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赴清秋》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题名:同赴清秋 作者:云青霄 文案: 【隔壁预收《陈年烈酒[娱乐圈]》求收~】 沈叙白有三件不许别人提起的事。 一是他曾经爱过的那名男子,二是正厅内放在显眼之处的那柄长刀,三是他后背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蜿蜒伤疤。 这些往事如同他的逆鳞,没有人敢去触碰。 直到三年后,在大雪纷扬的一个晚上,许青枧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多,生着重病的孩子站在他的府邸门口。 许青枧冻得鼻头泛红,小心翼翼地拍着被自己裹在氅衣里的小男孩。 小孩紧紧抓着许青枧的衣裳,害怕却又异常乖巧地出声叫着沈叙白:“爹,爹爹……” 【男男可婚,可生子背景】 内容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叙白,许青枧 ┃ 配角: ┃ 其它:隔壁预收《陈年烈酒[娱乐圈]》求收 一句话简介:我寄人间雪满头 立意:努力就会越来越好 第1章 壹 太和十一年冬,京城下起了今年的初雪。 街道上白茫茫的一片,各家府邸门前都有几个小厮在清扫积雪,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大朵大朵的,从未停过。 医馆内,许青枧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神色焦急地看着眼前的大夫:“真的没有办法治了吗,你这不是京城最好的医馆吗?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的。” 此刻沈念正缩在他的怀里昏睡着,他的身子滚烫,正发着烧。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或者说是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有征兆了,只不过那时还并未发热,许青枧以为是普通的风寒,但吃了好几日的药,情况并没有好转,许青枧便带着沈念一边赶路一边治病地来到京中,想着京城的名医总会有法子的。 他找了京城最好的医馆给沈念看病,那大夫却说沈念这是中毒了。 老大夫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我实在解不开这毒啊。” 许青枧更急了,他紧紧地抱着沈念,问道:“那您知道京城还有谁可以解毒吗?” “那恐怕只有宁王府上的人才有解开的办法了。”老大夫略一沉思,说道。 在听到宁王二字时,许青枧整个人都愣住了,身体都有些僵硬。 他愣愣地出声:“宁……宁王?” 时隔三年,再听人提起他,许青枧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茫然,仿佛丢了魂一般。 老大夫点点头:“这毒我曾经见过,那就是宁王身上,他也中过这种毒,后来解开了,所以说我这里根本不是京城最好的医馆,最好的大夫都在宁王府上呢,你去求求他,说不定他心善,看孩子还这么小,会救他一命呢。” “大夫……我想问您一句,这毒,会从父亲身上流传下来吗?”许青枧脸色发白地问道。 听到许青枧这么问,老大夫愣了一下,随后颔首道:“如果父亲身上有这毒话,孩子生下来必然也会带着,怎么,你也有这毒吗?” 许青枧没有回答他,只是道了声谢,便带着沈念离开了。 从老大夫那里离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许青枧伸手探了探沈念的额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温度降了下来,但是很快他就又会变得很热,如此反复。 许青枧轻轻把沈念晃醒,带他去吃了点东西,但是没吃下多少,他最近几天就一直没吃多少东西了,许青枧都心疼坏了。 入夜后,许青枧抱着沈念来到京城一处府邸的门前,他抬头看着那扇朱红色大门,眼中有各种各样的情绪闪过。 最终,许青枧终于是下定决心,他出声叫了一声怀中的人:“念念。” “爹爹……”沈念抬头看向许青枧,奶声奶气地回应他。 天空中还在下着雪,许青枧把沈念裹在了自己的大氅底下,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热乎乎的,像个小手炉。 许青枧对念念一直很愧疚,尤其是念念乖得不像话的时候。 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话都说不太清楚,但是沈念跟他吃惯了苦,已经懂事得不行了。 “乖念念,你听着……等会儿爹爹去敲门,等人出来之后,我拍拍你的背,你就出声叫他爹爹,知道吗?”许青枧低声对沈念说道。 沈念一双乌黑的眸子注视着他,由于生病的原因,他的语调比平时说话还要奶气些:“可是我有爹爹……为什么,要叫别人爹爹?” “你听话就是,他会带你去治病的,你一定要听他的话,好吗?”许青枧揉了揉沈念的脑袋,语气温柔地哄道。 沈念的两只小手都用力地抓着许青枧的衣裳,闻言乖乖地点了点头。 “还有,等会儿不管那个人对爹爹做了什么,他有多凶,你都不许哭,要乖乖的,听他的话。” 沈念一听这话眼圈就开始泛红了,但他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 “别怕,他不会伤害你的,念念最乖了。”许青枧伸手拢了拢大氅,将沈念的身子裹得更紧一些,然后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念念不怕。”沈念乖乖地摇头,用软乎乎的声音安慰许青枧。 然而,他缩在许青枧怀里的身子却在不断地颤抖着。 但他很懂事,他知道许青枧因为自己的病已经很辛苦了,现在有机会可以治他的病了,他一定要乖乖听话才行。 许青枧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掌轻轻拍着沈念的身子,又说了几句安抚他的话,这才缓缓上前,一步步迈向那道在自己记忆中无比熟悉的朱红色大门。 - 沈叙白的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他已经歇下了。 门外响起刘管家有些激动颤抖的声音:“王爷,王爷,您歇下了吗?” 沈叙白向来浅眠,在刘管家叫第一声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被吵醒后,沈叙白的神情显得有些烦躁。 不知为何,他今日总觉得胸口堵得慌,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烦闷感,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雪了的原因。 刘管家还在继续敲门:“王爷?” 被吵醒了,沈叙白也没有了睡意,他缓缓呼出了一口气,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来缓解疲惫,好一会儿,他才起身下床,披了一件外衣,往门口走去。 一般这个点刘管家是不会来打扰他的,除非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但沈叙白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刘管家急成这样,他现在连朝廷上的事情都懒得管了。 沈叙白打开门,只见刘管家正一脸焦急地站在外面,他的头发上都落了白雪,因此看起来竟有几分狼狈的感觉。 “什么事?”沈叙白有些烦躁地问道。 他发现刘管家跟了他这么多年真是越来越不会做事了,什么事情不能留到明天再说,今晚他好不容易才能安稳入睡。 “王爷,许,许……”刘管家急切地说道。 刘管家一连说了两个许字,但又不知道该叫许青枧什么,以前他都是叫夫人的,但以前那是王爷和许青枧两人恩爱的时候,而且许青枧是王爷明媒正娶来的妻子。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怕那两个字一说出来,王爷会直接把他拍死在原地,要知道三年来都没人敢在王爷面前提这个名字。 才听到一个许字,沈叙白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许青枧……他回来了,王爷。”刘管家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说道。 虽然他说了王爷可能会生气,但是他不说的话,王爷一定会气得掐死他。 听到刘管家的话,沈叙白的身子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瞳孔也剧烈地缩了缩。 他的手指猛地捏紧,半晌后才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回来做什么,让他滚出去。” “可,可是……他带了一个孩子……”刘管家小心翼翼地说道。 沈叙白愣了一下,在原地僵了许久,只觉得胸腔内一股火窜上来,越烧越猛。 好一会儿,沈叙白才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拽了拽身上披着的外袍,然后大步走出房门,径直迈进雪地中。 身后刘管家吓了一跳,连忙提起油纸伞追上去:“王爷,王爷打伞啊!” 他的步伐很快,刘管家都有种他是要去掐死许青枧的错觉。 大门外,许青枧抱着沈念,仰着脖子看着眼前那扇紧闭着的门,心里有些紧张。 他都已经三年没见过沈叙白了。 正想着,面前的大门被人打开,只见沈叙白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从见到沈叙白的那一刻起,许青枧就已经彻底地呆住了,他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甚至都忘了说话。 等许青枧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先是拍了拍沈念的背。 “爹,爹爹……”沈念吓了一跳,缩在许青枧的怀里,怯生生地看着沈叙白。 沈叙白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的视线随着沈念的声音看过去,只见沈念双手紧紧抓着许青枧的衣裳,整个人都在发抖。 “叙……王爷。”许青枧想要叫沈叙白的名字,中途却又改了口:“他是你的孩子,我……” “闭嘴。”沈叙白声线冰冷地打断了许青枧的话。 许青枧愣了一下,抱紧了沈念一些,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还想要继续说下去。 沈念也被沈叙白吓了一跳,他的眼眶瞬间开始泛红,但是却不敢哭,只能躲进许青枧怀里。 “不怕不怕……”许青枧连忙轻轻拍着沈念的背哄他。 这时刘管家也追了出来,他手里举着把油纸伞,喘着气看向沈叙白:“王爷,王爷……” 沈叙白没有理他,只是恶狠狠地盯着许青枧,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王爷,他叫……”许青枧的黑发与肩头都落满了雪花,甚至衣裳都有些打湿了。 还没来得及说出沈念的名字,他就再一次被沈叙白给打断了,这次沈叙白直接上前一把将沈念从他怀里抱走。 紧接着沈念就被塞进了刘管家怀里:“把他带回去。” 刘管家抱紧了沈念,连声答应着。 “爹爹……”沈念转过头,眼含泪花地看向许青枧。 许青枧抬眸,眼神急切地看向沈念。 下一刻,一只大手便掐上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用力按在了墙上,许青枧顿时痛苦地闷哼一声。 “爹爹!”沈念立马出声叫着许青枧,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第2章 贰 许青枧咬紧牙关,冲着沈念摇头。 “爹爹,爹爹……”沈念着急地要从刘管家怀里下来。 “你答应过爹爹什么……忘了吗……”许青枧看着沈念,艰难地对他说到。 沈叙白既然叫刘管家把念念带回去了,那他的病就一定有的治了,至于自己怎么样没关系。 他不相信沈叙白真的能掐死他。 沈念听到许青枧的话,不敢再挣扎,只是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刘管家连忙带着沈念离开了。 “王爷……”许青枧颤抖着睫毛抬眸,看向沈叙白,喘着气艰难出声。 沈叙白狠狠瞪着他,随着许青枧的声音一出,他掐着许青枧脖子的手指又收紧了一些。 许青枧被他掐得咳了两声,呼吸更加困难了。 “你也配生下我的孩子?”沈叙白咬牙切齿地说道。 许青枧闻言睫毛轻轻颤抖着,垂下眼眸不吭声。 就在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被沈叙白掐死的时候,对方终于松了手。 “咳咳……”许青枧顿时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双腿一软,整个人贴着墙脱力地跪到了地上,对着雪地一阵喘气。 还没缓一会儿,沈叙白又一把拽住了他的头发,将他的脸强行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今日本王不杀你是看在过去几年的情谊上,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沈叙白用警告的语气说道。 许青枧喘着气看着沈叙白,半晌才笑了一声:“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自然没脸再出现在王爷面前。” “那就赶紧滚出本王的视线。”沈叙白并没有因为许青枧的话而平息半点愤怒,反而更加愤怒了。 说着,他便一把将许青枧推出了大门。 许青枧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雪。 他低着头,在沈叙白看不见的角度,眼圈微微泛起了红,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又松开,接着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而沈叙白则是站在原地看着许青枧一步步走远。 沈叙白回到正厅,刘管家正拿着一盘小点心在哄沈念开心。 “这个糕点可好吃了,来尝尝。”刘管家一脸慈爱地哄道。 沈念乖巧地坐着,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拿在手里,却不敢吃,只怯生生地看着刘管家。 见沈叙白过来了,刘管家连忙放下点心盘,恭敬地出声:“王爷。” 沈念看着沈叙白,心里很是害怕。 但他记得许青枧叫自己喊他爹爹,于是沈念低低地出声:“爹爹……” “谁准你这么叫我的?”沈叙白抬眸恼怒地瞪向他。 沈念吓了一跳,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对,对不起……” “别怕别怕。”刘管家连忙安抚沈念:“叫他沈叔叔就好了。” 沈念乖乖点头,软软的声线却带着些许哽咽:“沈叔叔。” 听到这三个字,沈叙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其实他并没有不让沈念叫自己爹爹的意思,他只是对许青枧气不过,一时气急连带着把气撒到了沈念的身上。 他与许青枧三年未见,这三年来,他总在想象自己如果有一日能再见到许青枧会怎么样,他以为自己能释怀,最好能够笑着对许青枧用最轻松的语气说一句:“以前的事我早就记不清了。” 再不济他也能装出一副已经毫不在意地原谅对方的样子。 可是今天见到许青枧的那一刻,他对许青枧的怨恨比三年来的任何一天都还要汹涌。 他恨许青枧当年的不告而别,恨他三年来断得干干净净,更恨他瞒着自己生下一个孩子,却三年都不让他知道。 “王爷,小少爷的身子怎么这么烫啊!”刘管家焦急的声音猛的拉回沈叙白的思绪。 沈叙白一惊,忙伸手去探沈念的额头,果然很烫。 “你抱他进来时就这样烫吗?”沈叙白问道。 刘管家摇摇头:“那时候是正常的。” 沈叙白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然后又讽刺地笑了一声。 “原来是因为这事才来找我的……”沈叙白的眼眸中逐渐多了些失望的情绪。 “什么?”刘管家愣了一下。 “如果不是因为我体内的毒会遗传给下一代,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来找我吧。” 听到这话,刘管家这才反应过来。 他猛地一拍手掌:“对啊,小少爷这症状不就跟王爷您当初一模一样吗!” 沈叙白抬眸看了他一眼,冷冰冰道:“还不快去找人过来给他看病。” 刘管家连连应声,很快离开了,正厅内就只剩下沈叙白和沈念。 见刘管家走了,沈念的身子又缩了缩,低着头不敢看沈叙白,他实在是很害怕沈叙白。 “你叫什么名字?”沈叙白看向沈念,问道。 他想用尽量温柔一点的语气,但一开口反而显得更加硬邦邦的。 “我,我叫念念……”沈念低声回答。 “我问大名。” “沈……沈念。” 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沈念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面前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是爹爹说他会治好自己的病,要听他的话。 “你姓沈?”沈叙白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许青枧会让这个孩子跟着他自己姓许,没想到竟然是冠了他的姓。 沈念以为自己又惹沈叙白生气了,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看着沈念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沈叙白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却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没过多久刘管家就带着好几个医者赶了过来,他们之前就给沈叙白解过这毒,因此格外有经验。 三天下来,沈念体内的毒就清得差不多了,他整个人看起来也好了许多。 唯一让沈叙白感到烦躁的是沈念一天要问好几遍许青枧什么时候来接他,每次沈叙白都不理会他。 其实这三天里,许青枧每天都会来这里,但不进来,只是在门口站一会儿,如果刘管家碰巧出去的话,他就会询问一下念念的病怎么样了。 得知念念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之后,许青枧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终于在门口堵住了刘管家。 “刘管家,麻烦你去跟王爷说一声,我来接念念回去了,我接完他就走,不会在王爷面前露脸的。”许青枧用商量的语气对刘管家说道。 他记得三天前的那个雪夜,沈叙白掐着他的脖子说别再让他看见,所以他决定一接到念念就走,不能让沈叙白看到自己。 “这……”刘管家挠挠头,一脸为难。 “只是帮我传达一声而已,求你了。”许青枧恳切地对刘管家说道。 刘管家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啊,只是我觉得王爷不会让你带他走的。” “可,可那是我儿子啊?”许青枧愣了一下。 “那难道就不是王爷的儿子?”刘管家反问。 许青枧抿了抿唇,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再说了,是你对不起王爷在先吧。”刘管家又说道。 许青枧低下头,还是没话可说。 “算了算了,我去帮你问问吧。”刘管家看着许青枧这样,也有些不忍心。 不管怎么说,许青枧曾经也是这个府上的主人,他也很喜欢许青枧的。 许青枧一喜,连忙和刘管家道谢。 刘管家摆摆手,转身走了进去,许青枧则是在原地来回走动,焦急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刘管家出来了,许青枧连忙迎上去:“怎么样,王爷怎么说?” “王爷说,滚。”刘管家面无表情地回道。 许青枧:“……” “要不你还是走吧,小少爷跟着你还要吃苦,在王爷这里锦衣玉食的,多好。”刘管家说道。 许青枧没有说话,只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离开了。 当然他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选择了翻墙进去。 不管今天能不能带走念念,他总得先进去见一见他再说,不然念念一直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会害怕的。 虽说宁王府的守卫很多,很难翻墙进去,不过这对于许青枧来说都很简单,毕竟这是他老本行。 他以前就是杀手出身,而且还是死士,从三岁开始便一直习武,只不过他以前是效忠太子的,而太子在三年前就被废了,后来关押进了宗人府,没多久就死了。 于是他就没有了主子,但他这一身的本领还是在的。 进入了宁王府中后,许青枧一处处找过去,终于在他以前住的地方找到了念念,但是沈叙白也在,他不能直接进去。 于是他只能躲在窗户边上偷看里面的念念。 此刻沈叙白正端着一碗药在喂给念念。 喝药方面,沈念一直都很乖,因此沈叙白根本都不需要哄,每一口沈念都乖乖喝下了。 “沈叔叔,我爹爹什么时候来呀?”沈念一边喝药一边出声问沈叙白。 听到沈念的话,许青枧不禁愣了一下。 他竟然叫沈叙白叫叔叔? 来之前他就告诉过沈念要叫沈叙白爹爹,那现在沈念这么叫的话,那一定就是沈叙白不让沈念叫他爹爹。 想到这里,许青枧的身子都有些僵硬。 难道沈叙白已经恨他恨到孩子都不想认了吗? “你先喝药。”沈叙白没有回答沈念的问题。 “喝完了就可以见爹爹了吗?”沈念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叙白闻言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窗外:“谁在那里,滚出来!” 第3章 叁 在沈叙白发现自己的第一时间许青枧就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了,再晚反应一秒,他恐怕就要直接被追出来的沈叙白抓住了。 许青枧逃得飞快,但还是在跑出院门时被沈叙白一把给按住了。 被按到围墙上的那一刻,许青枧几乎是本能地伸手用手袖挡住了自己的脸。 看到许青枧竟做出这个动作时,沈叙白不禁皱起了眉头。 难道他以为自己要打他吗? “你挡着脸做什么,我要是想打你,你以为你这样就有用了吗?”沈叙白冷声说道。 说着,沈叙白一把扣住许青枧的手腕便要将他的手扯开。 许青枧用力地抵抗着:“不是你之前说别再让你看见我的吗?” 所以他才在被沈叙白抓住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脸给挡起来,他可不想真的被沈叙白给掐死。 听到许青枧这话,沈叙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用力地拽开许青枧的手。 许青枧实在是没敌过沈叙白的力气,最终还是被他给拽开了手,于是他就这样被迫和沈叙白对视了。 “既然我说过别让我再看见你,那你偷跑进来,是想找死吗?”沈叙白问道。 许青枧抬眸看向沈叙白,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这样愣愣地看着沈叙白。 三天前或许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他都没有仔细地看过沈叙白,此刻他才发现沈叙白和三年前比起来,似乎也没有多少变化,但他看起来却好像疲惫了许多。 见许青枧就这样看着自己,也不说话,沈叙白心里顿时有些恼火。 “怎么,三年没见直接变哑巴了,话都不会说了?”沈叙白一把掐住许青枧的下巴,冷声说道。 许青枧吓了一跳,很快出声道:“我来接念念回去。” “凭什么?”沈叙白问道。 许青枧完全没想到沈叙白竟然会这么问,不禁愣了一下。 “不准再翻墙进来,现在立刻给本王离开,你知道我有多不想再看见你。”沈叙白又说道。 “可是……”许青枧连忙开口。 才说了两个字,许青枧剩下的话都被沈叙白那冷冰冰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好半晌,许青枧才颤抖着嘴唇说道:“念念没有我是不行的,我必须带他走才行。” “他的病是我治好的。”沈叙白神情冷漠地看着许青枧。 许青枧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了。 “你可以走了。”沈叙白推了许青枧一把:“你最好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绝不放过你。” 许青枧被沈叙白推得踉跄了一下,然后又堪堪站稳。 他先是站在原地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往外挪,而沈叙白则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许青枧走了几步,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头,从沈叙白的身边冲过去,径直闯进了院子里面。 但没跑几步路,许青枧再次被沈叙白抓住。 沈叙白一手抓住许青枧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力按在他的肩膀处,将他的手臂反剪在了身后,许青枧痛得闷哼一声,被迫停了下来。 “你就这般不把本王的话放在眼里吗?”沈叙白恼怒道。 许青枧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我就看看他,就看一眼,真的……” 听着许青枧颤抖的声音,沈叙白眸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他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许青枧一脱离了桎梏,立马揉着肩膀往里面跑去。 推开房门,只见沈念正乖乖地坐在床边,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眼神充满了不安。 “念念!”许青枧出声叫着沈念的名字。 见是许青枧来了,沈念的眼睛瞬间睁得很大,惊喜地看着他:“爹爹……爹爹你终于来了!” 许青枧上前,在沈念面前蹲下来,伸手捧起他的脸打量了半晌,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许青枧轻声问道。 沈念乖乖摇头:“念念的病已经好了,不难受了。” 许青枧笑了笑,站起身将沈念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 “这几天害怕吗?”许青枧语气温柔地问道。 沈念伸手搂住许青枧的脖子,想了想才回答道:“之前有些害怕,但也没那么害怕……就是沈叔叔太凶了,虽然他对念念也挺好的。” “他凶你了?”许青枧愣了一下。 念念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说他凶呢?” “不知道。”沈念再次摇头:“就是……很怕他。” “不用怕,沈叔叔人很好的。”许青枧笑着说道。 恰好这时沈叙白走到门口,正好听到了许青枧的沈叔叔三字。 他一言不发地在门口站定,神情不快地看着许青枧。 许青枧也看到了沈叙白,当即就有些心虚。 “他体内的毒并没有完全清除,彻底治好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你不能带走他。”沈叙白对许青枧说道。 “那,一个月后,我能接他走了吗?”许青枧试探着问道。 “他姓沈。”沈叙白言简意赅道。 许青枧抿了抿唇,抱着沈念的手臂又圈紧了一些,有些警惕地看着沈叙白。 他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沈叙白的眼睛,沈叙白的眸中闪过些许嘲讽,接着他便迈步走到许青枧面前。 “王爷,你……”许青枧想要说些什么。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沈叙白就伸手把沈念从他怀里抱走了。 许青枧没想到沈叙白走过来是要把沈念抱走的,因此他根本没有防备,沈念就这样被沈叙白轻松地给抱走了。 “看完了,你可以滚了。”沈叙白冷声对许青枧说道。 “爹爹……爹爹不要走……”沈念在沈叙白怀里挣扎起来。 沈叙白将沈念抱紧了一些,用眼神警告许青枧赶紧走。 “爹爹……”沈念大概是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挣扎得更用力了,甚至声线都带上了哭腔。 “不准哭。”沈叙白出声对沈念说道。 沈念被沈叙白吓了一跳,哭得更加大声了。 “不哭不哭,念念乖。”许青枧连忙上前抚摸沈念的脑袋:“爹爹过几天还会来看你的。” 因为沈念被沈叙白抱在怀里,所以此刻许青枧离沈叙白也很近,几乎就要贴在他的身上。 沈叙白垂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可是……念念不要一个人……”沈念哽咽着说道。 “你不是一个人,大家都会陪你的,爹爹最近很忙,你要乖乖的,好不好?”许青枧慌乱地安慰道。 说着,许青枧伸手揉了揉沈念的脸颊,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 “乖乖的,爹爹到时候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许青枧继续说道。 “……嗯。”沈念勉强止住了哭声,不停地用小手擦着眼泪。 许青枧连忙抬手帮他擦拭眼泪,又哄了沈念好一会儿,直到他破涕为笑了,这才放心。 “那我就先回去了,不叨扰王爷了。”许青枧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沈叙白:“念念很听话的,所以王爷您说话的声音不需要很大,会吓到他的。”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叙白竟觉得许青枧在说这话时似乎是瞪了自己一眼。 再等他回过神来时,许青枧已经转身离开了。 沈叙白抱着沈念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抱着他离开房间。 “沈叔叔……你很讨厌我爹爹吗?”沈念突然小声地问沈叙白。 听到沈念这么问,沈叙白的脚步顿了一下,道:“为什么这么问呢?” 沈念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 沈叙白看着他,轻轻叹了声气:“其实你可以叫我爹爹的,之前我不该那样说你,抱歉。” 在他说完这话后,沈念的身子下意识地缩了缩,或许是想到了之前的事又开始害怕了。 “你是不想这么叫我吗?”沈叙白问道。 沈念小心翼翼地点头:“因为……我已经有爹爹了。” “那你可以叫我父亲。”沈叙白又说道。 “父,父亲……”沈念听话地叫道。 他听爹爹说过,父亲就是爹爹的意思,所以这么叫应该也是可以的。 “嗯。”沈叙白看着沈念,应了一声,又问道:“你爹爹,教你念过什么书吗?” 沈念懵懂地摇头。 “那你爹爹平时都在做什么呢?”沈叙白抱着沈念在府中走动着,一边走一边试图从沈念嘴里套一点许青枧这几年来的状况。 “嗯……爹爹他……他很忙,他白天要干很多活,晚上也要。”沈念回答道。 “干什么活?”沈叙白又问。 “就是帮别人搬很重的东西,不搬的话,我和爹爹就吃不起饭了。”沈念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心疼许青枧一般。 听着他的话,沈叙白沉默了下来,看着他没再说话。 其实他这三年来,要想知道许青枧的消息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可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宁愿自己日夜被折磨,也不肯派人去打听许青枧的下落。 他像是在同自己赌气一般,倔强地不想去听任何与许青枧有关的消息,也不允许周围的人提起半个字。 可他没想到,许青枧当年走的时候原来已经有孕了。 这三年他一个人带着沈念生活,定然是不容易的。 当年太子势大,就算后来被推翻了,也依旧留下了不少旧部,皇帝这三年一直在揪出各种藏在暗处的太子旧部处死,直到最近才逐渐停了下来。 许青枧伸手敏捷,为太子杀过不少人,是太子身边风头最大的那个,那时候许青枧为了活命估计也是每日躲躲藏藏的。 沈叙白大概都想象到许青枧过得该有多艰难了。 第4章 肆 沈叙白又做噩梦了。 梦中一如三年前的场景,整个宁王府一片火海。 长刀落下的声音格外地刺耳,鲜血溅在墙面上。 随着这一声长刀划破皮肉的声音,沈叙白跪倒在地,而他身后,许青枧手中紧紧抓着一把长刀,刀刃上满是鲜血,一滴一滴的血珠还在从刀尖上滴落。 许青枧大口地喘着气,额前的头发全被汗水打湿,他拿着刀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很快便咣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青枧……我对你,不好吗?”沈叙白痛苦地咬紧牙关,看着许青枧的眼神中满是茫然与不可置信。 许青枧的脸色苍白,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可他却什么也没有解释。 面前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太子带人闯了进来。 “做得很好,青枧,过来。”太子满意地看向许青枧。 许青枧脸色苍白地往太子那边走去。 “许青枧!” 像是不甘心一般,沈叙白瞪着许青枧,咬牙切齿地出声:“你不准过去,回来……” 随着沈叙白的声音响起,许青枧的脚步顿住了,脸色也更加发白。 “回来……许青枧,你……回来。”沈叙白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背后的伤口不断地流着血,每动一下都是撕裂般的疼痛,可他就是想上前去把许青枧给抓回来。 但没撑多久,沈叙白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什么都看不清了。 模糊中,许青枧似乎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是他三年前见许青枧的最后一面。 沈叙白从梦中醒来,躺在床上喘着气,后背那道蜿蜒的陈旧伤口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 其实已经过去了三年,伤口早就不痛了,可沈叙白每次只要一想起当年的事情,就会回忆起那日被许青枧砍伤时的痛苦。 他那么相信许青枧,才敢将自己的后背露给他。 可许青枧那柄长刀落下时却是一点也不犹豫。 沈叙白在床上缓了许久,这才下床,穿上衣服,去了许青枧以前住的地方,现在沈念住在那里。 自从上次许青枧翻墙偷偷进入宁王府被他发现之后,许青枧果然没有再进来了,但是他每天都会坐在王府的大门口,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都已经连续坐了好几天了,从白天坐到黑夜。 沈叙白也不想管他,不论如何,他都不打算让许青枧把沈念带走,念念只能跟在他沈叙白的身边。 当初说喜欢的人是他许青枧,背叛的人也是他,一声不吭生下孩子的人亦是他,凭什么什么都是他的。 沈叙白到的时候念念已经起床了,府中的丫鬟正在帮他穿衣裳。 “王爷。”小丫鬟见到沈叙白,连忙起身行礼。 “嗯。”沈叙白微微颔首:“你退下吧。” 小丫鬟应了一声,听话地退下了。 沈叙白走到沈念身边,继续帮他把衣裳给穿上。 “等会儿吃了早饭,带你出去玩好吗?”沈叙白出声问沈念。 沈念用一双乌黑的眼眸看着沈叙白,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爹爹也会去吗?”沈念小声问道。 这几天下来,沈念已经不怎么怕沈叙白了。 “他不去。”沈叙白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 莫名的,他开始想象许青枧现在坐在王府大门口时的样子了。 “父,父亲……”沈念紧张地抓着衣袖,小心翼翼地出声叫着沈叙白。 听到沈念这么叫自己,沈叙白不禁愣了一下,随后抬眸询问地看向他。 他很少会这样叫自己的。 “我想爹爹了。”沈念小声地说道。 看着沈念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沈叙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那等会儿你把你爹爹带进来,他要是自己不愿意就不能怪我了。” “可,可以吗?”沈念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嗯。”沈叙白点了点头:“不过得看你的表现,如果等会儿乖乖吃饭的话,就可以。” 或许是因为许青枧不在的原因,沈念每次吃饭都吃的不多。 “念念会的。”沈念闻言连忙乖巧地回答。 果不其然,沈念在吃早饭的时候都多吃了不少,沈叙白看着他乖乖吃饭的样子,心里满意了一些。 吃完早饭后,沈叙白抱着沈念在府中逛了一圈,这才带着他出门。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觉特别多,沈叙白抱着念念出门的时候,对方已经缩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沈叙白低头看着缩成一团的念念,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 小孩子的身体热乎乎的,还很软,随着呼吸,他的身子还有小幅度的起伏,尤其是从这个角度看去,他和许青枧长得有几分相似。 走出大门时,门外的守卫下意识地出声要叫沈叙白,沈叙白怕吵醒念念,用眼神扫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守卫立马噤声,只恭敬地弯了弯身子。 沈叙白在门口站定,开始寻找许青枧的身影。 和前几日一样,他还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同一个位置,不同的是此刻他竟然在睡觉。 许青枧手臂叠在膝盖上,而他的脸也是埋在手臂里睡得正沉。 “……” 沈叙白看着坐在台阶上睡觉的许青枧,又看了看自己怀里也睡得很沉的沈念,一时间有些无言。 要不怎么说是父子呢。 沈叙白颇为嫌弃地瞥了许青枧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而许青枧则是依旧坐在台阶上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的。 这样坐着睡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但是许青枧又没别的地方可去,沈叙白也不准他进王府里面。 其实他今天本来是不会打瞌睡的,主要是昨天晚上他实在是没睡好。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沈叙白抱着沈念回来了。 两人出门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的,回来时都拿满了东西,念念的手中拿着好几个小玩意,沈叙白也拿着不少东西,都是买给念念的,还有很多他是让店家之后直接送到王府来的。 沈叙白没想到他回来的时候许青枧竟然还在睡,他在王府门口站定,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爹爹!”沈念一眼就看到了许青枧,立马要下地去。 沈叙白一言不发地将沈念放到了地上,由着他跑到许青枧那边去。 许青枧迷糊中仿佛听到了沈念叫自己的声音,刚恍惚着抬起头来,就见沈念已经跑到了自己面前。 “爹爹!”沈念用两只小手捧着许青枧的脸,仰头看着他。 “念念……”许青枧连忙将沈念搂进自己怀里。 “爹爹不能这样睡觉,会生病的。”沈念用软乎乎的语调对许青枧说道。 以前他这样睡觉的时候,许青枧都会这么说。 “爹爹知道了,谢谢念念。”许青枧勾了勾唇,低头在沈念脸上亲了一下。 接着许青枧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沈叙白,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搂紧了沈念一些。 沈叙白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往府中去了。 “爹爹,父亲进去了,我们快走。”念念抓住许青枧的手,出声说道。 许青枧愣了一下,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任由念念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走。 由于念念太矮了,他拉着自己走的时候,许青枧必须得弯着腰。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门口的守卫拦下来,于是他便尽量和念念靠得近一些,这样守卫可能会以为他们是一起的,就不拦他了。 神奇的是,许青枧竟然真的没被拦在外面,他就这样被念念拉进了府中,于是许青枧有些惊喜地把念念抱了起来。 “念念,今天沈叔叔的心情是不是挺好的呀?”许青枧试探着问道:“对了,你刚刚为什么突然又叫他父亲了,他让你这么叫的吗?” “嗯嗯,他让我这么叫的。”沈念点了点头。 许青枧有些茫然地看着沈念,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其实就算是混进来了,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之前沈叙白都警告过他说不准再进来了,不过那时候他说的是不准翻墙进来,光明正大进来的应该没事吧。 正想着,许青枧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沈叙白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似乎就是在等着他。 许青枧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开口:“王爷……” 沈叙白没有理他,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竟然没有赶我走……”许青枧看着沈叙白的背影,有些震惊地挠了挠头。 许青枧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抱着沈念继续往里面走,他一直把沈念带回了他以前的住所。 刚坐下来没多久,刘管家就过来找他了,说是沈叙白在书房等他。 许青枧对于沈叙白还是很害怕的,可他也没办法,总不能不见吧,于是他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只不过一路上他都走得很慢,磨磨唧唧的。 他到的时候,沈叙白就站在书房门口,看样子已经等了他许久了。 许青枧惊了一下,连忙加快脚步上前。 “王爷。”许青枧出声叫着沈叙白。 沈叙白神情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早就叫刘管家去通知你了吧,你走路就这么慢?还是说你现在已经难请到这个地步了?” 第5章 伍 听着沈叙白这讽刺的话语,许青枧着实是吓了一跳。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许青枧连忙赔着笑脸回道。 谁知道沈叙白竟然直接在书房门口等着他啊,早知道这样他路上就不慢吞吞的了。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进来。” 说完,他径直冷酷地转身进了书房。 许青枧也连忙跟了上去。 “把门关上。”沈叙白头也不回地提醒许青枧。 许青枧哦了一声,动作利落地把书房的门给带上了,这才转身跟着沈叙白往里面走。 沈叙白走到桌案前坐下,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而许青枧则是站在一旁低头看着沈叙白,其实沈叙白的旁边但是还有位置可以坐,不过他也不敢,就只能这么站着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沈叙白抬眸看向许青枧,说道。 “什么想说的?”许青枧愣了一下。 这还是他回来后沈叙白第一次用这样心平气和的语气与他说话呢,他的心里其实紧张得不行。 说实话,他真的挺不敢想象的,自己和沈叙白还能有这样平静交流的时候,他还以为沈叙白已经恨死自己了呢。 “所以说,你回来,只有为了帮念念解毒一个原因吗?”沈叙白沉默了半晌,道。 许青枧没想到沈叙白会问这个,当即就愣住了,身子也跟着有些僵硬。 他是因为念念才会来找沈叙白的,但他这三年里没有一日不想回来见见沈叙白,可他实在是没有脸再见沈叙白了,所以他就算再想也只能忍着。 见许青枧一直不说话,沈叙白当他是默认了,当即眸中便闪过了一丝自嘲的神色。 “三年前,我并不知道你怀孕了,不然我不可能会让念念在外那么久。”沈叙白又说道。 许青枧连连点头:“我知道的,那王爷你的意思是……” “念念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你再把他带走。”沈叙白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生硬冷漠,一听就是没得商量的那种。 许青枧有些急了,他这样站着和沈叙白说话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他又不敢坐沈叙白身边。 于是他斟酌了半晌,干脆蹲在了沈叙白旁边,抬起头看他,果然压力小了不少。 “可是念念还小,他不能离开我的。”许青枧对沈叙白说道。 “你也知道他还小,所以故意不告诉我,你一个人带大了,他就不会认我了,是吗?”沈叙白抬眸看向许青枧。 许青枧猝不及防地和沈叙白对视上,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后连忙摇头。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许青枧急得都想伸手去抓他的手了。 他真的就是没脸回来找沈叙白啊,不然他干嘛放着这么粗一大腿不抱,自己那么辛苦地把念念拉扯大。 “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总之,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沈叙白一字一句道。 许青枧点点头,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要么你离开,念念归我,他现在还小,记不住事情,你尽早离开,他会忘记你的。”沈叙白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另外一个选择呢?”许青枧着急地问道。 他肯定不能离开啊,绝对不能的。 “另外一个选择。”沈叙白继续说道:“你可以在这里住下,与我一同陪伴他。” “这个选择……是可以和好的意思吗?”许青枧手指紧张地扣着手袖,一脸期翼地看着沈叙白。 “你做什么梦?”沈叙白立马回道。 许青枧茫然地应了一声,神色有些失望。 看着许青枧这副失落的表情,沈叙白不禁捏紧了拳头,胸腔中莫名燃起一股无名火。 当初分明就是许青枧背叛他的,结果他还能这样没皮没脸地问能不能和好,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当初你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所以别抱什么幻想,本王对你早就没有半点情意了。”沈叙白咬牙切齿地对许青枧说道。 许青枧愣了愣,只觉得沈叙白的话像一把钝刀捅进他的心脏一般令人难受。 可他确实是对不起沈叙白,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他没什么好辩驳的,于是他就算再难过也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许青枧点头了,沈叙白这才收回了视线,冷淡道:“听懂了你就可以滚了。” “哦……”许青枧小声地应道。 说着,许青枧站起身来打算离开,毕竟沈叙白都已经叫他滚了,他就不应该再打扰他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双腿沉重至极,硬是一步都走不动。 “那个……”许青枧咬了咬牙,还是出声了。 “怎么?还有话没说完?”沈叙白不耐烦地抬头看向他。 许青枧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沈叙白面前,重新蹲了下来,沈叙白便垂眸看着他。 “当年的事,我对不起你,可我现在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能赔罪的东西了,所以……”许青枧格外紧张,因此在说这话是,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 听着许青枧的话,沈叙白不禁皱起了眉头。 “所以,所以我想说……我这三年没跟别人好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的身子你还是可以……” 还不等许青枧把话说完,沈叙白就已经听懂他是什么意思了,当即沈叙白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滚。”沈叙白语气严厉地打断了许青枧的话。 许青枧一顿,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 紧接着,许青枧干脆一把搂住了沈叙白的脖子,趁着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抬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在许青枧的嘴唇贴上来的一瞬间,沈叙白的身子几乎是下意识地有些僵硬。 沈叙白恼怒地伸手要推开许青枧,许青枧却更加用力地抱紧他,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反抗。 不管怎么说,许青枧毕竟在曾经的太子身边当过那么多年的杀手,此刻发起狠来沈叙白也没能在第一时间把他推开。 接着沈叙白便感觉到许青枧开始用舌头试图撬开自己的嘴唇了。 