的营业状态，陈满月不禁对爱豆这个职业肃然起敬。
    又看了两个舞台，她撑不住头一歪，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挺沉，甚至还做了个梦——梦里许明深拿着计算器在算花在她身上的钱。
    计算器僵硬的女声响个不停。
    陈满月：“？”
    第5章 不由多看了几眼
    陈满月只觉得荒诞，醒了。
    台上气氛热烈，台下掌声却稀疏了不少。
    几个导师的点评越来越简短，A班还剩下最后一个名额，还没上场的剩下六人。
    陈满月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小公司的四人组，她们一起上场完成了表演，依旧没有人进入A班。
    看得出来，导师们都不是很满意。
    陈满月上台前，工作人员搬来了一架电子钢琴检查好音响连接，她上台架好了麦克风就开始自己的表演。
    她的初舞台造型和前采呼应，是条奶白色抹胸小礼裙，裙身蓬松，腰线下是参差的花朵刺绣，坐下去时露出纤细精致的脚踝。
    舞台灯光全暗，只余一盏落在她身边。
    就像一束月光，轻盈皎洁。
    第一个音节响起，陈满月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滑过，乐声轻灵。
    很轻快的调子，风消雪霁，春日的风拂过花枝，沉寂了一个冬日的枝桠缓缓绽开嫩青色枝叶。
    段星澜有些意外。老实说，陈满月唱功并不是很出色，但音色动人，感情投入也十分真实，容易让人产生共鸣。
    她的演奏更是锦上添花，在千篇一律的表演后，给整个节目都添上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方才困顿的练习生和导师们此刻都精神了不少。
    一曲终了，陈满月起身鞠躬。
    段星澜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点评：“音色不错，看得出来是有底子的。”
    陈满月诚恳地再次鞠躬道谢，拿着话筒的手心冒出点汗意。
    “技巧方面比较青涩，但是这些后期都可以补足，你的歌声里有一首歌的灵魂，也就是感情。”段星澜低头翻了下她的资料，温和道，“怎么说，你的歌声里有青春？”
    “这首歌，是你自己写的？”
    陈满月点头：“是的。”
    段星澜也点了下头：“不错，虽然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我个人很喜欢。”
    好的歌曲，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每个人都能在这首歌里找到自己的故事，这就是共鸣。
    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全场都响起了掌声。
    不过因为是纯Vocal舞台，几个导师综合评价后，最终给她的等级是B。
    在她下台前，何修齐问：“你为什么会选择现在这个位置？我觉得你可以对自己更有信心一些，坐高一点的座次。”
    陈满月礼貌又诚恳地说：“我恐高。”
    所有人都笑出了声，何修齐觉得有意思，非要上台和她握手。
    陈满月被夸得晕乎乎的，耳尖都发红，敷衍地与何修齐握了握手，掩不住地高高兴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和正在上台的池音拍了拍手。
    她坐回去的时候心依旧扑通乱跳，连脖颈上都染上一点绯色，整个人生动异常。
    池音上台，短暂调整了一下，音乐响起。
    她选的是一首今年新兴女团的主打曲，偏Vocal向，舞蹈风格也是柔和型的。
    不过她用自己的方式重新诠释了这首歌，有很强的自我风格，生生把一首歌演绎出了完全不同的版本。
    池音嗓音清冷，技巧方面也做到了最好，舞蹈方面看得出来也是尽自己所能完成了所有动作，陈满月坐在位置上，明显能看到段星澜微温和地笑了一下。
    全场掌声雷动。
    陈满月也由衷地鼓掌，她完全不懂女团的评判标准，只觉得池音的舞台很吸引人。
    果不其然，几位导师都很喜欢这个舞台，短暂的讨论后，将最后一个A送给了池音。
    入座最后一个座次，却进入了A班，池音不可谓不吸引目光，她从舞台上下来，身边坐着的几人都凑过来恭喜她。
    录制结束后，练习生们都回到了酒店，因为今天太晚，选宿舍要等到第二天。
    节目组给练习生和导师们准备了自助餐，陈满月去餐厅前还不忘拿了本小本子，准备去找何修齐要签名。
    没想到到达餐厅的时候，几个导师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池音也姗姗来迟，两人相视一笑，把本子收好，先拿餐盘挑了点吃的，小声聊天。
    “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池音较陈满月先想起来，笑着说，“我在江音给你指过路，高考结束了，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可能成为校友？”
    片刻后，陈满月也回忆起来了，她四月份去江音校考，迷路了，是一个学姐给指的路。
    “谢谢学姐。”
    陈满月说：“我们十月在学校见，还要多麻烦你带我熟悉学校。”
    她一点没犹豫，不是自大或是撑面子，而是骨子里就带着的自信，这种笃定的语气一点也不让人生厌，反而还挺招人喜欢。
    池音道：“当然，照顾学妹，本来就是学姐的责任。”
    吃过晚餐，节目组告知了练习生们选宿舍的规则，是按照初评级结果从A班11人开始选的。
    宿舍分为双人间、四人间、六人间，甚至还有十二人间。
    双人间一共只有6间，当场就有A班的成员约着一起住，池音倒没这个想法，反而去问陈满月要不要一起住。
    陈满月自然点头：“那麻烦你选一个采光好一点的房间，谢谢。”她看过前几期节目，宿舍条件都一般，挑个采光好一点的屋子都困难。
    第二天，所有练习生都在基地外集合，开始选宿舍。
    A班十一人做为第一梯队，首先进入基地内挑选，很快，她们就都定好了房间，池音运气好，进的第一个房间就有个大窗户，干脆就坐好不动了。
    其他人大多有熟悉的人，选双人间的倒比较少，轮到陈满月的时候，她拎着行李就住进了池音的房间。
    陈满月在房间里坐下，环顾了下整个宿舍。
    看得出来，节目确实没在宿舍上花太多钱，甚至都比不上一叶的公司宿舍。
    等所有人都入住后，选管就过来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宿舍规则。
    “给你们一小时联系家里人，马上我们需要收手机。”
    “第二次评级任务明天就会下发，今天就好好休息。”
    收手机也是每年例行的规矩了，陈满月点点头，先给向明霁拨了个视频电话，给她展示了下何修齐的签名，又聊了会儿才挂断。
    她给陈老爷子拨了个电话，那边却没接，便退而求其次打给了张姨，报平安。
    微信有边晔然发来的慰问，问她适不适应。
    【小月亮：谢谢，这里挺不错的。】
    过了会儿，她看到许明深还是没回消息，忍不住问边晔然：
    【小月亮：这几天麻烦你们了，不知道怎么感谢，送你什么礼物你会喜欢？】
    【边晔然：还有这种好事？】
    【边晔然：开玩笑的，我不需要你的礼物，只要你好好录节目就行。不过许总嘛，他什么都不缺，你可以试试做个手工？】
    没想到许明深这么接地气，陈满月认真思考了下。
    【小月亮：织毛衣么？我只会这个。】
    还是张姨教的。
    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复，陈满月只好又去找许明深，问他：【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毛衣？】
    许明深也没回。
    池音已经准备好一部旧手机准备上交，这会儿正在宿舍里找地方藏手机，陈满月不由问：“你在干什么？”
    池音翻开被子：“找地方藏手机。”
    “啊。”原来还可以这样，陈满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也没人告诉我多准备一部手机。”
    连向明霁都没想到，失算了。
    池音哈哈大笑：“没关系，需要用手机的时候可以找我。”
    直到选管过来收手机，陈满月也没等到许明深的回复，便把手机乖乖上交了，开始收拾行李。
    今天下午练习生可以自由活动，有缺的东西还可以和选管要，陈满月就跟选管要了几团白色毛线和一套毛衣针。
    选管还问她拿去做什么。
    “……”陈满月斟酌了一下，“累了的时候可以转换一下心情。”
    选管姐姐觉得有点好笑，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
    回到宿舍，陈满月把毛线从包装袋里拿出来，在皮肤上放了下，柔软舒适，便放心下来。
    下午没什么事，她干脆起了个针。
    池音在捣鼓摄像头，正好开机，朝镜头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些许，看到陈满月在打毛衣，凑上去问：“你会织毛衣？”
    “嗯。”陈满月手指灵活，配上认真的神色，莫名有些可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选管突击检查，没发现什么，就跟两人说了下基地里的规矩。
    练习生们可以到基地外的便利店买必需品，每天早晨都会有统一的叫早铃，一日三餐都在餐厅内解决。
    最后还发了几套衣服，选秀生活便正式开始了。
    吃过午饭，练习生们在宿舍里休息了一会儿，选管就通知众人换制服去拍公式照。
    《闪耀的你》这一季是浅蓝色的西式制服，方便行动的款式。
    陈满月换上制服，和池音一起去了影棚。
    公式照是要放在投票通道页面上的，池音给她交代过，一定不能太僵硬。
    她体态优雅，脖颈纤长，同样一套制服穿在身上，就是比其他人要好看。
    摄影师看着取景框里的女孩，由衷赞叹了下，按下了快门。
    另一边，会议刚结束，许明深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拿起手机看了眼。
    没头没脑一句，他看了会儿，哑然失笑。
    【许明深：不缺你这件毛衣。】
    没等到回复。
    边晔然收拾了会议文件，单手入兜，另一手拿起手机，跟着也笑了一下。
    “你家这小孩怪有礼貌的，问我喜欢什么，要给我送礼。”边晔然道，“还会织毛衣？少见啊。”
    他说着回复道：【他从来不穿毛衣。】
    许明深瞥了他一眼，“没事干了？”
    边晔然：“事多着呢，这就走了。”
    －
    第二天一早，全体练习生在大厅集合。
    何修齐宣布道：“现在发布新任务，主题曲考核。”
    “你们需要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主题曲练习，七十二小时后，进行主题曲考核，再次分班。”
    大厅里的大屏里开始播放主题曲视频。
    这次的主题曲叫做《我的名字》，三分半钟，时间不长，但舞蹈动作部分都很难，歌词也十分复杂。
    众人纷纷哀嚎起来。
    舞蹈导师宁斯柏道：“各班分开练习，我和周老师每个班只教一遍，之后就需要你们自己努力。”
    《闪耀的你》自开播以来就一直强调练习生的自我独立成长，赛制自然也十分不近人情。
    听完所有人低声抱怨，何修齐继续说赛制：主题曲评级后，C位会从A班十一人中选出。
    任务发布完后，导师们就先一步去了练习室。
    陈满月在B班，练习室里段星澜已经在等她们进来，待人到齐了就开始讲主题曲的立意，而后才和练习生们一起捋一遍歌词和音调。
    段星澜离开后，宁斯柏跟着又进来，示范了一遍动作，马上就离开了。
    果真是一会儿也不耽搁，练习生们各自分开，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开始练习。
    练习室里还挂着大屏，正在倒计时。
    一叶的三人都在B班，这会儿倒是可以互相指导一下，丁琪舞蹈比贺幼卿要好一点，就负责抠动作。
    陈满月打小就没跳过舞，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四肢都有它自己的想法，她的天赋也不在这，实在是费劲。
    贺幼卿已经笑场了好几次。
    “你还真没有舞蹈底子……”丁琪也笑得不行了，“这可怎么办。”
    陈满月冷静地说：“要不你们先往下练，我和我的四肢交流一下。”
    两人笑倒在地上。
    一天过去，陈满月总算勉强学会了小半动作，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室友池音却还没回来。
    她彻底蔫了，到浴室洗了个澡，头发都没吹干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三天很快过去，除了吃饭睡觉，所有人都在练习。
    陈满月学了个七七八八，总算能完整地跳出主题曲，她不太想拖所有人的后腿，毕竟主题曲舞台也是要看整体效果的。
    她料到了录节目会很辛苦，但没想到会这么辛苦。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但还是咬牙撑下来了。
    自己决定要做的事，她就会做到最好。
    在练习室的镜子里，她看到自己和其他人一样，眼睛里都带着不服输的劲儿，显得格外明亮。
    主题曲考核那天，练习生们再次去了录制厅，《闪耀的你》所有考核都是在这个舞台现场评定，所有练习生一个个上台跳主题曲。
    要当着所有练习生和导师的面再次表演，不乏有紧张的人又在角落抠墙角。
    “你为什么还这么紧张？”陈满月哭笑不得。
    池音说不出话，只是握住了陈满月的手，花了一点时间才平复。
    一个一个练习生上台考核，轮到陈满月的时候她深深吐了口气才上台。
    数架摄像机马上扫过来，她却奇异地十分平静，在跳完最后一个动作定格时，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很享受这种在舞台上的感觉。
    不由一愣。
    ……
    在所有练习生都考核完毕后。
    几个导师便开始回顾表演，互相商议，最后给出结果。
    A班十一人变动不大，两个人掉了出来，丁琪和贺幼卿进入A班，陈满月依旧停在B班，也在意料之中。
    C位将在A班十一人中诞生，她们需要一起再跳一遍主题曲，再由练习生们选。
    最后陆念当选主题曲C位，所有都在鼓掌恭喜她。
    陆念虽然自傲，但说话还是十分谦逊：“谢谢大家的选择，我会继续努力的。”
    主题曲的最终拍摄花了整整一天，所有练习生也就跳了一整天，每个人都累的不行，节目组给了一天假期休整。
    陈满月不贪睡，一觉醒来吃过早饭就去了练习室，和在家时一样进行视唱练耳，而后折返宿舍，从书架上拿了本教科书开始自习。
    她在来之前从学校论坛里淘来了毕业的学生的旧书，这会儿已经看了几节，正在做笔记。
    池音睡醒看到陈满月伏在桌前看书，都有些愣了，随后说道：“以后你学习的时候可以打开摄像头，有加分。”
    陈满月嗯声，却说：“但是你在睡觉。”
    池音失笑：“我看明白了，你其实是来体验生活的吧。”
    “也不算……”陈满月否认道，“有人跟我说，来这可以赚钱交学费，我才来的。”
    “你很缺钱？”池音起身，穿好拖鞋整理了下被子。
    “可以这么说。”陈满月突然问，“我们出营后钱什么时候到账？”
    池音：“……”
    “你知道的吧，不出道的话，是没有钱的。”
    陈满月：“？”
    池音哭笑不得，只好给她科普：“要是拍了中插，倒是还有点分成，要是不温不火的，就什么都没有。”
    “中插要什么条件才能拍？”
    “名次肯定要靠前，第一次中插任务已经发了，就是A班的前三名。”池音拉来椅子坐下，也不忙去洗漱，“还有就是，你比较吸粉的话，肯定会有的。”
    陈满月思索片刻，按了下笔头，“我明白了。”
    －
    休息了一天，练习生们又接到了第三个任务。
    第一次公演。
    发布任务的是另一个舞蹈导师李佳：“第一次公演任务发布，进行分组对抗。”
    “节目组一公准备了六首歌，我们一起看一下。”
    大屏幕上分别展示了六首歌，风格难度各不相同，几乎每个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风格。
    做为C位，陆念第一个出列选择歌曲，她最终选了一首热度最高的歌，这首歌曲风偏暗黑，很独特。
    而后就是其他人开始选择，A班十一人都选择完毕后，其他人便自由站队。
    陈满月在池音的建议下，还是和她进了一个组。
    公演曲目选择的录制花了一个小时，所有小组都尘埃落定，而后，练习生们就需要开始练习。
    这一晚，《闪耀的你》第一期也开播了。
    《闪耀的你》本就是流量和讨论度最大的选秀节目，刚一开播，就有无数粉丝前来观看。
    开播一分钟，弹幕已经挤挤挨挨。
    先导片播出后，就是众练习生们的前采，放出来的大多是赛前就有热度的学员，还有背靠大公司的几个。
    陈满月的镜头被放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单纯以美貌就让弹幕翻了一番。
    【这个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只耳坠简直神来之笔，节目组刻意安排的？皇得明明白白】
    【前面那个也太酸了吧……呜呜呜妹妹真的好漂亮】
    【我看到她的资料了，前几天刚满十八岁！！我先入股了】
    ……
    实时弹幕刷得飞快，到了选座的部分，更是热闹。
    【蹲蹲我家陆念】
    【一叶今年又打算买几个出道位？】
    【都没人敢坐第一吗？】
    【啊！终于轮到我们家念念了，今年也是最漂亮呢！】
    【陆念想都没想就直接选的第一啊，好莽】
    【满月妹妹怎么跑最后去了哈哈哈，你在最后可赚不到学费啊！！！】
    一叶三人的舞台正片里放了完整版，弹幕纷纷嗷嗷叫。
    陆念本来就有粉丝基础，初舞台发挥得完美，又圈了不少粉。
    节目进行到最后，因为A班最后一个名额还没有公布，所有人都还在兴致勃勃地等待。
    陈满月上台。
    【这是原创曲？有点牛的】
    【开头好听，一开嗓感动到我了，好灵】
    【她真的是素人吗，唱得好稳，还是修过音？】
    【修音+1】
    【段星澜评价说到我心上去了！！这首歌真的让我想起了我逝去的青春……】
    【我直接垂直入坑，又她的资料吗？】
    【挂名一叶的练习生，是个素人，才十八岁！！！养成我来了】
    －
    节目播出的当口，许明深被许母叫去一块儿吃饭。
    许家人多，这会儿小聚一下都坐满了几桌，许明深坐在小辈那桌，衬衫扣子捻开一颗，疏懒地坐着。
    他旁边坐着刚上初中的小侄女，正架着平板看视频。
    开着外放。
    听见第一句词儿的时候，许明深只觉得耳熟，垂眼看过去。
    小侄女便上道地把屏幕往他那挪了挪。
    陈满月浸在月光似的灯下，整个人都透着莹莹白光，唱腔动人。
    不由多看了几眼。
    许明深尚且不知，他看到最后，眼里都带上点不自知的笑意。
    节目播出一小时后，陈满月的初舞台就在微博疯传起来，不过几个小时就破万转。
    半夜超话都建起来了。
    节目第一期有了不小的水花，热搜占了前三，#陆念初舞台#冲上第一，则是一叶的手笔。
    #陈满月耳坠#在后半夜缓缓爬进前十，粉丝又翻了一番。
    不过练习生们都没空关注这些，她们眼前的第一要务就是一公舞台的练习。
    A班学员在组内就是绝对C位，池音选的曲子比较柔和，舞蹈部分相较其他曲子要简单，因为她本身也是Vocal，恰好便宜了陈满月。
    池音分了下part，在开始练习之前，陈满月忽然道：“我觉得这首歌原曲有点平淡了，我们可以稍稍改动一下。”
    她说着已经拿起笔开始修改。
    李佳导师也说过，可以对曲子进行适当修改，陈满月改完后，池音也看了一遍，肯定地点头。
    重新修改了part，小组便开始投入练习。
    一公舞台，节目组只给了五天的练习时间，所有人都在拼命练习。
    第一次公演至关重要，能不能出道，可能就靠这一次的努力。
    陈满月每天还是会抽时间看书学习，甚至每天还会抽出半个小时时间继续织毛衣。
    有个同校学姐住一起，陈满月感到非常便利——她学习上一旦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问池音。
    池音吐槽道：“我是给你当苦力来了吧。”
    第6章 丑死了，这破节目找的什么……
    选秀节目里有个“一公定生死”的说法。
    如果一公不够惊艳出圈，大概率到不了决赛就被淘汰，甚至一轮游。
    一公后，其实出道位就已经被锁得八九不离十了，所以即便是上位圈几个选手都在拼尽全力。
    五天训练练习时间一晃而过。
    这期间，节目组更新了衍生节目，放出了练习生们的宿舍生活和部分练习室镜头。
    这时候就能看出来，节目组的镜头更多是放在上位圈的十一人上，因为和池音住一个寝室，陈满月也蹭了不少镜头。
    因为初亮相时就已经给观众留下了印象，加之她长得实在是蛊人，吸了一大波颜粉。
    练习室镜头放出来后，又有不少路人纷纷掉坑。
    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实力也不错，平时练习的时候不偷懒不喊累，训练又认真，还每天都在认真学习，简直就是养成系的完美爱豆。
    【她居然在看和声学教程……作曲人头开始痛了】
    【这是大一的教材吧？妹妹也要升大学了！好刻苦】
    【哈哈哈感觉池音快崩溃了，她们互动也太可爱啦】
    ……
    晚上七点。
    公演正式开始。
    练习生们都一起聚在后台，通过转播电视观看其他队伍的表演。
    公演的上场顺序是根据抽签决定的，池音的组不前不后，第三个上场。
    陈满月就坐在池音身侧，膝上盖着一条薄毯——裙子实在是太短了，她很不适应。
    第一个上场的是丁琪那组。
    她挑了一首对舞蹈要求特别高的偏Dance曲目。
    是个很“炸”的舞台，做为开场再好不过，丁琪作为C位发挥很好。
    陈满月一路看下来，发觉一叶的选手实力都很强，说不定就真的全部出道了。
    前两组表演结束。
    已经两个小时过去，池音依旧精神奕奕，她好像就是为了舞台而生，刚入营时那种不自信已经消融了很多。
    “走吧，到我们了。”
    通往舞台的大门缓缓打开，灯光铺就上台的路。
    《闪耀的你》在舞台布置上十分花心思，陈满月和工作人员交流过，舞台根据她的设想改过。
    在陈满月她们上场后。
    漆黑的舞台逐一亮起几盏落地灯，光线昏黄，大屏幕中映出一扇窗，静谧安然。
    歌曲前奏响起，天边几颗星子黯淡无光。
    忽然响起了歌声。
    歌声很轻，像是清晨拂过窗棱的微风，又带着点清寂。
    这一句落下，天光乍破。
    舞台灯光也随之大亮，池音出现在观众的视野中，手中还拎着条裙子，朝镜头方向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陈满月走了出来。
    她今天一身白色条纹西装外套，内搭露脐短上衣，同色系一字裙，整个人明亮又干净，和池音互动了一下，池音唱着自己的part。
    场上的大屏幕出现两人的特写，全场观众都沸腾了。
    第一part结束，这一组所有成员都陆续出场，她们穿梭在舞台上，就像穿过一个个房间，完成着自己的part。
    这是一个重复了无数次的早晨，忙碌却有序。
    《闪耀的你》运镜完美，她们服装风格不同却又在某些元素上互有呼应，经调整后的编曲多了几分烟火气，不再是原曲那种空灵的感觉。
    所有人走到一起，副歌部分响起，所有观众都不由扬起笑。
    间奏中是一场随意但朝气的齐舞。
    就像一场短暂的舞会，一曲终了，她们在路口分别，赶赴一天的忙碌。
    《不觉》落幕。
    场中静默了一瞬，借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几个妹妹都好甜！！！”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生活，真的太朝气了！！”
    “妹妹今天也好漂亮！池音，妈妈爱你！！”
    “……”
    整个舞台故事性非常强，对原曲的改编甚至是颠覆性的，台下点评席上的导师们都欣慰地鼓掌。
    陈满月这会儿还有点喘，眼尾的亮片在灯下闪闪发光，她烫了个大波浪，一改甜美风，今天平白透出几分清透的媚意，却不俗气。
    像一捧明丽的满月。
    几人完成表演，在舞台中间站了一排，鞠躬致谢，而后离开舞台等同曲另一组表演。
    离开前，陈满月不由扭头看了一眼，台下她的灯牌居然还不少。
    不由笑了一下，眼眸弯弯，恰好被镜头捕捉到，投在大屏。
    底下的粉丝纷纷捂心口。
    这样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和池音这一组对抗的是贺幼卿那一组，她们没有做太多改编，整个舞台都十分空灵。
    不过两相一对比，贺幼卿组的舞台很明显就被比下去了。
    两个队再次回到舞台上，开始自我介绍。
    段星澜问：“A组，你们的表现比彩排时好了不止一倍，很完美。我很好奇，你们改编舞台的灵感来自哪里？”
    话筒在池音手中，她思考片刻，还是将话筒塞给了陈满月。
    “灵感来自一部歌舞片。”陈满月笑着说，“我很喜欢那种充实的感觉。”
    何修齐道：“la la land？”
    陈满月点点头，诚恳地说：“想法是我提的，但具体实施还多靠了池音和其他人，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功劳。”
    这是第一次公演，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舞台，她不想居功。
    池音作为C位，并没有给自己安排太多part，每个人的部分都能体现自己的优势，这是一个全员都令人留下印象的好舞台。
    “很好的舞台。”宁斯柏再次为她们鼓掌，又点评了一下B组的舞台。
    两个队各自为小组和自己拉票，池音是个很内敛的女生，只是平淡地说了句“请大家给我们组投票”就紧张地开始抠手指。
    陈满月抬手捋了下耳边的碎发，无师自通地wink了一下，突然又卡壳了，只好把话筒交给下一个队友。
    台下尖叫声再次响起，贺幼卿都忍不住瞅了眼。
    待拉票环节结束，李佳便宣布开始投票。
    三十秒后。
    投票结束。
    A组的胜利在意料之中，几个人再次齐齐鞠躬。
    两个小组一起下场，回到后台，继续看后面的表演。
    最后一个上场的是陆念的组，她发挥依旧完美，但队友水平参差不齐，还是遗憾地输掉了。
    所有练习生都回到后台等结果。
    《闪耀的你》公演舞台每个观众每个舞台都有两票，投票结束后胜利的队伍全员都能获得加票，与此同时，全场票数最高的前五也能获得单人加票。
    计票需要时间，所有练习生都坐在后台喝水休息。
    十分钟后，宁斯柏拿着台本进来，宣布排名。
    由低到高，终于念到前二十，陈满月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池音小声道：“感觉第一次顺位，你应该能挤进出道位，到时候中插应该会来找你的。”
    陈满月嗯声：“也不知道能分到多少钱，江音的学费真贵。”
    池音赞同地点头：“确实。”
    坐在她俩身后的陆念：“？？？”
    现在的练习生已经穷到连学费都交不起了吗？
    最终结果出来，陈满月正好卡在第五，获得了加票。
    池音第一，陆念做为败方，居然只是一票之差第二，她是有粉丝基础的，倒也不奇怪。
    第三却爆了个冷门，是最后出场的一个队里的C位，叫谷嘉，他们队里没有A班的学员，C位争得腥风血雨，也让她真的被看见了。
    第四是丁琪。
    至此，一公就正式结束了。
    陈满月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她打了个哈欠，困了。
    “可以走了吗？”
    “还有后采。”池音说，“一公结束有几天假期，倒也不急在这时候睡。”
    节目录制结束后一般都会有后采，不过基本上只有话题选手和高位选手才有这待遇。
    后采一般就是问问感想，没过多会儿，工作人员就进门叫走了池音和陈满月。
    进了备采间，工作人员也问了她关于公演名次的想法，又按照台本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陈满月这回有池音给打的腹稿，回答得滴水不漏。
    工作人员似乎不太满意，停顿片刻，合上了台本，问：“听说你要赚钱交学费，是已经锁定出道位的意思吗？”
    “出道就没时间上学了——”陈满月道，“不太好吧。”
    “要出道才能赚钱啊！”工作人员提醒。
    陈满月好奇地问：“请问拍广告没有通告费吗？”
    工作人员：“没有呢。”
    陈满月：“……”
    那她是干嘛来了？
    ……
    等后采录完已经很晚了，舞台距离基地有点距离，练习生都乘巴士回去。
    陈满月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睡着了。
    《闪耀的你》第一次公演完美收官，专组论坛里repo贴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
    【太惊喜了！！！今晚《不觉》杀疯了，A组神仙编曲！】
    看公演的大多是选手的粉丝，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认为池音组的《不觉》就是全场MVP，也是非常神奇了。
    帖子一出，底下的回复马上就刷了起来。
    【什么情况！！快展开说说】
    【没时间去现场，突然有点后悔，详细说！】
    【意思是改编曲了吗？这组里都有谁，哦池音啊，那没事了】
    【不是池音！！是陈满月改的，真的太惊喜了，曲风跟原版完全是一南一北，这组所有人都有惊艳到我】
    【B组发挥得也还好，就是相比A组就……】
    【池音妈放心了，真的发挥得很稳，赌顺位第一】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满月妹妹离场的时候那个回头，太蛊了太蛊了，舞台也很稳，完全不像十八岁的妹妹！！我直接爬墙】
    【这个陈满月是皇？这么多水军，还挂名个人练习生呢，欲盖弥彰笑死了】
    ……
    网上血雨腥风，陈满月一概不知，回到宿舍洗过澡和池音吐槽了一下节目组压榨学员就休息了。
    一公结束后，节目组很大方地给了三天假期。
    这三天练习生们自然不可能闲着，该练习的仍在练习，有部分学员认定自己会被淘汰，已经收拾好行李等顺位发布了。
    假期第二天，陈满月和谷嘉一起接到了一个酸奶的中插，是在练习室内拍的，倒没花什么功夫，拍得很快。
    拍完广告出来，选管通知所有人到大厅集合。
    《闪耀的你》今年是在青禾市南郊的基地拍摄，基地东侧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节目组在岸边准备了烤炉和帐篷，组织了个野营烧烤。
    不得不说，节目组确实很大方。
    这算是压力巨大的录制生活中难得的忙里偷闲的时光，练习生们兴致都很高。
    而且今晚的露营肯定也会录制播出，对于那些正片里露脸机会比较少的学员来说，是一个蹭镜头的好机会。
    陈满月平时少有接触这种露天烧烤，还挺期待。
    百余人浩浩荡荡朝河边进发，练习生们三三两两凑作一堆聊着天过去，无人机盘旋在上空跟拍。
    到达露营地，几个导师已经在等着了，他们今天只穿了便服，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
    食材就堆在一边的保温箱里，一看这架着的机位，肯定不是直接就可以开吃的。
    果不其然，节目组安排了几个小游戏，游戏中被淘汰的就要进行才艺表演。
    这一折腾，就足足玩了两个多小时。
    夕阳投射在水面，粼粼水光黯淡下去的时候才算结束，营地里挂起了彩灯，已经有工作人员点好了炭。
    所有人分了几个组，都聚在炭炉边。
    陈满月面对热火朝天的练习生们，问池音：“我该做什么？”
    “你会烤肉么？”池音从保温箱里拿出几串还带着冰碴的肉，“放炭炉上，烤得差不多了就放孜然、辣椒面……”
    陈满月：“这么简单？让我来试试。”
    陆念看起来也不像会烤肉的人，跟着也凑了过来，抱手站在一边观摩。
    几分钟后，陈满月给肉串翻了个面，焦黑一片。
    她掩饰地咳嗽一声：“是火太大了。”
    池音：“……”
    陆念：“……”
    何修齐恰好路过这边，看到那串冒着糊味的肉串，抬手从陈满月手里拿走扔掉，熟练地烤起新的。
    “炭火烧得旺，所以要勤翻面。”他侧头对陈满月笑了一下，“懂了没？”
    陈满月点头，“谢谢。”
    很快，盘子里就码好几串烤肉，何修齐递给陈满月：“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另外一组。”
    另一边贺幼卿那组鸡飞狗跳，吵得不可开交。
    陈满月端着盘子放在折叠小桌上，觉得脚踝有点痒，垂头拍死了一只蚊子。
    “烤得还挺好吃……”陆念尝了一口，很快消灭了一串。
    几人几乎是抢着吃完的，陈满月最后捞了一串，入口的时候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觉得吐了不好，还是慢条斯理地吃完了。
    “这是什么肉？”
    “牛肉吧？”
    陈满月：“……”
    她放下了手里的竹签，嘴里还残留着牛肉的味道，犹豫着说：“我……牛肉过敏。”
    可能是心理反应作祟，她突然觉得脖颈处和两颊瞬间痒了起来。
    池音忙凑过来看，顿了一下：“起红疹了！”
    “……”陈满月仔细感受了一下，喉咙似乎肿了起来，小声道，“牛肉还挺好吃的……”
    她上次吃牛肉，还是十多年前陈悬给喂的，因着这事，他差点没挨陈平一顿打。
    几人俱是哭笑不得，忙告诉了工作人员，让带陈满月去医院。
    还没等车到，陈满月只觉吞咽困难，难以呼吸。
    工作人员便联系了她的紧急联系人。
    一叶影视，边晔然的私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见是个陌生号码，便把手机一翻，没接。
    片刻后，手机又响了，他“啧”了一声，接了起来。
    “请问，是边先生吗？”那头的人有点着急，“我是闪耀的你的工作人员，陈满月学员过敏了，有点严重，需要送医院。”
    边晔然一机灵，头都大了：“知道了，到了医院麻烦你发一下地址。”
    他马上又联系了许明深，“你家那小孩，过敏被送去医院了。”
    “……”许明深说，“不是在录节目？”
    “不清楚。”
    许明深揉了下眉心，扯松了领带，沉声道：“在青禾市是吧？”
    挂断电话，许明深抓起西服外套就离开了办公室，去机场的路上联系了陈老爷子，简单地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
    老爷子情绪还算稳定，只说麻烦他照顾一下。
    上回陈平联系许明深，也是这么一句，老爷子脾气倔，哪里拉得下脸亲自去，上回的牛奶也是张姨自作主张送来的。
    想到这，许明深皱了下眉，有点不耐烦。
    小姑娘是真的麻烦，又不好放着不管。
    Andy定了最近的航班，许明深衣服都来不及换就飞青禾市。
    青禾市这边，陈满月已经上了救护车，何修齐这会儿也着急，干脆和一个工作人员跟着上了车。
    节目组准备的牛肉串瓷实得很，陈满月吃了整整一串，这会儿呼吸急促，难受得不行。
    到了医院，医生给陈满月抽了个血去做血常规，问了过敏原打了针，开了药在病房里挂水。
    陈满月掀起眼皮看了眼跟来的何修齐。
    说起来，她跟何修齐实在算不上很熟，这会儿还真有点尴尬。
    “谢谢。”陈满月艰难地说，“我一个人可以的，您先回去工作吧。”
    何修齐看了眼时间，无所谓道：“反正也没什么事，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我帮你看着针水。”
    陈满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再次道过谢，便闭上了眼睛。
    打了针，过敏症状减轻了一些，她还真就这么睡着了。
    许明深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安排好的车接他一路从机场赶去医院，问了护士病房的位置，便直接走过去推门。
    是个单人病房，小姑娘兀自睡着，脸上的红疹都还没消，眼皮浮肿，嘴唇也肿着。
    看着怪好笑的。
    许明深合上门，自己挪来一把凳子坐在床边，抬头看了眼所剩无几的针水，按铃。
    手背上有一瞬凉意，陈满月睁开眼睛，先是看了眼扎针的左手手背，意识回笼，护士正在给她拔针。
    她道过谢，抬眼的瞬间看到了许明深。
    男人一双桃花眼半阖，没戴眼镜，有点疲，语气平淡：“睡得怎么样？”
    没料到是这么一句，陈满月迟疑点头：“还……好吧。”
    她今天拍完广告时间匆忙，只来得及换了身衣服，脸上还带着妆，这会儿脱了大半，唇上的口红也掉了。
    这会儿她眨了眨眼，眼线糊了一些，有点滑稽。
    许明深笑了一下。
    陈满月听出来了，他！在！嘲！笑！她！
    护士收拾了东西，起身离开，陈满月闹了个红脸，和脸上的红疹交相辉映。
    许明深突然抬手，在床头柜上抽了张纸，盖在指腹，去擦她唇边残留的口红。
    动作不算温柔，低声：“丑死了，这破节目找的什么化妆师？”
    陈满月愣愣地任由他动作，隔着薄薄一张面巾纸，她只觉得被触碰到的地方都烧了起来。
    “你、你……”她偏头要躲，“你在干什么？！”
    “别动。”许明深低声警告。
    他细心、缓慢地一点点把女孩脸上残留的妆用力擦干净，眼眸低垂，看不出情绪，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才舒缓地坐了回去。
    “有这么丑？”陈满月小心地问。
    许明深煞有介事：“嗯。”
    陈满月：“……”
    屋里静了片刻，许明深抬腕看了眼时间，正打算说点什么，何修齐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许明深侧头瞥了一眼。
    何修齐手里拎着个保温桶，一时有些尴尬，试探着问：“满月……这是？”
    “哦，是我哥哥。”陈满月说得顺口，又给许明深介绍，“这是节目的助教。”
    何修齐好似松了口气似的，走了进来，拉出病床上的小桌，把保温桶打开，放到陈满月面前。
    是一份皮蛋瘦肉粥。
    还不等陈满月说话，许明深就道：“她对皮蛋也过敏。”
    陈满月：“是的……谢谢你，何助教。”
    “是吗？”何修齐尴尬极了，忙上前合上保温桶，交待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
    陈满月也没去探究许明深怎么知道她皮蛋过敏，看着眼下微青的男人，莫名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整理了下枕头，半靠着坐起来，低声问：“是我爷爷叫你来的吗？麻烦了……我还好，不用担心。”
    “……”许明深说，“嗯。”
    过会儿又补充：“好了就起来，我给你定了酒店，去那边休息一晚。”
    陈满月犹豫了下。
    许明深说：“不愿意那我走了。”
    陈满月忙道：“我去……我不敢一个人待在医院。”
    许明深轻笑，声调很轻：“嗯，知道。”
    工作人员早走了，留下一张名片，陈满月本来打算借用许明深的手机打给工作人员报备一下，男人淡声道：“给你打过招呼了。”
    “噢……”陈满月拉上病房门。
    她今天穿了件白T，衣角打结，露出平坦的小腹，玉似的，细腻暖白。
    许明深把自己的西服外套罩在她身上，按了电梯下楼，司机等在外头，送两人去了酒店。
    酒店是柏宜旗下的，顶层套房已经早早备好，许明深先看着陈满月回到自己的房间，便也进了另一个套房。
    陈满月进了屋子，倒了杯管家准备好的温水吃了药，就去洗了个澡。
    她还叫管家送来卸妆水认认真真把妆卸干净，看着镜子里白白净净的脸，放下心来。
    离开浴室，起居室沙发上多了套衣服，珍珠白色丝质衬衫和一条修身牛仔裤。
    她换上衣服，头发都还没吹干，就去敲许明深的门。
    许明深拉开门，还是衬衫西裤，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一绺，问：“干什么？”
    陈满月转了个身：“谢谢你准备的衣服，我很喜欢。”
    “嗯。”许明深也看了眼，“没事就回去休息。”
    小姑娘穿着这一身衣服，平白给她添上一丝慵懒的媚气，确实好看。
    陈满月笑得眼眸弯弯：“晚安。”
    “晚安。”
    第7章 一定会被人看见的
    许明深没在青禾市多待，天色微亮时就准备离开，临走前还帮陈满月定了个叫早服务。
    早九点，陈满月被管家叫醒，洗漱过到起居室吃早餐的时候在茶几上发现了一支新手机，手机电量满格，没有设置密码。
    手机底下压着张便签纸，是许明深留下的。
    【收好，有事直接找我】
    男人字迹苍劲，和他本人一样，青松似的。
    看了一会儿，陈满月把自己叠起来放在一边，慢吞吞地吃完了早饭，而后才拿起手机，翻找到工作人员的名片，联系他叫趟车来接。
    在她回基地的路上，《闪耀的你》主题曲MV正式发布。
    陈满月主题曲考核后仍是位于B班，镜头不多，正式MV这边弹幕倒是没几个讨论的，但直拍那边热度却一直在涨。
    主题曲发布后，节目组迅速买了#闪耀的你主题曲发布#的热搜。
    一叶这边自然也不吝啬，给陆念买了个#陆念初C#的热搜。
    一时间，一叶影视的粉黑都涌进热搜微博内，控评的粉丝和阴阳怪气的黑粉战成一团。
    陈满月看了会儿微博，看得一头雾水，干脆不看了，原本想登录微信，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密码，只好把手机收好。
    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她回到宿舍的时候，池音拉上了窗帘正睡得昏天暗地。
    练习生们在练习室内几乎是不眠不休，只有假期的时候能补个觉，陈满月也没打扰她，悄声去了陆念的宿舍，和她打了个招呼，也算是报平安。
    算着时间，她回到宿舍，池音却是已经醒了，正在浴室里洗漱。
    两人约着去了食堂，陈满月说起何修齐也跟着去了医院的事，池音严肃地说：“一般情况下，尽量不要和何修齐扯上关系，他的粉丝能把你骂到直接退圈。”
    “……”陈满月说，“有这么夸张？”
    池音猛点头：“真的，离他远点。”
    陈满月暗暗记下。
    晚上8点，《闪耀的你》第一期加更播出，与此同时，初舞台完整版也随之放了出来。
    加更节目就是主题曲考核再评级和C位选拔的过程。
    陈满月在练习室里四肢各有想法的片段一播出来，弹幕全是“哈哈哈哈”。
    这会儿锁上门坐在桌前看节目的陈满月：“……”
    池音也笑得直不起腰：“可惜了，我跟你不在一个练习室，没能看到现场版的。”
    看了一半节目，选管来敲门，吓得池音直接把手机关机扔进了床底。
    选管是来通知明天的录制时间的。
    练习生们明天需要录制一个衍生节目，上一届的学长们也会来，一起玩游戏。
    节目组搞了个大型沉浸式剧本杀，一辆大巴将练习生们接到了一个大型拍摄基地，也算是为这里做个宣传。
    这里有数个搭建的场景，练习生们被分做十一组，每个组的剧本都不一样，从仙侠到现代，应有尽有。
    十一个学长就在拍摄基地大门口迎接练习生们，而后根据抽签分组。
    好巧不巧，陈满月抽到了何修齐那一组。
    组内的剧本是古代背景，何修齐简单地分配了一下角色，工作人员牵来了一匹马，说是剧本里要用的道具。
    何修齐看完了剧本，发觉需要骑马的角色是谷嘉里领到的那个，问她：“你会骑马吗？”
    “不会。”谷嘉说，“不能不骑么？”
    工作人员很强硬，说一定要骑，一时间僵持了。
    陈满月上前对谷嘉说：“我会骑，我们交换一下角色，可以吗？”
    谷嘉当然同意。
    何修齐笑道：“没想到你还会骑马，怎么会想到学这个？”
    陈满月：“我母亲很喜欢打马球，所以我也学了一点点。”
    她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缰绳，抬手顺了顺它的鬃毛，有些可惜它被养得这样瘦。
    何修齐看着她，暴露在镜头下的眼神都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助教。”有练习生催促道，“我们快开始吧？其他组都已经走了。”
    众人先去了更衣间换上了服装，这个剧本里没有女性角色，所以所有人都换了男装，造型师简单地她们束了头发。
    剧本很简单，陈满月在找了几个线索之后大致就推测出了凶手。
    她的角色是个武官，需要骑马从东边的街市奔袭到西边的府邸，告知同僚自己查到的信息。
    镜头中，陈满月一身利落胡服，飞身上马，策马穿过仿古街道。
    错落的建筑中，她身形轻盈，头顶的阳光打在她身上，果然是意气风发翩翩少年郎。
    录制结束后，练习生们都意犹未尽，回去的路上都还在不住讨论。
    池音那组是个仙侠剧本，居然还要吊威亚，她这会儿腿都还是软的：“真不是人玩的，那威亚拉得死紧，腰疼。”
    陈满月便给她揉揉腰，“晚上回去找选管要片膏药贴上吧。”
    －
    周六，节目第二期播出。
    池音组的《不觉》从选人到练习室再到公演，加起来一公十七分钟的镜头。
    即便是练习室的素颜状态，陈满月也十分能打，节目组大方地给了她改编曲子的线索镜头。
    整个舞台的氛围和舞蹈设计都是一流水平，陈满月的唱腔一如既往的勾人，技巧却已经比初舞台时更进一步。
    【救命！这是我不用花钱就能看到的舞台吗？】
    【我说这是一公最好的舞台没人反驳吧！！】
    【啊啊啊池音好棒啊！她给每个人的part都一样，我每个人都记住了】
    【陈满月简直神仙妹妹，才几天就跳的这么好！】
    【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jpg】
    ……
    在第二期节目播出，粉丝都打鸡血似的疯狂打投的同时。
    练习生们也都在忐忑地等待第一次顺位排名的结果。
    《闪耀的你》赛程比较紧，一公舞台播出当天零点就会关闭投票通道，十分不近人情。
    虽然节目组明令禁止带手机，但真正不带手机的是少数，大部分人对自己的排名都心里有底。
    池音看节目之前就去看了眼排名，她暂列第四，还算合理。
    陈满月对这些没什么概念。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出道的，一方面是她还是觉得学业要紧，另一方面，即便是她想出道，陈老爷子也会是第一个反对的。
    一夜无话。
    投票通道在当夜零点正式关闭。
    因为计票需要一定时间，练习生们直到下午四点才被通知去录制厅集合。
    第一次顺位发布试一次比较重要的录制，因为每个排名上的练习生都需要发言，这就是宝贵的镜头，所有人都很珍惜。
    陈满月化好妆已经是三点半，因为这次过敏事件，边晔然不知道做了什么，一叶这边给她派了个化妆师过来。
    化妆的时候化妆师严谨得像是在做手术，一再确认她不会过敏才上脸。
    一叶其他三人也沾光让这个化妆师帮忙。
    晚上六点，所有练习生都到齐。
    而后段星澜入场，开始发布练习生的名次。
    第一次顺位发布，就要淘汰掉45名练习生，首先公布的就是卡位晋级的几人。
    ……
    贺幼卿意外地卡位十一。
    她一公舞台表现很好，但因为输给了池音那组，没能获得加票，差点就掉出了出道位。
    谷嘉势头很强，一公以后，从三十名开外一路奔到第十。
    在她之后，陈满月也进入了出道位，目前排名是第九。
    池音第二，陆念毫无悬念是第一，丁琪则是第四。
    轮到陈满月发言的时候，她也没想过发言稿，只是对镜头微微躬身，“谢谢大家，我会努力的。”
    进入下一轮的名字全都念完，剩下四十五个练习生还留在原地，她们中有几个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已经晋级的练习生们都走过去安慰自己的朋友。
    一公和陈满月同组的有两个练习生也淘汰了，她们站在一边默默落泪，陈满月过去抱了下她们。
    “还有机会。”她说，“你们一定会被人看见的。”
    －
    录制结束后，晋级的练习生们都松了口气，回去洗漱后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练习生们都在大门口送别自己被淘汰的朋友们，而后就要回到大厅内集合，听导师发布第二次公演任务。
    二公分为三个大类来进行考核，池音和陈满月都一致选择了vocal。
    后面选歌的时候，陈满月选了一首段星澜所作的当红电视剧的主题曲《春夜》，毫不意外地又跟池音撞在一起。
    “照这样下去，我们恐怕要一直绑在一起了。”陈满月笑着和池音握了握手。
    二公舞台给了一周的练习时间，组里花了一点时间就选出了C位池音，她却推脱了。
    段星澜进门的时候，几个女孩正在互相推辞C位，他饶有兴趣地听了一会儿，帮她们选出了陈满月。
    段星澜每天会在练习室内待六个小时，剩下的时候就全靠练习生们自己练。
    他教学的时候说话也十分简单，但字字都在点上，陈满月学得尤其认真。
    她来参加《闪耀的你》本意就是为了段星澜，这会儿问题一个接一个，把段星澜都惹得好笑。
    “这些问题你可以留到课堂上问。”段星澜温和道，“我十月会到江音任教。”
    “真的？”
    “真的吗？！”
    陈满月和池音异口同声。
    段星澜点头，拍了拍手，把正在休息的选手都叫起来：“真的。好了，现在先把公演曲目搞定，抓紧时间。”
    第8章 离他远点！
    一周时间一晃而过。
    练习生们乘坐大巴早早到录制厅，开始化妆做造型。
    晚上七点，第二次公演如期而至。
    第二次是采取抽签的方式决定上台顺序，池音手气一直很烂，三天前选完歌，战战兢兢上去，抽了个第一。
    待导师控场走完开场流程，她们就得上台。
    《春夜》组上台后。
    原本一片喧闹的观众席安静了不少。
    《春夜》是以民国为背景写的歌，写的是缱绻的爱情，却能听得出那个时代的史诗感，舞台的设计是一个上海风情的街道。
    雨声淅沥，陈满月坐在长椅上，撑着一把伞，唱出了第一句歌词。
    她今天穿了条蕾丝旗袍，盘扣扣到膝盖往下十公分，踩着一双搭扣细跟鞋，坐在朦胧的雨中，身形玲珑。
    伞下露出她半张脸，已经漂亮得不像话。
    场下的粉丝马上就认出了她。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满月妹妹今天好漂亮！！”
    “我不做妈粉了！！！宝贝怎么这么好看！！”
    陈满月受段星澜点拨，技巧一再提升，更善于利用自己的长处表演，她的part都唱得很完美。
    秉持着优良传统，她们组内所有人的part分配的都十分均匀，做为C位，陈满月的优势也就是开场这一段。
    第二次公演也就是位置测试，像陈满月这样的偏科练习生这时候才算展现了自己的真正实力。
    池音被分到的是两连段高音part，她爆发力很强，一开口直接震撼了全场，粉丝的尖叫声差点掀翻录制厅棚顶。
    ……
    《春夜》表演结束，几个导师就几人的表演给出了评价，何修齐依旧负责地给组里所有人都吹了一通彩虹屁，目光在陈满月身上停了一下。
    “短短时间，大家都进步了很多，特别是满月——你真的令我太惊喜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私下交流一下心得？我的新歌需要一点灵感。”
    陈满月扶了下麦，只是轻笑了下：“要说交流心得，段导师可就坐在您旁边呢！哪里轮得到我呀。”
    几个导师都笑了起来，还是段星澜打趣道：“看起来是我太严肃了，何助教，这样，今晚录完我请你吃个夜宵顺便交流交流？小龙虾怎么样？”
    何修齐讪讪一笑，忙接：“那段老师可就要破费了。”
    这一段堪堪略过，《春夜》组的学员为自己拉完票就回了后台。
    池音和陈满月挨着坐，她皱眉小声道：“这何修齐怎么回事啊，公演舞台来这么一出。”
    “不知道呀。”陈满月喝了口水，把瓶盖拧紧。
    何修齐的粉丝战斗力强劲，“骂”名在外，至今所有论坛都流传着他们的神话。
    池音是个实诚姑娘，这会儿比陈满月还紧张，生怕这期节目播出陈满月被暗杀。
    注意到池音担忧的眼神，陈满月小心地问：“你看起来像是我快死了，你在物色墓地。怎么了？”
    “……”池音说，“反正是他倒贴，你离他远点！”
    陈满月郑重地点头。
    在她们之后就是谷嘉组上台。
    谷嘉是一个小公司出身的练习生，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她实力不错，又十分刻苦，是很吸粉的性格，一公后镜头就多起来了。可以说是她一点点为自己争取来的。
    这一组选的曲子难度很高，高音部分很多，除了谷嘉，其他几个学员都多多少少有失误，一首曲子被唱得破碎，好在她最后一part完美收尾，勉强博得一点喝彩。
    ……
    今晚最后一个舞台是陆念组的Dance组，她一直都是一叶的主捧，这次她选了首古风曲子。
    整首曲子缠绵悱恻，陆念身段柔软却又有力量感，裙裾飞扬，所有人都被她所吸引。
    “太棒了。”陈满月由衷地鼓掌。
    池音看着转播电视，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声。
    在所有练习生表演结束后，所有人到大厅集合，这次是段星澜进来为她们公布票数。
    二公是位置测评，三个位置组也是分开投票的，段星澜将会分组从各组的最后一名开始公布。
    完全是公开处刑。
    vocal组陈满月因为是c位，拿到了《春夜》组第一，池音第二。
    谷嘉也拿到了组内第一。
    最后公布的是大组第一，陈满月难得有些紧张。
    段星澜意外地挑了挑眉，笑着公布：“第一是——谷嘉，恭喜，获得了加票。”
    《春夜》组有两个上位圈的选手，势必会分流票数，而且谷嘉今天的表现十分亮眼，几乎是力挽狂澜唱完了整首歌。
    谷嘉站在原地，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陈满月就站在谷嘉旁边，见状递了张面巾纸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公布票数没花多少时间，陆念是dance组第一，rap组第一是个短发姑娘，叫唐乐。
    二公毫无悬念，获得加票的都是上位圈的三人。
    录完后采，陈满月才坐上大巴回基地，她挑了窗边的座位坐下，和窗外依旧在蹲守的粉丝和站姐打招呼。
    她知道这是基本的营业，出于礼貌从来没拒绝过营业。
    打着招呼，她突然注意到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挤在一边疯狂朝她招手，仔细一看居然是向明霁！
    向明霁隔得老远勉强认出了陈满月，躬身拿起了一个灯牌，小月亮三个字亮着暖色的金色光芒，她激动地喊：“小月亮！！我好不容易搞到的票！我好想你啊——”
    可能因为太吵，很快，她就被保安制止了。
    陈满月看着她低头挨训，不禁笑了下。
    第二天是假期，陈满月睡够八个小时准时被生物钟叫醒，便起床洗漱学习，待池音也醒了才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从食堂回来，她又继续织毛衣。
    毛衣已经有了个雏形，两只袖子已经织好放在框子里，池音比了一下，“是不是大了点？也不合适你穿啊。”
    陈满月停了停针，“不是给我自己织的呀。”
    “噢——”池音说，“懂了。”
    “但你知道爱豆是不能谈恋爱的吧？”
    陈满月愣了一下，有些耳热，咳了一声：“你想多了，而且，我不会出道的。”
    池音不解：“为什么？”
    陈满月斟酌了一下措辞，“嗯……我家，有点特殊。”
    这就是不方便说的意思了，池音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只是笑了笑，去打开了摄像头，抱来吉他即兴弹奏，录素材。
    －
    另一边，二公加班加点出来的粗剪已经到了各大公司的手里。
    边晔然一向亲力亲为，大略看过，笑说：“这回终于不是在矮子里拔高个了。”
    《闪耀的你》往届选手参差不齐，出来的团也都不温不火，有个原因就是好选手太少了，粉丝不买账。
    总的看过一遍，他又把一叶几个选手的镜头仔细看过，看到何修齐和陈满月对话那里，微微皱眉。
    何修齐好歹也是个流量爱豆，怎么连基本的避嫌都不懂。
    “让剪了吧。”边晔然说，“到时候闹起来不好看。”
    助理应下，去联系节目组。
    离开放映室，边晔然看了眼时间，匆匆离开一叶前去海尚赴宴。
    到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几家人也都刚到，都在休息室内寒暄，几个孩子凑在一起玩闹，闹哄哄的。
    今天是姜家开的宴，几个世家凑一块儿吃饭，许明深推掉了部分工作，这会儿正被几个同龄的朋友簇拥在休息室窗边说话。
    他自哈佛毕业后接手柏宜，短短几年时间就扭转乾坤将柏宜撑了起来，雷厉风行，蜚声业内。
    时年26岁的许明深是圈子内所有同龄人的拥趸，但此时显然是疲累得很，连敷衍的笑意都懒得摆出来。
    边晔然见惯不惯，上前去解围。
    六点半，准时入席。
    正上菜的时候，许母邢沛白姗姗来迟，她摘了墨镜，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许明深上前帮她拉开椅子，边晔然在一边打趣道：“影后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一起吃饭？”
    众人都笑，邢沛白把墨镜放进包里，递给侍应生，“姜昕学成归国，我当然是来送礼的。”
    这下人算是到齐了，今晚这顿饭的意图也算是昭然若揭。
    姜昕是姜家的独生女，高中就在国外学习，前几天才回国，她坐在圆桌另一头，白衬衫牛仔裤，素面朝天，和这个场面格格不入。
    几个长辈说说笑笑的，一顿饭吃得很融洽。
    酒过三巡，姜父总算切入正题：“明深也不小了吧，也该成家了。”
    许父应道：“可不是，我看姜昕就很好。”
    许明深眼都没抬，搁下筷子，淡声和稀泥：“都听您安排。”
    他没注意，另一头姜昕狠狠翻了个白眼。
    她长相是清纯那一挂的，性格却完全相反，今天姜父说就是几家人吃个饭，没想到鸿门宴来着，这会儿火得很，讲话也带刺。
    “您就这么安排我的？爸，我还要继续进修，导师这会儿还催我赶紧回英国呢。”
    姜母劝她：“没人说不让你继续进修，你们互相了解一下……”
    众小辈皆是看戏状。
    许明深倒分出一个眼神看了眼姜昕，正准备点根烟，被邢沛白用足跟踩了下脚。
    她鞋跟细得很，一脚下去疼得厉害。
    “……”果然是亲生的。
    “直说吧，我跟这个姓许的不是一路人，合不来，您就别白费力气了。”姜昕直白地说完，起身走得潇洒。
    姜家父母面上挂不住，只得连声说抱歉，姜母追了出去。
    这顿相亲宴戛然而止，许明深乐得轻松，说是还有工作，也拎着西服外套离席。
    他原本想直接回去休息，路上收到Andy的消息，说是需要他回集团处理一个文件，只好驱车去了柏宜。
    近凌晨的时候，许明深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窗外灯火璀璨，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屏。
    他拿起手机，靠在椅背上划开消息。
    【小月亮：我才看到你的消息，可是毛衣已经织一半了，怎么办呀？】
    不禁轻笑。
    陈满月这会儿刚洗完澡，头发吹了半干，发尾贴在白皙的背上，还有点潮，一边看书一边等回复。
    她是洗澡的时候灵光一闪想起了密码，头发还没吹干，赶紧趁还记得登录了微信，还花了点功夫验证好友，才看到许明深的消息。
    手机是静音，她注意力很快被书吸引，把手机忘在脑后。
    足足十分钟后，她才想起这回事，忙打开微信。
    【许明深：那就织吧，也不多你这件】
    【小月亮：我知道了】
    【小月亮：刚刚我看书去了，忘了看你的消息，不是故意不回的】
    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可能间隔太久，许明深没回。
    陈满月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正打字说自己要睡了，对话框里突然显示：正在输入中……
    很快，回复就来了。
    【许明深：嗯】
    【小月亮：你要睡了吗？】
    【许明深：嗯】
    【小月亮：你是自动回复？】
    【许明深：？不是。你废话这么多，不怕被选管发现带手机吗？】
    【小月亮：……】
    许明深懒得回了，设置了个自动回复，准备离开公司回去休息。
    【小月亮：反正这个手机是你给的，也不花钱】
    【许明深：嗯】
    【小月亮：我要去睡觉了，手机需要关机】
    【许明深：嗯】
    【小月亮：拜拜】
    【许明深：嗯】
    【小月亮：自动回复？】
    【许明深：嗯】
    陈满月：“……”
    她气鼓鼓地把手机关机收进抽屉，选管突然来敲门，又把她吓一跳。
    许明深是乌鸦嘴吗？！
    选管只是来检查空调的，因为有宿舍报空调出问题了，干脆把所有宿舍的空调都检查一遍。
    ……
    二公后，节目组就放出了三公的曲子。
    第三次公演比较特殊，不是由选手自己选择曲目，而是粉丝投票给选手选的，因此都是提前放出来。
    假期最后一天，陈满月照例去琴房练习，一推开门，就听见了一阵琴声。
    却是她初舞台的曲子。
    她一抬头，就看到何修齐坐在钢琴前，正在弹奏。
    犹豫了下，陈满月打算悄声离开，何修齐马上回头：“你这个时候果然会来琴房。”
    陈满月礼貌地说：“是的，助教，这是我的习惯。是不是打扰您了？”
    何修齐笑道：“我是特意来等你的。”
    陈满月：“？”
    “你好像一直在避开我。”何修齐说，“那个……我就是想说，我挺喜欢的你，给我个联系方式？”
    陈满月愣了一下，只好实话实说：“我觉得您这样不太合适……”
    何修齐说：“什么？”
    陈满月退到门后，“我怕你的粉丝暗杀我……但这不是主要原因，我不喜欢您，也不喜欢您的做法，这只会让我感到为难。”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何修齐也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很快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抱歉。”
    陈满月大度道：“没关系。”
    她微微躬身，离开了琴房。
    第9章 她明明是在想许明深啊？……
    假期后就是第三次公演选曲发布。
    三公是主题考核，放出来的歌各有风格，这一次是粉丝选曲，陈满月和池音都没提前看结果，想享受一下开盲盒的快乐。
    一般来说，粉丝选曲都会选选手本人擅长的风格，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宁斯柏将六首歌的编舞视频都播放了一遍，过了遍流程，就开始按照第一次顺位时的排名发下信封。
    陈满月领到信封，就根据上面的指示去了二号练习室，里头却已经有一个人了。
    是第一次顺位时排第三的时易，她和陆念一样，也是典型的全能选手。
    二公的时候时易染了一头粉毛，在练习室里十分扎眼，陈满月和她不算太熟，打了个招呼就拉来凳子坐下。
    “是你啊。”时易长腿交叠，偏头笑道，“看来这次是vocal舞台咯，你的粉丝总不会让你去跳舞吧？”
    陈满月赞成地点头：“我想也是，我确实不太擅长跳舞。”
    这一句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时易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堆里的感觉，附和地笑笑，不再搭话。
    陈满月自然看过时易的舞台，她的舞台个人风格很重，很多时候就会导致队里的其他人显得黯淡无光。
    练习室的镜头就算是剪辑过的，也依旧能看出她是个很“个人”的选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带上一些挑衅的意味，容易引发矛盾。
    很快，又有人推门进来。
    是谷嘉和贺幼卿，她们两个名次挨着，就干脆一起来了。
    时易啧了声：“我们这首歌这么热门？”
    刚进来的两人也有些意外。
    一般来说，粉丝选曲的时候，会避开热度比较高的上位圈选手，一首歌里居然有四个上位圈选手，实在少见。
    贺幼卿坐下后，笑说：“这样也好，也不用担心队里变动太大。”
    第三次公演选曲是在第二次顺位发布前就定下来的，但正式公演却是在顺位发布之后，这就意味着到时候会有一批练习生会被淘汰。
    到时，如果组内淘汰的人数过多，就会从其他组内匀过来，意味着，队里有人要从头开始。
    这无疑对舞台会造成很大影响，而现在上位圈四个人都在组里，人员变动几率就会变小。
    几人都点头。
    又等了一段时间，人陆陆续续到齐，时易站到白板前，抬手撕开覆盖在上面的纸板，露出本次她们的曲子——
    《Meteor》
    一首非常典型的女团舞，也是几首歌里热度最高的。
    时易环视一圈，带着点审视意味看了眼几个后面进来的下位圈选手，“好了，我们先分part？有人要c位吗，我先说吧，我想要这个c位。”
    犹豫了一下，谷嘉举手了：“我也想当c。”
    贺幼卿也道：“我也是。”
    好在还有个不想争c的陈满月，她建议battle，最后全员投票选出了贺幼卿。
    贺幼卿道：“这样，这次练习时间很充足，满月先帮大家把歌顺下来，我和时易来顺舞蹈部分，没问题吧？”
    “没问题。”
    这首歌虽然不难，但舞蹈动作很耗费体力，陈满月被时易要求每天早上都要去慢跑一小时，而贺幼卿又要求全员一起平板支撑，简直痛不欲生。
    在她们练习的时候，第二次公演也开播了。
    陈满月伞下那一抬眼，简直蛊到了无数人，满屏弹幕都是尖叫和彩虹屁。
    【草草草草！！！！满月妹妹也太惊艳了，等直拍出来我要贡献一百万次播放】
    【太他妈绝了！！这是什么人间蛊王】
    【啊啊啊啊我死了】
    【在现场！我劝你们有生之年一定要去看一次她的现场，真的太绝了】
    ……
    因为二公的播出，深夜的专组论坛也十分热闹。
    首页飘着一堆议论贴，粉丝们首页一刷新，一个新帖子悄然发出。
    ——【我胆大我先说，二公剪掉了何修齐倒贴妹妹那段？】
    【srds，我先给楼主递锅盖】
    ——【二公的时候我在现场，何修齐对人家妹妹说什么有没有机会“私下”交流一下心得，被人家四两拨千斤揭过去了。整正片居然剪掉了！】
    【说话要讲证据的好不，张口就来？】
    【有锤吗？？？】
    帖子里马上盖起了楼，何修齐的粉丝闻讯而来，吵着让楼主放锤。
    楼主过了大半天才回复——
    【何修齐粉丝别吵，锤给你家哥哥放这了，自己看】
    放出来的是个粗略剪辑的视频，开头就是何修齐初舞台主动上台和陈满月握手的片段，画面一跳，是何修齐在沉浸式剧本杀节目里镜头下的神情，毫不掩饰的欣赏。
    【差不多得了！楼主有病吧，鱼上钩了，你马没了】
    【怎么又是陈满月？从第一期节目开始就看她的粉丝上下蹦哒，都碰瓷到学长身上了？】
    【在二公现场（二公票根.jpg）何修齐确实说了要私下交流来着，剪了就很奇怪啊，关键人家陈满月压根就没同意……做为助教，何修齐越界了。】
    【初舞台那里我看了好几遍，陈满月下台的时候脸好红啊，这是害羞了吧！】
    【草，楼上，看到你说的我又去把初舞台看了一遍，看这里，镜头里这个是陈满月吧，她一直盯着何修齐看，磕到了。】
    【？？？楼上在干嘛？牙口太好了吧，这么硬的糖都磕。】
    【陈满月别吸我们何修齐的血好吧】
    【笑死了，上一届男团有多糊心里没数？还不是靠节目反哺】
    帖子里瞬间变成了何修齐粉黑大战场地。
    一夜过去，这个帖子愈演愈烈，何修齐这边也收到了公司的询问，要求他回一趟公司。
    爱豆谈恋爱非同小可，已经有大粉联络了公司，让公司发声明。
    而陈满月这边对此一无所知，她练习的时候脚抽筋，这会儿正在角落里坐着缓解。
    时易轻嗤道：“跳个舞都能抽筋，你真不适合这个组，明天下午顺位发布完，干脆匀去抒情歌那组？”
    她这样的性格，平时相处的时候总有种无奈的感觉。
    关键是粉丝还说这是“真性情”，可以说时易是被粉丝惯坏了。
    对于一个被惯坏了的女孩，陈满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情绪，诚恳道：“可能是我动作没做到位，还需要麻烦你多指导我啦？”
    这下轮到时易不好意思了，“再给你两分钟，别想趁机偷懒。”
    贺幼卿坐在一边，摇头笑了。
    从主题曲练习开始，好像只要陈满月在的练习室，大家都十分和谐。
    她总是能把每个人都治得服服帖帖，永远温和，永远可爱。
    又练习了一下午，吃晚饭的时候，工作人员来通知陈满月开直播。
    开直播也算是热度高的选手的福利，只是临时通知要播，陈满月完全不知道要播什么，想了想，问：“只能聊天吗？做其他事可以吗？”
    工作人员以为她会和其他人一样做节目的reaction，笑说：“当然可以。”
    池音帮陈满月简单地化了个淡妆，晚上七点，她就准时去了直播房间。
    她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调整了下直播滤镜，和工作人员示意可以了之后，便打开了直播。
    镜头打开的一瞬间，陈满月还有点迷惑，她朝镜头招了招手，“这样就可以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当然不会有人回答。
    她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没直播过呀……这是怎么弄的。”
    在她正迷惑的时候，直播间里已经刷满了弹幕。
    【啊啊啊啊啊女儿妈妈爱你！！】
    【妹妹好可爱呜呜呜呜！！】
    【镜头怼脸都这么完美，我死了】
    弹幕刷得太快，直播间卡了一下，陈满月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什么设置，又上手调试了一下。
    滤镜被关了，但本人毫无知觉。
    原本的滤镜有点厚，把她的五官特色都模糊掉了一些，这会儿她清晰地显现出来，粉丝都看呆了一会儿。
    女孩乌亮的头发披在肩上，直播灯下面色莹白如玉，垂眼的时候眼皮上一颗小痣存在感极强，再抬眸，她小刷子一般的睫毛一晃，浅茶色的眼瞳清亮动人。
    停顿了两秒，陈满月看了眼台本，笑着道：“大家好，我是练习生陈满月。谢谢大家给我的直播机会，嗯……我们先聊聊天？”
    【呜呜呜宝贝怎么能这么好看，美颜暴击】
    【哇，节目组不当人啊，妹妹的五官在节目里削弱了好多】
    【宝贝你是混血儿？？正片里完全没看出来……】
    陈满月眨了眨眼，笑了起来：“我的母亲是法国人。”
    【啊啊啊别眨眼，这是什么杀伤性武器啊】
    陈满月：“？？”
    【呜呜呜宝贝都有黑眼圈啦，是在为三公练习吗？辛苦了！】
    【妹妹能辟谣一下论坛里那个瓜吗？说何修齐倒贴你是真的吗？】
    【还有人说你暗恋何修齐！宝贝快辟谣啊啊啊】
    “……”陈满月思考了一下，诚恳地说，“没有倒贴，也没有暗恋。”
    【何修齐那边发声明了，散了吧，没有的事】
    弹幕又说了一些有关何修齐的事，但都被陈满月略过了，粉丝们也就不再提。
    直播间里还算和平，陈满月看着刷得飞快的弹幕，一边回答着无关紧要的问题，一边拿起了织了一半的毛衣，熟练地起针继续织。
    【好家伙，直播织毛衣】
    【哈哈哈哈哈妹妹太可爱了吧，是在给自己织毛衣吗？】
    【现在织会不会太早了，冬天还早着呢】
    陈满月歪了歪头，后知后觉：“好像是有点早……”
    织毛衣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陈满月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的直播时间已经到了，便放下了毛衣：“啊时间到了，我要下播啦……还请大家期待下一期的节目。”
    【呜呜呜这么快就结束了吗，美好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
    【拜拜啦宝贝，要好好休息！】
    陈满月看着满屏的关心，笑着比了个心：“大家也要好好休息，爱你们。”
    下播后，她回到了宿舍，打开了论坛，那个帖子还在首页飘着。
    看到那个说她一直盯着何修齐的评论，她不禁沉思了一下。
    可是那个时候，她明明是在想许明深啊？
    怎么就变成她暗恋何修齐了。
    第10章 哭鼻子了？
    离开论坛，陈满月就收到了向明霁的消息。
    【明霁：小月亮，你真暗恋我家哥哥？】
    顿时哭笑不得。
    【小月亮：你怎么不问是不是他倒贴我？】
    【明霁：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明霁：他公司发的声明太迷惑了，搞得我也有点无语……】
    向明霁发来一张微博截图。
    大概意思是，何修齐没有恋爱，只专注事业，谴责造谣传谣的网络用户。
    看起来是很正常的声明，但声明最后带着一句阴阳怪气的话。
    “新人请管好自家，互勉。”
    【小月亮：这是在说我？】
    【明霁：应该是，反正你的粉丝已经在底下撕起来了】
    陈满月对娱乐圈这种拉踩引战的行为还不是很能理解，沉思片刻，只回了张猫猫表情，就放下了手机。
    她还没忘记要去练习室继续练习。
    公演前这几天，几个练习室都是彻夜亮着灯，她进门的时候贺幼卿还在带一个下位圈的练习生练习。
    “下播啦？”贺幼卿说，“来得正好，我们从头完整地顺一遍吧。”
    ……
    第二天下午就是第二次顺位发布，池音照旧在去集合前看了眼现排名，还抽空刷了个微博。
    “聚乐这声明是有什么毛病？”池音气愤道，“这不就是故意引战！”
    陈满月问：“引战怎么了吗？”
    池音：“会掉粉啊宝贝，何修齐粉丝比你多，路人容易被误导。”
    “噢……”陈满月说，“好像挺严重。”
    池音：“……你这反应也太平淡了。”
    陈满月笑了起来：“那我应该什么反应？”
    选管敲门提醒她们抓紧时间，池音便收好手机，两人一起离开宿舍。
    走廊上，池音低声道：“你就是性格太好了，容易让人拿捏。”
    陈满月不甚在意地说：“那就拿捏吧，我没有和傻瓜争论的习惯。”
    她云淡风轻的样子把池音逗笑了。
    到达录制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这次顺位发布要淘汰掉二十人，来公布排名的还是段星澜。
    他虽然在点评的时候很严格，但私底下却是很温柔的人，所有练习生都松了口气。
    “大家好。”段星澜手里还拎着个纸袋，放在一边，“今天是我给大家公布排名，这一次，有二十位学员会离开。”
    按照规则，顺位发布是从第二十名开始。
    每一个名次念完，就有一个人又哭又笑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陈满月这次的排名上升了一位，她走向第八的位置，站定，简单地说了自己感言：“感谢给我投票的粉丝，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大家一起加油吧！”
    她从来没有刻意准备过发言，每一次都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晋级位置处座位越来越少。
    一直到第一和第二的时候，段星澜才停顿了一下，淡声道：“现在我要宣布本次顺位发布的第一名。”
    镜头给到第一的位置。
    “这位练习生一路以来都十分努力，也是我个人非常欣赏的一位练习生。”
    隔着一段距离，池音望着段星澜深邃的眼睛，下意识握了握拳。
    段星澜笑说：“恭喜个人练习生，池音。”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池音在原地愣住。
    在段星澜鼓励的眼神下，她眨了眨眼，深深鞠躬。
    段星澜：“那么本次顺位的第二名，就是一叶影视的练习生，陆念。请两位发表你们的感言。”
    陆念做为第二先行发言。
    “大家好，首先感谢各位粉丝给我投票，我这次拿了第二，说明我还不够好，我会朝着最好的方向努力的！谢谢大家。”
    陆念就是这样的性格，从不畏惧，勇往直前。
    镜头移到池音面前。
    她整理好表情，温和道：“感谢给我投票的每一个人。”
    “我很喜欢偶像的身份，也希望能给粉丝带来更好的舞台，我要告诉大家，我是因为你们的爱而存在的。”
    “这个梦想如果是一首歌，我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唱完。”
    池音朝着镜头和所有练习生们鞠躬，又转向段星澜的方向再次鞠躬：“谢谢大家。”
    掌声响起。
    所有练习生都为她欢呼。
    池音和陆念一起走到晋级区，陈满月站起来率先拥抱了池音，而后犹豫了一下，陆念已经抬手抱了她一下。
    “你居然主动？”池音笑问。
    陆念翻了个白眼：“你管我。”
    ……
    在所有名次发布结束后，镜头给到了淘汰的练习生。
    《Meteor》组一个没少，几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池音和几个被淘汰的学员关系不错，她率先掉了眼泪，引得周围的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段星澜从拎来的纸袋里拿出几包抽纸，让工作人员分了下去。
    陈满月和陆念站在一边，有些格格不入。
    陈满月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太擅长交朋友，她也不会勉强自己，就导致了每次顺位发布都这样。
    而陆念，她只是低头看手表，有些局促。
    过了一会儿，陆念组里被淘汰的一个练习生别扭地过来，对陆念道：“这几天麻烦你了，那个……其实我很喜欢你，待会儿能不能合个影？”
    陆念愣了一下，脸红了：“也不是不行……”
    可能是有人开了头，很快又有人过来，请求和陈满月合影。
    陈满月受宠若惊，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练习生中算是不太受欢迎的那个。
    “满月妹妹，我其实很想和你合作一次。”那个练习生说道，“可惜没机会了，不过我会一直支持你的！要出道啊！”
    陈满月记得，这个选手音色被段星澜夸过很多次，不过因为太过中规中矩，镜头很少，遗憾地被淘汰了。
    和她拥抱了一下，陈满月由衷地说：“谢谢你，我也想和你合作一次。”
    ……
    翌日，送走了被淘汰的选手，《Meteor》组的人一起去了录制厅。
    他们组十分幸运，一个人没少，不过因为其他组人数不足，她们还需票出两个人移动到其他组内。
    这个节骨眼，没人愿意再移动，因为练习时间不多了。
    所以节目组安排了匿名票人的环节，组内投票，票数最多的两人移动到其他组。
    花了点时间录制票人环节，《Meteor》组最终留下五人，回到练习室继续练习。
    留下的练习生叫做洪洁，她这次顺位排名是十七。
    洪洁是个专业舞者，也是偏科选手，和陈满月刚好互补。
    练习生们再次开始如火如荼的训练。
    三天后，就是第三次公演。
    ……
    第三次公演只有六个舞台。
    现在留下的练习生基本上都是有粉丝基础的了，场下观众的呼声比前两次都要响亮。
    后台，练习生都聚在一起。
    池音看到陈满月今天的造型，没忍住“哇”了一声：“你今天，好不一样。”
    陈满月摸了下自己的高马尾：“我总觉得扎得有点紧……”
    “小心别秃了。”陆念说。
    陈满月：“……”
    池音提醒道：“陆念，你们是第一组上场吧，你还不去做准备？”
    因为只有六个舞台，节目组直接把出场顺序公布了。
    《Meteor》是第五个上场。
    池音组的抒情曲则是第二个上场。
    果然很快，工作人员就来叫陆念组上场了。
    练习生们都在后台看表演。
    陆念组的编舞很有难度，但她把每个细节都处理得非常好，台下粉丝的尖叫声都要掀翻棚顶了。
    不可否认，陆念的确十分优秀，一叶的资源倾斜大半在她身上是有道理的。
    谷嘉也惊叹一声：“今年真是神仙打架。”
    贺幼卿点头：“每次公演，都能看到陆念又进步了，真是太可怕了。”
    在第四组表演结束后，工作人员来催《Meteor》组上台。
    陈满月起身，和队员们击掌，而后往舞台的方向走去。
    在《Meteor》组上台前，整个舞台都沉寂在一片黑暗中。
    第一个音节响起，一盏镁光灯也随之亮起。
    C位贺幼卿出现在视野中，她侧身站在舞台一角，唱出了第一句歌词，而后踩着鼓点走向舞台中央。
    全场尖叫声沸腾。
    跟着节奏，分立在舞台角落的几人全都朝着舞台中央靠拢。
    她们舞步整齐划一，气势夺人。
    陈满月今天穿了件短西装，内搭黑色抹胸，底下是一条不规则裁剪的黑色绑带裙，皮质腿环束缚在膝盖上十公分，和莹白的肤色相对，透出几分媚气。
    “啊啊啊啊啊啊女儿妈妈不允许你这么穿！！！”
    “我疯了妹妹今天怎么这么辣！！！”
    “我死了！！！妹！妹！踩！我！”
    陈满月的part比较靠后，她气息不算稳，舞步也不算非常好，但就是有着夺人目光的能力。
    全场的气氛都被调动。
    但就在这时，她的鞋子系带忽的一松，因为鞋跟很高，整个人差点失去平衡，勉强才稳住。
    这个失误导致她慢了一拍，最后的pose也没能做到位。
    舞台灯全部亮起。
    表演结束。
    陈满月把耳麦拉开了一些，额角滑落一颗汗珠。
    谷嘉注意到她状态不对，起身的时候扶了她一下，摘下耳麦问：“没事吧？”
    “没事。”陈满月试着动了下脚踝，“可能是崴到脚。”
    何修齐上台控场，走完流程，又让粉丝和几人互动了一下，《Meteor》组就下台了。
    陈满月脚上的鞋子已经不能穿了，她干脆脱掉拎在手里，在谷嘉和贺幼卿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回了后台。
    “没事吧？”池音迎了上来，“要叫医生吗？”
    陈满月点头：“需要。”
    医生不在录制大厅，她只能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换了双平底鞋乘车回基地。
    也就没能参与投票结果公布的环节。
    回到基地，医生已经在等，初步检查了一下，只是软组织挫伤，便给她开了瓶喷雾，嘱咐她这几天不要剧烈运动。
    好在公演后有假期，正好可以休整一下。
    她回到宿舍，用毛巾裹着选管给的冰袋，给自己冰敷。
    想起舞台上的失误，不禁抿了抿唇，有些懊悔——她很担心有没有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陈满月感受着脚踝上冰凉的触感。
    脚踝还在阵痛，她找出手机正准备登录微信找向明霁聊聊，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这支手机是许明深给的，知道号码的应该是熟人，她接通，“你好？”
    那边的人沉默了下，才开口：“是我。”
    “许明深哥哥。”陈满月闷闷地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许明深声音温和，“老爷子今天突然想起你了，让我问问你怎么样。”
    陈满月哦了一声：“我很好。”
    她在桌前坐着，脚踝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一阵刺痛，不禁“嘶”了声。
    “怎么？”许明深问。
    “……”本来没什么，但一听到有人关心，陈满月就控制不住红了眼睛，哽咽道，“呜呜呜，崴到脚了……”
    许明深：“……”
    “你这节目录的还真是危机四伏。”
    陈满月没回答，吸了吸鼻子。
    许明深愣了下：“哭鼻子了？”
    陈满月闷声道：“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很严重？”
    “不严重。”
    “那就别哭，找医生——节目组总有医生的吧。”
    男人温沉的声音从听筒里漫出来，不知道怎的，陈满月突然有些耳热，敷衍道：“嗯，有。”
    “没事就行，那我挂了。”
    “别……”陈满月下意识说。
    “嗯？”
    “没事了没事了，我挂了！”陈满月仿佛是被手机烫到，飞快拿下手机挂掉了电话。
    第11章 那是他们第一次遇见……
    所有练习生回到基地已经是凌晨一点，陈满月在大厅等到了组里的人，谷嘉上前问她怎么样。
    时易则是哼了声：“要不是你失误，我们组肯定是第一。”
    “抱歉。”陈满月垂头说。
    “说什么呢？”陆念凑过来，“她不失误也是我第一，别想了。”
    时易：“……”
    贺幼卿打圆场：“好啦好啦，是因为鞋跟太高了吧？满月平时都不穿高跟的鞋子。”
    几人说着话又把陈满月搀回宿舍，在走廊上分开。
    每到有公演的夜晚，《闪耀的你》专组论坛里就格外热闹。
    今晚首页就飘着数个公演有关的帖。
    有的是真情实感的粉丝在为自家爱豆激动兴奋，还有各家粉丝的拉踩贴。
    【呜呜呜呜今晚陆念真的太美了，妈妈粉变质】
    【我们查薇这次也是人间CD机成精呢！！！】
    【人间蛊王陈满月今天又恃美行凶了！】
    【三公大家都很不错！就是《Meteor》组陈满月最后失误了吧？】
    底下很快浮出一堆回帖。
    ——【对对，不知道她粉丝咋想的，本来就不会跳舞，结果影响整个组没拿到第一……扬长避短都不懂？】
    【就一点小失误，这都能拿出来说？】
    【重新定义“小失误”，都影响所有人的站位了ok？】
    【是鞋子的问题吧？鞋跟太高了。而且也没必要特意开个贴拉踩吧。】
    【楼上装什么理中客呢，陈满月粉都这样，承认失误很难？】
    【都三公了，舞蹈也没什么进步，这还成什么团】
    【我大胆我先说，只有一张脸能看罢辽】
    楼中楼盖了近百层，楼主回复：
    【别在我楼里撕，陈满月是失误了这个是事实，但这组四个上位圈选手，就跳成这样？和陆念那组一对比，简直完败】
    这一句直接狙了四家粉丝，楼里直接炸了。
    【？？？】
    【看出来了楼主是陆念粉吧？要夸就夸，还拐着弯辣菜，恶心不恶心】
    【披皮黑？太低级了吧，我们家不收！】
    最后帖子主题顺利歪掉，最后楼主也不回复了，任由底下粉丝大战。
    另一个帖子慢慢浮上首页。
    ——【先说明，陈满月颜粉。有人扒过陈满月吗？她爸好像是陈悬…】
    这个标题信息量太大，一下子整个论坛都炸开了。
    【？？是我想的那个陈悬吗？】
    【？？有锤吗？】
    【我印象中陈悬确实参加过一个亲子综艺！十多年前了吧……是不是暴露年龄了】