沈叙白皱紧了眉头,与许青枧僵持好一阵后,终于是一把将人推开。 他这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气,许青枧直接被推得摔倒在地,甚至撞翻了一个独座,上面放置的花瓶也掉落在了地上,应声而碎。 许青枧闷哼一声,抬起手揉着自己被撞疼了的腰。 他的另一只手撑在地面上,一旁就是花瓶碎片,轻轻一挪就能压到。 沈叙白看着那些碎片,沉默了半晌,这才道:“还不赶紧滚出去?” “我不……”许青枧看着沈叙白,倔强地回道。 沈叙白甚至还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哭腔,像是很委屈一般。 抬眸看去,果然,许青枧的眼圈已经红了。 接着便见许青枧从地上爬了起来,径直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他起身的时候手掌撑了一下地面,差点按到地上的花瓶碎片,沈叙白见状当即便皱了皱眉。 再等他反应过来时,许青枧已经再次搂住了他的脖子,并且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腿上。 “干嘛对我这么凶,你以前都不会这样的……”许青枧说着又要亲下来。 沈叙白伸手拦住他,语气冷硬地骂道:“我看你是疯了!” “阿白……”许青枧看着沈叙白,突然叫出了自己曾经用来称呼对方的名字。 沈叙白的身子一僵,瞳孔也跟着剧烈地缩了缩。 紧接着,沈叙白像是气极了,他一把将许青枧按在了面前的桌案上,附身吻住他的唇,用力地啃咬着。 许青枧不顾后腰撞到桌案带来的疼痛,伸手搂住沈叙白的身子,想尽量给对方最好的体验。 隔着不算厚的衣裳,许青枧的手指摸到了沈叙白背上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痕。 那一刻,他的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像是碰到了烙铁一般难受。 “阿白,你尽情地把气撒到我身上好了。”许青枧紧紧抱着沈叙白,低声说道。 “闭嘴!”沈叙白怒骂着,恼怒地捂住了许青枧的嘴:“我不想再听见你说一句话。” 许青枧看着他,抿了抿唇。 之后他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一个多个时辰后,整个桌案已经凌乱不堪,沈叙白面无表情地穿上自己的衣裳。 而许青枧则是缩在一旁,低着头,双腿微微打着颤。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从地上找出许青枧的外袍扔到他的身上,顿了顿,又把自己的外袍一起扔给了他。 许青枧颤抖着手用两件衣裳裹住自己的身子,继续低着头发抖。 这大冬天的,不烧地龙也就算了,沈叙白也不在书房里放个火炉什么的。 而且,沈叙白粗鲁了很多。 “你不如以前温柔了。”许青枧抖了一会儿,倔强地把这个事实说了出来。 他一定要说,不说他不服气,虽然这也是他活该,他已经不配被沈叙白温柔对待了。 沈叙白没理他,只是慢吞吞地穿好自己的里衣,然后才看了许青枧一眼,道:“需要热水吗?” “可,可以吗?”许青枧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让刘管家给你送来。”沈叙白冷淡地收回视线。 第6章 陆 书房里没有可以沐浴的地方,但是让许青枧这样子换个地方去洗显然也不太现实,于是沈叙白便让刘管家打了热水过来,让许青枧在书房的屏风后沐浴。 此刻,许青枧刚扶着浴桶的边缘爬了进去,听声音似乎是摔进去的。 沈叙白皱着眉头看过去,隔着屏风看着后方的影子,对方已经从浴桶里爬起来坐好了,沈叙白这才淡漠地收回了视线。 他随手拢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里衣,起身回了自己的寝房去沐浴。 沈叙白的动作比许青枧要快些,他回到书房的时候许青枧还没洗好。 “穿好。”沈叙白面无表情地扔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挂在屏风上:“这是顺便给你拿过来的。” 他特意强调了顺便两个字。 许青枧没有回答,但是他伸手把屏风上的衣裳给扯了去。 见状,沈叙白便转身回到桌案前,把之前的狼藉收拾好,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书房内很安静,沈叙白还能清晰地听见许青枧那边传来的水声和动静,这声音令得他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他不知道许青枧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甚至不知道许青枧是不是还想用同样的方法再骗他一次。 毕竟许青枧以前就是这样了。 算上这空白的三年时间,他和许青枧已经认识了有七年了,第一次见到许青枧的时候他才二十岁,许青枧是十八岁。 那时候他和太子夏匀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后来那样僵持不下,最起码表面上的友好是有的。 许青枧总是跟在夏匀身边保护他,沈叙白见过他好几次,但没有了解过他。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和夏匀一同在看一出戏时,夏匀有事要先离开一下,当时就只剩下了他和许青枧。 一开始他和许青枧还只是正常地看着台上的戏,直到他发觉许青枧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与自己靠得很近了。 许青枧是站着的,但他的衣裳都几乎快要贴到沈叙白的脸上了,许青枧的身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但一点也不甜腻,是那种有些冷淡的木香,挺好闻的。 由于许青枧实在是贴得有些近了,沈叙白抬眸看向他:“你在做什么?” 沈叙白对任何人都很防备,而且他见过几次许青枧的身手,对方可不像表面上看着的那样无害。 听到沈叙白的话,许青枧啊了一声,眨了眨一双乌黑的双眸,嗓音带着少年的清透感:“王爷,我没做什么,就是想拿一块点心吃。” 沈叙白一愣,低头看去,果然自己手边的桌子上摆了一盘点心,各式各样,小巧玲珑的。 “我好饿啊,今天实在是太忙了,都没来得及吃饭。”许青枧把自己说得非常可怜:“还好太子殿下有事走了,所以我才想偷吃一块糕点的。” 沈叙白看了他两眼,伸手拿起那盘点心,放到许青枧这边。 “谢谢王爷。”许青枧眼睛一亮,连忙道谢。 说着,许青枧伸手拿了一块点心就塞进了嘴里。 沈叙白看着他吃点心的样子,只觉得他这样会噎死,嘴里的都还没咽下去就又塞一块,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 看了一会儿,沈叙白叫戏院的伙计又端了一盘点心上来。 “谢谢……”许青枧感激地和沈叙白道谢。 沈叙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自己的茶杯推到了许青枧面前:“给你喝。” 许青枧愣了一下,然后拿起那杯茶喝了起来,一边喝还一边看沈叙白。 他看沈叙白的眼神很直白,没有丝毫的遮掩,沈叙白坐在椅子上清晰地能感觉到许青枧在看他。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他好几次想提醒许青枧,可每次一和许青枧那双清澈的黑眸对视上时,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最后这场戏结束了,夏匀也没回来,于是许青枧便提出要送沈叙白回府,任凭沈叙白怎么拒绝也没用。 “王爷您是殿下的朋友,我身为他的下属,自然是要保护你的安全的。”许青枧说得义正辞严的。 沈叙白有些无言:“我能遇到什么危险……” “会的会的,万一呢,我很厉害,可以保护你。”许青枧几乎是强词夺理般地回答。 沈叙白并不想和许青枧过多地掰扯,便答应了让许青枧送自己回府,反正也不会怎么样。 送到大门口,沈叙白便让许青枧回去。 走之前,许青枧突然上前拉住沈叙白:“王爷等一下,我有话要跟您说。” 沈叙白停下脚步,垂眸不动声色地看着许青枧抓着自己手袖的手。 “那个……”许青枧犹豫着开口:“其实我想说的是,王爷您长得挺好看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想说了,我……”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沈叙白抬眸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了过去,许青枧便愣住了。 “我劝你自重一些。”沈叙白用警告的语气对许青枧说道。 一个毫不熟悉的人突然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很难让人不防备排斥。 许青枧显然被他的话给吓到了,一下子就松开了自己的手。 “以后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注意分寸,否则我会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太子的。”沈叙白冷漠地说道。 “别别别,别告诉殿下,我不说就是了。”许青枧连忙摆手。 沈叙白没有理会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去了。 但显然许青枧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就在那日之后的不久,许青枧帮夏匀来送东西给他。 该送的送完了之后,许青枧却不走。 他站在原地,把手伸进自己的衣襟里面摸索着。 沈叙白看着他的动作,不禁皱起了眉头。 没一会儿,只见许青枧摸出了一朵花递给他:“这个送给你,谢谢你上次请我吃点心,太子的院里种了很多花,我挑了最好看的一朵带给你了。” 那朵花被许青枧塞在衣襟里又拿出来,此刻看起来都有些蔫蔫的,花瓣也皱皱的,但确实是挺漂亮的一朵花。 “我不要。”沈叙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收下一朵花也没什么用。 许青枧却是直接把花塞进了他的手里:“我下次会带更多好看的花来的,今天殿下在府中,我怕被他发现。” 说完,许青枧一溜烟就跑了,沈叙白根本没反应过来。 从那之后,许青枧隔三差五地就会偷偷从太子府跑出来,送他各种小玩意。 有时候夏匀在场,许青枧也会趁着夏匀没发现对着他笑,就算沈叙白不理他也一样笑,而且一次笑得比一次甜。 沈叙白对于许青枧的行为已经容忍许久了,但不管他怎么提醒许青枧,许青枧还是那样我行我素。 终于有一次沈叙白忍无可忍了。 那是一个深夜,沈叙白这晚恰好失眠了,他躺在床上一直没睡,窗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沈叙白转头看去,只见许青枧正扒在窗户边往里看。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 许青枧首先笑了起来,笑得格外地甜:“你没睡呀,王爷。” “你怎么进来的?”沈叙白皱着眉头,披上外袍起身。 王府的守卫很多,许青枧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潜进来了。 许青枧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对着沈叙白甜甜地笑:“因为我是采花贼!” 直到夏匀被请来的时候,许青枧脸上的笑容才僵住了。 许青枧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一脸茫然地看着沈叙白跟夏匀告状。 “把他带走,让他以后别再来烦我。”沈叙白冷着脸对夏匀说道。 夏匀的脸色也很难看:“知道了,你应该早告诉我了,我回去就收拾他。” 说完,夏匀转身看向许青枧,也是一脸恼怒的表情。 “回去。”夏匀用力一拽许青枧的手臂。 许青枧踉跄了一下,然后转头一边走一边看向沈叙白。 他的眼神中除了茫然又多了一丝委屈,像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孩。 沈叙白看着他的眼神,微微皱了皱眉,莫名有种自己做了坏事的感觉,可他确实没做错什么,许青枧这样是打扰到他了也没错。 而且许青枧很受夏匀重视,就算夏匀知道了,夏匀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只是自从那次许青枧被夏匀带走了之后,沈叙白有半个月都没再见过许青枧了。 以前几乎每天都要见上一面的人,突然之间一点消息都没有了,沈叙白只觉得有些不习惯。 于是他在一次去太子府拜访夏匀的时候故作随意地提起了许青枧:“许青枧那家伙呢,怎么好久都没看见他了?” 夏匀也没想到沈叙白会突然提起许青枧,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哦,他啊,他躲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躲起来了?”沈叙白愣了一下。 夏匀点点头:“上次我把他从你那带回来之后教训过他了,估计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你一来他就躲起来了。” 听着夏匀的话,沈叙白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一般,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叙白啊,我上次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这事你就别再生气了,省得伤了我们二人的感情。”夏匀以为沈叙白是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出声解释道。 沈叙白的势力很大,他还得仰仗他呢,可不能把人得罪了。 第7章 柒 沈叙白从夏匀那里离开后,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夏匀刚才说的那句话,他说许青枧躲起来了。 能躲哪儿去呢? 沈叙白想去找一下许青枧,但他不知道许青枧住在哪里,他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在太子府找了一圈,然后一无所获地离开。 然而,他却在太子府的大门口看到了许青枧。 只见许青枧正抱着膝盖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他低着头,整个人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 “许青枧。”沈叙白立马出声叫他。 听到沈叙白的声音,许青枧的背一下子挺直了,然后迅速地转头。 在看到沈叙白的一瞬间,许青枧二话不说,爬起来就要跑,却被沈叙白一把拽住了衣裳后领。 “为什么要躲着我?” 说这话时,沈叙白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语气有多生气。 许青枧被沈叙白一凶,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他一句话也不说,但是眼圈却很快地红了。 见许青枧的眼眶发红,好像是要哭的样子,沈叙白的神情有一瞬的错愕。 大概是出于要强,许青枧一直忍着眼泪,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沈叙白看了看周围,这里还是有守卫在的,于是他一把抓住许青枧的手腕,把他拉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果然,一没别人在场,许青枧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你怎么回事,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沈叙白皱着眉头。 许青枧用手袖胡乱地抹了下眼泪,一声不吭地别过头,不看沈叙白。 沈叙白张了张嘴,正打算继续说话,突然瞥见了许青枧后颈上有一道紫色的伤痕,一直延伸到衣服里面。 “怎么回事?”沈叙白脸色微微一变。 许青枧没听懂沈叙白在说什么,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叙白就一把拽过了他的身子,将他换了一个方向,背对着自己,然后伸手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裳。 沈叙白没有全部扯开,只扯松了一些他就已经看清楚了,许青枧背上全是青青紫紫的鞭痕,看样子已经有半个月了,从现在的伤痕程度来看,当时应该是每一鞭都见了血的。 “谁打的?”沈叙白的声线有些颤抖。 许青枧有些不适应地把自己的衣裳扯回来穿好,然后才闷声说道:“当然是上次被抓回来罚的。” 他指的是上次沈叙白叫夏匀把他带回去那件事。 