    【这个综艺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看的，陈悬女儿好可爱的】
    【来了来了，锤来了，[图片]xN】
    【看完了……算算时间，他女儿今年确实是十八岁，中法混血，基本能对上了】
    【妈耶，惊天大瓜】
    ……
    等到陈满月洗完澡离开浴室，池音已经把瓜吃完了，一指热搜上的#陈满月词条，递到陈满月面前。
    陈满月：“？”
    “你不会真的是……？”
    陈满月坦然道：“是啊。”
    池音：“你知道你爸有多红吧？”
    陈满月：“曾经，很红。”
    池音：“那你为什么来参加选秀？直接出道就好了啊。”
    陈满月不解：“为什么要出道？”
    “那你干嘛来了？”
    “是因为有人和我说段星澜老师会来当导师我才来的啊。”陈满月无辜道，“不行吗？”
    “……”池音道，“当然行。”
    只是有点接受无能。
    另一边，边晔然也看到了热搜。
    白得的热度，不要白不要，一叶这边马上让营销号安排上十多年前那个亲子综艺的怀旧剪辑，把热搜推上了第一。
    陈满月也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微博，看着视频里小时候的自己，一时无言。
    “这算黑历史吗？”她问。
    “你小时候也太可爱了吧！”池音发出妈粉的声音，又一指牵着小满月的男孩，“这个小男孩也好可爱！”
    陈满月看着看着，突然从这个小男孩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短短一瞬，她就猜到了，是许明深。
    “……”
    视频里，十一岁的许明深正在给三岁的满月穿外套，还帮她梳了梳头。
    啊啊啊！
    为什么现在看起来这么羞耻！！
    陈满月默默红了红了耳尖，抬手把视频关了：“不早了，睡觉吧。”
    年代久远，她其实记不太清录节目的时候事情了，但看完视频，一些零碎的记忆又缓缓涌上来。
    对节目里最深刻的记忆，是到达录制地的时候，工作人员把她的玩具和小毯子没收了，她眼泪掉个不停。
    那是一个晚秋的午后，许明深过来抱起她，她的眼泪被一块手帕一点一点擦干净。
    那是他们第一次遇见。
    －
    翌日清晨，陈满月准时七点起床洗漱，给脚踝喷了药。
    脚踝已经消肿，比起昨天已经是好多了。
    选管送来一张便签条，上面是今天的任务，她们需要去拍一个杂志。
    池音也下床，凑过来看，哇了一声，顿时清醒了：“L.M诶！我们出息了，宝。”
    L.M，《Lady Me》，五大刊之一。
    拍杂志的地方不在基地内，而是在隔壁星城，不算太远，节目组送她们过去。
    录节目这么长时间，这还是选手们第一次出外务，时易问选管：“拍完杂志我们能出去买吃的吗？”
    星城是个以吃闻名的城市。
    选管冷酷道：“不能。”
    时易嘁了声，戴上耳机坐了回去。
    足足开了四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摄影师那边说需要和几个选手都要谈一下创作想法，先是一起整体聊了下，而后又分开聊个人版面。
    因为是按照顺位排名由高到低开始聊，其他人都在外面等。
    选手们坐在休息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迎面走来一个高挑的女性，她戴着墨镜，后头跟着助理，还有工作人员帮她拎包。
    所有人都看过去，谷嘉小声道：“哇，是邢沛白！！”
    “真的耶！”
    “不知道能不能去要个签名……”
    几人小声议论着，忽地，邢沛白停下了脚步，抬手摘下墨镜，目光落到陈满月身上。
    “陈满月？”她温和道，“我应该没有认错吧？”
    陈满月起身点头，礼貌地说：“Bianca，我是满月，您好。”
    “你好。”对于陈满月没喊阿姨这件事，邢沛白感觉很满意，“有时间去我那坐坐么？”
    咖位比较大的女星一般都有独立的休息室，她说话的功夫，工作人员已经拎着东西先过去了。
    犹豫了下，陈满月道：“我需要问问选管。”
    选管道：“当然可以。”
    得到答复，陈满月便和邢沛白一起去了走廊另一头的休息室。
    路上邢沛白道：“录节目还算顺利？”
    陈满月：“很顺利，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Sylvie难得有事要我帮忙。”邢沛白笑说，“不用放在心上，我还挣得一个你家的vip，划算。”
    休息室里化妆师已经在等，助理给陈满月上了杯温水，邢沛白则是开始做妆造。
    闲聊了几句，邢沛白提起昨天的热搜：“你们这个节目还搞得挺热闹，这会儿看着你们，真是青春得很。”
    “我看了节目，你表现得很好，和你爸年轻的时候很像。”
    邢沛白早年间和陈悬合作过多部电视剧和电影，关系非常好。
    “有出道的意向？”
    陈满月诚实道：“没有。”
    “那倒也是。”邢沛白赞同道，“年纪还小，先把大学上完再说。”
    又坐了一会儿，节目组的选管便来催陈满月去和摄影师交流。
    邢沛白说：“去吧，有什么随时和我的助理说。”
    和邢沛白道别，陈满月就回到了休息区，前面几个人已经去化妆间做妆造去了，她略等了一会儿，就去了房间里和摄影师见了一面。
    摄影师就是简单地和她聊了会儿天，顺带的聊了一下拍摄主题和她的想法，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去到化妆间的时候，却看到邢沛白的助理正在给众人发咖啡。
    算算时间，应该是在刚见到陈满月的时候，她就让助理去买了咖啡。
    不愧是被誉为“娱乐圈的情商”的女人。
    众人都八卦地看着陈满月，碍于助理还在，谁都没有开口，等助理离开后，时易第一个发出疑问。
    “你和邢沛白很熟？”
    “不算很熟。”陈满月道，“她是我爸妈的朋友。”
    这句话信息量可太大了，能和邢沛白这种顶流认识，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因为选管也在，论坛里那些消息，最终还是没人问出口。
    因为这次要拍摄两套不同的造型，她们的时间很赶，选管拍了拍手让大家都不要再八卦认真配合化妆师做造型。
    这次拍摄虽然很顺利，但还是花了很长时间，练习生们拍完收工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
    节目组在附近订了酒店，所有人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赶回青禾市。
    在车上，池音终于有机会八卦：“快说，你到底什么情况？”
    陈满月思索片刻，淡声：“我爸是陈悬。”
    “这个我知道。”池音翻了个白眼，“邢沛白呢？”
    “我爸和她关系比较好，嗯……我们两家的关系也比较好。”
    “好吧，我懂了。”池音道，“我酸了。”
    陈满月：“？”
    第12章 都是宝贵的回忆
    微博，有关陈满月的事件仍在发酵。
    此际正值暑假，可见假期中的网友有多么的无聊，硬是去把陈悬的微博也炸了一遍。
    只是陈悬的微博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了，最新的一条还是去年生日的时候系统自动发的，自然没有回应。
    凭借一点蛛丝马迹，居然有人扒出了陈满月高二的时候在南法参加马球比赛时候的照片和影像。
    视频里女孩刚赢下比赛，摘下马球盔，露出姣好的面容，驭马绕场一圈，丝缎般的长发束在后脑，漂亮耀眼。
    【妈呀，她是吃什么长大的，长的也太漂亮了吧！！】
    【仙女下凡辛苦了】
    这条微博下很快就有粉丝来卖安利。
    【人间蛊王陈满月，入股不亏~马上就是第三次顺位发布，给妹妹投一票吧！】
    【图片x N，360°无死角神颜，入股不亏！】
    《闪耀的你》赛程已经过半，正是需要热度的时候，干脆推波助澜，一波将节目炒火。
    陈满月粉丝这会儿大部分都还懵着呢，反倒是路人兴致勃勃去陈满月的私人微博里考古。
    很快又有人发现，她身上的裙子都没有牌子，应该是私人订制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一年前的微博里，贴了本轻型飞机飞行执照，也被扒出来。
    【有钱人的快乐我不懂，但我好羡慕啊】
    【富二代兼星二代逐梦娱乐圈？】
    【有一说一，想问一下陈满月小姐，怎么精准投胎？】
    另一边，练习生们回到基地已经是下午，陈满月小睡了一会儿，起床继续看书。
    池音懒懒半靠着枕头，刷手机，突然问：“请问一下陈满月小姐，怎么精准投胎？”
    “……”陈满月放下笔，还真思考了一下，“上辈子拯救世界？”
    “你还真敢说啊！”池音没好气地说。
    陈满月不禁笑了起来，又听池音问：“你的裙子是什么牌子的？‘’
    “不知道呀。”陈满月说，“我母亲家是私人裁缝，曾经是为皇室服务的，好像没有品牌的概念呢。”
    池音：“……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让裁缝帮你做几条，就是款式可能没有这么流行……你知道的，旧贵族就是不肯承认自己过时了。”
    “感谢上天让我认识你。”池音不客气地说，“我都可以。”
    陈满月并不在意网络上沸沸扬扬的消息，只不过，肯定有人很在意。
    果不其然，吃晚饭之前，热搜已经被撤了，有关她的微博也都被清理干净，要不是手机里还存着图，粉丝们都要以为是做了场梦。
    节目组那边见好就收，也跟着偃旗息鼓。
    ……
    几天后，《Lady Me》放出了陈满月她们拍的电子刊。
    电子刊封面是十一个练习生的合照，内页则是各自的单人照。
    因为拍摄时间有限，摄影师并没有定下复杂的风格，只是简单的港风造型和油画风格。
    陈满月身穿一条酒红色丝绒绑带裙坐在深绿色的沙发中，手握一捧风干玫瑰，黑缎似的长发衬得肤色如雪，嘴唇微张，迷惘地看着镜头。
    惊艳异常。
    颜粉们又嗷嗷叫，在杂志社微博底下安利。
    但很快就有披皮路人来带节奏，狙陈满月是皇族，粉丝自然一拥而上，吵成一团。
    杂志社那边可能也是不堪其扰，关闭了评论区。
    网上的评论铺天盖地，都是狙皇族的，更有嘲讽陈满月靠资本上位的，用词难听。
    【资本堆出来的，德不配位哈哈哈】
    【顶流的女儿居然跑去当练习生，笑死人了】
    【狙陆念皇族的道歉吧，这才是真皇族！】
    这样的评论虽然没有太大的恶意，但在知道陈满月出身的那一刻，她的努力和天赋就不值一提了。
    她现在的身份是“陈悬的女儿”，而不是陈满月。
    陈满月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向明霁早已经在微博上和人撕起来了，还发消息过来替她打抱不平。
    微博撕得天昏地暗的时候，练习生们则是接到了新的任务。
    这次任务是个很轻松的环节，大概就是所有人聚在一起聊天。
    这种环节也是传统的煽情部分了。
    只不过这一次很特殊，练习生们扯了一会儿其他东西，都扭捏地来问陈满月网上的瓜，毕竟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她也不扫兴，有问必答。
    议论完八卦，就是煽情时间了，这次是何修齐主持，他先说了一些自己当初录节目时的趣事，就让练习生们都说一说这段时间以来印象最深的事。
    众人七嘴八舌抢着说。
    “时易睡觉打呼！跟打雷似的，刚来的时候吵得我们都睡不着，现在嘛，听不到反而睡不着了。”
    众人哈哈大笑。
    时易脸都涨红了，欲言又止半天，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丁琪睡觉还会说梦话呢！”
    “陆念洗澡的时候总是唱宝宝金水那个广告！”
    “万代真的普通话真的不好，她一说话我能笑死。”
    “上次出门，陈满月撞在玻璃上了，好多人都看见了！”
    陈满月：“……”
    她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茬，那天走得急，没注意就撞上去了，池音足足笑了一天。
    讲完好笑的部分，何修齐又引导练习生们回忆感动的时候。
    录完后，好多人都还红着眼睛。
    谷嘉人缘好，大多数人提起感动的部分都有她，她本身又是爱哭的性格，结束了都还在哭。
    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都是宝贵的回忆。
    陈满月深以为然，她本来并不是情绪化的性格，这会儿也红了眼眶。
    －
    在这之后，练习生们即将迎来新的舞台任务——导师合作舞台。
    这轮公演没有投票环节，也并不是考核舞台，就算第三次顺位后淘汰的练习生，也是可以参加的。
    池音和陈满月根本没有思考，已经决定了要和段星澜合作。
    节目组也没有搞什么悬念，直接公布了几个舞台，规定了每组的人数，让练习生自己选择。
    上位圈的选手都没做什么思考，基本上都会选择和自己喜欢的导师合作。
    所以到最后。
    段星澜推开练习室的大门，看到五个上位圈选手的时候，都有点愣住。
    “怎么都聚在我这了？”
    “老师好。”第二次顺位发布第五的查薇率先道，“这里好像，都是您的粉丝。”
    众人纷纷不好意思。
    段星澜温和地笑笑：“粉丝们好。”
    众人都笑，气氛融洽。
    在练习生们备战合作舞台的时候，第三次公演舞台准时播出。
    粉丝们依旧为自家爱豆打call，只是陈满月粉丝发现了她缺席了舞台后的计票公布录制，节目组放出她一瘸一拐离开舞台的镜头。
    粉丝直呼心疼，黑粉们直呼卖惨，又是一波大战。
    自被扒出是陈悬女儿后，陈满月的黑粉成倍地增长，真爱粉也突兀地跟着多了起来，但吸粉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第三次顺位发布也如期而来。
    这一次最终留下的二十人就会进决赛，名额越少，竞争就更激烈。
    不过上位圈变动不大，陆念又以低微的票数超过池音坐上第一宝座，她们俩得粉丝都很努力，C位之争，恐怕要到决赛才有结果了。
    谷嘉这次直接奔到第三，当场泪奔。
    陈满月则是掉出了出道位，现居十三，她本来就无意出道，悄悄松了口气。
    如果这次顺位她还在前十一，恐怕老爷子就要打电话来让她直接退赛了。
    决赛圈二十位练习生已出，出道位十一人也基本定了，有十五人被淘汰，但已经没人哭了。
    在进入决赛前，所有人都还要全心投入导师合作舞台。
    ……
    公演当天，几个导师需要抽签决定出场顺序。
    没想到段星澜和池音一样，手气实在差，第一个上，居然抽到了第一个上台。
    这次的舞台是段星澜所作的一首抒情歌《暮色》，演唱难度很高。
    陈满月的part有一段是和段星澜的合唱，她这次终于能发挥自己的优势，一段高音合唱惊艳了无数人。
    《暮色》组全是大vo，查薇更是有着人间CD机成精的称号，整个舞台可谓是酣畅淋漓，余音绕梁。
    完美的开场。
    整个舞台结束，台下寂静一片，足足三秒钟后，欢呼声和尖叫声震耳欲聋。
    一曲终了，组里所有人站成一排，依次和观众打招呼。
    陈满月今天穿黑色西装搭白色抹胸、红色西裤，烫了大波浪，大方知性。
    “大家好，我是陈满月。”她笑说，“很高兴能和段老师合作舞台，这段时间学到很多，感谢段老师。同时希望我没有让大家失望。”
    “你很棒！！！”
    “宝贝对自己要有自信！你的每个舞台都没有让我们失望！”
    听着台下粉丝的呐喊，陈满月目光扫过全场，鞠躬：“谢谢你们。”
    在所有人都和观众互动之后，她们就回到了后台。
    所有舞台结束后，导师们一起上台，和观众们聊一下成为《闪耀的你》导师以来，所有想说的话。
    煽情环节，不光观众哭，练习生们也都在流泪。
    《闪耀的你》不愧是现象级综艺，在这种时候发挥得十分稳定，赚足了眼泪。
    结束后，观众便散场了。
    练习生们还要录后采，这次陈满月不在其中，但她还是留下来等了一下池音。
    她在门外等了会儿，看到池音收拾好东西出来，正要迎上去，就看到段星澜先她一步叫住了池音。
    隔着一段距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能看到池音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最后段星澜递了什么到她手里，侧头看了眼门外，低头说了句什么，池音便挥挥手和他告别。
    池音一路小跑，出来后挽住陈满月的胳膊，“想吃雪糕吗？请你呀。”
    她挥了挥手上的纸币。
    显然就是段星澜给的。
    陈满月也没问，嗯了声：“香草味的梦龙。”
    池音大方道：“可以！”
    第13章 决赛夜
    回到基地后，青禾市就下起了雨。
    台风正在逐渐靠近。
    原本导师舞台结束以后，最后剩下的二十个练习生需要举办一个线下粉丝见面会，因为台风的原因，只好遗憾取消，改成了合体直播。
    台风影响下，基地外暴雨倾盆，练习生们聚在大厅听工作人员讲直播流程。
    这次直播并没有搞得太严肃，就是简单的舞台穿插小游戏和聊天环节，比起线下见面会来说，倒是轻松不少。
    大热天的，粉丝们也乐得不用去现场人挤人，皆大欢喜。
    直播当天，正式直播的时间还没到，直播间就已经爆满，粉丝们在弹幕里给自己pick的选手打call，各种颜色的弹幕滚动着。
    早上八点四十。
    练习生们都已经换上了制服，各自还在做着自己的事，在工作人员的镜头下分别打招呼，和粉丝问好。
    陆念啃着苹果路过，朝镜头里比了个心。
    【宝！别啃苹果了，啃我吧】
    【全国人民都看着呢！前面的姐妹收敛一点】
    几个练习生聚在大厅里坐着，见工作人员过来，一齐朝镜头打了招呼，谷嘉两步跑过来，挡了下镜头，“我们还在排练呢，别剧透啊！”
    【有惊喜？！】
    【在线许愿谷妹唱rap】
    【前面的姐妹你是魔鬼吗2333】
    谷嘉的初舞台就有rap部分，她一开口，就是足以让宁斯柏扶额的程度。
    镜头一转，池音出现在走廊里，她抬手打过招呼，飞快地跑出镜头范围。
    镜头一一扫过十九位练习生，陈满月却迟迟没有出现。
    屏幕外出现了画外音：“都快开始直播了，人呢？”
    是啊，人呢？
    粉丝纷纷打问号。
    镜头仍在移动，很快到了琴房门口，陈满月恰好推门出来，画外音笑道：“出现了！自律人！”
    陈满月凑了过来，歪头说：“怎么是你在拍，直播已经开始了吗？”
    【呜呜呜呜美貌杀人了！！】
    【好好说话别离镜头这么近！】
    【我滴女鹅今天也是这么漂亮！我当场晕倒】
    镜头一晃，池音出现在镜头里，她又转了转，和陈满月并排：“现在是池音接手镜头了哦，距离正式直播开始还有十分钟。”
    两人又一起走回大厅，池音又把镜头转回去，开始采访所有人。
    闹腾了十分钟，最后倒数的时候，工作人员又接手，将镜头拉高，所有练习生处境，一齐道：“喊出我的名字！”
    弹幕瞬间淹没了整个直播间。
    镜头一黑，节目组布置得高清镜头开始运作，直播画面也由狭窄的手机页面变为全屏高清。
    练习生们已经站好队形，整齐地跳起主题曲。
    【呜呜呜呜我好感动啊，大家都好努力！】
    【陆念首c即终c！】
    【干脆都给我出道好了！】
    ……
    主题曲结束后就是四个团体舞台，都是三次公演表演过的舞台。
    因为直播的原因，练习生们没有时间换服装，陈满月选的舞台是《Meteor》，穿着制服她终于完美地将这个舞台跳完，镜头下，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亮。
    她选择这个舞台，是有点较劲的意思，但这会儿真的跳完以后，那点微忿也散去了。
    四个舞台全部表演完毕，所有练习生再次集合在镜头中。
    陆念客串了一回主持人，和弹幕的粉丝们互动了一下，就开始组织着所有人开始玩小游戏。
    这场直播持续了三个小时，而后练习生又分开单独开设直播间，各自和粉丝互动了一个小时，才算结束。
    吃过午饭，池音已经累瘫了，在床上躺尸。
    这次直播最多可以随意挑三个舞台表演，她秉持着不跳白不跳的原则，实打实参与了三个舞台。
    陈满月对自己还是很有认知的，只选了一个舞台，这会儿正在看书。
    两个月过去，她已经自学了近三分之二的专业知识，很多不清楚的地方，池音都会抽空帮她解答。
    “你也太勤奋了。”池音有气无力道，“今天暂时不给你当老师了，好累。”
    陈满月想了想，合上了专业书，从角落里搬来吉他，说道：“为了表达我的感谢，我给你唱首歌吧。”
    “原来你会弹吉他啊。”池音从来没见过她碰吉他，还以为她不会。
    陈满月拨了拨弦，几个音调流泻出来，笑道：“是不是很惊喜？”
    她拨动琴弦，琴声动人，歌声也温柔。
    这是一首法语歌，整首曲子稍显青涩，却十分动听。
    唱了半阙，陈满月便不再唱了：“就到这啦。”
    池音却已经睡着了。
    “……”
    直播后第二天，导师合作舞台播出了。
    意犹未尽的粉丝们纷纷赶来看。
    【我靠这组什么神仙阵容！我是在做梦吗！】
    【杀疯了杀疯了！】
    【陈满月这段发挥得简直完美！太震撼了】
    【我靠查薇是吃了多少CD才能唱成这样？！！】
    【我直接，嗨老婆们】
    导师合作舞台一般就是固粉利器，节目已经到尾声，吸粉反而没有这么重要了。
    深夜看着论坛里的彩虹屁，练习生们原本因为决赛到来的紧张和焦虑，奇迹般地被抚慰了。
    距离决赛还有不到七天时间。
    练习生们已经收到了决赛直播的流程单。
    决赛一共有三个团队舞台，二十个练习生三选一进行表演，每个人还需要准备一个个人舞台。
    录完选歌部分，练习生们就一头扎进了练习室。
    陈满月选的是一首偏vocal向的团体舞台，个人舞台在段星澜的建议下，挑了一首很讲究技巧的英文歌。
    决赛前练习生很忙，粉丝们自然也不闲着，论坛里□□味十足。
    每家在打投的同时，还不忘互相拉踩爆瓜，乱成一团。
    陈满月之前已经沉寂下去的皇族论再次被掀起来，甚至和何修齐莫须有的八卦也被拉出来骂。
    一叶影视更是一直被挂在首页。
    【一叶去年买出道位都忘了？？今年来四个，不会真的要出四个？给其他妹妹一个机会吧】
    【四个都出也太离谱了吧！】
    【陈满月一个挂名的个人练习生，也要保送？】
    【大胆！大公主你也敢说】
    ……
    达累斯萨拉姆国际机场，陈悬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这段时间以来积压的邮件。
    工作邮箱里数封邮件安静地躺着，他大致扫了一眼，熟练地从最后开始一封封拒绝。
    直到最近的一封，是三天前《闪耀的你》节目组发来的。
    他点开，犹豫了一下，敲字回复。
    －
    临近决赛没几天了，团体舞台暂时没什么问题了。
    留下的练习生实力自然不差，练起来很快，陈满月就开始留时间练习个人舞台。
    在这期间，还有一次采访要录。
    节目组是错开时间录的，轮到陈满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这次采访大家都没刻意做什么造型，只是化了淡妆。
    屋里还是那几个节目录制前录前采的那几个工作人员。
    照例打过板。
    “今天是决赛前一个回顾采访。”工作人员道，“这段时间以来，你有什么感悟？”
    陈满月想了想，说：“在这里，我学到了很多。”
    “不仅仅是导师教授给我的技巧，更多的是其他选手潜移默化，我学会了努力和坚持，还有珍惜，珍惜每一个舞台，珍惜朋友……”
    她说话的时候，态度真诚，就算是公式化的回答，也让人动容。
    问完几个规定的问题，工作人员梅开二度，问：“如果没能出道，有没有想过学费怎么办？”
    其实陈满月的身世都被扒了个遍，工作人员并不是真的操心她的学费，更多的还是玩梗打趣。
    但陈满月还是认真道：“那只好去借钱了，大学毕业后慢慢还。”
    工作人员微微一愣，和刚开始时一样，笑了起来。
    录完采访，陈满月离开采录房间，缓缓走到了阳台上，深吸了口气。
    终于要结束了，回去后还是和向明霁去新西兰度假吧。
    －
    决赛当天，毛衣终于织好。
    为了让挂念这件毛衣的粉丝也能分享一下完成的喜悦，在赛前后台直播时套上了，在镜头前转了个圈，展示了一下。
    【宝，毛衣织太大了！】
    【有一种穿男友毛衣的感觉，好可爱啊呜呜呜呜老婆】
    【妹妹不热吗2333不用特意展示啦！】
    【她好可爱！】
    决赛是晚上八点开始，直播间的弹幕已经被各家粉丝刷满了各色应援词。
    专组论坛里也热火朝天。
    ——【预测一波，陆念C位！】
    ——【妹妹们毕业快乐！！祝大家都前程似锦】
    【呜呜呜怎么就决赛了，好舍不得】
    【我好紧张，贺幼卿给我出道！一叶影视全员出道！】
    【滴，我女儿高位出道卡】
    在决赛现场蹲守的粉丝们也激动异常。
    一方面是因为决赛，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今晚现场汇聚的数个娱乐圈名人。
    前来助力的还有前两届的男女团。
    一眼望过去，群星云集。
    观众入场完毕，现场灯光俱灭，各色灯牌闪烁着。
    聚光灯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内场区第一排正中间一个空座位上，大屏上投出一个剪影，三秒后，聚光灯再次熄灭，大屏幕上开始显示倒数数字。
    十、九、八…
    全场的粉丝都跟着倒数。
    三、二、一！
    主题曲的背景乐响起。
    舞台灯亮起。
    舞台上出现了101名练习生，以陆念为顶点，排成了一个倒三角的形状，一齐跳起主题曲。
    第14章 玩得开心吗？
    舞台灯光如同星光, 在所有练习生身上都投下柔和的碎光。
    镜头在舞台上推移，给出了一个个特写。
    她们之中有人已经阔别舞台许久，也有人一路坚持到了现在。
    而现在, 她们重新站上舞台, 就像刚开始时一样, 跳起了这支舞。
    少部分粉丝已经垂泪, 喊着她们曾经也pick过的选手的名字。
    音乐结束。
    纷纷扬扬的花瓣和彩带落下，停在每一个练习生的头顶和肩膀。
    观众席中的尖叫声已经连成一片。
    节目组请来的嘉宾盛奚和段星澜一同从观众席入场。
    “欢迎来到《闪耀的你》成团夜！”
    镜头离开舞台, 段星澜笑说：“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好像一瞬就过去了，成团之夜, 也是毕业之夜。”
    “我都替她们感到紧张了！”盛奚说，“希望她们能圆满地画上一个句号，再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
    在两位导师控场走流程的同时, 跳完主题曲后的练习生们离开舞台开始换上下一场舞台的服装。
    后台。
    陈满月换好衣服, 舞台上两个主持和嘉宾正在炒气氛, 恰巧听见一句“没错，今夜有一位神秘嘉宾将会来到现场，为我们宣布排名。”
    “神秘嘉宾？”时易整理着裙摆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没听说啊。”
    丁琪道：“听说了那就不叫神秘嘉宾了。”
    几人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服装和发型，闲聊了几句，算是消除心中的紧张感。
    主持人发言完毕后，就离开舞台中心, 将舞台留给练习生们。
    舞台上的大幕上出现了决赛夜二十个练习生的学员短片, 节目组将她们在采访中说的话剪辑下来，视频内容则是她们一路走来流过的眼泪和绽放的笑容。
    “我一直对自己没什么自信，我真的能做好吗？”
    “在这里, 我学到很多。”
    “如果没能出道，我恐怕要泪洗舞台了吧……”
    “……”
    一幕幕交织在一起，台下的观众都在大声喊着自己pick学员的名字。
    短片结束，舞台灯光暗了下去。
    再次亮起来的时候，灯光下出现了池音的身影，她今天的个人表演是一段爵士舞，红裙黑发，舞步流畅。
    最后一个舞步停顿，灯光移开，再次照亮的是一身黑色西装的陆念。
    她选的是一首男团歌，决赛舞台是全开麦表演，她收放自如，蛊倒一片粉丝。
    灯光暗下又亮起，一个个练习生完成了各自的表演。
    最后出现在光下的，是一身珍珠白色缎面小礼裙的陈满月，她站在立麦前，长发梳起，嗓音温柔。
    初评级里活泼青春的精灵，一路走来，蜕变成为了优雅的美人。
    这是一首安静的歌，全场寂静，沉浸在其中。
    音乐结束。
    灯光大亮，所有练习生对着台下深深鞠躬。
    ……
    所有练习生的个人表演结束，主持人再次回到台上，邀请所有导师都上台，所有人都说着对学员的鼓励和期许。
    煽情环节虽迟但到，池音一边忙着换衣服，一边注意着段星澜的发言。
    但只是说了段很官方的话，把所有选手都囊括在内，“……希望大家都能有光明的未来。”
    导师发言结束后，主持人再次念词，将舞台交给即将上场的第一组团体舞台。
    练习室的短片播放完毕后，灯光缓缓亮起，六个女孩出现在舞台中央。
    她们都穿着黑色的裙子，风格一致，只是裙形配饰与发型显示出差别。
    陈满月穿着条不规则剪裁的短裙，双马尾上扎着蝴蝶结，坐在布置精美的餐桌前，垂着眼，谷嘉立在她身侧，端着茶杯，微笑着看着所有人。
    女孩们或坐或站，聚集在餐桌前，像是在享用下午茶，但又透出一丝诡异。
    音乐声响起。
    这是一首□□风格的歌曲。
    乐声短暂停顿，她们都动了起来，动作间带着一丝僵硬，就像是人偶突然动了起来，精美却空洞。
    观众席和弹幕瞬间炸开。
    “啊啊啊啊啊啊太美了！”
    【那么，这样的人偶去哪里能买到呢？】
    在尖叫声中，陈满月第一个开口，声调和个人舞台时完全不一样，全开麦现场，这一句十分稳。
    每个人都接上了自己的part。
    她们虽然都很紧张，但还是尽力表演，想要为所有人呈现完美的舞台。
    对于部分人来说，这可能是最后一个舞台了。
    陈满月接到了副歌的第一段，她走到舞台中心，手心发烫，穹顶灯光如梦似幻，让人发晕。
    这一段稍微有些难度，连续的高音她处理得相当漂亮。
    【妹妹这音色，真的也太好听了】
    【太稳了太稳了，我差点都忘了这是全开麦现场】
    歌曲后段，有一段齐舞，编舞不算难，所有人都很好的完成了，台下一片惊叹，被这个舞台完全吸引了。
    音乐结束。
    灯光渐渐变暗，女孩们缓缓又回到了桌前，又变回了僵硬的人偶，消失在黑暗中。
    粉丝的尖叫声沸腾。
    陈满月组表演完毕后，摸黑退场。
    练习生们一回到后台，纷纷松了口气，互相拥抱了下。
    下一个上场的池音组，陈满月上前和她击掌，“加油。”
    池音点头，“我去了。”
    在第二组上台等待的间隙，陈满月换回了制服，去到转播小电视前边拆双马尾边看舞台。
    直播镜头扫了一下内场前排，她眼神好，在短暂的镜头里，看到了向明霁。
    她还抱着个金色的应援灯牌，和旁边高贵冷艳的明星们格格不入。
    无声一笑，陈满月又注意到向明霁旁边的边晔然，就明白了——她应该是跟着边晔然走的vip通道进来的，保安没收掉她的灯牌真是个奇迹。
    绑双马尾的是颗小皮筋，陈满月捣鼓半天反而还缠到了几绺头发，痛得她皱了下眉。
    而后，她注意到有人落座在了第一排的正中央，镜头里只有一个后脑勺入境，转瞬即逝。
    “？”她眨了眨眼。
    镜头却是一转，开始播放池音组的练习室短片。
    来不及多想，陈满月便认真看了起来。
    ……
    三个团体舞台都表演结束后，还有前两届的学长学姐的团体舞台。
    舞台都结束之后，主持人再次上台，宣布了投票通道关闭，二十位练习生都换上制服，回到了舞台上，等待最后的结果发布。
    段星澜问：“很紧张？”
    练习生们异口同声：“紧张！”
    盛奚则是朝她们笑了笑，“在最后的结果公布前，还有一个环节——”
    她卖了个关子，停顿了几秒才继续道：“大家都有多久没见过家里人了？今天，他们都来到了现场，为你们加油祝福。”
    练习生们皆是一愣。
    没想到节目组居然这么用心。
    舞台上灯光暗了下来，镁光灯照亮了舞台左侧的区域，家长们就坐在那里。
    一支话筒在他们之间传递。
    陆念的父母很年轻，她的母亲眼里都是骄傲，“宝贝，你很棒！一定要相信自己，我们永远支持你！”
    看着许久不见的父母，陆念差点没绷住，眼眶都红了，点了点头。
    话筒传递了许久，池音的奶奶最后还叮嘱她多穿点，惹得她又哭又笑，眼泪成串地掉。
    陈满月沉默地看着所有家长说话，她知道Sylvie不回来，至于陈悬……应该还在坦桑尼亚大草原里吧。
    不过，她稍稍侧头看了眼正面的观众席，若有所思。
    她其实还是有点遗憾的。
    陈悬和Sylvie都没什么时间陪她，更多的时间，还是她自己度过的。
    最后一位家长发言完毕，灯光再次移动，居然停留在了第一排正中。
    陈满月呼吸一滞，迅速看过去，陈悬果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扣上西装礼服的扣子，接过话筒，笑着朝台上招了招手。
    “满月。”他道，“惊喜吗？你的比赛爸爸每一期都会看，短短两个月，你长大了不少，都快认不出来了。”
    “爸爸。”陈满月小声喊了声。
    陈悬笑了起来：“宝贝，要开心啊，爸爸就在台下等你毕业。”
    陈满月忽然侧了下头，一颗眼泪掉了下来，她飞快地用指尖抹掉，又转回头重重点了点头。
    陈悬没再多说，放下了话筒，再次坐了回去。
    台下的观众议论纷纷，还有部分错过许多瓜的粉丝正在询问这是哪一出。
    弹幕也沸腾了。
    【我靠靠靠靠！！是活的天王！】
    【爷爷，你粉的失踪人员回归啦！！】
    【太太太宠了吧！多少节目都请不来的天王居然来现场了】
    所有人都还在震惊的时候，主持人已经过了流程，大幕上开始播放《闪耀的你》第一期以来的剪辑回顾。
    从选座开始，所有练习生的镜头出现，那时候，她们都还青涩。
    第一次公演、第二次公演、第三次公演…
    每次顺位发布…
    还有每个特别节目。
    练习室、宿舍、食堂，每一处都有她们的身影。
    宿舍从热闹变得冷清，最后定格在主题曲最后的pose，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
    回顾短片结束，大幕暗下去，缓缓显现出一个词。
    【Maybe X】
    随后，场上灯光亮起，二十位练习生站在台上，迎接最后的结果。
    “现在，让我们邀请天王陈悬上台为我们公布十一个出道位，也就是我们Maybe X的名单。”
    陈悬起身上台，场下的观众都欢呼起来，弹幕滚动得飞快。
    【终于！女儿要出道啊啊啊啊】
    【有点困了，快公布！】
    【我好紧张啊，我要死了】
    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手卡，陈悬看了眼：“首先呢，我要先说，好紧张。”
    “结果就在我手中，很沉。”他说，“希望是你们期待的答案。”
    “现在，我要公布的是第四名的练习生。”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
    “这位练习生，一直都很努力，当然，也很优秀。”
    “恭喜，一叶影视练习生丁琪。”
    全场沸腾。
    大幕上出现了丁琪的公式照，她是今晚第一位进入出道位的练习生。
    她哽咽着说完了自己的感言，随后踩着满地的彩带和花瓣走向出道位区域，在第四的位置上落座。
    第五到第八名分别是：万代真、时易、查薇、康乐。
    她们都是从一公开始就人气很高的选手，实至名归。
    第十是贺幼卿，第九是简荔，第三是谷嘉。
    她们一一发表了感言，谷嘉哭得不能自已，出道区的几人都下来接她，她一头扎进贺幼卿的怀里，哭个不停。
    而后，陈悬顿了一下，叫了两个练习生的名字：“池音、陆念，出列。”
    “你们两位，一直都在争夺C位，今天终于要有结果了。”
    池音和陆念牵着手，都紧张异常。
    陈悬温和地笑着看着两人。
    “恭喜个人练习生池音，以八千五百六十四万的票数，成为Maybe X女团的C位！”
    池音还没反应过来，陆念捏了捏她的手腕。
    全场沸腾，尖叫声潮水一般朝她们俩涌来，台上的人也鼓掌。
    “同时也恭喜一叶影视陆念，获得第二名！”
    不顾池音还在飙泪，陆念抬手和她拥抱了一下，而后在陈悬的鼓励下，开始说自己的感言。
    待她们两人到达出道区落座，陈悬道：“还剩下最后一个出道位。”
    粉丝们依旧在台下呼喊选手的名字。
    【陈满月！】
    【洪洁！】
    ……
    陈悬食指靠了下嘴唇：“嘘——”
    场内顿时安静下来。
    “让我们恭喜……个人练习生洪洁，获得了第十一名！进入出道位，成功成团！”
    在欢呼声中，洪洁走上前，接过了话筒，忍着没哭，颤声说着自己的感言。
    而后深深鞠躬，一步一步迈向属于她的位置。
    大幕上，打出了所有练习生最后的排名，陈满月以一百万票数之差排名十二。
    【啊啊啊啊啊我太开心了，我的女儿出道了，安心睡了！！】
    【陈满月居然没出道？？】
    【说好的皇族呢！淦！退票！】
    【？？？？rnm退钱！】
    零点的钟声敲响，在一片欢呼声中，Maybe X女团正式成立，十一位成员朝着镜头和台下鞠躬。
    她们的下一个篇章在此刻正式开启。
    ……
    所有人都在庆祝，陈悬已经将手卡和话筒都交给了工作人员，陈满月投进父亲的怀抱，有点想哭。
    陈悬揉了揉女儿的头发，问她：“玩得开心吗？”
    陈满月点点头。
    陈悬说道：“录取通知书明霁帮你带过来了。”
    “没钱交学费。”陈满月无奈道，“爷爷把我的卡都冻结了，也没能出道。”
    陈悬笑了起来，不多会儿，练习生们都聚了过来，吵着让陈悬签名。
    热闹异常。
    第15章 “看够了吗？”
    录制结束后, 丢下正在合照的老爸，陈满月回到了后台。
    “小月亮！”向明霁冲过来和她拥抱，“想死你啦, 恭喜毕业！”
    正说着话, 几个没能出道的练习生陆续也回到了后台, 不少人都还红着眼睛, 陈满月默不作声上前和她们都拥抱了下。
    有一个练习生调整好心情，对陈满月道：“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虽然有疑问, 但陈满月还是点头：“当然可以，那我可以也大家要签名吗？”
    “当然！”
    练习生们相视而笑，跟工作人员要来纸笔, 就这么互相给对方签起名来。
    向明霁在一边喊：“我也要我也要。”
    “等你们都火了，我挂去超话炫耀炫耀。”
    众人都笑了起来。
    ……
    等练习生们回到基地，都快凌晨四点了。
    陈满月困得神志不清, 正准备倒头就睡, 选管敲了敲门, 递进来两个纸袋：“恭喜毕业啦，手机还你们。”
    “希望你们能越来越好。”Hela
    “会的姐姐！”池音说，“这段时间感谢你的照顾啦。”
    互道过辛苦，陈满月接过了自己的手机，顺手开机，没有电话，只有几条张姨发来的短信, 提醒她照顾好自己。
    池音已经躺平准备睡觉, 又突然道：“天王好帅，你爸真帅。”
    陈满月：“……”
    “不用强调两遍。”
    又有人敲门，陈满月走过去拉开门。
    居然是陆念, 她旁若无人地走进来，身后又陆续钻进好几个人，手里都拿着两听啤酒，落在最后的谷嘉拎着两袋零食。
    “来喝酒啊！”贺幼卿说，“战到通宵，就当为满月送行了。”
    陈满月说：“好啊。”
    池音哀嚎：“放过我吧，我真的只想睡觉。”
    她反抗无效，一听啤酒已经扔到了床上。
    陈满月拉开一听啤酒，“恭喜各位出道，需要发表感言吗？”
    “天王真帅啊。”谷嘉突然感慨道，“我跟他合影了，回去跟我妈炫耀一下。”
    “是啊是啊，真人比电视上帅多了，一点看不出四十多了。”
    陈满月：“……”
    几人碰过杯，默默地喝了会儿酒，开始东拉西扯。
    这一场酒局倒也没持续太久——池音喝了一听啤酒就睡死过去了，怎么叫都不醒。
    剩下的几人解决完剩下的酒，也都回去休息了。
    一夜无话。
    没成团的练习生第二天收拾好行李就各自回家，离开前互相留了微信号，约定以后有空在聚。
    陈满月拉着行李箱走出大门，向明霁已经在大门口等她，手里还拿着那个招摇的灯牌。
    突然一阵羞耻。
    走了没几步，司机下车过来帮她拎行李。
    门口还有站姐在蹲守，拍她的一个站姐远远地喊：“满月妹妹，毕业快乐！”
    因为离得远，陈满月也不好跟着大喊，只是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上车后，司机发动车子离开。
    陈满月拿出许明深给的手机，给他发消息。
    【小月亮：我毕业了，可以请你和边总吃个饭吗？】
    另一边，许明深尚在上班路上，早高峰拥堵，他蹙眉看了眼手机，笑了声。
    没懂。
    为什么边晔然是边总，他是“你”。
    气笑了。
    【许明深：不用，请边总吃就行】
    陈满月看着这条消息，怎么看都觉得透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
    她犹豫了会儿，小心翼翼地挑了个表情包发过去。
    【小月亮：猫猫疑问.jpg】
    那边没回。
    “……”
    一直到下车回酒店，她都没搞明白许明深到底在为了什么阴阳怪气。
    酒店管家帮陈满月把行李拎回房间，两个女孩便去了餐厅，陈悬坐在窗边喝咖啡，让她们自己去拿吃的。
    随意挑拣了一点吃的，陈满月困得不行，哈欠连天地坐下。
    陈悬道：“吃一点就上楼休息吧，我下午有工作。你们两个在这多逛几天？”
    “把司机留给我们呗。”向明霁说。
    “都行。”
    陈满月在红茶里倒牛奶，带着点没睡醒的鼻音：“我想去法国，得当面感谢一下Sylvie。”
    “让Lucy帮你订票，明霁也去？”陈悬说，“记得带礼物。”
    “知道啦。”
    向明霁放下刀叉，说道：“老天，这个时候，Sylvie肯定在乡下住，我不去。”
    说着还搓了搓手臂。
    陈满月母家自十七世纪起就住在一座城堡里，一代一代传下来，即便花了大价钱保养，整座楼还是十分老旧阴冷。
    Sylvie一家每年六月到九月都会回城堡里住一段时间。
    “社交季。”陈满月喝了口奶茶，“真的不去？”
    向明霁浑身都在抗拒：“躺在那张华丽的大床上，佣人拉上床幔以后，我总觉得自己即刻就要入殓。”
    陈悬哈哈大笑，陈满月也无奈地勾唇。
    吃过早饭，陈悬便离开了，两个女孩各自回房补觉。
    足足睡了五个小时，陈满月才醒过来。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赤脚下床。
    厚重的智控窗帘缓缓拉开，午后阳光炽热，她一边看消息一边进了浴室。
    【边晔然：什么时候来签合同？】
    陈满月想了想，回复。
    【小月亮：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边晔然：OK】
    【小月亮：三天后给你答复】
    洗过澡，换了身衣服，陈满月去了向明霁的房间。
    向明霁正在打游戏，看了她一眼，奇怪道：“你什么时候买的衣服，Chanel的衣服你不是从来不穿么？”
    “别人给我买的。”陈满月看了眼身上的珍珠白衬衫和牛仔裤，莫名笑道，“好看吗？”
    向明霁敷衍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陈满月也不介意，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打电话给陈平。
    也不知道老爷子气消了没。
    那边响了几声，突然被挂断，她又连拨几个，这下子老爷子干脆不接了。
    “……”
    陈满月的本来想让老爷子帮她安排私人航线，这下子肯定也泡汤，只得自己订了一张两天后飞法国的机票。
    她琢磨着回国后请边晔然和许明深吃饭，便联系张姨让她帮忙定了一个餐厅，又借张姨之口给陈平报平安，说自己要去一趟法国。
    江城音乐学院大二军训，十月中旬才开学，陈满月的假期还有一个多月。
    向明霁是江城大学的新生，开学比较早，两人在青禾市又待了一晚，就回到了江城。
    张姨帮陈满月收拾了行李，已经先一步运去了法国，她只用拎着包上飞机就行。
    好巧不巧，她登机落座，就看到另一头坐着垂头看着平板的许明深，他旁边还坐着助理Andy。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窄腰长腿，只是这么坐在那里，就本能地散发出矜贵的气息。
    十分养眼。
    陈满月看了眼，乖乖起身过去打招呼：“许明深哥哥。”
    许明深微微抬头，细边眼镜下的桃花眼跟着眼尾一挑，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随即又回到平板上，“嗯。”
    “你也要去法国？”女孩微微俯身，头发一绺绺从肩上滑落，笑眼弯弯，“好巧哦。”
    将平板锁屏搁在膝上，许明深嗓音淡淡，“嗯。”
    陈满月彻底没辙了。
    这人太难伺候了吧！
    她直起身，把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戴上眼罩准备补眠。
    没料到女孩脾气还挺大，许明深也愣了一下，继而从喉间溢开一声笑。
    “Lune。”
    他喊的是她的法语名，男人发音缱绻，平白染上了一点暧昧的感觉。
    陈满月面色微红，也不好装作没听见，转了个身，拉开眼罩，假意不耐问他：“干什么？”
    许明深道，“我会在法国待半个月，没什么事。”
    没头没脑的一句，偏偏陈满月莫名听懂了——他这半个月很闲，可以请他吃饭。
    陈满月：“……”
    一旁默默隐去自己存在感的Andy：“……”
    沉默片刻，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撒谎：“我没空。”
    许明深哑然失笑，“是么？”
    他偏头看过去，能看到女孩乌发间一截耳尖，已经染上一点粉色。
    她今天穿着件姜黄色v领针织衫，高腰牛仔裤，踩着双酒红色玛丽珍鞋，脚踝纤细。
    当初步履蹒跚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小朋友，已经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漂亮女孩了。
    “好吧。”女孩终于道，“我是知道几家还不错的餐厅，有空就联系你。”
    这趟航班头等舱只有他们三人，一路安静。
    航程飞了小半，已经夜深。
    陈满月窝在座椅上睡着了，脚上空姐送来的拖鞋掉了一只，显然睡得不是很舒服，皱着眉。
    另一边，许明深将阅读灯调暗了一些，起身帮她掖了下毯子。
    ……
    陈满月一觉醒来，浑身都在痛，脚上的拖鞋不翼而飞，脚尖一碰到地毯，又飞快地所了回去。
    她迷迷瞪瞪的，缓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飞机上，赶紧侧头看了眼右手边的座位。
    许明深还在睡。
    机舱内光线昏暗，从她这个角度看，能看到许明深茂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打了个哈欠，她一只手支在扶手上，盯着男人看了会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以为自己又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男人沉哑的声音。
    “看够了吗？”
    陈满月骤然收回视线，却不由自主道：“看够了。”
    下一秒。
    陈满月：“……”
    她默默转到另一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片刻的沉默后，许明深慢慢坐直，揉了下眉心，抬腕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
    还有一个小时落地。
    陈满月光着脚，在地毯上四处找着拖鞋，白皙的脚背绷起来摸索半天终于找到，穿好就去了洗手间。
    鲜活得可爱。
    原本还有点起床气的许明深看着这一幕，不禁勾了勾唇。
    一小时后，飞机落地。
    陈满月逃也似的背上挎包就下飞机走了。
    第16章 许明深便不由自主地朝她……
    瓦卢瓦家的车就泊在出口外, 执事接过陈满月的包，递上热毛巾给她擦手。
    年轻的执事低声说：“Lune小姐，请上车。”
    陈满月夜里没睡好, 一上车就更困了, 执事送来毯子和靠枕, 她一路就这么睡了过去。
    车靠近卢瓦尔湖畔, 于正午前驰进庄园中。
    头发花白的管家正在正面阶梯下等待，他上前替陈满月拉开车门, 低声说：“欢迎您，Lune小姐，房间里已经备好热水, 需要帮您准备午餐吗？”
    “或许可以先给我一杯热巧克力。”陈满月托着他的手下车，“谢谢。”
    “当然。”
    瓦卢瓦家的庄园坐落在卢瓦尔湖畔，有近三百年历史, 昂贵的保养费也修复不了岁月带来的老旧痕迹, 陈满月和管家一起穿过空旷的大厅和走廊, 佣人已经在东侧的客房门口等待她的到来。
    浴室里放好了热水，睡袍和浴巾已经准备好，陈满月赤着脚进了浴室，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待她离开浴室，管家便送来一杯热巧克力和简单的午餐。
    落地窗外，法桐叶一片微黄，深红色的窗幔和窗棱勾勒出一片油画般的景色。
    陈满月慢慢吃掉午餐, 佣人收走餐盘, 她便去更衣间换了身衣服，和向明霁报了平安，准备去花园里走走。
    她随意逛了逛。
    卢瓦尔湖静谧安然, 下午四点的阳光很温和，不过很快她就没什么兴趣了——这个季节花都败了，孤零零一片灌木丛，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庄园里见不到几个活人，瓦卢瓦家的人也不太爱待在这里了，只有Sylvie这一辈的人还是照旧会回来住几个月。
    七大姑八大姨的，陈满月也不认识，这里也没有什么必须拜访的规矩，大家都各过各的。
    晚六点，Sylvie从市区回来，她和陈满月在城堡西侧的小餐厅一起吃晚饭，母女俩近三年不见，拥抱了下，亲昵地说了几句悄悄话。
    喝了口起泡酒，Sylvie问：“准备住多久？”
    陈满月说：“半个月吧，不确定。”
    “下周有个晚宴，让裁缝来帮你做条裙子。”
    “哎？”陈满月道，“不要了吧……”
    Sylvie放下刀叉，正色道：“有个重要的人要介绍给你。”
    餐厅里一片安静，执事上前给两人添酒，陈满月看着盘子里烤得焦香的小羊排，嗯了声：“知道了。”
    算起来，陈悬和Sylvie分开已经有五年多了，Sylvie能找到新的幸福，陈满月为她感到开心，但心里还是有些道不明的难受。
    “对方是一位哲学教授，相信你会喜欢他。”Sylvie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能喜欢他。”
    陈满月诚恳地说：“那要先见到他才知道了。”
    母女俩相视而笑。
    吃过晚饭，Sylvie还有工作要处理，陈满月跟她一起去了书房，拿到一台笔记本，也开始处理自己的邮件。
    她的私人邮箱里有不少品牌的邀请，拉到最末尾一封，开始回复。
    这时候恰逢春夏时装周期间，她挑出比较感兴趣的品牌邀约一一回复，而后将其他的都已阅删除，拉到最上面，发现了一封国内的邮件。
    邮箱后缀她不认识，点开后才发现是个面试邀约。
    对方是喻为导演的工作室，邀请她十月中旬到平城去试录某电视剧的主题曲。
    思索片刻，陈满月将邮件内容截图，发给了边晔然。
    【小月亮：这个我要怎么回复？】
    边晔然深夜居然在线，很快回复。
    【边晔然：可以去试试，喻为导演可是很挑的，联系你说明真的认可你】
    【小月亮：知道啦，我想去试试！】
    【边晔然：你给我回复呢？我这里有个金牌经纪人，已经迫不及待想捧红你了】
    【小月亮：等我回国后再联系，有些条款我需要让律师和你谈】
    ……
    边晔然关掉和陈满月的对话框，心说真是大小姐做派，果断截图发给许明深。
    【许明深：？】
    【边晔然：看你家的大小姐，不好骗啊】
    【许明深：嗯，确实。还有事？】
    边晔然：“……”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难搞！
    陈满月回复了那封主题曲试录的邮件，又往上翻，又看到好几封工作室和影视公司的邀约，甚至还有品牌代言的邀约。
    她都一一拒绝了。
    处理完邮件，裁缝便来了。
    陈满月去了会客室，让裁缝量过数据，又和Sylvie喝了杯奶茶，便回房间休息了。
    房间的大床上挂着厚重的床幔，她换上睡袍躺好，佣人便帮她放下床幔。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帷幔挡住，这一方小空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陈满月不太适应地翻身，睡意尽失。
    两分钟后，她把手探出床幔，摸到了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预订未来半个月的失眠】
    这个时候国内已经是深夜，夜猫子向明霁都已经睡了，没人点赞评论。
    刷了会儿微博，陈满月回到微信，点开朋友圈的红点，看到一个新的赞——是许明深。
    差点都忘了，他也在法国呢。
    这下子，她又想起了飞机上的事，羞耻感慢慢回笼，在宽敞的床上打了个滚。
    静了片刻，她找到和许明深的对话框。
    【小月亮：我后天要去巴黎看秀，你有空的话，请你吃午餐】
    那边回得倒是很快。
    【许明深：到时候再说】
    【小月亮：哦…】
    【许明深：早点睡】
    可能是因为这一句无意的关心，此刻陈满月很想和他倾诉。
    【小月亮：古堡里又黑又安静，睡不着】
    【许明深：怎么，闹鬼？】
    陈满月：“……”
    聊个屁！
    关上微信，陈满月拉了拉被子，盖到了下巴处。
    这一夜翻来覆去的，她到底还是睡着了。
    早上八点半，佣人准时拉开窗帘和床幔，叫她起床。
    庄园的早晨也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管家帮她准备了早餐，询问她要不要乘船出去游玩。
    “我去书房看书。”陈满月有些困顿。
    “好的。”
    从书房落地窗前可以看到，佣人在修剪花园，做晚宴的工作。
    看了会儿书，陈满月接到了陈悬的电话。
    “宝贝，我寄了礼物到三区的别墅，是给Sylvie的新婚礼物……”他突然顿了一下，“你应该知道了？”
    陈满月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僵硬：“Sylvie昨晚告诉我了，我明天看完秀会去取。”
    陈悬：“给你的卡应该有不少钱，看到喜欢的就买。”
    陈满月：“知道。”
    挂断电话，陈满月抱腿坐在沙发上，书就摊开放在扶手上，被风带得翻了几页，她也不在意，下巴搁在膝盖上，发了会儿呆。
    父母都这么洒脱，倒显得她有点矫情了。
    不多会儿，她也释怀了，重新拿起书继续看，时不时做个笔记，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翌日一早，陈满月起床后就直奔时装周会场。
    她今天看的秀是个很小众的牌子，只供给私人定制，既不出圈也不赚钱，设计师是Sylvie的好友，一开始是玩票性质的，有点曲高和寡的味道。
    不过近年来却也引领了潮流，国内很多富豪不惜高价求都求不到一件定制。
    陈满月却没这个烦恼，设计师本人很喜欢她，每一年有空了都会给她专门设计一条裙子——不过都是收藏价值的就是了。
    到达会场的时候还早，秀是下午五点点开始，设计师Emma邀请她一起吃午餐。
    用过午餐，Emma就要去盯后台了，陈满月去了三区拿到了陈悬寄来的礼物，让司机先离开，独自一人四处瞎逛。
    这个季节的巴黎，是最舒适的时候，她在路边的小商店里买了面包，拈碎了在广场上喂鸽子。
    另一边，许明深从酒店出来，准备步行去秀场。
    他走了没多会儿，路过广场的时候，看到了被群鸽“围攻”的陈满月。
    女孩一身墨绿色丝绒方领长裙，裙长到膝盖下方十公分，乌发飞扬，在鸽群中显得圣洁又美丽。
    片刻后，可能是被鸽群扑得烦了，她把手里的面包一放，提着裙角跑开，停在另一头，开始摘下头发上的羽毛。
    许明深站在原处，笑了起来。
    注意到目光，陈满月抬眼看了过来，隔着扑棱的鸽群，男人清隽的身影映入眼帘。
    认出了是许明深，她脸上缓缓烧了起来。
    他！看！见！了！
    为什么每次都被他碰到这么尴尬的时候，陈满月觉得羞耻感简直爆表，心也砰砰跳个不停。
    许明深缓缓走了过来，熟练地帮她拿下来一根羽毛，问她：“看秀？”
    “嗯……”陈满月垂眼看着自己的裙摆，有些不自在，“时间还早，随便逛逛。”
    许明深收回手，淡声道：“走吧。”
    男人已经先一步迈步，陈满月顿了一下才跟上去，“你也来看秀？”
    “嗯。”许明深说，“有个设计师的定制只有今天现场开放，帮我妈过来看看。”
    “哦……”
    许明深人高腿长，步子迈得大，注意到陈满月脚步匆忙，他放慢了步子，等她。
    两人走了一会儿，陈满月闻到了香甜的面包香气，看到了街角一家面包店，便停下脚步，扭头道：“你吃吗？”
    许明深也看过去，“我不吃。”
    “吃嘛。”陈满月说，“我们过去喝下午茶？”
    她说话的时候，尾音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绵音。
    像被根羽毛挠了下，许明深十分受用，淡淡一笑，说：“好。”
    陈满月便不太淑女地一蹦一跳地跑过去，在店外的小桌前站定，朝他招了招手。
    秋日的晴光正好，阳光透过棚顶的花藤在她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可爱异常。
    许明深便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
    第17章 她好像已经找到了说动他……
    许明深没有下午茶的习惯, 只是叫了杯咖啡。
    服务生端来陈满月的杂果拿破仑蛋糕和红茶，还送了她一颗粉嫩的马卡龙：“漂亮的小姐，祝福你有一个愉快的午后。”
    法国人天生浪漫, 陈满月倒是习惯了, 礼貌地说：“谢谢你, 你也是。”
    她端起红茶杯抿了一口。
    女孩腕骨细瘦, 皮肤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凝白细腻。
    “你来巴黎就是为了看秀？”她搁下茶杯。
    许明深淡声：“不是, 碰巧。”
    他这次飞巴黎主要是为了参加一个峰会，会议原本是今天下午开始，结果遇上罢工, 主办方往后延了几天，邢沛白便让他帮自己跑一趟秀场。
    确实是凑巧。
    陈满月又问：“你是去看谁的秀？”
    许明深沉默了下：“……不知道。”
    他只负责去邢沛白发来的地址那花钱，哪里记得人家设计师的名号。
    “几点开始？”
    “下午四点。”
    “那我们不是一起的。”陈满月吃了口蛋糕, 眼睛一亮, “哇, 这个好吃。”
    她将放蛋糕的盘子和一把干净的勺子往许明深那边推了推：“你要尝一口吗？”
    看起来的确很好吃，许明深看着女孩兴高采烈想要分享的样子，不由笑了声：“不用。”
    陈满月也不坚持。
    略坐了一会儿，许明深先一步离开，陈满月则是在一个书店里逛了会儿，让执事过来取书，才慢慢去了会场。
    Emma的秀从来不会令人感到枯燥, 短短三十分钟的秀看完, 陈满月还有些意犹未尽，干脆到另一个品牌开放预订的后台逛了一下。
    她对这些品牌没什么概念，逛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 抬头时正巧和许明深的目光对上。
    许明深没怎么出席过这种女人扎堆的活动，略显局促，手里还拎着个赠品袋，有些滑稽。
    陈满月正打算过去打招呼，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陈满月？”来人语气欣喜。
    何修齐这回是被品牌方邀请来看秀的，遇到陈满月算是意外之喜，他都要相信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了。
    自公司发声明那天后，他就没再和陈满月有过工作以外的交流，但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转过头，陈满月抽回了自己的手腕，礼貌道：“何助教。”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的行为确实不太礼貌。
    何修齐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冲动，环顾了下四周，说道：“真是巧，你也在这看秀？一起吃个晚饭吗？”
    片刻后，他补充道：“明天我就要回国了。”
    “……”陈满月说，“抱歉，很不凑巧，我和别人有约。”
    何修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他目光一转，看向了陈满月的身后。
    许明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男人西装革履，身姿挺拔，为了看秀才戴上的细边眼镜上缀着细碎的流光，他一言不发，目色幽深，让人无端气弱。
    陈满月顺势后退两步，心虚地说：“我们有约的。”
    她实在是怕了何修齐了，粗鲁又自大，没有分寸感。
    沉默片刻，许明深看了眼腕表，又轻描淡写地看了眼何修齐，不打算跟他纠缠，迈腿欲走。
    陈满月忙拉住他的手腕，跟着迈腿。
    一阵无言，许明深回过头，目光停在女孩脸上一瞬，便带着她离开。
    场内人很多，人声嘈杂，陈满月拽着男人衣角埋头走着，光影绰绰，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下，是道不明的心动。
    离开了会场，外面已经全黑了，许明深在廊下停下了脚步，女孩没刹住脚步，撞到了他坚实的后背。
    许明深说，“司机马上就来，去吃晚饭？”
    “啊？”陈满月眨了眨眼，没懂。
    “不是跟我有约？”许明深居高临下看过来，语气随意。
    陈满月垂眼，脸上热腾腾地烧起来：“好。”
    许明深这次过来，主办方安排了车接送，开车的司机是法国人，说要带他们去最地道的餐厅，开了足足四十分钟到那，结果店没开，只好又折返回来。
    但这时候，哪里还有餐厅有位置。
    晚上八点，司机连连道歉，将两人送到了许明深下榻的酒店门口。
    好在酒店餐厅不是预约制的，前台说还有位置，两人便乘电梯上了三楼用餐。
    法餐用餐时间漫长，离开餐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送陈满月坐上车，许明深便乘电梯上楼，回到房间，Andy就送来一张邀请函，是文布兰庄园送来的晚宴邀请。
    瓦卢瓦家和许家在生意上常有来往，正赶上他也在法国，发来邀请倒是正常。
    他拆开看了眼，随手搁在桌上，换上浴袍去了浴室。
    －
    晚宴前一天，陈满月的礼服原本是早晨就要送到的，但裁缝的车抛锚在路上，就一拖再拖。
    怕到时候试衣服还要换来换去，陈满月干脆穿着条睡袍就在书房里看书。
    反正庄园里的佣人基本是透明人，也没人会刻意看她穿的什么。
    另一边，许明深受邀提前一天过来住下，这会儿正从正门进来，去客房的路上接到一个工作电话，就麻烦管家带他去书房处理工作。
    管家将他带到书房门口便离开去准备茶点，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了窗前窝在沙发里看书的陈满月。
    整间书房低调奢华，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高大的书架衬托下，女孩显得十分娇小。
    她屈膝窝在沙发里，和窗外的秋色融合在一起，油画一般。
    可能是书里的内容需要很投入，她始终没察觉到有人进来了，许明深看了会儿，垂眼敲了敲门。
    陈满月如梦初醒，抬眼看到人，下意识笑了一下，眼眸弯弯，忽然发觉到自己穿的是睡袍，尴尬地起身说了声“抱歉”。
    而后她赤脚踩在地毯上，棉质睡袍裙长到她小腿处，圆润小巧的脚趾陷在地毯中，飞快地离开了书房。
    许明深不自觉笑了下，迈步进了书房。
    不多会儿，陈满月又回来了，她换了条黑色立领长裙，立在书房门口，犹豫着往书房里看了眼，又缩回去，有些懊悔。
    从许明深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截缀着蕾丝的裙角。
    他也不拆穿，安静地开始处理工作。
    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一截裙角也不见了。
    陈满月回到房间，和向明霁吐槽了下刚才的事，那边发来一串无情的“哈哈哈哈哈”。
    【明霁：往好了想，你家这么古板的睡袍，也看不到什么】
    【小月亮：……】
    午餐后，礼服总算是送到了，陈满月试了一下，管家带着工具过来，随时修改不合身的地方，又折腾了一下午。
    傍晚，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下来，整座庄园更显萧条和静谧。
    晚餐前Sylvie才回来，三人一起吃过晚餐，在起居室坐了一会儿，她又匆匆去了书房。
    壁炉里点着火，陈满月怕冷，坐在壁炉边上看书。
    许明深在在另一边坐着。
    谁也没开口说话，陈满月手中的书已经看了大半，懒得挪窝，干脆慢慢把整本书都看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终于看完，刚合上书，就听到许明深问：“看完了？”
    他居然还没走。
    陈满月有些意外，点点头：“看完了。你还不去休息吗？”
    “……”许明深沉默了下，“没什么事，和你一起。”
    说着他无意识地看了眼两侧的走廊，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往日那种清冷感在此刻消融了大半。
    起居室里只亮着两盏暖色的落地灯，两侧的走廊里灯光微弱，远远地看过去，那一点光线都被黑暗吞噬了。
    片刻后，陈满月把书搁在桌上，心中明了，起身说：“那我们走吧。”
    许明深说：“嗯。”
    他们需要先走到走廊中部，再顺着楼梯上楼，几盏壁灯聊胜于无，还是很暗。
    许明深脚步沉稳，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女孩纤瘦的肩，她穿着黑色的裙子，仿佛整个人都要融进去。
    两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渐渐融合在一起。
    许明深淡声道：“记得让管家多装几盏灯。”
    陈满月强忍笑意：“好，明天我会和他说明。”
    两个客房是挨着的，他们在走廊上互相道过晚安，便各自回房。
    陈满月换上睡袍，扑到柔软的床上打了个滚，笑了起来。
    她实在没想到许明深居然怕黑，和往日的他比起来，显得可爱死了。
    不过屋里确实是该多装几盏灯了，她小时候过来，晚上连房间都不敢出，总觉得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会有怪物出没。
    一夜无话。
    这次晚宴邀请了不少人，大多是世交，也有像许明深这样的生意伙伴。
    Sylvie再婚算是瓦卢瓦家的大事。
    才过十点，庄园里便已经热闹起来，很多从外地赶来的宾客都被安排在三楼的客房里稍作休息。
    佣人们也忙碌异常——他们不仅需要准备午餐和下午茶，晚宴的准备也不能落下。
    陈满月在庄园里，每天的裙子都不重样，她今天换了身杏色一字肩长裙，去起居室和那位哲学教授见了一面。
    他很帅气也很绅士，和Sylvie站在一起确实很般配。
    陆续又有人过来和他们交谈，陈满月打过招呼便退到一边，正打算回书房看书，就看到窗前站着的许明深。
    这会儿他穿得并不是很正式，闲散地立在那，听见脚步声微微侧头，看了过来。
    陈满月上前和他并肩，轻声说：“好无聊哦。”
    许明深嗯声：“确实。”
    昨夜一场小雨好像给整个湖畔都刷上一层金色的油漆，早秋温和的阳光下，入目一片耀眼。
    “要去游湖吗？”陈满月邀请他，“和我一起。”
    女孩仰着脸看过来，浅茶色的眼睛清亮，光线从窗外洒进来，光影在她脸上浮动，衬得她几分明艳。
    许明深目光微动，轻轻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直到陈满月熟练地又拽了一下他的袖口。
    她好像已经找到了说动他的秘诀。
    片刻后，许明深就淡声：“好。”
    第18章 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管家帮两人准备了一艘精致的小船, 配了船夫，等陈满月回房间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再出来，却又开始下起了雨。
    好在雨势不大, 陈满月还是执意要去游湖, 两人便撑伞上船, 顺流而下。
    秋天的卢瓦尔湖带着一种浓郁而安逸的田园风情, 雨幕仿佛给整座河谷都披上一层轻盈的薄纱，十分静谧安然。
    没多会儿, 湖面的涟漪消散，雨停了。
    陈满月把伞搁在船舱内，仰头看了眼依旧沉闷的天空, 又觉得有点无聊。
    许明深就看着她一会儿兴高采烈，一会儿百无聊赖，一会儿又后悔不已。
    生动得不行。
    他不禁轻笑了声。
    好几分钟过去, 陈满月才回过头, 湖面上很轻的风, 将她脸颊边的头发吹起，几绺柔软的发丝在风中浮动。
    她正准备说点什么，风势突然变大，她下意识去拿被风带起的伞。
    船舱一晃，许明深眼疾手快把女孩捞了回来，让她免于落水的窘境。
    手腕被男人紧紧握住，陈满月心有余悸, 伞已经顺风飘远, 起起落落，落在了远处的湖面，又被湖面的浪带得更远。
    “啊……”陈满月说, “谢谢你。”
    船身还在晃动，许明深没放开她的手，漫不经心道：“坐好。”
    “伞没了。”陈满月没话找话。
    许明深：“……没了就没了，你家还缺这一把伞？”
    陈满月：“……”
    Fine.
    船夫稳住船，许明深便放开了女孩的手，好整以暇地坐回去，又是一阵无言。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陈满月假装四处看风景。
    小船荡开波浪，又行了一段，雨再次淅淅沥沥地下下来，雨势骤然变大，水面都溅开大朵水花。
    雨很快淋湿陈满月的头发和肩膀，她风中凌乱。
    今天！真的！太！糟！糕！了！
    许明深撑开自己的伞，往女孩那边移了移，眼神里仿佛就是写着“你就不该邀请我游湖”几个大字。
    果然，他对船夫淡淡道：“回去吧。”
    雨水打在伞面上，犹如鼓点般的声音。
    陈满月有些后悔，眨了眨眼，轻声说：“对不起……下次一定挑个好天气再邀请你。”
    许明深：“晴天太晒，阴天太闷，你说的好天气是指？”
    一瞬的沉默，陈满月突然有点想笑，所以干脆也没忍住，侧头笑了起来：“或许今天也不算太糟。”
    许明深说，“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船终于靠岸，两人的肩头都已经被雨打湿，执事撑伞在船坞外等待，给两人撑起一把黑色的伞，耐心地走过长长的小路。
    这一条路已经算不上平整，不小心就会踩到水洼，虽然不深，也足以湿了鞋面。
    许明深还记得十五年前，云南那个山村里他们住的房子，一下雨，小小的天井里很快就积水。
    他突然想起怀念他和小满月一起穿着雨衣雨鞋在天井里踢水、玩水的雨天。
    或许雨天也不算是坏天气。
    －
    回到庄园，佣人已经放好了热水，准备了干净的毛巾和浴袍。
    陈满月脱掉湿透的衣服，打了个寒噤，迈进浴缸时又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感冒了？”她整个人浸在热水里，拍了拍脸颊。
    泡了会儿澡，她披上浴袍在房间里喝了杯热巧克力，感觉暖回来了，就赤着脚坐回窗前和向明霁打视频。
    国内已经是傍晚，向明霁刚吃过晚饭，在喂她刚买没几天的鹦鹉。
    “玩得开心吗？”向明霁说，“在家没什么好玩的，有点后悔没跟你一起去了。”
    陈满月：“挺开心的。Sylvie应该会在寒假办婚礼，到时候你再来。”
    向明霁：“好啊。”
    片刻后，她补充：“记得让管家多装几盏灯，古堡里这么暗，要闹鬼的。”
    “……”陈满月说，“我记得你是无神论者。”
    向明霁唏嘘道：“一切皆有可能。”
    提起装灯这事，陈满月眼前浮现出许明深在黑暗中略显局促的神情，没忍住轻笑出声。
    向明霁何其了解她，马上敏感地问：“笑什么？”
    陈满月收敛了笑意，“没什么。”
    “肯定有什么，比如谈恋爱了之类的。”
    “啊？”陈满月愣了一下，“我没有呀。”
    “绝对有。”
    “没有。”
    “有！”
    “没有。”
    “我都听出来了。”
    陈满月打断她：“咳，反正就是没有。”
    向明霁没再反驳，只是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正经道：“你脸红了。”
    陈满月没出声，只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在缓缓升温。
    “挂了。”她淡声道，“我要午休。”
    挂断电话，她捏了下耳垂，就拉来薄毯搭在腿上，在窗边的躺椅上小睡了一会儿。
    这一觉却睡得黑沉。
    她是被一个梦吓醒的。
    梦里她和许明深一起游湖，淅沥的小雨打在伞面上，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男人眼神深邃，将伞往她的方向压了压，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他凑近了些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缓缓阖上，吻了下来。
    不受控制地回忆了下，陈满月脸上热烘烘地烧起来。
    她缓缓坐起，毯子滑落在地上，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会做了这么一个梦，她又接连打了个三个喷嚏。
    脑袋也昏昏沉沉。
    女孩长发依旧柔顺地披在肩上，耳根发红，脸颊也染上绯色。
    她就这么坐了足足一分钟，还没回神，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佣人带着化妆师门外。
    陈满月才想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她这一觉居然足足睡了三个小时，午饭也没吃。
    佣人捧着她的礼服立在一边，化妆师抓紧时间给她做造型，花了足足一小时才算搞定。
    今晚算是比较正式的晚宴，陈满月的礼服也做得比较繁复。
    她离开房间时所有宾客都已经到了，外面仍在下雨，更显得大厅里灯火辉煌。
    几乎是下意识地，陈满月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过去，目光穿过重重人群，在大厅左侧找到了许明深。
    像是有感应般，许明深忽然抬眼。
    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陈满月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率先避开了目光，再看过去的时候，男人也不再看她，正在和其他人说话。
    她缓缓下楼，总觉得有些发晕，只当时没吃午饭造成的低血糖，便拿餐盘吃了点东西。
    正吃着，晚宴的主角Sylvie挽着爱人下楼，简单说过几句话，众人便举杯。
    觥筹交错间，陈满月穿过人群，艰难地走向了许明深。
    许明深看到她过来，将手里已经空了大半的被子搁在侍者端来的餐盘里，单手入袋，就这么看着。
    女孩走近了一些，朝他伸出了手。
    意思是，快牵我。
    许明深挑了挑眉，没动。
    意思是，懒得。
    陈满月也不生气，提着裙子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说：“你这里很安静，我过来待一会儿。”
    许明深：“随便你。”
    男人今天穿着件戗驳领礼服，扣子没有扣上，里面搭了件U型领背心和白衬衫，系黑色领结，整个人清隽挺拔，气质出尘。
    陈满月便越过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手肘支在小桌上，手背撑着下巴，发呆。
    许明深身边的人来了一拨接一拨，他们的对话从法语变为英语，到最后又变成中文，说的全是一些生意上的事。
    陈满月听得发困，眼底微微发红。
    晚上七点，宾客们空出了大厅正中央做为舞池，场边乐队奏起音乐，Sylvie和爱人跳了第一支舞。
    第一支舞毕，宾客们也和舞伴一同进入舞池共舞。
    即便陈满月坐得偏僻，过来邀请她跳舞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她就算单单坐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在陈满月拒绝第五个来邀请她共舞的男士后，许明深喝掉了杯中最后一口酒，垂头看过去。
    女孩头发盘了起来，立领的礼服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发髻上绑的粉蓝色缎带垂在肩膀上，为她添上几分俏皮。
    片刻后，陈满月察觉到自己面前又来人，正思索着这次找什么理由拒绝，抬眼时愣了一下。
    男人微微躬身，递过来的手骨节分明。
    是许明深。
    大厅里人声嘈杂，这一刻陈满月却只听见了男人温沉的声音。
    “那么，你要和我一起吗？”
    他的法语发音近乎完美，每个字都浪漫异常。
    仅仅是一瞬，陈满月听到自己说：“当然。”
    她将自己的手放到他掌心。
    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乐声已经响起第一个音节，两人一同步入舞池。
    陈满月将左手搭在男人肩侧，与此同时，男人的右手轻轻放在她蝴蝶骨下方。
    她今天穿的礼服是条缎面百褶裙，许明深掌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她不禁屏息。
    头顶的水晶灯给在许明深的细边眼镜上投射出细碎的光，在陈满月眼底浮动。
    女孩裙摆轻盈，洁白柔软的布料扫过许明深的小腿，与黑色的礼服裤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动作间，陈满月发髻上的发带随着舞步飘动，与腰间同色系的腰带交相辉映，灵动异常。
    她仰头看着许明深，能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此刻周遭寂静，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几乎掩盖不住。
    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一曲终了，陈满月退开些许，提裙行礼。
    离开舞池的时候，她微微喘气，脸上都烧了起来，跟着脚步就趔趄了一下。
    许明深托了她一下，沉声道：“你发烧了。”
    “啊。”陈满月后知后觉，“是吗？”
    男人抬手，用手背探了下她的体温，确认道：“嗯，发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满月跟着就感受到一阵发晕，她睁大眼睛看着许明深，眼尾发红，盛着滢滢水光。
    许明深忽地轻叹了口气，说道：“先回去休息？”
    “好啊。”陈满月答得干脆，带着点小狡黠，“你和我一起。”
    许明深没有拒绝，“好。”
    两人便离开了大厅，从另一边上楼回房间。
    这一头灯光依旧昏暗，许明深微眯眼，还算从容地迈步，片刻后，女孩的手就递了过来。
    “有点害怕。”陈满月软声说，“许明深哥哥，你可以牵着我吗？”
    暖色的灯光投在她脸颊上，显得细腻又柔软。
    许明深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陈满月。”
    陈满月嗯了声。
    许明深声音很轻：“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陈满月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男人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牵着她穿过走廊。
    第19章 “嗯，知道。”
    回到房间, 陈满月拉了下铃绳，不多会儿佣人就上楼来问她需要什么。
    “我应该是发烧了，请叫家庭医生过来。”陈满月一边说着, 抬手探了下自己的体温。
    她的声音有点哑, 显得这句话发音绵软, 尾音动人。
    许明深就在一旁看着、听着, 确认没什么大碍，他就准备离开。
    手腕却又被抓住。
    女孩手心温度很高, 指尖却有点凉。
    许明深微微侧眼，问她：“怎么？”
    “……”陈满月一时语塞，轻轻阖眼, 浓密的睫毛扑扇了下，信口说，“屋里太黑了。”
    看着明亮的房间, 许明深几乎是抑制不住地勾了下唇, 却只是淡淡道：“嗯, 知道。”
    可能是因为发烧的缘故，陈满月有点迟钝，收到男人不会离开的信号，便松开了手，在床尾凳上坐下来，开始脱鞋。
    层层叠叠的裙下，露出一双精致的绑带鞋, 鞋面是白色的, 两指宽的蓝色缎带绑在脚踝上，衬得一对脚踝愈发纤细小巧。
    漂亮得过分。
    许明深立在门前，稍稍低头看了眼。
    陈满月已经利落地解开缎带, 踢掉了鞋子，双脚踩在地毯上，手撑在腿侧，仰头看着许明深，努力抑制着双腿不要荡起来。
    许明深已经在另一头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长腿交叠，却没看她。
    片刻后，陈满月说：“刚刚你说——”
    许明深打断她：“多喝水。”
    陈满月：“？”
    男人右手食指点了下小桌，“发烧了需要补充水分，多喝点。”
    陈满月：“……”
    乍一被打断，她本来要说的话就卡壳了，愣愣地“哦”了声，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一杯水喝了没两口，许明深的电话就响了。
    他眉目间的笑意微敛，起身去了窗边。
    这通电话不算长，男人一开始只是听着，而后不耐道：“我妈的意思？”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也只是随意嗯声，撂下一句“再说吧”就挂断，回来的时候脸上都带上了点若有似无的烦闷。
    陈满月也不好去问，沉默了会儿，佣人敲了敲门，医生却是已经来了。
    这时候许明深也不好再留，说了声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医生给陈满月测过体温，低烧，倒不算严重。
    医生走后，陈满月换下礼服洗了个热水澡，吃过药昏沉沉的，就闷头睡了。
    夜里小雨淅沥，雨声倒是成了催眠曲。
    一夜无梦，陈满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她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
    家庭医生还留在庄园里，知道她醒了便过来给她再次测了□□温。
    “烧退了。”医生温和道，“药不用再吃，注意保暖。”
    陈满月礼貌地说：“谢谢。”
    医生提着药箱走了，Sylvie没多儿就进来坐到床边：“Lune，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陈满月说，“已经退烧了，可能是昨天淋了雨有点着凉。”
    Sylvie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你会不安吗？”
    陈满月诚恳道：“有一点点……”
    “宝贝。”Sylvie在她额头轻吻了下，“我想你并不愿意听我说‘抱歉’，但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希望你也能幸福。”
    陈满月知道母亲是认为她不开心才会生病，坚定地安慰她：“我永远都会理解你的决定，也希望你能幸福。”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Sylvie还有工作，只能匆匆离开。
    陈满月没有下楼，佣人把早餐送到房间来，她一边吃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
    许明深八点的时候给她发了条微信。
    【许明深：回巴黎了。】
    这么早，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陈满月没回复，她有点恹巴巴的，最后早餐也只吃了两口，又躺回床上，睡了一整天。
    晚上的时候，她低烧反复，家庭医生只是让她继续服药，没再过来。
    她算不上难受，但还是给许明深发了条消息。
    【小月亮：还没退烧，好难受……】
    另一边，许明深在预订好的餐厅里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姜昕才姗姗来迟。
    “等很久了吧？”姜昕随口说着。
    许明深不置可否，看了她一眼。
    姜昕笑了笑：“不好意思，路上堵车。点菜了？”
    许明深淡淡道：“没。”
    姜昕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我的提议，考虑的怎么样？”
    许明深：“不太行。”
    “为什么？”姜昕说，“先以男女朋友的身份敷衍一下家里，过完年就说不合适，这样我爸妈短时间也不会再催我了。”
    许明深：“所以，对我的好处？”
    姜昕讥诮道：“噢真是对不起，是我忘了，和庸俗的生意人谈话，是要讲筹码的。”
    许明深：“……”
    “考虑一下。”姜昕说，“你也被催得挺烦的吧？”
    许明深仍是说：“不。”
    姜昕翻了个白眼，合上菜单，让服务生把外套和包拿回来，起身离开。
    许明深一时无言，捏了下眉心，拿起手机。
    【许明深：吃药。】
    【小月亮：刚吃了，还是难受】
    【许明深：那就早点睡觉】
    【小月亮：……】
    Fine.
    这天没法聊了。
    陈满月默默诽谤了一下许明深，放下手机，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之前她在书店里淘到好几本首版原文书，看得很慢，这会儿正好用来助眠。
    －
    因为赶临时收到试录提前的消息，陈满月退烧后没再多待，Sylvie帮她安排了回国的私人飞机。
    落地的时候是正午，来接她的居然是家里的司机小王。
    老爷子这么久也该消气了。
    陈满月也松了口气——她可不想无家可归。
    回到宅子，陈平就坐在起居室里等她，她上前喊了声“爷爷”就准备上楼洗个澡，被叫住。
    “还知道回来啊？”老爷子道。
    陈满月乖巧道：“我爸养不起我，只好回来了。”
    陈平：“……”
    “志愿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以后这种抛头露面的节目不准再去！”他一指开着的电视。
    陈满月看过去，才发现电视里正在播《闪耀的你》。
    “……”陈满月说，“爷爷，要是我说我挺喜欢这种舞台的，你还会把我赶出家吗？”
    陈平瞪了她一眼，“你敢！”
    陈满月敷衍道：“不敢不敢。”
    回到房间，她随便冲了个澡，就扑到久违的床上打了个滚，打开微信，和喻为导演的助理定下试录的时间。
    边晔然的消息总是来的很及时，催她去一叶签正式合同。
    思考了下，陈满月在对话框里打出一个“好”字，还没发送房间门就被敲了下。
    说实话，她拉开门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爸爸？你居然回家了——爷爷居然放你回家了！”
    陈悬穿戴整齐，脚上穿着双一次性拖鞋，正经道：“张姨悄悄放我进来的。”
    陈满月：“……”
    “开个玩笑。”陈悬说，“回来拿个东西。……你在法国这几天我和你爷爷谈了谈。”
    两人一起去了琴房，陈悬翻翻找找，找到一个盒子递给陈满月。
    “这是我很久以前写的歌。”
    陈满月打开盒子，里面是个老式录音带，年代久远，但保存得很好。
    “好了，就这么件事。”
    陈悬说：“你爷爷好歹算是答应毕业前由着你折腾，这就是你的出道礼物了。”
    陈满月狐疑地看着他：“你又要回坦桑尼亚了？”
    陈悬只是默认。
    “好吧。”陈满月把盒子放好，“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在家待了不到一小时，陈悬又匆匆走了，陈满月看着他的车越开越远，摇了摇头。
    宅子里又安静下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平果然没再唠叨她专业的事，一顿饭吃的倒是很温馨。
    第二天一早，陈满月去了趟一叶。
    边晔然亲自过来会客室，给了她一份合同。这合同倒也没什么特殊，给出的待遇也一般，和内部三四线小艺人的合同差不多。
    陈满月粗略看了下就交给了律师。
    律师审阅的功夫，边晔然道：“如果决定做艺人了，肯定会对你的学业产生影响，这一点我要跟你讲明白。”
    “我知道。”陈满月思索了下，还是说，“我学业比较忙的时候，可以拒绝一些活动和通告吗？”
    边晔然委婉道：“现在你的商业价值并不是很高。”
    意思说她需要接受公司内部的安排。
    陈满月：“那我明白了。现在的选择权应该还在我手里？”
    边晔然愣了一下，“是这样没错。”
    沉默片刻，陈满月果断道：“那打扰了。”
    律师跟着放下了合同，收拾起公文包，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
    “哎哎。”边晔然忙道，“别着急，我们先喝杯咖啡？”
    陈满月礼貌地说：“当然。”
    又带着律师坐了回去。
    会客室里陷入片刻寂静，行政送来三杯咖啡，陈满月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边晔然退了一步，提出合同里的几条可以进行适当的更改。
    陈满月没开口，律师却一口气挑出合同里十多处漏洞，言语间还有略带谴责：“贵公司的经纪合同实在不够严谨，如果需要，我们也有外聘服务。”
    说着，严谨的律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印着律所名字的名片，从桌面上推过去。
    边晔然：“……”
    第20章 我就在这里等你
    这位律师是一直为陈家服务的, 今天这事办的，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陈满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起出门前张姨几次强调不要让人欺负了, 顿时哭笑不得, 感情是让人律师撑腰砸场子来了。
    只得找补：“我的律师好像误会了……一些事。不好意思, 我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份合同的条款, 今天麻烦了，那就, 先这样？”
    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边晔然：“……”
    他没脾气了：“……需要帮你叫车吗？”
    “不用了。”陈满月起身微微颔首，“我的司机就在楼下。”
    差点都忘了, 这是个大小姐来着，边晔然无奈地笑：“我让助理送你。”
    “谢谢。”
    回家的路上，陈满月还是给边晔然发了条消息, 解释律师的话。
    【边晔然：没关系, 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他的提议。】
    陈满月深吸了一口气, 差点尴尬得原地去世。
    回到家，陈满月又把邮箱里各大经纪公司前来咨询签约意向的邮件一一回复拒绝。
    既然业内最牛的一叶都给不出合适的合同，其他家也不用考虑了。
    正打算问问自家老爸的意见，微信里就跳出了一条消息。
    【爸爸：宝贝，走得急忘了说，现在的经纪合同应该都不太适合你，Lucy已经在承办属于你的工作室, 这两天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小月亮：谢谢爸爸！】
    陈悬做为过气天王, 资金、人脉、资源倒是一点没有削减，只要工作室运作起来，陈满月对外的活动交接就可以直接交给工作人员了。
    【爸爸：你的工作室用的都是我那的原班人马, 有什么事就和Lucy商量】
    偶尔，陈悬还是靠谱的。
    －
    晚上吃晚饭前，陈满月接到了向明霁的电话，让她一起去看何修齐那个男团的告别演唱会。
    “这糊团终于要解散了！快陪我一起。”向明霁兴致很高，“票还挺难搞的，还好我有钞能力。”
    “……”陈满月说，“不太想去。”
    向明霁立马换了副口吻：“来嘛，求求你。”
    陈满月妥协了：“地址。”
    她到的迟，到场馆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场馆外还有零星几个迟到的粉丝在检票，向明霁就站在检票口等她。
    向明霁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头上还箍着个发光的小皇冠，上面写着何修齐的名字。
    “小月亮！快来。”
    两人一起检票进门，走了没两步，陈满月头顶上就多了个发箍，想必和向明霁的是一样的。
    她对何修齐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但又不想扫闺蜜的兴，没说什么。
    好在向明霁买的票在内场，可以从特殊通道进，两人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
    晚上七点二十八，场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
    在粉丝的尖叫声中，十一人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陈满月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开始走神。
    许明深也不知道回国没有，她还欠着他一顿饭呢。
    思索了下，她拿出手机飞快发了条消息过去。
    【小月亮：明天有空吗？】
    这个时候，许明深刚忙完，乘电梯下楼的功夫看了眼手机。
    【许明深：有事？】
    【小月亮：请你吃饭呀】
    许明深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小姑娘确实有说过这回事来着。
    【许明深：知道了。】
    随即他又下意识打出一句讥诮的话。
    【许明深：我让边总一起？】
    发出去的一瞬间，他又后悔了，“啧”了声，长按消息正打算删除，那边已经发来了回复。
    【小月亮：好啊！】
    陈满月正愁怎么厚着脸皮去叫边晔然一起吃饭呢，正好当面道个歉。
    指间微顿，来不及收回，消息被撤回了。
    许明深：“……”
    【许明深：。】
    【小月亮：？】
    陈满月等回复的时候随意上下翻了翻聊天记录，他们聊得不多，翻到那句“不用，请边总吃就行”的时候愣了下，她回过味儿来，抿了抿唇。
    许明深不坦率的时候太过可爱了吧。
    陈满月捧着手机，笑了起来。
    ……
    演唱会结束时，向明霁哭惨了，陈满月把包里的纸巾都带给她，就这么看着她从号啕大哭转为小声抽泣。
    在《闪耀的你》待了两个多月，陈满月这会儿才慢慢悟出来粉丝的心态。
    唯粉和团粉撕来撕去，真的到了解散这一天，哭得那叫一个整齐。
    场馆外人群拥挤，司机的车开不过来，她们只能慢腾腾地沿路往外走。
    向明霁抽噎了下，突然说：“头好痛。”
    陈满月笑出了声：“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把自己哭成这样。”
    足足走了十分钟，她们才坐上车，司机调整了一下车里的空调温度，先开车送陈满月回家。
    回到家，陈平已经休息了，张姨戴着老花镜坐在餐桌前算账。
    “张姨。”陈满月说，“帮我订个餐厅，明晚七点。”
    张姨搁下笔：“好的。我给你热牛奶？”
    这会儿陈满月才感到饿了，“张姨，给我煮碗面吧。”
    厨房灯又被打开，张姨切了点番茄丁，打了个鸡蛋，给陈满月做了碗西红柿鸡蛋面。
    陈满月吃着面条，张姨依旧坐着看账，轻声说：“你妈那边送来了你的衣服，还有两套男装，也没说做给谁的，只说让你去送一趟。”
    “那我明天给他送过去。”陈满月又吃了几口面。
    张姨又唠叨：“别都吃完了，晚上不消食。”
    吃了一点面条，陈满月陪张姨又坐了一会儿，就回房间洗澡休息。
    这一天真是太累了，她拿出手机，给边晔然发去一条一起吃饭的消息，忐忑地等着回复，生怕他再提早上那件事。
    【边晔然：好的，我会准时赴约。】
    陈满月松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
    下午，陈满月提着那两套衣服又去了趟柏宜总部。
    前台认出了她，仍是打量了她一下。
    “我来找许总，有预约。”陈满月说，“五点半。”
    前台让她稍等，和行政确认了一下，便帮她按了电梯上总裁办。
    许明深这时候没什么事，算了算时间，正打算离开公司回家换身衣服，两人在电梯间打了个照面。
    陈满月说：“给你送衣服来了。”
    “我以为是张姨过来。”许明深伸手接过袋子，“走吧。”
    他们又一起乘电梯下楼，直到坐上许明深的车，陈满月才后知后觉：“司机还在等我。”
    她给司机发去一条消息，让他下班。
    时间还早，一路通畅。
    许明深平时上班的时候就住在集团附近的公寓里，在私人车库停好车，直接电梯入户。
    电梯门一开就是门厅，陈满月迟疑的功夫，许明深已经找到一双新的拖鞋递过来。
    陈满月换了拖鞋，跟在他后面进去。
    宽敞的大平层装修走的性冷淡风格，递上铺着灰黑色的羊毛毯，所有家具看起来都冷冰冰的，带着点冷寂感。
    “在这等我。”许明深说着已经抬手把温莎结扯松，转身去换衣服。
    陈满月便在沙发上坐下来，佣人从另一个小门里进来打了个招呼，给她倒了杯水。
    落地窗外，江城市的高楼隐约可见，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依旧刺眼。
    许明深很快出来，已经换了身休闲服，手表也摘了，整个人显得温和又柔软。
    “餐厅远吗？”他问。
    陈满月轻声说，“不远。”
    “好。”许明深看了眼挂钟，“时间还早，临时有个简单的工作，给我二十分钟，可以吗？”
    “当然。”陈满月说，“我就在这里等你。”
    女孩声音清甜，许明深不由一笑。
    等待的间隙，陈满月看到小桌上放着本书，就拿起来看了眼，居然是本德语原文书，书签夹在书页里，许明深居然已经看了大半。
    她便也翻阅了下。
    她对德语只是一知半解的程度，大概能看懂一些，这会儿看着却是有些枯燥了。
    日头渐沉，陈满月合上书，许明深也正好出来。
    “走吧。”
    两人乘电梯下楼，开车去往餐厅。
    吃过饭，边晔然还有工作，便匆匆走了。
    时间还早，陈满月暂时还不想回家，就麻烦许明深将车开到一个商场，准备久违地逛逛。
    许明深跟在她身后，也不问她要买什么，只是沉默地跟着。
    陈满月想了想，进了一家店。
    许明深朝店员出示信用卡，店员便把隔离杆放到店门外，暂时封店，让他们逛。
    在店里转了一圈，陈满月什么也没买，出来，店员们鞠躬目送他们离开。
    陈满月又一路逛了过去，似乎再没找到满意的，有些苦恼。
    “找什么？”许明深终于没忍住问了句。
    陈满月叹了口气：“没有适合你的礼物，我再找找吧。”
    许明深看了眼她，提醒道：“十点了，他们要准备关店了。”
    “送你回家。”
    一路无话。
    陈满月昨天睡太晚，一上车就困得不行，原本想阖眼休息一下，结果就这么睡着了。
    劳斯莱斯汇入车流，许明深身旁变得十分安静。
    陈满月靠在椅背上，头侧歪着，呼吸平稳。
    睡得很香。
    许明深抬手，托着她的后脑扶到自己肩侧，不动声色地用手背碰了下她的脸颊。
    女孩脸颊触感细腻柔软，触手温热。
    ……
    陈满月醒来的时候还有点迷瞪。
    她眨了眨眼，缓缓坐直。
    “醒了？”许明深温和道。
    打了个哈欠，陈满月软声道：“我睡很久了吗？”
    许明深淡淡道：“还好，至少你没有直接一觉睡到天亮。”
    陈满月才发觉自己已经到家门口了，便解开安全带，司机绕到这边替她拉开车门。
    “东西别忘了。”许明深递给她一个纸袋。
    陈满月接过去，疑惑地看着他。
    许明深说：“送你的。”
    第21章 Schmetterli……
    陈满月洗过澡, 趴在床上打开了纸袋里那个红丝绒礼盒。
    是一条生动精致的蓝钻手链。
    清透的蓝钻在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影，十分漂亮。
    看包装，应该就是今天他们今天逛店的时候买的, 在她给他挑礼物的时候, 他居然悄悄买了条手链。
    翘着的双腿晃了晃, 陈满月合上礼盒, 拿来手机发微信。
    【小月亮：手链很好看，谢谢你】
    【许明深：随便买的】
    陈满月现在大概能摸清许明深的套路了, 说“随便买的”意思应该是“用心挑的”。
    【小月亮：我很喜欢！】
    那边不回了。
    算算时间，他应该刚到家一会儿，这时候应该是去洗澡了。
    陈满月看着对话框发了会儿呆, 翻身躺下，止不住地笑了起来，蓬松柔软的黑发散开, 衬得她愈发白皙明媚。
    -
    休息了几天, Lucy发来消息, 让陈满月跑一趟工作室。
    司机把她送到文创园，停车帮她拉开车门。
    Lucy带着前台妹子等在一栋两层小楼外，朝陈满月点头打招呼：“老板早。”
    “还是叫我的名字吧。”陈满月不太习惯这个称呼，“毕竟我不负责发工资。”
    三人都笑了。
    陈满月走进楼里，一楼是工作室的办公区，还特意做了一半挑高，一面是落地窗, 采光很好。两面楼梯通往二楼, 楼上是会客室和休息室。
    占地面积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陈悬的团队小而精, 控制在二十个人左右。建立以来也没再签过其他艺人，也没必要扩张。
    这个工作室虽然叫做“陈满月工作室”，老板却依旧是陈悬，他这段时间以来醉心于大草原，员工们闲得长草，知道陈满月要来，都很高兴。
    人事从茶水间推出来一个双层蛋糕，Lucy说：“欢迎满月。”
    众人便抬手鼓掌。
    “谢谢大家，往后就麻烦大家了。”她微微颔首。
    员工们年纪都不大，这会儿七嘴八舌地喊“不麻烦”、“没事儿”，倒是热闹。
    Lucy花了点时间把所有人都介绍了一遍，就带着陈满月上楼去了老板办公室——陈悬不在，这里就属于陈满月了。
    “从今天开始，工作室正式挂牌运营，接下来你所有的工作都将由团队接手。”Lucy看了眼时间，温和地说，“你的经纪人也快到了。”
    早十点，范绵一身休闲西装走进工作室，员工们纷纷和她打招呼，“绵姐来了。”
    范绵轻笑着摆了摆手，上楼走近办公室，抬手叩了下门。
    “进来。”
    Lucy起身介绍：“满月，这是你的经纪人，范绵。”
    陈满月和范绵握了下手，“你好。”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及膝裙，头发随意扎在脑后，美的安静且不动声色。
    范绵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为什么想当艺人？”
    陈满月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因为我喜欢。”
    “你爸当初也是这么说的。”范绵笑了起来，“好了，不用这么紧张，叫我绵姐就好。”
    她随意挑了张沙发坐下来，让行政送来一杯咖啡，就这么坐着和陈满月聊了聊未来的规划和想法。
    范绵是个成熟的经纪人，她入行近三十年，带过的艺人屈指可数，但每一个都到达了别人难以攀登的顶峰。
    她原本已经半退休了，答应陈悬的请求过来带陈满月，其实是看中了女孩从容不迫的气质和那双干净的眼睛。
    娱乐圈里最难找的莫过于这两种特质。
    范绵思路清晰，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连接上蓝牙键盘，大致做了个短期规划表。
    “大学才是你最重要的战场。”范绵最后说，“开学后课表记得给我同步一份，你的工作我会帮你统筹。”
    因为近日来没什么工作，今天聊完范绵就潇洒地回新西兰度假去了。
    Lucy给陈满月安排了一个助理，叫周苗，是个大她几岁的姑娘，长得舒朗大气，看起来是清冷那一挂的。
    不过一开口就露馅了。
    “以后我就是你助理，有啥事儿都可以叫我做。”
    虽然她已经极力掩饰自己的口音，但还是带着一股大碴子味。
    陈满月忍着没笑，周苗自己倒笑了起来：“来到南边，总感觉跟你们格格不入。”
    这下工作室里所有人都笑了。
    -
    喻为那边主题曲试录定到了十月八号，范绵给陈满月找了个声乐老师，上了几天课。
    七号那天陈满月带着助理飞往平城。
    喻为的工作室已经帮她们安排好酒店，陈满月放下行李，休息了下，才想起已经好几天没和许明深联系了。
    她没时间也就算了，许明深居然也不主动。
    女孩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犹豫片刻，还是给许明深发了条消息。
    【小月亮：你在做什么呀？】
    没回。
    陈满月想了想，放下手机先去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正准备叫客房服务，微信就跳出一条消息。
    【许明深：刚落地，什么事？】
    陈满月又不知道怎么回了，捧着手机犹豫了下，退出对话框，点开了朋友圈。
    手指下滑，刷新结束后，朋友圈里多出一条平城高新科技峰会的宣传推文。
    是许明深发的。
    她点进链接，发现这个峰会是明早开，那说明，许明深说刚刚到平城。
    【小月亮：有什么推荐的店吗？我在平城，晚饭不知道吃什么。猫猫打滚.gif】
    许明深上车，抽空看了眼微信。
    【许明深：不清楚。】
    陈满月失望地抿了下唇，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许明深：帮你问问，晚点有人会带你去】
    【小月亮：我不想一个人去吃……】
    许明深轻笑了一声。
    【许明深：嗯，知道，等着。】
    小心思被洞察，陈满月有些耳热，不自在地在房间里绕了个圈，扑到了床上，又爬起来打开行李箱找裙子。
    许明深是六点的时候到的。
    和周苗报备了行程，陈满月背着包就要下楼，周苗拦住她，递来一只黑色的口罩：“戴好口罩，不要被拍到了。”
    陈满月便戴上口罩乘电梯下楼。
    许明深的车就停在酒店大堂外，他半倚着车，身形颀长，肩宽腿长，被一身西装修饰得明朗利落。
    他亲自给陈满月拉开车门，看见她带着口罩，疑惑地眯眼。
    “我的助理说我需要戴口罩。”陈满月解释道。
    即便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也足以窥见她美貌的冰山一角。
    司机发动车子，许明深垂首看着手机，漂亮得桃花眼微眯，傍晚浅色的阳光从车窗洒进来，光影在他脸上浮动。
    陈满月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一些，轻声说：“噢……原来你近视。”
    “……”许明深说，“眼镜忘带了。”
    陈满月默默笑了声，正打算说点什么，许明深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应该是工作电话，许明深声线清冷，交待着什么。
    这通电话很长，直到车停在餐厅门廊外都没结束，许明深便道：“先这样，晚点再说。”
    门迎为他们引座，点过菜服务生上了餐前酒，许明深的电话又响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声“抱歉”就起身到另一边接电话。
    他回来的时候，前菜正好上来。
    陈满月吃了点三文鱼，发觉许明深是真的很忙。
    他很忙，还专门和她一起吃晚饭。
    陈满月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心中仿佛有千万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吃过饭，许明深抬腕看了眼时间，还是让司机先将陈满月送回酒店，才匆匆离开。
    陈满月回到房间合上门，盯着自己的脚尖发了会儿呆，眸子亮亮的，抑制不住地弯了弯嘴角。
    怎么办，她好像喜欢上许明深了。
    －
    第二天一早，陈满月和周苗便一起去了喻导的工作室。
    一个小助理带着他们上楼去了录音棚。
    喻导那边说的很清楚，这次试录只有她一个，如果合适当天就可以开始正式录制。
    设备调试后，陈满月便进了采音室进行试录。
    这首歌是现代抒情歌，难度不高，她几个转音处理得非常好，外间的工作人员纷纷露出惊艳的神色。
    作为一个纯正的新人，陈满月的表现十分不俗，她音色漂亮，感情充沛，几乎要比肩几个一线歌手了。
    录到一半，喻为导演抽空来了一趟，他戴上耳机听了两句，意外地挑了挑眉。
    比起录《闪耀的你》时，陈满月又进步了不少。
    喻为抱手站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陈满月录完出来，鼓了鼓掌，伸手：“陈满月，是吧？唱得很好。”
    “是的。”陈满月上前和他握手，“谢谢您。”
    “那下午就麻烦你正式录制了。”
    喻为说着，又打量了一下陈满月，说道：“时间还早，有兴趣和我一起到休息区聊几句吗？”
    陈满月自然是说：“当然。”
    路上喻为打了个电话，似乎是还叫了个人过来，周苗附在陈满月耳边，提醒道：“张奇是喻导的选角导演。”
    陈满月愈发一头雾水。
    她不是来录歌的吗，叫选角导演过来做什么？
    在休息区坐了一会儿，张奇就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沓装订的纸，在喻为身侧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来。
    陈满月今天穿了件白色真丝衬衫搭及膝铅笔裙，她坐姿端正，自然地散发出端庄娴静的感觉。
    这圈里不缺美人，但大多只有形，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是如此。
    但有人天生就气质出尘，形神兼具。
    陈满月便是如此。
    张奇打量了下陈满月，毫不吝啬赞叹：“好苗子啊！你上哪找来的？”
    这是问的喻为了。
    喻为笑说：“挺适合。”
    张奇也点头：“确实适合。”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凑了个巧。
    两人打了会儿哑迷，见陈满月露出疑惑的神情，喻为解释道：“我们正在筹备下一部剧，剧本刚写好没几天，但我们一致以为你很适合女主角。”
    “……”陈满月以为自己听错了，“请问——我并不是演员，我可以吗？”
    张奇笑了起来：“有什么不可以，试镜暂定在十一月底，具体时间我们会发到你的邮箱。”
    从陈满月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手中那一沓纸封页上印着剧本名字。
    《春庭雪》
    “希望能有合作的机会。”三人都起身，互相握了握手。
    第22章 好好学习
    录完主题曲, 陈满月没在平城停留，马不停蹄又飞回江城。
    江音十号开学，她还得去报道呢！
    会到家休息了一晚, 九号一早, 张姨帮陈满月收拾好了行李, 跟她一块儿去了学校。
    这会儿校门前挤挤挨挨, 都是前来报道的新生。
    车开不进去，司机便找了个停车位停车。
    张姨就像一名女英雄, 在最前方冲锋陷阵，带着陈满月去新生注册、办理宿舍入住。
    从教务处出来，张姨把寝室钥匙挂到钥匙链上帮陈满月装进包里。
    “谢谢张姨。”陈满月鼻尖都沁出点细汗, 无奈地说，“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们开着导航，几乎穿过半个校园, 才到达宿舍。
    司机已经拎着陈满月的行李箱在女生宿舍门外等, 宿管坐在值班室里, 怀疑地看着他。
    满月便出示注册证明，三人乘电梯上六楼。
    江音的住宿条件很好，四人一间的套房，还有个公用的小客厅。
    寝室里空荡荡的，陈满月的三个室友都还没到。
    将房间打扫干净铺好床，张姨离开前说道：“周末记得要回家，我们都在家等你。”
    “我知道。”陈满月抱了抱张姨, “爷爷不疼爸爸不爱, 还是张姨好。”
    张姨说：“好了好了，我该回去准备晚餐了。”
    正说着话，有人正好从电梯间过来, 拎着大包小包，想必也是新生，一家子停在607门口，和陈满月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
    陈满月送张姨离开，陆续又有人进来，不多会儿宿舍人就齐了。
    四人互相自我介绍了一下，扎着马尾的女生叫程瑗，也是江城人，其他两个都是外地的，一个叫汪小霜，一个叫陶千。
    陶千打量着陈满月，自来熟道：“是你！我还给你投过票呢，不过我pick的是池音学姐。”
    “你跟她关系好，能不能帮我要个签名？”
    陈满月也不敢拿大，只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
    程瑗突然问：“刚才和你一起的是你妈妈吗？”
    陈满月解释说：“是我家的管家。”
    “这样啊……”程瑗笑说，“你家里应该很有钱吧。”
    直白到有些不礼貌的地步。
    气氛顿时有些僵，程瑗自顾自道：“有钱人也住宿舍啊，不在学校附近买一套房么？”
    陈满月礼貌的笑道：“第一学期学校不允许到外面住宿吧？”
    汪小霜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才出来打圆场：“是啊是啊，学校太严格了！”
    “对了，我打听过，二食堂的牛肉面很好吃，我们一起去吧。”
    不愉快的话题就此打住，宿舍四人便一起下楼去食堂。
    陈满月轻轻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眼，向明霁发来消息问她还适不适应。
    【小月亮：都挺好的，正准备去食堂吃午饭。】
    那边很快发了条语音过来。
    “你们不用军训也太爽了，我这几天都瘦啦。”
    陈满月笑了笑。
    【小月亮：等你军训完了，请你吃饭。】
    “你最好了呜呜呜，你还不知道吧，我爸妈居然抛下我去度假了!”
    ……
    两人你语音我打字的聊了一阵，食堂就到了，汪小霜带着她们去到一个窗口，叫了四碗牛肉面。
    陈满月轻声说：“不好意思，三碗就好，我要一碗三鲜面。”
    说完她看了眼菜单上的价格，扫码付账。
    程瑗玩着手机，说道：“你付了啊，那我们就当你请客了？”
    “认识大家第一天，我请客。”陈满月温和地说，“要喝饮料吗？”
    “好耶！”陶千开心道，“那我请大家喝饮料。”
    四人在一张桌前坐下开始吃午饭，陈满月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两下桌子，而后入乡随俗拍照发了朋友圈。
    过了会儿许明深发来一条消息。
    【许明深：开学了？】
    【小月亮：明天正式开学，今天来报道。】
    【许明深：嗯，好好学习。】
    就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陈满月仿佛看到屏幕背后许明深一本正经的神情，抿唇笑了声。
    程瑗坐在她旁边，突然问：“男朋友？”
    陈满月一愣，才发觉程瑗方才在看她的手机屏幕，下意识把屏幕按灭了，“是认识的长辈。”
    要说许明深是长辈，好像也可以。
    “这样啊。”程瑗说，“我以为你这么漂亮的总不会单身。”
    陈满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吃过饭几人便又一起回了宿舍，陶千没千里迢迢带着洗漱用品来，就约着汪小霜一起去超市买。
    宿舍陡然静下来，陈满月合上房间门在书桌前坐着，觉得有点累。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程瑗十分刻意地在针对自己。
    另一边，程瑗随便收拾了下行李箱，躺在床上给粉丝群里的朋友发消息。
    【齐齐子冲呀：我室友居然是那个陈满月，晦气了……】
    【何修齐的小娇妻：登月碰瓷那个湖笔？哈哈哈你就是人间最惨吧】
    【齐齐子冲呀：无语了我跟你说，她好装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受不了受不了】
    ……
    江音大一新生不用军训，就组织了个座谈会，宣讲一些开学后的注意事项，还有新生代表发言之类的。
    开完座谈会，便正式开学了。
    607四人，陈满月和陶千都是作曲系的，程瑗是声乐表演系，汪小霜比较厉害，她从小学民乐，读的也是民乐系。
    课表发下来，陈满月看了眼，每周的一对一小课导师是段星澜，满足了。
    她打开邮箱把课表转发给了范绵，刷新了下邮箱，就看到一封喻为工作室的邮件安静地躺在最上面。
    点开，果然是邀请她去试镜的邮件，附件是完整的剧本，她熟练地转发给范绵，让经纪人帮自己做决定。
    从平城回来后，其实周苗已经把这件事同步给范绵了，今天收到正式通知范绵才仔细看了眼。
    “是我。”范绵看完剧本才拨来电话，“剧本我看了，确实很适合你，前提是你想演戏。”
    陈满月拉上阳台门，轻声说：“我想演戏。”
    她一向喜欢挑战新事物，机会都到眼前了，当然不能轻易放弃。
    范绵笑了起来：“你要做好全年无休的准备，我给你安排表演课。”
    “明白。”
    －
    周留早上有节大课，陈满月先去食堂吃了个早饭，才慢吞吞地走去阶梯教室。
    三个室友比她来的早，陶千帮她占了座，招呼她来坐。
    程瑗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但她的目光的确不由自主地在陈满月身上停留了一阵。
    陈满月的五官漂亮而完美，眉目带着点日耳曼裔的特征，明明应该是明艳的长相，却被一剪水杏眸弱化了，反而充满了东方风情。
    秀眉细黑，面容如玉般温润，乌发似绸缎一般披在纤瘦的两肩。
    仿佛造物主将所有的恩赐都赋予了她。
    回过神的刹那，程瑗猛地低头，转了下笔。
    陈满月上完一上午的课，回寝室小睡了一下，人有点懒，就躺在床上刷了下手机。
    周苗给她发来了一条微博链接，发来一串撒花的表情。
    陈满月工作室V：#陈满月清欢记主题曲清欢#恭喜满月新歌出炉，工作室今日正式开始运营。@陈满月Lune，老板下课记得查收。
    底下都炸了。
    【你老板呢，为什么不！营！业！】
    【啊啊啊满月妈妈来了，唱得太好听了妈妈的宝贝，多来几首谢谢】
    【闷声干大事，女儿都自己开工作室了！】
    【喻导还是一如既往喜欢用新人，是因为便宜吗？@喻为】
    【答应我，先听歌】
    发布十分钟，底下的评论瞬间就刷出了近两千条。
    评论主要分三派，一种是催她营业的，一种是震惊她一个新人开工作室，还有一种是嘲她是星二代资源咖的。
    过了会儿，管理她官方微博的工作人员就帮她转发了工作室的微博。
    陈满月Lune V：[玫瑰][玫瑰][玫瑰]已阅。//陈满月工作室V：#陈满月清欢记主题曲清欢#恭喜满月新歌出炉，工作室今日正式开始运营。@陈满月Lune，老板下课记得查收。
    【营！业！懂吗？不要不识抬举，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宝，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我茶饭不思，瘦了十斤】
    【工作室都开起来了，营业还会远吗！！！】
    【呜呜呜妈妈好想你】
    陈满月好心情地笑了笑，起床换了身衣服，扎起头发准备出门一趟。
    向明霁前两天军训结束，休息了两天就迫不及待约她一起吃饭。
    时间还早，她们打算先去看个画展。
    学校里禁止外来车辆进来，陈满月便撑伞走去校门口，好在江音面积不大，也没走多久。
    周苗开着辆工作室配的SUV停在路口等她，这辆车是私人行程才用的。
    江大和江音一个南一个北，她们碰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
    三人各自验票进了展厅。
    逛了不到一半，向明霁就后悔了：“居然是抽象画展，我哪里欣赏得来？”
    “票不是你买的吗？”陈满月奇怪道。
    “是啊。”向明霁说，“但不妨碍我欣赏不来。”
    陈满月：“……”
    周苗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陈满月也不好催她走，就硬拉着向明霁一路看下去。
    整个画廊是个“之”字型，转到一个拐角的时候，陈满月眼尖，看到了个熟人。
    许明深站在一幅前面，身形修长，臂弯里还放着件西装外套。
    陈满月脚步不由动了动，想要往那边去。
    刚迈出一步，她就看到许明深身侧出现了一个高挑的女性，穿着条铅笔裙，风姿绰约。
    许明深侧过头去，和她说话。
    陈满月：“？”
    第23章 我知道，是我
    “渣男！”
    向明霁涮了筷毛肚放进蘸碟里：“吊着你还和别的女人约会, 绝对是渣男！”
    细白的指尖抹去杯壁的水珠，陈满月细眉微攒，没说话。
    周苗：“直接问啊！自己琢磨啥呢, 抓紧的。”
    向明霁看着周苗：“姐们, 你东北滴啊——”
    陈满月：“……”
    －
    许明深充当司机, 将两位女士送到和景万州, 姜昕挽着邢沛白的胳膊，笑着说：“让影后陪我逛一天了, 这顿饭就让我请吧。”
    “你马上就要回英国了，哪里有让你请的道理。”邢沛白敲了下车窗，“你愣着干什么, 下车啊。”
    “还有工作。”许明深打断她，“没空。”
    说完他果断摇下车窗，驱车离开。
    三个小时前。
    非要叫他一起来看画展的邢沛白找了个借口, 特意留了个“二人空间”给他和姜昕。
    “上次的提议你认真考虑了？”姜昕看过来。
    许明深眉头微微一抬, 疑问的神色：“我想我应该明确地告诉过你, 行不通。”
    姜昕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那算了。”
    许明深嗯了声。
    “爱而不得受伤逃离这个国家，这个剧情你觉得可以吗？”姜昕突然说。
    许明深：“？”
    邢沛白一回来，姜昕马上进入角色，含羞带怯地看了眼许明深，说道：“明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不喜欢画展啊？”
    邢沛白笑说：“他从小就是这个死样子，再喜欢都不好意思讲出口, 别管他。”
    许明深：“……”
    原本许明深以为姜昕只是随便说说, 没想到她还真演起来了。
    ……
    驶出一段路，突然下起雨来，许明深有点疲, 将车靠边停下，点了根烟。
    小雨淅沥，一扫连日来的暑气，夜风携裹着雨汽从半开的车窗外闯进来，沾湿了他的袖口。
    片刻后，他打开手机，看了眼微信。
    陈满月的对话框被挤到了最底下，上头堆着几个高管的对话框，许明深犹豫了下，长按将女孩置顶。
    他点进去，熟练地打开了陈满月的朋友圈。
    女孩三小时前刚发了一条朋友圈，内容是一张看起来十分眼熟的抽象画。
    沉默片刻。
    许明深想起来了，他今天下午不才刚看到过这副画么。
    “……”
    他掐着烟嘴的手不禁一顿，烟灰簌簌落在车厢里。
    还没等他回神，手机响了。
    陈满月的电话。
    “……”接通后那边沉默了下，“我是陈满月，我有事要跟你说，我们现在可以见一面吗？”
    许明深这回倒真是愣了一下——他一瞬间以为小姑娘是看到了什么算账来了。
    “可以。”他答应下来，“我去接你？”
    陈满月轻声说：“好的。”
    接到陈满月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雨太大，到处都在堵车。
    陈满月早就让周苗先回去了，自己一个人等在火锅店门外，眼看雨越下越大，裙角被雨溅湿，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雨水打在车窗上，雨刷刮了两下，许明深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在店里等？”
    陈满月诚实地说：“味道太大了。”
    许明深发动车子，把空调温度稍稍开高了些，打方向盘驶上大路，开上高架。
    雨夜中车灯绚烂，陈满月还在打腹稿。
    直接问“你今天为什么和另一个女生去看画展”——怎么有点像在兴师问罪。
    还是问“和你一起看画展的是谁”——怎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关键是，许明深到底也没给她承诺过什么。
    陈满月垂下浓密的睫毛，看着膝盖上自己莹白的手背，顿时有点尴尬。
    开了一段，他们被堵在了高架上。
    许明深一手停在方向盘上，稍稍侧目，看着陈满月。
    路灯在雨中显得十分昏暗，影绰的光线投在女孩脸上，像是一帧静止的电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阿嚏！”最后是陈满月打破了沉默。
    与此同时，车流终于动了起来，许明深嗓音温沉：“学校有门禁吗？”
    陈满月打了个喷嚏，声音软绵绵的：“十一点。”
    “那来不及了。”许明深见雨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替她做了决定，“我让管家把客房收拾一下。”
    陈满月愣愣地看着他，眼睛眨了眨，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想感冒的话。”许明深说，“回去再说。”
    陈满月便默认下来。
    －
    电梯直达顶层，门厅外摆放着两双拖鞋，一白一粉，粉的那双上回来还没有，应该是管家今天才准备的。
    屋里还是冷冷清清的，空调却已经调到了合适的温度，刷去陈满月一身的凉气，她又打了个喷嚏。
    许明深立在玄关解领带、袖扣，随手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淡声说：“左转直走右手边第一个房间就是客房。”
    陈满月便也不客气，进了客房浴室。
    热水已经放好，外间置物架上放着套干净的睡衣。
    泡了个澡，陈满月换好睡衣出来，突然想起今天自己要做什么，便离开房间，去找许明深。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她找了一圈没找到许明深，犹豫着要不要去敲主卧的门。
    天际白光一闪而逝，映得屋里亮如白昼。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一瞬间整座公寓里都仿佛在雨中摇摇欲坠。
    夹杂在其中的，是清晰的玻璃制品碎裂的声音。
    陈满月看过去，开放式厨房里许明深脚边散落着凌乱的玻璃碎片，他面色如常，只是眉心微攒，迈步离开了那片。
    又一声惊雷。
    许明深很明显地在原地顿了一下。
    鉴于他有怕黑“前科”，陈满月对现在的状况也明了几分，找到家居智控板，把客厅落地窗的窗帘合上，调亮了室内的灯光。
    雷声阵阵，雨势愈发大起来。
    室内却安静了不少，许明深重新换了只杯子倒了杯水，倚在吧台边上喝了口水。
    他搁下杯子，看了过来，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男人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子也挽到手肘下方一点，是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慵懒的，自如的。
    陈满月也看着他。
    到底还是许明深率先移开了目光，错开眼神的一瞬间，他听到陈满月问：“许明深哥哥，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不由一愣。
    他转回目光，陈满月依旧在看着他，眼神清澈。
    他想说没有。
    但是他开口说的却是：“有。”
    陈满月呼吸一顿，抿了抿唇，朝许明深走了两步：“我今天在画廊里看到你了，你喜欢的人是……”
    那个人吗？
    许明深打断她：“别瞎猜。”
    陈满月依旧看着他，看着他的眼底只有自己的倒影，走到他面前，无声地说：“我知道。”
    我知道，是我。
    第24章 许明深便不受控地跌进去……
    窗外夜雨浓重, 屋内却安然温暖。
    许明深垂眼看着陈满月，喉结滚动了下。
    片刻后，他一言不发地掐着陈满月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迈出去两步。
    突然腾空, 陈满月头脑一片空白, 下意识伸手搂住许明深的肩膀, 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落地。
    清冷的香氛还萦绕在鼻尖，许明深已经抽离。
    “地上有碎玻璃。”他说。
    他真的没明白？他的情商不翼而飞了吗？
    陈满月狐疑地看着许明深, 借着明亮的灯光，才得以看清他微红的耳尖。
    女孩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克制地抿了抿, 轻声喊他：“许明深。”
    许明深视线一低，撞上她的。
    她的眼睛宛如高山深泉，透彻无比, 带着直白又热烈的感情。
    许明深便不受控地跌进去。
    良久, 他的目光倏而别开, 轻轻揉了下陈满月的额发：“去休息吧，我还有工作。”
    陈满月道：“我明早有早课，可以叫醒我吗？”
    许明深：“当然可以。”
    陈满月转身回房间，脸颊有些发烫，她合上门，深呼吸了下，走了两步一下扑到了床上, 抬手遮住了脸。
    客厅里, 许明深安静地站了会儿，吧台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回过神，拿起手机, 修长的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
    微信唯一的置顶发来一条消息。
    【小月亮：晚安。】
    轻笑了一声。
    【许明深：晚安。】
    －
    次日清晨，陈满月按掉了闹钟，翻了个身，又睡熟了。
    五分钟后，响起了敲门声。
    她拉来被子蒙住脑袋，紧紧闭着眼。
    门外的人不疾不徐，又敲了三声，等不到回应，才推门进来。
    女孩睡姿齐整，深灰色的被子将她整个罩住，只余一只白皙的小臂露在外面，长发散在枕头上，睡得依旧很熟。
    许明深不动声色地迈步去到窗前，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抬腕看了眼时间，又离开了房间。
    十分钟后，陈满月醒了过来，困顿地打了个哈欠，软绵绵地喊：“张姨，几点了？”
    她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是在许明深家，瞌睡顿时醒了，抱被坐起来，踩上拖鞋离开房间。
    许明深正坐在餐厅吃早饭，一手拿着平板，正在看新闻。
    女孩大方地走出来，轻声说：“早。”
    “嗯。”许明深慢条斯理地抬头看她一眼，提醒道，“你还有一个小时洗漱、吃早饭。”
    陈满月便回到客卧浴室洗漱、换衣服。
    她的裙子已经洗好烘干，换回裙子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却发现发尾有点打结，自己梳了半天都没梳顺。
    只能拿着梳子离开浴室，出去求助。
    “可以帮个忙吗？”
    许明深抬头，看到女孩捏着一截乱糟糟的头发站在一边，手指一动，将平板扣在餐桌上，起身走过去。
    男人指节分明的手捧着一绺头发安静地将打结的地方一点点分开。
    陈满月想起那个综艺节目里小时候的许明深也是这么给她梳头的——虽然扎的确实难看。
    她不禁笑了声，又随手拿起小桌上一本法文原文书，翻开看了几眼。
    是《青鸟》。
    这本书比较旧了，连书签也是很久以前的样式。
    陈满月说：“这本书我很喜欢。”
    许明深垂眼，嗯了声。
    他对这本书最深刻的印象，是在十二岁那年，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大人们做任务去了，留两个孩子在屋里。
    许明深受陈悬所托，要给小满月读一段书。
    小满月穿着睡衣盖着小被子，不忘分了一截盖在许明深身上。
    “你想听什么？”许明深问。
    小满月就从枕头下拿来一本书递给他，抱着他的左手闭上眼睛，等了足足一分钟。
    “？”
    许明深：“……”
    全法文版《青鸟》，他根本看不懂。
    于是不了了之。
    但小满月懵懂的表情还是给他幼小的心灵产生了极大的打击，高中出国读书后，他便开始自学法语。
    ……
    五分钟后，头发终于梳开，陈满月吃早餐的功夫，许明深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
    他今天有个会要开，“司机在楼下等你。”
    陈满月有点舍不得，闷闷地嗯了声：“路上小心。”
    吃过早饭，她也出发回学校。
    之后一段时间，陈满月都忙得不可开交，和许明深的交流只有每天的早晚安，偶尔想起来，她也会发一张午餐的照片过去。
    许明深的疑问从“你每天就吃这个？”到“你们食堂怎么还不倒闭？”，现在已经见怪不怪。
    段星澜上课时候十分严格，对她的作业批评意见也非常犀利，上课时间一般就是在修改作品。
    作曲系综合素质要求很高，大课和专业课的作业就已经挤占掉她全部的时间。
    这天从琴房出来，陶千痛苦地说：“我到底为什么要选这个专业？”
    “别忘了。”陈满月说，“和声改题作业。”
    陶千：“……”
    两人一起回到宿舍，陈满月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周苗已经在催她赶紧出门，她今天要飞平城。
    把请假条交给陶千让她转交班导，陈满月拉着行李箱就离开了寝室，在走廊里遇到了刚下课的程瑗。
    程瑗看她脚步匆忙，便问：“去哪？”
    陈满月也没做解释，只是说：“有点事。”
    “哦。”程瑗说，“路上小心。”
    赶去机场的路上，陈满月短暂地补了个觉，登机前给许明深发了条消息。
    【小月亮：要去平城试镜了！】
    【许明深：注意安全。】
    【小月亮：不祝我试镜顺利吗？】
    【许明深：试镜顺利。】
    陈满月笑了笑，心满意足地收好手机，登机。
    《春庭雪》是个古代背景的权谋剧，讲述的是年纪尚小的皇帝从太后手中收回权柄振兴王朝的故事，从试镜脚本上看，女主是个“任是无情也动人”的人，实干内敛、端庄持重，是小皇帝身边不可或缺的人物。
    喻为工作室的剧本都是金牌编剧写就，每一句台词都值得推敲。
    上了一段时间的表演课，陈满月学到的更多还是“共情”，只有和剧中人物互相交底，才算是共情。
    不过范绵也跟她说过，喻为是个罕见的保姆型导演，可能是因为喜欢用新人的缘故，教人演戏有一套，让她不要太担心。
    休息了一晚，陈满月一早便去了喻为工作室。
    她被带去做了简单的妆造，进了面试间准备试镜。
    里面已经有和她一样造型的演员，大家互相打过招呼，便各自坐着，谁也没主动开口攀谈。
    没有光影特效加持，陈满月实在美得太突出了。
    气质出尘，仿佛她就是剧里的“方可施”。
    第25章 “小月亮。”（对不起来……
    等候室大门打开, 喻为走进来，和几人都打了招呼。
    “谢谢大家过来试镜。因为这剧男主是早定好的，今天干脆就把他叫过来了, 你们就和他对戏。”
    “嘉言。”喻为叫道。
    单嘉言走进来, 朝众人点了点头, “大家好。”
    陈满月倒是知道他——年纪轻轻就拿奖拿到手软的年轻演员, 为人温和老成，在圈子里口碑很好。
    众人闲聊片刻, 便正式开始试镜。
    陈满月排在最后，前头的人单独进房间试戏，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演的怎么样。
    《春庭雪》剧本很复杂, 试戏的要求却只是一场很短也很平静的初遇戏。
    轮到陈满月，她调整了一下状态，走进试戏的房间。
    陈满月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喻为问：“可以直接开始吗？”
    房间里做了简易的布景, 单嘉言已经坐到正中的椅子上, 他完全收敛了刚才的温和感, 坐在那，就是个充满锋芒的少年帝王。
    这里的情节点是女主进宫礼节性地前来拜见皇帝，在这之前，她早知道自己会成为皇后。
    不过是几句简单地试探罢了，陈满月气度得宜，绰约静美，一双美目静静地看过去, 仿佛春日一簇雪色梨花, 温柔安静。
    她的台词节奏感很好，虽不是很完美，但一举一动都足以让人入戏。
    感染力很强。
    张奇坐在一边, 心里暗暗感慨：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典型啊。
    最后一幕是女主方可施离开大殿时回身留下一个眼神——陈满月的眼神先是带着促狭的轻笑，再回过头时却染上了一丝洞察所有的惆怅。
    似乎是在为自己，也是在为殿中高座。
    导演监视镜头前，喻为抱手盯着镜头，最后一幕结束，他和编剧对视了一眼，编剧点点头。
    喻为说：“谢谢你的表演。”
    陈满月走出试戏间，把妆造卸了，给周苗发消息让她来接。
    她走去电梯间，刚进电梯按了一楼，门合上前外头伸进来一只手，两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跑进电梯，连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三人乍一照面，其中一个惊喜道：“满月？”
    陈满月也愣了一下。
    她们俩都是《闪耀的你》二公后淘汰的学员，一个叫伍欣，一个叫程梓倩。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们是同一家公司的。
    “好久不见。”伍欣说，“你最近怎么样啊，也是过来试镜的吗？”
    陈满月点了点头：“是的。”
    程梓倩：“要一起吃个午饭吗，我们定了个餐厅，就在这附近，坐地铁很快的。”
    “我接下来没什么事，那就打扰了。”
    “哪有！”
    三个女孩便携手离开了工作室，周苗开车过来，看到多了两个人还特意问：“一起走？”
    “嗯。”陈满月笑说，“一起吃午饭。”
    “好嘞。”
    周苗发动车子，打开了导航开上路。
    陈满月问：“你们最近怎么样？”
    伍欣和程梓倩的情绪都down下来：“就那样吧，小公司没什么资源，我们的合同马上到期了，这不，正在找出路呢。”
    这倒也是常见的事，娱乐圈新人一茬接一茬，真正能留下来的不过少数。
    看陈满月若有所思地样子，伍欣拱了拱手，玩笑道：“苟富贵，勿相忘。”
    －
    所有试戏的人都走后，喻为把所有片段都投到大屏上让剧组所有工作人员都看了一遍。
    大屏上很多细节都更加清晰，有人表现出的更多是按班就部的死板和端正，有的人展示出年轻的姑娘家克制的悸动。
    喻为心里已经有了考量，侧头看了眼单嘉言。
    单嘉言便说：“喻导还是喜欢用新人。”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是句玩笑话，但所有人都没有轻看陈满月这个新人。
    －
    吃过午饭，周苗开车送陈满月回平城的公寓休息。
    这间公寓陈悬很久之前买的，面积不大但地段不错，正好方便陈满月落脚。
    路上，周苗看着自家老板撑着脸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车窗外，便说道：“您别是想捞那两个妹妹一把吧？”
    “嗯？”陈满月回过神，坦诚道，“确实有一点……”
    在录制《闪耀的你》的时候，她安慰过伍欣，说会有人看到的，那时候并不是随口一说，她是真的相信伍欣可以。
    可能因为伍欣的公司比较小也没什么钱，她们俩的镜头都不多，但伍欣和程梓倩的实力毋庸置疑。
    段星澜在练习室里也经常会夸伍欣天赋很高。
    要是就这么被埋没了，确实可惜。
    周苗嘀咕道：“不过咱们工作室确实有点资源浪费哈……”
    陈满月笑说：“确实。”
    远在江城的二十余人不约而同都打了个喷嚏。
    回到公寓洗过澡，陈满月给Lucy拨了个电话。
    那边听她说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明天我会安排人去跟她们接触，如果不合适的话……”
    “按你的流程来。”陈满月说。
    Lucy应下，陈满月又说：“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联络一下青禾市那个拍摄基地吗？我想买匹马。”
    Lucy：“？”
    刚才吃午饭的时候，三人聊起了那次沉浸式剧本杀，陈满月想到那匹瘦弱的马，突发奇想想买下来。
    Lucy挂了电话，心说这父女俩还真是一模一样，叹了口气，联络了那个已经开始正式运行的拍摄基地。
    那边听说她要买一匹马，也是一头雾水。最后Lucy发去一张陈满月骑着那批马的图片，确认了那匹马本马，花5千块买了下来。
    陈满月很满意，让人把那匹马直接送到了江城市郊区的青荣牧场——这家牧场是陈悬和本地几个土豪共同投资的。
    “我抽空会去看它的。”她承诺道。
    Lucy：“……”
    休息了一晚，工作室那边的通知就来了，陈满月顺利拿下“方可施”一角。
    喻为工作室有着完善的演员合作流程，陈满月带着律师过去工作室签了演出合同和保密协议，又拿到了全剧本。
    薪酬也给的十分大方，给到了税前500万。
    忙了一天，陈满月和周苗带着一堆合同和剧本飞回江城。
    江音大一新生因为开学比较晚，第一学期课时都很紧，回到江城，陈满月马不停蹄又奔回学校赶作业。
    《春庭雪》剧组在十二月底公布了立项事宜，官博成立，公布了男女主名单，刚发布没多久就冲上了热搜。
    【喻导还是一如既往爱用新人……等等，这陈满月谁啊？】
    【点进她微博看了眼，居然是《闪耀的你》的练习生，还没出道那种……】
    【这姐姐好漂亮……】
    负责陈满月微博的工作人员转发了节目组的微博，见缝插针发了条新微博，是张刚拍的工作照。
    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裤，手握剧本，正在工作室窗前备戏。
    一头柔软蓬松的黑发披散着，整个人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
    不少颜狗闻风而来，迅速拜倒在她牛仔裤下。
    【姐姐长得太好看了！取向狙击，我直接原地去世】
    【视觉上的失语了】
    【叫什么姐姐，妹妹刚满十八岁！！宝贝呜呜呜妈妈来晚了】
    【热知识：微博现在可以发九张以上的照片了】
    ……
    另一边，陈满月正抓紧一切时间熟悉剧本。
    今天下午她就开始元旦假期了，假期过后期末考紧接着就要来，她忙得脚不沾地，今天干脆就只睡了五个小时。
    范绵在办公室里打电话，接触了几个品牌的代言，但都不太满意，一一拒绝了。
    下午五点，工作室放假了，所有人都打卡下班。
    范绵问她：“真的不用我载你一起回去？”
    “不用啦绵姐，有人来接我。”陈满月放下剧本，笑着说。
    范绵见她的样子就明白了三分，提醒道：“我不限制你谈恋爱，但不要太高调。”
    陈满月有点耳热，认真地点了点头。
    许明深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工作室里黑漆漆的，只有门前亮着一盏地灯。
    他拨了个电话给陈满月，没人接。
    再打，还是无人接听。
    沉思片刻，许明深试着推了下工作室的玻璃门——居然没锁。
    “……”
    还好文创园安保工作做得好，不然得多危险。
    他推门进去，绕过前台，果然看到二楼一个隔间里亮着灯，便走上楼推开门。
    陈满月靠在沙发椅上，膝盖上盖着张薄毯，歪头睡着了，眼下带着点睡眠不足的青黑，手里居然还紧紧握着剧本。
    工作室里暖气开得很足，倒不用担心着凉。
    时候已经不早了，许明深还是半蹲下去想要叫醒女孩，还没碰到她，反而先看到了摊开的剧本上写的剧情。
    “连忱便气得大笑，逼得方可施退无可退，拽住她狠狠吻下去……”
    许明深：“……”
    他把剧本随意放在一边，抬手想拍拍陈满月的脸将她叫醒，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嘴唇。
    女孩双唇微张，红润饱满。
    许明深拇指动了一下，轻轻从她嘴唇上划过，捏了下她柔软的脸颊。
    陈满月睡得很熟，呢喃了声，没醒。
    “陈满月。”许明深喊她，“我们要迟到了。”
    十分钟后，陈满月睁开了眼睛，意识还有点模糊，带着点鼻音喊：“许明深哥哥……”
    许明深应了声。
    陈满月醒了，“几点了？”
    “七点半。”许明深说，“你再睡会就不用吃晚饭了。”
    陈满月想起自己确实订了餐厅，慢吞吞地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走到门口取来大衣穿上。
    两人便一起离开工作室。
    和景万州顶层，旋转餐厅，桌上点着蜡烛，跨年夜的夜景绚烂无比。
    侍者给他们上了餐前酒，餐厅里琴声悠扬。
    陈满月睡了一会儿精神好多了，她撑着脸端详许明深。
    许明深说：“嗯？”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许明深这会儿才发觉小姑娘似乎是瘦了一些。
    陈满月摇摇头，说没事。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池音居然破天荒发来了一条消息。
    【池音：你也在和景万州？】
    【小月亮：你突然诈尸我好不习惯。】
    【池音：哈哈哈~我也在这吃晚餐，不用找我啦，我已经出来了。你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陈满月本来想会“是的”，手一顿，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好像并没有告诉过许明深自己喜欢他，他们也没确认过关系。
    “……？”
    陈满月发现了问题所在。
    她抬头看着许明深，许明深也看着她，眉骨微微一抬，表示疑问。
    整理了下心绪，陈满月眼神闪烁，轻声说：“马上新的一年了，你需要一个女朋友吗？”
    说完，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余光却注意着许明深的反应。
    许明深似乎是顿了一下：“我以为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陈满月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缓缓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许明深眼神温柔，没再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下起了雪。
    江城是一座常年不下雪的城市，雪粒簌簌落下，悄然间为绚烂的夜景盖上一层朦胧的白纱。
    这是一场浪漫至极的雪。
    吃过晚饭，陈满月被老爷子催着回家。
    许明深示意埋单，将她送到门口，司机正等着。
    陈满月上车后忍不住回头，看见许明深站在路边，身形清隽，又克制不住地弯了弯嘴角。
    许明深单手入袋，在铺天盖地的大雪下站了会儿，轻快地到停车场内驾车离开。
    －
    回到家，陈满月迫不及待地和向明霁分享。
    【小月亮：我有男朋友了！】
    【明霁：？？？】
    【明霁：哪个野男人？】
    【小月亮：是许明深。】
    打出“许明深”三个字的时候，陈满月脸颊发烫，只觉得成千上万只蝴蝶振翅飞出，掩饰不住的欢喜。
    敷衍了两下向明霁，陈满月退出对话框，点开和许明深的对话框，把他的备注修改为“男朋友”。
    看了会儿觉得不妥，又改回了“许明深”。
    片刻后，又改成了“男朋友”。
    【小月亮：你到家了吗？】
    【男朋友：刚到。】
    陈满月晃了晃腿，侧躺下去。
    【小月亮：我明天休息一天。】
    【男朋友：想去哪？】
    正打着字，寝室群突然跳出一个艾特，陈满月便点进去看了眼。
    【陶千：啊啊满月，你居然是女主角！请吃饭请吃饭！】
    【程瑗：原来你那天就是去试镜么？】
    【小月亮：嗯是的。最近我暂时没空请大家吃饭，要不你们去吃，回头我报销~】
    【汪小霜：那怎么好意思，还是有机会再一起吧。】
    【程瑗：[抠鼻][抠鼻][抠鼻]搞得像是我们非要让你付钱似的。】
    陈满月：“……”
    她有这个意思吗？
    懒得和程瑗再扯些有的没的，陈满月干脆发了个大红包在寝室群里，便不再发言。
    【程瑗：谢谢老板！有个有钱的室友就是好】
    陈满月放下手机回到浴室把头发吹干，又和许明深随意聊了几句就睡了。
    雪在半夜停了，也没积起来。
    化雪的天气冷得厉害，陈满月出门前张姨还给她围上一条围巾，又嘱咐她把帽子也戴好。
    于是许明深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
    上车后，陈满月迫不及待摘掉围巾和帽子，兴高采烈地说：“走吧！我好久都没骑马了，顺便去看看查尔斯。”
    许明深一头雾水：“查尔斯？”
    “是我刚买的一匹马。”陈满月解释说，“棕色的，眼睛很漂亮。”
    许明深笑了下：“嗯，好。”
    青荣牧场就在江城是南郊，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到，下车的时候寒风凛冽，把陈满月吹得趔趄了一下。
    许明深托住她的腰。
    马场的管理员过来，带着两人去了马厩，已经有人提前将查尔斯牵了出来，正在喂它吃草料。
    陈满月走过去亲昵地摸了摸查尔斯的鬃毛。
    它现在得皮毛都被养得发亮，体格也健壮了一些，也低头蹭了下陈满月。
    许明深就在一边看着，面色温柔。
    陪查尔斯玩了一阵，陈满月就带着许明深去了马场。
    陈满月从小就长在一个复杂的家庭，母亲家里很喜欢马术这种上流社会风格的运动，她也就从小开始学习马术。
    十四岁那年，她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你会骑马吗？”她问许明深。
    许明深坦诚道：“不太会。”
    陈满月兴致勃勃：“我教你啊。”
    许明深：“好。”
    两人一起去了更衣间，各自换上马术服。
    陈满月的马术服是一直寄存在这的，暗红色，剪裁利落，她穿着，整个人纤细但不纤弱，明朗大气。
    她看着许明深，黑色骑士服优雅且内敛，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
    工作人员牵来陈满月的马，那是一匹形体完美的纯血马，黑色的皮毛被打理得柔顺发亮，鬃毛编成了一个黑亮的辫子垂在身侧。
    陈满月上前立在那匹马身前，有一种协调的韵律感，让人移不开眼。
    “满月很久没来了。”工作人员说，“待会有场比赛，上场打打？”
    陈满月看着许明深。
    许明深注视着她，笑着说：“去吧，我就在场下等你。”
    陈满月翻身上马，接过骑术师递来的马球棍，一夹马腹，驭马进场。
    雪后总是晴天，此时晴空万里。
    陈满月的长发收在帽子里，对手见她体型纤细，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已经很久没有痛快地打过球了，这些天的疲惫在马儿奔跑带来的风中消散。
    女孩一个人就轻轻松松闯进敌阵，把对方杀得大溃。
    许明深立在场外，眼底微讶。
    对方一时没搞明白自己的队伍是怎么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陈满月已经策马转身，一棍击球，传给队友。
    而后她脚踏马蹬，冲向己方球门，接下队友传来的球，一招反手球。
    进球！
    女孩抬起马球棍和队友碰了下。
    明媚异常。
    打了一巡，陈满月就不打了，她驭马离场，一手握着缰绳，朝许明深的方向招手。
    停在许明深面前，她摘下马球帽扔给工作人员，伸手。
    是“要抱”的意思。
    许明深便抬手把她抱下来。
    两人牵着手去了另一头，工作人员给许明深牵来一匹纯白色的马，两人上马并肩在牧场里漫步。
    青荣牧场占地面积很大，北边是一片人造林，南边则是草场，一条人工湖横贯南北。
    沿着人工湖北上，一派静谧安然。
    陈满月突然想起陈悬给她的那盘录音带，那首歌他只填了一半的词，下半则是空白。
    这首歌是陈悬写给Sylvie的。
    她轻声哼唱起来。
    绵延的人工湖水光潋滟，许明深身姿挺拔，眼神深邃，与她对视。
    这是一首写给心上人的歌。
    陈满月突然道：“我有灵感了。”
    许明深：“？”
    他们驭马折返，陈满月穿着马术服就去了休息区，要来纸笔开始填词。
    许明深也不去打扰她，就坐在她旁边处理邮件。
    他已经很久没有放松过了，现在内心平静异常，只因为身旁正奋笔疾书的女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许明深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好几次，他终于忍不住提醒：“下午一点了。”
    也该吃午饭了。
    陈满月正好停下笔，放下手中的纸，扑到了许明深的怀里，亲昵地蹭蹭他的下巴。
    许明深拢住她，失笑：“干什么？”
    陈满月能闻见他身上温暖的味道，抬头认真地问他：“你喜欢我吗？”
    “……”许明深有点不自在，模棱两可地说，“你说呢？”
    陈满月笑了起来，又说：“我们回家吧，我还有事要做。”
    许明深便说：“好。”
    －
    元旦假期后，陈满月便飞往平城拍定妆照。
    她在化妆间足足坐了四个小时才算做好妆造，而后又去更衣室换上层层叠叠的戏服才算完。
    《春庭雪》剧组在服化道上花的钱尤其多，戏服做得非常精良，主演身上几套主要的服装都是真丝手推绣，穿在身上轻盈又贵气。
    拍摄完毕后，几个主演闲聊了几句，合了个影。
    休息了一个下午，晚上还有个围读会要开，所有演员编剧导演都聚在大会议室里，将所有人物和剧情都解析了一遍，这也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融会贯通一下。
    围读会开了两天，而后陈满月还需要把《春庭雪》的几首ost录完。
    在平城待了数天，陈满月忙完工作还要写作业，音乐学院比较人性化，老师从来没卡过她的出勤率，只是作业一样不落就是了。
    陈满月在飞机上算了算，这学期勉强能凑够学分，松了口气。
    《春庭雪》在年前就要开机，恰好碰上她期末，统筹那边调整了一下她的戏份，大部分排在了年后的假期。
    回到学校，距离期末考还有一周左右，陈满月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里。
    陶千也要疯了：“你是怎么做到不出勤也能交作业的，救命啊，再这样下去我们寝室要出两个秃头了。”
    陈满月拢了下自己柔顺的头发，“我应该暂时还不会秃，你要小心了。”
    “……”陶千哀嚎，“校花你好过分！”
    作曲系在音乐学院里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陈满月和陶千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总会有其他系的同学过来“拜大神”，然后交流一下主课。
    因为陈满月每次都坐同一个位置，人又长得漂亮，每每从洗手间回来，总能看到笔记本下压着纸条。
    有时候还能收到情书。
    音乐学院的学生那艺术细胞自不用说，一个比一个有文采。
    告白墙上三天两头就有人问她。
    她也因为一张图书馆学习照在学院论坛里被封为江音的校花，陶千渐渐地就叫上瘾了。
    这天从图书馆出来，陶千已经先走了，陈满月把关机的手机打开，才看到许明深发来的消息。
    【男朋友：[图片]】
    是一轮蓝色天空下浅色的满月。
    陈满月笑了起来，借着路灯自拍了一张发过去。
    【小月亮：←满月本人[图片]，请不要再睹物思人。】
    另一边，许家的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满桌的菜。
    邢沛白休假，一家人难得团聚了一次。
    接过阿姨盛的汤搁在手边，许明深划开手机看了眼消息，轻笑了声。
    陈满月也莫名笑了起来，脚步轻快地回了寝室。
    第二天就是期末考第一门考试，考试周来临，陈满月的表演课暂停，范绵和周苗也不再联络她。
    程瑗这几天也消停了不少，不再找机会阴阳怪气了。
    陈满月还是从向明霁嘴里才了解“阴阳怪气”这个词，复习间隙，她和向明霁随意聊了两句。
    【明霁：酸鸡罢了，别理她。】
    ……
    考完所有科目，陈满月回到寝室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拎着行李箱在校门口的咖啡店里等许明深。
    另一边，边晔然生日组了个局，正在俱乐部里打牌。
    四点，许明深突然看了眼手表，搁下手里的牌，起身道：“大家继续，我先失陪。”
    全场哗然，边晔然问他干嘛去。
    许明深笑说：“接小朋友放学。”
    所有人：“？？”
    许明深到的时候刚好五点，陈满月拉着箱子出来交给他放进后备箱，坐上副驾。
    “我可以去你那里住几天吗？”陈满月说。
    “为什么？”
    陈满月习以为常：“爷爷知道我要去拍戏，又把我赶出来了。”
    许明深：“……可以。”
    陈满月在车上补了个觉，醒来的时候正好到家，许明深把车开进车库，送她上楼。
    他的电话一直在响，是朋友在催。
    陈满月倒是也知道今天是边晔然的生日，但她实在是累极了，只想回去睡觉。
    “早点回来。”她说。
    许明深轻抚了下她柔顺的头发，“九点。”
    男人离开后，陈满月回到房间冲了个澡，管家询问了她的口味，做了晚餐。
    吃过晚餐她反而不困了，在客厅里和范绵打了个电话，确定了下寒假的行程。
    Lucy也打电话过来跟她确认伍欣和程梓倩的合同——经评估后，她们两人的条件确实不错，等她们与上家的合同到期，就会和工作室正式签约。
    一下子签了两个艺人，工作室的员工就紧张了起来，人事那边也要开始招聘了。
    搞定工作上的事，陈满月就坐在客厅里开始看电影打发时间。
    Imax那边送来了最新的片源，是一部科幻片。
    九点，许明深准时到家，他脱下大衣，朝客厅看了眼。
    陈满月果然躺在沙发上，手机掉在一旁，身上盖着张毯子，睡着了。
    电影声音很轻，已经在播片尾曲。
    女孩身上的睡衣睡裤因蜷身被扯起些许，露出漂亮的脚踝。
    她睡得不是很熟，在许明深打开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不太想睁开眼睛。
    许明深俯身把她抱起来，她就抬手搂住男人的脖颈，秀气地打了个哈欠，软绵绵地说：“你回来了。”
    她轻轻嗅了下男人的衣领，带着点酒味。
    动作间，他喉结动了下。
    鬼使神差地，陈满月抬手摸了下许明深的喉结，又仰头轻吻了下。
    可能是睡昏头了。
    许明深动作一顿，低头看着陈满月，她一脸无辜。
    走廊上灯光昏暗，陈满月看不清许明深的表情，下一瞬，带着酒气的吻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
    男人吻得很凶，托着她腿弯的手一松，将她整个人托着抵到了墙边，他的吻流连到她唇角，沉哑着声问她。
    “喜欢我？”
    陈满月整张脸都烧起来，点头道：“喜欢。”
    许明深少有的强势，又掐着她的腰轻吻了下，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指尖穿过她的长发。
    这下陈满月明白了——许明深喝多了。
    许久后，许明深双唇离开，拇指抚了抚她的嘴唇，又不说话了。
    “你喝醉了？”陈满月问。
    许明深淡声道：“没有。”
    说完他就牵着陈满月回到了客房，还帮她打开了床头的台灯，“早点睡。”
    但他就坐在床边上，没走。
    陈满月走过去，躬身取下他的眼镜，台灯光线昏黄，没了眼镜的遮挡，他的眼睛更显深邃。
    只是有些无法聚焦，朦胧地看着她。
    “你还看得清我吗？”陈满月坏心道。
    许明深眯了眯眼，没说话，他眼尾上扬，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十分勾人。
    “别闹。”他突然说，“小月亮。”
    陈满月呼吸一紧，脸颊都烧起来——他怎么叫小月亮！
    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昵称会被人叫得这么勾人。
    她泄愤地捏了下男人的脸颊。
    “不准叫。”
    许明深轻笑一声，嗓音低沉。
    “小月亮。”
    第26章 还可以，就是很好看……
    许明深轻轻笑了声, 捏着女孩细瘦的手腕轻轻一带，让她跌坐在自己怀里，又垂眼吻了下她眼皮上的小痣。
    呼吸交错间, 陈满月只觉得羞赧, 下意识推了下他的肩膀：“你明天还会记得今天对我做了什么吗？”
    她认真地强调：“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
    男人好像醒了两分, 另一手捏了下眉心, 沉着嗓音问：“今天发生了什么？”
    这下陈满月彻底确认了，他就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装醉啊？”陈满月质问。
    男人沉沉地“嗯”了声。
    陈满月一时无言, 笑意却渐渐漫上来，正打算说点什么，男人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 是边晔然。
    应该是打来确认许明深安全到家了没。
    电话还在响，许明深却不胜酒力似的垂下头埋在陈满月肩窝处，没动静了。
    犹豫了下, 陈满月还是接了起来。
    “到了？”边晔然说话含糊不清的, 看起来是被灌了不少, 调笑道，“这么早回家，‘小朋友’在等你啊。”
    小朋友本人咳了声，“不用担心，他到家了。”
    边晔然都傻了，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确认了一下自己确实是打给了许明深的。
    “对了。”陈满月说，“还没有祝你生日快乐。”
    边晔然：“……”
    陈满月还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 男人一下收紧了托在她后腰的手, “谁的电话，还不挂？”
    边晔然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下子陈满月都不好意思了，说了声抱歉便挂断了电话。
    客卧里静下来, 许明深说完刚才那句话就没动静了，这会儿手只松松环着她，拍了拍她的背，突然又开口：“让我睡会儿。”
    陈满月说：“好。”
    她就安静地在许明深膝上坐着，听着他呼吸渐沉才起身打内线去找管家，让他帮忙把人挪到床上躺好。
    还不忘让管家准备一杯蜂蜜水搁在床头。
    自己则是去了主卧，心安理得地在许明深的床上睡了一晚。
    清晨七点，闹钟振动第一声，陈满月就醒了，与此同时，她听到了浴室里轻微的水声。
    按掉闹钟，她迷糊中才想起自己已经放假了，翻了个身，闭上眼准备再睡会儿。
    不过却没能睡着。
    不多会儿，浴室里头水声停了，许明深走了出来。
    听着脚步声，他应该又转去了衣帽间。
    陈满月转了过来，睁开了眼睛，安静地听着衣帽间里动静。
    心里漫开一点难以言说的、隐秘的开心。
    许明深穿好衣服自衣帽间走出来，领带就挂在衬衫领沿，衬衫收进西裤里，整个人利落清爽。
    他一边给自己打领带，垂头看了眼陈满月，正巧和她对视。
    顿了一下：“醒了。”
    陈满月爬起来，赤脚凑过去，“我来。”
    许明深就送了手，看她踮着脚把领带两端比来比去，笨拙地打出一个还算能看的温莎结。
    大功告成，她主动仰头，吻他。
    冬日室内也有点凉，许明深把她托起来，抱回床上，带着点宿醉后的哑，陈述：“我九点有个会。”
    陈满月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许明深转过身重新整理了一下领带，脚步微顿，到底又转回来，迟疑着。
    陈满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她看出他正在挣扎，或许是觉得他们之间还少一个早安吻。
    片刻后，许明深败下阵来，又折返回来弯腰俯身，在女孩额头落下一个吻。
    许明深走后，陈满月偷懒又躺了一会儿才起来洗漱。
    吃过早饭，她去了趟工作室，和沈绵对了一下行程，就在录音棚里待了一早上，才算把那首歌录完。
    她的假期也就挥霍完一半了。
    和沈绵一起吃过午饭，陈满月回许明深的公寓取了行李，怕打扰他工作，便发了个微信给他。
    【小月亮：我明天就要进组，今晚的飞机。】
    那边应该是在忙，没有回复。
    －
    一月底，陈满月正式进组。
    道具组的棚还在搭，统筹的通告出来，年前这段时间都要在影视城内拍摄。
    在开拍前，还有个开机仪式，敬完神就是记者会，各家媒体都在，很明显对陈满月很感兴趣，问题一个接一个。
    单嘉言和喻为礼貌又诙谐地替她挡掉了大半，最后她也只是回答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开机仪式后就是惯例的聚餐，一般是几个主创互相熟悉一下。
    因为第二天就要正式开拍，桌上干脆连酒都没摆出来，一顿饭吃得倒是快，回酒店的时候也不过九点。
    洗过澡，陈满月和许明深打了个视频电话，把今天的开机仪式和聚餐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女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手机一歪，没动静了。
    许明深坐在书房里，知道她睡着了，轻笑了声，将手机声音开到最大，听她规律的呼吸声。
    克制不住地心软。
    早上六点。
    手机振动声把陈满月从睡梦中吵醒，白皙纤细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按掉了闹钟，她困顿地皱眉，还是爬起来。
    拿起手机给周苗发去一条已起床的消息，她又看到自己和许明深的通话时间。
    五个小时。
    傻眼了。
    嘴角却缓缓上扬。
    ……
    早上九点，《春庭雪》正式开始了拍摄日程。
    摄制组布光架灯的间隙，陈满月边做着造型边拿着剧本梳理着剧情。
    她饰演的方可施会成为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其实是小皇帝和太后博弈的结果。
    太后退步移交部分权柄，但要求小皇帝纳内家侄女方可施为皇后。
    浸润朝政十数年，太后何等精明，只要方可施成了皇后，可保方家本朝无虞，若能诞下嫡长子，更是助长后戚气焰。
    此举激怒了小皇帝一党，两党对立多年，一朝爆发，为难的还是小皇帝。
    这一场拍的就是小皇帝朝会后到太后宫里请见被拒后与方可施第二次相见的场景。
    造型做完，陈满月看着镜子里衣着精致的自己，调整着情绪，以便让自己更快入戏。
    她来到片场后，单嘉言却还没到。
    喻为亲自过来给她讲戏，不过防止她太过刻板，还是留了一部分留白给她自己琢磨。
    很快，男主角也到位，喻为又讲了几句，才回去盯监视器。
    场记拍下板，镜头开始移动。
    小皇帝神情尚且还算得上平静，唇线抿得平直，手边边几上的茶盏已经换过三回，他也不曾用过一口。
    正厅前立着扇剔红边座嵌珐琅灵仙祝寿图插屏，方可施裙裾扫过屏角，从屏风后头出来，捧着一盏新茶，自顾搁在边几上。
    声线清冷：“太后叫我给官家送一盏茶，喝完便回吧。”
    一个坐一个站，方可施垂下眼去看小皇帝，丝毫不顾僭越之嫌。
    小皇帝倒也沉得住气，倒真端来那盏茶喝了口，起身负手立在方可施面前，另一手却沉缓地扣在她细瘦的肩上，一寸一寸压下去。
    “你最好先学会怎么躬身。”
    方可施便顺势矮身。
    两人心照不宣，她知道小皇帝已然妥协了。
    ……
    “方可施”是个复杂的人，这一幕虽然就一句台词，但陈满月却依旧用眼神、肢体表达出了人物的心境，性格。
    这一场顺利地过了。
    喻为毫不吝啬地给出好评。
    棚内开始重新布光，两个主演也下去补妆，重新整理造型。
    陈满月梳的发髻上珠饰简单，她坐在高脚凳上让造型师动作，举着剧本熟悉词。
    她坐姿端正又不显刻意，整个人姿态漂亮，头发全梳起来，脖颈纤细两肩平直，戏服层层叠叠，愈发显得她气质出尘。
    造型师感叹道：“你头发厚实又柔顺，连假发包都用不上，真是太省事了。”
    几个配角也都凑过来，几个小女孩叽叽喳喳说话，都很羡慕。
    有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新人，基本不会有人摆架子，剧组里气氛很好，一会儿的功夫，就不知道聊到哪里去了。
    场景重新布置好，场记提醒准备，众人这才散了。
    陈满月今天一共八场戏，一天下来倒也不怎么累，反而兴致勃勃的。
    戏拍得顺，这一天就过得快，拍完最后一场，她又拉着单嘉言聊了会儿戏，这才上自己的车回酒店。
    回到酒店，周苗把剧组那边的宣传流程发了一份给工作室那边，就催着陈满月洗澡休息。
    等陈满月洗完澡出来，宣传微博已经发完了，工作室那边又找营销号放了张路透图，就是下午她坐在凳子上整理造型时候的场景。
    速度倒是快得很。
    营销号底下一群颜狗吹彩虹屁，跟着她的微博粉丝瞬间又翻了一番。
    看完微博切回微信，果然，向明霁的彩虹屁虽迟但到。
    【明霁：呜呜呜小月亮你是什么人间仙女，妈妈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你从狗男人手里抢回来？！】
    【小月亮：？】
    大可不必。
    陈满月和向明霁聊了几句，突发奇想又去微博把那张照片存下来，发给了许明深。
    许明深还在书房，手机震动了下，便拿起来扫了眼。
    置顶的人发来一条新消息。
    他点开了那张图片。
    拍的是侧脸，女孩鼻子挺翘，侧颜流畅漂亮。
    他看了一阵，长按点击保存。
    【男朋友：还可以。】
    还可以，就是很好看。
    陈满月自动解码，笑着躺回床上，又跟他扯了些有的没的，才闭眼休息。
    第27章 “探班结束了，小月亮。……
    拍了几天戏, 《春庭雪》女配贺白卉总算也到位了。
    她和陈满月一样，期末考后才赶来剧组。
    国影的大三学生，科班出身, 在这之前就已经演过一部小爆的网剧, 长相清纯, 只不过走的不是什么小白花路数——性格之犀利, 微博里就可见一斑。
    怼营销号，怼黑子, 怼粉丝，骂人有理有据，引经据典, 连只路过的蚂蚁都不禁叫好的程度。
    也因此，各家的粉丝见到她都绕道走，毕竟凑上去就是自取其辱。
    关键贺白卉演技又是数一数二的, 戏内戏外反差极大, 粉丝都吐槽她随身携带角色变身器, 堪称娱乐圈一大清流了。
    拍摄间隙，众人给贺白卉办了个简单的欢迎会，工作人员推来奶茶车，所有人就围坐在一起喝奶茶。
    喝完奶茶，演员补妆，继续拍戏。
    今天拍的是众臣各自为主博弈的片段，权谋是这部剧的重点, 众臣的演员都是老戏骨了, 看他们飙戏十分过瘾。
    陈满月和贺白卉挨着坐在小马扎上看。
    “我看了一下通告单，明天我和你就有对手戏。”贺白卉突然小声说，“我们先提前对一遍？”
    陈满月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拎着小马扎坐到另一个角落，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对戏。
    《春庭雪》其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权谋剧，而是两条主线并存推进，一条是男主角线，一条是女主角线，女主角线更多的还是感情戏。
    在这条线里，女配“许凭月”是小皇帝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也是推动整个结局的重要角色，同样也十分复杂。
    贺白卉私底下对台词的时候都能入戏，天赋极佳，陈满月也努力地汲取着她的技巧。
    对了几遍戏，贺白卉就暴露本性了，八卦道：“满月，你爸真的是陈悬吗，我全家都是天王粉，懂我的意思？”
    “懂。”陈满月见怪不怪，忍着笑说，“过年回去给你要签名。”
    贺白卉握住她的手，“感谢感谢，今年回家可以给七大姑八大姨炫耀一下了。”
    女孩子的友谊来的就是这么简单，贺白卉又是个自来熟，一来二去的，两人已经是上哪都要手挽手一起去的好姐妹了。
    《春庭雪》年前拍摄进度拉得很松，演员们没有戏的时候就要跟着剧组礼仪老师学习，虽说不上忙，但一整天耗在剧组里也正常。
    陈满月全身心投入到拍摄当中，进步飞速。
    不知不觉两周时间过去，她一开始还会吃NG，这会儿状态非常好，基本都是一条过。
    剧组所有人都看着她一点点蜕变，喻为都忍不住夸她有灵气有天赋。
    剧组的工作人员一开始还顺着陈满月的意思叫她满月，这会儿已经叫上“陈老师”了，连单嘉言也这么喊了起来。
    每天下戏，陈满月都会把这天的所有事一一汇报。