沈叙白也反应过来了,他的脸色当即就有些难看,他也没想到夏匀会罚得这样重,他以为夏匀最多就是关他几天罢了。 “我躲着你,不是因为你害我挨打了……”许青枧看着沈叙白的神情,嘴角一下子瘪了下去,眼里又泛起了委屈的泪花。 沈叙白闻言愣了一下,抬眸看向他。 “是因为你说,你说让我别烦你。”许青枧看着沈叙白,吸了吸鼻子,眨一下眼睛就有两颗眼泪珠子滚落下来。 听着许青枧的话,沈叙白的呼吸一滞,一时间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哭了。”沈叙白有些笨拙地伸手帮许青枧擦拭眼泪:“你以后别躲我了。” 许青枧哼了一声,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 “你不给我道歉,我是不会原谅你的。”许青枧气闷地说道。 沈叙白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道歉,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跟谁说过什么道歉的话,更何况是面对许青枧,他根本拉不下面子说一个道歉的字。 大概是看出来沈叙白说不出口,许青枧又说道:“那……你不道歉的话,除非你给我买一根糖葫芦,我就原谅你。” “糖葫芦?”沈叙白愣了一下。 “嗯。”许青枧闷闷地点头。 沈叙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着糖葫芦要是还不行的话,他就给许青枧道个歉,于是他当天便带着许青枧去买了根糖葫芦。 想不到许青枧真的当场就原谅他了,从那之后,许青枧也没再躲着他了,每次见他还是笑嘻嘻的,就跟没闹过矛盾一样。 ……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地涌入沈叙白的脑海,沈叙白就这样坐在书房内发了许久的呆。 一回忆起来他才发现,哪怕过了那么久了,那些记忆依旧清晰,因为他在许青枧离开的这三年里已经回忆过无数遍了。 与许青枧相识相知的四年里,他甚至不知道许青枧对自己的感情有几分真几分假。 可他就是靠着这些真真假假的回忆,熬过了这三年。 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裳的声音,将沈叙白的思绪拉了回来。 沈叙白转头看去,只见许青枧已经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他用手扶着腰,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怪异,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走到沈叙白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眨着黑眸看着沈叙白,半晌才低声问道:“我可以坐这吗?” 沈叙白嗯了一声,然后眼神淡漠地收回了视线。 得到了沈叙白的答应,许青枧这才放心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府中还有一些事务没处理完,沈叙白便拿起笔继续处理,而许青枧则是坐在一旁抱着膝盖看着他写字的样子,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这样静静地看过沈叙白认真做事的样子了。 但没看一会儿,许青枧就有些累了,他忍不住闭上眼睛打起了小盹。 沈叙白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半晌,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许青枧。 只见许青枧正趴在自己的膝盖上闭着眼睛睡觉,他的眼底一片乌青,嘴唇没有什么血色,也不知是不是冷的,总之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憔悴。 而且他真的瘦了不少,方才他抱着许青枧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得多。 也不知道这三年许青枧都是怎么过的,怎么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沈叙白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外袍,正打算解开来给许青枧披着,书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王爷。”刘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少爷说要找你们,我就带他过来了。” 刘管家的声音不低,再加上许青枧也根本没睡着,于是他很快就睁眼醒了过来:“念念……” 见许青枧醒了,沈叙白抓着衣带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松开。 “进来。”沈叙白对门外说道。 随着沈叙白的话音落下,书房的门被推开,刘管家牵着沈念走了进来。 “念念!”许青枧立马站了起来,要往沈念那边走去。 他的动作幅度很大,全然忘了自己刚刚才经历过什么,当时就痛得脸色一变,嘴唇更加苍白了。 沈叙白看着许青枧的动作,不禁皱了皱眉。 “爹爹。”沈念什么都没察觉到,依旧迈着小步子跑到许青枧身边来。 “哎,乖念念。”许青枧调整了一下,很快便笑着将沈念抱了起来,搂在怀里。 沈念又看向一旁的沈叙白,犹豫了一下,似乎想叫他又不敢叫。 “该叫他什么呀,念念?”许青枧立马出声提醒道。 “父,父亲……”沈念乖巧地出声。 沈叙白看着他,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念念真乖。”许青枧立马赞许地亲了沈念的脸颊一下。 沈念搂紧了许青枧的脖子,一脸被表扬后开心的表情。 已经把人带到了,刘管家便打算离开,却被沈叙白给叫住了。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刘管家立马问道。 沈叙白不动声色地瞥了许青枧一眼,然后对刘管家说道:“去让人端几个火炉子进来。” “是。”刘管家没有片刻的犹豫便应道。 他当然知道这火炉子不是沈叙白要用的,沈叙白就算在寒冬腊月也从不烧火炉的,但这是最近三年的事情,以前这王府中还是经常烧火炉的。 因为许青枧一向很怕冷。 见沈叙白竟然吩咐刘管家去准备火炉,许青枧不禁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我只是怕冷到念念而已。”沈叙白一脸冷漠地对他说道。 许青枧眨了眨眼睛,然后有些失落地应了一声:“哦……”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不过能沾到念念的光就已经很好了。 刘管家的办事效率很高,没一会儿书房里就烧起了好几个火炉子,书房很快就暖了起来,许青枧感觉好多了。 沈叙白在处理公务时用余光瞥了许青枧好几眼,对方的嘴唇已经没有先前那样苍白了,看起来好了许多。 他想了想,又让刘管家拿了一盘点心过来给沈念吃。 “快跟父亲说谢谢。”许青枧出声提醒沈念。 “谢谢……父亲。”沈念乖乖地出声向沈叙白道谢。 只是他还很不习惯父亲这个词。 “不用跟我说谢谢。”沈叙白回道。 说着,他有些不悦地看了许青枧一眼。 沈念是他亲儿子,一盘点心而已,许青枧也要教他说谢谢,他真不知道许青枧是不是故意的。 许青枧看出来沈叙白这是不开心了,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说是会显得念念对沈叙白很生分,于是他心虚地低下了头。 但沈念还小,他并不懂沈叙白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自己是惹沈叙白生气了,顿时有些害怕地看向许青枧。 第8章 捌 “是爹爹说错了。”许青枧连忙出声补救:“跟父亲不用说谢谢,但如果是别人的话,还是要说的,知道了吗?” 他说完这话后立马瞄了沈叙白一眼,见对方的脸色似乎是好看了一些这才放心。 “念念知道了,爹爹。”沈念听了许青枧的话,乖巧地答应着。 “乖。”许青枧奖励地摸了摸沈念的头。 接着他便拿起盘中的点心,捏下一小块喂给沈念。 看着沈念乖乖吃了点心,许青枧的嘴角勾了起来,笑着问道:“好吃吗?” “好吃。”沈念用力地点点头,又说道:“念念以前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听着沈念的话,许青枧只觉得心里一阵愧疚。 自己以前都没能给沈念什么好的生活,只能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吃苦。 “好吃就多吃点。”许青枧继续把手中的点心捏成小块的喂给沈念。 沈念就坐在许青枧的腿上吃着点心,一双黑眸在书房内看来看去的。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处在对什么都好奇的阶段,沈念看了一会儿便忍不住伸手拿了一支沈叙白桌案上的毛笔抓在手里。 他刚想问一下许青枧这是什么,许青枧就伸手把那支毛笔拿走了。 “乖,别碰父亲的东西,当心弄坏了。”许青枧把毛笔重新放回了桌案上。 沈叙白的东西都可贵了,弄坏了他可赔不起。 他这话刚说完,沈叙白就皱起了眉头,一把将手中正在用的毛笔拍在了桌案,发出来一声不小的声响。 许青枧和沈念都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许青枧,你给我出去。”沈叙白有些恼怒地对许青枧说道。 “啊……”许青枧抱着沈念一脸茫然地看着沈叙白。 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沈叙白生气了。 “出去。”沈叙白又重复了一遍。 许青枧有些无辜地看着沈叙白,但还是磨蹭着起身打算出去。 “念念留下。”沈叙白又说道。 “啊?”许青枧不禁愣了一下。 被他抱在怀里的沈念听到这话也愣住了,随后有些害怕地抱紧了许青枧。 许青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沈叙白还是没什么表示,只好缓慢地将沈念放了下来。 “爹爹……”沈念一把抓紧了许青枧的衣裳,害怕都已经写在了脸上。 “念念不怕,父亲不会伤害你的,乖。”许青枧对沈念说道。 “可是……”沈念还是不肯放开许青枧。 “爹爹就在门口。”许青枧又说道。 听到许青枧这么说,沈念这才缓缓松开了他的衣裳。 许青枧又摸了摸沈念的脑袋,这才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书房。 待许青枧走了之后,沈叙白这才看向沈念,道:“过来。” 沈念睁着一双黑眸看着沈叙白,由于害怕,一时间不敢靠近。 沈叙白沉默了片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柔一些:“念念,过来。” “父亲……”沈念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沈叙白的身边。 沈叙白应了一声,伸手将沈念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知道这是什么吗?”沈叙白指着手中的毛笔,温声问道。 沈念看着沈叙白,摇了摇头。 “这是写字用的笔。”沈叙白顿了一下,说道。 “爹爹跟念念说过的,原来这就是笔。”沈念一脸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沈叙白看着念念,轻轻笑了一声。 “我教你写字,好不好?”沈叙白轻声问道。 “可以吗?”沈念一脸期待地看着沈叙白。 “嗯。”沈叙白点头应了一声。 书房内,沈叙白抱着沈念,耐心地抓着他的手教他写字。 而书房外,许青枧则是一脸生无可恋地蹲着。 他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沈叙白赶出来。 直到晚饭时间,刘管家过来问沈叙白要不要传晚膳,沈叙白才从书房里走出来。 他看到蹲在外面冻得鼻头通红的许青枧,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有些恼怒地骂道:“你是蠢货吗,不知道回房间去待着?” “啊……我,我……”许青枧莫名其妙又挨顿骂,更加茫然了。 “父亲别骂爹爹了。”沈念扯了扯沈叙白的衣袖,小声说道:“爹爹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听着沈念的话,沈叙白还是没好气地瞪了许青枧一眼。 “滚过来吃饭。”沈叙白冷着脸对许青枧说道。 说完,他抱着沈念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青枧愣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晚饭准备得很丰盛,不过许青枧得先喂念念吃完,自己再吃。 他把沈念抱到椅子上坐着,然后盛了碗饭,拿着勺子便要喂他吃。 “他还不会自己吃饭吗?”沈叙白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道。 许青枧愣了愣,随后连忙回答:“会的呀,但是他自己吃的话,会把衣服弄得很脏,而且很慢,还不如我喂他吃呢。” “让他自己吃。”沈叙白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是……”许青枧犹豫着。 沈念却是直接从他手里把小碗拿了过来,用稚嫩的嗓音说道:“念念可以自己吃的,爹爹。” “……好吧。”许青枧沉默了片刻,只能答应了。 其实他主要是怕沈念自己吃饭会吃不饱。 沈念太矮了,根本够不到餐桌,许青枧只好搬了两张凳子,一张用来放碗,一张放倒给他坐着。 “要全部吃完哦。”许青枧把夹好了菜的碗放在凳子上,又把小木勺塞进沈念手里。 沈念乖乖点头:“知道了,爹爹。” 许青枧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回到餐桌吃饭,只不过他期间要时不时地看一眼沈念,见他一直吃得很好这才放心。 “这个年纪正是让他尝试自己动手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让他去做的话,他之后做事只会畏畏缩缩。”沈叙白看着许青枧,出声说道。 难得沈叙白会一次性与自己说这么多话,许青枧不禁愣了一下。 随后他很快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顿了顿,他又小声地对沈叙白说道:“王爷,你以后能不能别当着念念的面骂我了?” 他也是要面子的嘛,还是在自己儿子面前。 听到许青枧的话,沈叙白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许青枧撅了噘嘴,不再说话了。 这天晚上,许青枧和念念睡在一个房间里,许青枧实在是太累了,抱着念念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有人过来了。 虽然他已经懈怠了三年之久,可他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杀手,一点声音就能吵醒他。 但他知道这里是宁王府,这里很安全,所以他就算醒了也依旧躺着,没有起来。 许青枧迷迷糊糊地侧躺在床上,双眸睁开一条缝,隔着床幔看着外面的人影,是沈叙白。 只见沈叙白竟然搬了两个火炉子到他的床头来。 放置好了火炉子,沈叙白又往床边走过来。 在沈叙白的手覆上床幔的那一刻许青枧就重新闭上了眼睛,装作一副还在睡的样子。 沈叙白拨开床幔,看着躺在床上的许青枧,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将手伸进了被窝里面,拉住了许青枧的手。 果然,还是冰冷的,半点没被被子捂热。 沈叙白将自己灌好了带来的两个汤婆子都塞进了被窝里,又把许青枧的手塞了回去。 接着沈叙白又搬了一床被子过来叠上去,替许青枧和沈念掖好被角,这才转身离开。 待沈叙白走了之后,许青枧缓缓睁开双眸,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棉被。 随着房间里添了两个火炉子,温度已经上来了,他的被子里还有两个温热的汤婆子。 许青枧就这样发了许久的呆,只觉得眼眶一阵发热。 半晌后,他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忍不住低声呜咽了起来。 这天晚上,许青枧直接失眠了,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他第二天根本起不来。 沈念醒来的时候见许青枧还在睡,便没有打扰他,而是自己起床穿衣服。 他已经会自己穿衣服了,就是穿得很慢。 花了好久的时间沈念才穿好衣服,摸索着爬下床往外走去,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沈叙白。 