    许明深全盘照收，甚至还学会了去微博探得一星半点陈满月的动态——她坐在小马扎上备戏，她在整理造型，她在小桌前吃盒饭……
    模糊的路透图都盖不住女孩的漂亮。
    这晚照例和许明深打视频电话，男人今天事少，这会儿也已经换上睡衣靠在床头了。
    暖色的台灯打在他脸上，将他的轮廓衬托出几分温柔的感觉。
    “我们已经好久好久没见面了。”陈满月窝在被子里，露出一颗漂漂亮亮的脑袋。
    许明深：“十四天。”
    小姑娘睫毛扑扇了下，声音细细软软：“我好想你。”
    许明深难得主动说：“我也很想你。”
    他越这样纵容她，陈满月就越想见他，一再强调自己春节有个假期，让他空出时间陪她。
    许明深低声说：“带你一起回家吃年夜饭也不是不行。”
    这下子陈满月不好意思了：“不行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
    许明深轻笑了声。
    两人又聊了会儿，眼看时间不早，陈满月才依依不舍地主动挂了电话。没办法，她明天还要起早赶戏，需要养足精神。
    挂了电话，许明深关灯躺下。
    他自认为是个理智的人，只不过黑暗中女孩那声“我好想你”像是一道勾子，在他心上轻缓地划了一下。
    夜十一点半，许明深起身，拨通了总助的电话。
    －
    早六点半，陈满月准时起床，她拉开酒店窗帘，满世界的白。
    下雪了。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
    她打开窗户，拍了一张雪景发给许明深。
    【小月亮：下雪啦！】
    洗漱过，陈满月就去了餐厅吃早饭，场记送来了今天临时更新的通告单，今天改成了拍外景。
    剧本里有一场大雪戏，今天算是天公作美，也不用人工造雪了。
    所有人紧赶慢赶总算赶在雪停前布置好灯光和道具，所有设备上场，陈满月的造型也做好了，周苗正在给她披上斗篷。
    雪地里还在做着最后的调试，陈满月看了眼手机。
    【男朋友：看到了。】
    她顿了一下，一时没明白许明深这句话的意思，心里却涌上一丝奇特的感觉。
    场记提醒做准备，她就把手机交给了周苗。
    雪安静地下着，阴云黑沉，早早就有人清场，影视城宫道上空无一人，雪色连绵。
    “方可施”穿过长长的宫道，裙裾飞扬，她身后的宫人亦步亦趋，撑伞想为她挡下翻飞的雪粒。
    凛冽的风吹起她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张清绝的脸，她面无表情，眼里却满怀伤情。
    ……
    这是一个长镜头，等陈满月艰难地走完整条宫道，她的鞋袜都被雪浸湿，镜头一收，所有人都发着抖走回来。
    陈满月提着裙子走了几步，抬头的时候就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
    远远的，隔着已经踩踏得狼藉的积雪，许明深缓步向她走来。
    陈满月睁大了眼睛，眼底一热，眼眶都红了。
    她双手把戏服裙子拉高抱在怀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起来。
    风与雪自她耳畔略过。
    离许明深还有短短几步的时候，陈满月骤然收住了脚步，脚下一滑，却被人一把托着。
    男人清冷的声线从头顶上方传来：“小心一点。”
    带着雪气得冷香扑面而来，陈满月跌进许明深怀里，顺势拥住他，又抬头问：“你怎么来了？”
    许明深说：“投资方代表来探班。”
    陈满月笑得眉眼弯弯，许明深唇角也不可自制地扬了扬。
    雪扑在他们头顶，陈满月突然打了个冷颤，“阿嚏”一声。
    为了好看，她身上的斗篷和戏服都很轻薄，根本起不到御寒的作用，许明深碰了碰她的手，冰凉。
    喻为在不远处喊：“别冻着了，过来喝点热的。”
    两人便牵着手过去，许明深接过周苗递来的大衣给陈满月披上，抬手帮她拍了拍头上的雪粒。
    陈满月接来热水，一口一口喝完，才算暖和回来一点。
    众人都看着他们互动，已经有人低声八卦起来。
    许明深礼貌地对喻为说道：“可以借你们的女主角离开一会儿吗？”
    反正今天的戏就到这了，喻为倒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可以可以，许总自便。”
    许明深道谢，带着陈满月离开片场。
    留下一干工作人员在原地八卦。
    “卧槽，给我看呆了，真的是男朋友？”
    “投资方大老板亲自来探班，这是爱情吧！我酸了，神仙爱情。”
    “……”
    众人的讨论声越来越小，陈满月忍不住笑出了声，许明深低头看她。
    片刻后，她带着点撒娇的语气：“鞋子湿了，好难受。”
    许明深便躬身将她打横抱起，众目睽睽下抱着她消失在视野中，走向片场外的车。
    司机发动车子，开往酒店。
    回到房间，许明深走在后面关门。
    陈满月把湿透了的鞋子脱掉，又把斗篷和最外层的戏服脱掉。
    许明深就安静地看着他。
    挂好戏服，陈满月才想起问：“你怎么来了？”
    许明深扶了下细边眼镜，和刚才说的一样：“投资方代表过来探班。”
    陈满月笑着窝到他身边，“你是来见我的，我知道。”
    许明深不否认：“我很忙，只好找个借口过来见你。”
    陈满月看着他。
    她发髻还没拆，头上挂着珠钗，动作间垂下的珠翠碰撞，细碎的玲琅声响。
    许明深便只是抬手抚了下她的脸颊，触感细腻。
    片刻后，一个吻落在他唇角。
    许明深喉结伏动，稍一低头，女孩已经离开，认真地说：“我待会儿还有戏，妆不能花。”
    “……”许明深说，“好。”
    陈满月怕弄皱了戏服，正襟危坐。
    许明深开始怀疑自己冲动过来，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我。”他接通。
    离得近，陈满月能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Andy的声音，“许总，早上的会议改到了下午，时间上，您那边……”
    许明深打断她：“我马上回来。”
    陈满月茫然地看着他。
    挂断电话，许明深也垂头看着她，嗓音低沉：“探班结束了，小月亮。”
    女孩脸上写满了失落，终于拉了下他的领带，闭上了眼睛。
    许明深勾了勾唇，缓缓俯身，鼻尖抵着她的，温柔而准确地吻住了她的唇。
    浅尝辄止。
    陈满月纤长的睫毛止不住轻颤，缓缓睁开眼，脸上绯红一片。
    许明深笑了声，抬手帮她扶正一支簪子。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早上十点半，风消雪霁。
    许明深离开酒店房间，步入电梯前抬手抹了下嘴唇，指腹上果然染上一丝红色。
    车子驶往机场，司机将车窗调暗。
    暗下来的空间里，许明深回想昨晚——他本来以为能自制，但他还是趁夜乘坐最早的班机过来。
    这会儿想想，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28章 “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首……
    等陈满月回来的功夫, 她的八卦已经传遍了整个剧组。
    这个圈子里，人脉就是最金贵的资源，陈满月背后是资方大佬, 还用愁资源吗？
    一旦这么想, 她拿下了女主角这件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虽然没人会明说, 但陈满月回来后, 剧组其他演员看她的眼神都意味深长起来。
    陈满月对这些若有似无的打量也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同样的事早在被爆出是天王女儿以后她就经历过, 看得很开。
    这几天剧组拍摄正是紧张的时候，时间飞快，拍完晚上最后一场戏回到酒店, 统筹就在工作群内贴了春节假期时间。
    腊月二十九就开始休息，年初七复工，一共八天。
    今年春节比较特殊, 年初一就是情人节, Sylvie的婚礼就安排在那天, 陈满月二十九就得飞法国，春节就在那边过了。
    和陈平说明了一下，老爷子倒没生气，只是交待她不要失礼。
    ……
    放假前最后一天，还有一场大群戏要拍。
    棚是早搭好的，一大清早众人就忙着化妆做造型，争取早点收工回家。
    因为是除夕家宴这种重要场合, 所有人的戏服都十分隆重。
    陈满月饰演的方可施此时已经是皇后, 她的戏服是按照宋朝皇后的常服做的，深青织成的袆衣，交领大袖袍制, 上有翟纹十二等，戴龙凤花钗冠，贵不可言。
    这顶花钗冠是真材实料做的，足足有十二斤重，陈满月坐于宴席上首，差点没被这顶冠压得抬不起头。
    大群戏难拍，喻为一直不大满意，单嘉言都吃了几次NG才算完整地过了一遍。
    到最后下戏的时候，陈满月摘下冠，额头都被压出了一道红痕。
    统筹拿着大喇叭全场喊：“放假了！”
    众人欢呼起来，一哄而散，该卸妆卸妆，该收拾收拾，片场里顿时就空了。
    回到酒店，陈满月收拾了一下行李，和周苗一起飞回江城。
    休息了一晚，工作室所有人聚在一起开了个年终会，陈满月把该发的奖金发了，宣布散会放假。
    她的飞机是下午三点，从工作室出来便直奔柏宜。
    许明深这会儿正在开年终大会，陈满月便背着吉他乘电梯上四十九层，在他办公室里坐了会儿。
    没想到许明深这会一开就是大半天，陈满月吃过午饭，用他的平板看了会儿视频，才等到他回来。
    “你快坐。”陈满月急道，“没时间了——”
    许明深：“？”
    还是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
    小姑娘拿出吉他，白皙纤细的手指拨了拨弦，几个音节流泻出来。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晴光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落在她发梢，给她镀上一层暖色的轮廓光。
    她声线温柔，哼唱起来。
    是微风轻拂、也是溪水潺潺，还是满树樱色、簇簇蔷薇，是一切美好。
    全法语的词，没有一个词提到爱，却字字句句都是爱。
    这是一首写给心上人的歌。
    许明深安静地注视着她，眼神温柔。
    一曲终了，陈满月睫羽微垂，当真美好又可爱。
    她认真地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首歌。”
    许明深含笑：“好。”
    陈满月放下吉他，主动扑到他怀里，许明深环抱住她。
    脸贴在男人颈窝，久违的、熟悉的冷香瞬间萦绕在陈满月周遭。
    两人静静地拥抱了许久，许明深低头吻了下女孩的发顶，问她：“吃过午饭了吗？”
    陈满月点头：“我还有二十分钟，陪你吃午饭？”
    许明深沉思了下，“只有二十分钟？”
    陈满月仰头看他，余光瞥见墙上的挂钟，“哇”了声，急急忙忙爬起来，“怎么都这个时候了，我得走了。”
    原本她是算好的，没想到一个拥抱就偷走了大半时间，这下子连二十分钟都没有了。
    许明深无奈地起身，去帮她拿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帮她穿好，“我送你？”
    陈满月又踮脚和他拥抱了一下，“司机在等我。”
    最后小姑娘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许明深立在原处看着她消失在电梯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这回向明霁也跟着一起飞法国，一下飞机，瓦卢瓦家的车已经等在一边。
    Sylvie的婚礼在卢瓦尔湖畔一个教堂里举行，仪式后的晚宴则依旧安排在文布兰庄园内。
    到达庄园的时候，佣人们都在忙碌，瓦卢瓦家所有人都到了，陈满月还得一个一个去打招呼，向明霁已经回客房休息了。
    瓦卢瓦家家族庞大，构成复杂，陈满月在管家的提醒下才能把名号和人对上。
    因为某些显而易见的原因，她在瓦卢瓦家其实不是很受欢迎，Sylvie的父亲，她的外公倒是一直都很温和，还给她带了礼物——是一条红宝石项链。
    他亲自给陈满月戴上，并祝她愉快。
    众人纷纷附和，又不不着痕迹地聊回之前的话题。
    陈满月习惯了这样的冷遇，认真地和外公道过谢，便离开了西侧，回到了东侧属于自己的客房。
    向明霁待不住“沉重”的房间，正在阳台上坐着，见到她过来，喊了声：“小月亮。”
    于是两人一起坐在阳台上喝茶，看着庄园里四处的装点。
    “你外公这回送的什么？”向明霁随口问。
    陈满月漫不经心地说：“红宝石项链。”
    向明霁吐槽：“他老人家搞批发的吧，每次都送一样的。”
    陈满月说：“这次的红宝品相很好，挂拍卖行应该能拍个好价钱。”
    两人都笑了起来。
    二月十三一早，陈满月在Sylvie的邀请下，和她一起到教堂确认流程，同时做了个祷告。
    她不信教，但神父说上帝眷顾众生，同样会给予她祝福。
    离开教堂，回程的路上Sylvie问她：“你好像很开心。”
    陈满月便坦诚道：“妈妈，我有男朋友了。”
    Sylvie温柔地说：“那一定是个很好的男孩。”
    陈满月点头：“他很好。”
    回到庄园，陈满月就收到了周苗的消息，说是让她记得营业，她便登上了自己的微博大号，发了条微博，附上一张自拍。
    【陈满月Lune V：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大家都能顺顺利利，开开心心。】
    她定位没关，显示法国·文布兰庄园。
    一会儿的功夫，评论区就多了近一百条评论。
    【宝贝新年快乐！！】
    【妹妹是在法国吗，冷不冷啊~】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女鹅勤快点营业】
    陈满月挑了几条回复，消息一直跳出来，她最后只好关上了微博的消息提醒，退出了微博。
    晚饭前，正是国内凌晨的时候，陈满月发了条微信给许明深，附带一张自拍。
    【小月亮：新年快乐。】
    另一边，许明深还在牌桌上，给邢沛白喂牌。
    许家有守夜的习惯，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几个小辈正在院子里放烟花，屋里麻将桌都摆了三桌，闹得很。
    打了几轮，许明深就不打了，下了牌桌，在阳台上点了根烟，习惯性想从兜里拿手机，却摸了个空。
    想起来了，他的手机在侄子手里。
    掐了烟，许明深回到屋里，四顾一眼，在角落里找到了小侄子，正走过去，小侄子也起身过来。
    “小舅舅！”小孩叫他，“有个漂亮姐姐给你发微信，祝你新年快乐。”
    话音落下，屋里的长辈都一同看向了许明深，一瞬间安静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许明深接过了手机。
    他扫过众人看他的眼神，片刻的沉默后，有人道：“明深也不小了哦，肯定是女朋友。”
    邢沛白也问：“女朋友？”
    许明深：“嗯。”
    众人七嘴八舌，问他：“多大了？家里做什么的？怎么不带回家给看看？”
    许明深：“再说。”
    许明深上楼回房间，带着点笑意，点开了那张自拍。
    小姑娘明眸皓齿，脖颈间的红宝石衬得她愈发白皙，让人移不开目光。
    晚饭后，陈满月和向明霁就回到房间，一起躺在宽敞的床上玩手机。
    许明深的回复姗姗来迟。
    【男朋友：新年快乐。】
    －
    二月十四当天，陈满月起得很早，换上了为参加婚礼准备的白色礼服裙，和向明霁一起去了礼堂。
    礼堂内唱诗班和神父已经到位，众宾客陆续落座。
    陈满月坐在最前排，看着Sylvie从门口挽着外公的手一步一步走进来，由衷地替她感到开心。
    整个婚礼仪式十分正式，神父说道“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的时候，陈满月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没接。
    一直到仪式结束，她才拿出手机，回拨回去。
    是范绵打来的，简言意骇：“看热搜。”
    坐上回庄园的车，陈满月点开微博，在热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热搜第一：#何修齐陈满月
    热搜第二：#陈满月新歌
    她点进了第一个词条，首页就是条营销号发布的内容。
    【娱乐小编：#何修齐陈满月# 陈满月今早发布了自己的第一首歌，何修齐回应，两人同在法国度过新年，疑似恋爱？】
    陈满月：？
    她点进何修齐的微博，发现他在自己新歌发布一小时后，突然发了条微博。
    【何修齐V：收到。[月亮][月亮]】
    定位显示：法国。
    第29章 给年轻人上一课
    陈满月：“…………”
    这是干什么呢。
    她吃瓜的功夫, 工作室那边已经开启加班模式，Lucy负责去跟何修齐的工作室沟通，其他人则是在准备澄清通稿和律师函以防万一。
    把自己的瓜吃完, 陈满月沉思片刻, 倒也明了。
    何修齐那边本身就不温不火, 团一解散热度更是一落千丈, 正是缺流量缺曝光的时候。
    今天她的新歌一上线就直接登顶各大音乐平台，岂不是现成的流量？
    这才是真正的吸血大户嚒。
    向明霁坐在旁边, 也骂了声：“无耻！”
    天大地大闺蜜最大，这会儿她的粉丝滤镜早碎完了，连着又骂了几句。
    “不要脸！”
    “恶心！”
    “……”
    回到庄园, 陈满月回拨给范绵，那边确认过这段时间她和何修齐没什么接触，就挂了电话, 末了还让她享受假期。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么, 哪里轮得到自家艺人操心。
    放下手机, 陈满月切小号又去吃了一轮瓜。
    营销号微博底下，她的粉丝、路人、黑粉还有何修齐的粉丝战成一团，这会儿都过去近两个小时了，热搜词条旁边还挂着个“热”字。
    【请女方独立行走，别拉着前辈炒作】
    【楼上笑死我，谁炒作谁啊？人女方发首歌你家割割都要来蹭，实属碰瓷带师】
    【团散了, 割割糊了, 粉丝急了】
    【u1s1，就不能和平一点祝福人家郎才女貌？】
    【何修齐粉，我居然觉得还挺甜的……】
    【滚！爱豆谈你马的恋爱呢】
    【还是别郎才女貌了, 女方什么条件，何修齐也配？】
    【先别吵，这首歌是真甜啊，爷恋爱了】
    ……
    正无语呢，陈满月就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贺白卉：哪来的湖笔碰瓷，等着，我帮你把他骂到退圈】
    【小月亮：倒也不必.jpg】
    【小月亮：我的工作室已经在处理啦~】
    【贺白卉：聚乐影视老炒作人了，你小心他们有后手，必要时刻让我来重拳出击】
    陈满月忍俊不禁，和她又聊了会儿，看着时候不早，换了身礼服和向明霁一起下楼去了花园。
    今天天气很好，花园里布置了长桌摆满了冷餐。
    佣人在喷水池边上架了个舞台，请了歌手过来唱歌，宾客们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聊天。
    陈满月往餐盘里添了点通心粉，劝向明霁不要太生气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向明霁摆弄了下手机，骂了句脏话。
    “太粗俗了。”陈满月提醒她，“还好这里没人能听懂。”
    向明霁：“气死我了！他粉丝是不是有病啊，硬说是你倒贴，还给他写歌——他不配。”
    陈满月：“嗯嗯嗯嗯。”
    “靠！”向明霁怒不可遏，“居然把我踢出群！！！”
    陈满月简直要笑死了，肩膀不住颤抖。
    ……
    国内，晚上七点。
    两个热搜依旧挂在首页，突然又有营销号放锤。
    【星娱记：惊了！何修齐与陈满月巴黎约会，有图有真相！[图片]*N】
    几张图应该都是混在人群中偷拍的，照片里男方露了全脸，正握着女方的手腕，女方只露出一点侧脸，整个人都被挡住了。
    虽然糊，但粉丝都各自认出了自家正主。
    评论区瞬间炸了。
    【怎么看着是何修齐主动去】
    【爱豆恋爱天打雷劈，何修齐糊穿地心】
    【早在《闪耀的你》这两人就有端倪了，磕到真的了？】
    热度缓缓上来，博主又在评论区发了一张图，图里是戴着何修齐应援发箍的陈满月，正和另一个女生挽着手进场。
    【阿这，应援灯牌都戴上了，怎么不说是女方搞暗恋倒贴？】
    【男方作为爱豆，用粉丝的钱泡妹？】
    ……
    事情发酵到现在，何修齐方终于出面澄清。
    【何修齐V：没谈恋爱。】
    【聚乐影视何修齐工作室：正常工作行程，正常告别演出，无炒作，无恋情。对何先生产生影响的，我们将会一一追责。】
    评论区里，何修齐工作室又发了条模棱两可的评论。
    【聚乐影视何修齐工作室：就不知道别人正常不正常咯[狗头]】
    【支持哥哥维权！】
    【内涵谁呢？你一个官博天天下场带节奏，啥比】
    微博粉黑大战的功夫，范绵觉得热度差不多了，便授意Lucy用陈满月的大号发了条微博，正面回应。
    【陈满月Lune V：1、明确地拒绝过@何修齐先生；2、没有任何@何修齐先生的联系方式；3、正常新歌发布，无炒作，无恋情。】
    【陈满月工作室V：@聚乐影视何修齐工作室恶性炒作已经造成我司艺人@陈满月Lune V名誉受损，我方已经向人民法院发起诉讼，不日起诉书就会送到贵方手中。我司对侵犯名誉权的行为绝不姑息！】
    陈满月的粉丝们还在催工作室澄清回应呢，这会儿两条微博一起发出，顿时都激动不已。
    【啊啊啊妹妹好酷！！何修齐不是第一次碰瓷了，就该这样！】
    【牛逼，真硬气】
    【明确地拒绝过？信息量好大……】
    片刻后，陈满月工作室放出了《闪耀的你》二公舞台被剪掉的片段和基地琴房内的一段音频。
    舞台上陈满月四两拨千斤地回绝了何修齐“私下交流”的请求，琴房里的音频虽然只有两句话，也足够让人明白事情经过。
    “我挺喜欢你的……给个联系方式？”
    “……我不喜欢您……”
    吃瓜群众全体哗然。
    这惊天大反转！
    －
    两小时前，范绵挂断了《闪耀的你》节目组总制片的电话，盯着Lucy那边的水军下场，粉粉黑黑的一起上，在几个微博评论区底下打舆论战。
    “他家惯犯了，没吃过教训，给年轻人上一课。”范绵挑眉道，“谢谢他们白送的流量，省了我好一笔钱呢。”
    加班众人都笑了起来。
    －
    初战告捷，捷报马上送到，陈满月看了眼手机，笑了声，拿给还在生闷气的向明霁看。
    “靠！”向明霁说，“爽了。”
    陈满月莞尔。
    这会儿她微博底下还热闹着呢，吃瓜群众被这个反转搞得震惊不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爽了！就得正面回应】
    【垂直入坑，满月妹妹加油！！给我火！】
    【关注作品关注作品！！满月的新歌《给你全部》上线，大家多多支持！】
    舆论将热度托得居高不下，何修齐那边已经没有动静了，他的粉丝跑到陈满月微博底下卖惨，都被喷得不敢再吭声。
    经此一役，陈满月微博反涨近百万粉，冲破两百万大关，新歌更是直接冲上各大音乐平台榜首，居高不下。
    简单地吃过午餐，陈满月和向明霁就回了房间。
    许明深打来视频，陈满月接通，看着镜头里男人关切的眼神，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抿了抿唇，想要掩饰，眼底的水光却出卖了她。
    “那首歌明明是写给你。”她说。
    许明深认真地说：“我知道。”
    男人嗓音温沉，就像是抚平所有坏心情的安慰剂，陈满月笑了笑，“想你了。”
    明明才两天没见，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许明深注视着她，在他开口前，镜头外的向明霁突然阴阳怪气地出声：“啧啧，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人干事？”
    许明深：“……”
    陈满月：“……你快闭嘴吧。”
    很快又传来长长一声“啧……”
    陈满月马上挂断视频电话，跳下床去“收拾”向明霁。
    玩闹了一阵，两个小姑娘躺在宽敞的床上睡了一觉，天黑前被管家叫醒，又换了身衣服下楼参加晚宴。
    一夜疯玩，二月十五陈满月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了，和Sylvie夫妇吃了顿午餐，她和向明霁就前往机场登机回国。
    许明深开车过来接两个小姑娘回家，他先把向明霁送回翠海名筑，驶往建安路的时候，自然地问：“一起吃晚饭？”
    陈满月点头：“想吃学校门口的馄饨。”
    这几天在庄园里天天吃冷餐，她早就想吃点热乎乎的东西了。
    许明深：“好。”
    陈满月打开导航，给他报路。
    小姑娘声音清甜，许明深不由勾了勾唇。
    二十分钟后，两人站在紧闭的店门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天大年初三，没有几个店开着。
    “……”陈满月说，“大意了。”
    许明深也没想起这茬，沉思片刻，提议：“先回家。”
    两人又回到许明深的公寓，厨房里干干紧紧，没有一丝被用过的痕迹。
    佣人已经买好里食材，整整齐齐码在冰箱里，锅碗瓢盆都是新的，许明深挽起袖子去了厨房，问：“想吃什么？”
    陈满月在飞机上就没吃什么，这会儿还真饿了，“想吃番茄炒蛋。”
    许明深轻笑：“就这个？”
    “就这个。”陈满月趿着拖鞋走过去从背后搂住男人劲瘦的腰，“我暂时只想得出这个……”
    她把头埋在男人宽阔的肩背里，娇气地蹭了蹭。
    许明深温声说：“知道了。”
    他转过身，拥住她，低头轻吻了下她的头发：“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做好了叫你”
    女孩点点头，慢吞吞地去了主卧，熟练地钻进被窝。
    枕头和被子上都是许明深的味道，她被包围着，感到莫大的安全感，不多会儿便昏昏欲睡。
    睡过去前一秒，她突然意识到许明深正在厨房里摆弄锅铲厨具。
    在给她做饭。
    心里顿时都软了一片。
    可她总觉得让许明深做饭挑战太大了，他真的会做饭吗？
    越想越不对劲，她又悄悄爬起来。
    第30章 “总裁也需要学做饭吗？……
    屋里没开主灯, 只有西厨顶上亮着一圈暖黄色的灯带。
    流理台上放了一盆打好的肉馅，许明深捋了袖子，正垂头捏馄饨。
    他用筷子挑了点肉馅放皮上, 筷子卷了两下抽出在侧边一压, 两手捏着皮轻轻一握, 一个小馄饨出来了。
    陈满月：“……？”
    她一脸茫然, 看着许明深捏一个出一个，很快堆满了盘子。
    陈满月：“你会包馄饨。”
    许明深说：“会一点。不休息？”
    陈满月走到流理台前, 拿起一张馄饨皮，许明深便腾出手给她拿了双筷子。
    她完全不会，这会儿笨拙地放馅捏皮, 半天功夫捏了个四不像。
    “有点丑。”她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
    许明深看了眼，说：“这么包。”
    他站在旁边，给陈满月慢动作示范包馄饨。
    陈满月看得一头雾水, 拍了拍手心的面粉, 决定还是坐享其成好了。
    许明深便继续包, 动作行云流水，就像一台精准的包馄饨机器，陈满月看了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扫视了一眼厨房，陈满月像个前来视察的领导似的转了圈，就回到了客厅。
    包完馄饨，佣人早就炖上的鸡汤正咕嘟咕嘟散发着甜香, 许明深收拾了一下流理台, 去了中厨厨房。
    陈满月坐在沙发上，拉来毯子盖着，打开了幕布开始看电影。
    屋里的静谧被电影的声音打破, 许明深切菜的功夫往外看了一眼，唇角不禁勾了勾。
    原本冷冰冰的公寓里不知不觉被女孩的东西一点一点填满，粉色的拖鞋、烟粉色的抱枕、姜黄色的针织空调毯子……
    一件一件，给整个冷色调的空间染上属于她的色彩。
    鲜活动人。
    ……
    电影看了三分之一，许明深就做好了晚饭。
    两碗香气扑鼻的鸡汤小馄饨，附带陈满月点的番茄炒蛋，还有盘干煸豆角，这就算晚饭了。
    许明深平日看起来冷冷清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手艺却很好。
    “总裁也需要学做饭吗？”陈满月问。
    “……”许明深说，“在总裁还不是总裁的时候，要学会养活自己。”
    陈满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许明深便解释说：“在美国上学的时候，觉得美国人的东西太难吃了，只好自己做饭。”
    陈满月饶有兴趣地听着，觉得很有意思。
    许明深却不愿意再说了。
    他成年后就没再用过家里的钱，在哈佛上学的时候没有生活费，只好去唐人街刷盘子，打工的钱加上奖学金，才勉强足够支付学费和平时的开支。
    实在是太滑稽了，他没有说出来的打算。
    两人对视一眼，陈满月专心地看着许明深的眉眼，很想从头到尾完整地听他讲一遍有关他所有的事。
    “不要再问了。”许明深忽然说，“专心吃饭。”
    陈满月：“哦……”
    两人吃过晚饭，一起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影，陈满月坐了会儿，许明深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松松环着她肩膀。
    陈满月便调整姿势，把脑袋枕在他胸膛，靠在他怀里，看完了整场《罗马假日》。
    看完电影，陈满月突发奇想：“想放烟花。”
    许明深：“？”
    两人换了衣服，跑遍了整个江城市，终于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小店，买了盒小烟花。
    陈满月和许明深站在路边把小烟花放完，回到家，已经是年初四了。
    可能是今天是在太满足太兴奋，陈满月得寸进尺：“我今天要睡主卧。”
    许明深明知道她的意思，却淡声说：“让给你，我去客卧。”
    陈满月：“……”
    正僵持着，窗外响起一声闷雷，料想是早春雷雨。
    陈满月便说：“打雷了，我害怕。”
    许明深：“……”
    女孩穿着棉质的睡衣，扣子没扣严实，领沿能看见纤细的锁骨，头发半湿，柔顺地垂在两肩，眼神澄澈清亮。
    片刻后，他捏住女孩纤细的手腕，把她带到怀里，一低头就吻了下去。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陈满月的头发，按在她后脑勺上，一反常态，蛮横地掠夺。
    因为呼吸不畅导致的窒息感让陈满月眼尾发红，交缠的灼热呼吸中，她闭着眼，开始回应他。
    就在这一刻，许明深突然停了下来。
    他抚了抚女孩两颊旁的碎发，声线低哑，“你自己睡，我不太方便。”
    陈满月迷蒙睁开眼，面上通红，讷讷道：“也不是……不行……”
    许明深重复：“自己睡。”
    他抬手轻轻拍了下女孩的脑袋，半逼迫地将她推进主卧，淡声：“晚安。”
    陈满月后知后觉感觉到危险，倒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进了房间，回头的时候，男人还顺手帮她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
    “……”陈满月深吸了口气，踢掉拖鞋规矩地在床上躺好。
    许明深的枕头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冷香很相似，混着一点洗发水的味道。
    躺了一会儿，睡意渐渐上来，她就这么睡着了。
    ……
    翌日一早，陈满月神清气爽换好衣服离开房间吃早饭。
    许明深已经坐在餐桌另一头看平板，戴着眼镜，眉心微皱，眼下带着点缺觉的青黑，眼神在她身上停了一瞬间，又收回去，问：“睡得好吗？”
    陈满月点头：“睡得很好。”
    她有点幸灾乐祸。
    许明深轻笑了声，淡声：“吃完早饭送你回家，不要让老爷子担心。”
    大过年的，一直不回家确实不太好，陈满月便乖巧地说：“好。”
    早饭吃到一半，许明深突然道：“你可以重新考虑签一叶，合同我会让边晔然重新给你拟。”
    陈满月问：“为什么？”
    许明深斟酌了一下，“……我认为你的经纪人没法处理好你遇到的情况。”
    比如说这次。
    “这事千万不要在绵姐提起。”陈满月唏嘘道，“我怕她气得用平板砸你的脑袋。”
    陈满月认真地说：“我相信我的经纪人，也相信我的工作室。我现在不想依靠你，我是你的女朋友，我想我们首先应该是互相独立的。”
    沉默片刻，许明深便妥协道：“我知道。”
    他想说——我希望你依赖我。
    陈满月注视着他，说：“我知道。”
    许明深释然了。
    他便任由女孩自己冲锋陷阵，充当她坚实的后盾，为她安置好后方。
    －
    假期总是短暂，陈满月在家待了两天就得飞往平城继续拍摄。
    最近几天是她和贺白卉的相关戏份，拍的是剧本中后，小皇帝和方可施已然成为“盟友”，在一些政事上难得的意见一致，相处和谐。
    亲蚕礼前，方可施拟订好流程上呈太后，小郡主许凭月恰好也在，双方皆是沉默。
    贺白卉演技很好，虽然平时很不着调，只要镜头一开，她就是“许凭月”。
    不愧是身怀变身器的女人。
    这几天的戏都拍摄的十分顺利，每一场都结束得比较早，陈满月的戏份拍完才是下午四点，便留下来围观接下来的拍摄。
    刚坐下没多久，剧组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探班——陈悬。
    一起来的工作人员带来了咖啡和水果，正给众人一一发下去。
    贺白卉见到陈悬第一面直接尖叫一声，捂着心口：“天爷，活的天王。”
    众人都笑了起来。
    陈悬被众人围着，一个一个给签了名，才腾出空去找女儿。
    陈满月正在吃草莓，盘发还没拆，露出光洁的额头。
    “爸爸。”她喊了声，“你怎么又回来了？”
    陈悬心说回来给你撑腰嚒，开口却不提这话，“今天的戏拍完了？”
    “嗯。”陈满月说，“拍完了，正在偷师呢。”
    她这会儿套着件羽绒服，里头只穿着戏服中衣中裤，头上珠翠都卸了，看起来十分接地气。
    看着自家女儿不再是以前那副贵族做派，陈悬倒是挺欣慰的。
    父女俩聊了会儿，陈悬也不想影响拍摄，说着要走了，结果被喻导拉着一块往监视镜头前一坐，就挪不动窝了。
    这会儿拍的是小皇帝和太后的对手戏。
    太后也是个拿过奖的视后，和单嘉言对起来，跌宕起伏，看得十分过瘾。
    陈悬在圈子里风评很好，和喻为也是老相识了，这会儿就差勾肩搭背一块叫好了。
    看完两场戏，场上要重新布光，演员下场补妆的功夫，喻为低声道：“女儿唱ost，老爸唱主题曲，正好了。”
    感情在这等着他呢，陈悬瞥他一眼：“太久没唱了。”
    “开开嗓的事。”喻为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干嘛来了，给姑娘造造势嚒。”
    陈悬：“行了，你小子早打这算盘了吧？”
    贺白卉在一旁小马扎上听了一耳朵，转头就对陈满月说：“满月，你这一家子，老爸给唱主题曲，男朋友给投资——”
    陈满月眉心一跳，食指轻碰嘴唇：“嘘。”Hela
    几人坐得不远，陈悬听得明明白白，拧眉问：“男朋友？”
    陈满月：“……”
    她哪里舍得否认呢，“对。”
    陈悬几欲心梗：“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妈妈知道了吗？”
    陈满月尴尬得不行，打断他：“爸爸！”
    陈悬严肃地看着她，当着剧组所有人的面倒也不好问什么，只是说：“我就住你们包的那酒店，下戏了有空就联系我。”
    “知道了。”陈满月赶他，“您就快走吧。”
    第31章 老丈人和女婿，总是相看……
    “说吧。”
    陈悬把菜单递还给侍应, 对陈满月说：“哪里人？做什么的？今年多大了？”
    陈满月说，“爸爸，您这是查户口呢？”
    这会儿正是饭店, 餐厅里闹哄哄的, 陈悬声音不高不低, “你年纪还小, 总该谨慎一些。”
    陈满月只好老实交代：“江城人，家里做生意的, 今年27了吧……不确定。”
    “……”陈悬沉声说，“年纪是不是有点大了？”
    陈满月：“……”
    这话说的。
    陈满月反驳：“怎么就年纪大了？他比您年轻的时候帅多了，也比您细心。”
    这是要揭老底的意思了——陈悬带孩子那就是能活就行, 手头有什么就喂什么，养成这么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全靠张姨担着。
    陈悬：“告诉你妈妈了吗？”
    “嗯。”陈满月心说妈妈就不像你似的问这问那，“说了。其实妈妈去年才刚见过他呢……”
    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突然心有所属了, 陈悬还没实感呢, 这会儿也只能说一句：“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服务生过来上菜, 父女俩吃过晚饭便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陈悬离开影视城的路上才回过味儿来。
    要说Sylvie认识的、见过的，年纪二十六七的男人，只消片刻就对上号了。
    “好小子……”陈悬气笑了。
    要说对他对许明深最近的印象，该是三年前许明深毕业回国正式接手柏宜那会儿。
    青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锐力解决柏宜内部多年积弊，大刀阔斧整改机制, 雷厉风行以一己之力将柏宜推上巅峰。
    他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整个圈子的关注, 各种荣誉纷至沓来，声名乍起。
    外界对他的猜测和传闻真真假假，要说他真是心机深沉不至于, 但总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
    主要还是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吃亏。
    沉吟片刻，陈悬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
    柏宜集团。
    四十九楼总裁办。
    开完例会已临近午休，许明深回到办公室刚接过Andy送来的几份文件，边晔然跟着也走进来。
    许明深看他一眼，眉骨微扬，是疑问的意思。
    自上回打电话让陈满月接到以来，两人都忙得很，这会儿边晔然才有空表达自己的疑问。
    “你把人白菜就这么拱了？”
    许明深：“猪指谁？”
    边晔然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她才多大啊，你也下得了手，认真的？”
    “是她。”许明深竟简言意赅。
    边晔然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以许明深这别扭的性格，交朋友都难，居然悄然交了个女朋友。
    听这意思，居然还是女方主动的。
    “……”边晔然痛心地说，“她才十八岁啊！你给人灌什么迷魂汤了。”
    许明深对此充耳不闻，垂眸将几份文件签完，Andy接过像是没事人一样离开了办公室。
    认识多年，边晔然倒是已经习惯他这副样子，拉来椅子坐下，“多好一棵苗子，栽在你手里。”
    快速回复了一封邮件，许明深才掀起眼皮看了好友一眼，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别啰嗦赶紧滚”六个字。
    边晔然翘起二郎腿，“瞧瞧，狠心啊！外边怎么传你的来着？”
    “心机深沉、刻薄傲慢。”他幸灾乐祸道，“别叫人老爷子抡拐杖敲你才好呢。”
    被人这么评价，许明深依旧面无表情，敲了两下键盘，把一些自己觉得无意义的邮件删除。
    自顾自又掰扯了半天，边晔然察觉到许明深根本没在听，才言归正传：“认真的？”
    许明深：“嗯。”
    “仔细想想，你就是傲娇了一点，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边晔然找补。
    许明深瞥了他一眼。
    边晔然打了个哈哈，抬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顺势看了眼时间，忙起身，“都这个时候了。走了，总裁。”
    边晔然走后不久，秘书打了个内线进来。
    挂了电话，许明深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敲了几下，神色有些许迷茫。
    ……
    晚七点，许明深先一步到餐厅，点过菜陈悬才姗姗来迟。
    许明深起身微颔首，两人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一起坐下。
    “想必您已经知道我和满月正在交往的事了。”许明深开门见山，“今年元旦的时候确定的关系。”
    陈悬也是心直口快的人：“我也是刚知道的，你也知道，满月年纪还小，总是怕她会吃亏。”
    “不过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也不会干涉。”
    他今天约许明深出来，无非是想确认一下许明深的态度，见他正正经经的坦诚相告，倒也放心了不少。
    许明深没说话，认真听着。
    “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很多话不用说。我家就这么一个姑娘，虽不是娇惯长大的，但也是捧在手心里养，虽然只是谈恋爱，我也希望你能认真对待她。”
    “我明白。”许明深说。
    陈悬叹了口气，“小时候她就喜欢你，那时候哪里想得到有今天。”
    孽缘呐。
    话说到这，许明深那点紧张感才算消散，两人断断续续讲了会儿话，菜上到一半陈悬就走了。
    老丈人和女婿，总是相看两厌的。
    许明深忙了一天，这会儿才算松了口气，自己安静地坐着，拿出手机看了眼。
    小姑娘十分钟前发来一条消息问他在做什么。
    许明深勾了下唇，到底没说今天的事，毕竟说了也只会让她不自在和尴尬。
    －
    今天的拍摄，是陈满月、单嘉言和贺白卉三个人的一场戏。这场戏是春初一个午后，许凭月大病初愈，小皇帝提出一起赏花，因有急事，方可施匆匆赶过来打破了平和的情景。
    这场戏位于剧本的中后，方可施和小皇帝之间气氛微妙，许凭月自知不久于人世，反而豁达。
    只是在小皇帝的衣袍彻底消失在宫门外，她还是无声无息地淌下眼泪。
    许凭月短暂的年岁，都被禁锢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唯一的亮色还是置她于此境地的罪魁祸首，一切都很矛盾。
    翻滚的乌云终于沉下来，晦暗的天空下，断线似的小雨淅沥的下着。
    这场雨神来之笔，大监前的喻为十分紧张，这条尤其考验演员，如果过不了今天就只能收工改日再来了。
    这场戏贺白卉的情绪是最难拿捏的，那种平静之下的恐慌和绝望，不能太过刻意。
    另一个监视器里捕捉到的是贺白卉的神情特写。
    她坐在廊下，嘴唇微颤，泪眼之下，是一个苍白无力的笑。
    “咔！”
    “这条拍得太棒了！”
    拍摄结束，众人在喻为的影响下，纷纷鼓掌。
    贺白卉状态却不太对，不等她的助理动作，陈满月已经上去给她披上外套。
    贺白卉沉默着拥住陈满月，在她怀里号啕大哭。
    单嘉言也过来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春庭雪》情感戏大多都压在贺白卉身上，她又是个入戏很深的演员，情绪崩溃是迟早的事。
    好在她哭完就好多了，陈满月松了口气，说：“你再哭，我就得打电话给我爸让他再来一趟了。”
    贺白卉哭完声音都哑了：“现在叫也不迟。”
    众人都无奈地笑了。
    喻为站在一旁，真是百感交集——他有预感，这部剧至少要捧出两个视后级别的人物。
    自豪又激动。
    拍完今天的戏份，陈满月接到了范绵的电话。
    L.M杂志邀请她拍摄总刊的封面。
    能在L.M杂志登封的都是圈内的新生代流量明星们，陈满月原本不在邀请之列，凑巧之前何修齐炒作翻车，反倒让她白得了不少流量，那边就发来了邀请。
    她向剧组请了三天假，喻为没说什么，只是让统筹把戏的顺序调整了一下。
    飞机落地星城，工作室安排的车在机场等她。
    L.M杂志总部坐落在星城高新区，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同，这次陈满月要拍的是纸质总刊，和之前的电子刊一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负责拍摄的是个年轻的女性，穿着干练，眉目如远山覆雪，美得让人动容。
    “你好，我是孟西关。”
    “陈满月。”
    这次拍摄时间充足，孟西关倒也不着急，折起袖子一边冲泡咖啡，一边和陈满月闲聊，顺带观察她。
    陈满月今天穿得很简单，黑色高领打底衫、浅色格子衬衫，白色休闲裤拢住腰，腰细腿长。
    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着，在初春清浅的阳光下一站，美得天妒人怨。
    咖啡的香气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孟西关让陈满月随便坐，递了一杯咖啡给她，自己倚桌随意站着，和她交谈。
    拍摄前摄影师需要确认主题和激发灵感，和模特交流就是最简单的方式。
    和孟西关足足聊了一下午，陈满月才离开。
    等电梯的功夫，她看到走廊另一头也有一行人正过来，走近了两边都有点惊喜。
    L.M杂志一向是和《闪耀的你》合作的，当然也就承包了MaybeX所有拍摄，今天十一人过来就是拍季刊的。
    池音率先过来打招呼，一群人挤在电梯间，还真有点闹。
    看众人都挺高兴，MaybeX的经纪人倒也没扫兴，让众人去休息区坐着聊，她自己去了趟洗手间，把空间让给小年轻们。
    陆念率先说：“完了，我们十一个人都没有你热度高，你不会嘲讽我们吧。”
    陈满月：“没有没有，我哪里敢。”
    众人都笑。
    MaybeX到目前为止出了一张首专，也参加了不少综艺节目，比起前几届要好很多了。
    十一个人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池音才找到机会问：“上了一个学期的课，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陈满月说，“就是有点后悔学作曲了。”
    池音笑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好好感受这四年的磨砺吧。”
    “对了。”池音想起什么，“上回你给我唱的歌就是这次发布的单曲吧？”
    陈满月终于找到机会吐槽：“还没唱完呢你就睡着了……”
    池音就当没听见：“听起来和给我唱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你果然是谈恋爱了，老实交代，哪个坏男人把你抢走了，妈妈好痛心。”
    所有人都在起哄。
    “妈妈也好痛心。”
    “妈妈不允许你谈恋爱！”
    “……”
    陈满月哭笑不得：“才多久没见，你们就都升级成妈粉了吗？”
    又是一阵闹哄哄。
    十几个姑娘在一块就是这样，把经纪人都闹回来了，提醒众人小点声。
    又聊了一会儿，眼见时间不早，经纪人就叫散了。
    陈满月和她们分开，坐上车看了眼手机，谷嘉把她拉进了个“亿万富婆激聊群”，不禁抿唇笑了声。
    第32章 老天爷他老人家一口一口……
    回酒店的路上, 陈满月打开群看了眼。
    这个群加上她有七个人，群主居然是向明霁。
    陈满月：？
    【池音：欢迎来到你的反黑群】
    【陆念：惊喜吗？】
    【贺幼卿：感动哭了吗？】
    【丁琪：上回给你买水军的钱记得结一下】
    【谷嘉：钱不是明霁出的吗？】
    【向明霁：小钱小钱，不用放在心上】
    【小月亮：……】
    陈满月哭笑不得, 干脆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六人默默抢红包。
    片刻后。
    【池音：凭什么我才两毛？？？】
    满屏的哈哈哈瞬间把她淹没。
    几个女孩忙里偷闲聊了聊, 陈满月才知道原来这个群是何修齐碰瓷那天临时建起来的, 向明霁给她买了一批水军在热搜底下刷“爱豆恋爱天打雷劈, 绝对是炒作”。
    这批水军那会儿还被范绵吐槽了来着……
    简直就是帮倒忙拱火。
    讲完来龙去脉，几人又各自抱怨了下最近的烦心事才各自去忙。
    －
    翌日一早, 陈满月赶往星城南郊的摄影棚。
    孟西关早早就到了，正在检查棚内的设备，她的助理带着陈满月去了化妆间, 后头还有人推着衣架跟进去。
    《Lady Me》是国内五大杂志之，作为女性向杂志，一向以细腻精美著称, 此刻棚内还在做最后的调试, 四处都乱哄哄的。
    陈满月换好衣服, 做好妆发造型，款款走进影棚。
    忙碌的众人都不禁侧目。
    乱糟糟的拍摄现场，女孩一身黑色鱼尾裙，肩颈线条流畅。
    几束阳光从窗外投射在她身上，她处于明暗之间，步履从容，就像一帧定格的老电影。
    孟西关见惯了娱乐圈各色美人, 此刻都带着几分惊喜举起相机按下快门。
    一切就绪, 棚内清过场，陈满月缓步走向布景台，示意ok。
    洞开的窗扉前, 纱帘轻拂，女孩垂眸立在一侧，两颗圆润的珍珠耳坠衬得她愈发肌骨细腻，光影重叠，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光。
    孟西关最擅长用光，轻声指挥着拍摄节奏，棚内所有人都不禁屏息。
    有些人天生就是神赐般的美好。
    ……
    最后一个镜头拍完，陈满月走下布景台，微微颔首，一一对众人道辛苦。
    孟西关把相机交给助理，和陈满月握了握手，“谢谢你给予我的灵感。”
    摄影师和模特是互相成就的关系，她温和道：“如果有机会，我想我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当然。”陈满月也笑，“我觉得也是。”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各自的助理已经掏出手机来扫码加微信。
    －
    杂志拍摄完毕，还有一天假期，陈满月便飞了一趟江城。
    伍欣和程梓倩已经和上一家公司解约，今天是和工作室签订合同的日子，作为挂名老板，她需要露个面。
    到达工作室的时候将近下班，行政推出来一个蛋糕，宣布晚上去吃大餐。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Lucy看到陈满月进来，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让老板讲两句。
    陈满月先和两个新签的艺人拥抱了一下，才说：“晚上聚餐改去和景万州的日料餐厅？”
    众人异口同声喊着“老板英明”，一齐鼓掌。
    切了蛋糕，众人随便收拾了一下，就一起出门去吃日料。
    一行人浩浩荡荡乘电梯上楼，第八层东侧是宴会大厅，西侧就是那家日料餐厅，陈满月提前包下了整个店，员工们围坐在开放式厨房外，等开饭。
    陈满月和新签的艺人在角落的桌前坐下。
    伍欣便说：“谢谢你，满月。”
    陈满月：“不用说谢谢，帮我赚钱吧。”
    三人相视而笑。
    早先Lucy已经帮她们做了短期规划，这时候不必再说工作。
    陈满月是晚上十点的飞机，简单地吃了点就离开了餐厅。
    今夜似乎有什么活动，宴会大厅那边衣香鬓影，在电梯间都能听到里头喧闹的声响。
    范绵发来消息对接最近的活动，陈满月垂头看手机。
    电梯“叮”一声，几个人交谈着从里头走出来。
    许明深就在当中，目不斜视正准备迈步往宴会厅去，余光瞥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和他错肩而过，不由停住了脚步。
    “怎么？”同行的边晔然问。
    他转过身，在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抬手挡了一下，说了声“抱歉”，朝里头看去。
    陈满月恍然抬头，眼睛一亮。
    她戴着口罩，电梯外的几人只能窥见一双极美的眼睛。
    “占用你一点时间？”许明深问。
    陈满月便让周苗在车上等她，从电梯里出来，
    许明深一手揽住她肩膀，带着她穿过走廊，进了一间休息室。
    他今天一身正装，还换了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斯文极了，“你没告诉我今天在江城。”
    陈满月看着他笑：“只有十分钟。”
    “嗯？”许明深说，“够了。”
    他抬手碰了下小姑娘的耳朵，把口罩摘下一边，垂头就吻了下来。
    ……
    五分钟后，陈满月重新戴上口罩，眼底水光潋滟，红着脸和许明深在电梯间告别。
    许明深看着电梯缓缓降至负一层，转身走进宴会厅，随手从侍者手中的托盘里拿了杯香槟，在第一排正中落座。
    今天是江城盛乔集团二十周年纪念慈善晚宴，晚宴过后是一场慈善拍卖会。
    宾客陆续入座，边晔然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地提醒：“嘴唇。”
    许明深云淡风轻地抬手用指腹抹了下唇角，果然沾到了一点小姑娘的口红，他轻捻了捻指尖，居然笑了。
    边晔然欲言又止：“……”
    －
    陈满月深夜落地平城，在酒店休息了一晚，继续忙碌的拍摄日程。
    再过一段时间她和贺白卉都要开学了，统筹重新调整了戏的顺序，这周几乎都是上大夜连轴转。
    今天下戏已经是凌晨两点，向明霁还没睡，拨来个视频，问她最近怎么样。
    “还好。”陈满月翻着又有修改的剧本，“就是晚上睡觉做梦的时候都在背剧本。”
    向明霁远程表示同情。
    最近的戏都是权谋部分，台词十分拗口，而且剧组里老戏骨居多，台词只要有一点不到位，就会吃NG，陈满月基本只有两种状态，在片场上戏，或者边休息边背剧本。
    聊了没几句，陈满月就挂了电话，怕自己睡着，干脆立在窗前继续背。
    随着剧情推进，小皇帝逐渐收回权柄，开始清理太后背后的势力。方可施一直是个淡然洒脱的清醒者，秉从“随分从时”的处世哲学，理智地选择了小皇帝一方。
    一切的转折，始于许凭月的骤然逝世，她是太后用来维系前朝短暂平静的棋子，也是太后用来示威的牺牲品。方可施去找太后对质，看着姑母平静的眼神，这一回，她方寸大乱。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演绎起来十分困难，陈满月用了整整一个星期来揣摩，还是无法参透。
    喻为便亲自给她讲戏，连带着整个剧组的进度都慢了不少。
    开学前，陈满月总算透彻地参悟了这一瞬间方可施的心境，顺利地过了这条。
    这条后，是她的独角戏，也是方可施唯一一场哭戏。
    方可施坐在花厅里，门扉半开，窗外阳光大盛，她手中端着一盏已经凉透的茶，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此刻尽数崩塌，她把茶盏搁在小几上，却只是平静地用指腹擦去尚未滴落的眼泪。
    在喻为的镜头里，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泪才是最好。
    片场一片寂静，似乎这一刻所有人的情绪都掌握在陈满月手中。
    这条也顺利过了，喻为坐在大监前惊喜地拍了下大腿，心道陈满月这已经不算是老天爷赏饭吃了，完全就是老天爷他老人家一口一口追着喂饭吃。
    哭戏虽然不是检验一个演员水平的唯一标准，但陈满月做为非科班出身的演员，比起贺白卉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是令人太惊喜了，况且，这还是她第一部 戏。
    真正成长起来，该是什么怪物啊。
    最困难的戏在开学前这段时间都拍完了，剩下的都是比较轻松的戏份，陈满月便准备回江城开始上课。
    贺白卉戏份少，开学前两天都补完了，剧组聚在一起吃了个晚饭，她就算杀青了。
    ……
    陈满月飞回江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得把东西搬进学校附近的小公寓里，这套公寓是上学期就买的了，距离学校几分钟车程。
    向明霁自告奋勇开车过来帮忙，她寒假里终于拿到了驾照。
    她们收拾了东西，把该扔的都扔掉了，最后拎着两个行李箱离开宿舍。
    向明霁发动了车子，一路开向公寓，她刚拿到驾照，车速极慢，陈满月看着手机，说：“能开快一点吗？要不你休息会儿，我来开？”
    “你都没有驾照！”向明霁生气地说。
    又开了一段，也不知道是不是向明霁太紧张，车在一个路口熄火了。
    两人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老大爷走过来突然摔在车前，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腿和肚子痛苦地呻|吟。
    向明霁：“……”
    陈满月：“……”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老大爷叫得越发卖力，向明霁哪里见过这架势，忙下车一边打急救电话一边问他：“没事吧？我的车停了你自己撞上来的……”
    老大爷只管嗷嗷叫，还抽空一把拍掉了她的手机，“撞人了！赔钱！”
    他中气十足的一句，差点没把向明霁气死。
    “你想得美！”
    “虽然我很有钱没错，但你别想在我这里讹一分钱！”
    陈满月对此也没什么经验，还是规规矩矩地报了警，下车又插不上话，只好又给许明深发了条消息。
    足足僵持了半个小时，交警终于到了，一时掰扯不清，只能把三个人一辆车都带回了交管所。
    第33章 打雷了
    办公室里, 老大爷还在嗷嗷喊冤，年轻的小交警不耐烦道：“让你去验伤你也不去，别叫唤了！”
    两个小姑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坐在椅子上等说法。
    小交警在电脑上打出了一张叙情单, 推到向明霁面前, 示意旁边的笔筒里自己拿笔：“签了就走吧。”
    向明霁那辆法拉利张扬地停在交管所空地上, 一看就价值不菲，小交警只想得过且过先把这尊大佛送走再说。
    “我不签。”向明霁说, “碰瓷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小交警劝她：“看你家里这么有钱，怎么跟个糟老头较劲么，他家里情况不好,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向明霁：“我有的是钱怎么了，我就爱斤斤计较。”
    小交警：“……”
    许明深接到陈满月的消息赶过来，还以为两个女孩正可怜巴巴地等他过来解决, 结果人家一唱一和, 正据理力争呢。
    陈满月：“要么道歉, 要么经济损失、误时损失、精神损失，一分都不能少。”
    向明霁：“想从我这里讹钱，你想得美！”
    小交警都被说懵了，脸涨得通红，嘀咕道：“这……这……”
    许明深进了办公室，男人颀长的身形显得逼仄的办公室更显局促，他看了眼陈满月, 询问了一下事情经过, 让交警调出行车记录仪画面。
    这回事情明了了，一个值班的老交警进来，利索地骂了小交警一顿, 顺带数落了几句那老大爷，让他道歉了事。
    ……
    离开交管所，向明霁都要有心理阴影了，把自己的车扔那，和陈满月一起上了许明深的车。
    陈满月也是一时慌了才让许明深过来，这会儿想想，其实完全没必要。
    “麻烦了。”向明霁说，“不过正好，帮小月亮搬家了。”
    许明深：“在哪？”
    陈满月指了路，很快就到了。
    大学城附近小区众多，张姨给她找的房子不远不近，是个酒店式服务公寓。
    三人电梯直接入户，许明深帮陈满月把行李箱放进主卧，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距离他离开公司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Andy在提醒他，十二点的时候有个跨国视频会议。
    看了眼时间，许明深看着陈满月。
    陈满月眨了眨眼睛：“你要走了吗？”
    许明深：“嗯。有事随时联系我。”
    这会儿陈满月才明白过来，许明深应该是撇下工作匆匆赶过来的。
    一身正装，连袖扣都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感觉，应该是在公司。
    扯了扯他的袖子，陈满月轻声说：“今天我有事，明天再去找你。”
    许明深嗯声：“知道。”
    送许明深离开，陈满月回到主卧，盘腿坐下，和向明霁一起整理行李。
    她放在宿舍里的衣服大多都是几个品牌送上门的季节新品，这会儿归置了下，把不喜欢的一部分打包，准备待会儿捐走。
    把最后一件衣服搁进衣柜，陈满月的手机就跳出一条消息。
    【陶千：满月已经搬走了吗？】
    【小月亮：今早刚搬的，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
    【陶千：你今天有空吗，我们一起聚一下？】
    倒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陈满月回了个“ok”的表情。
    【陶千：那就我来安排了哈~】
    整理好东西，陈满月继续背剧本，向明霁则是在一旁戴着耳机打游戏，各自消磨了一会儿时间就离开公寓去吃午饭。
    三月初，大学城路两旁的樱花已经开了，入目一片浅粉，陈满月拍了张樱花的照片，又拍了一张和向明霁并肩的影子，发给许明深。
    【小月亮：樱花开了】
    她和许明深的对话框里，都是她发的照片，今天的樱花、昨天的一朵云、前几天的一棵老树……所有新奇的事物，她都想和许明深分享。
    向明霁：“啧。”
    恋爱中的女人啊。
    吃过午饭，向家的司机来接向明霁回家，陈满月就自己一个人走回公寓。
    下午第二学期的课表就发下来了，她看了一眼，发邮件联系段星澜，希望能把一对一的课调整到周四早晨。
    这样一来，周四下午开始，她剩下几天就都能空出来，回平城拍戏。
    段星澜的回复来的很快，说可以。
    陈满月便把课表标注了一下，发给了剧组统筹，那边排好通告单又同步回来。
    做好这些，她睡了个午觉，醒来就继续背剧本。
    下午，陶千打了个电话过来，让陈满月一起去商场一家日料店吃饭。
    程瑗没来，一顿饭吃得很融洽。
    饭后，陶千提议道：“我男朋友说新开的清吧今天打五折，我们要不要去玩玩？”
    汪小霜说：“可以啊，我还没去过酒吧呢。”
    陈满月轻声说：“我还有事，可能不能一起……”
    “别啊。”陶千打断她，可怜兮兮地说，“我们以后都不住一起了，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聚的机会呢，来吧，满月~”
    大学城里的酒吧，顾客大多是学生，环境应该会好一些。陈满月犹豫了下，还是勉强答应了。
    陶千说了句“爱你”，又转头暧昧地说：“小霜，你把追的那个男生也叫来呗。”
    “他不会来吧。”汪小霜说着拿出手机，“我问问。”
    “我男朋友也来，让他叫上他宿舍的一起。”陶千也拿着手机敲字。
    －
    可能是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学，这家酒吧人不多，昏暗的光线下顾客三三两两坐着。
    陶千的男朋友早早订了位置，招呼众人坐下。
    他带着个朋友，那个男生也不好往陶千和汪小霜身边坐，一来二去的，反而坐到了陈满月的旁边。
    陈满月看了他一眼，后者笑着和她打招呼：“你好，封南。”
    “陈满月。”
    封南染了头张扬的奶奶灰，笑得痞气，随口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啊。”
    陶千便说：“搭讪手法过于老套了。”
    众人都笑，只有封南收敛了笑意，打了个哈哈揭过了这茬。
    一行人也没做什么，就是凑在一起打游戏。
    陈满月不会打游戏，就坐在一边玩手机，点了杯酒时不时喝一口。
    这杯酒颜色漂亮，喝起来也不怎么烈，她不知不觉就喝掉了一大半，封南看了她一眼，提醒道：“这酒度数很高，要不给你换一杯？”
    “谢谢。”陈满月说着，便不再动那杯酒。
    封南叫来服务生，重新点了一杯橙汁给她。
    陈满月又说了声“谢谢”，封南似乎想说点什么，下一刻，她的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许明深。
    陈满月起身离开酒吧，在一楼露台上接了起来，夜风一吹，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有点头晕。
    “聚会结束了？”许明深问。
    陈满月有点不舒服，在藤椅上坐下来，说话也温温吞吞地，“还没有。”
    “喝酒了？”
    “嗯。”陈满月老实地说，“喝了。”
    许明深的声音沉了下来：“地址发我。”
    挂了电话，陈满月起身准备回酒吧，正好碰上了程瑗。
    程瑗看到她也愣了一下：“你也在啊。”
    陈满月：“嗯。”
    两人便一起回到了酒吧，陈满月拿起自己的包，和众人道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么早啊。”陶千说，“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封南问：“我送你？”
    陈满月笑说：“不用啦，你们好好玩，我回公寓也就几步路。”
    她走出了酒吧，站在路边等许明深，夜里四下寂静，夜风吹得她一阵头晕，只好又回到露台上坐好。
    昏昏欲睡。
    许明深从市中心开过来，花了一点时间，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将车停在路边，他拨了一个电话给陈满月。
    却没人接。
    他下车准备进酒吧里逮人，注意到在露台上坐着的陈满月，愣了下，大步走过去，半蹲下来看她。
    “怎么不在里面等？”
    “……”陈满月思维有点凝滞，顿了下才说，“里面有点闷。”
    许明深挑眉：“走了。”
    陈满月便起身和他牵着手一起往车那头走，走了没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手机忘拿了。”
    话音刚落，酒吧的门就被人推开，程瑗抱怨着出来：“跑这么快干嘛，还让我送手机……”
    三人打了个照面，许明深看了程瑗一眼，问陈满月：“你的手机？”
    陈满月点头。
    许明深便伸手：“谢谢。”
    程瑗看着眼前矜贵清俊的男人，愣了一下，把手机交还到他手里。
    许明深揽着陈满月走到车旁，拉开副驾让她坐好，倾身帮她扣好安全带，回头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离开。
    迈巴赫的车尾灯渐渐消失在路口。
    程瑗收好了自己的手机，转头回到了酒吧里。
    ……
    短短几分钟的路，陈满月已经睡熟了。
    她脸颊酡红，一副醉态。
    许明深停好车，试着叫了她两声，没叫醒，只好抱着她进了大厅，艰难地从她包里找到门卡刷电梯上楼。
    电梯到达二十一层，直达门厅，许明深放下她，说：“指纹。”
    折腾了这么一阵，陈满月倒是醒了，伸出手指解锁，门打开了，随即她又抬手要抱。
    许明深一手将她托起，另一手推开门进去。
    陈满月双手搂着男人的肩膀，额头就抵在他下巴上，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扑在许明深颈侧。
    许明深脚步一顿，垂眸看了眼她的发顶，不动声色地走进主卧，把她放在床上，蹲下去帮她脱掉了鞋子。
    陈满月就安静地坐着床上，脱掉鞋那只脚踩在许明深的皮鞋上。
    屋里的智能灯控只开启了卧室一盏落地灯，光线暧昧。
    屋外闪过一阵白光，天际正在酝酿一场雷雨。
    陈满月下意识捂住了许明深的耳朵。
    许明深抬眸看她。
    小姑娘轻声说：“打雷了。”
    第34章 我的荣幸
    屋外开始下雨。
    陈满月醉得连眼睛都已经不清明了, 倒还记得许明深又怕打雷又怕黑。
    “别害怕。”
    她认真地说。
    一字一顿，软绵绵的语调显现出一点小朋友的感觉。
    她的手心热烘烘的，柔软的指腹贴在许明深耳郭。
    许明深的心渐渐软了一片。
    暖色的光线打在陈满月的脸上, 几绺头发垂落在胸前, 衬得她肌肤胜雪, 五官精致。
    许明深抬手抚了抚她的脸, 陈满月正垂眼看他，睫毛浓密卷翘, 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女孩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混杂了点酒香，和煦又缱绻。
    许明深克制地侧开目光, 托着她躺回床上，拉来被子帮她盖好，起身看了眼时间, 正准备离开房间, 西装外套衣角就被扯了一下。
    女孩半坐了起来, 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正看着他，一时间倒分不清她到底醉了没有。
    半晌没等到回馈，许明深便问，“很难受？”
    陈满月摇摇头，“还好。”
    她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尚且还能运作，问：“你要回家了吗？”
    不等许明深回应, 她又问：“可以不回去吗？”
    “不希望我走？”许明深折回来坐在床边, 声线温和，眸色却很沉。
    这下轮到陈满月犹豫了，她抿了抿唇, 缓缓又躺了回去，却没松手，依旧捏着许明深的衣摆。
    片刻后，她把问题又丢回给许明深：“随便你。”
    许明深笑了。
    喝醉了怎么还学会了赖皮这一套，他又伸手摸了下女孩的额头，帮她把额发捋顺，指尖触碰到的细腻肌肤让他有点流连。
    许明深俯身下去，手臂撑在她枕边，女孩又小声说：“我想喝水。”
    “……”
    喝醉的人说话真是没什么逻辑，许明深又起身离开卧室，把外套脱了挂在玄关处，去了厨房。
    但陈满月刚搬进来，她那边不足为提的生活经验很明显不能给她提供什么帮助——家里连只杯子都没有。
    许明深沉思片刻，拨通了物业电话，让值班的前台送几瓶水上来。
    一会儿功夫，水就送到了，他拧开一瓶水回到卧室，床上的人却不见踪影，四顾一圈，听到了浴室里的水声。
    松了口气。
    ……
    陈满月洗完澡出来，光着脚站在洗漱台前吹头发，吹风机声音盖住了许明深的脚步声，在镜子里看到男人身影的时候，她居然吓了一跳。
    “我来。”许明深说着已经接过吹风机，垂头帮她吹头发。
    镜子里，许明深挽着袖子，修长的手指穿插在她乌黑的发间。陈满月看着看着，几分赧意攀上脸颊，便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背。
    女孩头发又厚又长，许明深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吹了个半干。
    陈满月已经昏昏欲睡，在许明深关掉吹风机的一瞬间就转身搂住他劲窄的腰，像只小猫似的蹭了蹭。
    她穿着条棉质睡裙，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许明深拍拍她的后脑勺，提醒道：“不早了。”
    陈满月便放开他，爬回床上缩进被子里，翻身背对着表示自己要睡了，只是听到脚步声远去，又忍不住坐起来，侧头看着许明深离开。
    “咔哒”一声，主卧门合上了。
    她又躺回去，把被子拉到下巴处，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许明深拎着个纸袋回来，进了浴室。
    陈满月怀着沉沉的睡意，强撑着等到了水声停下。
    从浴室出来，许明深换了身黑色的睡衣睡裤，吹干了头发，漫不经心地走到另一侧坐在床上。
    随着他的动作，床垫往旁边陷下去，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安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躺下后，许明深往陈满月的方向侧身，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
    沉默片刻，他问：“过来点？”
    陈满月脑袋昏沉，慢吞吞地挪过去，后腰就被揽住，距离一下子拉进，呼吸相抵。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云雾散开，皎洁的月光温柔地笼罩着整个夜空。
    陈满月阖上眼睛，在交错的呼吸声中很快入眠。
    怀中的人呼吸平静而绵长，体温渐渐融合在一起，许明深睁开眼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她。
    女孩轮廓秀气，睡颜静美。
    许明深注视着她，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为什么会喜欢陈满月呢。
    许明深讲不清楚。
    只是不知不觉间，他短暂的二十六年人生中，陈满月已经成为一个不可或缺的人。
    他决定自学法语那一瞬间开始，就意识到自己不可避免地被这个小姑娘影响。
    “喜欢你。”
    低低一声。
    陈满月睫毛动了动，好像是听到了。
    －
    江城早春，樱花开得肆意。
    许明深一大早就离开了，还让人送来了早餐。
    陈满月在落地窗前吃早餐，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便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去上课。
    今天她有一节必修大课，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不早了，陶千帮她占了座，“满月，这里。”
    教室里闹哄哄的，陈满月脚步有点虚浮，落座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趁授课老师还没来，陶千小声八卦：“我听程瑗说昨天有人来接你，是男朋友吗？”
    陈满月：“嗯。”
    “我跟你说，昨天小霜也脱单了！那我们寝室就只有程瑗没动静了，不过她追星都追魔怔了，估计不会交男朋友吧。”
    陶千喋喋不休说着话，陈满月只觉得浑身无力，注意力也没法集中。
    上完大课，陈满月和陶千一起离开教学楼，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是发烧了，便叫了车去医院。
    应该是昨天喝了酒在露台上吹了冷风的缘故。
    陶千担心她，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看诊的医生开了针水，陶千帮忙去领了针水，叫来护士给陈满月扎针。
    陈满月挂上针水，抱歉地笑说：“麻烦你了小千。”
    “说什么呢。”陶千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之间不用说这种话。”
    两人说了会儿话，陈满月有点困顿，陶千便让她睡一会儿。
    ……
    陈满月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针水，动作间肩膀上滑下一件西装外套，愣了一下。
    西装外套上是许明深惯用香氛的味道。
    许明深的声音响起：“醒了。早上没注意你发烧了，难受吗？”
    “现在好多了。”陈满月四顾一眼，问，“陶千呢？”
    许明深：“她说要回去上课，帮你点到。”
    看着陈满月疑惑的眼神，许明深又解释：“我打电话给你，是她接的。”
    针水不多了，许明深起身去叫护士过来给陈满月拔针。
    输液大厅里人声喧闹，拔过针，陈满月没力气，本想再坐一会儿，许明深已经俯身将她抱起来，一言不发地离开。
    “要回家吗？”
    许明深把小姑娘抱上车，问她。
    陈满月摇摇头：“我要是回去了绝对就出不来了，我这周还要拍戏呢。”
    许明深看着她。
    好像在变相地表达自己的无奈——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他不会强硬地要求她放弃工作养病。
    “只是个小感冒。”陈满月笑着说。
    许明深回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先到我那住两天，至少我不在的时候，管家可以照顾你。”
    陈满月轻声说，“好。”
    她原本是想自己住一段时间，特意没让张姨帮忙，结果第一天就病了。
    无奈地说：“我长这么大，好像一直在麻烦别人。”
    许明深看了她一眼，笑了声， “确实。”
    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正在象牙塔里，试探地呼吸了一口外界的空气，想要长大。
    “不过——”许明深低声说，“我的荣幸。”
    －
    许明深推掉了下午的工作，帮陈满月请了假，在家给她熬粥。
    喝了粥，吃过药，陈满月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正是傍晚。
    她趿着拖鞋离开卧室，在书房里找到了正在办公的许明深，探头问他：“我可以和你待在一起看剧本吗？”
    许明深只是在处理邮件，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干脆关掉了电脑，牵着她回到客厅，打开了主灯，拉来毯子，示意她在这看。
    黄昏时候，落地窗外夕阳似火，烧红了天际。
    陈满月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又坐回沙发上，开始看剧本。
    许明深则是打开平板，看文件，时不时看一眼裹着毯子背台词的小姑娘。
    室内明亮的灯光下，她一张脸仍是无可挑剔，肌肤白皙，五官精致，唇色带着点病重的苍白，却还是难掩漂亮。
    或许喜欢她的理由可以加一条。
    许明深眼神微动，唇边带出一点笑意。
    晚饭是佣人做的，两人吃过晚饭，在陈满月的强烈要求下，许明深还是陪她一起窝在客厅又看了一部电影。
    《僵尸肖恩》
    一部典型的英式幽默电影，许明深找不到有趣的点，沉默地看了一半，注意到陈满月已经睡熟了，便把她抱起来回到主卧，轻轻放到床上。
    小姑娘颈侧体温偏低，许明深便给她量了一□□温，犹豫了下，还是把她叫醒吃了退烧药。
    发烧总是夜里反复，陈满月吃了药整个人缩在被窝里，应该是有点冷。
    许明深掀开被子也躺了下去，小姑娘就自觉地缠了上来。
    最后她把头埋在许明深颈窝，才满意地睡了。
    ……
    翌日醒来，陈满月在床上躺了会儿，觉得好多了，便起床洗漱。
    她看了眼时间，早上十点。
    刷完牙，她离开卧室，去找自己昨天传来的衣服——按理说佣人应该已经洗好烘干了，但客房里也没有。
    她从客房里出来，就听到了玄关处有声音。
    “许明深？”
    陈满月下意识说，“我的衣服在哪里呀？”
    她走去客厅，正好和刚进门的邢沛白打了个照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一阵惊吓。
    邢沛白：“……”
    陈满月：“……”
    第35章 许明深说：“我追的她。……
    “许明深！！”
    邢沛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差点没把正在汇报工作的Andy都吓一跳。
    许明深平静地把手机拿远。
    “赶紧给我滚回来——！”
    许明深挂了电话，猜到几分，抬眼对几个总助道：“继续。”
    因为昨天推了大半工作, 他今天忙得不可开交, 还没来得及看陈满月发来的消息, 这会儿才打开微信。
    【小月亮：我在家遇到Bianca了, 她好像很生气】
    【小月亮：猫猫呆滞.jpg】
    许明深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顿，敲字回她。
    【男朋友：不是对你】
    陈满月这会儿正忐忑地坐在沙发上, 一脸茫然。
    刚才邢沛白见到她，片刻后就收敛了眼底的惊讶之色，只是之前她那句“我衣服呢？”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再看她一身睡衣，很快就明白了。
    屋里一片寂静，陈满月也宕机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
    最后邢沛白好像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只是问陈满月：“你和许明深……是在谈恋爱？”
    陈满月回过神, 点了点头。
    邢沛白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冷静地说了句“知道了”就离开了。
    ……
    陈满月一五一十地给许明深汇报了刚才的事，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男朋友：我晚上会回家一趟，晚点回来，记得吃药。】
    【小月亮：真的没关系吗？Bianca不喜欢我该怎么办？晚上我和你一起回家吗？】
    看着这条消息，许明深的心又软了软。
    【男朋友：不是的，她很喜欢你。】
    就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这么生气。
    -
    解决了手头的工作, 许明深便回了一趟许宅。
    进了家门, 把西装外套脱下递给老管家挂好，一边解着袖扣一边往里头去。
    起居室离，邢沛白和许父正襟危坐, 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两老一个早早过上退休生活每天遛鸟钓鱼，一个满世界拍戏，还真难得见到聚在一起的时候。
    见儿子进来，邢沛白沉声问：“你和满月谈恋爱了？”
    “嗯。”
    “谁追的谁？”
    许明深说：“我追的她。”
    “你还好意思说！”邢沛白在茶几上四顾，抓起一个纸雕摆件就朝他砸过去，“人家小姑娘才几岁！啊？”
    摆件哗啦啦砸在许明深脚下，许父心疼地看了一眼，拍了拍邢沛白的肩膀：“好好说，别激动，孩子谈个恋爱，哪有这么严重？”
    邢沛白简直怒不可遏：“我让他照顾人家，就照顾成这样！他干的什么混蛋事，拐带人家小姑娘，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
    眼看战火要引到自己身上，许父立马闭嘴，丢给许明深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许明深是邢沛白推掉了很多工作一点点带大的，她当然知道自己儿子不是干这等混蛋事的人，骂完了渐渐冷静下来。
    又问：“满月一直在你那住着？”
    许明深：“偶尔过来。”
    邢沛白松了口气，试探着说：“不该做的总没做吧？”
    许明深：“……没有。”
    方才紧张的气氛消弭了一些，许父问：“你是认真的？”
    许明深：“认真的。”
    “她现在年纪小，未来还很长远，希望爸妈不要去和陈董提起这事，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亲自登门。”
    他不想让陈满月感受到压力，也不想让她被束缚在两家人的条框下。
    气消了大半，听儿子这么说，邢沛白哼了声：“人家一个年纪轻轻的漂亮姑娘，我还不想让她吊死在你这颗树上呢。”
    许明深认真地说：“嗯。”
    许明深从小就懂事，不操心，邢沛白一开始还以为他一心扑在工作上无心恋爱呢，谁知道不声不响的就把陈家的宝贝哄到手了。
    要不怎么说他总是闷声干大事呢。
    邢沛白这会儿还挺心满意足的，满月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家教也好，性格也好，看哪哪满意。
    她又再三确认：“真没干什么混蛋事吧？”
    许明深懒得应，垂头看了眼时间，淡声道：“我先走了。”
    “我告诉你，赶紧把人送回去，住你那我不放心。”
    “她还有点低烧，在我那方便照顾。”
    “你不早说。”邢沛白起身叫来佣人，“等着，正好炖了鸡汤，盛一碗过去，让你白叔过去帮她看看。”
    许明深笑了：“知道。”
    -
    许明深回到公寓，刚打开门小姑娘就扑到了他怀里。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
    许明深把保温盒搁在边柜上，抬手拍了拍陈满月的脑袋，“Bianca很喜欢你，不用担心。”
    陈满月抬头看他，他的手紧了紧，“吓到我了！”
    许明深的手动了动，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感受了一□□温，而后俯身去吻她。
    尝到一点冲剂的苦味，使他微微的情动熄灭，笑了：“药吃了？”
    “嗯。”陈满月点头。
    两人回到客厅，许明深把鸡汤倒出来，撇走浮于表面的油，加了一点点盐，端去客厅，搁在陈满月手边的小桌上。
    陈满月一手端着碗，一手捏着勺，安静地喝汤。
    许明深坐在一旁，看着她。女孩穿着白色的睡衣，乌发白肤，像一捧皎月的清丽，百看不厌。
    喝完汤，许明深收拾了碗勺，去洗澡。
    陈满月已经洗过了，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向明霁知道她病了，也不强求她回消息，自己喋喋不休发了一堆消息过来。
    工作室群里，Lucy正在同步和何修齐工作室打官司的进度——通过庭下调解，那边同意进行赔偿，但拒绝公开道歉。
    赔偿不重要，范绵要的是公开道歉，调解不成功，工作室这边正考虑重新上诉。
    因为自家艺人行程本来就少，工作室的法务倒是有很多时间跟那边耗着。
    “闲人”陈满月看完消息，把该回复的回复了一下，开小号去刷了会儿微博。
    热搜上挂着无关紧要的小事和几个广告，她往下翻了一页，看到了池音的名字，便点进去看了一眼。
    #Maybe X池音徒手抓蟑螂。
    她点进去看了眼。
    是个不温不火的综艺节目放出来的片段，池音和时易一起打扫屋子，结果窜出一只大蟑螂，时易吓得不敢动，只有池音抽了张纸巾把蟑螂扔了出去。
    她一脸镇定，笑说是有个人也很怕蟑螂，就指望她动手了。
    陈满月点开视频，拉到池音抓蟑螂那里截了张图，发到了亿万富婆激聊群里。
    【小月亮：[图片]我第一次知道，你居然这么强@池音】
    【陆念：[微笑]我才知道她居然抓了蟑螂，希望池女士以后不要用抓蟑螂那只手碰我，谢谢】
    【池音：已经碰过了】
    【谷嘉：还好那天没安排我打扫屋子……】
    【向明霁：这蟑螂看起来怎么油光水滑的，手感怎么样？】
    【池音：……】
    【丁琪：……】
    【贺幼卿：以后宿舍里的蟑螂就你负责了，池音】
    【池音：？？】
    许明深洗过澡，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出来放进洗衣间，看到了架子上陈满月的衣服，顺手帮她拿回房间。
    看了一眼客厅里正在看手机的女孩，提醒道：“十点了，明天你还有堂一对一的课。”
    “好。”陈满月便和朋友们道晚安。
    许明深收走她的手机，“明早送你去上学？”
    “好。”
    ……
    一夜无话。
    许明深一大早便把陈满月叫醒，给了她十分钟赖床。
    小姑娘半阖眼帘，搂着他的脖颈细细地打哈欠，坐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醒了，起床去洗漱。
    她洗漱的时候，许明深就在衣帽间里换衣服，穿好衬衫西裤，又走过来站在她身后打领带。
    一切都显得十分安然美好。
    今天上完课，陈满月就得飞平城继续拍戏，周苗还特意发来一条消息提醒她。
    吃过早餐，许明深先送她回学校，看着她消失在视线外，才驱车回公司。
    只不过陈满月去到上课的小教室，段星澜却还没来，有些意外。
    段星澜一向很准时，迟到还是头一回。
    等了二十分钟，已经上课十分钟了，见他依旧还没来，陈满月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倒是接的很快，却是一个女声。
    “满月？”
    是池音。
    陈满月愣了一下。
    池音似乎也有点尴尬，沉默了一下才说：“今天是你的课对吗？他…段老师有点不舒服，今天的课可能上不了了，改天你联系他补上吧。”
    陈满月嗯了声，也没多问：“好，我知道了。替我向老师问声好。”
    挂了电话，陈满月离开了教室，步行回自己的公寓。
    收拾好东西，周苗已经在楼下等她。
    《春庭雪》进入到中期拍摄，剧情更多的还是围绕着前朝开展，陈满月的戏份不多，但因为她要上学的缘故，周末这几天基本都是配合她的戏份开机，所以也不轻松，熬大夜都是正常现象。
    所以路上周苗一直在催促她补觉，但她哪里睡得着，只能随便眯了会儿。
    到达剧组的时候是下午，花了三个小时做好妆造，就开机拍摄。
    下戏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周苗把手机还给她，她划开手机，看到了池音发来的消息。
    【池音：满月，你在忙吗？】
    【池音：你知道吗，段老师生病了，也没人照顾他】
    【池音：你有认识的脑科医生吗？】
    ……
    【池音：我心里好害怕，满月】
    陈满月心底一震，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第36章 许总is watchi……
    听着电话那头池音的话, 陈满月面色有点不好。
    听池音的意思，段星澜应该是初步被诊断为脑肿瘤，昨天夜里他在家晕倒, 被助理送到了医院。
    良性还是恶性, 还要等诊断书。
    池音应该是哭过了, 声音很哑：“对不起满月, 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陈满月轻声说：“先别难过，我想办法帮你联系国内外最好的专家, 我也不希望段老师出事。”
    “谢谢你。”池音郑重地说。
    陈满月安慰了她，让她好好休息，便挂断了电话联系了Sylvie, 她记得瓦卢瓦家有个和她同辈的远房表亲就是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供职。
    Sylvie对此表示十分遗憾，答应陈满月会帮她联络那位表亲。
    勉强休息了一夜，陈满月回片场拍戏, 提醒周苗如果池音发来联络, 就帮她先回复一下。
    这一等就是三天, 周一早上池音才发来联络。
    【池音：诊断下来了，是良性肿瘤，可以通过手术治愈。】
    陈满月松了口气。
    周一下午，学校那边的通知也下来了，段星澜因病暂时无法继续授课，作曲系的一对一小课换了个老师。
    池音说段星澜需要先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后再决定要不要手术。
    －
    上完周三的课, 家里的司机就到江音接陈满月去酒店宴会厅——今天是陈平的生日。
    陈家扎根江城百余年, 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了，当家老爷子七十整寿，前来祝寿的人络绎不绝。
    陈满月在休息室换了身衣服, 便到会客厅和众宾客打招呼，和向明霁一起给老爷子祝寿。
    所有宾客都知道陈家有个娇养的孙女，今天都是第一回 见，各式打量的目光落在陈满月身上。
    她穿了件奶白色v领刺绣衬衫裙，颈上是颗水滢滢的红宝，黑发白肤，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女孩子的纯真和小女人的娇媚融合在一起，相得益彰。
    先不论陈家的家底，便是这美貌，就足够让所有宾客感慨——
    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拜过寿，陈满月就和向明霁一起避到了一旁。
    向明霁幸灾乐祸道：“你爷爷今天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是打算让你一个一个相？”
    可不是嘛，一眼看过去，宴会厅里全是年纪和陈满月相仿的二世祖们，或坐或站，眼神都毫不避讳地投过来。
    陈满月看了眼手机，“谢天谢地，爷爷没有直接给我安排一个未婚夫。”
    正说着，门口一阵动静，两人一起抬头看过去，许明深和邢沛白夫妇一起停在门厅处，和陈悬寒暄。
    隔着人群，许明深的目光准确地落在陈满月身上，唇角微勾。
    他西装挺括，长腿阔步行至陈平跟前，给老爷子祝寿，递上包装精美的礼盒。
    陈平怀着对小辈的慈爱，温和道：“小许有心了。”
    满厅的人，虽大多都和陈氏有生意来往的情谊和利益关系，但能常年紧密合作联系的，也只有许家。
    近几年来，柏宜已经是许明深当家，在陈平眼中，他既是个懂礼貌的小辈，也是合作的朋友，对他十分欣赏。
    “陈董。”邢沛白夫妇也过来。
    四人聊了几句，陈平又招呼陈满月过来，“我这孙女不省心，之前叫小许照顾着，多有麻烦。”
    又转向陈满月：“道过谢没有？”
    “……”陈满月看了眼许明深，还是规规矩矩地颔首道谢。
    许家一家子这时候都有点心虚，邢沛白咳了一声，笑说：“满月这孩子懂事着呢……”
    长辈说话的时候，许明深闲散地站在一边，目光稍有避讳，但还是习惯性停在陈满月的身上。
    小姑娘今天束着头发，细颈雪肤，让人移不开目光。
    陈满月一抬眼，就撞上男人深沉的目色，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片刻，又默契地移开目光。
    邢沛白和陈平说着话，余光瞥见这一幕，心底一阵叹气。
    ……
    半刻钟后，宾客都到齐了，便正式开席。
    陈满月坐小辈一桌，互相都认识，倒还能说得上话。
    之前在一叶闹了个不愉快的元娜也在，她现在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网剧女主，现在倒是底气足了不少。
    “满月，你是怎么拿到喻导这部剧的女主角的啊？”元娜好奇地问，“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陈满月说：“可能是因为我要价比较便宜。”
    元娜：“……”
    众人都笑。
    一顿饭吃得意兴阑珊，末了元娜叫服务生给众人拍了张合照，人手一张，一起发朋友圈。
    吃过晚饭，宾客就散了大半，只有和陈家关系亲密的几家人又聚在会客厅里闲聊，等切蛋糕。
    陈满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会客厅里多了几个人，两夫妇正在和陈平说话，他们身后跟着个年轻男生。
    却是封南。
    他把头发染回了黑色，还戴了副黑框眼镜，差点没认出来。
    陈平和两夫妇聊得开怀，见陈满月回来，便招手让她过来叫人：“这是爷爷老友的儿子，叫叔叔。”
    陈满月：“叔叔阿姨。”
    她看向封南，封南主动道：“我们年纪差不多，叫名字就行。”
    “你们今天刚搬到江城，都说了不用过来的。”陈平笑说，“小南今年也是十八岁噢？和满月相仿，好，挺好。”
    “听小南说，他和满月还是一个大学的，巧了嘛这不是。”封母看了眼两个小辈。
    陈平显见地情绪淡下来：“噢……那挺有缘。”
    封母尚且还未察觉，“两个孩子有共同话题，以后也合得来。”
    “妈。”封南打断了她，“该切蛋糕了吧，别耽搁了。”
    在座的都明白这事算是黄了，互相低声说笑。
    陈悬和邢沛白一起看了眼许明深，当事人正气定神闲地立在一侧，看了眼明显心不在焉的陈满月。
    片刻后，陈满月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明霁：许总is watching you 】
    【小月亮：……】
    服务生推来蛋糕，陈平切了第一刀，服务生便上前分切了蛋糕发下去，众人吃过蛋糕，仪式性地留影纪念，便各自散了。
    封家夫妇留到了最后，和陈满月又聊了聊。
    “满月啊，在学校里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小南，他看起来不着调，其实挺好的，你们多相处。”
    陈满月说好，“谢谢叔叔阿姨。”
    封母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临走前委婉地说：“你平时就这么穿？小姑娘还是不要穿这么低领子的衣服，人家看了要说闲话的。”
    “……”陈满月礼貌地说，“谢谢提醒。”
    封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改天见面我带你去买几身衣服吧，别跟我客气。”
    陈满月：“家里有裁缝，我容易过敏，不穿外面的衣服，不劳您破费了。”
    “这样啊……”封母面上挂不住，笑了声，“我们家没这些讲究，你以后要习惯一下。”
    这话就说长远了，陈满月一时无言，封南便道：“妈，司机还在楼下等。”
    他看了眼陈满月，无声说了句“抱歉”。
    目送三人离开，陈满月十八年的人生里头一次这么迷惑，回到会客厅，忍不住去问正在清点账务的陈悬：“爷爷和封家很熟悉？”
    陈悬在账单末尾签名，“你爷爷当初做生意，封家帮了一把。”
    原来如此。
    年代久远，陈满月哪里知道两家还有这层渊源。
    陈悬：“这几年封家在平城做不下去了，你爷爷就让举家搬来，好有个照应。”
    两人一起离开会客厅去休息室，陈悬问：“送你回学校？”
    陈满月：“有人在等我。”
    回到休息室，陈满月拿了包先一步离开，乘电梯下楼。
    许明深就在一楼大厅等她，两人一起离开酒店。
    劳斯莱斯驶上主路，许明深打开平板，翻阅着一份文件，随口问：“去哪？”
    陈满月有点困了，朝后靠了靠，“回学校那边的公寓吧，明早有课。”
    “嗯。”许明深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缓，颈上的红包折射着细碎的光，落在锁骨中央，随着呼吸浮动。
    许明深收回目光，目色微沉，唇角勾了勾。
    行至半途，陈满月却还没睡着，突然道：“Bianca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许明深不假思索。
    陈满月睁开眼睛，转头看着许明深：“我也很喜欢Bianca。”
    许明深轻笑一声，“知道。”
    ……
    回到公寓，陈满月洗过澡，打开笔电看了一眼邮箱，瓦卢瓦家那位表亲发来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他说自己三月底正好要来平城参加一个交流会，到时候会抽空过来看一眼病人，并安慰她不要太过担心，脑肿瘤是可以通过手术治愈的。
    陈满月道过谢，便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了池音。
    一夜无话。
    上完早上的一对一课，陈满月去机场的路上收到了封南的好友申请，犹豫了下还是通过了。
    那边很快发来一条消息。
    【封南：昨天的事很抱歉】
    【小月亮：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
    【封南：谢谢】
    对话就停在这，那边没再发来新消息，陈满月松了口气。
    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寝室群里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程瑗：@陈满月你和封南很熟？[图片]他朋友圈发的】
    【陶千：真的吗满月！程瑗说对那个封南挺有好感的，你撮合一下呗！这样我们寝室就都脱单了】
    陈满月点开那张图片，是一个很偏的角度，拍到了一个蛋糕，而她在蛋糕边站着。
    焦点虽然在蛋糕上，但认识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她。
    【程瑗：我喜欢的人都能和你扯上关系，你也是很强了】
    陈满月：“……”
    这又是什么歪理。
    第37章 有点酸
    程瑗莫名其妙的敌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满月细眉微攒，还算冷静地敲字。
    【小月亮：只是家里人过生日他家在受邀之列。在你质问我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去和封南确认？】
    【程瑗：我算是看透你了, 反正你总是最无辜的那个呗？】
    【小月亮：？】
    还没来得及再回复, 程瑗已经利落地退出群聊。
    陈满月被程瑗的强盗逻辑搞得哑口无言, 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平白生出几分委屈感。
    群里陶千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发了个问号。
    【陶千：她有病吧？】
    【汪小霜：满月别生气, 程瑗就是心直口快，其实没什么恶意的】
    【陶千：你还帮她说话，我看她就是有病！何修齐的粉丝都这个德性】
    ……
    陈满月已经关掉了群, 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三月上旬的平城气温还是很低，陈满月和周苗一离开机场，冷风携裹雪粒扑在面上, 冷得厉害。
    坐上剧组的车, 陈满月取下口罩, 剧组跟来的小助理便及时地递来一瓶热饮。
    “陈老师，你这周的戏安排的比较满，今天的安排给您。”小助理把通告单交到陈满月手里，提醒道，“单老师这几天状态不好，可能要上大夜。”
    陈满月：“谢谢。”
    《春庭雪》是部四十集的长篇电视剧，喻为提了下进度——在五月中旬拍完, 勉强能赶上国内一年一评的金叶奖末班车。
    这进度一动, 整个剧组都要重新统筹安排，本来戏份都压在周五六日的陈满月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十八小时连轴转, 连带着和她搭戏的几个演员也跟着熬大夜。
    范绵那边当着散财童子，人没来，奶茶咖啡点心的一直送着。
    这些人情往来的应酬，陈满月是有心无力，这时候就显出经纪人的重要性了。
    到最后还是喻为叫停的，一群要常年保持身材的演员这么吃下去还了得，经纪人要抗议来了。
    ……
    时间很快走到三月底，平城的寒气总算抖落完了，陈满月请了个假，准备到平城协和医院去和表亲Bruce见一面。
    Bruce这次来平城就是为了参加一个交流会，会议中午十二点结束，陈满月十一点半便在休息室等待，Bruce解决完实习医生们的问题才匆匆回来。
    两人打过招呼，陈满月便将段星澜的病历给他。
    安静地看完，Bruce温和道：“良性肿瘤，一般来说通过手术就能够根治，不用太担心。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已经拿到在华行医执照，可以操刀做这场手术。”
    “谢谢你。”陈满月诚恳地说。
    Bruce：“国内最好的团队和设备都在协和，我希望他们到平城进行手术。”
    定下手术时间，陈满月便联系了池音，让她准备一下，转到平城协和进行手术前期准备。
    她只请了四个小时的假，还要赶回剧组做妆造继续上戏。
    离开医院，周苗特意到门口接她，低声提醒：“还在。”
    这段时间以来，有几个狗仔一直跟着她，不过他们离得远，周苗也没理由去找人麻烦。
    陈满月戴上墨镜，和周苗匆匆上车离开。
    今天要拍的是一场帝后闹别扭的戏，《春庭雪》很难得有这种温馨戏码，片场里喻为轻松得很，坐在小凳子上给几个饰演小丫鬟的演员讲戏。
    陈满月今儿造型很简约——钗环尽卸，不着铅华，一头绸缎似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胸前，敛去了平日那股子端庄死板的模样，在片场的布光下，显得楚楚动人。
    喻导的剧，说不着铅华那就是只画了眉形，连底妆都没得上。
    剧本里，方可施用宫外的传言揶揄小皇帝，两人小小地吵了一架，最后还是方可施主动给台阶，导致小皇帝面子上挂不住，僵持着生闷气。
    方可施在屏风后松松坐着，垂头翻书，烛光映着她清瘦的身影，小皇帝便一声不吭地立在门前，安静地看着她，最终无奈轻叹，迈步进去。
    “官家来了。”方可施轻诮，“消火的莲子汤正煨着，叫人给您端来。”
    小皇帝欲言又止，负手烦躁地在里屋踱步。
    镜头里气氛尴尬，镜头外众人也有点尴尬。
    无他，投资方大佬又悄然来探班了。
    许明深立在大监前，正给到陈满月的特写，她的眼神乍一看仍凝在书页上，实则余光都跟着单嘉言动作，嘴唇微微抿着，笑靥浅浅。
    烛光扑在她脸上，更显肤色凝白，她修长纤细的手搭在左颊边，雪色香腮。
    当真是灵动极了。
    许明深一声不吭地看完了这场戏，中途有工作人员给他送了杯咖啡，他喝了口，淡声道：“酸了。”
    工作人员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喻为心说这哪是人家的咖啡酸，是人心里酸吧。
    场上男女主角顺顺当当一次过，镜头一关就低声说笑了起来，正在说刚才那场拍的不错。
    棚里暗得很，工作人员慢慢将灯打亮，陈满月才起身。
    周苗送上了外套，两人都没注意到大监后的许明深，下午还有其他戏份，她们正往化妆间去，喻为提醒似的咳了一声。
    此时灯光明亮，男人身形落拓，立在乱糟糟的仪器前，使他整个人都透着不真实感。
    陈满月看过去，对上他深沉的目光。
    他们已经快半个月没见了——许明深之前飞了趟卡迪夫，今天算是忙里偷闲过来探班。
    小姑娘套了件棕色的风衣，缓缓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许明深说，“顺路。”
    到底是不是顺路，两人都心知肚明，陈满月就安静地注视着他。
    片刻后，许明深笑了，“今天什么时候结束？”
    周苗及时地递来通告单，今天陈满月戏不多，不出意外的话，晚上七点左右就能拍完。
    许明深一指棚外，意思在外面等。
    这一等自然又是数个小时，陈满月卸完妆换了衣服，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棚外就是影视城古色古香的街道，不时有工作人员路过。
    她戴着口罩和一顶鸭舌帽，穿着件宽大的连帽卫衣，卫衣帽子套在鸭舌帽外，一头长发藏得严严实实，沿着路一路往外走。
    许明深就在远一些的街角等她。
    走了一段，一辆低调的黑色SUV出现在视线中，许明深就倚在车前，指间一点星火明灭。
    看到全副武装的小姑娘走过来，他便捻熄了烟，随手接过陈满月手里的包，为她拉开副驾车门。
    汽车驶出影视城，许明深问：“晚饭想吃什么？”
    陈满月没什么胃口：“都可以。”
    许明深侧头看了她一眼，一段时间不见，她似乎是瘦了一些，“你在平城总有个落脚的地方，地址。”
    陈满月便把小公寓的地址报给他。
    车一路向平城市中心方向开去，半小时后，车停在一家大型商场的地下车库。
    许明深说：“我去超市买菜，在这里等我可以吗？”
    “我想和你一起。”陈满月说着，又重新戴上口罩，背着包下车。
    平日陈满月就很少踏进超市，和许明深一起那更是头一遭，进了超市，她就挽着许明深的胳膊不放。
    许明深便一手推着推车，一手牵着她。
    超市里灯光明亮，他们黏在一起，很快引来很多打趣和艳羡的目光。
    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很引人注目。
    即便陈满月戴着口罩，她那双眼睛就已经足够漂亮了，更不用提旁边还有个气质沉稳面容英俊的许明深。
    ……
    买完菜回到公寓已经快八点了，陈满月先去了浴室洗澡，许明深则是提着食材去了厨房。
    陈满月泡澡这一会儿功夫，厨房已经飘出了香味。
    她吹干头发，在客厅里和向明霁打视频，不忘把镜头挪到厨房里，炫耀自己的男朋友。
    向明霁：“啧……”
    “你好烦啊！”
    陈满月笑了起来。
    图快，许明深没做什么复杂的菜，陈满月吃了一碗饭，又喝了碗文蛤丝瓜汤就吃不下了，剩下的都是许明深包圆。
    吃过饭，陈满月在客厅里站着背剧本，许明深则是回厨房收拾碗碟。
    他往外看去，小姑娘穿着长袖的睡衣睡裤，露出一截细瘦的小腿和玲珑的脚踝，身形好像又纤瘦了许多。
    水声哗哗，许明深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的小姑娘并不是瘦了，而是长高了。
    不禁笑了下。
    ……
    次日五点半，陈满月被闹钟吵醒，正抬手去摸手机，许明深已经先一步替她按掉了闹钟。
    “你还可以赖床。”许明深声音沉哑，提醒，“十分钟。”
    陈满月便又躺了会儿，过不了心里那关，还是慢吞吞爬起来洗漱。
    许明深便也起床，去拿昨天洗好烘干的衣服，换好，先去看厨房里预约的粥，而后去客卧浴室洗漱。
    吃过早餐，许明深开车送陈满月去片场，目送她和周苗一起离开，他才调转车头，回市区。
    路上，Andy打来电话，提醒他早上的会议。
    车子一路开往柏宜平城分部，许明深停好车，直接乘电梯上楼，办公室里，Andy已经整理好会议资料递给他，两人一起往大会议室走。
    Andy：“……分部会议结束后，您中午还需要和合作方代表一起用餐，下午有盛乔佟总助的预约。”
    许明深嗯声。
    众高管也陆续到达会议室，开季度例会。
    许明深时差还没倒过来，会议上坐在上首，就看着一群高管互相指摘推卸责任，吵得他不禁抬手捏了下眉心。
    开完会已经近十二点，许明深又驾车前往餐厅，与合作方代表碰面。
    几个人吃过饭，聊得正兴起，便没即刻走，许明深扯松了领带，安静地听着对方说话，时不时接一句。
    微信里，陈满月正给他直播剧组的午饭。
    一早上烦躁的情绪奇迹般被抚慰了。
    散局后，许明深在吸烟区抽了支烟，往外看了一眼，乌云沉沉地压下来，一场雨正在酝酿。
    一辆车鬼鬼祟祟地降下半扇窗，停在餐厅外，久久不动。
    许明深轻哂，捻熄了烟，起身离开。
    他打了个电话给边晔然，那边接的倒是快，“说，忙着呢。”
    “这几天注意一下几大媒体，如果有什么陈满月的料就压下来，你去处理。”
    他的老妈邢沛白永远都被狗仔围绕着，对这些倒是熟门熟路。
    边晔然：“知道了。”
    －
    池音和段星澜是周日到的，陈满月下戏就去了医院，正好碰上两人下车，后头还跟着段星澜的助理。
    “满月。”池音朝她挥了挥手。
    段星澜修养了一段时间，看起来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点运动障碍，拄着拐。
    “多谢。”在病房里安置下来，段星澜温和道，“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了。”
    陈满月忙说：“您不要客气，我还等您回去给我上课呢，以后考试不要卡我就行。”
    三人都笑了起来。
    晚些的时候，段星澜去做检查，陈满月和池音便一起在走廊上聊了聊。
    池音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段星澜，已经缺席很久女团的活动了，“我已经提交了退团申请，还好我父母给我留了一大笔钱，够我交违约金了。”
    陈满月：“真的要退团吗？”
    池音点点头：“段老师是我除奶奶以外唯一的家人了，他从我十二岁开始就一直带着我，我想陪他度过最艰难的时候。”
    陈满月也不好说什么：“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是你要保证自己不会后悔。”
    “没关系。”池音半开玩笑地说，“这不是还有你吗？不知道你的工作室签不签一个前女团c位？”
    陈满月笑说：“当然，我很欢迎。”
    ……
    四月初，Maybe X官博宣布池音退团，粉丝都很惋惜，并表示不理解，纷纷跑到她微博底下发小作文。
    池音本人转发了官博的微博，并说明自己是因为个人原因退团，希望能和Maybe X的成员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微博一出，就代表已经成为定局，粉丝们也只好选择祝福。
    只是当天夜里，有营销号放出一条微博。
    【池音退团有内情？或与段星澜有关！】
    这条微博指向不明的，又没有什么实锤，很快被双方的粉丝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38章 她就像一轮温柔的月色，……
    就在一片骂声中, 营销号不慌不忙置顶了一条评论。
    【特意开了小号过来，先说明，本人《闪耀的你》工作人员。录节目的时候池音和段星澜走得确实很近, 经常私下见面。不敢说实锤, 反正爱豆恋爱糊穿地心好吧~】
    这条评论下瞬间就盖起了高楼。
    【你这号陆念超话十一级, 你是谁家粉？】
    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都能搞这么一出, 哄堂大笑了家人们。现在的营销号造谣都不需要成本了吗？】
    【u1s1，我们池音本来就是段星澜的粉啊, 录制结束和喜欢的老师多聊聊有啥问题吗？】
    【没实锤就当是造谣！池音全能ACE，请多关注作品！】
    ……
    #池音段星澜这个话题缓缓升到了热搜前十，没持续太久, 凌晨时分已经看不到了。
    翌日一早，段星澜被护工推去去做术前检查，池音则是留在病房里翻出那条热搜看了一眼。
    营销号底下的几个热评都是用她粉丝的形象替她说好话洗白的, 但这几个人里却只有一个关注了她的超话。
    鉴于对自己粉丝的熟悉, 很难不怀疑是对家刻意买的水军。但理由呢？
    池音沉思片刻, 打电话托段星澜的经纪人程阅帮忙查一下这个营销号的归属公司，那边很快应下。
    “应该是最近你和澜哥儿一起出入医院被拍到了，他生病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我们这边会做好公关准备。”
    那边说：“也要做好你们关系被曝光的准备。”
    “嗯。”池音无所谓，“知道。”
    -
    江城文创园。
    范绵挂断电话，“看这情况，应该是有人故意雇狗仔跟拍, 我认识的几个媒体都没收到消息。”
    “Lucy, 这几天多注意营销号，做好公关准备。”
    “聚乐那边还是拒不道歉？”
    Lucy：“我方已经提请正式立案，不出意外应该中旬开庭。”
    ……
    开完会, 陈满月和范绵一起回到办公室，策划就将一页流程单递给范绵，“绵姐，满月，这是今天L.M晚宴的流程。”
    《Lady Me》杂志社创刊十周年慈善晚宴，作为四月刊封面人物，陈满月自然在邀请之列。
    简单地过了一遍流程，策划就风风火火出去了。
    这算是陈满月自《闪耀的你》毕业以来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晚宴上各大媒体都在，妆发造型不能马虎。
    范绵人脉广，早年间认识的造型师听说她重出江湖带新人，纷纷都来自荐，前几天才算定下来。
    造型师叫Dylan，已经先一步去了会场。
    简单地吃过午餐，众人便出发了。
    前往会场的路上，陈满月就在选造型，范绵已经帮她列出几条裙子当候选。
    这次晚宴的主题是“复古”，陈满月翻看了几个方案，纤细的手指点了下其中一个版本，那是一条简单又不失设计感的V领半袖束腰裙，搭配一条白色蕾丝滴水珍珠项链和同系列耳钉。
    这次的晚宴是在江城南郊的明樾庄园，到达配套的酒店房间，造型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就来为做护肤工作。
    陈满月坐在梳妆台前，Dylan认真地“欣赏”了一下，才开始做造型。
    一套繁琐、细致的造型，要花上三个小时甚至更多时间，Dylan精益求精，忙碌到了下午五点才算结束。
    做好妆发，换上礼服，周苗拿出首饰盒取出项链和耳钉给陈满月戴上。
    晚七点。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声淅沥。
    复古格子窗透出会场的通明灯火，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时尚界名流大佬和明星，媒体席更是已经坐满。
    一辆车缓缓停稳，司机绕到右侧拉开车门，为里头的人撑开伞。
    陈满月下车，伞面遮住了她半张脸。
    她一身V领半袖束腰裙，黑色的上身被蓬松的白色裙摆收住，细腰只余盈盈一握，黑色踝带鞋勾勒出纤细漂亮的一截小腿。
    灯火辉映，雨丝折射出梦幻的光点。
    伞面上移，露出一张绰约精美的脸，肌肤胜雪，出尘脱俗。
    门口闪光灯的咔嚓声变得急促起来，摄影师们齐齐屏息，不约而同拍下这极有氛围感的一幕。
    晚宴前有一场谈话会，来宾都需要在展板前签名摆拍。
    陈满月是一个人出席的，签下名字后只停留了一分钟不到，便直接入场。
    内场。
    孟西关以L.M御用摄影师的身份出席，面上带笑，频频点头朝来宾打招呼，环视一圈，目光便停在一抹纤细的身影上。
    宴会厅一角，陈满月独自立在窗前，虽然只有一个陷在黑暗中的背影，依然带着股难以言说的风情。
    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孟西关随手从来往的侍者手中的托盘里端了两杯香槟，走上前。
    眼前忽然出现一杯香槟，陈满月下意识回头，欺霜赛雪的一张脸，在昏暗的灯下更显矜贵。
    “孟小姐。”看到是熟人，她绽开一个笑。
    孟西关也笑说：“实在有点可惜，今天没带相机。”
    两人轻碰杯。
    抿了口香槟，场外一阵喧闹，两人相继回头。
    门口闪光灯阵阵，内场的记者也都涌到了红毯那边，挤挤挨挨，看不清来者何人。
    陈满月远远望过去，隔着攒动的人群，只能看到一截利落的衣角和一袭珍珠白裙角。
    ……
    一刻钟后，宾客们被引入宴会厅，晚宴正式开始。
    厅中灯火辉煌，集团总裁出现在主宾区，与一个穿珍珠白抹胸小礼裙的女孩轻拥，轻声寒暄。
    媒体区又是一阵闪光灯亮起。
    做为此次宴会的主人，总裁姜集上台做了一个简单的欢迎辞，待他发言完毕后，《Lady Me》主编上台，大聊鸡汤。
    台下众人百无聊赖，冷不丁就听到她宣布了件大事。
    听到“新任副主编”时，姜昕面上带笑，在现场众人探询的目光下矜持地起身。
    许明深仅仅是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陈满月。
    她今天梳了个偏分，刘海烫过，蓬松地挽在耳际，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今夜满场争奇斗艳，她就像一轮温柔的月色，吸引着他。
    －
    晚宴后的after party被设置成了一场鸡尾酒会，现场乐队演奏着巴赫的音乐，来宾们闲谈交际。
    陈满月不太适应这种环境，入目皆是陌生人，好在孟西关很快又找了过来。
    两人在点心台前闲聊片刻，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孟西关便一一给陈满月介绍。
    “带你去和我们新任副主编见一面？”孟西关低声问。
    陈满月点点头，两人便一起穿行在场内，四处找人。
    新任副主编是个年轻的女性，妆容精致，一袭珍珠白裙子衬得她清丽可人，经孟西关引荐后，她主动伸手：“你好，我是姜昕。”
    她打量了一眼陈满月，笑说：“我认识你，陈满月。”
    四月样刊今早已经送到姜昕的办公室，封面上的女孩美得像一件艺术品，今天见到真人，更是感慨她精致如神造。
    孟西关揶揄：“这回见到真人了，还算满意？”
    姜昕：“女娲造人的时候，很偏心呐。”
    三人都笑了起来。
    聊了没几句，姜昕和孟西关就被围过来的人簇拥着走远，陈满月便离开了这块，寻了处僻静处落座。
    坐了片刻，察觉到有一道不可忽视的视线正看着自己，陈满月敏锐地回头，却正好对上许明深深邃的双眸。
    她眨了眨眼，有些意外。
    许明深西装革履，身形落拓，他刚从应酬场脱身，整个人都透着股冷意，距离近了才消解一些。
    他垂眼问，“喝酒了吗？”
    陈满月坐着，仰着脑袋乖乖说：“喝了一杯香槟。”
    许明深便笑说：“我还要去和主办方见一面，在这里等我，送你回去。”
    “好。”
    短暂地交流后，许明深便离开了这处，准备去和主办方说一声就离开。
    今天的晚宴受邀的其实是一叶，姜集也没料到许明深会来，刚才一直没机会单独聊聊，这会儿便主动迎上来和他攀谈。
    “许总。”姜集说，“没想到今天是你过来，柏宜那个项目……”
    姜家是做芯片起家的，一直和柏宜有合作，不过自许明深上台后柏宜就开始自行开发芯片，即将要失去一个大客户，姜集不可谓不心焦。
    许明深便开门见山道：“芯片的研发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相信我们的合作还能持续一段时间。”
    姜集沉默片刻，还是笑道：“自然。”
    这头两个大腕交谈着，正在接受采访的姜昕不免看了一眼。
    采访的媒体也注意到许明深和姜集，几家经济报的记者纷纷都有些意动，想要快速结束姜昕的采访。
    记者看着手卡，问出一个提前对好的问题：“姜主编，L.M近两年已经在走下坡路，您有信心继续打造新的巅峰吗？”
    姜昕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敷衍道：“要是不能，我在这干嘛？”
    她看着哥哥姜集和许明深说话，眉心微蹙。
    好不容易找理由让两家人都不再撮合她的许明深，姜昕可不想节外生枝，匆匆回答完剩下几个问题，离开采访席，就把手里的话筒塞进许明深手里。
    “给你。”姜昕微笑。
    许明深：“？”
    许明深莫名其妙地接过话筒，就被几家媒体的记者围住，只得应下这场突如其来的采访。
    第39章 “你说谎”
    挽着姜集离开, 姜昕低声道：“哥，你们说什么了？”
    “谈了些生意上的事。”姜集往角落里看了一眼，“放心, 我又不是妈, 见天的要撮合你和许明深。”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姜昕认出了陈满月, 奇怪道：“你也认识她？”
    姜集：“不认识。”
    姜昕奇怪：“那你盯着人家看什么？”
    姜集见她发散得厉害，便解释道：“你不是奇怪许明深怎么会来？自然是为了这位。”
    行嚒。
    姜昕没话讲了。
    ……
    晚宴中途, 陈满月给周苗发了条消息让她先走，陈满月便披着许明深的外套先一步离开。
    路上，周苗正在工作群里对接今夜的营销通稿, 确认了终稿，便打来电话询问陈满月要不要在大号上po几张自拍，毕竟做好的造型不要浪费了嘛。
    陈满月应下, “知道了。”
    劳斯莱斯驶上高架, 往江音的方向开去。
    让司机放下隔板, 后座便亮起了灯，陈满月拿过手机，对着前置摄像头拍了几张，统统发给了周苗。
    那边马上发来条消息。
    【周苗：亲亲，这边建议您以后不要在行驶的车里自拍呢】
    【周苗：勉强有两张能用，等我修一下】
    周苗帮她调了个色，才让她发。
    @陈满月Lune V：营业。[图片][图片]
    《春庭雪》剧组陆续有花絮和路透在发, 陈满月的微博粉丝又涨了不少, 照片刚发出去没一会儿就有近百条评论。
    【女儿营业了！！！】
    【仙女下凡辛苦了~这等美貌是我能免费看到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是新鲜的老婆，我哭了】
    可以看出，她的粉组成还挺复杂
    ……
    发完微博, 陈满月便放下手机抬手摘耳钉，她戴着手套，半天没能摘下来，只好转头去求助许明深。
    许明深侧头看过去，小姑娘正倾身靠过来，白色蕾丝滴水珍珠项链束在纤细的脖颈上，车外昏暗的路灯透进来，她白皙的皮肤上便落下一道绰约的阴影。
    整个人显得明艳又清透。
    “帮我呀。”陈满月半天等不到他动作，软声催促。
    许明深喉结滚动了下，回过神，抬手帮她取下耳钉握在手心，倾身吻她。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带着点缱绻的味道。
    陈满月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手再次抚在她脖颈间，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作，项链便也落到他手中。
    “这个造型不适合你。”许明深沉声说，“暂且没收。”
    颈上一空，陈满月克制不住地翘起嘴角，自然地点破：“你说谎。”
    许明深倒也不反驳：“嗯。”
    他说话时眉眼低垂，显得十分温柔，陈满月便把手搁在他手心，自然地十指相扣。
    －
    四月十日，段星澜的手术顺利完成，池音马上联络了陈满月告诉她手术很成功。
    陈满月松了口气。
    同一天，《Lady Me》官网及官博终于放出一则拍摄短片。
    座式钟嘀嗒声中，夕阳渐沉。
    白色窗纱滤过暖橙色的光线，室内一片静谧，女孩坐在窗前，随意挽起的长发垂落几绺在颊边，她眼神微动，沐浴在粉橙色光线之中，一派慵懒之色。
    慢镜头中，她就像从老旧的时光中穿越而来，古典而矜贵。
    短片一经发布，网友们纷纷拜倒在陈满月的裙摆下。
    和在《闪耀的你》时不同，陈满月已经褪去了懵懂和稚嫩，和场景氛围完美融合，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太要命了，呜呜呜这就是天生女明星吗？】
    【母爱变质.jpg】
    【老婆贴贴，氛围感绝了，人间蛊王】
    【L.M歪歪滴艾斯，所以，到哪里可以买到呢？】
    ……
    短片发布后第五天，四月十五早十点，《Lady Me》四月刊正式上线。
    一小时不到，三千本库存便售罄。
    对于一个出道没多久的新人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陈满月再次收获一个热搜，微博里也涌来无数颜粉。
    很快，各种商务代言就雪花一般飞进工作室的邮箱，范绵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胸有成竹地筛掉了大部分邀约，开始和剩下的几个品牌接洽。
    网上炒陈满月神仙颜值的时候，她和单嘉言正听喻为讲下一场戏。
    棚里主灯大亮，气温也高，两个主演都只穿着中衣中裤，陈满月一手拿剧本一手拿着把蒲扇给自己扇风。
    异常地接地气。
    这三个月以来，陈满月的变化都被喻为看在眼里，不免好笑。
    刚来的时候多贵气的姑娘，这会儿都被同化了。
    今天是在棚里拍的最后一场戏了，明天就要收拾收拾拍外景——《春庭雪》中间有一部分是行宫和猎场戏，要飞北部草原去拍。
    讲完戏，棚里场景布光也都搞定了，众演员就位，开拍。
    今天拍的是场连贯的朝堂戏，小皇帝已经把握住大半权柄，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朝中争辩声不断，吵到最后就变成了两派互相人身攻击。
    陈满月这场戏份不多，台词却深奥难背，需要和小皇帝辩论一场，委婉地点明改革的利弊。
    和平时的端庄和顺不一样，她这场戏需要表达意气风发的激昂。
    方可施的小传里有这么一句：“若为男子，定是要建功立业，留名千古的。”
    而小皇帝给了她发挥的空间。
    这就是《春庭雪》的真正核心——两个主角是挚友、是夫妻也是君臣，他们扶持着走完一生。
    “咔！”
    “太棒了。”喻为激动地鼓掌，“大家辛苦了！”
    场务拿着大喇叭喊：“下班了导演请客吃火锅，就地解散！”
    众人都笑。
    这倒不是剧组第一次聚餐了，不过这次人多，剧组干脆包了个火锅店，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坐满了一楼。
    吃过饭，陈满月回酒店的路上觉得有点撑，便和周苗在附近散步。
    最近一直跟着她的那几个狗仔已经不见踪影，陈满月一阵轻松，卸下全副武装，只戴了口罩，还去便利店买了支冰淇淋。
    两个女孩一起吃着冰淇淋散步回酒店，早早洗澡休息。
    －
    下午三点，飞机降落在北城。
    北城机场就坐落在草原上，一下飞机，万里晴空就给了众演员一个下马威——直射的阳光温度很高，脸颊都被晒得发疼。
    周苗马上给陈满月重新喷上防晒喷雾，戴帽子、戴墨镜、穿防晒衣。
    剧组的车已经等在机场外，器材车先行，演员们才各自上车前往片场。
    《春庭雪》剩下大半个月的戏都在这大草原上拍摄，这回距离远，陈满月没法再两头跑，干脆请了个长假。
    车队行驶在大草原中，窗外风景迤逦，草原一望无际，天际拉成一条平直的分割线，往上就是碧蓝的天空。
    开了两个小时，才算到达目的地。
    先头部队已经在草原里待了小半月，晒得一个比一个黑，吓得周苗又给陈满月喷了一次防晒。
    这里算是很多剧组的取景地，所以基础设施配套很完善，一溜的平房，外墙粉饰得很整洁。
    过几天才正式开拍，几个摄影师已经提前出发，四处拍摄空境。
    剧组还请了几个马术教练，教演员们骑马。
    结果请的都是当地人，普通话说得细碎，演员们交流困难，学了两天依旧懵懵懂懂的，喻为大为头疼。
    陈满月便自告奋勇上手教。
    出去两个主演，其他人骑马的镜头没几个，她主要还是得教会单嘉言——他现在连上马都不顺畅。
    “上马之前，需要先和你的马搞好关系。”陈满月拉着缰绳，另一手抚了抚马的鬃毛，“马是会感知骑手情绪的，你越紧张，它也会不安。”
    周苗给单嘉言递上一个苹果，示意他喂。
    这位年轻的影帝演戏的时候明明胸有成竹意气风发，这会儿却怂了，缓缓把苹果递到马嘴边，僵硬地看着它啃了一口，神情复杂。
    陈满月就认真地看着一人一马互相试探，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骑马的时候，笑了。
    磨合了大半天，单嘉言便在陈满月指导下骑上马背。
    花了五天，他终于也掌握了骑马的要领，喻为当场就给陈满月包了个大红包，让众人准备准备第二天开拍。
    ……
    早晨四点，陈满月就得起来做妆造。
    今天一来就要拍打猎的大场景，众人的造型都和在宫里时不一样，比较轻便修身。
    陈满月一头长发编了个辫子，折了两道，束在后脑。
    匆匆吃过早餐，全组人便匆匆赶着晨光开拍。
    喻为的剧一向讲究真实，这种恢宏的大场面都是演员亲自上阵，防止出意外，几个教练也随行在拍摄队伍中，准备随时接应。
    周苗给陈满月检查了一下戏服下的护具，确认没问题后才让她上马。
    拍摄用无人机已经放出，摄影机轨道也已经准备就绪，场记打板，拍摄便正式开始。
    第一个场景就是众人奔马，一次过。
    而下就是小皇帝和方可施单独的镜头，两人驭马缓缓在草原上行过，一切都十分顺利。
    单嘉言念完最后一句台词，远远一声“咔”，两人都松懈下来。
    就在这时，单嘉言骑的马突然脚下一陷，瞬间不稳，单嘉言呼吸一紧，猛一下勒紧缰绳，更是惹得马嘶鸣一声狂奔出去。
    几个教练还没反应过来，陈满月已经轻夹马肚追了上去。
    “单嘉言——”
    “放轻松，松一下缰绳，脱蹬！”
    她冷静地吩咐单嘉言照做，不住地安抚着那匹马。
    两人一路狂奔，很快就跑出了片场，好在剧组的马都是经过驯化和脱敏的，很快就平静下来。
    两匹马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最终停在一个浅浅的溪边。
    陈满月松了口气，往单嘉言那边倾身正打算说点什么，原本已经停下的马突然动了起来，让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直接坠马。
    “扑通”一声，她半个身子掉进了水里，左脚却还卡在脚蹬里。
    马小跑起来，拖着她在水里淌了一段。
    陈满月猛一下挣扎，终于脱蹬，几个教练也赶到，一人跳下马把她拉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划破了她的手臂，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第40章 都没来得及好好抱抱他。……
    剧组的车赶过来接上陈满月就回到住处, 剧组医生给她手臂上的伤口消毒，做了简单的包扎。
    怕留下伤口，换下湿衣服陈满月就被送到了市里的医院缝针。
    喻为十分紧张, 跟着到医院, 让她将所有的检查项目都做了一遍。
    经检查, 陈满月胳膊上的伤口不深, 缝了三针，还得去打一针破伤风。额头也磕了一下, 泛起了青紫，几处关节都戴着护具，倒没什么大碍。
    医生下了医嘱, 开了消炎的药，看着诊室里紧张的众人，无奈道：“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啊, 记得每三天过来换一次药, 如果愈合得好, 第七天就可以拆线。”
    这边医院众人松了口气，剧组那边收到消息便联系了陈满月的工作室，同时发了致歉声明，承诺往后的拍摄过程中会加强安保措施，避免此类事故再次发生。
    粉丝都在评论区询问情况，回剧组的路上，陈满月发了条报平安。
    单嘉言早就等在路边, 见众人返回, 忙迎上来问：“怎么样，没事吧？”
    “没什么事。”陈满月说，“导演都被医生说了, 小题大做——”
    单嘉言松了口气，认真地说：“很抱歉，满月。这次是我……”
    陈满月打断他，轻声说：“是我自己的失误啦。不过我有点想吃冰淇淋，可以麻烦你去给我买一支吗？”
    众人都笑了。
    受伤这事暂时告一段落，回到房间，陈满月只觉得伤口隐隐作痛，好在伤口在上臂，倒不影响后续的文戏戏份。
    许明深听到消息，马上拨了个视频过来。
    陈满月拨了拨头发，想着应该遮住了额头上的淤青，才接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什么事？”
    “……”许明深沉默了一下，提醒道，“没遮好。”
    陈满月有点尴尬，干脆也不遮了，把头发别到耳后，老实地说：“做了检查，医生说过两天就好了。”
    许明深：“好。”
    两人说了没几句，许明深那边就响起了敲门声，Andy低声提醒：“许总，会议要开始了。”
    许明深轻叹了口气，对陈满月道：“晚点再联系。我不能及时过来，注意安全。”
    陈满月点头，眨了眨眼，笑说：“我知道。”
    －
    剧组检查了出事的两匹马，并没有什么问题，应该只是单嘉言操作失误惊了马。
    后续还有骑马的戏份，单嘉言的助理被吓得不轻，第二天一早就去和喻为交涉，准备让替身上。
    等两个主角做完造型出来，喻为还是打算尊重他们的意愿，上前询问。
    单嘉言看了眼陈满月，沉思片刻才说：“如果可以，我当然想自己上，不过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和那匹马磨合。”
    陈满月也说：“我没关系。”
    既然两个主角都这么说了，哪里还有上替身的道理，喻为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联系了更专业的马术教练，戏份推到最后，慢慢来。”
    两人都点头。
    马术教练当天夜里就到了，翌日一早便开始带着剧组成员一起开始练习。
    陈满月手臂上的伤口对她有点小影响，便没有一起参加训练，众人四处跑马的时候，她就坐在廊前背台词。
    草原上白天气温很高，穿着戏服拍完戏，通常都是一身汗，怕伤口发炎渗液，她这会儿已经脱掉戏服，只穿着件姜黄色的针织吊带上衣。
    单嘉言牵着两匹马过来，问她：“要一起走走吗？”
    知道他有话要说，陈满月便放下剧本，拿起旁边的外套穿好，过去从他手里接过缰绳，牵着马一起往外走去。
    “突然想起，我还没有跟你道谢。”单嘉言温和道，“昨天真的很谢谢你。”
    陈满月欣然接受：“不用谢。”
    “不过我觉得我也需要和你道歉，教你骑马的时候，没告诉你遇到突发情况时应该怎么办。”她轻声说，“我希望你以后不会害怕骑马。”
    单嘉言也笑了：“不会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正好赶上教练带队回来，众人纷纷下马，一起牵马回营地。
    已经是傍晚，天际晚霞轰烈，有人立在远处，陈满月微微眯眼。
    来人身姿挺拔，单手入袋，正侧头过来看她。
    居然是许明深。
    他穿了身简单的白色T恤和休闲裤，不似往常裹得严实，头发也自然地垂落在额头，像个大男孩。
    陈满月脚步一停，众人纷纷起哄。
    她脸上缓缓烧起来，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向许明深走去，投入他的怀抱。
    怕碰到她的伤口，许明深只是克制地轻搂住她。
    ……
    回到房间，陈满月问许明深：“这次又是投资方代表探班吗？太敬业了。”
    许明深轻笑：“这次不是。”
    他一指房间角落的行李箱。
    “是Bianca让我给你送药，她以前拍戏也总受伤，说这些淡疤效果比较好。”
    陈满月怀疑地看着他。
    许明深莞尔。
    这次倒还真是邢沛白让他带的药，昨天夜里大影后的助理大包小包地送来，他还问什么意思，邢沛白故作惊讶道：“你不去找满月吗？”
    知子莫如母，邢沛白哪里不知道他那些小心思。
    许明深伸手去牵陈满月，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低声问：“伤口还疼吗？”
    陈满月挨过去坐着，“好多了，不疼。”
    她这会儿卸了妆，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在许明深颊边落下一吻。
    许明深笑意渐深，抬手揉了下小姑娘的头发。
    风尘仆仆一路，这一刻所有的疲累便都消解了。
    夜里两人都没离开房间，晚饭是周苗送来的，因为第二天一早陈满月还有戏，他们早早就上床准备休息。
    屋里两张床，倒方便许明深休息。
    外头还有一阵风声和说话声，陈满月在黑暗中躺了会儿，突然轻声说：“你明天就要走吗？”
    许明深：“嗯。”
    陈满月：“不能休息吗？”
    许明深倒还认真思考了下，“暂时不能。”
    陈满月打了个哈欠，困顿地阖眼。
    过了一阵，许明深还以为她睡着了，又听她突发奇想：“等我拍戏赚钱给你花。”
    许明深不禁笑了起来，“好。”
    陈满月不说话了，呼吸渐渐平缓，沉沉睡了过去。
    相聚总是短暂的。第二天一早，陈满月睁开眼睛，侧头看去，旁边的床空空如也。
    要不是角落里那个行李箱还在，还以为是做梦呢。
    爬起来，她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
    洗漱过离开房间，餐厅里不少人都还在吃早饭。
    周苗给她拿了煎蛋和培根，汇报道：“许总一大早就走了，说他还有事要忙，他还让我监督你擦药！”
    “哦……”陈满月吃了口培根，有点失落。
    昨天都没来得及好好抱抱他。
    －
    五月初。
    《春庭雪》已经开始收尾，剧组宣发已经安排跟上，官博放了一条预告短片。
    预告中，众主演都有出镜，女主方可施的镜头不算少，放上的基本就是剧中重要转折点。
    雪色融融，一抹纤细的身影疾行于宫道之中，红墙白雪，镜头一转，斗篷风帽下露出一张赛雪欺霜的脸，眼神清冽；屏风后略过一截轻盈飘移的裙角；烛光映照的一道婉约倩影……
    短片最后一幕，是她抬手拭泪，氛围感十足。
    恢宏的朝堂和黯淡的后宫交相辉映，两条线交织在一起，仅仅是个一分钟的短片，就让各路网友拍案叫绝。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女主的几幕，纷纷发评论感慨。
    【这就是新人女主？绝了，这是路过的蚂蚁都要感慨的美貌吧，姐姐好美】
    【拭泪那一幕太经典了，我要看一百遍】
    【听说这女主是喻导一眼就看上的，这脸真的无敌】
    【三分钟，给我她的全部信息】
    ……
    预告片里陈满月的几个镜头都被粉丝截出来做成动图，放进了超话，马上就被营销号转发，转发直接爆了。
    很多磕颜的路人摸到工作室的微博，看到前段时间她参加晚宴的图，直接垂直入坑。
    这是什么空前绝后的美人。
    陈满月不常营业，新来的粉丝扒了一圈她的微博，百无聊赖间，又考古把她《闪耀的你》期间的视频都刷了一遍。
    #陈满月美人这个话题很快就窜至前三，紧跟在剧组买的两个热搜后。
    更多的路人涌进来，陈满月的微博花了一天就突破了五百万大关，直接跻身流量小花行列。
    草原上。
    陈满月和几个演员一起网上冲浪。
    外头正刮大风，今天暴雨预警，全剧组都放假。
    周苗正在和范绵对接杀青后陈满月的工作，信号断断续续，电话讲一半只好挂断。
    晚点的时候，雨就下了下来，外头风雨声呼啸，室内倒还算安宁。
    吃过晚饭，众人便组了桌游局一起玩，陈满月从来没玩过，也在单嘉言的怂恿下加入了狼人杀那一桌。
    “天黑请闭眼。”主持人道。
    众人闭眼。
    外头突然噼里啪啦一声，像是什么倒塌的声音，室内的灯闪了两下忽然灭了。
    “哎——”
    众人都抱怨起来。
    过了会儿，有人点起蜡烛，昏暗的烛光下，所有人才继续桌游。
    在众人玩得正开心的时候，一条陈满月的绯闻通稿经由一个营销号发布出来，不多时就挤掉《春庭雪》的三个热搜，攀上第一。
    【娱乐小扒：春庭雪女主和同一男子多次共度良宵，疑似被包养？】
    微博里还附带几张照片和动图，不过都是背影，还有几张图片里的人全副武装，根本看不出是谁。
    评论区一边倒，全是骂的。
    【造谣司马！满月妹妹是天王女儿，被包养？我看你先治治脑子】
    【伞兵滚！】
    【没有实锤你说你马呢，妹妹才十八岁，这么恶毒】
    博主都不回应，十五分钟后，突然置顶了一个评论。
    【粉丝都眼瞎吗，图片里这个包是陈满月一直背的吧，特意去扒了一下，这个包还是限量，目前只看到过她背[图片]】
    【来了来了！男方是柏宜集团的执行总裁，人家好像有未婚妻的，有些女艺人刚出道就不讲道德底线了】
    【粉丝不是求锤？人呢】
    这条微博底下顿时硝烟弥漫，正吵得不可开交呢，又有几个大V齐齐出来爆料。
    吃瓜群众纷纷到位，却发现这回不是陈满月的瓜了。
    卦秘籍：什么，有瓜？在吗，你家也塌房啦。段星澜疑似病重住院，前Maybe X队长池音寸步不离照顾，是在谈恋爱？】
    【呵呵，年纪差这么大，说谈恋爱谁信啊？懂得都懂】
    第41章 以后会是我们的家
    这两条微博都挂在热搜, 引来一大批熬夜吃瓜的路人，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扒出《春庭雪》投资方正是一叶影视，而一叶本来就是柏宜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 再加上参加《闪耀的你》时, 陈满月本身就挂靠一叶, 其中关联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很难说陈女士这角色怎么拿到的……】
    【对女演员恶意就这么大？人家靠自己实力拿到的角色ok？】
    【U1S1, 预告片里陈满月演技还不错，等真相】
    【你情我愿的事情, 就是没想到喻导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屈服于资本了[吃瓜]】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翌日是周末，网友们不用上班, 在各大营销号底下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之前就扒过池音的营销号再次放出一张动图，虽然糊，但依旧能看清池音正挽着段星澜在路上散步, 两人举止亲密。
    评论区里一开始还有段星澜的粉丝在控评, 渐渐地就被涌进来的吃瓜群众淹没, 更晚一点的时候，评论又变成池音“粉丝”的洗白现场。
    翌日清晨。
    工作室内，范绵交代Lucy：“几个大v直接起诉，声明正常恋情。让技术部查一下这几个营销号的背景。”
    “满月还是联系不到？”
    Lucy：“电话打不通，应该是受暴雨影响没信号。”
    范绵原本是想让陈满月联系许明深，让那边也表个态，结果这会儿又联系不到人。
    沉吟片刻, 范绵说：“声明暂时不发。”
    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
    果然。
    午饭前, 评论区出现了一批水军，和陈满月池音两人的粉丝杠上了。
    【现在的网友对女爱豆都这么宽容了吗？爱豆谈恋爱粉丝还在这洗，呜呜呜太感人啦】
    【粉丝别洗了别洗了】
    【原谅我想起了何修齐, 同样被狙恋爱，他被骂了好几天，虽然根本就没追到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但真的很好笑）】
    【别cue帅哥，孩子眼瞎，看上这么个难以形容的……已经在面壁了】
    【笑死，何修齐也太惨了吧】
    【关注作品！何修齐新剧《盛夏晴天》六月二号播出！】
    -
    暴雨下了一夜，雨势终于变小，午饭前才堪堪停了。
    昨天的风刮倒了跟电线杆，信号基站也损坏了，这会儿正有工作人员在抢修。
    暴雨过后草原里十分泥泞，没法布置拍摄，剧组干脆发了个放假通知，给大家放了三天假。
    电和网是下午恢复的，陈满月刚连上网，微信消息就响个不停，手机都卡顿了一下。
    “……”
    等了一会儿，她才点进微信，一条一条看下去。
    消息大部分是亿万富婆激聊群里跳出来的，显示999+，陈满月先略过群，往下翻了翻。
    最新一条消息是Lucy发来的，让她及时回电。
    往下是几个朋友发来的询问。
    无一例外，都是一个主题——问她什么情况，需不需要帮忙。
    怎么断网一晚有一种与世界都失联了的感觉。
    正发懵呢，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信号恢复了？”一接通，许明深就说，“网上的消息你不要看。”
    陈满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他语气不好，便应了声：“好”
    许明深沉声说：“因为涉及到很多方面的事，我现在要问你，你愿意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陈满月下意识点了点头，笑说：“当然。”
    她本来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
    许明深也笑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解决。”
    他今早收到边晔然消息，第一时间就准备公开澄清，但又顾忌到陈满月的事业和她家里的情况，还是想亲自和她确认。
    挂了电话，陈满月把亿万富婆激聊群里的消息粗略看了一遍，大致了解了情况，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微博。
    热搜第一页就有好几个她的名字。
    热搜第一就是#陈满月被包养。
    陈满月：“？”
    余下几个更是给她看得一头雾水。
    #陈满月许明深、#姜昕是谁、#许明深姜昕。
    她点进第一条，营销号放出的照片有几张是在平城小公寓楼下拍的，还有一张，是许明深牵着她往车上走的照片。
    这个角度……
    陈满月一边回忆着，一边点进第三条热搜。
    大意是说，许明深和姜昕门当户对，已经订婚了，配图是晚宴那天她和许明深一起入场的照片。
    【人家这才是正宫，可惜了美女姐姐】
    【小三滚出拆那！陈满月滚出娱乐圈，别在这恶心人了】
    难听的话很多，陈满月一开始还能平静以待，只是退出微博的一瞬间，委屈感还是克制不住地袭来。
    难以想象，为什么会有人在不知道事实真相的时候，用这么难堪恶毒的词去形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从小到大的受到的教育让她完全无法理解。
    深呼吸了一下，陈满月抿了抿唇，拨通了范绵的电话。
    范绵接到电话的时候，Lucy正给声明盖公章，准备扫描上传，“你看到热搜了？”
    “嗯。”陈满月说，“许明深联系我了，说他会解决。”
    范绵：“我正在查照片来源，你这边有什么思路没有？”
    “有一张照片，我知道是谁拍的。”
    -
    早在午饭前，段星澜那边就已经澄清，他的工作室直接放出段星澜的法定监护人证明，证实他是池音的监护人，并诉诸法律，追究造谣大v的法律责任。
    池音这边的热度很快降下去，网友们就只能追着陈满月的瓜吃，所以热度久久不散。
    在得到陈满月的同意后，柏宜和陈满月工作室的声明一前一后发出。
    【陈满月工作室V：陈满月女士@陈满月luneV与许明深先生@许明深V属正常恋爱，不存在任何包养关系，不存在任何介入他人感情的行为。本工作室坚决抵制任何恶意造谣和诽谤的行为，现已委托律师对涉嫌侵权的内容进行取证、备诉，将以法律手段解决处理！】
    【许明深V：正常恋爱，照片是私人行程。我方已取证，将对造谣、诽谤者无限期追责。】
    舆论瞬间反转。
    网友们大概也没料到早上一声不吭的两个正主会这么强硬地澄清，这个瓜反转得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呢，《春庭雪》的演员跟着也突然发微博力挺陈满月。
    【贺白卉V：某些网友脑子里除了桃色新闻就装不下其他的东西了吧？能理解，毕竟脑容量就这么点。支持满月使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顺便感谢许总探班送的好吃的（此条五毛）】
    【单嘉言V：诽谤者好自为之！】
    【傅佩V：支持满月拿起法律武器痛击造谣者！】
    ……
    陈平也不知道从哪得知陈满月的消息，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
    老爷子虽然是直接把陈满月骂了一顿，语气里的心疼却是掩饰不住的：“我已经让小周找了几个认识的媒体朋友帮你澄清！真是不省心。”
    陈满月满腹委屈在这一刻爆发，眼泪不停地掉，小声说：“对不起，爷爷……”
    “还好意思哭呢。”陈平又骂了句“不成器”，叹了口气，“再哭干脆就回家。”
    陈满月哭笑不得，擦了擦眼泪，“不回，戏还没拍完呢。”
    爷孙俩一个笑一个骂，又聊了几句，陈平忽然问：“你和小许真在谈恋爱？”
    陈满月：“嗯。”
    陈平居然赞同道：“小许不错，你别欺负人家。”
    陈满月：“？？”
    您老到底对自己的孙女有什么误解啊？
    陈平：“拍完戏，一起回来吃饭。”
    陈满月无奈应下，这才挂断了电话。
    当天再晚一些的时候，陈氏宝铭集团发微博支持陈满月维权，这件事的热度仍在发酵，只是风向已经完全变了。
    #陈满月是谁这个词条缓缓升了起来。
    词条内容完完全全就是科普，从家世背景到从小到大获得过的奖项，事无巨细。
    【陈家大小姐？母亲是法国贵族？？爹是天王？？草草草草，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产那种吗？！】
    【怕有人不知道，科普一下宝铭集团：国内最大的纺织公司，上市集团，国内90％以上服装品牌都和宝铭有合作。现今各大产业都有涉及，举个例，和景万州就是宝铭旗下的酒店，全球连锁】
    【造谣包养的人长脑子了吗？！笑死我了，脸疼不疼】
    【讲个笑话，宝铭集团唯一继承人被包养】
    【有被笑到，谢谢】
    －
    翌日晚，陈满月本人发布了一段视频。
    背景是房间，她神色平静，直视镜头，淡声叙述：
    “大家好，我是陈满月。昨天夜里关于我的传闻甚嚣尘上，但是由于暴雨，片场停电断网，没有及时回应。现在特此声明，本人无任何保养或被包养行为，破坏他人感情更属谣言；通某种‘手段’获得《春庭雪》方可施一角更是无稽之谈。”
    “此次造谣、诽谤事件对我及我的家人都造成了伤害，本人将对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何修齐先生追究法律责任。”
    陈满月平时十分低调，连营业都透着一股敷衍的味道，此刻却认真地、严肃地直接点名道姓。
    粉丝们心疼不已，评论区直接炸开了锅。
    【我说怎么早上一大堆人说何修齐好惨，呕呕呕，造谣满月妹妹和池音洗白自己也是没谁了】
    【何修齐有病吧！！自己过不好到处怀疑别人跟他一样龌龊】
    【满月妹妹哭过了？眼睛红红的，好心疼】
    这条微博很快就登上热搜第一。Hela
    随后，陈满月工作室发出几张监控录像截图，将其中一个男人的脸放大圈出，正是何修齐的经纪人，图片里，他正将一个信封交给另一个女生。
    这条微博刚发完，另一条马上就跟上，这次是一条音频，记录了这场“交易”过程。
    网友都炸了。
    这些内容，都是昨天陈满月意识到时程瑗拍的照片后，Lucy亲自找上门找她对质后拿到的。
    那天程瑗拍完照片，其实就是下意识的行为，她一开始没想过要曝光或者怎么样，但后面突然有脂粉联系她，问她是不是和陈满月一个学校的，有没有什么料。
    对方缠着她不放，程瑗不得已承认自己确实有，何修齐的经纪人就联系她，问她卖不卖。
    怕出什么意外，她提出要当面确认交易，还长了个心眼，录了音频。
    其实Lucy只是提了一句这种行为是违法的，程瑗就直接全盘交代了，还特意联系陈满月求她不要再追究。
    “又蠢又坏。”周苗评价道。
    陈满月不置可否。
    草原上的夜晚来得很慢，此时夕阳才堪堪坠入地平线小半，光线昏黄。
    这事处理起来虽然麻烦，但总算都解决了，还能继续安心拍《春庭雪》，甚至还能顺势宣传一波。
    喻为松了口气，剧组的红头文件也在晚上八点准时发送，大意是针对近日几个营销号发布的不实信息予以否认声明，并将诉诸法律。
    而后还发了一个花絮集合，里面就有许明深大雪那天来探班，陈满月扑进他怀里那一幕。
    喻为工作室也放出了陈满月事件时的录像，证明她是以自己的实力获得方可施一角。
    ……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亿万富婆激聊群里一阵欢呼。
    【向明霁：同志们，两天抗战结束了！】
    【池音：何修齐给爷死！哪来的□□】
    【陆念：满月，你到底还有多少背景！老实交代】
    【谷嘉：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jpg】
    陈满月看着群里朋友们插科打诨，勾了勾唇角，好心情地发了个大红包。
    红包抢完，贺幼卿突然分享来一个链接。
    【贺幼卿：笑死我了，满月这是你们剧组的女二吧？看评论】
    陈满月点进链接，是贺白卉转发了一条粉丝自制的磕糖视频。
    视频里剪了剧组发出的那条花絮，和小时候那个综艺里小满月小短腿奔向许明深的镜头，搭配上字幕和BGM。
    【贺白卉V：磕到了磕到了。这不比造谣人拍的什么工业糖精烂剧甜？】
    点进评论，是有个粉丝在阴阳怪气。
    【别磕了行不，人家十八岁的满月妹妹都有男朋友了，你到底啥时候能脱单啊？妈真的担心死了】
    贺白卉马上回复：【你礼貌吗？】
    底下一串哈哈哈哈。
    陈满月也笑了起来。
    有人把这两天所有的瓜和反转完整地整理了一遍，错过的网友从头到尾吃完，舆论倾向基本稳定，所有的热搜排位也都慢慢下降。
    何修齐始终没有再发声，这件事的热度便渐渐自然退去了。
    五月中旬，陈满月工作室与何修齐工作室的官司正式开庭，何修齐方的败诉理所应当，陈满月方要求公开道歉，并赔偿各种费用。
    在何修齐发微博公开道歉那天，一个博主出现在吃瓜网友的视野中。
    他的id叫：今天何修齐糊了吗。
    今天他发了一条微博。
    【今天何修齐糊了吗：谢天谢地，糊了！】
    －
    初夏，《春庭雪》剧组历经四个月拍摄，终于圆满杀青！
    剧组的杀青宴定在晚上七点，所有演员都到了，包括贺白卉。
    饭桌上，众主创碰杯共饮，吃到最后所有人都微醺，三三两两散在包厢里闲聊。
    陈满月和每个人都拍了合照，到最后脸都笑僵了，坐回位置上休息的时候不自觉抬手揉了揉脸，觉得有点晕。
    杀青宴结束，众人准备换场去KTV。
    陈满月酒席上喝多了，便婉拒了同行，先一步离开了。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周苗就开着保姆车过来，下车帮陈满月拉开车门。
    车门拉开的一瞬间，陈满月就看到了里头坐着的人。
    有点不真实。
    宽敞的座位上，许明深一身休闲服，正侧头过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陈满月往前迈了一步，好像忘记了要上车，借着昏暗的路灯，也注视着他。
    许明深眉骨一抬，伸手过来，问她：“怎么不上车？”
    如梦初醒，陈满月牵着他的手上车坐好，倒还没忘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周苗关好车门，发动车子。
    陈满月已经有点醉了，一上车就想睡觉，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两下头，又清醒过来。
    许明深靠过来，带着零星一点凉意的手链扣在她腕上。
    金月光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浅金色的流光，像是在陈满月凝白的手腕上洒下一圈碎金皎月。
    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很适合她。
    陈满月垂眼看了眼，爱不释手地抚了抚。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收到的宝石可以说数不胜数，但她都不是很喜欢。
    就像外公每次见她都送红宝，那些宝石都称不上是用心，只是单纯的“礼品”，而不是“礼物”。
    许明深温声说：“杀青礼物。”
    陈满月抬眼看他，探身过去吻了下他的唇角，软声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
    一路无话，到达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许明深低声问周苗：“她明天还有什么行程吗？”
    周苗：“没有。”
    许明深点点头，抱着陈满月下车，小姑娘已经睡熟了，习惯性把头埋进他怀里。
    被放到床上的一瞬间，陈满月就醒了，只是还有点迷糊，问：“我在哪里？”
    许明深低声说：“我家。”
    “不能也是我家吗？”陈满月皱眉说。
    许明深勾了勾唇，沉声说：“也是你家，以后会是我们的家。”
    陈满月满意了，点点头，“好。”
    许明深垂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晚安。”
    第42章 所以现在是什么喜闻乐见……
    转眼间就是六月。
    除去宣传《春庭雪》必须的社交活动, 陈满月都没在公开场合出现过。
    鉴于之前的事，许明深和陈平都给各大媒体打过招呼，陈满月的行程都被捂得严严实实, 站姐们蹲不到, 更不用说普通粉丝。
    很多新粉热情一过, 很快就爬墙了, 陈满月本人的热度也渐渐消褪。
    这也正中范绵的下怀——虽然之前的绯闻的确是给陈满月带来了全网的热度，但毕竟不是作品带来的,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范绵手里捏着几个代言，最后经陈满月拍板定下了一个比较小众的品牌，品牌方已经开始策划推广方案, 预订六月底拍摄平面和视频广告。
    而陈满月本人，这段时间正忙着补作业和课程。
    她之前请了近一个月的假，落下的课程只能麻烦陶千给她补上, 曲式和声作业已经堆了一堆, 每天都还有新的作业布置下来。
    通宵赶作业都变成了家常便饭, 简直比拍戏还累。
    而且江音每年第二学期期末都会举办试奏会，陈满月的作品才刚刚修改完毕，已经没时间再去找其他人上台，只能自己上。
    “作曲就是音乐学院里唯一一个开个人音乐会自己却不用上台的专业。”陶千吐槽道，“而你是个例外。”
    陈满月头也不抬，“你也可以。”
    陶千：“你太看得起我了。”
    忙里偷闲嘀咕两句，两人又埋头写作业。
    图书馆里十分安静, 只有落笔时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陈满月写到一半, 无意识地转了转笔，不太熟练，笔从指间滑落, “吧嗒”一声掉到脚下。
    她正准备躬身去拿，一只手比她更快捡了起来。
    “……”陈满月接过，抬头，“谢谢。”
    封南这次染了头夸张的蓝毛，把笔抛到她手里，又将一个信封搁在桌上，低声说：“给你的。”
    陈满月没反应过来，“什么？”
    封南也懒得解释，模棱两可地说，“反正是我妈让我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吧。”
    陈满月总觉得他家一家子都很奇怪，沉默片刻，把信封推回去。
    “我不需要。”不管是什么。
    两人僵持了片刻，封南抬手摸了下后颈，带着点不自在和烦躁，留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
    “只是两张音乐会的票，你不要的话直接扔掉就好。”
    陈满月：“……”
    陶千早早停下笔看了半天戏，试探着伸手，把信封拉到自己面前，“我看看？”
    陈满月嗯声。
    “我去，是柏林爱乐乐团的票，好难抢的。”陶千捏在手里爱不释手地看了会儿，“你不要，那给我？”
    陈满月轻叹了声：“这个我要还回去。给你找新的，两张？”
    陶千雀跃道：“谢谢满月。”
    ……
    写完曲式作业，陈满月习惯性看了眼手机，打开微信，亿万富婆激聊群里又多了99+消息，她点进去，贺白卉正好发来一个链接。
    没错，贺白卉发完那条磕糖微博以后，也加入了陈满月反黑群。
    【贺白卉：满月快看！】
    【小月亮：？】
    陈满月不明所以地点开链接，看到自己澄清的视频的时候还有片刻茫然，这都一个月前的视频了，谁没事还挖坟。
    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姜昕转发了。
    【L.M姜昕V：上个月忙毕业事宜没看微博，谢谢这位何先生送给我的“未婚夫”，纯属造谣，我单身。@L.M杂志来活了，告他。】
    这条微博是十分钟前发的，评论区里还有一条姜昕本人的评论。
    【L.M姜昕V：哦已经告过了，那没事了。】
    底下全是哈哈哈。
    陈满月：“………………”
    晚宴那天见姜昕，也没觉得她这么不靠谱啊。
    这件事原本已经慢慢沉寂，这会儿又被翻出来，还有闲着没事的网友统计了一下何修齐收到的律师函和，不可避免又是一场粉黑大战，最终以何修齐粉丝大败收场。
    陈满月渔翁得利，又收获一批粉丝，顿时哭笑不得。
    －
    另一边，边晔然刚处理完原本和何修齐的合作事务，在自家老板无声暗示下，一叶宣布从今以后不再与聚乐视频公司及旗下艺人的任何形式合作。
    聚乐视频成立十余年，已经在走下坡路，全靠《闪耀的你》在创收，这几年来更是靠着和一叶影视各种项目的合作才能勉强维持运营。
    但现在许明深已经默许边晔然暂停了与聚乐视频全部合作项目，任何聚乐旗下艺人参演的综艺、影视剧、电影全网下架。
    一叶影视的红头文件经官博公布，全网哗然。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聚乐视频内部也是焦头烂额，他们实在没想到一叶会做得这么绝，宁愿赔偿十几个亿解约，连和解的机会都不给。
    就在这当口，一叶影视趁势推出了自己的选秀节目企划《初春序曲》，宣布六月中旬开启报名通道。
    《闪耀的你》一家独大已久，《初春序曲》作为一档全新的选秀节目，吸引了无数公司的目光。
    陈满月这会儿刚离开图书馆，去琴房做视唱练耳作业，就这么错过了这记迟来的补刀。
    ……
    傍晚时分，路灯陆续亮起，陈满月离开琴房，许明深的电话就来了。
    “我在学校门口。”
    陈满月便拎着包往校门口走去，穿过林荫道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封南，忙迎了上去，“封南，等一下。”
    她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在包里翻找，花了点时间才找到那只信封，递到封南手里。
    “麻烦你还给阿姨。”她轻声说，“我不需要。”
    封南啧了声，不自在地摸了下后脑勺，商量的语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拿去扔了吧——要是我妈知道我又拿回去，她会骂死我的。”
    说着他就要开溜。
    两人一错肩，陈满月干脆就把信封塞进他拎着的购物袋里，转头就走。
    封南只得又停下脚步，把信封拿出来，“哎”了声，视线上移，正好看到许明深正面无表情地朝他们走过来。
    他挑了下眉，扬了扬手里的信封，大声对陈满月道：“那我收下了。”
    陈满月没有理会，拿出手机正准备问许明深在哪，一抬眼就看见男人在她两步外站着，愣了一下，两步跑过去，问：“怎么不在车里等我呀？”
    随手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包，许明深才开口：“不解释一下？”
    “嗯？”陈满月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许明深倒也不至于真怀疑什么，抬手揉了下她的额发，“没什么。”
    他往封南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招摇的发色，在路灯下十分显眼。
    陈满月突发奇想想吃花甲粉，便带着许明深去学校西门一家小店排队，这里全是出来吃晚饭的大学生。
    店员给两人点过餐，递给许明深一个牌子。
    店面很小，他们只能坐到外面的人行道上的折叠小桌前的塑料凳子上。
    许明深抽出几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两下桌子，他一身裁剪高级的西装，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晚上店里人多，等了半小时粉才来。
    两份锡纸粉，上面铺着肥嫩的花甲，底下垫着浸满汤汁的金针菇，撒了香菜和葱，香味逼人。
    没来得及开动，陈满月的电话就响了。
    许明深便也放下筷子，等她。
    是个陌生号码，陈满月接起来，那边马上道：“我是姜昕，我在你学校门口，请你吃个饭？”
    “你们学校这条街上好多吃的，哇，这花甲粉好香。”
    陈满月：“……”
    两分钟后，姜昕到了，拉来一只塑料凳坐下。
    三人相对而坐，姜昕没料到许明深也在，犹豫了下，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随手把包搁在脚边。
    旁边几个女生偷偷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她们都长得好漂亮啊，救命，我移不开目光了。”
    “那个包是LV新款吧，十几万的包就这么随便扔地上，家里有矿啊。”
    “所以现在是什么喜闻乐见的修罗场？”
    “……”
    周围的议论声丝毫不差地传到三人耳朵里，一时间气氛尴尬，陈满月咳了两声，和姜昕对视一眼，没忍住笑了起来。
    “算了。”姜昕也笑了，“先吃饭吧，我也去点一份。”
    ……
    吃完粉，许明深将两位女士送到一家咖啡馆，自己留在车上等陈满月出来。
    “两杯水就好，谢谢。”姜昕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再次将那个文件袋拿出来，递给陈满月。
    “这是我一个朋友写的剧本，你看看合不合适。”
    陈满月打开文件袋，拿出里头的剧本，垂眸翻了几页。
    这是一个民国背景的故事，以一首歌为引子，写了两个不同国籍、不同地位的主角之间的故事。
    以她看剧本的水平，只能贫瘠地赞叹一句“好美的故事”。
    见她看得入神，姜昕与有荣焉似的笑问：“怎么样，接不接？”
    陈满月回过神，合上了剧本，“我很喜欢，但不能给你答复，可能需要走工作室的邮箱让我的经纪人决定。”
    听完这句话，姜昕环抱双手，无奈道：“剧本早就发到你工作室那边了，一直没有答复。”
    “要不是我朋友非得让你做他的女主角，我才不会走这一趟。”
    陈满月笑着看着姜昕，“以‘好朋友’的身份？”
    姜昕不自在地撩了下头发，强调道：“以投资人的身份。”
    “我知道了。”陈满月点点头，“我会把剧本给我的经纪人，让她看完后给你答复。”
    说完正事，姜昕玩了会儿手机，忽的轻叹了声。
    陈满月疑惑地看着她。
    姜昕放下手机，两手支在桌上，认真道：“那天晚宴，只是刚好碰到了，之前也是，两家人吃了个饭。”
    陈满月也认真地说：“谢谢你告诉我，但我并没有……”
    “打住。”姜昕眨了眨眼，狡黠地说，“这也太令人尴尬了。”
    陈满月：“的确。”
    两人相视而笑。
    离开咖啡馆，姜昕的车已经在外面等，陈满月便先目送她离开。
    回公寓的路上，陈满月联系了周苗，让她明天过来把剧本拿回工作室，挂断电话后就百度了一下姜昕的朋友时都。
    网上只能找到时都三年前拍的一个微电影，还拿了国内最高级别的奖项，余下就没有其他信息了。
    这个微电影就是现在这个剧本的雏形，陈满月没开声音，认真地看了一段。
    手机屏幕的光线映照在她脸上，许明深侧头看了她一眼，“你们聊了什么？”
    陈满月被剧情吸引，心不在焉地说：“没聊什么。”
    许明深：“……”
    回到公寓，陈满月先去洗澡，洗完出来才发现衣帽间里多出了几个盒子，便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地毯上拆开，是法国那边送来的衣服。
    几个盒子里大多是她日常穿的裙子，拆到最后才发现还有两套西装和一条礼服裙。
    这两套西服做得相当好，选料、设计都是今年流行的款式，陈满月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拿出了那条礼服裙。
    动作间带出一张手卡，她拿起来一看，是Sylvie的字迹。
    【Lune，十九岁生日快乐】
    收好手卡，陈满月将所有衣服都收好，便打算试一试礼服裙。
    许明深从浴室里出来，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小姑娘正别扭地系着后背的绑带，露出大片光裸的背，是月光似的一片冷白。
    宝蓝色的裙子恍若一片轻盈的云，她就被包裹在其中。
    美得不真实。
    他便缓缓走过去，无声垂眸，接手那繁复的系带，一点一点系好。
    陈满月转过身，许明深便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片刻后，他欺身过来，抬起陈满月的下巴，吻她。
    半晌分开，许明深又低声问：“聊了什么？”
    陈满月眼底泛起水光，平复了一下呼吸，轻声说：“聊了剧本，和你。”
    许明深轻轻啄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聊我什么？”
    “不告诉你。”陈满月推了推他，“我要换回睡衣了，你快出去。”
    她少有的娇嗔。
    许明深低声笑了下，说：“好。”
    第43章 “我和她相看两厌，只喜……
    换回睡衣, 陈满月就爬上床准备睡觉。
    许明深一抬手，将她拢在怀里，呼吸相抵。
    时间还早, 陈满月没什么睡意, 阖眼躺了一会儿, 小声喊：“许明深。”
    男人声音有点沉：“嗯？”
    陈满月用气音说：“我睡不着。”
    “明天你七点有一堂课。”许明深抬手拍了下她的后背, 提醒，“六点要起床。”
    被窝里暖烘烘的, 他们有着同样的味道——是她刚换的草莓味的沐浴露。
    甜的。
    意识到这件事，陈满月就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她在被窝里动了动，睁开眼, 正好对上男人眼眸，此刻只有床头一盏落地灯昏沉沉亮着，勾勒出许明深落拓的轮廓, 更显他眉眼深沉。
    察觉到许明深眼底情绪的变化, 陈满月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赶紧闭上了眼睛。
    许明深轻笑了声，抚了抚小姑娘顺滑的头发，就看着她又缓缓睁开眼睛。
    “许明深。”她又喊。
    “说。”
    “我们聊会儿天吧。”
    许明深那点睡意早就被磨光了，从嗓子里溢出一声嗯：“好。”
    陈满月思考了一下，认真地问：“如果我当初没有到柏宜去找你，你和姜昕是不是就订婚了？”
    许明深沉默了。
    陈满月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片刻后，许明深坦诚道：“也许。”
    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聪明、成绩优异又听话懂事, 一路走来，按班就部地完成父母的期许。
    和一位门当户对的女性成家，也是父母的期许。
    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 他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感，填补其中的，是陈满月。
    她像一捧纯粹莹白的月光，照亮了他的夜晚。
    给他枯燥的人生妆点亮色。
    “但很遗憾。”许明深凑过去，吻了吻小姑娘的额头，“我和她相看两厌，只喜欢你。”
    鼻息交缠间，陈满月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许明深托着她的腰，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她的耳朵压在他的心口。
    隔着睡衣，陈满月听到他平和有力的心跳。
    “睡觉。”许明深略显局促地说。
    -
    已过芒种，天气一天天热起来。
    范绵把时都的剧本看完，马上就答复了时都。
    那边当即拍板等女主角放暑假就开始拍摄，连试镜都省了——人家说了，前期工作早就已经都准备完毕，整个剧组都在等女主角进组呢。
    陈满月受宠若惊，签合同那天原本不用亲自去的，最后还是去了一趟。
    签约地点在一个老旧的小居民楼里，看起来磕碜极了，周苗怀疑道：“这靠不靠谱啊？”
    范绵就老练多了：“小年轻懂什么，这叫怀才不遇。”
    正说着，电梯到了，有人就站外头哎了声。
    “是陈满月老师吧？”
    几人便在这人引路下，七弯八拐地进了一间屋子，里头堆满了东西，几张办公桌挤在一起，见她们来了，几个工作人员齐齐起身欢迎。
    导演时都年纪不大，胡茬看起来像是匆忙剃的，下巴还有道伤口，看起来倒有些不羁的感觉。
    时都自我介绍的当口，范绵便打量了一下整个办公室。
    对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导演来说，能在这居民楼里搞起工作室来，已经很不错了。
    当年她刚入行的时候，娱乐业还不发达，大家就是挤在这样逼仄的小屋里闯出来的，还真有点怀念。
    互相介绍过，几人一起进了时都的办公室，在沙发上挤挤坐了，法务便开始对接合同。
    “这个……”时都挠挠头，不大好意思地说，“就是，剧组比较困难，能给出的片酬不多，希望陈老师能理解。”
    他一边说着，低头泡茶，给几人都倒了茶递来。
    范绵喝了口茶，玩笑道：“看出来了，这茶叶放了得有两年了吧。”
    几人都笑了。
    范绵继续说道：“这也不是没得谈，总归就是在分红上掰扯，我们理解你的难处，但毕竟也不是坐慈善嚒。”
    这话说开就好办了，时都沉吟片刻，一拍大腿。
    “得，您是不知道，我这部电影已经浪费太多时间，能不能行，就靠这一搏了！到时候一定给各位呈上满意地答卷，也好叫您分账也分得高兴。”
    这就是小工作室的好处了，导演兼老板直接定酬，也少了许多事。
    签完合同，时都亲自将几人送下楼，目送车走远，才折返回去。
    车上，周苗翻看着合同，啧啧道：“三成呐，绵姐，你说出口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