沈念当即就站在了原地,不敢再动。 沈叙白走到沈念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刚刚起来吗?” “嗯。”念念乖乖地点头,想了想又说道:“爹爹还在睡觉呢。” “还在睡?”沈叙白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虽然许青枧以前也有赖床的习惯,不过这个点已经比他平时赖的点还要晚快一个时辰了。 沈叙白是见他们两人一直没起来去吃早饭,这才过来看一眼,没想到念念都起来了,许青枧竟然还在睡。 “走,进去叫他起床,多大的人了还睡懒觉。”沈叙白出声对念念说道。 念念点点头,转身很快跑了进去,沈叙白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沈念回到床边,费力地爬上床,把小手伸进被子里,拉了拉许青枧的手。 “爹爹,起床了爹爹……”沈念扯着软绵绵的嗓音叫着许青枧。 “唔……念念别闹……”沈念把自己的手扯了回来,脸缩进被窝里,从被子里面传来的声线带着些许的沉闷与沙哑:“爹爹再睡会儿。” 第9章 玖 听着许青枧的话,沈念有些害怕地转头看向沈叙白。 他怕爹爹不起来,又要挨骂了。 果然,一回头沈念就看到了沈叙白生气的表情。 “爹爹……”沈念又轻轻掀开被子,小手拍了拍许青枧的脸。 “别闹。”许青枧扯开沈念的手,翻了个身,重新钻回了被子里。 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沈叙白眉头紧锁着,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沈念急得都快哭了,还没来得及叫许青枧第三次,沈叙白就走了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突然之间离开了温暖的被窝,许青枧整个人都缩了一下,然后有些生气地叫了一声:“念念!” 他都说了再睡一会儿就会起的嘛,怎么还直接把他被子整个都掀了呢。 刚睡醒的许青枧脑袋还不太清醒,根本没反应过来念念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许青枧。”沈叙白声线冰冷地叫着许青枧的名字。 听到沈叙白的声音,许青枧的身子猛地一僵,整个人都清醒了,还不等沈叙白说下一个字,许青枧就已经迅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王爷……”许青枧转过身看着沈叙白,一脸茫然地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 “看着我做什么?等我给你穿衣服?”沈叙白冷着脸看着许青枧。 许青枧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顶着张状况之外的表情,拿衣服过来穿上。 见许青枧开始穿衣服了,沈叙白这才嫌弃地收回视线,伸手一把抱起念念,转身带着他离开房间洗漱去了。 沈念从刚才沈叙白掀被子开始就不敢说话了,此刻被沈叙白抱走,也乖乖地搂着他的脖子。 好一会儿,沈念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父亲……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骂爹爹了……” “是你爹爹自己找骂。”沈叙白回道。 沈念小声地反驳道:“爹爹……爹爹很好的。”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另一边,许青枧穿好了衣裳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浑身没骨头似地靠在床头,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吓死我了……” 许青枧不敢耽误太多时间,缓了一会儿他就抓紧时间去洗漱了。 洗漱完后,许青枧便去了膳厅。 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沈叙白有没有留他的早饭,毕竟都已经到了这个点了,以前他在宁王府的时候都是过了饭点就没饭吃了。 让许青枧没想到的是,他不仅还有早饭吃,而且还是热的。 许青枧站在餐桌前,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叙白。 此刻沈叙白正抱着沈念在喂饭给他,见许青枧看向自己,这才不耐烦地瞥了许青枧一眼:“还不赶紧吃?” 许青枧懵了半晌,然后才坐下。 与此同时,他又转头看了沈叙白一眼。 他记得昨天沈叙白是说了要让念念自己吃饭没错的啊,怎么今天沈叙白反倒自己喂上了呢。 许青枧一边吃一边开始发呆。 他忍不住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沈叙白确实是过来给他添了被子,还在被窝里塞了汤婆子。 难不成……沈叙白想跟他和好了?! 这个想法一窜出来,许青枧便又看了沈叙白一眼。 此时念念已经吃完了早饭,沈叙白放下碗,对他说道:“父亲带你走一走,然后回来把药喝了,好吗?” 念念乖乖地点了点头。 于是沈叙白便牵着念念起身离开了,在路过许青枧身边的时候,沈叙白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下次再睡到这么晚就给我滚出去。” 一个已经当爹的人,还赖床赖到日上三竿,像什么样子。 “不会不会。”许青枧连忙摇头。 沈叙白冷哼一声,这才带着沈念离开了。 见沈叙白走了,许青枧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慢悠悠地吃饭一边思考沈叙白跟自己和好的可能性有多大。 沈叙白带着念念走了一圈,喝完药后,念念又开始犯困,沈叙白便把人带回房间去让他睡觉。 等念念睡下后,沈叙白伸手轻轻摸了摸沈念的头发。 半晌,他又低头亲了亲沈念的额头,帮他掖好被角,做完这些他才离开房间打算去做自己的事情。 原本昨天就该处理完的公务也留了不少没做完,全都是因为被许青枧打扰了。 当今圣上不过是个空有名头的傀儡皇帝,权力全都被掌控在太后手里,太后还在前朝时便已经是野心勃勃,费尽心思扶持自己的孩子上位,之后又摆布幼帝,干涉朝政。 到如今已经没有半点的权力是握在皇帝手里的了,就连大臣们早朝时呈上去的奏折都是不过皇帝的手,而是有专人收好,之后一齐交到太后那里去。 这么多年来,皇帝自然也想过反抗,但都折腾不出什么水花。 太后明面上说着不亲政,早朝依旧由皇帝操持,但都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到后来早朝就改为了三日一次。 而太后正是沈叙白的姨母。 沈叙白早年是武将,十九岁那年封了王爷后便一直留京辅政。 太后多疑,从三年前太子死在宗人府之后,就没再让皇室族人进入过内阁辅政,沈叙白年幼时与太后的关系还算亲切,因此太后近几年来许多事情都是交由沈叙白处理的,这就导致了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公务。 沈叙白刚到书房没多久,许青枧就过来了。 “王爷……”许青枧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的,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的样子。 沈叙白抬眸瞥了他一眼,没理。 见沈叙白不搭理自己,许青枧犹豫了半晌,还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王爷我帮你研墨,好吗?”许青枧一撩衣袍,在沈叙白身边坐了下来。 说完,他也不管沈叙白是不是同意,径直伸手从他手里夺过砚台,低头认真地研磨起来。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许青枧的脖颈上有两三点泛着紫的痕迹,正是昨天在书房时与他做了那事之后留下来的。 许青枧正认真地研墨,只听见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管家进来了。 “王爷,李小公子又来找王爷了……”刘管家着急地对沈叙白说道。 许青枧听到这话,不禁愣了一下,他先是看了刘管家一眼,又看向沈叙白。 只见沈叙白皱了皱眉,神色明显有些不悦:“让他回去,就说我没空。” “可,可是……他已经进来了,老奴没用,没能拦住他。”刘管家战战兢兢地说道。 许青枧手中研墨的动作停了下来,开始在脑海中搜寻李小公子这号人物。 能够这样光明正大地进宁王府找沈叙白,又是姓李的,应该是丞相家的小公子李玉景没错了,许青枧以前还在京城的时候见过他几面,好像他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正想着,许青枧已经听到了李玉景由远及近的声音传来:“沈叙白!我来找你了!” 听声音应该是还有几步路就要进书房了。 许青枧想都没想,放下手中的墨锭,起身冲向门口,在李玉景进来之前把他给堵在了门外。 “你谁啊?”李玉景几乎就要踏进书房,却被突然冲出来的许青枧拦住,顿时有些不开心。 因为父亲的身份,他在京城嚣张惯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拦他。 许青枧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李玉景一般。 李玉景身穿一袭黑色劲装,手里拿着一把弓,手臂上戴着护腕,手指上也戴有扳指,看样子是刚练完箭过来的。 “王爷在忙,不能见你。”许青枧伸手抵住门框,不给李玉景进去的机会。 刚才沈叙白都跟刘管家那么说了,就是不想见李玉景的意思呗。 既然是沈叙白的意思,他就必须把人拦住,刘管家拦不住的人,他拦得住,这事他擅长,以前他天天这样帮夏匀拦人。 书房内,沈叙白看着门口处那道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这家伙倒是爱管闲事,就这样冲出去了。 “你和沈叙白什么关系,我以前都没见过你。”李玉景看着许青枧,皱起了眉头。 整个宁王府,除了沈叙白,谁敢这样对他说话。 听到李玉景的话,沈叙白正准备起身出去的动作顿住了。 半晌,他抬眸看向门口,他倒是想听听许青枧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是我主子。”许青枧看着李玉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样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帮沈叙白拦住李玉景了。 李玉景听到这个回答,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顿时不屑地嗤笑一声。 他还以为是什么人呢,没想到就是个下人,长得倒是还挺好看的。 “你新来的?”李玉景没好气地问道。 “嗯。”许青枧点点头。 “还不给本少爷滚开,仔细你的狗命。”李玉景懒得再和许青枧废话,直接伸手打算抓住许青枧的肩膀想把他拽开。 许青枧往后躲了一下,抬手轻巧地扣住李玉景的手腕,同时把李玉景往后推去。 “你……”李玉景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许青枧。 第10章 拾 “我最后说一遍,让开!”李玉景恼羞成怒地瞪着许青枧。 许青枧没有说话,但却半点要让开的意思也没有。 见许青枧这样不识好歹,李玉景也懒得再和他废话,撸了撸袖子就打算强行闯进去。 然而,不管他用什么方法进去,都会被许青枧动作敏捷地从各个角度拦住。 到最后李玉景都快气炸了。 他也是自幼习武的,虽说他算不上多厉害,可还是第一次连一道书房门都进不去。 明明没感觉到面前这人比自己厉害多少,可他的动作就是出奇地快,而且身手十分敏捷。 几番被阻拦下来,李玉景也不强行闯进去了,他直接站在门外冲着里面大喊:“沈叙白!沈叙白你出来,我有事找你!” 许青枧没想到李玉景竟然直接这样喊沈叙白,顿时急得都想直接上前去捂住他的嘴了。 这时沈叙白已经从书房里出来了。 他伸手按住了许青枧的肩膀,把他往后拽了一下,许青枧就这么被沈叙白拉到了身后。 “我不是说过了,没事就别来找我。”沈叙白看向李玉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谁说我没事了!”李玉景抬起下巴,气势汹汹地看着沈叙白。 说着,李玉景抬了抬手中拿着的弓,道:“我来找你陪我练箭。” 沈叙白皱了皱眉,表情明显有些不悦了。 “别跟我说你没时间,自从上次秋猎过后,我每次来找你,你都说没时间。”李玉景抢在沈叙白开口之前说道。 上次秋猎时,在猎场上,他看到沈叙白的箭术很好,之后就一直想要找他一起练一次箭,但沈叙白没有一次答应的。 他生气了,他好歹也是丞相之子,从小到大都没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的。 “王爷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陪你。”许青枧从沈叙白身后钻了出来:“不就是练箭嘛,走走走,我陪你。” “你?”李玉景一脸怀疑地看向许青枧。 “对啊,我可以的。”许青枧点点头。 像箭术什么的,他从小练到大,可以说是看家本领了,和人正面打的话他是不太厉害,但这种暗器类的他可是很精通的,毕竟以前太子要他杀谁他就杀谁,都没失手过。 说着,许青枧转过身,把沈叙白往书房里推。 “王爷您去忙吧,招待李小公子的事就交给我了。”许青枧献殷勤似地对沈叙白说道。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冷嗤一声:“还算你能给我帮点忙。” 像李玉景这样被丞相娇生惯养长大的,肯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刘管家又不敢拦他,这样长久下去,确实是有些麻烦的,沈叙白之前都打算挑个时间去和李玉景练一回箭了。 “我当然会帮忙的呀。”许青枧立马回答道。 把沈叙白推回书房后,许青枧转身就回到李玉景身边:“走吧。” 宁王府就有靶场,陪李玉景去练一会儿也不麻烦,反正念念已经睡着了。 “你会吗?”李玉景有些不屑地看着许青枧。 就算沈叙白不愿意陪自己练箭,也不用随便推一个人给自己吧。 “你去看看不就好了。”许青枧感觉自己被瞧不起了,当即便哼了一声。 说完,许青枧转身就往靶场的方向去了。 李玉景看着许青枧,犹豫了一下,又转头想去看沈叙白,只见刘管家笑眯眯地勾住他的手臂,把他往许青枧的方向带:“李小公子放心吧,他也很厉害的,一定能陪到您开心的。” “他叫什么名字?”李玉景一边走一边语气不太爽地问道。 “许青枧。”刘管家笑着回道。 李玉景皱眉思考了片刻,根本没思考出什么来。 这个京城里,凡是箭术好的,他都认识,可他从没听过有一号叫许青枧的人物。 总结下来,他觉得沈叙白和刘管家都是在诓他,等会儿他就让那个叫许青枧的原形毕露。 许青枧来到靶场,挑了一把合手的弓,放在手里颠了颠。 “许少爷,你把护腕戴上吧。”刘管家贴心地拿了一副护腕过来递给许青枧。 许青枧只看了一眼便摆摆手:“不用,我早就不习惯戴这个了。” 一旁正在整理护腕的李玉景听到许青枧这话,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抬眸看向许青枧,神情有些不屑。 连护腕都不带,一看就是个半吊子,竟然还要装作一副自己很厉害的样子。 李玉景收回视线,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动作随意地对准靶心,射了出去。 随着“咻”的一声破空声,那支箭正中红心。 “哇,挺厉害的呀。”许青枧看着远处的靶心,忍不住夸赞道。 而且李玉景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能练到这个程度确实不错。 “哼。”李玉景收回弓箭,有些傲娇地哼了一声。 许青枧也有些激动,毕竟好久都没摸过箭了。 他拿了一支箭,开始瞄准前方的靶子。 李玉景站在一旁,表情随意地看着许青枧,他根本就没觉得许青枧能射中靶子。 然而,当许青枧的箭射出去之后,李玉景的表情就变了。 只见靶子上,他之前的那支箭直接被许青枧的箭劈成了两半,而许青枧的那支箭也是稳稳地扎在了红心上。 他刚才看得很清楚,许青枧射出去的箭很有力度,角度也把握得很好,最起码是练了十几年才能达到的程度了。 “你……”李玉景的眼睛渐渐睁大了,一脸震惊地看着许青枧。 “果然是生疏了,都没怎么发挥好。”许青枧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喃喃自语道。 说着,他转头看向李玉景,只见李玉景的脸色难看至极。 “怎么了?”许青枧愣了一下,出声问道。 “你,再射一次给我看看。”李玉景把箭筒整个扔到了许青枧面前。 许青枧看了李玉景一眼,不明所以然地捡起一支箭,这次换了一个新的靶子,又射了一次给李玉景看。 又是正中红心。 “再来一次。”李玉景的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了嘛,你……”许青枧总觉得李玉景的脸色很不对劲,好像是生气了。 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李玉景就恼怒地打断他:“我说再来一次!” 许青枧愣了一下,然后只好又射了一次。 毕竟李玉景的身份摆在这里,他可惹不起,而且他才不跟小孩子计较呢。 箭刚射中靶心,李玉景的声音就再一次响起了:“继续。” “哎……”许青枧叹了口气,只好重新拿起一支箭。 “咻!” “再来。” “咻!” “再来!” 就这样,许青枧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箭筒里的箭都快空了。 就在他射完一支箭打算去拿下一支的时候,李玉景突然转过了身。 许青枧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 只见李玉景走到靶场的边上,牵了一匹马出来,翻身直接骑到了马背上。 许青枧还没有搞懂李玉景这是要做什么,只见他突然解开了自己的外袍抓在手上。 “许青枧是吧。”李玉景骑着马来到许青枧面前,脸色很难看地盯着他:“等会儿我骑着马在靶场内跑,你用箭射我的外袍。” “啊这……不好吧?”许青枧回道。 万一他一个失手,伤到了李玉景那可怎么办,这个可是很危险的。 刘管家听到李玉景这么说,也连忙激动地摆手:“这可不行,小公子您可别拿性命开玩笑。” 还好他因为担心出乱子没有离开,一直在这里守着。 “老东西闭嘴。”李玉景瞪了刘管家一眼。 刘管家:“……” 接着李玉景扔给许青枧一支箭,冷声说道:“快点。” 说完,他也不管许青枧是不是同意,径直一拉缰绳,随着驾的一声,身下的马撅起蹄子就冲了出去。 李玉景单手拉着缰绳,另外一只手拿着外袍高高举起,墨色的外袍随着风不断飘扬着。 “许少爷,你快去拦住他啊。”刘管家看着眼前的一幕,都快急死了。 “你看我像是能拦得了他的样子吗?”许青枧有些无奈地回道。 说着,许青枧已经拉开了弓弦,瞄准了不断移动的李玉景。 反正他也劝不了李玉景,还不如快点按照他说的做,不然等人骑着马跑远了再射就更危险了。 “别别别,许少爷……”刘管家见状急得冷汗都快滴下来了。 要是李玉景在他们宁王府出了什么好歹,那可真真是完蛋了。 可他只能在原地干着急,也不敢动许青枧,生怕自己一碰,许青枧真就失手射中李玉景。 就在刘管家还在想办法的时候,许青枧已经松了手,箭矢应声而出,以很快的速度射向李玉景。 李玉景从头到尾都没回一下头,直到一支箭擦着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径直刺穿了他手中的衣袍,然后钉在了前方的一棵树上。 那一刻,李玉景的脸色迅速地变了。 竟然真的射中了。 与此同时,他身下的马匹或许是被许青枧射出的这支箭惊到,两只前蹄扬了起来,不断发出嘶鸣声。 李玉景愣了一下,连忙用力攥紧缰绳,却不知该怎么安抚身下的马,他还没遇见过这种状况。 第11章 拾壹 许青枧见到李玉景的马儿受惊了,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当下便是什么都来不及思考,丢下自己手中的弓箭就飞快地往李玉景的方向冲了过去。 “停下……快停下!”李玉景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缰绳,想要让身下受了惊的马儿停下来。 但却什么效果也不见,随着李玉景的动作,那匹马反而嘶鸣得更加厉害,两只前蹄用力扬了起来,整匹马不断乱甩,想要把李玉景从身上甩下去。 李玉景的脸色都有些白了。 就在这时,许青枧已经冲了过来,他伸手一把拽住了马匹的缰绳,想要让马停下来,但是没成功,反而差点让马蹄踢到。 “许青枧,小心!”李玉景慌乱之中见到冲过来的许青枧,下意识地出声提醒他。 好在许青枧的轻功很好,他及时翻身跃上了马背,这才没被坚硬的马蹄踢中。 许青枧双腿用力夹紧马腹,一手搂着李玉景的肩膀防止他摔下去再被马儿踩死,另外一只手伸了出去,大声说道:“把缰绳给我!” 马儿受惊的时候可以选择拉拽缰绳让它停下来,但李玉景用的力气还不够大。 听着许青枧的话,李玉景没有过多的思考,径直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许青枧。 许青枧一把拉住缰绳,同时另一只手也松开了李玉景的肩膀,改为两只手用力握住缰绳。 由于许青枧坐在后方,这个动作就好像是从身后搂着李玉景一般,李玉景当即便是愣了一下,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还来不及多想,只听见许青枧在自己耳边说道:“坐好了。” 紧接着,许青枧两手用力一拉缰绳,他拉缰绳的速度又快又猛,没有丝毫的犹豫,马匹随着许青枧的动作更加用力地扬起前蹄,已经是近乎直立的状态了,李玉景被许青枧这一举动惊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与此同时,马儿由于视线受阻,再加上被用力拉拽缰绳的不适,前蹄归于地面后竟真的慢了下来。 没一会儿,马就真的停了下来。 许青枧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手拉着缰绳把它带回去,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鬃毛,语气温柔地夸道:“乖马儿,真棒。” 马儿低低嘶鸣一声,重新回归到了一副悠闲的状态,丝毫看不出刚才受过惊的样子。 李玉景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的一幕,都快惊呆了,同时一股羞耻感窜上心头,他竟然在许青枧的面前这般丢脸,许青枧一看就是故意的,故意装出一副没用的样子,实际上他不仅箭术很好,还会驭马。 这简直让他恼羞无比。 而许青枧却什么也没有察觉,还在体贴地关心李玉景:“李小公子,你没事吧,没被吓到吧?” 这话原是真切的关心,但落在要强的李玉景耳中,就成了明晃晃的嘲讽,当即李玉景就气得呼吸不畅了。 没听到李玉景的回答,许青枧又自顾自地说道:“刚才马儿受惊的时候我看你像是想从马背上下来的样子,以后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的话还是不要立马就下来,很容易受伤的,那马掌可是钉了铁的。” “够了!”李玉景突然出声打断了许青枧的话。 许青枧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李玉景。 只见李玉景的表情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还有些委屈。 “我知道我是技不如人,可你也不用这么嘲讽我吧!”李玉景气愤地看着许青枧。 “啊?”许青枧有些茫然了:“我没……” 然而,李玉景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只见对方径直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并且一把将他推开:“走开!我也根本就没有要你来救我!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想嘲笑我!” 说完,李玉景像是气坏了一般,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发抖,然后转头就跑走了。 “喂,等等……”许青枧下意识地追了出去,但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一脸困惑地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因为他觉得李玉景再看到自己的话肯定会更生气,还是让人家自己冷静一下好了,虽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就惹到李玉景了。 让许青枧没想到的是,当天傍晚丞相大人就来宁王府了。 一开始许青枧还没想到丞相是来找自己算账的,他还在沈叙白身边晃悠,并且非常勤快地去备茶水来招待客人。 许青枧把其中一杯茶恭敬地递给了丞相后,又端着另一杯递给沈叙白:“王爷,茶。” 和递给丞相时不同,许青枧把茶杯递给沈叙白时没有放在桌子上,而是一直拿在手里,等着沈叙白伸手来接。 沈叙白最开始没理,但许青枧就这么举着,好像他不去接对方就要一直举着一般。 于是沈叙白只能伸手接了过来,并且有些生气地对他说道:“你没事就少在我旁边晃悠。” 许青枧抿了抿唇,低下头,一副知错的模样。 看着他这幅模样,沈叙白不禁皱了皱眉,到底是没再说出什么责怪的话来。 他转头看向丞相,出声问道:“不知丞相前来,所谓何事?” 丞相正端着茶杯在喝茶,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好几口,这才放下茶杯,说道:“今日景儿来过宁王府一趟。” 听到丞相提起李玉景,一旁的许青枧不禁愣了一下。 接着丞相便继续说道:“他回去的时候看起来像是气坏了一般,不停地砸东西,一边砸还一边在骂一个人,那个名字是许青枧。” 确定真的是自己的名字后,许青枧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他连忙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想要离开。 “这么多年,本相一直把景儿当做心肝宝贝供着,连我都不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今日他却在你们宁王府受了欺负,所以我特意过来想看看那个叫许青枧的是何方人物。”丞相继续说道。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许青枧已经快溜到正厅门口了。 沈叙白却是冷着脸抬头看向许青枧,语气严厉道:“过来。” 听到沈叙白发话了,许青枧顿时泄了气一般,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 见沈叙白把面前这人叫了回来,丞相不禁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道:“你就是许青枧?” 他还以为那个叫许青枧的是什么五大三粗的汉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清秀无害的青年。 “给丞相道歉。”沈叙白看向许青枧,冷声说道。 他倒真是小看了许青枧,还以为他真是在给自己帮忙,没想到就会给他添乱。 “丞相大人。”许青枧连忙看向丞相,态度真诚地道歉:“今日之事都是意外,我给丞相赔不是了。” “你一句意外就没事了?我的景儿可是被气得晚饭都吃不下了!”丞相气愤地瞪着许青枧,显然是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许青枧。 许青枧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许青枧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沈叙白语气平静地开口了:“李小公子的事,是我的疏忽,待会儿我会让人把赔罪礼送到丞相府去,还望丞相能够消气。” 他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很有诚意,但他的表情却是异常平静,丝毫没有歉意。 顿了顿,沈叙白又抬头看向许青枧,许青枧顿时愣住了。 “至于他……本王会好好教训他的,丞相无需为了他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得了。”沈叙白缓声说道。 “王爷这样轻飘飘几句话,我可不相信。”丞相冷哼一声,说道。 沈叙白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丞相想如何呢?” “很简单,把人交给我处置。”丞相一字一句说道。 他这话一出,沈叙白就皱起了眉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许青枧就急得直接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沈叙白的大腿。 “王爷,救救我……别把我交给别人,王爷……”许青枧用力地抱紧沈叙白,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沈叙白推开。 “松手。”沈叙白看着许青枧,伸手去掰他的手指。 正厅内除了丞相还有这么多的仆从都在,许青枧这样抱着他的大腿像什么样子。 从前许青枧在太子府的时候就是这般,不懂得如何当一个正常的下属,因为身份原因,他只需要负责替夏匀杀人就够了,从没人教他别的东西,所以哪怕是到现在,许青枧还是不懂半点规矩。 沈叙白掰了许青枧的手指两下,非但没有把他的手扯开,反而让他抱得更紧了。 “我没打算把你交出去。”沈叙白深吸一口气,终于是忍无可忍了:“不过你再不松开就不一定了。” 听到沈叙白这么说,许青枧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松开沈叙白,乖乖地站在一旁。 他知道沈叙白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做到的。 从许青枧抱住沈叙白大腿的那一刻,丞相的脸就已经冷了下来:“我说宁王府怎么有人如此大胆,原来是与王爷您攀上了这样的关系。” 好几年前他便听说过沈叙白与一位男子结亲,只不过沈叙白一直都没说出那人的身份,只将人藏着掖着的,直到三年前太子刺杀宁王失败后,那人便彻底地销声匿迹了,或许是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虽然他们的律法是同意男子成婚的,少部分的男子甚至可以生子,但大部分官员都是选择与女子成亲的,既然沈叙白与男子成过亲,那就说明他喜欢的是男子。 现在看来,这个叫许青枧的,就是他的小宠了。 第12章 拾贰 听到丞相这么说,许青枧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刚才的动作让丞相误会了,他当即便有些尴尬,也不知该怎么辩解,只好默默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沈叙白却是轻笑了一声。 听到沈叙白的笑声,许青枧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然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恰好就和沈叙白对视上,只见沈叙白的嘴角噙着些许冷笑,就好像在告诉他,他等会儿就完蛋了。 许青枧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既然丞相大人都看出来了,那就给本王一个面子。”沈叙白收回看着许青枧的视线,对丞相说道。 竟然没有否认! 许青枧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叙白。 而丞相的震惊也不比许青枧少,他也没想到,一个男宠而已,沈叙白竟然冒着跟他撕破脸的风险也要保下来。 沈叙白拿起手边许青枧给他沏的茶喝了一口,又漫不经心地说道:“平时被我宠坏了,所以有些无法无天,但他心肠不坏,今日想必也不是故意惹怒李小公子的,既然他也道过歉了,还望丞相就不要计较了。” 这番话能从沈叙白嘴里说出来,足以见得他是有多宠许青枧了,丞相当场就气得脸色都变了。 而许青枧则是脸颊一红,都不敢看沈叙白了。 “不管怎么说,他就是得罪了我们家景儿了!”丞相实在是气不过:“那这样吧,既然王爷还没玩够的话,那我不伤他,我只带他回丞相府,替王爷教他一些规矩,之后定会毫发无伤地将人还回来。” 现在他的景儿都还在房间里发脾气呢,他必须得把许青枧带回去,让景儿出了气才行。 随着丞相的话音落下,许青枧立马看向沈叙白,等待他的定夺。 虽然他很怕沈叙白会答应,但他却是不敢再像刚才一样直接上去抱沈叙白的大腿了。 沈叙白自然也发现了许青枧看着自己的紧张眼神,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在想着这人实在是没出息,总担心自己把他送出去做什么。 就算他现在讨厌许青枧,他也不会为了与丞相之间的交好关系就把人交出去的,那算什么本事,更何况念念现在还在这里,到时候念念问他讨要许青枧他可怎么办。 “本王的人,就不劳丞相管教了,之后本王自会罚他。”沈叙白说这话时看都没有看丞相一眼,显然是已经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说完,沈叙白将自己手中的茶杯伸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许青枧看着沈叙白的动作,呆了两秒,确定他不是要放在桌子上,连忙上前伸手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继续站着。 “刘管家,送客吧。”沈叙白淡声说道。 