    范绵正在确认陈满月暑假的行程，闻言道：“要不是这剧本写的是真好，又是这时都的电影，给我五成也不签。”
    “您认识他？”
    “倒也不算认识。”范绵唏嘘道，“当年他那微电影拿了奖，有影视公司出两千万买版权，被他一口回绝了。当时我就想，是个出息的。”
    周苗连连惊叹：“三年前那会儿，他才刚大学毕业吧，两千万呢……”
    范绵也笑：“你就是那没出息的。”
    这下开车的司机老杨都笑了。
    回到工作室开了个小会，陈满月便回学校了，学习间隙还得从头到尾认真看一遍剧本，做一个人物小传出来。
    时都的这部电影取名《等雨声》，是发生在雨中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女主角Jade漂洋过海停靠在细雨连绵的南城，作为一名建筑系的学生，开始了她的游学生活。
    而男主角郑途是一名底层民工，做的正是泥瓦工的活计。
    两人相遇在一个暴雨天，一个着麻布粗衣，一个穿高级洋裙，并肩在瓦檐下避雨。
    街道上已不见人影，既彼时雨声淅沥，吵闹又安静。
    光是文字的描述，潮气就要漫出来的样子。
    没有什么恢宏的场面，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场景，只是一个雨中开始，雨中结束的故事。
    文艺电影向来不叫座，也难怪时都三年都拉不到投资。
    放下剧本，陈满月给自己倒了咖啡，加了半杯奶，立在窗前看着不知何时下起的小雨，给时都打了个电话。
    “你好，我是陈满月。”
    －
    忙完签约的事，陈满月就彻底远离工作，开始准备试奏会和期末考。
    试奏会就在学校的大礼堂内举行，她准备的是钢琴独奏，还让段星澜给改过，此刻还算胸有成竹。
    作曲系的试奏会被安排到了周六晚上，每个学生都有两张票可以给出去，陈满月给了向明霁一张，原本也想给许明深，但他正好出差去了，没空。
    剩下一张票，陈满月也不管老爷子到底来不来，直接交给张姨让她转交。
    试奏会晚上八点开始，七点五十的时候，礼堂里已经陆续坐满了，陈满月从后台看下去，老爷子果然没来。
    好嚒，也是意料之中。
    时间尚早，她回到后台去找陶千，却发现封南也在。
    他一身正装，看起来是正准备上台的样子。
    两人打了个招呼，封南挑了挑眉：“你自己上台？”
    陈满月点头，“嗯。”
    “她唱作双修，你不懂。”陶千给男朋友整理了下衣服，转头过来说着。
    封南比了个大拇指：“你厉害。”
    陈满月只是低头笑了声，没说什么。
    大礼堂后台外是一面大落地窗，陈满月今天穿了条吊带裙，细颈直角肩，皮肤莹白，在黄昏的光影下，显得十分梦幻。
    封南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不自在地移开，轻咳了一声。
    试奏会八点准时开始，许明深姗姗来迟，勉强在九点前入场，在一个无人的位置坐了下来。
    刚坐定，手机屏幕倏然一亮。
    【小月亮：我要上台了！祝我表演成功】
    许明深轻笑一声，剪短地回她“好”。
    很快，两个主持人离场，深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一束灯光映照在舞台上。
    灯光之下，是一架三角钢琴和一道纤细的身影。
    周围的议论声随着第一个音节响起渐渐消失。
    没人会否认陈满月的才华，她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琴声如鸣佩环，轻盈动听。
    ……
    谢幕之后，陈满月被连绵的掌声簇拥着下台。
    想起刚才灯光亮起看到的身影，她不自觉勾了勾唇。
    原本应该还在其他城市的许明深就坐在台下，和所有人一起为她鼓掌，以她为荣。
    回到后台休息室，陶千上前和她拥抱。
    “太棒了满月！老师不给你加个学分都说不过去。”
    “谢谢。”陈满月由衷地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忽然，后台休息室的人纷纷看向门口，陶千低声说：“好帅。”
    陈满月回头，果然看到许明深站在门口，西装革履，手中还有一捧盛放的蔷薇，眼神温柔，正注视着她。
    心底的惊喜在此刻满溢。
    许明深便立在原地看着她向自己跑来，小姑娘眼角眉梢都带着无法掩饰的纯粹的笑意，扑进他怀里。
    “你怎么到后台来了？”陈满月仰着脸，眼底亮晶晶的。
    “演出很棒。”许明深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勾唇道：“机会难得，来宣示主权。”
    后台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女孩子们你碰我我碰你，压低了声音互相八卦起来。
    封南就站在人群中，拎着陈满月的包看过来。
    许明深抬手看一眼腕表，提醒：“不早了，拿上你的东西，送你回家。”
    陈满月点点头，转身准备去找陶千拿自己的包，封南却已经递过来。
    还没来得及伸手，许明深已经先一步帮她拿回了包。
    “谢谢。”他淡声说。
    两人一起离开后台，陈满月抱着蔷薇花，夜风把香气带起，萦绕在身侧。
    许明深侧头看着她，校园外路灯昏暗，他后知后觉觉得荒唐。
    居然和一个小年轻置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车就停在不远处，他拉开车门让陈满月坐进去。
    陈满月将花放到后座，系好安全带抬头，下一秒许明深便吻在嘴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干嘛呀？”她倏然红了脸。
    许明深面不改色地发动了车子，转移了话题：“回家。”
    －
    试奏会结束后，陈满月便一头扎进期末考的复习大军中，忙得脚不沾地。
    小半月时间，她就是在图书馆过的。
    周六她原本打算赖会儿床，结果张姨一早打来电话提醒她要出席自己的生日宴。
    挂断电话，她睡眼朦胧地看了眼手机日历，惊觉已经是六月二十号了。
    她的生日就是明天。
    半坐起来，陈满月放空了一会儿，又躺回去，准备再睡一会儿再说。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十点，她起床洗漱完，拿起手机，刚好看到范绵发来的消息，让她下午去工作室开个会。
    周六工作室里没几个人，只是合作方送来策划案，需要她和范绵一起确认一下。
    送走合作方已经是下午五点，范绵和陈满月在茶水间喝了点咖啡，Lucy就带着伍欣和程梓倩回来。
    她们今天去一叶谈了下《初春序曲》的报名事宜。
    Lucy说：“那边的意思是第一批比较想留下大公司的练习生，不过——”
    她看了眼陈满月。
    陈满月示意她继续说。
    “他们的负责人说一叶有个仙侠剧项目，想让老板参演。”
    资源置换也是圈里的常事了，范绵倒不是很意外，问：“什么角色？”
    “好像……是个反派角色。”Lucy无奈地说。
    陈满月：“……”
    眼见时候不早，这事今天讨论不出什么结果，范绵便叫散了。
    离开工作室前，许明深发来了一条消息。
    【男朋友：来接你吃晚饭？】
    【小月亮：好】
    许明深很快就到了，给陈满月打了一通电话让她下楼。
    “好困。”陈满月坐进车里，又打了个哈欠。
    许明深靠过去，给她系好安全带，“那再休息会儿。”
    陈满月点点头，许明深从后座拎了张薄毯给她盖好，她便阖上眼小憩。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什么时间休息，这一闭眼很快就睡着了，眼下还有睡眠不足的青黑。
    第44章 毕竟有人比我更忙，似乎……
    陈满月这一觉睡得黑沉,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车窗外一盏路灯昏黄，灯光混着海浪声从驾驶座半开的缝隙里透进来。
    陈满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九点一刻。
    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小时，晚饭算是泡汤了。
    拉开车门下车, 她才发觉车停在了海堤边上, 往前走一段就是土豪们的游艇港, 不过这会儿只孤零零停着一艘游船。
    游船的管家就在不远处等着, 将她一路引上甲板。
    月色皎洁，海面上荡开一片碎玉般的涟漪, 波光粼粼。
    陈满月站在栏杆前，享受着夏夜的微风。
    “还不饿？”许明深说。
    “还好，”陈满月说, “怎么突然想起？”
    甲板上的餐桌上点着蜡烛，跳跃的光影勾勒出许明深深邃的轮廓，陈满月走过去坐下。
    许明深也过来坐下。
    侍应过来, 给两人上酒。
    许明深说：“毕竟有人比我更忙, 似乎欠我一个约会。”
    陈满月笑了起来, 注视着烛光下他英俊的眉眼，礼貌地说：“我很抱歉。”
    游船离开游艇港，安静地往海面行驶着。
    乐师在旁边拉起了小提琴，两人都不再说话，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度过一段时间了。
    吃完了晚饭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游船停在海面上，许明深走到船头, 陈满月过去与他站了一会儿。
    远远朝岸边眺望, 江城辉煌的灯火与月色交相辉映。
    “想要什么？”许明深看了一眼陈满月。
    陈满月说：“想要个生日蛋糕。”
    许明深便说：“好。”
    夜幕下，他的眉眼深邃而英俊，清浅的月色沉在他眼底, 陈满月安静地看着他。
    许明深抬手，帮她把被风带起的发丝捋到耳后。
    “只有这个？”许明深沉声说，“你还有两个愿望。”
    陈满月想了想，说：“你陪我去看一场音乐会吧。”
    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愿望，至少到现在为止，她什么都有了。
    许明深嘴角勾了勾，躬身在陈满月额头上落下一吻。
    “好。”
    “还剩下一个愿望，就先保存在我这里。”
    风越来越大，两人回到船舱里，一起坐在沙发上，管家送来两杯奶茶，就离开了船舱，将空间留给他们。
    只不过——
    陈满月刚喝了一口奶茶就接到了范绵的电话，只好起身到甲板上去接。
    暑假将近，又因为接下了《等雨声》，她的部分日程需要重新调整，对接完行程，周苗那边又发来广告的脚本让她确认。
    两个电话讲完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陈满月回到船舱，许明深已经转移到餐桌前，面前放着笔电，正在打电话。
    她走过去从许明深臂弯下钻进他怀里，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角。
    许明深不明所以，稍稍抬眉，却没有推开她，而是抱着她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抬手摸摸她的头，示意安静。
    陈满月便窝在他怀里玩手机。
    十五分钟后，许明深挂断电话，陈满月提醒：“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了，总裁。”
    许明深把小姑娘往上托了托，抬腕确认了一下时间。
    管家把蛋糕送上来，许明深点了蜡烛，示意陈满月许愿。
    陈满月想了想，许了个朴实无华的愿望。
    “希望新的一年能够顺顺利利。”
    吹灭蜡烛的一瞬间，时间到达零点，焰火在漆黑的海面上升起，怦然绽放，一枚又一枚烟花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绚烂的焰火交叠在一起，整个夜空都被映亮，和灿烂的星河融合在一起。
    许明深就立在一边，含笑看着陈满月。
    游船上所有工作人员也都在欣赏这一场盛大的烟火，整个世界只剩下烟花绽放的砰然声。
    陈满月眨了眨眼，最后抬手搂住了许明深的肩膀，不等她踮脚，许明深已经低头吻住了她。
    烟花终于放完，世界重归于寂。
    陈满月倚在许明深胸膛前，许明深的身上有股很淡的木质调香气，紧紧包裹着她。
    这气味她再熟悉不过，就像滤去杂质温柔的海水，平淡却独特。
    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
    －
    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陈满月吹干头发就盘腿坐在床上一一回复朋友们送来的生日祝福。
    微博上，她自然又多了一个热搜。
    《春庭雪》剧组卡点发了一条生贺视频，镜中少女画眉点唇，发髻如云，正由人簪上一只蝴蝶钗，钗上珠玉声玲珑。
    她饰演的“方可施”在镜前妆点，正是一幅鲜活动人、妙趣横生的场景。
    同一时间，工作室也发了条生日po，放了一张照片：照片里陈满月一身复古风小礼裙，细腰盈盈一握，伞面下一张脸绰约静美，雨丝折射灯火映在她眉目间，氛围感十足。
    粉丝们这会儿也正发出生贺微博，工作室一动，纷纷炸了。
    【啊啊啊啊这是要谁的命啊！！】
    【当妈有什么用！！当我老婆吧！！老婆生日快乐！】
    【把公屏打在陈满月天生女明星上！我直接母爱变质】
    【热知识：微博可以发十八张图】
    工作室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许明深一起离开，都是一群很有眼力见的员工，除了生日祝福，就只有周苗提醒她微博记得营业，最好是发一张照片。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营业自觉的女明星，陈满月翻了一下相册，最后只发了一张烟花的照片。
    【陈满月Lune V：[烟花][烟花]】
    评论区很快涌来无数粉丝，送生日祝福的、吹彩虹屁的、嘘寒问暖的，才十分钟的功夫就有万余条评论。
    陈满月翻身趴在床尾看了会儿评论，挑了几条回复。
    许明深从浴室出来，正好看到小姑娘翘着腿上下晃，一头乌发绸缎似的铺在床上，裤腿滑到膝弯，露出纤细的小腿，像一截温润的白玉。
    他走到床前，小姑娘看见他过来，献宝似的把评论区里的彩虹屁给他看。
    看了一眼，许明深声调温润，缓缓念道：“谁的童话书又没合好，让公主跑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公主”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平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陈满月面红耳赤，抬手捂住了许明深的嘴。
    许明深疑惑地看着她。
    片刻后，陈满月松手，警告说：“你不要念出来。”
    许明深礼貌地说：“为什么不？公主。”
    陈满月差点脸上冒烟，干脆整个埋进他怀里，气鼓鼓地不说话。
    许明深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随即一手拿起自己的手机，接收了管家发来的照片，挑了一张发了微博。
    【许明深V：[图片]】
    照片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头顶是绚烂的焰火。
    原本他这个号只是工作需要注册的，平时也只是转发一些集团的消息，自上次澄清恋情后，涨了十万粉，全是陈满月的粉丝和磕cp的网友，这次他的微博一经发出，马上就被陈满月的粉丝包围。
    这张照片正好和陈满月自己发的那张互相呼应，cp粉们当场过节。
    【我看到了什么？？许总活了！】
    【救命，这是在宣示主权吗！！！磕死我了】
    【在写了在写了】
    【杀了我给两位助助兴！】
    因为没关消息提示，手机震动个不停，陈满月问：“你在干嘛？”
    许明深面不改色关掉消息提示，说：“工作上的消息。”
    陈满月丝毫没有怀疑，困意渐渐袭来，她打了个哈欠，许明深便将她抱起来塞进被子，顺手把灯关了，仅留一盏床头灯。
    昏黄的灯下，许明深吻了吻小姑娘的额头，带着点笑意说：“晚安。”
    -
    第二天一早，陈满月困顿地起床去工作室开会——今天是预订的月度例会，开完她还得赶回学校上课。
    她走进办公室，范绵已经在等她，笑说：“怎么突然开窍了？平时让营业都不情不愿的。”
    “什么？”陈满月一头雾水，接过周苗递来的咖啡，坐在沙发上。
    周苗马上拿出手机，点进许明深的微博，“昨天微博都炸了，许总还有这功夫？”
    陈满月：“？？？”
    看见微博里那张图，她还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才敢确认真的是许明深发的。
    “你发的吧，再接再厉。”范绵说着，看着运营送来的日报，感慨道，“看看昨晚，你又涨了近百万粉……啧啧。”
    陈满月说：“不是我发的。”
    周苗不信：“许总的微博都是满月在管了，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运作cp？”
    范绵也点头：“嗯，这倒是可以考虑，让运营那边做个提案。”
    陈满月：“……”
    她脸上热烘烘的，又尴尬又羞耻，喝了几口咖啡才缓过来，拿起手机看了眼。
    她没有起床看手机的习惯，这会儿打开微信，马上就跳出数条消息，全是是亿万富婆激聊群里的。
    【向明霁：@小月亮怎么还没醒！许总这么厉害？】
    【谷嘉：猫猫捂脸.jpg】
    【陆念：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属于是】
    【池音：[图片][图片][图片]磕拉了姐妹们】
    陈满月点开了池音发来的那几张图，全是画手们连夜赶出来的同人图，氛围感拉满，她看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长按保存。
    【贺幼卿：磕拉了】
    【贺白卉：磕拉了】
    【陈满月：…………】
    第45章 “我没有精准扶贫的爱好……
    在这之前, 陈满月从来都不知道还有cp粉这种属性的粉丝，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cp粉们还给她和许明深取了个cp名字叫做“明月入怀”，此时#明月入怀这个词条都还挂在热搜首页。
    勉强克制住了点进去的欲|望, 陈满月放下手机, 把Lucy叫进来, 无奈地说：“把热搜撤一下吧。”
    玩笑过了, 范绵稍稍正色道：“超话里让我们的人进去，粉丝容易被带歪, 还是得有人盯着。”
    Lucy点点头，这就出去安排了。
    开过例会，周苗照例送自家老板去上课。
    今天只有一节视听练耳课, 十一点就结束了，陈满月离开学校，家里的司机正在等她。
    “满月。”司机王叔替她拉开车门, 乐呵呵地说, “老爷子催了一早上了, 咱们得快点到。”
    陈满月察觉自己好久没回过家了，有点心虚，只说“好的”。
    因为不是整岁生日，家里没有大办，只打算请相熟的亲戚朋友晚上小聚一下，吃一顿饭。
    回到家已经过了饭点，老爷子早吃完午歇去了, 张姨早早炖好了汤底, 抓紧把面擀出来，给陈满月做了碗长寿面，添了几样小菜, 送到桌前。
    陈满月拿起汤勺先喝了口汤，便安静地吃面。
    这也是陈家的老传统了，张姨擦干手，戴上老花镜在餐桌另一头坐下来看账。
    吃完面，陈满月和张姨一起坐了会儿，就回房间午休。
    躺在床上，她才想起来找许明深算账，将那条微博截图发过去，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发来消息。
    【男朋友：手滑】
    谁信啊！
    陈满月翻了个身，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也不拆穿，料想他应该正在忙，就不再回复。
    －
    许明深将手机放回桌面，开完下午的会，处理了几份文件，看了眼时间，便起身准备离开公司。
    他自年初起就经常“迟到早退”，几个总助已是见怪不怪，目送自家老板走进电梯间，确认他已经离开，众人才缩回头，打开了手机。
    柏宜某总裁办私人聊天群内：
    【这是赶去给女朋友过生日呢？】
    【震撼我一整年，昨晚许总真的不是被人盗号了吗？？】
    【还女朋友呢，怕是今晚过后就变未婚妻~】
    【太感人了，孤寡许总终于脱单，我还以为他要孤独终老了……】
    “咳咳——”Andy在工位轻声提醒，“提示音记得关。”
    ……
    时间还早，许明深先回了趟家。
    管家已经将他和邢沛白的礼物装饰好放在桌上，他换好衣服便拎着两个礼盒下楼，刚迈出电梯，邢沛白的电话就来了。
    “礼物别忘了拿，早点到，别让人家长辈等着。”邢沛白说，“这会儿出发了吧，晚点要堵在路上的。”
    许明深说：“嗯。”
    邢沛白正在片场拍戏，这会儿也没什么时间交代更多，匆匆唠叨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司机正在楼下，看到许明深下来，上前替他拉开车门。
    车子开往建安路。
    许明深垂头看手机，熟练地打开微博“陈满月”超话签到，而后在自己的微博评论区找到了“明月入怀”超话，挑了挑眉，点了进去。
    #明月入怀超话：愿逐明月入君怀/霸总x甜妹，你值得拥有！！欢迎每个新朋友的到来，发帖仅限“明月入怀cp”相关。支持产出，不限制日常。[置顶][HOT]
    【#明月入怀超话：竹马是你，天降也是你！！这波甜蜜互动我直接缺氧，昨天还是睡太早了！】
    【#明月入怀超话：我先把民政局搬过来，结婚证安排好了|图禁二改，保存戳大图】
    也不知道粉丝从哪扒来的照片，给两人p了张结婚证。
    图里陈满月乌发散在肩头，嘴角微扬，许明深则神色严肃，博主的p图手法略为粗糙，图中两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许明深：“……”
    一条评论被顶上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一种猜测，他们还没有领证，这只是p图呢？只是猜测，不一定对】
    【所以等满月到法定年龄，能直接去领证吗？@陈满月Lune @许明深】
    许明深罕见地一阵无言——粉丝想得可比他久远多了。
    －
    下午四点，佣人叫醒陈满月，她简单地化了个淡妆，换了条白色裙子下楼。
    花园里摆上了长桌，张姨正在吩咐佣人上菜，亲自调整桌上的花束。
    陈平则在会客厅和老友寒暄。
    此时客人大多未到，封南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听到动静抬头一看，恰好和陈满月对上目光。
    陈满月今天的裙子料子垂顺，银线满绣恰到好处地给她添上几分贵气，一头乌发漫过两肩，从楼梯上居高临下看过来，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微微一愣，封南起身，“满月，生日快乐。”
    “谢谢你。”陈满月礼貌地说。
    她往会客厅看了一眼，陈平正和封南的父母相谈甚欢，无意打扰，便问：“咖啡？茶？”
    封南说：“都行。”
    陈满月去厨房端来两杯冰拿铁，在封南对面坐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工作群的消息。
    封南问：“暑假有什么安排吗？我们——就是陶千她们一起准备去平潭岛玩，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陈满月抱歉道：“有部戏要拍。”
    因为自家艺人没有办生日会，工作室这时候差不多也要下班了，员工们一一发来祝福，周苗还发来工作对接表。
    《等雨声》剧组那边也发来联络，确认生日宣发的详情。
    敲完最后一个字发送，陈满月喝了口冰拿铁，就看到许明深到了，正在门口和张姨寒暄。
    她马上放下杯子道声失陪，起身小跑出去迎接。
    许明深穿件黑色衬衫，扣子解开了一颗，显得没有这么正式，小姑娘迎上来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抬头雀跃道：“来这么早！”
    他稍稍侧身，垂头去听。
    封南坐在原处看过去，许明深不知道说了什么，张姨一指会客厅，外头的两人便一起回到屋内去了会客厅。
    封南不禁苦笑了下——让他追陈满月，面前摆着的可是地狱级难度啊。
    ……
    宾客陆续都到了，众人便一一入席。
    陈平坐主位，他两侧是各家的长辈，再往下才是几个小辈，陈满月和向明霁挨着坐在一起，她右手边坐着封南。
    许明深则是被安排在陈平左侧第一位，引得另一侧的封母多看了几眼。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几个小辈吃过饭就准备离席，陈平见陈满月起身，说道：“让司机载你们出去玩？小南也一起。”
    不等封南开口，封母便说：“小南，你不是和满月约了听音乐会？八点开场，这会儿过去刚刚好。”
    陈满月疑惑地看了眼封南，出于礼貌，她没有立时反驳。
    “妈。”封南说，“我……”
    封母依若有似无地看了看许明深，笑盈盈地打断他，“既然是你们俩约好的，我们总不会说什么。去吧，好容易买的票，别浪费。”
    “正好。”清冷的声音响起，许明深淡声道，“今天这场演奏指挥邀请我和满月去，贵宾席还空着，既然都想去，我联络负责人带你们入场。”
    院子里点着灯，投射出他颀长的影子，从陈满月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他缀着稀碎流光的细边眼镜和托着眼镜的优越鼻梁。
    陈平说：“小许得留在这，让他们几个小同学去就是了。”
    向父也道：“难得不用预约就和小许见一面，哪能这么轻易就把你放走。”
    众人皆是笑，封母笑意渐失，附和了两句，便不再开口，只恨恨瞪了封南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离开花园，向明霁直接笑出了声，咳了声做掩饰，对陈满月道：“你们音乐学院的都这么爱听音乐会？我可不去，走，咱们去看我家哥哥的电视剧。”
    经饭桌上这一遭，陈满月实在很难对封南还有什么好脸色，对他淡淡道：“你自便，张姨应该就在厨房，有事可以找她帮忙。”
    “你也看到了，我妈性格比较……”封南忙说，“算了，今天的事很抱歉。”
    向明霁讥诮道：“道歉听腻了，往后希望你能清楚地和你的母亲说明事实。”
    封南抿了抿唇，到底什么也没说。
    三人在花园门口道别。
    陈满月和向明霁回到房间，向明霁马上拿出平板点开一个电视剧，兴奋地和陈满月分享她的新偶像——一个跑龙套多年终于混到男二角色的男演员。
    “咦。”陈满月认出了他，“这是我新电影的男主角……”
    向明霁眼睛一亮：“真的假的真的假的！签名！”
    陈满月对向明霁的追星眼光持怀疑态度，不置可否。
    向明霁马上开始背这个演员的生平背景，末了不忘保证他绝对根正苗红，“要是他会炒作，就不会这么糊了。”
    说得倒挺有道理——陈满月被逗笑了：“到时候你可以来探班，自己要签名。”
    “我爱你！”向明霁搂住陈满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电视剧只更新了两集，正好看完，张姨就敲门进来让陈满月下楼切蛋糕。
    陈满月走到陈平身侧，就看到他又招手叫许明深站在他另一侧，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就是许明深和陈家关系更进一步的意思了。
    ……
    吃过蛋糕，生日宴便散了，许明深被陈平多留了一会儿，落在了后面。
    花园里主灯已经熄了，只剩下几盏黯淡的落地灯，许明深帮陈满月将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捋顺、别到耳后。
    “打开看看。”他低声说，“碰巧拍到的。”
    陈满月将手中的礼盒打开，一条方形切割的矢车菊蓝宝石钻石项链安静地躺在丝绒礼盒中，在黯淡的灯光下，宛如一湾流动的海水，优雅又静谧。
    她抬头，正好撞进许明深温柔的眸色中。
    品相几近完美的蓝宝，怎么会是“碰巧”能拍到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许明深将项链从礼盒中取出，俯身亲自为小姑娘戴上。
    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温热的指腹碰到后颈的时候，陈满月只觉得暧昧，忍不住攥了下他前襟。
    戴好项链，许明深收回手。
    小姑娘生得白，蓝宝石贴在锁骨之间，更衬得她肌骨细腻。
    喉结上下滑动了下，许明深有些恶劣地搓磨了下她颈侧，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温存片刻，许明深的手机响了，旖旎的气氛突散。
    “抱歉。”他接起电话，应了两声才挂断，“临时有事，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陈满月轻声说：“好。”
    “过段时间一起去听音乐会，贵宾席，不用买票。”许明深说。
    陈满月又克制不住地想笑，说：“好。”
    等许明深的车消失在路尽头，陈满月才回到屋里，封南却还没走，依旧坐在客厅里，等封父封母和陈平说话。
    封南抬头，陈满月也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他看到了她锁骨间的蓝宝石，还有微红的颈侧，实在是有些扎眼。
    “满月。”他叫住了陈满月，“我有话跟你说。”
    陈满月停下脚步。
    封南低声说：“我其实很喜欢你。”
    听完这句话，陈满月没开口，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封南略带急切地上前两步，“我刚刚在饭桌上都听到了，许家早就想扩大版图了，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吗？我妈说他只是在利用你，等你们联姻，他就会抢走你的一切。”
    封南自觉理亏，冲动过后理智渐渐回笼，面上烧了起来，咬着牙想要退走的时候，陈满月开口了。
    “照你的逻辑，你说的喜欢，到底是对我，还是对陈氏？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要选择一个联姻对象，我为什么不选择许家而选择已经倒了、还需要我爷爷扶持的封家？”
    她声线清冷，语气平淡。
    “我没有精准扶贫的爱好。”
    第46章 “你对我有所图吗？”……
    翌日一早, 陈家餐厅内，陈满月和陈平相对而坐。
    陈满月今天吃滑蛋培根三明治，垂头分切时听陈平问：“昨天和封家那小子闹不愉快了？”
    “也不算。”陈满月实话实说, “只是我单方面觉得他的行为很惹人讨厌, 所以让张姨请他先走了。”
    昨天晚上, 她讲完最后一句话就直接上楼了, 张姨便亲自让司机先送封南回学校。
    陈平翻了一页报纸，哼笑：“一家子都这么个德行——扶不起的阿斗。”
    昨天饭桌上封母一番话虽是针对许明深的, 却是实实在在叫老爷子没脸，这会儿才发作已经是他忍耐的限度了。
    “看您之前不是挺喜欢人家的。”陈满月说着接过拿铁，“谢谢张姨, 顺便再做一份三明治吧，我助理马上到。”
    老爷子道：“哪知道封老头会生这么个混账东西，被老婆牵着鼻子走, 儿子也教不好……”
    “爷爷。”陈满月提醒道, “再看会儿报纸, 您股东大会就要迟到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
    佣人去开门，总助小周和周苗一块儿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拎公文包，一个T恤牛仔裤挎帆布包，面面相觑。
    “小周，你去我书房, 把文件先拿出来。”陈平把报纸折好, 吩咐道。
    “张姨，满月。”小周换好拖鞋，近餐厅打过招呼这才去了书房。
    周苗则坐到了餐桌前, 张姨送来三明治和拿铁。
    吃过早饭，四人一前一后离开家去工作。
    路上，周苗频频从内视镜里去看自家老板，欲言又止。
    陈满月说：“怎么了？”
    “老板。”周苗严肃地说，“你家居然有喷泉！喷泉哎。”
    “……”陈满月说，“打算调头回去参观？”
    周苗马上正色：“我们直接去影棚，Dylan已经先过去了。”
    范绵给陈满月签的第一支广告是国内一个小众轻奢珠宝品牌“Déesse神女”旗下的春季系列。
    “Déesse神女”以优雅、复古作为设计理念，很受年轻女性的喜爱。
    品牌方联络陈满月方，主要是认为她的形象比较适合品牌的设计理念，并且有后续接触的想法。
    在这之前，“Déesse神女”只签过品牌大使，如果这次广告合作愉快且范绵能够顺利谈下，陈满月就将会是“Déesse神女”创办以来唯一一位品牌代言人。
    含金量不可谓不高。
    到达影棚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影棚里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调试，有工作人员带着陈满月进了化妆间，再次确认了分镜和脚本。
    范绵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人，陈满月从化妆镜中看过去，孟西关抬手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陈满月笑了起来，“今天的摄影师是你？”
    镜中，她的妆面半成，肤色凝白明眸善睐，犹如姣花照水，雅致静美。
    孟西关不免感慨道：“你果然很适合‘Déesse神女’，我的眼光很不错。”
    范绵说：“西关是品牌方请来的摄影师。不过之前听说是你推荐的满月，还没有当面谢过你。”
    “绵姐，使不得。”孟西关玩笑道，“她很适合，不是吗？”
    三人玩笑片刻，孟西关做为摄影师就要出去做准备了。
    陈满月今天第一套造型是一条珍珠白抹胸鱼尾裙，头发束起，头戴“Déesse神女”春季主打钻石花冠，采用了波斯绿松石融入古希腊元素的月桂花环，纤细的脖颈和指间是同系列的项链和戒指。
    她走进影棚，宛如一只轻盈的白天鹅，优雅贵气。
    在看到负责人掩饰不住的赞叹之意后，范绵就知道这次的代言人跑不了了。
    ……
    这次拍摄总共三套造型，拍摄完已经是下午五点，陈满月只在中场休息的时候随便垫了垫肚子，卸完妆便匆匆离开了影棚去吃晚饭。
    范绵已经先走了，她给陈满月预订了餐厅，周苗开车载着自家老板一路过去，一边问：“晚上回家吗？”
    陈满月正垂头看导师发来的邮件，“……送我去学校吧。”
    要兼顾学习和工作，属实令人头痛。
    陈满月某些课的出勤率不够，导师严肃地提醒她期末考需要注意挂科。
    江音的挂科率是国内所有大学中数一数二的，一旦挂科，即将面临的就是魔鬼难度的补考，补考再不过，就只能重修了。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倒是可以用期末成绩弥补一下平时成绩，还有救。
    餐厅就在影棚附近，不多会儿就到了，陈满月戴好口罩和周苗一起下车，侍应上前确认了她们的身份便引着两人去位置上。
    此时正是饭点，即便各个位置上都有隔断，还是闹哄哄一片。
    两人刚坐下，就听到了隔壁的说话声。
    “……真是老糊涂了，当年要不是我们家老头子帮了他一把，他能有今天？”
    服务生送来菜单，陈满月不动声色地翻开菜单，轻声询问周苗的喜好，点了几个菜。
    隔壁仍在高声抱怨。
    “就送了这么一套房子和那点股份，够谁用的！昨天这么多人在，还甩脸色给我看……”
    另一人也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很低，听不清楚。
    片刻后，一开始那人又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儿子，养这么大有什么用，连个十七八的小婊|子都搞不定——”
    “……”陈满月合上了菜单，对服务生道，“隔壁的单算我的，再帮我送两盅汤过去。”
    “就说是‘陈满月’送她的。”
    服务生躬身离开，陈满月垂头看手机，神色平淡。
    这家餐厅上菜很快，她点的两盅汤不过几分钟便已经送到了隔壁的桌上。
    很快，封父封母的身影便出现在这个位置的纱帘外，两人脸上俱是有些慌乱。
    陈满月好整以暇地坐着，如此僵持了片刻，封母才轻声问：“满月，你怎么也在……？”
    “来得不巧。”陈满月说。
    她语气平淡，带着嘲弄的意味。
    封母额上沁出一点细汗，很快又如常笑说：“这真是巧了，我们……”
    “汤怎么不喝？”陈满月打断了她，“房子、股份您都收了，一盅汤而已，怎么不收。”
    气氛顿时沉寂下来，封母嗫嚅片刻，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原本微微抬起的下巴一点一点收回去，最终垂头落荒而逃。
    从始至终，陈满月都很平静，周苗自然也没有多问。
    －
    吃过饭，陈满月回到学校旁的公寓，洗完澡便回到客厅开始修改自己的曲式作业，而后将作业拍照发给了段星澜，去琴房练了会儿琴。
    段星澜手术后恢复得很好，这段时间一直在给陈满月批改作业，并给出一些自己的意见。
    练完琴已经是晚上十点，陈满月离开琴房，段星澜已经发来了修改意见。
    她发去消息表示感谢，正准备继续改作业，池音发了条消息过来。
    【池音：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写作业？】
    【小月亮：要期末考了。猫猫哭哭.jpg】
    池音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包，随即表示自己就不打扰了。
    【池音：明天再继续，今天太晚了我的宝，你不要睡觉，别人还要睡】
    发完这条消息，她就匆忙下线。
    陈满月哪里不知道她在暗示什么，不禁笑了起来，坏心地给段星澜又发去一条消息，让他帮忙押个题。
    段星澜依旧好脾气地回复说已经准备休息了，明天会帮忙整理。
    陈满月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
    ……
    临睡前，陈满月和许明深通了会儿电话。
    许明深这会儿刚落地美国没多久，刚放下行李就接到了他的小女朋友的电话。
    他其实很忙很忙，陈满月也知道，所以通常不会在这个时间打扰他。
    只是今天比较特殊。
    “不开心？”许明深一手扯开领带挂在衣帽架上，声音有点哑，显然是长途飞行让他有些疲惫。
    听着电话那头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陈满月只是说：“也没有……”
    许明深开了免提，将手机搁在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缓声说：“我在听。”
    陈满月却没说晚饭时的事，只是将自己今天拍广告时的事颠三倒四讲了一遍，末了打了个哈欠，等着许明深说话。
    她有点困了。
    许明深看了眼时间，当地时间早晨八点，国内已经是凌晨，便提醒道：“你该休息了。”
    “好。”陈满月拉了拉被子，认真地问，“你对我有所图吗？”
    许明深便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电话里安静了片刻，陈满月抿了抿唇，轻声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没有。
    许明深揉了揉眉心，他有些困顿，思维和陈满月的问题岔开了，他道：“有。”
    陈满月：“……”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小女朋友真是天真得可爱。
    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会对自己的女朋友毫无企图呢？
    陈满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许明深的意思，她低低笑了起来，却没解释，只是重复：“我知道。”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笑声，许明深意识到自己应该问“你指的是什么？”的时候，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许明深：“？”
    第47章 这确实超出他的恋爱经验……
    拍完广告, 陈满月就得完成时都发来的硬性要求——增肥。
    他嫌陈满月太纤细了，女主角Jade应该更加丰盈。
    为了这事，范绵还专门去找了个营养师, 为陈满月准备一日三餐。
    不过也正好方便了陈满月, 不用再跑学校食堂吃饭, 学习地点也从图书馆改成了公寓。
    时间一晃而过。
    考完最后一科已经将近七月中旬, 陈满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洗漱过照例上称, 记录了今日的体重，便去餐厅吃早饭。
    今天下午就开始电影开机前的统筹会议和围读会，持续三天。
    周苗接上陈满月去了之前签合同那栋楼, 两个加上几个配角，小小的会议室正好够坐。
    《等雨声》的剧本计算下来，最后的成片是90分钟, 拍摄安排暂定是两个月。
    统筹会开完, 中场休息的功夫, 陈满月突然很好奇，时都为什么非要选她做女主角。
    时都手中拿着剧本，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团队里的所有人都很随意，有人道：“‘她有着立体但不至于太过深邃的五官，有着东方人精致美丽的黑色长发，还有白皙的皮肤’。”
    这是人物解读里对女主角Jade的描写，她和陈满月一样, 也是一位中法混血的淑女。
    男主角闻远在一旁轻声说：“你站在这, 就仿佛是Jade穿越来的一样。”
    其实陈满月大概是知道自己和Jade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没想到，居然真就这么不讲究, 不禁摇了摇头。
    周苗插了一句：“纸片人成真了属于是。”
    众人都笑了起来。
    围读会结束后，《等雨声》的官博既公布立项后，发了第二条微博公布男女主名单，甚至连热搜位都没舍得买。
    陈满月的个人微博和工作室微博照例转发祝贺，她多日没更新动态，粉丝们后知后觉，过了近一个小时评论区才缓缓热闹起来。
    【宝贝我来了！！期待新电影！】
    【第一部 剧就是喻导的，怎么接了个这？工作室出来挨打！】
    【这电影有点耳熟，是不是拿过金海棠奖？】
    【剧组怎么连个热搜都舍不得买！怜爱了，这么穷】
    在粉丝们讨论的时候，剧组主创一起合了个影、吃过晚饭，就算是开机仪式了。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雨声》剧组实在是穷的快揭不开锅了……
    唯二的投资人陈满月还身兼女主一角呢。
    －
    七月中旬，《等雨声》正式开拍。
    到达影视城的时候正在下雨，淅淅沥沥，导演倒挺高兴。
    时都说：“穷啊——梅雨季正好适合拍摄。”
    所有剧组为了方便可控，一般都会选择花钱人工降雨，如果真在雨中拍摄，对演员和工作人员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考验。
    陈满月在化妆间里做造型，化妆师看着窗外细雨绵绵，便换了防水的化妆品。
    由此可见，时都是认真地准备在雨中拍摄。
    眼见雨势越来越大，统筹调整了一下，第一场戏便是男女主初相遇。
    陈满月换上了洋装，这是女主Jade刚刚漂洋过海在南城落脚后，第一次出门采风时的造型。
    白色立领衬衫搭姜黄色圆裙，外罩棕色小马甲，牛皮靴子擦得锃亮。
    离开化妆间时，男主闻远已经在连廊上听导演讲戏了，他身上是一套灰扑扑的麻布衣服，头也剃得干净。
    这一场的背景是男主郑途刚做完活计准备回家，有工作人员正在往他身上拍灰尘和泥水。
    两个主演早在前几天就对过很多次戏，时都大致讲了一遍戏，就示意两人就位开拍。
    场记拍板，镜头开始移动。
    雨中行人四散，很快，青石铺就的小路上已不见人影，Jade从一边匆匆跑来，靴子踩进水洼，溅起一湾脏水扑在鞋面上，来不及抱怨，她跑进了最近的瓦檐下。
    郑途从另一头跑来，脏水溅湿了他单薄的麻布长裤，洇开一片暗色的痕迹。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两肩的距离，并肩在瓦檐下看着外头细密的雨丝。
    彼时雨声淅沥，尤能听见远处的人声，显得此处更显安静。
    Jade显然没有见过如此脏兮兮、狼狈的人，浅色的眼睛略略看过去，却正好撞上郑途不驯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明显也带着好奇。
    郑途没有收回眼神，只是莽撞地、探究着看着面前的女孩。
    女孩一头黑发烫了时髦的卷儿，眉眼动人，红唇不点而朱，鲜活明艳。
    ……
    这场戏并没有台词，两个主演只能用眼神、动作表达他们此时的情绪。
    陈满月换了四套一模一样的洋装，才算听到一声表示ok的“咔”，周苗忙上前打伞。
    七月的雨不算冷，只是有点凉意，陈满月裹着一身湿气回到屋里，快速换了干净的衣服，吹头发、补妆，准备下一场。
    趁雨还没停，时都催促着所有人抓紧准备。
    晚上下戏回到家，陈满月头发都还是湿的，冻得不轻，洗了个热水澡才算缓过来一些。
    因为拍摄时间比较紧张，陈满月整个七月几乎都处于失联状态，只有临睡前和许明深通一会儿电话。
    大多数时候，她讲不了几句就匆匆挂断。
    时都不像喻为，是个严厉的完美主义者，不爱主动点拨演员，一场戏最少都要拍三遍。
    有时候为了一个眼神或动作，都能抠数个小时。
    陈满月每天都累得沾床就睡，面对宽容的男朋友，多多少少就敷衍起来。
    －
    许明深这次飞美国，主要是为了参加为期半月的金融峰会，适逢合作伙伴集团周年宴会，便多留了几天。
    回到江城的时候，陈满月已经进组了，面也没见着。
    周一早十点是柏宜周例会时间，许明深容色淡淡，几个高层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一般，速度汇报完工作就匆匆结束了例会。
    会议结束后，Andy整理了这半月积下来的文件送进总裁办公室，正巧看见自家总裁正垂头看着手机，带着一点罕见的为难和困惑。
    实在是太罕见了，她的八卦之心驱使着她多看了几眼，放下文件后没有直接离开。
    于是许明深将手机熄屏，淡声问：“怎么？”
    “没什么。”Andy挂上职业笑容，尽职尽责地说，“您需要一杯咖啡吗？”
    许明深忽地一顿，“不用。”
    在Andy离开前，他又抬眼问：“一个女孩子不愿意一起回家吃饭，代表什么？”
    Andy是个工作上十分妥帖能干的总助，听完后却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她不着边际地想：许总这是感情生活出现问题了？还是有什么隐情……
    办公室里安静了足足十秒钟，许明深已经收回了目光，打断了Andy再继续发散思维，“没什么。你出去把项目文件整理一份送过来。”
    Andy愣了一下，略一点头便转身往外走，心里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办公室门合上，办公室内又陷入寂静，许明深摘下眼镜往后靠，又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
    聊天界面，两人的聊天记录止步与陈满月发来的最后一句话。
    【小月亮：没有时间呀，过段时间再说】
    这大半月以来，两人的聊天频率大大下降，每次通话都不到一分钟。
    许明深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小女朋友上次进组也没忙到连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想必问题大概是出现在——
    “你对我有所图吗？”
    “有。”
    许明深：“……”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应该不至于，但这确实超出他的恋爱经验范围了。
    甚至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主动去问。
    下午七点，总助们已经陆续下班，许明深仍在看一份项目文件，做了几处标注，还是邢沛白打来电话提醒他回家吃饭，他才将工作收尾，离开公司。
    邢沛白近来倒经常在家，兴致来了就亲自下厨，今天还叫了边晔然一起。
    许明深到家的时候，父母和好友都已经吃上了，佣人过来接过他的西服外套外套挂好，他擦过手落座。
    邢沛白道：“本来想说让你带着满月一起来，不过听她经纪人说，应该是忙着拍电影。”
    “嗯。”许明深说，“她说没时间。”
    吃过饭，邢沛白夫妻俩一块儿客厅看电视去了，两个年轻人则是在花园里抽烟。
    许明深掐灭了第二只烟，又下意识拿起了手机。
    “吵架了？”边晔然一向很擅长给人做感情建议，“得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许明深沉思片刻，说：“我的问题。”
    说到这个边晔然就来劲了，“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那张嘴啊——你不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要么就是该说的肯定没说。”
    许明深虚心请教：“什么？”
    “让我猜猜，你肯定还没说过那句最该说的。”
    看向一脸探询的许明深，边晔然严肃地说：“‘我爱你’。”
    许明深：“……”
    “我就知道你没讲过。”边晔然痛心疾首道，“女孩子最喜欢听这句话了。听我的，你先约她见面，拿一捧玫瑰花，郑重地对她说……”
    许明深道：“好了。”
    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和这么个人交朋友。
    －
    这天下戏又是深夜，陈满月拿回手机后就给邢沛白发去一条消息，谢谢她邀请自己吃晚饭，说下次一定会到。
    她困得不行，回到家洗过澡就准备睡了，最后拿起手机准备和许明深说一声晚安。
    那边却先一步发来一条消息。
    【男朋友：我的领带夹好像忘在你那了，明天我过来拿】
    陈满月思索了一下，好像昨天过来打扫卫生的佣人的确是说有只领带夹被落在了衣帽间置物台上。
    【小月亮：我让周苗给你送过去吧，过来一趟多麻烦啊！】
    试图用领带夹创造见面机会的许明深：“……”
    第48章 许明深便理解地说：“很……
    另一边, 陈满月尚且还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已经开始胡思乱想，挂了电话就睡着了。
    第二天临时加了一场雨中戏，乃是时大导演看了天气预报, 觉得天时地利人和, 加进了原本就很紧张的通告里。
    在这之前先拍的是男主和女配的几场戏, 陈满月没第一时间开始做造型, 而是拿出平板在看Maybe X的综艺，一边在和许明深聊天。
    【小月亮：我仔细思考了一下】
    许明深正在吃早餐, 看了一眼消息便回了个问号。
    【小月亮：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
    【男朋友：嗯】
    【小月亮：你一定是太想我了，还故意把领带夹忘在我家】
    【男朋友：……】
    陈满月看着那道省略号，好像看见了许明深无奈的神色, 找出一张小猫打滚的表情包发过去。
    【小月亮：我郑重地邀请许总过来探班】
    【男朋友：我很忙】
    【小月亮：哦……那我们只好九月再见了】
    等了一会儿，那边才发来消息。
    【男朋友：我可以稍微抽出一点时间，郑重地邀请陈女士一起共进晚餐】
    【小月亮：当然】
    陈满月笑了起来, 正挑表情包发出去, 忽然注意到一道视线, 便抬头迎过去。
    看过来的是女配梁雪琪，猝不及防对上眼神，梁雪琪下意识就撇开了眼神。
    梁雪琪也是女团出身，对外营销的就是小公主人设，共处这段时间以来，陈满月得出一个结论——两人合不来，便很少主动和她交流。
    对方显然并不知道这一层。
    她见陈满月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便道：“我记得你也是那个节目出来的吧, 这个团好糊，还好你没去。”
    不等陈满月回应，她继续道：“不过也是, 你毕竟是陈悬的女儿，总不会让你去搞个糊团吧？第一部 戏就拍了喻导的，真羡慕。”
    梁雪琪言语间都带着股酸气，陈满月哭笑不得，只得说：“你也可以的。”
    “别别。”梁雪琪夸张地说，“我可不像你有个天王爹撑腰。”
    陈满月不置可否，只听场务在外头敲门催促，好歹送走了梁雪琪。
    自一周前梁雪琪进组，就经常揶揄她是靠关系进组的，言语不饶人。
    连一旁的化妆师都无奈道：“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的敌意。”明明年纪比她面前的女主角还要大几岁，却处处都显得小家子气。
    ……
    算着时间，陈满月上了今天的造型：一头乌发低低盘在脑后，耳上别着珍珠耳钉，一身缃色真丝镶边旗袍，十分清丽可人。
    为着这个造型，陈满月刮掉了眉毛，画了一道纤细的远山眉，更显古典。
    离开化妆间，周苗替她披上一件白色针织衫，沿着廊庑一路往片场过去，外场所有工作人员都赞叹不已，纷纷叫着要合影。
    远处清过场的沿岸街边，闻远和梁雪琪又吃了一条NG，正站在伞下听时都讲戏。
    这场戏原定二十分钟后就要结束，众人都在小声议论。
    果不其然，场记打板再次开拍，不出两分钟，时都再次叫停，骂道：“能不能拍了！那个小梁你怎么回事啊？”
    梁雪琪低声说了句什么，时都无奈挥手，众人做鸟雀散，拉着男主女配下去，补妆的补妆，清理现场的清理现场。
    男主角闻远显然也憋了一肚火，拧着眉回化妆间准备下一场戏去了。
    等待男主角做造型的功夫，时都叉腰打了个电话，这才过来给陈满月讲戏。
    今天这场戏是男女主情感更进一步的重要片段，Jade准备试一试旗袍，便找了一家成衣店购买。
    郑途的心动，就在这一瞬。
    闻远做好造型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第一个场景成衣店已经搭设好，所有人都挪到了那边开拍第一场。
    成衣店中光线昏暗，窗外雨声淅沥，郑途一身泥水立在窗前看雨，实则注意力一直停在换衣间中窸窣的衣料摩擦声。
    一帘之隔，Jade脱下脏湿的衣裙，换上新衣。
    白皙纤细的手指正捏着盘扣笨拙地扣好，精致的缃色旗袍下，是一双线条流畅的小腿，腿上覆着轻薄的白色丝袜。
    最后是一双奶白色方头搭扣小皮鞋。
    掀开帘子的仍是那双细嫩的手，尔后便见得一双澄澈的眼看过来。
    郑途转身，正撞进这一片清透的海。
    至于后头他是怎么换上干净衣裳，随Jade回到租住的公寓，都一概忘了。
    “咔！”
    时都道：“很不错，看来你们都找到了感觉。”
    拍完成衣店里这一幕，众人又得转移到街边巷口，开始拍下一场。
    下一场就是整部电影最重要的镜头，时都讲戏也比平时要详细很多，花了足足三十分钟才开机。
    在这之前，郑途带着刚换上新衣服的Jade参加学生游行示威，被警察围堵，慌不择路钻进了一个陌生的巷子，又齐齐摔进了泥水。
    两人狼狈地走出窄巷，Jade却放声大笑，提议要跳一支舞。
    镜头先给到的是Jade随意放在石头上的八音盒，乐声在雨声中更显清亮，而铺天盖地的雨中，郑途正小心翼翼地托着Jade的肩背，试图跟上她的脚步。
    他们在一片雨声中共舞，而在河对岸，学生们的传单四散在地，警察们仍在四处搜捕愤慨激情的学生，一片吵嚷。
    而这个狭小的平台，就是属于他们的桃源。
    ……
    这一场戏还是折腾了三次才过，陈满月一头的水回了化妆间，把头发吹干后便开始做后续造型。
    另一边场记拿着大喇叭通知大伙做下一场的准备，并传来今晚可能要熬大夜的噩耗。
    所有人皆是一阵哀嚎。
    －
    八月初。
    天还没亮，影视城里已经热闹了起来，多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互相打着招呼，或挤在一起吃早饭。
    陈满月穿过一路热闹往片场过去，剧组的助理出来接她，递来今天的通告单。
    “时导临时加了一场戏，陈老师你看看。”
    陈满月低头看了一眼，为难道：“我记得原剧本里没有Jade下厨的这一部分……还可以调整吗？”
    另一边。
    “什么？你说你不会做饭？！”时都叉腰站着，惊讶地看了陈满月一眼。
    陈满月点头。
    场记道：“不到三十秒的镜头，会不会做饭也无所谓吧。”
    周围人都没说话，一齐看向时都。
    时都不大赞同，拧眉道：“这样，这场戏先放一放，明天开始我给你三天假，去学一下下厨，能行？”
    陈满月说可以：“抱歉，耽误大家进度了，我会加油。”
    众人都笑说没事，梁雪琪道：“导演怎么忘了，满月是大小姐，你见哪家的大小姐会下厨啊，这场戏删了得了，还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认真的？”在众人面面相觑的当口，时都看了过去，“‘删了得了’，这就是你的态度？拍不下去赶紧滚。”
    时都一向严厉，说话很不留情，梁雪琪当即就红了眼睛，小声道：“我就开个玩笑嘛……”
    这大半个月以来，梁雪琪的表现实在是不尽如人意，时都也不是第一次发作，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陈满月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圆场，时都就再次开口，这次是更加冷淡的语气：“林雨浓这个角色你驾驭不住，现在可以走人了。”
    梁雪琪睁大了眼睛：“什么？！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时都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而让场务通知她的经纪人来领人，便挥挥手让化妆和道具组开始准备，催促灯光师布光。
    众人各自到位，都没理会愣在原处的梁雪琪。
    陈满月没想到时都会这么干脆，倒也跟着愣了一下，在周苗催促下才回到了化妆间。
    留梁雪琪一个人在后头咬牙。
    这对于时都的剧组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排着队想拿到女配位置的十八线小花多的是，倒不至于为了一个梁雪琪就将就了。
    夜里下戏，陈满月原本想联络范绵给她找个厨师当老师，但忽然想到什么，忙拨了个电话给许明深。
    那边接的很慢，许明深的声音带着点鼻音，还有点哑：“怎么了？”
    “亲爱的许总，不知道明天您有没有空与我共进晚餐……”陈满月说，“你生病了吗？”
    许明深说：“感冒。明天我去接你。”
    陈满月低声说：“我马上就到，记得给我开门哦。”
    许明深说：“好。”
    挂断电话，陈满月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影视城，深夜里匆匆到了许明深的公寓。
    前台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她，给她开了电梯权限。
    进门后，屋里静悄悄的，说好来开门的许明深也不见踪影，陈满月换了鞋，客厅的感应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她推开主卧的门，里头亮着一盏暖色的落地灯，许明深正安静地睡着。
    男人睡得很沉，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色较平时苍白，显得很脆弱。
    陈满月安静地盘腿坐在地毯上，替他掖了掖被子，看到了一旁小桌上的水杯和药盒，知道他吃过药了，害怕吵醒他，便没有伸手去探体温。
    片刻后，她去衣帽间找到了自己的睡衣，进去客房浴室洗了个澡。
    洗过澡回来，许明深已经醒了，膝上放着笔记本，正在处理工作邮件。
    陈满月自觉爬上了床，掀开被子躺进去，钻吧钻吧从他胸口出钻出来，“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病了呀？”
    许明深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把她搂住，吻了吻她的发顶，低声说：“不是很忙？”
    陈满月心虚：“还好吧……”
    小姑娘刚洗完澡，身上都是暖烘烘的甜香味——之前买的橙子味入浴剂还没用完呢。
    许明深笑了笑，顺口说道：“别动，我在回复邮件。”
    陈满月便自娱自乐玩了一会儿他的睡衣扣子，不多时就睡着了，呼吸平缓，想必真的是困极了。
    待得许明深合上电脑，正打算关灯，她又醒了，娇气地打了个哈欠，突然说：“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许明深挑眉：“确认不是让我给你讲吗？”
    “当然不是。”像是来了精神，陈满月催促着许明深躺好，拉起被子盖好。
    “……”
    她思索了下，还是用法语开始讲她的睡前故事。
    “……爱丽丝认为这件事没什么特别的，听见大白兔自言自语地说‘哦，天哪！哦！天哪！我要迟到啦！’她也不觉得很奇怪。”
    ……
    “她坐在地上，又开始放声大哭。”
    “‘你真应该为你自己感到羞耻’，爱丽丝说，‘像你这样一个大姑娘，老是这么哭啊哭得！马上给我停止，我告诉你！’可是她仍然哭个不停……”
    陈满月断断续续地说着她的睡前故事，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故事。
    许明深抚顺她的额发，眼神深邃，她忍不住想要凑近，吻他。
    许明深稍稍后退了些。
    陈满月：“？”
    许明深失笑，简言意赅，“感冒了。”
    陈满月轻咳一声，又继续念：“一加仑一加仑的泪水从眼中流出来，在她的四周积成一个差不多四英寸深的大水池……”
    “你困了吗？”她又问。
    许明深便理解地说：“很困。”
    陈满月从善如流地将脑袋贴在许明深颈窝处，“晚安。”
    第49章 “太太来了。”
    今天的早餐是管家准备的, 陈满月洗漱过在餐桌前坐下时，许明深已经吃过早饭正在看早间新闻。
    “今天什么安排？”他问。
    “好点了吗？”陈满月说着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和自己的温度对比了一下, “……好像还在发烧。”
    许明深不置可否：“今天我有个项目会要开, 晚上接你吃饭。”
    为了撑起柏宜这个庞然大物, 许明深无疑十分忙碌, 偶有的闲暇已是很难得，翘班养病更是天方夜谭。
    沉默片刻, 陈满月理解地说：“记得吃药，我在家等你。”
    正说着，管家就送来药和一杯温水。
    看着许明深吃药, 陈满月突然说：“晚上早点回来，我给你煮粥喝。”
    “咳咳……”许明深被呛了一下，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小女朋友, “那我要做好准备。”
    陈满月：“什么？”
    许明深：“做好不会出事的准备。”
    陈满月：“……”
    许明深将杯子搁回桌上, 看了眼时间, 轻笑道：“等你的‘大作’，有什么需要直接找管家。”
    他起身往玄关去，穿好西服外套，整理着袖扣和领带，咳了两声。
    “我回家让张姨教我，要早点回来哦。”陈满月又说。
    “好。”许明深说，“我知道。”
    待他离开, 陈满月快速吃完早餐, 联系张姨让家里的司机过来接她回家，又找来菜谱，让管家帮忙准备材料。
    磨磨蹭蹭, 临出门时天很快阴下来，又开始下雨了。
    另一边，许明深已经到达集团大楼，正和Andy一起步入会议室。
    今天的会主要是商讨“春漫里”度假中心项目配套开发事宜，宝铭的代表已经到了，双方握手打过招呼，便正式开始会议。
    这并不是柏宜和宝铭两家集团第一次合作，但这次略有不同。
    许明深和陈满月的婚姻几乎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两家的合作也难得的顺畅起来——主要是一向难搞的柏宜方代表居然罕见地主动让步。
    故而，这一次会议和以往数次比起来，还算是和谐、圆满。
    众代表纷纷在心里感谢自家“皇孙”陈满月无声的付出。
    “阿嚏！”
    厨房里，陈满月打了个喷嚏，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鼻尖。
    “哎哟。”张姨正站在旁边指导她做冰糖雪梨汤，不由转头去吊柜里找红糖，“别是叫小许给传染了，我给你煮碗红糖姜汤喝。”
    陈满月正手忙脚乱敲碎了两块冰糖，胡乱应了两声，伸手去揭搪瓷锅盖子，被烫了一下，不禁“嘶”了一声。
    张姨忙看过来，怪道：“祖宗，你就光手去揭盖啊？”
    说着锅也开了，汤水顶开了盖，泼在炉灶上，张姨只得先放下手里的红糖去关火。
    陈满月转身在水池前开水冲洗被烫到的地方，不小心又碰倒了沥水架，架上盘子“叮咣”碎了个干净。
    “我来啦！”
    厨房里正鸡飞狗跳，向明霁到了，换了鞋正往厨房走，被吓了一跳，“你们打仗呢？”
    陈满月离开了水池边，张姨又过来帮她关水，笑道：“满月正跟厨房犯冲呢。”
    因怕地上碎瓷片再度划伤两个女孩，张姨说着把她们都赶出了厨房，叫来佣人打扫厨房。
    经此一役，陈满月光荣负伤，右手几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被烫得发红，脚背上也被碎瓷片划了两道。
    张姨打厨房出来，检查过烫伤情况，最后还是一个电话召唤来了白医生。
    给手指涂上了药膏，脚背上也贴上了创口贴，陈满月只剩下一只左手还算好使。
    向明霁一边喝红糖姜汤，不忘笑她：“你就不适合做饭，让导演上手替吧！”
    “不。”陈满月负气，“我可以。”
    说着一口喝完了温热的姜汤，斗志昂扬地又进了厨房。
    向明霁还叫着：“我来帮忙我来帮忙……”
    ……
    两小时后，陈满月带着新添的伤口拎着保温桶坐上了前往柏宜的车，向明霁则堂而皇之留下准备蹭饭。
    这时候正是午休，低调的黑色宾利停在广场前，陈满月戴着墨镜口罩进了大厅，到达前台一摘墨镜，前台马上为她开了电梯权限。
    总裁办某私聊小群内：
    【注意注意，总裁夫人来了，over】
    【呼叫Andy姐，呼叫Andy姐，老板娘怎么安排？】
    许明深此时还在和几个合作方打太极，Andy候在门口看了一眼消息，敲字。
    【直接带去许总办公室，over】
    陈满月到达总裁办楼层，许明深的办公室大门已经为她敞开，总助们纷纷起身打招呼。
    把路上买的蛋糕分下去，陈满月也并不想打扰他们，便一个人走进总裁办公室安静地等着。
    会客室里，谈话已经到了尾声，许明深余光瞥见小姑娘的身影，耐心便也随之告罄。
    “不好意思，改日再聊。”他起身扣好西服扣子，礼貌地说，“太太来了。”
    Andy：“……”
    自家老板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要脸了。
    合作方几人都表示理解，你来我往奉承了两句，便离开了总裁办。
    送走几人，许明深这才回到办公室，进门时看到陈满月正坐在会客区单人椅上看手机，左手食指上还贴着创口贴。
    他随手合上门，迈步过去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陈满月回完消息，把手机随手一放，指了指保温桶，“给你送好吃的。”
    许明深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掠过她手指上的创口贴，没有拆穿，“是什么？”
    “张姨说咳嗽的人喝点冰糖雪梨会好一些。”陈满月说着打开保温桶，不大熟练地给许明深盛了一碗，往他那边推了推。
    期待的眼神。
    许明深端起来喝了一口，入口便是一阵意料之外的味道，顿了片刻才沉声说：“还不错。”
    陈满月暗爽，喜色自眼中漫开，又伸出伤痕累累的双手展示了一下，“做饭真难啊，要不是为了拍戏，我哪里需要这么努力。”
    许明深：“？”
    感情不是特意为了他才学的。
    许明深这会儿戴了副浅金色细边眼镜，他取下眼镜随手放在桌上，轻捏鼻梁，淡声道：“盐放太多了。”
    陈满月：“？？？”
    她收回手，自己把甜汤端来喝了一口，齁得直皱眉。
    “……”
    淡淡的尴尬弥漫开来。
    许明深就看着自己的小女朋友两颊、耳垂甚至纤细的脖颈上都蔓延开浅浅的绯色。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揭穿。
    但她此时却如此可爱。
    于是他轻笑出声。
    毫不意外地受到了不痛不痒的一拳，小姑娘气道：“那你还说不错！”
    握住她的手腕，许明深笑容不减，吻了吻她受伤的食指：“再接再厉。”
    “许明深。”陈满月拉住他的袖子，声音轻而软。
    “怎么了？”
    陈满月顺势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颈，用额头去探他的体温。
    两额相抵，呼吸相融。
    许明深还没退烧，额头很烫，刚才握着她的手却是凉的。
    她的手一松，改而搂住许明深宽厚的背，轻轻拍了两下，脑袋埋在他颈窝处，轻声说：“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许明深顿了一下，明白她是在关心自己，不免窝心。
    “我想想。”许明深说，“今天可能没有，因为我下班了。”
    陈满月缓缓眨了眨眼：“啊？”
    许明深说：“想必剩下的事总助们都能处理，不然我招他们来做什么，做慈善么？”
    陈满月毫不客气地笑出声：“回家吧，我给你做饭。”
    “……”许明深说，“感激不尽。”
    十分钟后，两人在员工们的注视下离开了集团大楼。
    与此同时，八卦也在集团内部各大私聊群内扩散开来。
    【报！我们轻伤不下火线的许总第一次早早回家了】
    【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属于】
    【在？明月入怀超话可以更新了，哪位太太？】
    【惊，我司居然还有超话太太？】
    －
    回到公寓前，陈满月还跃跃欲试准备煮个粥，进门后却发现管家已经把许明深要喝的粥和她的午饭都已经准备好了。
    许明深轻咳了两声，低声说：“改天我亲自教你，太危险。”
    简单地吃过午饭，家庭医生便过来给许明深挂了针水，叮嘱他注意休息。
    屋里空调温度适宜，雨后天晴，阳光从卧室窗外探进来，洒在地板上。
    许明深这次的感冒来势汹汹，这一躺显得整个人都恹恹的，连带声音也很沉：“昨天的故事还没讲完。”
    是让陈满月继续讲下去的意思。
    陈满月便拉来凳子坐在床前，继续念：“过了一会儿，爱丽丝听见远处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她赶紧擦干眼泪，看看是谁来了。”
    “原来是大白兔回来了……”
    小姑娘的声音又轻又软，她说法语的时候语调缱绻，尾音仿佛带着小钩子，总是很吸引人。
    最后还是没能讲完，许明深已经睡着了。
    俯身看过去，便能看到他并不安稳的睡颜，眼下还带着疲惫的乌青。
    陈满月心疼地看了一会儿，悄声退出了主卧，拿出手机联络了范绵。
    ……
    范绵请来的老师来得很快，两人在厨房里摆开架势开始做电影里出镜的两道菜，顺道还重新煮上了粥底。
    这位老师是个经验老道的私厨，教学期间不乏骂声，多次扶额，差点就要当场放弃陈满月这位不开窍的学生。
    周苗跟在一边各种打圆场，厨房里三人仿佛在讲相声，管家打着下手，笑得很开怀。
    厨房里鸡飞狗跳，陈满月被油点子溅到过一次，后面几次下意识就往后躲，又被念叨。
    足足三个小时，也没什么起色。
    在此期间，医生从后门进来给许明深拔了针，又悄声离开。
    许明深换了身衣服，从卧室里出来，只见西厨料理台上一片狼藉，中厨里也闹成一团。
    “快下锅。”有个男声喊，“磨磨蹭蹭的，锅太热了！”
    “啊老板老板！！你怎么没把鱼敲晕，它蹦起来了——”
    许明深：“……”
    第50章 懂得都懂
    “关火关火……”陈满月喊道, “怎么着火了？！”
    “我就说锅里温度太高了——”
    此情此景，许明深不禁摇了摇头，淡淡一笑, 没去打扰。
    许明深处理完Andy下班前送来的几封文件, 离开书房的时候, 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
    他踱步去了厨房，便看见陈满月系着围裙扎着丸子头正在盛汤尝味。
    厨房里的灯光洒在她身上, 显得十分温暖家常。
    听到动静，陈满月回头看出来，放下手中小碟, 神色不大自然，又转头回去洒了点调料。
    许明深挑了挑眉，一手入兜, 问她：“不知道我的晚饭有着落了吗？”
    陈满月果然心虚道：“……算有吧。”
    她盛了两碗汤端出来搁在餐桌上, 继而又端出一道清炒菜心和一碟花生米, 卖相还不错。
    两人对坐吃起了简单的晚饭，陈满月一直紧张地盯着许明深。
    许明深先喝了口汤，顿了一下，继而面无表情地又喝了两口，开始安静地喝上了一旁的生滚牛肉粥。
    陈满月自己则没动什么——她下午做失败的菜都进自己肚子里了，现在还饱着。
    没吃两分钟，边晔然就拨来电话让他授权公寓楼电梯权限。
    他很快上来, 见餐厅里两人正吃饭, 便堂而皇之拉开椅子坐下，“怎么就吃这么点菜？怎么柏宜破产了？我怎么不知道。”
    许明深一时无言，只说：“什么事？”
    “哦对对……”边晔然这才想起正事, 打开笔记本转到许明深那一侧，打开了后台数据。
    两人便在饭桌上谈起了工作。
    陈满月不大懂这些，便起身给边晔然也盛来了一碗汤和粥，搁在他手边。
    好在两人也没谈很久，解决问题后边晔然合上电脑正准备走，这才看见手边的乳白色的鱼汤。
    “哎哟，多麻烦啊。”他喜笑颜开，“那我不客气了。”
    说着端起碗喝了一口汤，瞬间就被呛得咳嗽了起来，他看向神色如常正喝粥的许明深一眼，注意到他手边喝了小半碗的汤，不由钦佩。
    放下碗，他清了清嗓，“这汤，料很足啊？”
    陈满月不明所以地尝了一口，瞬间也被汤里过量的白胡椒味呛了一下。
    陈满月：“……”
    边晔然又尝了下花生米和菜心，神色凝重。
    最后他忐忑地喝了口粥，顿时赞不绝口，“这粥不错啊，满月手艺挺好。”
    餐厅里一片寂静。
    边晔然多有眼色的一个人，这时候也卡壳了，一时摸不着头脑，就听许明深短促地笑了一声。
    陈满月缓缓道：“只有这碗粥不是我做的。”
    边晔然：“……”
    片刻后，边晔然尽职尽责地说：“我记得我还有工作没收尾，还得去公司一趟呢，哈哈，你们先吃。”
    说罢收拾了电脑，一溜烟跑了。
    陈满月顿时无言，回头瞪了许明深一眼，气急败坏道：“都怪你。”
    许明深克制不住地笑，嗯声：“怪我。”
    小姑娘又不说话了，只是气鼓鼓地盯着桌上的菜，两手抱在胸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半晌，她突然说：“明天一定行。”
    她好像从小便是这样的鲜活，永远坦荡纯粹，出其不意的动人。
    许明深只看见她眼底一片亮色，可爱得一塌糊涂。
    －
    假期第二天，陈满月继续埋头在许明深和私厨手底下学习做菜，当天夜里，她又“喜获”一个热搜。
    陈满月沉寂了一段时间，重新出现在大众眼前，再次让网友们炸翻了天。
    “陈满月资源咖、欺压同组演员”的传闻甚嚣尘上，粉粉黑黑趁机下场，更有水军四处点火，乱糟糟如菜市场似的。
    事情还要从晚上一场直播说起。
    晚上七点，因一部网剧小有名气的小花元娜开了直播，她今天是和同公司的另一位小花梁雪琪合体直播的，前半部分播的还算正常，后半的时候，两人突然互相倒起了苦水。
    元娜说自己原本也是练习生，《闪耀的你》原本是她的资源，但有个当红小花一来就把她直接挤走了。
    梁雪琪则说自己拍戏拍得好好的，带资进组的某个演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拍了一半戏份的她踢出了剧组。
    说到最后，两人皆是垂泪，控诉“资源咖”、“耍大牌”。
    两人的粉丝基数不算小，很快就有人扒出元娜曾经在一叶当过练习生，《闪耀的你》最初的海选名单上确实有她。
    结合后续的事情来推断，不难猜出抢资源的正是挂名一叶上了《闪耀的你》的陈满月。
    而梁雪琪就更好猜了，她每天都在微博分享《等雨声》拍摄心得，所谓的“带资进组的某演员”不言而喻。
    下播后，梁雪琪发了条微博，说自己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元娜马上就点赞发评论：抱抱你，胳膊拧不过大腿。
    众粉丝瞬间炸了，纷纷跑到一叶影视和《等雨声》官博下发声，就这么闹起来了。
    剧组和一叶那边都很沉得住气，任凭粉粉黑黑下场，官博都没有第一时间正面回应。
    直到早晨上班，《等雨声》剧组官博才放出了一段粗剪的片花，正是Jade成衣店换衣，与郑途无声对视的片段。
    窗外细雨连绵，成衣店里昏暗又狭小，油灯浮光洒在年轻女孩细白的胳膊上，正是一位乌发如绸、红唇如朱的款款美人。
    与郑途对视间，似迎还羞，虽无声，却动人。
    只是一场眼神戏而已，就已经将暧昧的气氛拉满，仿佛要洇开屏幕。
    开拍以来，时都的团队已经成熟地开始放物料宣传，渐渐的也有了一些热度，连带三年前的原型微电影播放量都涨了不少。
    众影评博主也陆续放出微电影解析，做为电影男女主角，陈满月和闻远自然也常被拿出来点评。
    片花一出，先是几个大V转发猛夸，网友们后知后觉蜂拥而至，官博瞬间评论过万。
    【救命，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吗？总感觉他俩下一秒就要直接doi】
    【氛围感拉满，果然是金海棠奖导演】
    【陈满月好白啊好白啊，昏暗中一点月色吧这就是】
    待得片花热度上来，一叶影视随即放出了两段视频，正是陈满月和元娜面试时的表演视频。
    即便是并不专业的人，看完了也能立时分辨出谁优谁劣。
    两家官博点到即止，并不做其他回应，工作室那边倒是开始下场做舆论，打了个翻身仗。
    众网友纷纷叫散，还有不死心的仍在嘲“资源咖”。
    直到深夜，时都插了最后一刀。
    时都V：进组半个月，NG三百次，平均一天二十次，每场五次。投资人自己上效果不比你好？
    附带一张投资合同截图，投资人一栏赫然是陈满月的签名。
    【梁雪琪是吃NG长大的？】
    【惊！某电影剧组穷到没钱请演员，投资人愤而出演女主】
    【笑死了，原来是用钱砸出来的资源咖[狗头]】
    【说好的资源咖皇族，@闪耀的你V为什么没让我女儿出道？RNM退钱！】
    ……
    这些陈满月一概不知——她学做饭都学得焦头烂额，实在没心情上网冲浪。
    一直到回剧组那天，路上她拿出手机登录上了大号，看到自己的微博又涨了近二十万粉，一时有些迷惑。
    周苗现在已经不用充当司机，看她这样，笑嘻嘻地说：“昨天咱们打了个大胜仗呢。”
    “又被人爆什么料啦？”陈满月倒还挺懂，一边说着就去高搜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周苗把眉飞色舞：“绵姐都乐坏了！说总有人上赶着给老板你送流量，都是些活菩萨。”
    陈满月：“……”
    粉倒的确是涨了，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不对呢？
    她大致把这个瓜吃完，颇觉疲惫。
    其实要是在一年前说她是“资源咖”还勉强成立，毕竟她的确是借了许明深才得以参加《闪耀的你》，这会儿才来翻旧账，多多少少有点刻意。
    看视频里梁雪琪和元娜哭得真情实感，陈满月无奈又生气，结合梁雪琪离开剧组前发生的事，突然开口。
    “晚点是不是要有料说我不敬业了？”
    周苗“哟”了声：“您怎么突然开窍啦？绵姐已经在对接营销号了，您等着看吧。”
    陈满月：“……”
    到达影视城的时候，两人看到往日冷清的片场外来了不少探班的媒体，场务正在招待沟通。
    想必昨天那一遭给电影也带来了不少热度。
    开拍前时都给众人介绍了做饭情节的手替，很不留情面地对陈满月说道：“要是不行，她随时上场替你，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陈满月理解道：“好的。”
    这场戏所在地是男主郑途的小屋，屋里那个粗陋的小厨房已经搭好，好在不用她自己真的从头开始生活，只用在灶上将出镜的三道菜做好就行。
    今天一早上四个小时的时间都留给了这场戏，临开拍前时都道：“争取一条过，都准备了。”
    Jade今天穿了她与郑途第一次见面时那条小洋裙，心境却已经完全不同。
    她利落地挽起了袖子，熟练地从水桶里捞出鱼，按在砧板上三两下敲晕，开膛破肚拽出内脏，在水盆里洗净。
    油锅烧热，鱼下锅。
    “刺啦”一声，锅气翻腾，是阵阵烟火气。
    大监前，时都摸了把后脑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条到底没有一条过，后续又补拍了一部分才算结束。
    一下戏，陈满月就克制不住地回到洗手间用去味的洗手液猛洗手——剖鱼真的味道太大了。
    足足洗了三遍，她才觉得味道散了，接过周苗递来的毛巾擦手。
    回到化妆间准备下一场的时候，陈满月看了一眼手机，一个小时前，论坛里果然出现了说她不敬业、耍大牌耽误拍摄的言论。
    只不过底下盖的楼全是骂楼主睁眼说瞎话乱黑的，还有人贴了《春庭雪》剧组工作人员的回忆录。
    她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回忆录写得十分清晰，应该就是工作人员写的没错。
    里头还有她在草原受伤时被众人簇拥着的照片。
    而微博上，几个大V在论坛帖发出来不久，也发了《春庭雪》拍摄时一些物料，虽然高糊，但还是能看出是两个主演骑马的场景。
    今早来探班的媒体也早早放出了今早拍摄花絮。
    如此一通操作，显得论坛发帖人愈发像个无脑黑，短短时间被喷了一千多楼。
    此时就显现出一个高级经纪人的重要性了，这次连澄清都不必，让对方自己撞上枪口，又白得了不少流量。
    ……
    当天夜里，论坛里悄然冒出一个帖子：
    【粉CMY的人也太幸福了吧？！人家自己业务能力就好，还有个这么牛的经纪人】
    底下瞬间跟帖数楼，既有粉丝低调飘过，也有路人进来酸，一时热闹非常。
    【这么省心的艺人，前途无量！！！】
    【楼上，借你吉言】
    【还有还有，CMY怕是要英年早婚哈哈哈哈，不用担心恋爱塌房】
    【明月CP不请自来！那么请问两位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明年CMY就二十岁了，懂得都懂】
    【懂得都懂+1】
    第51章 修文，加了一点点内容……
    八月中旬, 原定拍摄周期过半，时都终于找到了新的“林雨浓”。
    也不知道他从哪挖来的，这位是比陈满月还新的新人, 叫做衡嘉, 非科班出身, 此前在各大剧组跑龙套, 拿着一百日薪勉强养活自己。
    衡嘉是古典端方的长相，性格却很跳脱, 没到几天就和剧组上上下下都打成一片。
    让人惊讶还是她那纯天然的演技，就是一块璞玉，稍加修饰就光华动人。
    陈满月和她仅有寥寥几场对手戏, 几次被她的演技压了一头。
    “别太小看她。”时都点了根烟，叉腰说，“她演过的角色比在场所有演员的都还多, 每种性格她都得心应手, 让科班出身的来跟她对都不一定占上风, 你更不用说了。”
    陈满月点点头，深觉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演艺圈有天赋的人比比皆是，她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来，我继续跟你说这一场……”
    大抵是因为衡嘉这个“神仙”到场，所有主创都开始演技内卷，乐得时都嘴都合不拢。
    女配林雨浓出身书香世家，是一所女子大学的老师, 每周五晚上都会在夜校义务教学, 也因此结识了郑途，几次来往后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她与Jade只见过三次，一次是游行示威, 一次是夜校相谈，最后一次就是死亡。
    戏份不多，却深入人心。
    做为整部戏的背景板配角，林雨浓的一生就像是一粒绚烂的烟花，短暂地绽放后就湮灭殆尽。
    是两位主角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悲剧人物。
    今天拍的是Jade与林雨浓第二次见面，两个女孩有着国籍之别，在狭小简陋的夜校教室内成为了彼此的知心好友。
    林雨浓虽出身世家，却是妾室所出，小时候因为家中困窘，差点被主母卖了，最后被一位英国牧师所救，幸运地上了学堂。
    Jade悄悄告诉林雨浓，自己的母亲是华夏人，她此次来到华夏就是为了找到离世母亲的老家，但是她回去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座造洋火柴的工厂。
    她们都找不到自己“根”了。
    彼时两人并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就是永别，一齐憧憬着未来的日子。
    简陋的教室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电灯，郑途数了数钱，抠抠搜搜地买了一瓶洋汽水儿，三人分着喝了，才趁着夜色各自回家。
    这一场戏难得的一次过了，收工的时候还早，场务拿着大喇叭喊休息，通知晚上聚餐。
    时都抠抠搜搜，今天这顿饭还是陈满月掏钱赞助的，剧组众人热热闹闹聚了一餐。
    －
    之后的拍摄一切顺利，在时都堪称吹毛求疵的要求下，陈满月渐渐也开始得心应手起来，对角色的领悟力也飞速提升。
    演员更投入，剧组的进度自然就提上去了，更不用说《等雨声》原本就是小制作文艺电影，也就几个场景，原定六十天的拍摄时间说不定还能提早结束。
    九月初，姜昕来了一趟，还带来了一辆餐车，给众人投喂。
    正是江城最热的季节，她带来的尽是冰淇淋、冰咖啡之类的消暑食物，迎来了众人的欢呼。
    衡嘉窜得最快，一手一支冰淇淋已经吃上了，还不忘给陈满月推荐巧克力味的。
    姜昕把墨镜一撩卡在耳后，给还聚在时都身边的男女主角送来了冰咖啡，笑说：“辛苦你们了。”
    “怎么不顺手也给我带一杯？”时都不得劲儿了，“我就不辛苦？”
    姜昕白了他一眼，“见天地烧我的钱，没你的份。”
    时都赔笑：“哟，这话怎么说的，这不是前期投入嘛？”
    两人吵了会儿嘴，姜昕的助理拿来两杯咖啡，她马上给其中一杯插上吸管塞进时都嘴里，说着：“喝吧喝吧，堵不上你的嘴。”
    陈满月和闻远站在一边看着，笑着碰了碰杯，各自找着理由跑了。
    陈满月：“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巧克力味的冰淇淋……”
    闻远：“我得补妆去……”
    等喝完咖啡，演员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场务拿着喇叭喊各就各位，灯光组开始布光，群演们也准备进场。
    姜昕干脆就留下看了起来。
    今儿是两场群戏连拍，第一场拍Jade和郑途第一次混进游行队伍，也就是成衣店前的剧情，跟着就要拍林雨浓杀青那场演讲游行群戏。
    第一场也是Jade和林雨浓第一次见面，影视城街道已经清过场，群演主演一一到位，便立时开拍。
    这一场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下午才算结束，衡嘉作为下一场的主角，没来得及休息，先去折腾造型去了。
    陈满月和闻远先后也去换戏服、做造型，开拍的时候飘起了小雨，与剧本里的情景相合，显得有些凄惨。
    开场便是林雨浓正站在高台上演讲，台下还有人正在四处发放传单，群情激愤。
    Jade其实并不清楚这群年轻人在做什么，她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学生们激情愤慨，坚定不移，用微弱的力量，试图唤醒沉睡的东方巨龙。
    队伍里有着像林雨浓一样被封建历史迫害的女孩，也有着觉醒抵抗思想的男孩，街边却挤满了看热闹的浑噩人民。
    镜头里，Jade从旁观的好奇渐渐转为沉思，她突然抬头，看向镜头，像是在问：“他们成功了吗？”
    一声枪响。
    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台上的林雨浓应声倒地，传单如雪花般洒了一地，很快就被雨水打湿，烂在了泥水里。
    ……
    拍完这场，群演有序离场，衡嘉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血包还在往下滴，顿时就笑道：“这血包是不是有点假，时导，再来一遍？”
    还是闻远先投降：“别了别了，再来一次我要累死了。”
    时都在台子底下没听清：“什么？”
    三人马上齐齐说：“没事！”
    剧组工作人员将这片收拾干净，又开始准备下一场。
    下一场就是林雨浓真正意义上的杀青戏，这场没有陈满月的戏份，众人又转移到了另一个棚里做准备。
    陈满月今天的戏份已经拍完，先一步去换下戏服、卸妆。
    等了两个小时，棚里的工作人员开始进进出出，就说明已经拍完了，再等一会儿，衡嘉和闻远便一起走出影棚。
    至此，衡嘉在《等雨声》的戏份圆满杀青，姜昕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个，早早让人安排了一场小型庆祝会，杀青蛋糕和花束齐齐送上来。
    简单地庆祝完，众人聚在一起拍了合照，花絮摄影师追着衡嘉录了半天杀青感言，这才散了。
    和衡嘉聊了会儿，陈满月就准备和姜昕一起离开影视城，她请了假，要准备明天Déesse神女的发布会和一些私事。
    陈满月受邀坐上了姜昕的车，听她一路抱怨。
    姜昕最这个副主编当得很头痛，她本科是在英国念的，和国内的观念不大一样，杂志社里几个老资历天天找她打擂台，闹得不可开交。
    毕竟她本科刚毕业又是空降，很多地方就算想大刀阔斧整改，下面总有人不服，她的处境便愈发难过。
    陈满月不由想起许明深刚接手柏宜那段时间，他恐怕也是十分艰难。
    一个杂志社便如此，更何况柏宜这个根基深厚的大集团，也不知道许明深一个人是怎么抗下来的。
    “既然都空降了，再强硬一点呢？”陈满月建议道，“我想很多人都不愿意鱼死网破，大多也就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吧。”
    “做你想做的，等你慢慢培养起自己的亲信，就不再是他们说了算了。”
    姜昕也才刚毕业而已，确实步步妥协，闻言不由点头：“不愧是柏宜总裁的未婚妻，醍醐灌顶。”
    “未婚妻？”陈满月脸一红，“还不是呀。”
    “圈子里都在传，你看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吧。”姜昕摆弄了几下手机，给她看了一眼群聊。
    群聊名称：江城市未来发展中心。
    里面都是江城众企业的二世祖们，正在讨论柏宜和宝铭这次度假村的合作，还有和许明深比较熟的人艾特他问两家的婚事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被cue的许明深不见踪影，反而是边晔然出来故作高深地回了句“快了”，众人七嘴八舌四处发散，还有问需不需要介绍婚庆策划的。
    过了半晌，许明深才冒出来。
    【许明深：柏宜和宝铭这项合作是去年年初就定下来的】
    【许明深：其他还在考虑】
    意思是这次合作并不是因为陈满月才定下来的，不过倒是没否认边晔然那句“快了”。
    待众人起哄，他马上就调转话头，开始一个个点名问候对方事业，众人纷纷叫着没意思，陆续下线遁了。
    陈满月把手机还给姜昕，什么都没说，她突然有一种偷窥许明深生活的感觉，很不好意思。
    片刻后，她诚恳地说：“我想，这应该算是他的小秘密，咱们换个话题吧。”
    －
    Déesse神女春季新品发布会定在了和景万州一楼阳光厅，陈满月一大早便做好了造型前往会场。
    她今天仍是戴着那顶钻石花冠，身穿白色细吊带鱼尾裙，裙摆用银线绣鸢尾，馥郁贵气。
    发布会的流程大同小异，新品展示环节过后，陈满月和另外两个品牌大使就需要上台发言互动。
    台下都是各大媒体的记者，采访都是事先沟通过流程的，陈满月现在连品牌大使都不是，大部分问题都集中在另外两位大使身上。
    不过采访后半程却出了点意外。
    一个记者的提问脱离了台本，问完了陈满月对Déesse神女春季新品设计理念的问题，又问：“那么陈老师结婚时会用咱们Déesse神女的珠宝吗？”
    这明显是给陈满月挖坑跳，周苗在台下脸都绿了，支持人也愣了一下，马上打圆场：“陈老师这个年纪怕是还没有开始考虑婚期吧？”
    陈满月笑说：“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一定先联系咱们Déesse神女。”
    台下的记者自知问错了问题，也尴尬了一下，顺着台阶下了，“都说陈老师要‘英年早婚’，我也算是替粉丝问问婚期吧！”
    陈满月两腮发热，垂头做思考状，轻声问：“这算是催婚吗？”
    主持人很专业，接来话头：“看来陈老师压力很大啊，被这么多粉丝朋友催婚。”
    众人起哄笑了起来，整个发布会都是欢乐的气氛。
    发布会结束后，之前拍摄的宣传片也经Déesse神女官博发出，配合今天发布会的物料，浩浩荡荡地开始了正式宣发。
    【我草！满月妹妹这个造型绝了，和花冠绝配，完全就是神女降世啊呜呜呜】
    【她盯着镜头的时候我整个人仿佛被她看穿，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这组春季新品真的很不错啊，价格也能接受，冲冲冲！】
    粉丝们讨论的同时，陈满月已经乘上飞往波士顿的飞机。
    九月五号，也就是后天，是许明深的生日。
    陈满月特意向Andy打听了许明深的行程，得知这期间他都在美国出差，便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为了这个惊喜，上次见面时，她不惜“哄骗”许明深拍摄进度比较紧，一直到九月末自己都会留在剧组。
    许明深从来不是会主动说“想和你一起过生日”的人，得知这个消息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说：“你比我忙。”
    那一瞬间，她差点就要坦白，堪堪忍住，给了他一个吻。
    第52章 我要亲你了，准备好了吗……
    飞机平稳飞行, 陈满月一边上微博互动，一边给许明深发了条消息。
    【小月亮：亲爱的许明深先生，你现在在做什么？】
    许明深发了张照片过来, 是他的办公桌, 意思是还在工作。
    陈满月也挑来一张前几天拍的照片发过去。
    照片里是她写满了标注的剧本, 露出一点白色小皮鞋的鞋面, 脚下是斑驳的树影。
    【小月亮：祝你生日快乐，零点有惊喜哦！】
    许明深半垂眼看着那张照片, 只觉得很想她。
    邮箱里跳出一封新邮件，他放下手机，开始处理国内的工作。
    零点的时候, 酒店服务敲响了他的房间门，推来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推车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蓝色丝绒面料在烛光下泛着亮色。
    如果这就是惊喜, 也算勉强及格吧。
    许明深向工作人员道谢, 合上门回到房间内，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正准备打开礼盒，却发现礼盒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希望许明深先生能在下午两点时再将礼盒打开】
    无声一笑，许明深将礼盒放到桌上，起身去浴室洗漱准备休息。
    －Hela
    十四个小时后，飞机准时落地, 陈满月坐上车去往酒店, 路上再次确认这一次从波士顿启程的私人飞行。
    到达酒店，管家已经为她准备好飞行服。
    一切准备就绪，陈满月系好靴子的系带, 一边和Andy确认许明深下午的行程，一边驱车前往峰会入驻的商务酒店。
    下午一点四十。
    上午峰会结束，休息过午，下午则是安排成了一场餐会。
    许明深端着一杯香槟，一手插兜，正安静眺望脚下繁华的波士顿。
    片刻后，他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陈满月的新消息迟迟不来。
    看着手机里那张照片，他似乎注意到什么，将图片放大仔细看了一眼，看到剧本下压着的通告单上，日期是“8月31日”。
    很显然，这是他的小女朋友一个小小的失误。
    许明深轻笑了声，将手机熄屏。
    下午两点，他将收到的礼盒打开，里头是一只朴实无华的墨镜，墨镜下压着另一张纸条。
    【亲爱的许明深先生，请你戴上墨镜乘电梯到顶楼】
    将纸条折好放进西装内袋，许明深和几个生意伙伴道过抱歉，便离开了餐会现场。
    电梯外一个服务生正在等待他，替他按了楼层，一路往上。
    商务酒店顶楼规划了一个直升机停机坪，服务生替许明深打开天台的门，为他指了个方向，便礼貌地离开。
    许明深戴上墨镜，停机坪上一架私人直升机，一抬头便看到一身利落飞行服的陈满月正站在直升机前朝他挥手。
    小姑娘身形纤细，头发高高束起，笑得很开心。
    看许明深走得不紧不慢，陈满月干脆迈步跑了过来，抬手要抱。
    许明深便张开双臂将她拢进怀里，低声说：“小骗子。”
    陈满月搂着男人的脖颈，亲了亲他的下巴，轻俏地说：“这叫惊喜。”
    亲昵了片刻，陈满月说：“赶时间，快走。”
    许明深：“？？”
    这架直升机驾驶舱里可以追乘一位乘客，两人各自落座，陈满月确认好各项数据正常，便发动引擎离开停机坪。
    午后的波士顿阳光迷蒙，从机舱里俯瞰，远处的海波光烂漫。
    这个古老的城市，从来没有哪一天显得这么可爱和美丽。
    他们从波士顿飞往陈满月名下的私人海滩，直升机降落在私人停机坪，宅邸的管家已经等候多时，为两人准备了下午茶。
    许明深被佣人带着先去换下了西服，一身休闲装去到二楼露台时，陈满月也已经换下飞行服，穿着条亮橙色吊带裙，戴着顶草编帽，正在吃蛋糕。
    此时日光依旧迷人，空旷的海滩前，只有海浪声声。
    许明深拉开椅子，问：“私人海滩？”
    “私人海滩。”陈满月说，“去年Sylvie送的礼物，她说不喜欢美国海滩，就送我了。”
    许明深：“……”
    他知道自己的小女朋友很富有，但没想到她如此富有。
    他顿时开始思索在南半球买一座小岛的手续流程。
    陈满月见许明深不说话了，奇怪地看着他，继而说：“我向边总打听过了——”
    许明深：“？”
    他说：“边总？”
    陈满月：“就是那个谁，一叶的。”
    看到小姑娘绞尽脑汁想着边晔然到底叫什么名字，许明深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陈满月一直称呼“边总”。
    不禁笑了起来。
    陈满月更加莫名，“你笑什么呀？”
    许明深：“没什么。”
    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陈满月继续说：“他说你以前在哈佛的时候，很喜欢冲浪，拿了很多奖。”
    许明深神色温柔，安静地注视着她。
    “工作上的事我帮不上你，但我想，我可以陪你做你喜欢的事。”
    小姑娘明眸皓齿，声线细软，许明深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又说：“我让绵姐调整了我后续的行程，如果不是遇到特别好的剧本就不接了，到时候我会有很多很多时间陪你。”
    海风卷起她的帽檐，在帽子被吹走前许明深替她稳了稳，低声说：“好。”
    在小姑娘喝下午茶的当口，许明深难得回忆了一下大学时光，主动挑拣来部分有意思的片段讲给她听。
    比如：
    大一第二个学期，边晔然突发奇想想追求一个本地女孩，为了追求她，非拉着许明深去报她的冲浪课程。
    结果学了大半个学期边晔然还停留在能上板的阶段，被人家姑娘委婉地提醒“不用再花钱学，可以试试其他的运动”，羞愤地再也不去了。
    反而许明深一直学了下去，学习打工之余就会到公共沙滩上冲浪消遣。
    再比如：
    几个大学搞联谊会，几个男生算是陪着女孩们去壮胆，在联谊那桌隔壁坐了一桌，听到女孩们去洗手间的时候被说坏话。
    那时候年轻气盛，丝毫没顾虑后果，男生们二话不说趁酒吧昏暗上去把人痛扁了一顿。
    白人身形高大，打架丝毫不留力，众男生从酒吧里出来，无一不是挂彩——这回边晔然终于找到了女朋友，不过是以左手手臂骨折及眉骨骨折的代价。
    ……
    听着许明深缓缓说，陈满月便撑着下巴看他。
    注视着他深邃的眉眼、完美而流畅的下颌骨，现在的他成熟而迷人，不再年轻气盛，却依旧让人心动。
    忽地，她拉开椅子站起来，许明深眉骨一抬，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站在他身侧，突然俯身。
    “我要亲你了，准备好了吗？”
    许明深失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宽容地、鼓励地看着她。
    小姑娘伸手捧住许明深的后脑勺，吻了吻他的额头。
    她柔顺乌黑的长发垂下来，扫在许明深颈侧，还有几绺钻进他的领口里，撩拨着他的自制力。
    片刻后，他骨节分明地手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按在她后腰，一把将她带进怀里，无可控制地吻上。
    许明深为人素来清冷、温平，但他的吻却充满了霸道的占有欲，描摹着她的唇形。
    待得陈满月含糊轻唔，他转而含住她的唇瓣，缓缓厮磨，他修长的手指穿过陈满月柔软的头发，在她耳后摩挲。
    唇上的温热携裹酥麻感蔓延开来，陈满月只觉浑身发软，而许明深慢条斯理地撬开她的嘴唇，与她纠缠。
    露台上只有他们两人，陈满月的帽子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地，被海风卷跑，此刻却已无人在意。
    陈满月甚至不能动，因为许明深的手仍牢牢扣在她腰间。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许明深的味道，海浪声与呼吸声相和，几乎要无法呼吸。
    陈满月被吻得晕乎乎，只下意识地回应。
    片刻后，许明深却退开些许，两道呼吸交缠在一起，只余暧昧。
    他眼底一片黑沉，一手扶住她的腰，声音也沉哑：“别动。”
    陈满月迷蒙地轻喘，睁眼的一瞬察觉到腿根一处“不寻常”，脖颈都红了一片。
    许明深却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掌心被两簇细密的睫毛扫过，他呼吸沉沉，喉结滚动了一下。
    现在的事情发展有点糟糕，并且超乎他的预料。
    小姑娘吊带裙的肩带已经滑到了臂弯处，露出大片雪白的、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亮色。
    他控制不住地发现她锁骨下方有一颗朱红色的小痣，此刻显得十分刺眼。
    陈满月摸索触碰他的脖颈，细细弱弱地喊：“许明深？”
    胸膛起伏了几下，许明深堪堪克制住，放手重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哑声道：“在这等我。”
    说罢他将陈满月抱起来小心地搁在一旁的椅子上，匆匆离开了露台。
    陈满月：“……？”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陈满月后知后觉红着脸喝完了一杯冰果汁，四处去找自己的帽子。
    此时太阳渐沉，在海面洒下一片粼粼碎光，一道道海浪前仆后继，碎在沙滩上。
    陈满月在一棵棕榈树下找到了自己的帽子，拍了拍沙子，重新戴回头上，脱下鞋去了沙滩上，踩着浪花玩。
    回头时看到许明深正不远不近地站着，她便提着裙子跑过去。
    许明深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漫不经心，换上了速干服，套了条沙滩裤，问她：“教你冲浪？”
    折腾了一下午，总算是回归正题了。
    陈满月立正敬礼，一溜烟儿跑去更衣室换衣服去了。
    等待的功夫，佣人已经将两人的冲浪板送到了海边，许明深特意让他们准备了适合初学者的软质材料冲浪板。
    陈满月换了身黑色冲浪服，光着脚跑来。
    两人一起做了热身运动，许明深检查了冲浪板的脚绳，单膝下跪替她挂在脚踝上，又花了点时间讲解了下启程动作和上板姿势，才带着她一起下水。
    这片私人沙滩的浪不算温和，陈满月几次被浪打下海，都被许明深一把捞回来，尝试了数次都没能成功。
    许明深把她固定在怀里，在浪里稳住身体，轻笑说：“或许可以试试其他运动？”
    漂亮又优秀的陈满月小姐，开得了飞机演得了戏，对这些需要协调身体的运动总是不得奇门而入。
    她羞愤地抬手敲了下许明深坚实的胸膛，爬上冲浪板就准备回岸边，只不过没漂出去多远，就再次被浪拍了下来。
    片刻后，她攀着冲浪板浮出水面，吐出了一口水，说着：“下次，下次一定行。”
    许明深送她回到岸边，自己则是又回到海里上板滑行。
    他虽然常年坐在办公室里，却依旧注重身材管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在翻涌的浪潮中浮现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矫健美感。
    阳光西沉，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好像一位无名神袛。
    许明深踏浪而来，停在岸边。
    陈满月抬手拥抱他，两人交换了一个带着海水潮气的吻。
    最后许明深背着他的挚爱一起回家。
    第53章 我爱你
    回到宅邸内, 两人各自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许明深离开房间的时候，屋里灯火通明，甚至院子里所有的地灯与柱灯都亮着, 照亮了他脚下所有的路。
    他沿着铺陈的石板穿过花园来到正厅, 这里三面都是玻璃隔断, 能够完整地看到不远处浪潮声声的海滩, 海边也亮着灯，显得十分静谧。
    管家与佣人们不翼而飞, 他缓步走出正厅，穿过走廊途经会客室、休闲室，终于在东边找到了餐厅与西厨。
    餐桌上的冰桶里放着香槟, 几道冷盘已经放好，烛台上的蜡烛还未来得及点燃。
    他的小女朋友正将小羊排从烤箱里取出来，回头见到他还被吓了一跳, “砰”一声把烤盘掉在了流理台上。
    许明深失笑, 问她：“管家呢？”
    陈满月一本正经地说：“罢工了吧？不知道。”
    于是两人花了一点功夫才开始吃晚餐, 许明深拉开椅子让陈满月先落座，两人面对面坐下举杯，各喝了一点。
    屋里关掉了灯，暖色的烛光洒在桌面上，屋外月光也自落地窗外透进来，与烛光融在一起。
    两人沐浴在月光中，安静地用餐。
    陈满月吃得不多, 为了配合许明深的用餐速度, 便不知不觉喝了小半瓶香槟。
    吃过晚餐，许明深需要处理一部分工作，便独自去了露台和Andy通电话。
    陈满月从冰箱里取出蛋糕, 插上了一根蜡烛，正准备去露台，突然想起裙子口袋里那枚东西，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犹豫了一下，她又拿出香槟，把剩下半瓶慢慢喝完，端着蛋糕悄悄去了许明深的房间里。
    许明深挂断电话回到厨房，里面却已经没人了，他思索片刻，先去陈满月的房间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他又走回自己的房间，推门进去的一瞬间，“咔哒”一声，小姑娘点燃了蜡烛。
    “生日快乐。”她说着将蛋糕举高了一些，示意许明深许愿。
    许明深说：“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说完便吹灭了蜡烛。
    陈满月赤着脚站在月光下，看着许明深的双眼，然后趁机把奶油抹在许明深脸上。
    许明深正准备抬手开灯，小姑娘却已经扔下蛋糕踮脚吻了上来。
    一触即分。
    陈满月说：“别开灯，你要吃蛋糕吗？”
    许明深合上门，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放在了窗前的茶几上，又回头去牵她，两人一同在窗边的地毯上坐下来。
    夜色深深，现实中所有的束缚都在此刻离他们远去。
    陈满月后知后觉地说：“我好像忘记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
    许明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陈满月便问他：“你喜欢这里吗？”
    房间里开着窗户，夜风带起了纱帘，轻拂在陈满月肩头。
    她晚上换了条橄榄绿露背吊带裙，在月色下更显皮肤白皙。
    许明深沉默片刻，低声说：“我——”
    两人安静对视，陈满月突然倾身，用手指揩掉许明深脸颊上被她抹上的奶油。
    片刻后，她把沾满奶油的手指放进了嘴里，檀口一张，许明深只看到一截舌尖飞快地将奶油卷走，咽了下去。
    许明深呼吸一屏，喉结滚动了一下。
    当事人若无其事地说：“好甜。”
    许明深眸色滚暗，很想说点什么，理智却正在缓缓崩塌。
    陈满月再次倾身过来，两只藕臂软绵绵地挂在他脖子上，整个人都挤了过来，脸颊贴在他颈侧，轻声说：“我好热。”
    这几乎是毁灭性的，许明深勉强扣住小姑娘作乱的脑袋，哑声说：“你喝醉了。”
    陈满月脑袋里有点迷蒙，顺着这一句说：“我都醉了，还不亲我？”
    说着仰头一下、一下，在许明深颈侧和耳后轻吻，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后，还趁乱在许明深掌心放了一样锡箔纸包装的东西。
    仅存的理智在这一刻全线崩塌。
    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陈满月瞬间就被掠夺了呼吸。
    许明深一手扣在她脑后，垂头深吻。
    陈满月本想回应他的吻，可她根本无力招架，只能任由他索取，自唇齿间溢出零碎的呜咽。
    许明深另一只手从她肩上下滑，一点点往下，最后抚在她腰窝处摩挲了下，然后将她整个托起放在了自己腿上。
    唇分，陈满月只能看到许明深黑沉的眼睛，像是一片漩涡，将她卷入其中。
    他们鼻尖相抵，呼吸交融。
    许明深低声说：“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机……听我说。”
    小姑娘细细喘着，轻软的一声嗯。
    许明深平复了一下呼吸，郑重地说：“我爱你。”
    不等陈满月回神，许明深又重重地吻了下来。
    两人厮磨在一起，直到摔在柔软的床上，陈满月才敢睁眼去看许明深。
    朦胧的月色下，许明深将衬衫自裤腰中扯出，慢条斯理地将扣子一颗一颗解开，随手扔在地上，而后便俯身覆在她身前。
    陈满月已经不知道是香槟使她醉了七分，还是许明深的吻占了五分，整个人像是漂浮在海面，浮浮沉沉。
    她攀着许明深的肩膀，被动地承受。
    混沌之间，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夏日的雨来的急促而猛烈，雨水打在窗上，时轻时重。
    陈满月眼前一片朦胧，只看得见许明深泛红的眼尾和他额边的汗水……还有他眼底意乱情迷的自己。
    许明深低头吻她，低声说着什么。
    “还不抱紧我？”
    “……”
    一切停息下来的时候，耳边只余窗外浪潮声声。
    屋里亮起了一盏昏黄的台灯，陈满月陷在柔软的枕头中，汗湿的发被拨到耳后，薄被凌乱地拢着她，露出半张白皙的背。
    轻柔的光洒在她身上，锁骨与肩背上的红痕无处不显现出此刻的暧昧。
    许明深从她身侧俯身，温柔的吻落在她眼皮上那颗小痣，骨节分明的手抚摸着她绸缎一般的长发。
    小姑娘轻轻地说“不要了”，缓缓睁开眼睛，方才哭得厉害，眼尾的绯色都还没褪，显得可怜极了。
    许明深垂头在她眼尾又落下一个吻，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餍足的感觉，问她：“自己准备的？”
    他问的是那只混乱中塞到他手中的安全套。
    陈满月又累又困，唔声说：“张姨给我的，让我带在身上。”
    许明深：“……”
    小姑娘又呜咽着撒娇，两手缠在他脖颈上，“我不舒服。”
    许明深便将她抱起去浴室清理，陈满月被折腾狠了，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等从浴室里出来已经睡着了。
    翌日一早，陈满月在许明深怀里醒来。
    没拉紧的窗帘外探进来明媚的阳光，昨夜的暴雨丝毫没有影响今天的好天气。
    听到动静，许明深尚未完全醒过来，却先抬手拢紧了小姑娘那一侧的被子，拍了拍她的背。
    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昨夜的一幕幕翻涌而出，陈满月只觉得脸上都烧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注意到腿根处蔓延上来的酸胀感，便气恼地拍了拍许明深的脸颊。
    “许明深。”
    “嗯。”
    “许明深。”
    “嗯？”
    许明深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跟他咬耳朵，“都怪你。”
    许明深笑了起来：“怪我。”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许明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便先起床洗漱，换回了衬衫西裤。
    陈满月躺着看他慢条斯理地系领带、戴手表。
    等他收拾妥当，陈满月坐起来张开双臂，要抱。
    许明深便俯身将她抱起，在洗手台放下。
    小姑娘来的时候就光着脚，这会儿也没鞋可穿，便踩在许明深的鞋面上，开始洗漱。
    许明深任劳任怨地扶着她的腰，等她洗漱后又抱回床边，给她梳头。
    不多会儿，接到内线的佣人送来干净的衣服，陈满月动作迟缓地换好，许明深便蹲下来给她穿袜子、鞋子。
    陈满月被惯得娇纵，去餐厅的路上也要抱，远远看见管家正侍立在餐厅外，才不好意思地下来。
    吃过早餐，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沙滩。
    许明深本就是工作中途挤出时间过来，陈满月更是只有三天假期，还得赶回国拍戏。
    再舍不得也只能道别分离。
    ……
    回国后，陈满月还是厚着脸皮又请了两天假——身上的痕迹还没消褪。
    在家躺了一天，向明霁来了，她替张姨端来一盏燕窝，旁若无人地推门进了房间。
    陈满月正半靠在床头看剧本，接来燕窝一勺一勺喝完，还主动问：“你想说什么？”
    向明霁马上入戏，伏在枕头边上痛哭：“小月亮，你被臭男人玷污了呜呜呜。”
    陈满月：“……”
    片刻后，向明霁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用一种老母亲般的口吻低声问：“保护措施没忘记做吧。”
    “……”陈满月轻咳一声，支吾道，“做了。”
    早在她和许明深公开恋情时，Sylvie就授意张姨给她准备了安全套。
    浪漫的法国人，总是能未雨绸缪。
    两个小姑娘挤在被窝里说了会儿悄悄话，向明霁留下蹭了两顿饭，晚上才回家去了。
    在家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休息了两天，陈满月这才活蹦乱跳地回到了剧组。
    她请假时时都并没有多问，所以剧组里所有人都当她这一趟就是出去搞产品宣传去了，根本没想到哪去。
    这几天正在收尾，趁第一场台风还没来，所有人都调整了通告，开始赶进度。
    陈满月开学前一天，终于只剩下最后两场戏要拍摄。
    时都把整部电影的最后一幕留到了今天，也算是他的仪式感。
    等待灯光组布光的时候，陈满月正和时都聊着剧本，“我觉得最后一幕可以改一改。”
    时都：“你说。”
    陈满月指着“客船缓缓离港，Jade的身影彻底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郑途转身离去”一行，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改成这样，感情会更到位。”
    时都听着听着，忽然眼前一亮，当即就开始修改起了剧本。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剧本好像缺了点什么，听陈满月这么一说，茅塞顿开，落笔飞快。
    因为临时改了剧本，这一场戏又拖到了深夜才开拍。
    那是一个阴沉的午后，北边已经沦陷，南城也岌岌可危，在经历了林雨浓与一众学生的死亡之后，郑途极力要求Jade按照原定的旅程今天坐船离开南城。
    两个年轻人站在客船下，却是无言以对，只听得汽笛长鸣，催促旅客上船。
    Jade说：“再见。”
    郑途也说：“再见。”
    水手在上船梯前招手，Jade拎着她的皮箱两步一回头，登上了船，站在甲板上朝郑途招手。
    她大声呼喊：“郑途——”
    郑途也朝她招手，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两人之间隔着嘈杂的人群，郑途几乎是被淹没在人群中。
    客船缓缓离港，他身边的人群才终于开始散去，客船渐行渐远，Jade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
    “咔！”
    最后一幕拍摄结束，众人都欢呼了起来。
    场务拿着喇叭通知：“杀青啦——”
    第54章 而他毫无疑问地对她动心……
    剧组上下都喜洋洋的, 时都上前给两位主演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拍了拍陈满月的肩头：“谢谢你出演Jade，我很庆幸真的能请到你出演。”
    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现在也沉淀为了狡黠的玩笑，陈满月也拍了拍时都的肩头, “谢谢导演慧眼识珠。”
    众人都笑。
    “满月明明是我请来的, 没我的功劳吗？”
    有人从工作人员身后出声, 陈满月看过去, 姜昕和助理正推着蛋糕过来。
    几个主创聊着天，探班的媒体跟着拍了一阵, 姜昕那边倒也没厚此薄彼，也给媒体的记者送了蛋糕和咖啡。
    陈满月看到挤在人群中的向明霁，便朝她招招手, 示意她上前。
    追星女孩向明霁激动地上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本子和笔，期待地看着闻远。
    陈满月介绍道：“闻老师, 我闺蜜向明霁, 她粉你很久了。”
    “是你？”闻远愣了一下, 随即接过本子边落笔边说，“我记得你，上次在机场趁乱塞给我的礼物等下就还你。”
    陈满月：“？？”
    向明霁：“别呀别呀，反正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闻远想起了助理拆开礼物时倒抽冷气的样子——礼盒里是一只百达翡丽Calatrava系列限量款。
    他只是一个没什么资源的小演员，赚的钱虽能使他手头宽裕一些，却也不至于将这样一只市价三十万甚至还难以买到的手表当做“不值钱的东西”，当即就让助理收了起来, 找机会还回去。
    “等下还你。”闻远签完名, 强硬地说着。
    向明霁从小到大追过的明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强硬拒绝自己礼物的人，一时也有点懵了。
    “啊？是公司不给你收礼物吗, 那你拿去卖了也行啊。”
    可能是她这一副样子实在是太像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闻远不禁又道：“我不缺这些，也不缺钱。”
    向明霁不在意地说：“没事啊，我也不缺钱，我乐意。”
    闻远：“……”
    陈满月：“……”
    向明霁：“？？”
    几个主创面面相觑，皆是一副被雷倒的表情，姜昕说：“现在的粉丝都这么财大气粗了？”
    陈满月捂住向明霁的嘴拖着她下去了。
    把向明霁送走，众人在棚里简单地庆祝了一下，分切了蛋糕，陈满月便回到化妆间卸妆。
    剧组的杀青宴定在晚上七点，之前已经杀青的衡嘉已经到了，她今天刚好有个试镜，也没安排其他工作，反而比其他人还早。
    席上两个主角来来回回被敬了不少酒，一顿饭吃到半途陈满月都有点晕了，直接举手投降表示不能再喝了。
    因为她是剧组里年纪最小的，没人再去灌她，纷纷欺负闻远和时都去了。
    杀青宴从饭店转移到KTV又喝了一轮才算结束，清醒的人寥寥无几，陈满月算是其中一个，便和酒量惊人的闻远落在最后将众人都送上车。
    待得将所有人都顺利离开，两人便一起在路边等车。
    已经夜深，闻远把口罩往下拉了拉，点了根烟吸着。
    没多会儿，闻远的车先到了，他掐了烟就准备上车，却看到附近有喝醉的男人游荡过来，便说：“等你上车，我再走。”
    陈满月正道谢呢，周苗的电话就来了，刚一接通那边就着急上火地道歉——说是出车祸刮蹭了一下，晚一点才能到。
    闻远听得分明，便示意自己的司机先去找个地方停车，说道：“太晚了，一起等等。”
    好在周苗那边也没有耽误太久，半小时后就到了，两人在路边道别，各自回家。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陈满月洗漱过穿着睡衣下楼，张姨正在准备早饭，先端来一杯加了蜂蜜的牛奶给她喝。
    老爷子已经上公司去了，张姨说：“忙了有几天了，早出晚归的。”
    陈满月对这些一窍不通，只是点了点头，开始吃早餐。
    张姨闲不下来，摘了围裙开始修剪新到的花，换了只新的花瓶来插花，“封家的徐夫人来了几次，门都没让进……”
    电话响了，陈满月接通：“怎么了？”
    周苗在电话那头忏悔道：“老板，对不起，我不该没事出车祸，你又被狗仔拍了！”
    陈满月：“……”
    打开微博热搜，果不其然，高位挂着她和闻远的名字：#陈满月闻远
    点进去就是昨天那家KTV门外，两人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闻远正拉下口罩低头和她说话。
    两家的粉丝尚在观望，因为陈满月目前为止的反黑胜率高达百分之百，网友们这次倒也很理智，没有实锤之前为防打脸，居然没人发表什么过激言论。
    而明月入怀CP超话却已经炸了，什么“豪门无爱情”、“集团联姻与人无关”等等词汇不断出现在主页，都被营销号搬运了。
    也是因为营销号，这个词条才缓缓爬到前排高位。
    随着热度还在上升，营销号评论区出现了两人合体炒作的言论，众网友纷纷跟评，都在嘲《等雨声》刚杀青就炒作。
    【如果需要男女主合体炒作才能吸引观众，只能说希望网友擦亮眼睛吧】
    【才杀青第二天就搞炒作，时导对自己作品很没信心啊？】
    【烂片预订，我先在这立个flag，要是这电影票房过一亿我就把键盘吃了】
    事情到此地步，陈满月也悟了——这是搞防爆呢。
    这个词还是之前周苗给她科普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看见了真正意义上完整的防爆流程。
    这才杀青第二天，对方对时都可谓恨之入骨啊。
    又过了一会儿，两家粉丝也反应过来了，开始互帮互助反黑投诉，在各大营销号底下控评反击。
    粉丝和水军黑粉正有来有回呢，闻远公司率先发声了：
    闻远工作室V：对近日针对闻远先生的不实言论，我方已委托律师对相关用户进行诉讼程序，追究其侵权行为。网络并非法外之地，望谨言慎行，共同维护、营造一个良好的网络环境。
    附带盖律师事务所红章的律师函数张。
    闻远也随之发声澄清，表示只是杀青宴正常社交。
    闻远方一发声，粉丝们更有底气了，两边的后援会也开始组织举报发布不实消息的营销号和用户。
    很快，这条热搜就悄无声息地被撤掉了。
    吃过早饭，陈满月去了一趟工作室。
    Lucy给她看了复盘数据，下场的是一家叫盛华娱乐的公司，还有一票跟风下场的，却是梁雪琪和元娜公司的水军。
    倒也不难猜，梁雪琪丢了女配正不高兴呢，也乐得落井下石——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嚒？
    再说主导的盛华娱乐，就更好理解了，他家正是之前出两千万想买《等雨声》版权的那家，也是被一叶侵蚀掉数个产业的倒霉蛋，做出这事也不意外……
    看完复盘，范绵刚刚挂断和时都的通话进了会议室，对陈满月道：“这事我们不用管了，时都那边要比我们紧张多了——现在，还是你后续的通告要紧。”
    范绵招招手，周苗拿上来一套企划书。
    “之前你说短时间内不想接新戏了，正好有个综艺节目可以看看。”
    范绵递来的是个真人秀综艺企划，每一期邀请五个飞行嘉宾与科学家及环保人士们一起进入森林里做科普和保护工作，为期一周。
    这个综艺节目叫《森林四季》，是个慈善项目，节目赚得的钱百分之八十都会捐献给动植物保护协会用以日常工作。
    既然提到了动保，陈满月不由想起自己心系草原的老爸。
    果然范绵说：“这个综艺是一叶做的企划，常驻嘉宾就是你爸，有他照顾你，我们都放心。”
    “其他几个嘉宾还没定？”陈满月问。
    范绵说：“定了两个，都是一叶自己的艺人，剩下两个名额，都要争破头了。”
    陈满月：“那我是？”
    范绵看了她一眼，笑道：“一叶的CEO，聪明着呢。”
    陈满月思考了一下便也明了——她和许明深的关系是第一个炒作点，父女同框也是一大卖点，第一期就搞这么个噱头，这综艺不火才怪呢。
    讲完综艺，范绵突然盯着自家艺人看了好一会儿，无情道：“增肥胖太多了，过几天《春庭雪》该到宣传期了，争取一星期减回去。”
    陈满月：“……”
    －
    陈满月忙开学和减肥的时候，许明深忙完了手头的事也回到了江城，只是大半个月，却是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见一面。
    许明深这次飞美国主要是为了收购一家科技公司，后续的程序比较麻烦，所有流程都需要在他手里过一遍，占用了他大半时间。
    而陈满月新学期课表排得满满当当，其余时间都泡在健身房和琴房里，一边锻炼一边着手准备自己第一张专辑。
    按照范绵的说法，一个艺人如果暂时息影，就得开始攻克其他方向，不然离糊也不远了。
    陈满月对糊不糊的其实没什么概念，说着自己也没“红”过啊，就被范绵剜了一眼，说不要侮辱她金牌经纪人的身份。
    十月初，《春庭雪》拿到了发行许可，并已经通过了卫视审核，寒假档登录四个卫视。
    投资方组了个饭局，几个主创都被邀请到场。
    为了照顾还是学生的女主和女二，一叶那边订的餐厅靠近大学城，方便两人过来。
    陈满月今天下午没有课，她见时间还早，吃过饭便先去琴房写新歌。
    大致捋了一遍谱子就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她离开琴房的时候注意力还在谱子上，正哼着曲子往电梯间去，余光瞥见坐在走廊长椅上的男人，还愣了一下。
    片刻后，许明深上前接过她肩上的包，牵着她就往外走。
    “你怎么来了？”陈满月惊喜地笑。
    许明深也笑：“正好有个饭局，顺路来接你。”
    两人牵着手一路离开声乐大楼，陈满月带着许明深往非机动车停车棚那边去，然后从包里拿出车钥匙解锁了一辆小电驴。
    “滴”一声。
    陈满月兴高采烈地说：“张姨给我买了一辆代步工具，你看。”
    许明深：“……”
    五分钟后，西装革履的许总终于还是坐上了女朋友的后座，慢腾腾地开往公寓，两条长腿无所安放，只得憋屈地半踩脚踏，一路引来了无数侧目。
    回到公寓，陈满月先去洗了个澡，穿着浴袍让男朋友给她选适合出席饭局的衣服。
    她左手拎着一条珍珠白抹胸连体裤，右手拎着件V领衬衫和姜黄色半裙。
    许明深戴着眼镜，仔细端详片刻，嗓音裹着点放松的懒意，不紧不慢，“都好看。”
    时间还早，见许明深等的无聊，陈满月便放下衣服拿来吹风机，坐在他旁边要他给自己吹头发。
    许明深任劳任怨地给小姑娘吹头发，修长的手指穿过湿发，一边吹一边帮她梳顺。
    做起这些，许明深一直都很熟练，待得手间不再沾有水汽，他便关掉了吹风机，将她抱到自己腿上亲了亲。
    小姑娘张开手臂搂住他的脖颈，没骨头似的缠着他，要抱，软软地说：“好想你。”
    许明深没回答，只轻笑了声，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从她浴袍下摆探了进去。
    招架不住作乱的手，陈满月呜咽想要逃离，却被掐着腰禁锢在他怀中。
    许明深身体力行地表现了自己也很想她。
    ……
    许明深自认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可能陈满月天生就是来克他的，有了第一次，再靠近就忍不住。
    日薄西山，陈满月满脸通红地被抱进浴室，又重新洗了个澡。
    一开始选的两套衣服都没得穿，她换了身衬衫和宽松的休闲裤，衬衫扣子严严实实地扣好才敢出门。
    两人去到饭店的时候已经迟到了足足十五分钟。
    投资方大佬和女主角还没到，众人尚未开席，看着两人形容亲密一齐进门，纷纷摆出一副八卦的样子。
    陈满月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抬脚用鞋跟碾了下许明深的脚背，在他的皮鞋上留下一道印子。
    许明深面不改地与所有人寒暄，替小女朋友拉开椅子入席。
    席上推杯换盏，许明深默不作声地替陈满月挡掉了所有的酒，众人见状也不好再过火，很早便结束了饭局。
    送陈满月回公寓的路上，许明深已是有些醉了，垂头捻开了两粒扣子，声音很沉：“以后回家就联系我，我去接你。”
    陈满月眨了眨眼，说：“好呀。”
    许明深可能是不大满意这个回答，又说：“别跟无关的人乱跑。”
    这下陈满月反应过来了，凑过去捧着他的脸问：“你吃醋了吗？”
    “没有。”许明深这种时候总是很不坦诚。
    陈满月亲了亲他的脸颊，认真地解释了那天的事，告诉他：“我不想你吃醋，我只爱你，许明深。”
    听着她坦诚、认真地说完这句话，许明深突然想起一年前那个雨夜。
    小姑娘同样真挚地告诉他：
    “我知道。”
    她永远坦诚真挚，拥有一颗赤诚的心，饱含爱意。
    而他毫无疑问地对她动心。
    第55章 所以你学法语，是为了给……
    早上六点半, 卧室里还拉着窗帘，只有床头一盏台灯照亮了正半蹲着给小女朋友穿外套的许明深。
    拜许明深所赐，忙碌的陈满月小姐这天夜里就睡了没几个小时, 还得早早起床赶早八。
    今天要穿得衣服昨天晚上已经挂了出来, 许明深正给她套上搭配鞋子的白袜子。
    陈满月一只脚踩在许明深的膝盖上, 突然想到什么, 问他：“去年我去找你，你晾了我三个小时。”
    许明深：“……”
    陈满月打了个哈欠, “那时候你有没有想到过现在还得蹲下给我穿袜子。”
    许明深帮她穿好拖鞋，将她抱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那时候也没想过能和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同床共枕。”
    陈满月搂住他的肩膀, 在他后脖颈咬了一口，无情地说：“你以后不准来我这了。”
    许明深轻笑着：“难受？以后我注意点。”
    小姑娘扯了扯他的头发，气急败坏地说：“没有以后了！”
    她以前一直觉得许明深是个飘渺清冷的人, 连笑都带着三分克制, 直到见识到他撕破伪装毫不克制的样子, 才明白自己错得离谱。
    男人食髓知味，变着法地折腾她，这样的情况下，难得两人还能听到闹钟准时起床。
    吃过早饭，许明深先送陈满月去上学，一路送到教学楼下才离开。
    就在两人分开后没多久，封南从另一边走楼梯上楼, 成功在四楼见到了正准备进教室的陈满月, 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旁边突然跳出两个高大的男人拦住了他。
    走廊上一阵骚动，陈满月头也不抬地走进了教室, 困倦得拍了拍脸颊。
    －
    被课程和作业挤得满满当当的一周过去，陈满月周六偷懒睡到了中午。
    醒来确认了一下明天也没有什么行程，她便和向明霁一块儿去和景万州泡温泉去了。
    “……你敢相信，闻远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的学校，居然真把那只表寄给我了。我追个星而已，能不能离我的私生活远一点？”
    和景万州人参私汤内，向明霁正在激情地讲着自己艰难的追星生涯。
    陈满月泡在汤池里，举手说：“是我告诉他的。”
    向明霁：“……”
    沉思了一会儿，她突然又说：“他是第一个拒绝我礼物的人，很好，他引起了我的注意。”
    陈满月：“？？”
    说着向明霁起身离开汤池，守在屏风外的服务人员听见动静给她递上浴袍，陈满月也跟着起身，便听到自家闺蜜正给岑姐打电话。
    向明霁：“……对，所有新款都要，直接按照这个地址送过去就行。”
    陈满月：“？？？”
    等向明霁挂断电话，两人一起去冲了淋浴，又在VIP休息室坐了一阵，便一起去顶楼吃饭去了。
    吃过晚饭，陈满月喝着餐后咖啡，给许明深发消息。
    【小月亮：你结束了吗？】
    许明深没有很快回复，应该是正在应酬。
    他今天需要出席一个俱乐部晚宴，原本这种不伦不类的晚宴应该是由他一个总助代表出席的，但好巧不巧总助正在住院，只好他这位霸道总裁亲自上阵了。
    向明霁戳了戳手机，随即陈满月的手机里跳出一条信息。
    她迷茫地点开，发现居然是一张闻远拍摄《等雨声》时的路透图。
    闻远本就是硬朗挂的，为了这部戏足足锻炼了大半年，图里他正撩着衣服下摆擦汗，六块腹肌整齐地码着。
    向明霁深沉道：“他真的很帅，我就愿意为他花钱。”
    陈满月：“……你这样真的很像一个图谋不轨的变态。”
    “他拒绝我的时候也很帅。”向明霁说，“我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陈满月：“希望不是惊吓。”
    向明霁哈哈笑了两声，说，“我可是很不服输的。”
    陈满月一头雾水，轻声说：“你还记得你是在追星吗？”
    正说着，许明深的消息来了。
    【男朋友：还没有，我让司机先送你们回去？】
    向明霁：“你觉得我追他成功率多少。”
    两人面面相觑，陈满月露出诡异的表情，向明霁茫然道：“不可以吗？你没闻到我浑身都散发着单身气息吗？”
    “我觉得他可能不适合你。”陈满月说着低头回复消息，“万一他只想搞事业呢？”
    【小月亮：我来找你】
    向明霁说：“小月亮，帮帮忙。”
    陈满月：“首先，我觉得你的''惊吓’就是你追求他路上一块绊脚石，要不咱们先打住，然后，你可以循序渐进……”
    向明霁想了想，说：“你说得对，但好像来不及了。”
    陈满月：“？？”
    “我让岑姐打电话让店里送了二十只不同款式不同价位的手表去他的公司让他挑一个。”向明霁说。
    陈满月差点就要崩溃了，“你简直就是疯了，天哪，明天热搜上肯定又要出现他的名字了。”
    向明霁：“……”
    陈满月：“……”
    向明霁是家里的独生女，银行家向弘是个“宠女狂魔”，打小就把女儿惯得无法无天，虽说没有长歪，但还是养成了个混世魔王，做事从不计较后果，一切随心。
    身边的朋友曾经说过，向明霁迟早有一天会遇到收拾她的人的。
    陈满月此时万分期待闻远的反击。
    许明深又发来一条消息，打破了沉默。
    【男朋友：嗯】
    陈满月让领班把账单拿过来，认真地说：“我觉得这不是个好的开头，真的。”
    向明霁想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
    陈满月接过账单签了单，起身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加油，祝你好运。”
    乘电梯下到32楼，会厅中十分喧闹，只有零星几人注意到穿着简单的她。
    她往厅内看了一圈，很快锁定了许明深。
    他这会儿身侧站着几个人，其中有个妆容精致的女人，一袭红裙，对着他笑得殷切。
    许明深漫不经心地站着，抬眼看见不远处的陈满月，便随手把手里的香槟搁在侍者盘里，朝她走过去。
    小姑娘戴着口罩，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穿着条姜黄色的吊带裙，裙长到膝上十公分，站在会厅明亮的灯下，显得十分懵懂纯洁。
    “十分钟。”许明深说，“要吃点什么吗？”
    陈满月：“刚吃完，我可以在那坐着等你，不着急。”
    她指了指角落的沙发区。
    两人正说着话，方才站在许明深身侧的几个人也跟着过来，其中一个男人随口调侃：“没听说许总还有个妹妹，还在上大学？来等哥哥回家么？”
    “这是陈满月，陈老爷子的孙女。”许明深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陈满月肩上，介绍道，“我女朋友。”
    陈满月摘下口罩向几人打招呼。
    几人中那个漂亮的女人挑了挑眉，伸手道：“原来是陈小姐，我叫方凝，幸会。对了，方便给我签个名吗？大明星。”
    陈满月与她轻握了下手，礼貌地说：“私人行程，不太方便。”
    方凝讪讪地收回手，倒是一开始那个男人打圆场：“我这个封总助还是个追星族呢，陈小姐别介意，下回正式场合你再给她签！”
    很快话题便被另一个人接走，成功转到了一桩跨国并购案上。
    许明深听得心不在焉，因为陈满月正穿着他的外套，借着宽大的袖子在玩他的手指，指尖偶尔划过他的掌心，带来一阵酥痒。
    他看过去的时候，小姑娘就用清凌凌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九点二十，他喝光了杯里最后一口香槟，说道：“我先失陪，各位慢慢聊。”
    两人牵着手离开会厅，车已经停在楼下，坐上车后陈满月就往许明深怀里钻，仰头看他，“哥哥？”
    许明深也看着他，被“哥哥”两字勾得顿了下，“什么？”
    陈满月又笑着说：“没事。”
    她安静地靠着许明深的胸膛，打了个哈欠，许明深突然说：“明天周日。”
    窗外灯海闪烁，路灯在洒在陈满月白皙的脸颊上，她有点困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许明深的意思，便抬手拽了一下他的领带。
    “想都别想。”她说。
    许明深轻笑出声，声音清朗：“我只是问你周日有没有什么安排，Bianca叫你和我一起回家吃饭。”
    回家。
    陈满月咂摸了下这两个字，随即爬起来亲了亲许明深的唇角，说去，“你说我带什么礼物去比较好啊？”
    许明深抚了抚她的额发，“今晚可以去我那慢慢想。”
    陈满月：“……”
    “色狼。”她说。
    －
    周日午后下了一场雨，陈满月起得早，吃过午饭便睡了个午觉，是被这场雨吵醒的。
    室内一片昏朦，许明深轻声说：“该起来了。”
    他的手掌揉了揉她的额发，陈满月抬手要抱，迷糊地问：“我睡多久了。”
    许明深将她拢在怀里，吻了吻她，“两个小时。”
    陈满月撒娇道：“抱一会儿再起来换衣服。”
    倒还记得晚上要回家吃饭。
    因为是第一次以许明深女朋友的身份上门，陈满月谨慎地挑选好了裙子，许明深在身后给她系上系带。
    “我有点紧张。”陈满月穿着条奶白色的方领裙子，后腰的绑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许明深“嗯”了声，抚摸着她的后背，垂头吻她，唇齿交缠。
    陈满月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推了推，许明深便分开，又问：“还紧张吗？”
    轻轻喘了会儿，陈满月发觉自己真的不紧张了，随即红了脸。
    五点钟，雨停了，他们便出发回家。
    许家的老宅在江城北边湿地公园附近，环境清幽，许明深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到。
    一栋两层的别墅掩映在一片树木花园之中，许父许至平正在院子打理花圃，看到两人进门，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迎接。
    “许叔叔。”陈满月礼貌地打招呼。
    许至平也有点紧张，连声说你好，“快进门坐会儿，饭马上好了。”
    说着三人便一起进门在客厅坐下，邢沛白便摘下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笑着展臂抱了抱陈满月：“小月亮来了，我瞧瞧，怎么瘦了这么多啊？拍戏这么辛苦呢。”
    陈满月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前头刚被经纪人说胖呢，只是跟着笑了笑。
    饭桌上，邢沛白不停给陈满月添菜，又反复问：“许明深对你好不好啊？”
    “很好。”陈满月也反复地说，“他对我真的非常好。”
    邢沛白看了眼许明深，说道：“也是他运气好，平白无故赚了个大便宜。”
    许明深无奈地笑。
    陈满月忍不住说：“我运气也很好。”
    看着她维护自己儿子的样子，邢沛白不禁笑得更厉害了，调侃道：“都好都好，不然怎么说是天赐的缘分呢？”
    陈满月这会儿也慢慢放下了紧张，话也多起来，聊得越来越偏，讲到一些娱乐圈八卦，还能和邢沛白默契地相视一笑。
    而许明深就坐在一边，偶尔插一句话，余下时间便就是和许父一起安静地听她们讲。
    吃过晚饭，邢沛白和陈满月便一起挤在沙发上看综艺。
    眼看夜深，邢沛白便招呼着让两人留宿，说是下午便已经收拾了房间。
    陈满月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许明深，征求他的意见。
    许明深便点头：“明天我送她去学校。”
    两人和邢沛白道过晚安，上楼各自回房。
    陈满月就住在许明深的房间里，而许明深则是住到隔壁客房去了。
    房间里床上铺着崭新的浅粉色床品，浴室里也已经准备好睡衣和干净的毛巾，十分贴心。
    洗过澡，陈满月坐在床沿，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
    整个房间都是灰白色调，一座顶天立地的书柜占据了整面墙，旁边还摆着木制人字梯，她走过去看了一眼，随即在中间看到了一本原文版的《青鸟》。
    她抽出来翻看了一眼，却发现书页里全是中文标注。
    是许明深的字迹。
    这本书看起来比许明深市区公寓里那本年代还要久远，字迹也显得十分稚嫩。
    正翻看着这本书的出版年代，门就被人敲响。
    “进来。”
    许明深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热牛奶，说：“在干什么？”
    他抬眼看见了陈满月手里的那本书，几乎是急切地迈步上前抢了回来，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
    陈满月疑惑地看着他。
    “这本书……”
    陈满月说：“我想起来了，这本书不是我的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许明深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不会法语，所以你爸要来了这本书……学习。”
    陈满月睁大了眼睛，顿时一阵窝心，软声说：“所以你学法语，是为了给我讲故事吗？”
    “……”许明深艰难地说，“嗯。”
    陈满月上前搂住他的脖子，踮脚亲了亲他，“谢谢你。”
    许明深便也认真地说：“不用谢。”
    两人亲昵了一会儿，许明深看了眼时间便准备离开，还不忘叮嘱陈满月把牛奶喝了。
    犹豫了一下，陈满月上前拉住了他，轻声说：“给你个讲故事的机会。”
    许明深轻笑，将她拉回怀里吻她。
    卧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外头的风声飘过，陈满月被许明深揽在怀里，耳朵贴在他心口处，听他用法语讲故事。
    他的心跳声沉闷而稳重，在黑暗之中十分清晰。
    待得怀里小姑娘的呼吸声渐渐平缓，许明深便停了下来，替她拢了拢被子，自己也随即睡去。
    久违的，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一个人走在漫长的路上，虽通途平坦，但四周都是千篇一律的暗沉景色，直到他看到了一抹亮色，抬头时，便发觉一轮月亮不知何时悬挂在漫长夜色之中，照亮了他脚下所有的路。
    第56章 仿佛只有他们两人并肩一……
    离开许宅的时候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许明深先开了一个小时将自己的小女朋友送去学校。
    到的时候还早，两人混在学生中间，在学校附近的早餐店里吃了早餐。
    目送许明深驱车离开, 陈满月便一路往教学楼走去, 边随意看着周苗给她发来《森林四季》第一期的脚本。
    第一期飞行嘉宾已经确认下来了, 分别是一叶影视的陆念和周亦白、嘉创娱乐的胡雨灵和苏叶, 都是大佬带新人的组合。
    周亦白是这两年爆红的原创歌手，今年刚拿下格莱美奖, 是个仍在成长中的天才。
    胡雨灵是国舞的大二学生，今年在一个舞蹈综艺里小有名气，也是嘉创现在主推的新人。
    同样出身嘉创的苏叶则是影视圈的顶流, 十七岁出道，二十岁拿下内地金叶奖视后，二十四岁摘下奥斯卡影后桂冠, 息影两年回归, 又再次拿到视后。
    有时候陈满月会觉得, 自己那点天赋在天才云集的娱乐圈里，实在是算是十分底层了。
    将脚本大概看了一遍，陈满月便收起了手机，去了一楼阶梯教室。
    今天是大课，虽坐得满满当当，但大半人都在打瞌睡，陈满月安静地做着笔记, 肩膀却被人拍了拍。
    她转头, 封南低声说：“能聊聊吗？见到你太难了，今天还是趁你保镖的注意才溜进来的。”
    陈满月：“…………”
    碍于还在上课，陈满月便让他下课再说。
    下课后, 两人一起去了食堂，陈满月正准备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抬眼就看到了在卡座上的封母徐欣。
    好嚒，这是专门堵人来了。
    陈满月脚步一顿，还是大大方方地过去在徐欣对面坐下，问：“有什么事吗？”
    徐欣笑容满面地说：“老爷子这段时间都很忙噢？我几次上门都说不在。前几天回了趟老家拿了些特产，我不放心那些佣人拿着，想着要亲自送到你手上才好。”
    她递来两个纸袋，陈满月也没看是什么，礼貌地说：“谢谢。”
    “都是一家人嘛，你说是吧满月？”徐欣殷勤地说，“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啊？”
    听到这句，陈满月才明白她的来意——应该是以为她给了老爷子告状了，这才过来惺惺作态。
    沉默片刻，她冷淡道：“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爷爷并不欠你们什么。我们也不是一家人。”
    徐欣笑容一僵，“这话说的……毕竟当初的确是我们家老爷子拉了一把你爷爷，是不是？”
    陈满月：“封叔叔是不是忘了，他的公司这几年的亏空是谁帮他补上的。我爷爷扶持你们在江城落脚，只是封爷爷去世做个顺水人情，请你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期待。”
    “要不是我们家老爷子……”被戳中了痛处，徐欣的语调陡然变尖，“要不是我们家老爷子，宝铭会有今天？我告诉你，你们欠我们家的，永远也还不清！”
    “宝铭有一半都该是我们的！”
    陈满月：“…………”
    “要不您先冷静一下吧？”
    徐欣推搡了下自己的儿子，大声道：“你是死人吗！你说话啊！”
    封南难堪地起身，压着声道：“妈！你是不是疯了！你明明跟我说只是来给满月送东西的，还嫌不够丢人吗？”
    看着他们俩吵得不可开交，陈满月只觉无言，说了声“失陪”便离开了食堂。
    晚上下课后，陈满月又把脚本完整仔细地看了一遍，才给周苗发了条确认的消息。
    睡前许明深打来电话，陈满月突然想起封南说的什么“保镖”之类的，她一向低调，家里也从未给她请过保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你请保镖了？”她问许明深。
    许明深嗯了声，说：“防微杜渐。”
    陈满月笑了起来，十分官方地说：“许总破费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上课期间的情景，好像自杀青宴第二天开始，保镖就已经开始出现在她身边了。
    许明深这手“防微杜渐”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
    周末，陈满月和周苗一起飞往云南，准备在昆明和其他人汇合，再一起前往西双版纳。
    就在她们之后的另一架航班，许明深也随即登机飞往同一个目的地。
    他此行是为了去十六年前那个山坳里的村子，探访曾经被剧组包下拍摄的那个小院。
    当年拍摄完后，邢沛白和陈悬各自资助了两个孩子上学，如今再联系，四个孩子中还有两个上完大学后又回到了家乡。
    他们在邢沛白的请求下，一个月前便帮许明深买下了那个小院，并已经修缮完好。
    许明深开了七个小时的车到达村子，小院已经被人打扫干净，老旧的窗户和家具都焕然一新。
    他站在院子里，月色洒在葡萄架上，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
    另一边，陈满月也和其他嘉宾汇合，一路前往保护区，准备先在一个村落的招待所里落脚。
    陈悬比他们还要早到一天，在村口迎接众人。
    所有人纷纷叫着“天王”冲过来，就挤着要签名，胡雨灵尤其兴奋，说道：“我是看着听着您的歌长大的，你是我全家的偶像！”
    连正拍摄的工作人员都跟着笑了。
    陈悬爽快地给几个嘉宾都签过名，随即展臂抱了抱女儿，说道：“还不饿吗各位，给大家准备了大餐，走吧。”
    说着一行人浩浩荡荡收拾了器材往村子里去，招待所餐厅里果然摆满了山珍，不过都需要嘉宾们自己动手。
    陈悬一本正经给大家科普桌上的野生菌，有当地人插嘴道：“吃野生菌要有三熟，一是菌子要煮熟、二是菌子种类要熟……”
    “三呢？”周亦白看他卖了个关子，追问道。
    当地人哈哈一笑，说：“三就是去医院的路要熟咯！”
    众人皆是忍俊不禁，气氛轻松。
    待陈悬科普完怎么分辨有毒的野生菌，当地的工作人员也给众人说明了注意事项，并要求所有人听指挥，不允许自由行动。
    《森林四季》第一季第一期，摄制组要进入亚洲象保护区进行拍摄，与当地工作人员一起进行每日科学巡护、监测工作。
    为了保证不对保护区产生影响，摄制组人员压缩到最低，减少了很多机位，甚至没有准备后勤人员。
    这对于没接触过原始森林的嘉宾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故而学习的时间不能少。
    冗长的注意事项一条一条讲明白后，几个嘉宾才开始准备晚饭。
    吃过晚饭众人便散了，一夜无话，翌日一早众人整装集合，出发进森林。
    第一天的任务是进保护区内观察野象粪便，判断亚洲象行动轨迹及象群健康状况，这部分的工作还是需要管护局的工作人员来做。
    嘉宾们聚在一起听管护局的工作人员讲解。
    陈悬在坦桑尼亚时也有类似的工作经验，便和工作人员一起观察记录，专业的技能让本来对明星比较排斥的工作人员都信服。
    待得结束，所有人又和巡护员一起去检查布设在保护区象道旁的红外预警检测相机，路上巡护员还给众人科普沿途遇上的植物和菌类。
    走走停停，众人路过景区，能看到层叠茂密的望天树，在它们达七十到一百米的树干之上，还有一条凌空蜿蜒的树冠走廊，皆是啧啧称奇。
    傍晚的时候，队员们到达了管护站，休息一晚，明天便开始协助工作人员修复亚洲象栖息地。
    嘉宾们今天就像出门秋游一般轻松，但对于摄制组来说就困难了很多，人数少、设备重，处处都遇难题。
    一天的工作下来，摄制组所有人都快累瘫了，导演悠悠道：“人家工作人员不就是每天这么下来的，这才是教育意义嚒。”
    众人齐齐比大拇指。
    管护站位置较高，众人休息的时候正是日落，天际一片金黄，随着时间推移又变为梦幻的金粉色，美不胜收。
    欣赏完日落，就到了晚饭时间，而吃过晚饭，没什么娱乐项目，所有人都回房间准备休息。
    白天明明很累，但真到了睡觉的时间，几个女生却是睡不着了——房间里没有蚊帐，只点着盘蚊香，还是有漏网之蚊到处找人下口。
    拍蚊子的声音不绝于耳。
    过了会儿，胡雨灵突然笑了声，也许是被她感染了，余下三人也笑了起来。
    “好多蚊子啊。”陆念说，“蚊子什么时候灭绝？”
    苏叶那边“啪”的一声，她随即惊喜道：“我拍死了一只。”
    而后又是一阵拍蚊子的声音。
    陈满月道：“我也拍死了一只。”
    几人苦中作乐，干脆搞了个拍蚊子比赛，比到最后以胡雨灵一骑绝尘的速度提前杀死了比赛。
    屋里终于清净了，睡意渐渐上来，女孩们便沉沉睡了过去。
    录制第二天，众人皆是被陈悬叫醒的。
    他站在空地上举着喇叭叫起床，还特别点名女儿，“Lune，快醒醒，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都十九岁了还赖床。”
    陈满月把头伸出窗户，气恼地喊：“爸爸！”
    这下子所有人都醒了，纷纷起床洗漱换衣服，在餐厅集合吃早餐。
    出发前管护站站长介绍道：“保护区里原来有住民，我们需要把他们从前生活过的地方恢复成亚洲象栖息地，需要一点人工的帮助。”
    “今天大家的任务就是和工作人员一起种树。”
    陈悬和工作人员打头，十数人扛着锄头铲子，推着装着树苗的推车沿小路翻山越岭到保护区内种树。
    终于到达保护区，众人的兴致倒还在，干劲也十分高昂。
    陈悬作为前辈并不拿捏身份，反而脏活累活都一手包揽，还主动问起嘉宾们最近在忙什么事。
    几人虽不是同一领域的，但还是很有共同话题。
    作为一位原创歌手，周亦白的营业速度并不算快，他只说自己有在准备新歌，其他的却也没多说。
    陈悬便问苏叶：“小苏今年又拿了一座小金人，明年有什么打算？”
    正不太熟练地用着工兵铲的苏叶突然被cue，便停下手里的活计，思索道：“暂时没接到什么好剧本，先休息休息吧！”
    陈悬赞同地点点头，“好戏还是要靠等。”
    在场两个咖位最大的人聊完，就轮到了胡雨灵，她轻俏地说：“大佬们让我膜拜膜拜，希望我这学期能取得优异成绩。”
    这就是要努力学习的意思了，众人便借此聊了聊学习问题，陈悬便也问起陈满月的学习状态。
    这部分有台本，众人聊了会儿曾经的学校生活，便转到了即将开播的《春庭雪》身上，来了段宣传。
    而后陈悬也没多cue自己的女儿，便将话题带走了。
    种了两天树，拍摄第四天，嘉宾们兵分两路，A组继续种树，B组则是要去修复湿地、搭建哨塘。
    陈满月和胡雨灵、苏叶被安排去B组，两组人在一个岔路口分开，走向不同的方向。
    B组需要再往里走一点，找到有水洼的地方往下挖，把水面扩大，做为存水的地方，方便野生动物来喝水。
    众人卷着裤腿在水洼泥地里忙活了一阵，摄制组突然告诉众人待会儿会有个神秘人前来慰问，并且已经在路上了。
    正在密林的空地上挖泥的胡雨灵问：“也是一起来干活的吗？”
    摄制组说：“不是，来的人我们惹不起。”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陈满月往水坑里撒着矿物质盐，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她用干净的手背碰了碰鼻尖，奇怪地看了一眼摄制组在头顶盘旋的无人机。
    ……
    热带雨林天气多变，午后突然下起了雨，温度倒没降下去，反而又潮又热。
    陈满月穿着雨衣继续干活，脚下的水洼愈发泥泞，她一不小心滑了一跤，脚下不稳正要摔进泥坑里，胡雨灵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下一秒，两人一起仰面摔到水洼边上的泥地里。
    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两位女明星牵着手一起往泥里摔的样子。
    雨水哗啦啦往雨衣里灌，两人又齐齐坐了起来，身上沾满了泥巴，一身狼狈。
    随他们一起的工作人员哈哈大笑，忙过来将她们拉起来，问怎么样。
    陈满月道：“没事。”
    “我的裤子好像湿了。”胡雨灵哭笑不得，“还好我今天带了替换的！”
    工作人员指了个方向，说：“那边有条小河，可以先去清洗一下再换新裤子，在雨林里穿湿裤子可不好哦。”
    两个姑娘便背着背包一齐钻进密林里。
    等到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出来，陈满月头发也被雨水打潮了，正用备用的外套擦着头发，一抬眼便看到几个新到的男人正在水洼前工作。
    仅一眼，她就认出了其中的许明深。
    男人卷着裤腿，正背对着她在撒矿物质盐，似乎也有感应似的转头。
    虽有很多话想说，但毕竟还在镜头前，陈满月咳了一声，率先移开了眼神。
    摄制组的人便说：“两位美女休息一下吧，‘神秘人’来帮你们干活了。”
    “不是说惹不起吗？还让人家干活。”胡雨灵拆台。
    “不一样，这不是人家自己要干的吗？”
    “……”
    对亏有了“神秘人”过来，B组这边终于在日落前圆满完成任务。
    众人收拾了东西往回走，许明深和陈满月脚步稍慢，便落在了最后。
    两人并肩走着，雨还在下，打在雨衣帽檐上，淅淅沥沥。
    许明深一手扛着锄头和盐袋，另一只手去牵陈满月。
    陈满月扭头看他，只觉得这个场景有些滑稽，便就干脆地笑出了声。
    许明深垂头看她，眉骨一扬，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没什么。”陈满月松开他的手，重新与他十指相扣，“只是很高兴。”
    两人紧握着手，行走在小路上。
    林中的雨雾遮住了远处的路，前面的人已经走远，茂密的望天树下，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美不胜收。
    第57章 “看来得准备plan ……
    雨后地面泥泞,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回到管护站时已经入夜，A组回来得早一些，厨房里已经忙活开了。
    陈悬正掌厨, 乐坛神话周亦白正在慢吞吞地切菜, 忙得热火朝天。
    土灶上的大锅里正烧着腊肉, 陈满月进门便挽起袖子, 说：“我来帮忙。”
    “你歇着。”陈悬打开锅盖看了下锅，看了一眼门边的许明深, “火不够，小许来添柴。”
    许明深应了声，果真挽起袖子往灶台底下一蹲, 用火钳给灶塘里添了几根柴。
    早布置好的数架摄像机围着众人拍，摄制组的工作人员都被陈悬这颐指气使的未来岳父样逗乐了。
    没过多会儿，胡雨灵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泥水也进来了, 摩拳擦掌道：“我来帮忙！”
    陈悬笑说：“今天你们有口福了, 集团总裁亲自下厨, 平常可吃不到。”
    胡雨灵：“？？”
    陈满月：“……”
    综艺效果拉满，摄制组都要笑疯了，纷纷把镜头往许明深脸上怼。
    厨房里灯光昏暗，许明深蹲在灶台底下，灶塘里的火光勾勒出他英挺的五官，片刻后，他似是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此情此景, 陈满月都不敢想象开播时网友们会有什么反应, 不由扶额。
    陈悬解下围裙扔给许明深，自己往灶前摆出一个监工的架势，笑说：“都出去吧, 去餐厅等饭吃去。”
    等待吃饭的功夫，苏叶接了个电话便一去不回，周亦白和陆念去拎来凳子摆好。
    摆放好碗筷，胡雨灵忽然凑到陈满月身边，问她：“里面那个谁，是你的男朋友吗？”
    因为有摄像机在，陈满月只是笑着嗯了声，神色却不无自得。
    “真好啊……”胡雨灵挽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又帅又多金，要是我也能有这样的男朋友就好了。”
    同样是十九岁，胡雨灵较陈满月来说就显得更加天真可爱、稚气未脱。
    陈满月想了想，认真地说：“会有的。”
    两个姑娘挤在一起说悄悄话，周亦白也没闲着，嘀咕着柴火不够，往仓库抱着一摞柴奔厨房去了。
    并没有等太久，监工陈悬便喊大家开饭。
    陈满月进厨房端菜，胡雨灵想了想也跟着一起去了，两个姑娘一人一盘，很快就将菜上齐。
    “都坐都坐。”陈悬让大家都落座，“今天可是大餐，先谢谢咱们的大厨。”
    胡雨灵第一个说：“谢谢许总，好香！”
    最后大家伙一一落座，管护站站长坐在首位，起身说道：“感谢《森林四季》的宣传，咱们这里太缺少人才了，等节目播出，希望往后能越来越好。”
    他以茶代酒敬了陈悬和许明深一杯，正准备继续来一段致辞，就被下属一把拉住了。
    众人都笑。
    做为小辈，陈满月揽来布菜的活来干，正准备给大家盛汤，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接过她手里的碗和汤勺。
    许明深说：“我来。”
    除去陈悬，众人都不太习惯被这位总裁伺候，拘束异常。
    唯有陈满月十分自在，还不忘吩咐他给自己添两块萝卜，看着他笑了笑，接来一看，碗里汤没多少，都是排骨和萝卜。
    许明深还提醒她：“小心烫。”
    胡雨灵见状便也把自己的碗递过去，说着：“我也要。”
    许明深顺手帮她盛汤，因怕烫到人，只盛了半碗。
    胡雨灵看了一眼，欸了声：“为什么我的没有排骨和萝卜，我也想要——”
    见状，苏叶抬手拿过她的碗，给她添了两块排骨，玩笑道：“多大人了还撒娇，来，前辈帮你盛。”
    陆念也叫着：“那我也要影后给我盛。”
    “……”
    一顿饭吃到最后，陈满月只觉得锅里的排骨大半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撑得有些难受。
    饭后没什么消遣，大家便搬椅子去院子里排排坐，看星星。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陈满月与许明深安静地并肩坐在一起，十指相扣。
    远离城市的雨林边缘，星空都格外纯粹，满天繁星与望天树树冠融在一起，黑夜的安静与宽容模糊了时间的流动。
    －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闹钟响起第一声，陈满月就睁眼摸到手机关掉，缩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
    轻手轻脚下地，她收拾好便去了洗手间洗漱，随即离开了管护站。
    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尚未起床，也就没有摄像机围绕，她在大门外与许明深会和，一块儿往山头上去。
    一路泥泞，许明深蹲下背起陈满月，两人缓慢地爬上了山。
    现在才六点不到，山中溪水漫布，云雾缭绕，偶尔还能看到已经废弃的民居。
    到达山顶时正巧太阳在远处山头冒尖，缓缓升起，橘红色的光线染红了大半天空。
    随着太阳升起，丝缕光线自望天树树冠缝隙之中发散开来，点亮沉睡的森林，唤醒了栖息的鸟类。
    晨风拂过，带起了两人的衣角。
    陈满月看着眼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景色，一个旋律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便顺势哼唱出声。
    已经写好的歌词在这一瞬间与旋律融合在一起。
    她的歌声轻灵而舒缓，就像森林中的精灵一般，衬托得林中愈发静谧。
    就像与爱人一同走在密林之中，鸟儿也为两人欢唱，这是告白之语。
    许明深听了一会儿，不禁抬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为她捋顺鬓发，温柔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她的歌，他都是第一个听众。
    回程的路上，陈满月套上了许明深的外套，趴在他背上睡了个回笼觉。
    当天中午，时隔好几个月都没动静的许总在微博上PO了一张日出照，有几绺调皮的黑色发丝入境，在阳光下飞舞。
    评论区迅速被CP粉占领。
    【许总又来宣誓主权了啊？】
    【咦，这是望天树啊，许总是陪我女鹅录综艺去了吗！！！】
    【啊啊啊啊是什么综艺啊，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我的CP在综艺同框】
    【《森林四季》了解一下，常驻嘉宾是天王，出品方是一叶】
    【好家伙，这是自家综艺全家上阵啊，提前给我们安排上亲子综艺了属于是】
    ……
    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录制，大家干了一早上的活，吃过午饭便随管护站的工作人员一起去了保护区门口的小村子里。
    这里住着保护区迁出的居民们，约50来户。
    他们为亚洲象腾出栖息地，自己也感到骄傲，现在大家都以种火龙果、芒果等热带水果为生，还有部分农户养鱼，水果和鱼的品质都非常好。
    许明深这一次带着助理过来，主要就是为了给村民们的农产品提供销售帮助。
    在众人到达的时候，部分志愿者也在购买农民们的农产品，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森林四季》的初衷是让大家了解保护区工作人员的困难和艰辛，但整个录制过程却没有着重表达这一部分内容，而是偏向于向观众展示野生动物生存的自然环境。
    而农民们为给亚洲象腾出栖息地而搬家，志愿者们为了帮助迁出农民而购买他们的农产品，这就是节目另一个主题：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人文环境。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明深和陈悬已经谈好了合作，一起去村小组和村干部谈合同去了。
    剩下五个人也不闲着，去了大棚里和村民们一起采摘火龙果。
    陈满月被村民念叨着穿上了罩衣戴上了厚实的手套才得以进棚，她从来没干过这种活，拿上剪刀却很顺手，很快就摘满了一个小推车。
    和其他人一比，她居然显得十分麻利，连苏叶都探头看过来，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有个爽朗的大姐笑道：“噢哟，这个小阿妹干活很厉害啊。”
    脸上一热，陈满月忙摆摆手。
    “喂，你这家伙。”另一头的周亦白忽然道，“不好好摘，怎么这就吃上了？”
    胡雨灵盘腿坐在地上，笑嘻嘻地将手里的火龙果掰成了两半递过去，“喏，分你一半。”
    周亦白冷漠道：“我不要。”
    众人打闹的功夫，许明深和陈悬也过来了，大家伙一起帮忙将棚里的果子摘完。
    离开大棚，这一期的拍摄便也到了尾声，嘉宾们一路往村里走，日头西斜，在他们身上洒下温暖的光。
    当天夜里吃过晚饭，第一期的飞行嘉宾也结束了《森林四季》的录制，在村口道别各自回程。
    陈满月和许明深是一起走的。
    许明深开车驶上高速，开了一阵陈满月才发现他并不是开往机场，不由问：“我们不回家吗？”
    许明深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下键盘，低声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陈满月这次请了十天假，这会儿倒还剩下四天假期，她没什么异议：“好啊。”
    已经夜深，高速路上行车寥寥，他们的车一路往西，下了高速后便拐进国道，终于在下半夜到达目的地。
    陈满月已经睡熟了，许明深将车停稳，绕到副驾拉开车门将小姑娘抱起来，走进了小院。
    门廊前亮着一盏灯，似乎是有人早早就打开的，许明深开门时陈满月醒了，她软声问：“我们到了？”
    “到了。”许明深一手托着她，推门进去。
    陈满月一手揽着他的脖子，一手借着门廊的光去摸电灯开关，“咔哒”一声，室内亮了起来。
    整个屋子很小，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就属于客厅区域，屋子刚被修整过，很干净。
    左手边的门帘内就是房间，陈满月下地掀帘进去，里头也没怎么变，依旧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两株含苞待放的向日葵。
    她笑着：“我总觉得你带我来这里意图不轨。”
    许明深面不改色地说：“的确。”
    小姑娘转过身，也不追问，只张开双臂拥抱他，撒娇似的说：“困了。”
    许明深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两人便一起去洗漱，回来休息。
    屋里关了灯，月光穿过白色纱帘洒在房间里，夜里风声也静谧，唯有呼吸声交融在一起。
    就在许明深以为怀里的人已经睡熟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
    “许明深。”
    “我在。”
    小姑娘语调绵软，像是缱绻的耳语。
    “我会答应你的。”
    许明深几分惊愕，再低头去看的时候，她却没有再给他回应，只有沉缓的呼吸声。
    仿佛只是一声呓语。
    许明深不觉笑了笑，低声说：“看来得准备plan B了。”
    第58章 “想娶你很久了，许太太……
    翌日一早, 陈满月是被夹杂着狗吠鸡鸣的喧闹声吵醒的。
    小山村沉寂了一夜在早晨再次活了过来。
    小院被各种声音包围着，越来越杂沓，房间里有豆浆的香气侵入。
    恍惚之中, 陈满月听到了脚步声。
    困顿使她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 过了片刻思绪才缓缓回笼, 意识到是许明深。
    许明深坐在床边, 温声说：“醒了吗？”
    陈满月不答，只揉了揉眼睛, 抬手要抱。
    她起床的时候总是像小孩子一样要抱着哄才醒得过来，许明深一如往常将她纳入怀中，拍拍背。
    吃过早饭, 两人便锁上院门出门溜达。
    往外走了两步，陈满月总算确认了早上香甜的豆浆香气是从哪里来的。
    隔壁的小院半开院门，邻居奶奶正拎着一个壶给客人灌豆浆, 想必早餐时喝的豆浆和豆腐脑都是在这里买的。
    两人驻足的同时, 邻居奶奶也看到了他们, 笑着打了个招呼。
    陈满月礼貌地说：“豆浆很好喝。”
    对方腼腆地笑着，说道：“多谢你们照顾生意，都卖给你们了，我也能早点下地。”
    和邻居奶奶道别，又往外走了一段，陈满月忽然觉得不对。
    她看了一眼许明深，原本想问点什么, 最后只是抿唇笑了笑。
    这个村子里有一片湖, 他们的小院离湖很近，走了没多会儿便来到了湖边。
    十月的云南仍然带着暑气，满湖的荷花在炽烈的阳光下肆意盛放, 这里虽然没有西湖的淡妆浓抹，却也十分独特。
    来往的小船行在湖中，有游客正在采莲蓬，而他们面前，也有一艘小船停着。
    撑船的是个年轻男孩，戴着顶草帽，咧嘴笑说：“要上船不？这时候莲蓬甜着呢。”
    许明深先一步登船，而后将陈满月抱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相对而坐，小船渐渐滑向湖中。
    小船荡开水痕，四周层层叠叠的荷叶或高或低，眼前都是一片碧色。
    最后船停在一片荷花之中，撑船的男孩正高声用方言与远处的其他人对话，陈满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抬目四望。
    许明深折了一株莲蓬剥开递给她，问：“你在看什么？”
    陈满月收回目光，吃了一颗莲子，怀疑地看着他。
    她昨天睡前就知道许明深带她过来应该是要求婚，结合方才邻居奶奶的“供词”，这时候应该会有他们的朋友突然跳出来起哄才对吧？
    许明深也看着她，克制住笑意，提醒她太阳太大戴好帽子。
    陈满月抬手调整了一下帽檐，阳光从草编帽缝隙之中洒下来，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紧张又期待地在湖心飘荡了近两个小时，临近中午的时候，陈满月终于确信，许明深真的就只是单纯地带她来摘莲蓬的。
    他们回到岸边，船舱里都堆满了莲蓬。
    许明深和撑船的男孩道谢，并付了一笔钱，让他帮忙送到小院。
    与很多游客一样，他们离开了湖边，在一个民宿里吃了午饭，便准备回去午休。
    往回走的时候，陈满月早上过度紧张的情绪才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困倦。
    小院外有一棵高大的香樟树，正是乘凉的好地方，几只花色各异的猫正卧在树下打瞌睡。
    陈满月驻足看了一会儿，小猫们正毫无顾忌地敞着肚皮睡觉，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她在看猫，许明深也正看着她，抬手碰了一下外套左侧的口袋。
    他的衣兜里正安静地放着一只丝绒礼盒。
    看了会儿猫，两人便牵着手回到了小院，陈满月准备先睡个午觉，而许明深还有些简单的工作要处理。
    ……
    再睁眼的时候，室内一片昏朦，有几缕阳光自窗帘缝隙中探进来，留下一道光线。
    有人正轻轻碰她的头发，温声说：“该起床了。”
    陈满月这个午觉睡得黑沉，此刻还有些迷蒙，捉住许明深的手在脸颊上贴了贴，“已经晚上了吗？”
    “没有。”许明深说，“你睡了两个小时。”
    在许明深说话的时候，陈满月听到了细碎的风声，外头似乎是起风了，风携裹着一丝玫瑰香气。
    屋里只有衣料与被子摩擦的窸窣声，陈满月注意到许明深换了身很正式的衣服，她问：“你不会是在院子里布置了惊喜吧？”
    许明深：“……”
    风吹开了窗帘，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隆重的光晕。
    许明深无奈地叹了口气，温柔地看着她，说：“我用了很长时间来思考如何向你求婚，但好像被你完全看穿了。”
    陈满月的喉咙开始发干，尚未褪去的睡意和突如其来的喜悦像是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有些发晕。
    她说不出话来。
    许明深在她醒来之前就已经单膝跪下，将手心中漂亮的蓝色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蓝宝石戒指，蓝宝被一圈碎钻围绕着，折射出优雅的光。
    他郑重开口：“我不知道是否太早，是我太没有安全感，想要拥有一个身份，想要和你度过余生。”
    “陈满月小姐。”他问，“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吗？”
    陈满月安静地注视着他，一颗心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像是在炽烈的阳光下被晒得融化。
    许明深仍旧在等待她的答复。
    等她开口，等她伸出手。
    而她也如他所愿伸出了手，认真地说：“我愿意。”
    许明深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随即低头亲吻她的手指，“上一次太过仓促，我想我需要认真地再说一次。”
    他说：“我爱你。”
    陈满月起身伸出手臂将他搂住，她声有哽咽，控诉：“……我明明已经做好准备了，你应该快一点的。”
    许明深笑了声，“是我不好。”
    两人安静地拥抱，陈满月抬起手，借着逐渐昏暗的阳光去看蓝宝折射出来的细碎流光。
    －
    起床后，已经被套牢的陈满月准备和自己的未婚夫一起到院子里去把葡萄吃了，再一起出门吃晚饭。
    两人一起离开房间，陈满月像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没有真的叫来其他人，特别是明霁，我有预感，如果她在的话，一定会说‘小月亮啊……’”
    正说着，许明深已经推开了客厅门，向明霁果然从门后跳了出来，拉响了一个礼炮，说着：“小月亮啊……”
    许明深：“……”
    陈满月：“……”
    旁边又跳出几个人，礼炮“砰砰”直响。
    两人头顶和肩膀上都落满了飘带和花瓣，陈满月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向明霁、池音和贺白卉都在，甚至昨天才刚道别的陆念也来了，她手里的那个礼炮好像坏了，仍在试图把它成功拉响。
    向明霁哭道：“小月亮啊，你这就变成别人家的公主了，把我一个人狠心丢下。”
    陆念：“哇啊啊啊好亮的蓝宝石！”
    池音：“恭喜你英年早婚！”
    “砰”的一声，陆念手里的礼炮终于被拉响，只不过方向偏了，彩带花瓣全落在了向明霁身上。
    贺白卉：“哈哈哈哈哈！”
    向明霁一拉机关，院门前两个纸箱顿时翻转过来，往院子里倒玫瑰花瓣，近百斤玫瑰花瓣雪崩一般涌进院子，把所有人都埋在下面。
    陈满月：“……”
    十分钟后，所有人都坐了下来。
    院子里到处都是玫瑰花瓣，甚至没地方落脚，所有人都踩在花瓣上。
    向明霁与陆念还在摘着身上的玫瑰花瓣，池音正在研究陈满月手上的蓝宝戒指，贺白卉把音响连接上蓝牙，开始放歌。
    许明深端来茶杯搁在桌上，给几人倒茶，随即把空间让给女孩们。
    陈满月收回自己的戒指，说道：“今天真的太奇怪了，说真的，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几人对视一眼，向明霁说：“我们煞费苦心在湖心布置了惊喜，可惜被你看穿了，只能临时取消。”
    陈满月：“？？”
    “后来我们只好在院子里又布置了一下，结果你还是猜到了。”
    “能不能珍惜一下别人的付出？！”
    陈满月：“……”
    那真是对不起了。
    她万万没想到，许明深居然把她的朋友们都叫来了，她原本以为他更想和她过二人世界的。
    不过此刻她的确非常非常的高兴。
    她也很乐意和朋友们分享自己的幸福。
    女孩们足足聊了两个小时，许明深离开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大家又一起出门吃饭。
    吃过饭后向明霁几人便先一步道别去往居住的民宿，陈满月和许明深则是绕道去湖边散步。
    整片湖都被笼罩在皎洁的月色之中，陈满月看着被荷花笼罩的湖面，四周都是虫鸣声，静谧安然。
    她其实并没有太多这里的回忆，毕竟十六年前，她也不过三岁而已，还不到记事的时候。
    直到此刻她才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小小的村子。
    十一岁的许明深牵着三岁的她也曾在这片湖边走过。
    这里就是他们的起点。
    想到这里，她不禁停下脚步踮脚亲了亲许明深的唇，展臂拥抱他。
    许明深笑着低头吻住了她。
    回到小院的时候，陈满月依旧克制不住去看无名指上的戒指，勾起唇角问：“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蓝宝是很早以前和你的生日礼物一起拍下的。”许明深说，“戒指要晚一些。”
    陈满月想到了许明深在群聊里说的“快了”。
    想必戒指应该就是那时候定制的。
    她笑了起来，“这么早？”
    许明深认真地说：“想娶你很久了，许太太。”
    第59章 有修改，加了内容
    在村里又待了一天, 陈满月和许明深才打算离开。
    在他们之前，贺白卉和陆念因为有通告不能多留，向明霁和陆念也不想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跟着一起走了。
    晚十点, 陈满月在房间里收拾着行礼, 突然她的电话来了, 是家里打来的电话。
    许明深便顺手帮她将行李箱合上，扣好。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果然, 陈满月嘴唇微微发抖，她说着“我马上回来”看向许明深，挂断了电话。
    她说：“爷爷突发心梗, 张姨说……现在正在做手术。”
    “我陪你一起回家。”许明深说。
    两人开了四个小时车前往机场，乘坐最早的航班回到江城，终于在第二天正午落地江城。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睡,
    直到走进医院, 乘电梯时那一瞬的失重感才让陈满月回过神, 感受到一阵恐慌。
    许明深紧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去到重症监护室外。
    张姨正在长椅上坐着，看到两人过来便起身上前。
    走廊里十分安静，张姨低声说：“手术很成功，在这里观察一晚，明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陈满月点点头，想到张姨应该是在这里等了一晚, 便温声说：“张姨, 您先回去休息，现在有我在呢。”
    张姨拍了拍她的手，替她捋顺鬓发, 温柔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多陪陪爷爷，啊？”
    将张姨送上车，许明深便折返回来，先去医生办公室里了解了具体情况，确认老爷子确实没什么大碍后才往重症监护室走去。
    走廊上，陈满月独自一人在椅子上坐着，手肘撑在膝上，正低头看着手机。
    许明深走过去才发现她是在给陈悬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暂时无法接通的女声，陈满月沉默着挂断了电话，这才发现许明深回来了。
    “张姨回去了吗？”她轻声问。
    许明深嗯声，将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告诉她，“没事了。”
    陈满月松了一口气，便靠在他肩头倾诉着：“我爸的电话永远打不通，我还常抱怨他来着……张姨说得对，我该多回家陪爷爷。”
    说着她联络了范绵，让范绵帮自己推掉了未来两个月的通告，而后又给向明霁一家报了平安。
    挂断电话以后，她有点迷茫，下意识看了许明深一眼。
    许明深问：“怎么了？
    陈满月没有说话。
    许明深却好像已经看穿了她，说：“把你现在在想的事先放一放。”
    陈满月茫然地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一直在，”许明深说，“做你想做的事，其他的我来处理。”
    片刻后，他给小姑娘擦了擦眼泪，说，“睡一会儿？”
    似乎是突然放下心来，陈满月顿觉一阵疲倦袭来，阖目一瞬就被黑沉的睡意吞噬。
    许明深任她靠着，等她彻底睡熟之后便挪了挪，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睡得舒服一些。
    有医生过来，温和地说：“那边有空床位，可以暂时休息一下，在这里睡多难受啊。”
    许明深向他道谢，抱起小姑娘便去了病房里，将她放在病床上盖上了被子。
    他回到重症监护室守了一个下午，陈平醒了。
    只是现在还不能探望，许明深看着医生给老爷子做完检查，送去了VIP病房，这才去病房里叫醒陈满月。
    两人隔着病房门看了一眼又重新睡过去的陈平，便离开了医院，准备明早再来。
    －
    第二天一早，陈满月到的时候陈平已经醒了，正在病床上半躺着输液。
    老爷子年纪大了，又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却还是没什么生气。
    一向硬朗的人突然病倒，瞬间就瘦弱下去。
    陈满月在床边椅子上坐下来，就听老爷子哼了声，倒还是那个脾气：“还知道回来啊。”
    她听得鼻酸，眼泪唰一下就掉了下来。
    陈平这下有点手足无措，意识到她可能是因为自己突然病倒吓到了，便生硬地哄着：“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陈满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去握陈平枯瘦的手，“爷爷，往后我就在家陪您吧，哪里也不去了，不拍戏了。”
    “那我可嫌烦了。”老爷子说，“看这哭哭啼啼的，护士都要赶你。”
    话虽这么说，陈平还是回握住陈满月的手，安慰地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待得她把眼泪抹净了这才说：“年轻人有爱好、爱拼肯干那才好，别老想这些有的没的。”
    爷孙俩聊了一会儿，陈平还很虚弱，需要休息，陈满月也没多缠着，合上门便离开了病房。
    中午许明深给陈满月带了午饭过来，陈平此刻也醒了，看到他便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身边来。
    许明深上前帮他把病床摇起来一点，喊：“陈董。”
    陈平笑说：“现在还叫陈董，是不是有点见外了？”
    许明深便改口叫：“爷爷。”
    陈满月又有点想哭了。
    “正好你们都在，”陈平对许明深说，“我们家小月亮打小就是娇惯大的，性子难免娇了些，往后还要你多担待。”
    许明深说：“她很好。”
    陈平笑了笑，“我老了，未来也没个定数，日子是你们两个人的，现在看来，我未来走的时候不会有什么顾虑了。”
    “爷爷……”陈满月说，“医生说您好好的呢。”
    “话是这么说，生生死死的事。”陈平抬手碰了下陈满月的手，“有些事得提前做好准备，集团那边我已经退下来了，过几天我准备做个遗嘱公证。”
    老爷子打拼了半辈子，一步步将宝铭集团壮大，如今也不得不服老了。
    离开医院，许明深把陈满月送回了建安路的家，陪她待了一会儿便回了一趟公司。
    陈平住院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圈子，外头都在猜测宝铭集团未来该何去何从，更有甚者，已经将许明深当做宝铭的接班人来看待了。
    在医院守了一天，陈悬终于回来了，有他看顾陈平，陈满月便回学校了，外界的风风雨雨一概不知。
    这天是陈平做遗嘱公证的日子，陈满月翘掉了一节课准备过去医院，家里的司机小李已经在学校门口等她。
    宾利在路上疾驰，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手机震动了下，陈满月垂头看了一眼，微博推送了一条娱乐新闻。
    #富婆粉丝出手阔绰，购入四十只百达翡丽供某闻姓三线男星挑选
    陈满月：“……”
    正在她准备将这条新闻转发给向明霁的时候，丁字路口横插出来一辆车，径直冲了过来。
    雨天路面湿滑，惯性之下即便急刹也会撞上。
    一瞬之间，陈满月只听得到耳边一片嗡鸣，恐惧使她无法再做出任何反应。
    下一秒，司机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车身打转，斜斜擦过那辆车，收势不住撞开了路边护栏，侧翻在树丛之中。
    陈满月眼前一片漆黑，只感觉到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落，脖颈和肋骨都被安全带勒得发疼。
    雨越下越大，有人过来将她从车后座拖了出去，转移上了另一辆车。
    ……
    下午两点四十分，陈满月已经迟到了十分钟。
    公证人员再次确认道：“陈先生，现在是否开始进行遗嘱公证？”
    话音刚落，许明深的电话便响了，他说了声抱歉，起身离开病房，正是陈满月打来的。
    他接通说：“路上耽搁了吗？”
    电话那头却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声音，男人粗粝的嗓音带着点失真的电音，“喂，许总？”
    许明深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冷了下去。
    －
    陈满月醒来的时候，先听见的是外面的雨声，雨水砸在屋顶，显得她所在的地方更加空旷。
    她试着睁开眼睛，右眼眼底却是一片血色，左臂和肋骨都在隐隐作痛，想必是在车祸中受的伤。
    花了一点时间，她理清了自己的处境。
    这个地方是个废弃很久的工厂，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在她动作时，灰尘被搅动，扑进口鼻。
    “咳咳……”
    陈满月咳了两声，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很快就走了进来。
    来人有三个，因为他们背着光，陈满月眯眼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了领头的人。
    是徐欣。
    倒也不是很意外。
    陈满月双手被绑在身后，奋力坐了起来，问她：“你想要什么？”
    “你不用怕，我只是想拿到我应得的东西。”徐欣站在原处，轻掩口鼻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满月，“等老爷子公证结束，你就可以走了。”
    陈满月并不相信她，心里盘算着一直跟在身边的几个保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
    见她不说话，徐欣便示意旁边两个男人上前。
    “想必你那几个保镖也快找到这里来了，你猜猜下一次，他们多久才能找到你？”
    陈满月心底腾起一股寒意，紧紧抿着唇，竭力想要镇定下来，被绑在身后的双手却克制不住地轻轻打颤。
    一个男人走上前将沾有乙/醚的手帕捂上她的鼻子。
    陈满月甚至没来得及挣扎，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脚、眼睛和嘴都被胶带牢牢粘住，意识渐渐回笼，她意识到自己正在一辆移动的车子上。
    额头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又开始流血，伴着一阵眩晕和心悸，车停了下来。
    片刻后，后备箱被人打开，来人动作十分粗暴，将她拖出去后扛到了肩上，带着她走向了未知的地方。
    周遭雨声依旧，雨水混着额头上的血迹在她脸上划过。
    此刻她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将她放了下来，眼睛上的黑色胶带也被扯了下来。
    陈满月眨了几下眼睛，花了点时间辨认出自己现在正在一栋废弃大楼内，因为年久失修，这里到处都长满了青苔，雨水正沿着墙根四处蔓延。
    一个男人蹲下来把她嘴上的胶带也撕开，示意身后的人上前，“抓紧时间，条子恐怕马上到了。”
    陈满月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恐惧之下语调都发颤，“只要放我走，条件任你们开，以后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看到了那人手里的相机，瞬间明了。
    男人嘶哑地笑：“别紧张，只是给你拍几张照片，只要你们的人不轻举妄动，这些照片就永远不会流出去。”
    陈满月想逃，但她的手和脚依然被绑着，只能狼狈地跌在积水之中，而后，沾有乙/醚的手帕再次捂住她的脸。
    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了呼啸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陈满月分辨不清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黑暗缓缓将她吞噬。
    第60章 他找到了此生归宿
    陈满月做了个混乱的梦。
    梦里她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廊里奋力奔跑, 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之中回荡。
    水漫上来的时候，她仓皇停步。
    周遭的景色一度崩塌，最终冰冷的水涌了进来, 将她溺入水底。
    她的世界瞬间死寂, 只能感觉到自己渐渐失去体温。
    朦胧之中, 传来微弱飘渺的呼喊, 那声音又高又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艰难地传达而至。
    一束光从水面之上投射入水, 有人顺着光的痕迹朝她游了过来。
    警笛声骤然拉近，一切都变得鲜明起来。
    匆忙的脚步声中，陈满月看到了一道人影向她奔来。
    雨停了。
    ……
    医院里, 病房内四下无声。
    陈满月眼皮轻颤，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朝阳自窗外投射进来，在雪白的墙壁上落下一道金色的光晕, 使她分不清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 声音低哑。
    “……醒了？”
    陈满月意识回笼, 轻轻转头看向床边。
    许明深坐在床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唇边和下巴都长出了青色的胡茬，与以往云淡风轻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声音喑哑，焦躁难熬的心终于趋近平缓，转为失而复得的庆幸。
    陈满月对上他恢复神采的眼睛，轻轻笑了。
    “我好像做了个梦……”
    许明深没说话, 只是摩挲着她的手背, 片刻后，一颗眼泪就砸在她的手背上。
    陈满月愣了一下。
    那颗眼泪从她手背上滑落，烫得她心脏都不禁重重地跳了下。
    许明深哭了。
    原来他这么害怕……
    沉默了一阵, 许明深低声说：“我去帮你叫医生。”
    他起身离开病房，几乎算是落荒而逃。
    医生进来给陈满月做了检查，没有大碍，只是因车祸而骨折的左手还需要时间静养。
    许明深并不想再度提起之前的事，送走医生后，聊了两句便哄她睡了。
    那场车祸划伤了她的额头和小腿，手臂骨折，失血过多让她此刻有些苍白。
    看着小姑娘消瘦的脸颊，许明深握着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以后不会让你再遇到危险。”他轻声说。
    离开医院，许明深先回家换了身衣服，而后与律师一起去了一趟警局配合警方做笔录。
    两天前，他接到那通电话时并没有慌，在陈平示意下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陈平将遗嘱重新修改并公证，许明深和陈悬便依照对方给的地址赶了过去，与警察一起到达的时候却已经是人去楼空。
    好在之前请的保镖已经锁定了他们转移的位置，才得以及时施行抓捕。
    嫌犯都已经抓捕归案，两个打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为了争取减刑，他们甚至还提供了证据让警方对徐欣实施抓捕。
    徐欣策划了一场车祸和绑架，甚至默许打手动手“撕票”，若不是他们存有私心想要以照片威胁陈家，后面的事许明深完全不敢想下去……
    做完笔录，许明深正准备离开警局，封南从留滞室走了出来，想也没想就叫住了他。
    许明深脚步一顿，回头平静地看着他。
    封南两眼充血，想必是数日煎熬：“我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知道我妈她……怎么会这样，我能不能和满月见一面？我想或许可以……”
    话音未落，许明深已经上前揪起他的衣领，毫不犹豫地举拳将他掼倒在地。
    在他扬起下一拳之前，身边的律师总算反应过来上前拉开了他。
    封南跌倒在地，惊愕地一抹嘴角，指尖沾上了些许血迹，足以见这一拳力道之狠。
    许明深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抬手将西装外套重新扣好，“我以为不用我来说明，你的母亲是个杀人犯。”
    “你没资格。”
    －
    陈满月醒来时已经是傍晚，许明深依旧守在她身边，转头就能看到他正闭眼小憩。
    要不是他身上皱巴巴的衬衫已经换了，胡茬也已经清理干净，陈满月还以为他一直待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晚风轻轻带起病房的白色纱帘，拂过许明深深邃的眉眼。
    陈满月安静地注视着他。
    片刻后，许明深忽然醒了，就这么撞进她的眸色之中。
    陈满月：“你一直没睡吗？”
    许明深嗯声，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将窗户合上，拉上窗帘。
    见病房里一片昏暗，他顺手打开了台灯。
    暖色的灯光洒在病床前，陈满月抬手掀开了被子，往另一边挪了点，眨眨眼，说：“要抱。”
    许明深听到她熟悉的撒娇语调，犹豫片刻终于俯身上前吻了吻她，而后与她挤在了病床上。
    小姑娘自觉地滚到他怀里，倚在他胸膛前，感受着熟悉的气息。
    许明深顾忌她的伤，只是躺在床沿，揉了揉她的头发。
    安静地躺了会儿，他看着陈满月翕动的长睫，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慌和后怕席卷而来。
    他低头，喉咙干涩。
    陈满月注意到，仰头看他，问他怎么了。
    许明深阖上眼睛，哑声说：“我很想你。”
    他刚开始那种沉默冷静的状态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丝毫没有伪装的脆弱。
    陈满月心软得一塌糊涂，鼻尖一酸，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沾湿了许明深的衣襟。
    “我很害怕。”她哽咽着说，“但是你来救我了。”
    在她即将溺亡的时候，是他将她拉了回来。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短短一句话，瞬间将许明深击溃。
    有的时候，爱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理由，而这一瞬间，他找到了此生归宿。
    这一天，粉丝们发现自家许久不曾营业的偶像突然诈尸。
    她拍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闪闪发亮。
    【陈满月Lune V：明月入怀。】
    粉丝们火速赶到评论。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宝贝你还小妈妈不允许！】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怎么回事？！许总求婚了？？我直接当场打鸣，室友提刀来杀我】
    就在粉丝们炸开锅的时候，陈满月放下了手机，安静地感受着许明深平缓的呼吸。
    也许是多日的担忧在这一刻尽数消散，他睡得很沉。
    四下寂静，他正枕着此生挚爱沉沉入睡。
    －
    之后的事不需要陈满月再去操心。
    许明深将这事全权交由律师处理，绑架陈满月并以此胁迫陈平遗嘱公证一事，足以让徐欣在监狱里度过大半辈子。
    封家父子虽未参与此事，但自知江城再无立足之地，匆匆逃离。
    处于事件中心的陈满月对此一无所知，她完全信任许明深。
    整件事结束，她都被保护得很好，没有人探究到她身上来。
    除了向明霁，身边的朋友也都只知道她出车祸了，再深入便不清楚。
    在医院住了一周，陈满月便出院回去上课，生活再次恢复平静。
    如果没有那几个自以为很低调的保镖的话。
    池音这学期已经回到了学校，继续她的研究生课程，正好今天有堂课和陈满月下课时间差不多，便约着她一起吃午饭。
    她们约好在一食堂外碰面，池音下课比较早，便也到的早。
    等了一会儿，她远远看到左臂打着石膏的陈满月迎面走来，左右不近不远跟着四个高大的墨镜男，周围的同学们纷纷避开。
    池音：“…………”
    终于等到陈满月走到跟前，她低声说：“你是在拍电视剧吗？”
    陈满月：“……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吃过午饭，池音觉得压力太大，说什么也不要跟陈满月一起回教学楼，拎起包飞快地溜了。
    亿万富婆激聊群内：
    【池音：救命，你们有钱人都这样吗？不会社死吗？】
    向明霁马上对号入座。
    【向明霁：干什么？有钱还不让人花了？】
    【陆念：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我总感觉你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陈满月：…………】
    【谷嘉：四十只百达翡丽，是你吧@向明霁】
    【向明霁：…………】
    【贺白卉：死有钱人】
    【贺幼卿：死有钱人】
    因为这段时间耽误了太多课程，陈满月每天都要在图书馆和陶千一起待到很晚。
    许明深便早晚接送，不让她再有独自一个人的情况。
    陈满月一开始还觉得小题大做，但一想起医院里许明深那滴眼泪，最后还是妥协了。
    安全感是相互的，她也希望许明深能感到安心。
    －
    时间一晃而过，十二月中旬，在《春庭雪》宣传期之前，《森林四季》第一期率先开播了。
    周六晚，网上一片热热闹闹。
    天王粉奔走相告，拖家带口等待天王时隔多年再次亮相；明月入怀cp粉喜气洋洋，等待自家cp第一次在综艺节目同框。
    晚上八点，《森林四季》准时在一叶视频上线。
    节目一开始先是展示了亚洲象保护区的全景，随着解说上线，第一个镜头便给到了常驻嘉宾陈悬。
    蹲守已久的粉丝们皆是激动不已，天王已经阔别荧幕多年，就连狗仔都挖不到踪迹，这回终于大大方方回国录综艺了。
    【天王好帅啊啊啊】
    【对不起，冒犯一下，我想当满月的新娘】
    【天王一出来，我爸妈齐齐发出奇怪的声音】
    【当满月新娘那个，满月：你礼貌吗？】
    ……
    进保护区之前，节目组特意缩减了摄制人员和机位，得到了许多观众的好感。
    第一天的工作比较简单，观众也与嘉宾们一起认识了很多植物和菌类，并了解到了保护区工作人员每天的工作状态。
    其中还穿插了摄制组的艰难和狼狈，只是这些在梦幻的落日之后，便被抛在了脑后。
    【在一天的忙碌辛苦之后，眼前的景色就是森林的馈赠和奖励】
    【前面的姐妹太会说了，有生之年一定要亲眼看看】
    这时候镜头给到了漆黑的房间。
    等了片刻，突然出现了拍蚊子的声音，“啪啪”几声，胡雨灵在黑暗之中笑了起来。
    陆念的一句话引起了共鸣，弹幕全都在刷“蚊子什么时候灭绝”，颇为壮观。
    拍蚊子比赛结束后，胡雨灵还发PO称《森林四季》欠她一个拍蚊子冠军奖杯，瞬间#胡雨灵词条就攀上了热搜前十。
    随着节目进行，很多被陈悬吸引来的观众都沉浸在节目内容之中，看着嘉宾们种树、搭建哨塘。
    在摄制组告知嘉宾们会有神秘人来慰问时，镜头给到了打喷嚏的陈满月。
    【许总：想不到吧，是我霸道总裁亲自来了呢！】
    【我已经开始激动了！！明月入怀快结婚】
    第61章 “太慢了”
    《森林四季》第一期可谓是噱头十足, 而开播之后也没让观众失望，有关词条瞬间挤占了热搜榜前八。
    八个热搜，只有两个是节目组自己买的, 热度可谓是高居不下。
    #天王还是这么帅
    #明月入怀
    #周亦白新歌
    ……
    镜头一换, 许明深带领着“神秘人”队伍终于到达了B组搭建哨塘的空地, 他穿着透明雨衣, 正垂眼和工作人员说话，镜头一直往他脸上怼。
    男人眉目英挺, 简陋的雨衣盖不住挺拔的身姿，浑身都透着难以掩饰的矜贵之气。
    弹幕一片疯狂舔屏。
    【救命，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看到这张脸我原谅他把我的女鹅抢走了呜呜呜】
    【许总有没有兴趣亲自拍一部电视剧, 我直接开年会，不，我开十年】
    【啊啊啊啊！！】
    还不等观众们平复心情, 镜头就转到陈满月那边, 她和胡雨灵一前一后回到空地, 而后看着许明深的背影就愣了一下，移开了眼神。
    陈满月只一眼就马上就认出了男朋友，弹幕纷纷直呼磕到了。
    这一幕一闪而过，节目里众人热火朝天干起了活，赶在日落前圆满完成任务一起回管护站。
    路上镜头不多，只有无人机在小雨中坚强地飞行记录。
    有眼尖的观众发现陈满月和许明深走着走着就落到了最后，一个扛着锄头盐袋, 一个两手空空, 就这么缓缓在雨中漫步。
    林中雨雾朦胧，显得浪漫至极。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甜了，我直接鸡叫！！】
    【为什么只是牵牵手我就要被甜晕了】
    【我不管, 在我心里他们已经结婚了！】
    ……
    【天王这个看仇人的眼神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自家白菜被猪拱了，不得使劲挤兑啊鹅鹅鹅】
    厨房里灯光昏暗，镜头给到了陈悬和许明深，最后意味深长地放出了陈满月扶额的镜头，后期还在她头上加了一串加粗省略号特效。
    吃饭时陈满月和许明深熟稔而自然的互动，已经让cp粉们满足地躺平，尚未料到后面还有重磅情节。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陈满月和许明深都来迟了。
    陈满月身上还套着许明深的外套，镜头扫过，她的鞋子干干净净，而许明深一脚的泥泞。
    很快就有cp粉想起了那天许明深发的微博，明月入怀超话瞬间就炸了。
    【？？？？所以这两人是偷摸去看日出了？】
    【许总支棱起来啊！大好时光就看了个日出？！】
    【女鹅的脚硬是一点泥没沾，这是为什么呢？[狗头]】
    【是啊，到底为什么呢？】
    【呜呜呜我磕晕了，这就是男友力吗，背上背下，请我的男朋友反省一下】
    节目最后，陈悬送别了几个飞行嘉宾，独自一人录了结束语。
    观众们这才惊觉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第一期居然就这么结束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便纷纷奔去微博和各大论坛开始扒细节，节目热度仍在持续上升。
    ……
    许明深将车停稳，乘电梯上楼，在玄关处换了鞋，屋内灯光都亮了起来。
    客厅里沙发上放着陈满月的毯子，拖鞋也扔在了客厅里。
    他过去把拖鞋拎起来，走进了主卧。
    外头雨声依旧，主卧里亮着一盏台灯，亮度调到了最高，只能看到被子外露出半个脑袋。
    许明深将拖鞋搁在床边，走进了衣帽间，刚解下领带两只手臂便缠了过来。
    陈满月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说：“我睡不着。”
    雨声让她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许明深便转身将她拢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随即将她托抱起来往外走，“天冷，怎么不穿鞋。”
    陈满月像只小猫似的在他颈窝处蹭了蹭，两条腿搭在他腰际，一言不发。
    许明深便笑了，低声温柔地问：“想我了？”
    小姑娘闭着眼睛，说：“想你。”
    许明深的心软得不行，将她放在床沿，低头在她脸颊上落下细碎的吻。
    两人纠缠了一会儿，陈满月哈欠连连，许明深便也舍不得折腾她，哄她睡着便去了浴室。
    翌日一早，他们一起去了建安路宅子，旁听老爷子的遗嘱公证。
    之前的事已经彻底结束，因为第一次公证是被胁迫的，现已经作废。
    陈平身体也养好了，便再次提起要做遗嘱公证，还特意强调让陈满月和许明深都出席。
    老爷子打拼了半辈子，手底下资产无数，公证环节十分漫长。
    陈悬一早就放弃了遗产继承，老爷子便只是将手中的动产不动产全数交予陈满月，同时会将自己遗产的百分之十捐献给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这些都是正常流程，公证人员按照流程确认过，最后便是宝铭的股份。
    老爷子做为创始人，手里一共有宝铭56％的股份，第一次公证时，所有股份他都准备交给陈满月。
    只是在绑架事件以后，他重新修改了遗嘱，将股份均分为三份，分给了陈悬、陈满月和许明深。
    现在他已经从董事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如果股份都被陈满月握在手里，难保有人会对她动什么念头，如今均分给三人，许明深手握柏宜，便是陈满月的最后一道保险。
    许明深听到这里，微微一愣。
    不等他开口阻止，陈平已经向公证人员再次确认，而后利落地签字，结束了公证。
    “爷爷。”许明深起身说，“这不合适。”
    陈平笑了笑：“小许啊，我儿子孙女都不是管理公司这块料，我给你股份，是想让你分神照料一下宝铭，还算是麻烦你。所以不必说什么不合适。”
    “往后不止满月要你操心，这是你该得的。”
    他说得坚定，许明深便就点头。
    陈满月说：“爷爷……”
    陈平瞅了她一眼，哼笑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就让小许操心吧！”
    公证人员离开后，一家子吃了顿饭，老爷子在饭桌上又提起了订婚宴的事。
    陈满月几天前和老爷子坦白了许明深求婚的事，那时候陈平便惦记起了订婚宴，没想到就几天的功夫，他已经拟出了个超长名单。
    不仅有几个合作的集团代表，还有宝铭的几个股东，人物复杂程度堪比宝铭集团周年庆。
    “……”
    陈满月无话可说。
    许明深也不好打击老爷子的积极性，便垂头看着小姑娘，见她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便默认下来。
    －
    随着《森林四季》第一期的播出，陈满月的热度也在上升。
    趁热打铁，十二月中旬，陈满月发布了自己的第二首单曲，上线两小时便登顶各大音乐平台，又迎来粉丝新增大潮，事业逐步攀升。
    这天她下课后去工作室开例会，与即将入营的伍欣和程梓倩见了一面。
    《春日序曲》录制在即，一叶那边的剧本也已经送到了范绵的手里。
    范绵把剧本递给陈满月，笑说：“剧本还不错，反派角色设定也不落俗套。”
    剧本是个仙侠剧，陈满月出演的是隐藏幕后的大boss，戏份不多，二十五天就能拍摄完毕。
    完整地看了一遍剧本，陈满月才确认下来，而后便赶场去一叶影视录制《春庭雪》的采访通告。
    除去《春庭雪》宣传时必须出席的场合，她便没有其他通告要赶，这天夜里录完通告又和几个主创聚了聚，便回到了学校准备期末考。
    要说江音学生最害怕的事，莫过于期末考。
    而对于作曲系来说，每个学期的期末考都宛如一场炼狱般的试炼。
    看着一边学一边哭的陶千，陈满月也由衷地感到了绝望——她这学期出勤率比起第一学期更低，很多知识点都得从头开始预习，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
    学到一半，许明深发来了一条消息。
    【男朋友：不是故意打扰，只是想问问陈满月小姐要不要回家吃完夜宵再继续？】
    陈满月看着消息，知道他已经在公寓里等自己过去了，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陶千看她要离开，哭道：“你要抛弃我了吗？”
    陈满月笑了起来，“我要回家吃宵夜啦。”
    “真好啊。”陶千哽咽道，“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路上小心。”
    陈满月背上包轻快地离开了图书馆，一出门便看到了许明深正站在路边。
    天气冷，许明深便看着小姑娘穿着大衣带着帽子口罩圆滚滚地朝他奔来，展臂将她接到怀里。
    许明深的车停在学校门口，陈满月拉开车门，一低头便看到副驾驶上摆着一捧玫瑰。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陈满月说着将白玫瑰抱到怀里，假意不知。
    许明深侧身替她系好安全带，抬手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安静地看着她。
    陈满月没有得逞，便仰头去亲他，笑说：“一周年快乐。”
    许明深什么都没说，只是认真地吻了下去。
    一吻作罢，男人垂眼看了她一会儿，便又托着她后脑在额头上亲了亲，轻笑说：“马上20岁了。”
    陈满月：“嗯？”
    “领证。”许明深说，“结婚。”
    陈满月沉默了两秒，眨了下眼睛，脸红红的，“太快了吧！”
    “太慢了。”许明深认真地说。
    陈满月一颗心像是浸在温热的蜂蜜水里，整个人都柔软得不行，终于还是答应他：“好。”
    许明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便发动车子开往公寓。
    在他们吃宵夜的时候，《春庭雪》的定档片花和主演采访发出，等待许久的粉丝们皆是激动不已，瞬间涌进了评论区。
    片花中，陈满月所饰演的方可施自大殿之中离开，立在层层阶梯之上，一丝飘渺的惆怅油然而生；而大殿之中皇座之上，单嘉言所饰演的小皇帝垂目沉思。
    帝后试探之中，穿插着朝堂与后宫，直到最后并肩远望。
    一分半中的预告片，透露出的剧情寥寥无几，评论区的彩虹屁却已经吹翻天了。
    【分镜太牛了，不愧是喻导！！】
    【恢宏之中又掺杂着悲凉，悲凉之中又有希望，禁庭春雪，太绝了！】
    【服化道精致，质感太好了！！】
    【终于等到定档，等的我好辛苦，期待单嘉言的小皇帝连忱！】
    【期待陈满月的方可施。“若我为男子，定是要做一番事业的！”】
    第62章 “便宜你了。”
    元旦前夜, 十一点五十。
    陈满月与许明深裹着同一条姜黄色的毯子，依偎着，一同看《神秘博士》第十任博士的告别篇。
    跨年夜注定一个不眠之夜, 从公寓全景落地窗望出去, 江边都是聚集一处跨年的情侣。
    高楼上都亮着广告牌与灯火, 灯火璀璨。
    跨年倒数将要开始, 落地窗外，大厦上的广告都变为倒计时。
    随着大楼灯光逐渐熄灭, 倒数开始。
    “十！”江边人群开始疯狂地大喊。
    “九！八！”
    “……”
    倒数之中，陈满月仰头与许明深接吻。
    江边，池音正戴着发光头箍, 与段星澜一起迎着凛冽的寒风并肩望向江中。
    Maybe X十人牵手站在舞台之上，与观众一起倒数。
    “一！”
    江心之中升起绚丽的焰火，照亮了夜幕。
    “新年快乐。”许明深拥着陈满月, 最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爱你。”
    这一句“我爱你”真挚又虔诚, 陈满月顿了一下，随即扑进他怀里，抬手顺了顺男人柔软的头发。
    短短一年而已，许明深这个傲娇鬼好像已经被她驯服。
    投影幕布上，《神秘博士》仍在播放。
    “……跟你说，我打赌你会度过很精彩的一年。”博士说着。
    看着罗斯上楼离开，博士独自一人在雪地之中匍匐, Ood人如期而至, 为他唱响安眠的歌曲。
    博士跌跌撞撞回到Tardis内，说道：“I don''t want to go.”
    许明深：“？？”
    陈满月：“？？”
    两人对视一眼，深觉跨年夜看《神秘博士》果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新年零点四十分, 陈满月换上了羽绒服，戴上口罩和帽子，与许明深一起离开公寓，去到江边玩了一会儿小烟花。
    此刻人群还未散，不少年轻人都在江边放烟花，还有人过来朝许明深借火。
    陈满月一手牵着许明深，一手举着流光般的小烟花，在亮起的火光之中笑得眉眼弯弯，明媚又柔和。
    放完最后一根小烟花，两人收拾了垃圾正往回走，有位年轻的女孩趁机挨到他们身边，小声惊呼：“你是陈满月吗？！”
    两人皆是一愣，陈满月摸了摸脸上的口罩，随即意识到许明深也算是在综艺节目里露过脸的，粉丝能认出来也不奇怪。
    她拉下口罩，笑说：“我是，你好呀。”
    对方一副被美貌击倒了的样子：“啊啊啊，真的是你！我从《闪耀的你》开始就喜欢你了。能合个影吗？我想发个朋友圈！”
    “当然。”陈满月说着把口罩摘了下来。
    许明深伸手自然地接过口罩，说道：“我帮你们拍？”
    粉丝猛点头，随即上前与陈满月并肩站在一起拍了一张合照。
    “咔擦——”
    许明深按下了拍摄键。
    镜头里他的小姑娘明眸皓齿，就像一个真正的女明星，意气风发，却不似在他面前一样一团孩子气。
    他露出一个不自知的带着自得的笑意，将手机还给粉丝。
    三人互道过“新年快乐”便各自离开。
    回去的路上，陈满月花高价买了一盒草莓，回到家许明深洗干净搁在桌上，随手投喂。
    “你不吃吗？”小姑娘含糊地问。
    许明深笑了笑，说不吃。
    断断续续吃了大半，陈满月嫌酸，不吃了。
    许明深便慢条斯理地抽来纸巾擦手，而后揽着陈满月的腰，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说：“很酸？”
    陈满月点头：“有点。”
    “我尝尝。”
    下一秒，许明深便低头吻住了她。
    她口中还有草莓的味道，酸的、甜的，都交融在一起。
    这并不是一个带着情/欲的吻，只是纯粹的亲吻。
    陈满月搂着他的脖颈，与他额头相抵。
    夜色寂静，他们无声相拥，耳鬓厮磨。
    阔别一年的雪在后半夜悄然下了起来，乱琼碎玉簌簌落下，为整座城市罩上朦胧的雪色。
    翌日一早，陈满月拉开窗帘，看到的便是白皑皑的江城。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都撑着伞，缤纷的伞面唤醒了整座城市的活力。
    新年新气象。
    陈满月伸了个懒腰，又钻回被窝里“骚扰”醒了许久的许明深，从他臂弯之间钻进他怀里，看他工作。
    许明深动了动，一手揽着她的腰，嗓音也懒懒的，“十分钟。”
    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报表，陈满月打了个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
    飞速看完报表和邮件，许明深敲了几分钟键盘，而后便合上电脑，低头去看陈满月的手机屏幕。
    她正在看明月入怀超话。
    有粉丝在他们放烟花的时候拍了一张照片po进了超话，图里亮色的烟花照亮了陈满月的笑眼，而许明深低笑着看她，额前的碎发搜显得温柔至极。
    【这是什么从电影里走出来的情侣，谢谢两位大半夜还要出来发狗粮】
    【请问两位什么时候结婚，民政局我已经搬过来了，请】
    翻了几条评论，陈满月又翻回去，把照片保存进手机，而后把图片放大，戳了戳里面许明深的脸。
    “看来你以后也得戴口罩出门了。”她说着。
    许明深轻笑了声，垂头吻了吻她的头发，说：“好。”
    两人在床上腻歪好一阵子才去洗漱，吃过早饭都已经快十点了，便也不着急出门，度过了一个悠闲的上午。
    下午一点，许明深先出发去了一趟公司，前后脚的功夫，周苗带着造型师上门给陈满月做妆造。
    她今天受邀出席Emma的开年大秀，和往常不一样，这一次是品牌官方送到的请柬，所以需要做整套的妆造。
    Emma的服装品牌近年来在国内发展迅速，今年的开年大秀便定在了江城，地点在滨江船厂二号船坞内。
    开秀之前有四十分钟的谈话时间，受邀的明星名媛、杂志编辑和时尚买手陆续到场，记者在秀场外蹲守，闪光灯与快门声此起彼伏。
    陈满月到的时候还早，她在采访区签名拍照，接受采访时Emma亲自过来与她合影，并亲自带她落座VIP区。
    甫一落座，陈满月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抬眼仔细一看，居然是Sylvie。
    和Emma寒暄片刻，Sylvie便提裙走了过来，与陈满月拥抱了下，“Lune.”
    陈满月欣喜道：“妈妈。”
    “亲爱的宝贝。”Sylvie说，“明天一起吃晚餐吧？带上你的男朋友一起。”
    正说着话，许明深也到了。
    他看到Sylvie也愣了一下，随即整理衣襟走近，带着几分绅士的矜贵，和两人打招呼。
    Sylvie：“许，上次见面应该是一年前了，这次是不是要改口称我''Mama''了呢？”
    许明深：“如果你希望的话。”
    陈满月："Mama!"
    简短地聊了一会儿，秀场已进入了开场的倒计时，灯光逐渐熄灭。
    三人各自落座，倒计时结束之后，氛围灯便一盏盏点亮。
    整个秀场被布置为破败的庄园，藤蔓疯长，花坛失修，雾气缭绕，昏暗的穹顶一道闪电转瞬即逝，钟声回荡在场内……音乐适时响起，模特们便款款而来。
    Emma的设计风格大胆又热烈，整场秀让人应接不暇，大开眼界。
    所有的作品展示完毕，Emma穿着简单的白裙自铁艺门后走上台，发表致辞和谢幕，这场秀到此算是圆满结束。
    －
    大秀结束以后还有after party，被设计成了一场鸡尾酒会。
    Sylvie在名利场之中游刃有余，喝了不少。
    离开时已经夜深，许明深充当司机，将两位女士送到了Sylvie下榻的酒店，便在小女朋友暗示的眼神中礼貌退场。
    顶楼套房，管家已经将床铺好，给两人留了盏昏黄的夜灯。
    新年第一天，陈满月与Sylvie在酒店圆弧形全景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席地对坐，久违地说了会儿话。
    “许就是你的一百分吗？宝贝。”Sylvie问。
    陈满月笑了：“是的妈妈。”
    Sylvie饮尽杯里的红酒，便起身去行李中找到一个厚重古朴的礼盒，递给陈满月。
    “这是什么？”
    陈满月说着解开礼盒的搭扣，缓缓将礼盒打开。
    盒子里嵌着条钻石流苏项链，由镶嵌在铂金中的方形钻石，数颗水滴形钻石吊坠点缀在项链之上，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之下，依旧闪闪发光。
    “妈妈……”陈满月说，“这是你在婚礼上佩戴的项链。”
    Sylvie点头，温柔地说：“现在它是你的了。”
    二十一年前，陈悬与Sylvie的婚礼上，Sylvie便佩戴了这条贵重的项链，可谓是意义非凡。
    陈满月合上礼盒，紧紧地抱住了Sylvie，“谢谢妈妈。”
    ……
    晚餐定在了一家星级法餐厅，上午许明深开车去接陈满月回家换衣服，下午再一同前去。
    下午五点，换好衣服上车后，陈满月坐在副驾驶座转头去看许明深。
    他并没有穿得很正式，只是穿了件深灰色的毛衣，陈满月膝盖上放着他的黑色羊绒大衣。
    与往常的西装革履不大一样，他今天多了些舒朗的居家意味。
    到餐厅时Sylvie还没到，经理知道许明深来了，亲自来送餐前酒和菜单。
    点过菜，约等了十分钟，Sylvie姗姗来迟。
    三人各自落座，因都互相熟悉，也没什么寒暄的话要说，很快进入正题。
    Sylvie：“Lune六月才到法定婚龄，甚至还没有大学毕业，许，你们怎么打算的？”
    “虽然我很想早点成为Lune法律上的丈夫，但我尊重她的意愿。”许明深说，“她拥有决定权。”
    陈满月看了一眼许明深，没有说话。
    Sylvie并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管束女儿的母亲，话说到此处便就打住，笑说：“许，你是个好孩子，小Lune往后就交给你了。”
    一顿饭吃得很尽兴，许明深照例将Sylvie送回酒店，临下车前Sylvie说：“借用Lune十分钟，我与她说几句话。”
    酒店门口不能泊车，许明深便将车开进酒店停车场，准备待会儿再过来。
    陈满月和Sylvie一同进了酒店大堂。
    Sylvie认真地看了一眼女儿，笑着说：“我和你爸爸相遇的时候，也是你这个年纪。我们太着急了，没能计划好未来，我希望你能够认真经营自己的爱情，宝贝。”
    陈满月嗯了声，喊：“妈妈。”
    Sylvie只是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沉默片刻，突然问：“我让张准备的东西，你用上了吗？”
    陈满月：“……”
    Sylvie便笑说：“要注意保护自己。”
    “……”陈满月说，“知道啦。”
    将Sylvie送上楼，陈满月便离开了酒店，在路边和许明深碰上，坐上副驾驶座扣好安全带，偏头打量着许明深。
    许明深看向她。
    陈满月：“许明深。”
    许明深：“嗯？”
    陈满月：“如果我短时间内不考虑结婚，可以吗？”
    许明深笑了起来，“当然。还请Lune小姐慎重考虑，但不如早早用法律手段将我绑定？”
    “便宜你了。”陈满月说，“回家吧。”
    第63章 未婚妻/未婚夫
    元旦假期过后便迎来了期末月, 陈满月进入了闭关状态，打起精神才勉强度过了恐怖的期末。
    考完最后一科已经是一月底，正值江城最寒冷的时候, 向明霁适时跳出来, 约亿万富婆激聊群里的大家一起组了个火锅局。
    坐上许明深的副驾驶座, 陈满月看着群里的消息, 问：“吃火锅去？”
    许明深点头，“可以。”
    【小月亮：可以带家属吗？】
    【陆念：这个家属, 指的是我们一叶的大老板许明深先生吗？】
    【丁琪：好家伙】
    【贺幼卿：好家伙】
    【池音：那我也要带家属】
    【小月亮：这个家属，指的是我们江音作曲系的教授段星澜先生吗？】
    【池音：[难为情.jpg]】
    【陆念：？？？？？？】
    【谷嘉：你们到底背着我们干了什么好事？！】
    群里吵吵闹闹的功夫，许明深已经开到公寓楼下, 陈满月换了身衣服很快下来，众人也陆续出发前往火锅店。
    路上，周苗给陈满月发来了一条开播宣传文案让她确认。
    今天也是《春庭雪》正式开播的日子, 作为一部上星古装大戏, 再有喻导的名气加持, 网上已经有了很高的讨论度，热搜也早早挂在了首页。
    陈满月和许明深到得早，便问了大家的喜好先点了菜，等了十分钟左右人才到齐。
    “满月！”自出营后谷嘉和陈满月就再没碰过面，亲昵地冲上来抱抱，“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女孩们抱作一团, 许明深和段星澜便握了握手, 先去替她们拉开椅子。
    大家齐聚一堂，女孩们话题多，话题瞬间就扯到天边去了。
    几个话题都有人在聊, 偶尔又插进来一个新话题，饭桌上的状况用“混乱”已不足以形容。
    唯二两个男丁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便只是安静地听，权当来凑数的。
    吃完火锅，众人乘兴下楼逛街。
    许明深和段星澜手臂上都搭着女朋友的外套一路跟着，像两个帅气的保镖。
    几个女孩进了一家店，许明深朝店员出示信用卡，店员便暂时封店，只为他们服务。
    陈满月在店里转了一圈，挑中了一条领带，许明深付账。
    一路逛过去，两位男士的手里都多了各大品牌的袋子。
    逛完了街，女孩们在咖啡厅里略坐了坐，便各自回家休息。
    －
    《春庭雪》开播第一天，更新两集，收视率破2，网上讨论度也是同期第一，甚至与第二产生了断层，无疑是大爆。
    回到家没多久，陈满月便收到范绵转发的几个影视区博主的PO.
    【喻导的剧从来就没让我失望过，这次从两个角度说权谋，每条线都逻辑分明，意犹未尽！点名女主角陈满月，演技、台词都十分优秀，可以打八分，鉴于还是新人（甚至拍摄时只有十八岁），打个十分也不为过！】
    【短短两集就能窥出朝堂权谋的大势，画面大气，分镜故事性强，没有其他权谋剧那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话暂时不说太满，期待明天的更新】
    【单嘉言一向发挥稳定，教科书式的演技，陈满月太让我惊喜了，果然喻导选人不会出错。十八岁的小演员，灵气逼人，未来可期！】
    看着这些评价，陈满月不由笑了起来，还不忘给许明深也看一眼。
    许明深与有荣焉，笑着低头吻了吻她。
    －
    陈平挑了日子，给合作良好的各大集团和公司都发送了邀请函，公开了订婚宴的消息。
    宝铭集团旗下众分公司高管们也受到了邀请，震惊之余，纷纷猜测陈平退位后，“驸马爷”是否就此上位。
    二月初一，明樾庄园。
    天公作美，今天天晴得很好，春风和畅，阳光正好。
    订婚宴是在露天草坪上举行，长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白玫瑰花束肆意绽放，宾客们陆续到达，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低声交谈。
    陈满月在庄园二楼客房里梳整妆发，换好衣裙自大堂左侧走廊出来，许明深也正从右侧走廊走出。
    午后阳光自复古花窗外洒进来，在陈满月发间落下细碎的流光。
    许明深微微一怔，一瞬之中恍若美梦成真，带着几分虚幻感。
    不待他动作，小姑娘已经提裙朝他奔来。
    光在地毯上镀着金色的暖光，她就像踩着满地的碎光而来。
    许明深朝她张开了双臂，抱住了扑向自己的陈满月，胸腔因笑意而震荡。
    “走吧？”熟悉而温和的男声响起。
    陈满月看着眼前一身黑色礼服的男人，便能感觉到他发自肺腑的喜悦和幸福。
    她抬手揽着许明深的手臂，一起走下大堂长长的阶梯，穿过走廊前往宴会现场。
    两人携手出现在宴会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陈悬一身西装礼服，上前与女儿拥抱了一下，而后对许明深道：“还只是订婚宴，日子长着呢。”
    这话一出，就带着股威胁的味道，陈满月小声提醒，“爸爸！”
    “爸爸，”许明深礼貌地说，“我会照顾好满月的。”
    陈悬：“…………”
    “Lune.”邢沛白也上前与陈满月拥抱，亲切地说，“冷不冷？就穿了这么点。”
    陈满月笑说：“有一种冷，叫长辈觉得你冷。”
    几人都笑了起来。
    陈平被几个宾客围着，一直乐呵呵的，显然心中十分高兴、满意。
    两家长辈送过祝福之后，陈满月和许明深便像是看见面会似的，与各类人士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寒暄，总算送走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将柏宜和宝铭集团众高管、董事们都刷了一遍。
    双人见面会结束后，许明深又被拉去新一轮的应酬，陈满月便也和姐妹们在席上坐着喝水休息。
    订婚宴漫长且枯燥，向明霁居然都开始看起了电视剧。
    陈满月：“……”
    早在老爷子主动说要搞订婚宴时，就应该预料到订婚宴会变成应酬现场的。
    ……
    虽然宴会并没有邀请媒体，但陈满月订婚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明月入怀cp粉们已经开始互发喜糖了。
    【锣鼓喧天！普天同庆！】
    【恭喜订婚！！再这样下去我怀疑今年六月就要听到婚讯了，两位是比我们还着急啊】
    【那么问题来了，@一叶影视什么时候给总裁和总裁夫人安排上夫妻综艺？】
    【马上给爷安排@一叶影视马上开年会】
    【一人血书！】
    【两人血书！】
    大家气势如虹，热火朝天，居然把#一叶影视夫妻综艺词条刷上了热搜，更多粉丝蜂拥而来，在超话里出产同人图，让整个超话都焕然一新。
    宴会结束时已经入夜，送走众人，陈满月便和许明深一起上楼回房间。
    宾客们推杯换盏，许明深喝了不少，回到房间后解开领结随手一放，垂眸看着陈满月，说：“来。”
    陈满月与他相拥，脸颊贴在他因醉意而发烫的脖颈之间。
    “……”许明深抬手解开了陈满月后脑上盘着的发际，抚摸着她散下来绸缎一般的头发，沉哑地喊，“未婚妻。”
    陈满月笑了起来，在他耳边说，“未婚夫，你喝太多了。洗澡去？”
    客房里亮着一圈暖色的灯带，许明深洗了个潦草的澡，醉意被稀释了一些，出来时正看到陈满月在衣帽间脱礼服。
    她今天的礼服是家里裁缝做的，米白色的缎面鱼尾裙，后背大片镂空，以酒红色绑带缠绕。
    许明深上前，温热的手掌贴在她腰际，另一手缓缓解开绑带。
    绑带无声落地，陈满月转身就落入怀抱，吻已经落下。
    一室旖旎。
    －
    一直到春节前，《春庭雪》的讨论度和收视率仍是一骑绝尘，力压所有同期。
    陈满月的关注度自然也水涨船高，除夕这天，粉丝已经突破八百万。
    今年与往常不同，陈许两家要一起到酒店吃年夜饭，家里便不用再找厨师折腾。
    下午四点，许明深的车停在大堂外。
    每年过年，和景万州都装饰一新，布置得十分富丽堂皇，陈满月一家等在门口，陈悬朝许至平打了个招呼，许明深把准备好的酒拿出来。
    邢沛白则是上前挽着陈满月的手，一家人往会厅去，各自坐下喝茶聊天，等开年夜饭。
    “……二十一集那个宴会，你头上的冠是真家伙吧？”邢沛白问。
    陈满月点开一张自拍给邢沛白看，“是道具组专门定做的，足足十二斤，拍完下来，额头都压红了。”
    邢沛白：“可怜见的，不过这真家伙拍出来效果就是好啊。”
    两人一起看了集《春庭雪》，陈悬过来通知开饭了，于是大家一块儿去前厅吃饭。
    许明深与陈满月挨着坐，陈满月突然说：“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许明深：“？”
    只见陈满月手一翻，不知从哪变出一支假花。
    许明深：“？？”
    陈满月：“哈哈哈！我从门前那个花篮里拿的，做得还挺逼真。”
    许明深笑着接过那支红色的玫瑰花，放进自己的西服外套的内袋里。
    陈平以茶代酒祝酒，说：“大家红红火火。”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又笑着落座。
    酒过三巡，许明深亲手给陈满月剥虾，一边与陈平随意聊了两句生意上的事。
    陈满月中途与许明深换了座位，此刻正与邢沛白闲聊。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年夜饭散了以后，陈平给许明深和陈满月都发了压岁钱，便回家休息去了。
    邢沛白去打麻将，还让家里的孩子们也过来，陈满月则约上了向明霁一家，去江边的空地上放烟花。
    男人们在江边长椅上坐着闲聊。
    向明霁搬来了数种烟花，拿着火机给孩子们的仙女棒一一点上，便打开一个一百零八发的烟花点燃。
    “砰砰”声连响，照亮了夜空。
    许明深上初中的小侄女手里的仙女棒熄了，她换了一支凑到陈满月身边，喊道：“舅妈！我借个火。”
    烟花“砰砰”直响，陈满月没听清，问她：“怎么啦？”
    “我说——”小女孩一边借陈满月手中的焰火点燃仙女棒，扬声喊着。
    “舅妈，借火！”
    最后一发烟花踩着“说”字的尾音结束，一声舅妈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陈满月：“……”
    突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叫她，真的很不好意思。
    半晌，向明霁那边率先笑出了声。
    几个小朋友不明所以，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许明深站在高处，低头，目光停留在陈满月的身上，再次亮起的烟花照亮了他微扬的嘴角。
    夜十点，许至平招呼着孩子们回家休息，许明深沿着小路下来，与陈满月轻轻吻了下。
    陈满月说：“有点饿了。”
    许明深摸摸她的脑袋，“走吧，回家给你煮馄饨吃。”
    向明霁在远处招手：“回家看春晚了，再见！”
    陈满月笑着朝她招手：“再见！”
    当天夜里，陈满月发了条新年祝福。
    陈满月Lune V：祝大家新年快乐，红红火火！给大家拜年啦！
    配图是一朵绽放的烟花。
    【宝贝新年快乐！！】
    【收到女鹅的祝福啦，也祝你万事如意，来年拿大奖！】
    【天下第一可爱的满月，祝你越来越好】
    很快也有人发现了图片里的“猫腻”：
    【歪个楼，图片左下角那个模糊的身影好像许总啊？？】
    【姐妹你是显微镜成精吧？】
    【哇哇哇真的是许总，呜呜呜我就像一条路过的狗被踢了一脚】
    第64章 “你是我的。”
    大年初一, 陈满月和许明深回了趟许宅，和许家众人一起吃一顿饭。
    许家人多，每年过年都能在许宅坐满三大桌, 今年也不例外。
    一进门, 陈满月就被大侄女领头的孩子们包围。
    有叫“舅妈”的, 有叫“婶婶”的, 乱成一团。
    “来啦？”邢沛白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先坐一会儿, 饮料零食自己拿啊。”
    陈满月被簇拥着，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向许明深求助。
    “别闹。”许明深一开口, 孩子们都冲他做鬼脸，跑了。
    楼上楼下，都是孩子们的说话声、玩闹声, 六个年龄不一的孩子凑在一起, 不是一般的吵闹。
    陈满月在这混乱之中由许明深带着一个个叫人, 将带来的礼物都送出去，收获了一沓新年红包。
    饭菜已经摆好，邢沛白招呼着众人入座。
    大人们一一入座，孩子们则是去厨房里搬食材，准备烧烤。
    小侄女还不忘招呼陈满月，“舅妈，快来跟我们一起烧烤！”
    陈满月笑着说好, 和长辈们说了一声, 便跟着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已经架好烤架，碳也燃好了。
    作为在场年纪最大的人，陈满月挽起了袖子正准备上手烤肉, 许明深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出来，说：“我来。”
    陈满月便给他打下手。
    因为她牛肉过敏，邢沛白准备食材时就特意避开了牛肉，这会儿烤架上只有猪五花和虾子在烤。
    许明深手法熟练，孜然粉和辣椒粉一撒上，香味就冒出来了。
    孩子们闹腾着要吃第一串，许明深八风不动，将第一串拿起来，递给了陈满月。
    孩子们：“欸——”
    “舅舅偏心！”
    陈满月哭笑不得，正打算把手里的串儿递出去，孩子们却又纷纷叫着不要，让舅妈/婶婶先吃。
    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陈满月吃得肚儿圆，便和孩子们一起去湖边消食。
    许明深跟在后头，看着陈满月牵着两个小的，旁边还挂着几个大孩子，一路叽叽喳喳的，不由笑了起来。
    随即他就听到小侄女天真地问他的未婚妻：“我舅舅年纪不小了，舅妈你怎么看上他的？”
    许明深：“…………”
    －
    春节假期过半，许明深已经开始上班了，陈满月也要开始准备年后进组的事宜。
    在拍摄前，她还需要上几天舞蹈课，练习一下核心肌群，给吊威亚做准备的同时也算是减减肥。
    “吊威亚姿态太差容易被群嘲先不说，”范绵无情地说，“年还没过完，你这体重又上去了吧？女明星。”
    陈满月把手机稍稍拿远，说：“没有，真没有胖。”
    范绵：“到时候上镜难看的是谁，跟你爸一个样，长点心！行了不说了，我正度假呢，挂了。”
    “嘟”一声，视频断了。
    陈满月：“……”
    放下手机，她起身走进浴室，拿出体重秤踩上去，片刻后给周苗发了条消息。
    【小月亮：胖了三斤。猫猫哭泣.jpg】
    【周苗：每逢佳节胖三斤，老板加油，争取进组前瘦回来！我们马上就到，准备准备该直播了】
    【小月亮：1】
    《春庭雪》因春晚和初一的新年晚会暂停更新了两天，今晚恢复更新，喻为让几个主演一起开个直播，做个剧的reaction.
    周苗带着直播团队和化妆团队来的，在陈满月做全套妆造的时候，直播团队正在落地窗前调试设备。
    毕竟只是个两小时的直播，倒也没做多隆重的妆造。
    明亮的客厅里，陈满月坐在沙发上，穿着条奶白色的毛衣裙，抱着抱枕看向镜头。
    “……开始了吗？啊开始了，大家好啊！”
    直播间刚打开，早早蹲守的粉丝们就已经涌了进来，热度正义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上升。
    虽不是第一次直播，但陈满月还是有点紧张，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先看了看弹幕。
    弹幕刷的飞快，她勉强看了几条。
    【女鹅妈妈来了！！】
    【宝贝我好想你啊啊啊，过年有没有吃好吃的！】
    【《春庭雪》大爆！女鹅拿大奖】
    陈满月看得速度完全跟不上弹幕刷的速度，只能先说：“大家新年快乐呀……嗯对，我们今天是要一起看春庭雪来着……”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飘过，还有人提醒她可以把《春庭雪》切成小窗放在直播间右上角。
    按照弹幕教的方法把电视剧窗口放到右上角，陈满月还挺认真地看了起来。
    直播间人数到此便也稳定下来，毕竟还有其他主演的直播间在分流。
    一边看剧一边和粉丝互动，不知不觉第二集 都过半了，陈满月看了眼时间，周苗提醒她单嘉言那边已经下播，她可以自己决定什么时候结束了。
    “要不我们今天就先到这吧？”陈满月提议着。
    许明深也快回来了。
    弹幕一片哀嚎，让陈满月再播一会儿。
    陈满月无奈地往后靠了靠，说：“那就再看一会儿噢。”
    第二集 播到三分之二的时候，玄关处突然响起声音，门打开，许明深换了鞋进门，和一众工作人员对视。
    许明深：“？？”
    周苗小声说：“在直播。”
    许明深点点头，挂好外套便去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镜头恰好就是对着西厨那头，他一入镜，弹幕都炸了。
    【？？？？？许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难道说两位已经结婚住一起了吗？？呜呜呜我的女鹅】
    陈满月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看着弹幕，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脸上却缓缓烧了起来。
    而许明深已经喝完水，转身走出镜头之外，去书房里了。
    看着满屏的“结婚”，陈满月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粉丝的催婚压力。
    半晌，她无奈道：“还没有结婚。”
    【还没有，那就是快了】
    【民政局我已经搬过来了，哦女鹅还没满二十岁啊，那没事了】
    【等一个六月二十一号官宣！】
    直播主题算是彻底歪了，陈满月还看到有粉丝开始刷起了火箭，还号称是份子钱。
    “不用送礼物……大家留着钱给自己买点礼物就好啦……我们继续看完这集。”
    好不容易把话题都扯回来，陈满月看完了最后一集更新，这才和粉丝们说再见下播。
    她原本还想让几个工作人员留下吃个夜宵，众人却已经收拾了器材，坚决不做电灯泡，飞速离开了公寓。
    最后只好在工作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发完红包，陈满月敲了敲书房门，探头看了一眼，发觉许明深正在开视频会议。
    假期过得太轻松，差点忘了许明深也是要上班赚钱的。
    陈满月没有打扰许明深工作的的习惯，悄声合上门，回房间卸妆休息。
    半梦半醒间，陈满月感觉到身侧的床垫微微凹陷，紧接着属于许明深的清冽味道便朝她包围过来。
    她意识迷蒙，却还是习惯性地转身往许明深的怀里钻。
    许明深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背，重新掖了下被子，将她拢在暖烘烘的被窝之中。
    陈满月却已经醒了，慢吞吞地问：“几点了？”
    “一点半。”许明深说，“吵醒你了？”
    陈满月在他睡衣领口蹭了蹭，说：“是啊。”
    虽然很困，但陈满月却有点舍不得睡，她明天就要进组拍戏了，大半个月不能见面。
    她摸了摸男人的下颌、耳垂、眼睛、鼻子，往下滑到了喉结。
    片刻后，许明深说：“既然睡不着，那就做点其他的事？”
    陈满月迷迷糊糊地问：“什么？”
    许明深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
    在舞蹈教室上了几天课，陈满月就正式进组了。
    这部仙侠剧大部分戏都是在棚内拍摄，布景搭得美轮美奂，服装更是飘逸精美，无不显示出一叶财大气粗的气质。
    剧本围读结束后，便是拍定妆照、开机大会。
    陈满月戏份不多，都被导演提到最前面来拍摄，第一天拍摄就要吊威亚，不可谓不辛苦。
    半个月后，陈满月的戏份圆满杀青，剧组给她办了个小小的杀青宴。
    后话不赘。
    《春庭雪》大结局上线，最终数据停留在收视率2.8％、网播量达到278亿，收视率平台年度第一，总播放量全网前三，主题曲出圈，可以说是大爆剧。
    能获得这样的成绩，和剧组里每个人的努力都脱不开关系，喻为正在大群里说着要组个饭局庆祝庆祝。
    陈满月看了一眼群消息，顺手抢了制片人发的红包。
    周苗递来一张流程表：“入场顺序你再确认一遍，一定一定不要出错，不然那些流量的粉丝能骂死你。”
    陈满月应了声，便仔细确认着流程表。
    今天是个影视行业大会，《春庭雪》剧组受邀参加，陈满月需要和单嘉言一起走红毯入场，他们入场位置偏后，需要在外场等一段时间。
    做完妆造，陈满月在庄园外繁花盛开的玻璃温室里拍摄了出发照，便去外场与剧组主创们集合。
    晚七点二十，陈满月和单嘉言作为男女主演最先入场。
    陈满月今天一袭正红色丝绒长裙，胸口做了花瓣形裁剪，腰间系着黑色丝质系带，而一旁的单嘉言则是一身黑色西装，手巾袋中红色的手帕与陈满月的裙子相呼应。
    两人一出现在红毯之上，官方直播间里弹幕飞速滚动起来。
    【ohhhh，这颜值真的绝了，配一脸！！】
    【对不起，我就磕五分钟】
    【女鹅今晚太美了啊啊啊，母爱变质】
    ……
    陈满月挽着单嘉言的手臂走过红毯，在闪光灯下步入中场，在巨幅海报上各自签名，让记者又拍了几张照便下场。
    在进入内场之前，陈满月还需要换上内场礼服。
    她今天准备的两套礼服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如果说红毯造型是端方大气，那么内场造型就是带着点小心机的纯欲。
    换好礼服，陈满月随剧组成员一同进入内场落座，途中吸引了无数目光。
    包括许明深。
    一叶作为行业目前的龙头老大，自然也受邀参加，许明深的座位更是安排在了最前排。
    他往左后方看过去。
    只见陈满月一袭流苏裙，裙子到膝盖往下一寸，流苏在内场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裙下是一双白玉似的腿，她腿型流畅漂亮，小腿纤细，踝骨极美。
    稍稍一动，月华满身。
    喉结上下滑动了下，许明深转回目光，与近前来的行业主席握手闲聊。
    很快，大会正式开始。
    在各界大佬们致辞之后，还对各大影视企业和剧组进行了表彰，并颁发了精品成就奖。
    一叶影视获得金牌影视企业表彰，许明深上台领奖发言时往台下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发言。
    大会全程直播，有眼尖的粉丝很快发现他看的正是《春庭雪》剧组所在的方向。
    明月入怀CP超话内：
    【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请许总收敛一点！】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到，之前妹妹进内场的时候，许总那个眼神，真的很耐人寻味】
    【啊啊啊这个眼神，好涩哦……】
    【有些人行业大会上光鲜亮丽，可能明天连床都起不来[狗头]】
    【草草草，女鹅内场这套简直纯欲天花板，谁不想和她睡觉呢？[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真的会笑死】
    ……
    最后《春庭雪》剧组也获得了精品成就奖，喻为上台简单致辞。
    表彰结束后还安排了after party，陈满月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补完妆出来，在走廊上碰见了许明深。
    她小跑过去，笑说：“专门来等我啊。”
    “顺路，”许明深问，“冷吗？”
    陈满月拿着手包，走廊上没有空调，还真的有点凉，便说：“有点。”
    许明深脱下西服外套给她穿上，两人便一起回到会厅，在场内分开。
    对这对小情侣随时随地发糖的行为，《春庭雪》众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也没人问陈满月怎么去了趟洗手间身上多了件外套。
    在场的有影视公司，也有数个剧组、导演工作室，《春庭雪》剧组这边来了数拨人，皆是祝贺剧大爆，众人又一同展望了五月的金叶奖。
    大会结束，网上已经开始预测今年的金叶奖视后会花落谁家。
    －
    陈满月没有和许明深一起离开，她回到家，先一步去浴室跑了个澡。
    过年前买的草莓味入浴剂还没用过，陈满月这会儿便泡在一片粉红色的热水和泡沫之中，舒服得喟叹一声。
    泡了一会儿，主卧里传来声响，许明深回来了。
    脚步声慢慢靠近，陈满月就看着他过来打开了浴室门，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许明深在门口已经将领带挂好，此刻衬衫最顶上两颗扣子都解开来，面上还噙着笑。
    “怎么啦？”陈满月问。
    许明深在浴缸边上蹲下来，俯身亲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陈满月马上摇摇头，脸红红地说不要。
    许明深却说：“为什么？”
    随即穿着衣服就跨进了浴缸，两手掐在陈满月腰际，将她托起放到自己腿上，两人就这么一起躺进了浴缸。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陈满月只感觉到男人温热的气息包裹住了自己。
    她光/裸的背被许明深的衬衫扣子硌了一下，心跳随之飙升。
    一个吻落在她耳后，许明深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颊边和耳垂上吻着，带着酒气，低声说：“我不喜欢你今天的裙子。”
    带着点孩子气的抱怨。
    陈满月问：“为什么？”
    许明深却不答，右手手在水下从她腰际缓缓往下，最终停留在臀侧，往前，就一步。
    草莓的香气萦绕在他们之间。
    陈满月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只记得潺潺水声中，许明深在她耳边低哑的声音。
    他说：“你是我的。”
    第65章 月亮正向他奔来。……
    适逢春末, 《等雨声》拿到了发行和公映许可，并在一个周末举行了试映会。
    这次试映邀请了几个主创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影评人和资深影迷，并会在最后以问卷形式采集意见进行影片最后的剪辑修改。
    车子停在试映会的私家影院, 陈满月下车和周苗一起进去影厅。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 几个主创都到了, 衡嘉和闻远都是从片场赶过来的, 试映会结束还得赶回去。
    随意聊了几句近况，衡嘉去上了个洗手间, 陈满月便低声问闻远：“明霁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事，”闻远说，“小女孩闹腾了两次, 我都让助理处理了。”
    陈满月一本正经地说：“不见你给反应，她估计也觉得没意思了。”
    “我代她跟你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闻远微微一顿, 又说：“是吧, 估计就是一时兴起, 这段时间倒也不见她踪影……不用道歉，真的没什么。”
    正聊着，人陆续齐了，两人便各自落座。
    时都拿着话筒出来，和众人客套寒暄了一番，便进入主题说：“……观影结束后，希望各位朋友能给出最客观、最准确的评价和看法, 最好一点面子都不要给我, 指出影片的问题。”
    众人都笑。
    陈满月拿出手机，给向明霁发了个地址。
    【小月亮：别问为什么，一个小时后到这里来, 别穿外套】
    【向明霁：？？？干嘛】
    【小月亮：试映会】
    向明霁何等聪明，怎么会不了解陈满月的意思，很快发了个亲亲的表情过来。
    陈满月无声一笑，深藏功与名，将手机放进包里准备观影。
    灯光暗下来，试映会正式开始。
    一场90分钟的电影看下来，众人只有意犹未尽的感觉，灯光再次亮起，所有人都开始与身边的人交谈。
    时都最后又出来说了几句话，问了下大家的具体建议，而后便散了。
    临分别前，他特意过来与几个主创说道：“小修过后，咱们的定档片花再过不久就可以出了，宣传期很快就要来，大家一起加油，辛苦了。”
    众人皆是摇头：“应该的。”
    《等雨声》五一档上映，时都特意避开了暑期和国庆档，他虽对自己的电影满怀信心，但还是想要避开大热档期，不和众多贺岁片挤一块儿了。
    离开私人影院，许明深的车已经停在外头，陈满月与衡嘉闻远道别，随即上车离开。
    透过车窗，陈满月看到穿着单薄的向明霁正在路边瑟瑟发抖，克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她说，“下次让明霁请我吃饭吧。”
    许明深不解地挑眉，陈满月如此这般解释了一下，许明深说：“你利用了人的同情心。”
    “不不，”陈满月说，“我只是觉得他有些烦恼，给他铺一个台阶。”
    许明深不置可否，轻笑着摇了摇头。
    －
    《春庭雪》取得了优秀的成绩，陈满月也交上了让人满意的答卷，寒假以来，无数剧本雪花一般飞进了工作室的邮箱。
    范绵对剧本的把关十分严谨，挑来拣去，至今也没找到合适的剧本。
    陈满月乐得清闲，在段星澜的指导下开始安心准备专辑的第二首单曲，进度飞快。
    四月八日，《等雨声》终于放出了定档片花。
    时都无疑是个优秀的导演，整个片花没有一点多余的镜头，分镜和配乐都堪称经典，尤其是雨中一舞那段，已经被网友做成动图四处传播。
    美，实在是太美了！
    这个画面足以让原本还怀疑这部电影质量的网友都纷纷倒戈，化身自来水，自发宣传。
    时都扬眉吐气了一番，难得大气，在工作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定档之后，全国各大城市都安排了少量点映，陈满月、闻远、衡嘉等几个主创出席了江城的第一场点映，热热闹闹做了一波宣传。
    在点映结束后，网上数个影评人都发表了自己的影评，给出的评价都极高，无一例外。
    网上一片热闹，陈满月这段时间却过得平平凡凡，每天上课、写歌，有空的时候就和池音一起去食堂吃饭，过得十分惬意。
    不过范绵是不会让她惬意到底的，四月底她终于挑中了一个剧本，发给了陈满月。
    这是一个年代剧，讲述一对夫妻白手起家互相成就的故事，其中不乏家长里短的剧情，是卫视自己出品的上星剧。
    对方邀请陈满月饰演男主角最小的妹妹，这位妹妹向往爱情和婚姻，年纪轻轻就步入婚姻殿堂，却遇人不淑，每天以泪洗面。
    陈满月：“…………”
    绵姐，您这是内涵谁呢。
    将剧本完整地看了一遍，陈满月还是答复范绵，想试试。
    －
    五一假期第一天，《等雨声》上映，当日票房九千万，持续领跑。
    这一天，陈满月及其他几位主创一起，在江城数家影院奔走路演做宣传。
    与此同时，一直备受瞩目的金叶奖终于公布提名入围名单，多部口碑热剧及相关演员入围，《春庭雪》入围了八个提名。
    《春庭雪》是陈满月的出道剧，作为新人，她也有两项提名，分别是最佳新人和最佳女主角。
    陈满月个人超话里一片喜气洋洋，粉丝们奔走相告，已经提前庆祝了。
    金叶奖份量极重，就算只是提名，也足够吹上大半年了，更何况今年入围名单里，也只有陈满月撑起了唯一的大爆剧，十拿九稳。
    ……
    五月十六，金叶奖颁奖典礼在江城隆重举行。
    陈满月将随《春庭雪》导演喻为等主创人人员走红毯。
    颁奖典礼现场，数百家媒体在红毯两侧蹲守报道，各界大牛齐聚一堂，都为见证各项金叶奖诞生。
    陈满月这会儿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妆发准备。
    换好礼服，陈满月和喻为、单嘉言一起乘坐同一辆车，开向典礼会场。
    五分钟后，车子停到一边候场，有工作人员上前替三人拉开车门，陈满月扬起得体的微笑，率先迈出长腿，稳稳地踩上红毯。
    闪光灯与快门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陈满月站到喻为和单嘉言身侧，与贺白卉牵手走上红毯，迎着众媒体的目光往内场走去。
    在大幅海报前签名、采访，主创们站成一排拍照合影。
    合影结束，大家相携进入会场，各自落座。
    《春庭雪》剧组作为压轴入场，此刻内场已经坐满了人，场内黑压压的人群，都在鼓掌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此时此刻，网友们也同样在关注着这场盛会的结果，微博热搜和各大媒体的门户网站都在推送着相关的消息。
    视频平台上都开设了专题，并全程直播颁奖典礼，实时观看人数持续上升，弹幕密密麻麻飘过。
    【最佳新人和最佳女主角两项提名，我押最佳新人，妹妹未来可期！】
    【今年《春庭雪》要大满贯了吧？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喻导我的超人】
    【单嘉言最佳男主角给我冲！】
    ……
    网上的纷扰与内场所有人都无关，台上大屏幕里已经开始轮流播出入围电视剧的片段，场内彻底暗了下来。
    陈满月深呼吸了一下，缓解着紧张的心情。
    贺白卉侧头问她：“获奖感言背好了吗？”
    陈满月捋了捋裙摆，轻声说：“半个月前绵姐就让我背上了……”
    两人相视而笑，又一齐看向台上，两位主持人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在玩笑中引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奖项——最佳新人。
    大幕上开始轮播五位获得提名的最佳新人的演绎片段。
    陈满月看着大幕里奔走在狭窄宫道之中的方可施，有些感慨。
    四个月的打磨，她和方可施从陌生到熟稔，一路走来。
    这是她塑造的人物。
    “……请上我们的颁奖嘉宾……”
    “那么今晚第一个奖项花落谁家呢？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最佳新人，陈满月！”
    陈满月：“！！！”
    “祝福满月。”
    场内掌声震耳欲聋，陈满月惊喜地起身，与剧组众人拥抱，随即在祝福声中走向舞台。
    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接过了奖杯，看着自己第一次登上的颁奖台，略显拘谨地站到话筒前发表自己的获奖感言。
    即便是提前准备好的、并不特别的发言，她也一字一句说得真诚，发言完毕后深深鞠躬。
    “让我们再次祝贺陈满月！”主持人道，“希望她越来越好！”
    掌声之中，陈满月缓缓退场。
    回到座位上，身边所有人都起身向她道喜，贺白卉更是从她手里拿来奖杯摸了摸，说要沾沾喜气。
    只是很可惜，后续的最佳女配角与《春庭雪》失之交臂。
    而单嘉言实至名归，拿到了最佳男主角。
    众人都起身迎接他回到座位上，与他握手、拥抱，而后一同期待最佳女主角。
    “接下来颁发的是最佳女主角奖项……”主持人打开手卡看了一眼，笑说，“哇，今年的最佳女主角可谓是众望所归。”
    陈满月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而台上的主持人还是按照原定流程又说了几句打趣的话，吊足了胃口。
    喻为也紧张地望向台上，只听：
    “获得本届‘金叶奖’最佳女主角奖项的是——陈满月！”
    全场掌声雷动。
    “恭喜满月，恭喜电视剧《春庭雪》，收获了最佳男女主两大奖！”
    陈满月在惊讶和激动的情绪中缓缓起身，先朝喻为的方向躬身，随后在众人的鼓励下走上讲台。
    与主持人互动完，她接过自己的第二座奖杯，在话筒前忠实地掉下了喜悦的眼泪。
    擦掉眼泪后，陈满月看向台下。
    重叠的灯影之中，许明深正安静地注视着她，目色沉沉。
    就像撞进一湾深潭之中，陈满月瞬间就镇静下来，只感到安心。
    因为只准备了最佳新人的稿子，她现在只能草草打过腹稿，索性坦诚地说：“之前从未想过我能拿到最佳女主角奖项，所以也没有准备过什么感想……”
    颁奖嘉宾和支持人都鼓励地看着她。
    “《春庭雪》是我人生中第一部 电视剧，方可施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演绎的角色，而今天，是我第一次来到‘金叶奖’的颁奖现场……每个第一次都具有重大的意义。”
    “非常感谢能遇见《春庭雪》，感谢喻为导演将方可施这个角色交托给我。”
    喻为与有荣焉，在台下起身朝台上招手。
    “非常感谢评选人对我饰演的角色的肯定，同时我也要感谢方可施，我与她一同成长、蜕变，也是她成就了我。”
    陈满月眨了眨眼，还是掉了一颗眼泪，在灯光下如同灿烂的钻石，闪耀着砸在她裙边。
    “最后，我要感谢一个人——是他在我迷茫的时候鼓励我、支持我，给我最温暖坚定的怀抱。”
    “谢谢你，”陈满月看向台下，“许明深。”
    “我爱你。”
    现场掌声雷动，不少年轻演员大声喝彩。
    镜头给到最前排的许明深，他一向疏淡的眼底此刻满是笑意，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爱人。
    他的月亮。
    主持人也笑：“再再次恭喜满月，也祝福她生活甜蜜！”
    陈满月回到台下，与主创们互相拥抱。
    至此，个人奖项颁发完毕，后续所有奖项都是颁发给电视剧的。
    《春庭雪》不负众望，获得了最佳摄影奖。
    最后的重头戏，便是最佳电视剧奖。
    论坛专区：
    【镜头扫到喻导了，好紧张哦！】
    【老天保佑，信女愿单身十年换《春庭雪》拿奖】
    【楼上姐妹对自己太狠了吧】
    【蹲一个大满贯】
    ……
    颁奖现场。
    最后的时刻，主持人即将宣布金叶奖最大的奖项——最佳电视剧金叶奖。
    台下，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春庭雪》剧组这边气势高昂，甚至都产生了一种到此结束也算收获颇丰的情绪……
    喻为昂起头看向台上，两位主持人及颁奖嘉宾说了很多，给大家卖关子。
    直播的镜头扫过几个提名的剧组，最终停在《春庭雪》剧组四人身上。
    “让我们恭喜喻为导演的电视剧——《春庭雪》！”
    掌声响起，热烈得仿佛要掀翻会场棚顶。
    喻为先是一惊，而后笑着起身，与几个主创携手上台领奖。
    “走吧，”喻为说，“去拿我们的大奖。”
    ……
    金叶奖颁奖典礼结束，数家媒体蜂拥而至，都想要采访手握三项大奖的陈满月，却被告知她已经提前离场。
    就在场内记者惋惜的时候，陈满月仍穿着礼服，由VIP通道离开会场。
    她要去见许明深。
    许明深在花圃边上站着，彼时月光皎洁，蔷薇花在夜风中摇曳，香气袭人。
    “许明深。”
    陈满月提裙远远地喊。
    许明深回头，就看到他的小姑娘拎着缀满星光的裙子迈步。
    月亮正向他奔来。
    许明深展臂将陈满月拥入怀中，笑着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场外还有几家媒体走动，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蔷薇花架下的他们，喊了一声：“是陈满月！”
    记者们纷纷抬头，朝他们冲来。
    陈满月握住许明深的手，带着他向外面跑去。
    他们牵手逃出了会场，身后是追兵，前方是铺天盖地的月色。
    The end.
    容小京 2022.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