刘管家一直站在角落里等了多时了,一听到沈叙白这句话,连忙上前,对着丞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丞相,天色也晚了,老奴送您回去吧。” 见沈叙白竟直接下逐客令了,顿时气得脸色涨红,好半晌才用力点了点头,气愤道:“好……好,看来宁王府是想彻底与我交恶了。” “丞相言重了。”沈叙白语气平静,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么晚了,当心累坏了身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话已至此,丞相也知道沈叙白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交出许青枧的。 于是他也没再继续和沈叙白废话下去,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甩了一下自己的袖袍,带着怒气道:“不必送了!” 说完,丞相便径直转身离开。 虽然他已经说了不用送,但刘管家还是笑着迎了上去:“丞相大人,这边请。” 等丞相离开了之后,许青枧这才松了一口气,整颗心都放进了肚子里,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叙白,只见沈叙白也在看着他。 许青枧想起了沈叙白刚才说的那些话,不由得一阵心跳加快,脸颊也跟着一阵滚烫。 “王爷……你打算怎么罚我……”许青枧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话一说出口,许青枧就愣住了,脸红得像个苹果一样。 沈叙白也没想到许青枧竟然会突然说这个,也跟着微微愣了一下。 刚才那话他是用来应付丞相的,许青枧自然也知道,所以许青枧再说出这话来,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了。 方才沈叙白让刘管家送客的时候就顺便让正厅内的仆从都退下了,此刻这里就只剩下了他和许青枧两人,一时间,整个厅堂内安静无比,静到只能听见对方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许青枧手指紧紧地扣着手中茶杯的杯壁,由于太用力导致指节都有些发白了。 见沈叙白迟迟没有说话,许青枧上前一步,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走到沈叙白的面前。 “对不起。”许青枧低着头,突然声线沉闷地向沈叙白道歉。 沈叙白微微回过神来,看着许青枧,冷声道:“知道给我惹麻烦了,以后就安分些。” “不止是今天这件事情。”许青枧有些着急地说道。 沈叙白的脊背僵了僵,呼吸又沉重了几分,他就这样坐着,久久没有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阿白……”许青枧弯下.身子,伸手一把抓住沈叙白的手,声线颤抖地说道:“不论是今日还是从前,我好像都欠了你太多声道歉。” 两人之间的距离贴得越发地近,回忆随着许青枧的话不断涌入沈叙白的脑海,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沈叙白咬牙切齿地说道。 许青枧握着沈叙白的手又用力了一些,他垂着的睫毛不断颤抖着,张了张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像是被人生生掐住了咽喉一般。 “那一日,你为什么要跑?只是因为无颜再面对我吗?”沈叙白看着许青枧,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折磨了他整整三年的问题。 许青枧的脸色却是瞬间苍白了下来,变得一丝血色都没有,就好像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于是沈叙白干脆一把搂住了许青枧的腰,许青枧跌进他的怀里,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王爷……” “说啊。”沈叙白黑眸紧盯着许青枧,不给他逃避这个问题的机会。 那天夜里,许青枧从背后砍伤了他,那时候他伤得太重,还没来得及抓住许青枧就晕过去了,醒来之后许青枧就已经不见了,那时他还在可笑地想着许青枧应该只是因为害怕躲起来了,要不了几天他就会回来的。 如果许青枧回来向他解释道歉的话,他就原谅许青枧了。 可许青枧却再也没有回来。 三年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许青枧的身份,那时候京城有一位令朝廷头痛无比的杀手,没人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亦无人知晓他的名讳,只知这人手段狠辣,接二连三地刺杀了京中几位重要的官员,当年太后派他将这人捉拿归案,他也是在后来才发现了那个杀手就是许青枧,而许青枧之前杀的人,都是于夏匀不利的人。 许青枧擅用刀,他的刀法快且狠,往往能够一刀致命,绝不给自己留下后患。 或许是因为那些许可笑的感情,许青枧竟没一刀让他毙命,但那一刀也让他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他在床上躺了足足有三个月之久,好几次差点没撑住,最后又都奇迹般地挺了过来,直到后背那道蜿蜒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许青枧都没有回来过。 由于赌气,他三年都没有打听过许青枧的事,可那件事却堵在他的心口,日日夜夜地折磨了他三年。 此刻许青枧就在他的怀里,他想要许青枧给自己一个解释。 “我……”许青枧脸色苍白地看着沈叙白,神情痛苦无比:“我那个时候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是最近才……” “最近才想起来?”沈叙白冷笑着接过许青枧的话茬。 许青枧点了点头。 “你连这么蹩脚的理由都想出来了,可真是难为你了。”沈叙白的眼神多了几分讽刺的情绪:“你不如说当时是因为太后和皇上在追杀你,你回不来,我都还相信些。” “皇上……”许青枧喃喃地重复道。 “你是想说皇上的人在追杀你,所以你回不来?”沈叙白冷笑着问道。 虽然当年皇上的人搜寻许青枧的时间远比太后更久,但皇上手里没有实权,他派出去的人根本没有多少,从太后停止了追杀许青枧后,许青枧明明就有无数的机会回来。 许青枧其实也已经忘了当时为什么不敢回来找沈叙白,大概就是总总原因都有吧,可他实在是不敢面对沈叙白这样的质问,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见许青枧迟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沈叙白只觉得一阵烦躁,接着便要推开许青枧。 “不要……”许青枧察觉到沈叙白要推开自己,立马抱紧了他。 沈叙白愣了一下,抬眸看向许青枧。 “别推开我……别讨厌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对我都行,只要你能原谅我。”许青枧紧紧地抓着沈叙白的肩膀,声线抖得支离破碎。 沈叙白的呼吸沉重无比,他就这样看着许青枧,眼神极度复杂。 当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动摇了之后,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出息,明明许青枧都那样对他就了,谁知道许青枧现在是不是在故技重施,毕竟他从前就是这样花言巧语了。 第13章 拾叁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可以放手了。”沈叙白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又变得极为平静,就像是丝毫没有被许青枧的话给触动一般。 许青枧不禁愣了一下。 接着沈叙白便伸手抓住了许青枧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紧紧扣着对方的手腕,扯开了他其中一只手。 许青枧咬了咬牙,另外一只手还没被扯开的手立马就握得更紧了。 他猜得没错,沈叙白很快就来抓他的另一只手要扯开了,但许青枧也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沈叙白要将他的手扯开,他便用更大的力气抓住沈叙白的肩膀,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了好一会儿。 突然许青枧的眼眶中便滚落出了一颗硕大的泪珠。 沈叙白微微一愣,手中的力度也无意识地放轻了下来。 “王爷,你现在是不是非常厌恶我,厌恶到见都不想见的那种?”许青枧的声音低低的,几乎快要听不见。 沈叙白并不想回答许青枧这个问题,于是他偏过了头。 下一刻,许青枧却是伸手轻轻抚上了沈叙白的脸颊。 沈叙白的呼吸一滞,转头看去,只见许青枧已经贴了过来,与他靠得非常近,鼻尖几乎贴上了他的鼻尖,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许青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身上。 “我想亲你。”许青枧的声音喑哑无比。 沈叙白抓着许青枧的那只手几乎是瞬间便用力扣紧了,力度大到手背上的青筋都看得见了。 接着许青枧便凑了过来,嘴唇贴上他的嘴唇。 许青枧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撞过来的,沈叙白直接被他推得后背都贴在了椅背上,随着许青枧的动作,沈叙白缓缓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 那只手一得到自由,许青枧立马便用两只手紧紧地搂住了沈叙白。 沈叙白的手也放到了许青枧的腰上,他打算将许青枧推开,然而在僵持了半晌后,沈叙白最终还是改为了搂住许青枧的腰。 此时此刻,许青枧和自己靠得实在是太近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许青枧身上的温度,像一团不断跳动着的火苗,他一个人在寒冬里待得太久,他没办法拒绝这些许的热意。 可他实在是不懂,许青枧为什么要一边亲他一边掉眼泪。 直到这个吻结束,许青枧的眼眶已经红得像兔子一样,甚至鼻头都是红红的。 “你发什么疯?”沈叙白一把拽过许青枧的衣领,将他拽进自己怀里,同时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水:“明明是你非要亲的,却搞得像我逼你的一样。” 许青枧一把抱住了沈叙白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也不说话,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抱着。 看着许青枧的动作,沈叙白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不知道许青枧这是在做什么,但也没有拒绝,可没想到许青枧没一会儿竟然就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沈叙白轻声唤了许青枧两句都没得到回应,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沈叙白只好就这样将他抱回了房间。 他到的时候,沈念正乖乖地在他的专属小桌子上画画,以前许青枧也没有什么时间陪他,所以他可以一个人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他也很安静。 “父亲。”沈念看到沈叙白来了,立马出声叫他。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被沈叙白抱在怀里的许青枧:“啊……爹爹。” “嘘,爹爹睡着了。”沈叙白对沈念说道。 念念立马乖乖地点了点头。 看着沈叙白把许青枧抱到了床边,念念很快从小凳子上起身,跟着沈叙白一起来到了床边。 沈叙白把许青枧放在床上,动作很轻地褪去他的外衣,然后又替他盖好被子,这才看向念念:“这么晚了,还在画画呀?” 念念点了点头,他看着沈叙白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鼓起勇气拉住了沈叙白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画画的小桌子旁。 在念念牵住自己手的那一刻,沈叙白就已经愣住了,他浑身僵硬地跟着念念走,心里竟有种又是开心又是紧张的情绪。 这还是念念第一次对他做这样的动作。 “父亲,你看。”念念拿起自己今天画的画,一脸期待地递给沈叙白看。 这是他第一次画画,以前他都没有接触过纸笔,因此他一画就画了大半天,他给沈叙白看的这张是他觉得自己画得最好看的一张。 沈叙白接了过来,认真地看了许久。 一个还不到三岁的稚子,画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有多精美,但看得出来念念画得非常认真,一笔一划的。 “念念画的是谁呀?”沈叙白出声问念念。 他看得出来纸上画的应该是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应该是许青枧。 果然,念念伸出小手指了指其中一个人,说:“这个人是爹爹。” 沈叙白看着念念稚嫩的画,忍不住轻轻勾了勾唇,心情有些愉悦。 “那让父亲猜猜……这个人是不是念念呀?”沈叙白伸手指着其中一个矮许多的人。 念念的眼睛亮了亮,然后立马点头,嗓音脆生生的:“是的,这个就是念念。” 画上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两个都已经确定了身份,那就还剩一个了。 虽然沈叙白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不过他还是有些期待地询问念念:“那这个人呢,他是谁?” 念念看了沈叙白一眼,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说。 犹豫了好一会儿,念念才靠近了沈叙白,贴在他的耳朵旁边,用很轻的气音说道:“这个是父亲。” 他这个动作就像是小朋友之间在分享自己的秘密一般,是很亲密的动作,沈叙白的心不由软得一塌糊涂。 “爹爹,父亲……还有我。”念念拿着那张画,小手一个个指了过去:“我们三个,在一起放风筝。” 听到放风筝三字,沈叙白又看向了念念的画,果然那画上留白的地方有一个类似于风筝的图案。 “告诉你一个秘密。”念念又靠了过来:“我爹爹会做风筝。” 念念与自己贴得很近,他身上有一股小孩子独有的奶香味,让沈叙白忍不住伸手把他抱进了自己怀里。 “我知道,而且我早就知道,比念念还早呢。”沈叙白笑着对念念说,语气中有些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得意。 以前许青枧就送过他自己做的风筝,所以他当然知道。 他不仅知道,他还和许青枧一起放过风筝,许青枧送他的那只风筝他到现在都还留着,风筝是燕子图样的,很漂亮。 “爹爹做的风筝很好看。”念念的表情一脸自豪。 沈叙白看着念念的小表情,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心里却是有一股亏欠感油然而生,他全然不敢想象,面前这个乖巧懂事到不像话的小孩会是他的儿子。 他以前也想过自己如果有一个孩子的话,一定会是恣意的,张扬的。 可是他已经错过了念念将近三年的人生,在念念最需要他陪伴的时候,他却不在念念的身边。 就算念念再懂事,他也是个小孩子,会有自己的分享欲,就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画的画展示给他看,其实念念很需要有人陪伴。 沈叙白笑着摸了摸念念的脑袋,眼眸中满是心疼的情绪。 好半晌,他才出声说道:“那下次,我们两个,还有你爹爹,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好不好?” “可以吗?”念念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沈叙白笑着点头:“嗯,当然。” 念念的眼睛里亮晶晶的,看起来像是开心极了。 他犹豫了许久,想像平时抱许青枧那样去搂沈叙白的脖子,但最终还是没鼓足勇气,只是伸手轻轻地拉住了沈叙白的手。 “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你该睡觉了,父亲带你去睡觉好吗?”沈叙白又对念念说道。 念念点了点头,又犹豫着说道:“那……父亲明天可以陪我画画吗?” 听到念念小心翼翼的问话,沈叙白不禁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念念。 还没来得及回答,念念就立马补充道:“就画一会儿就好了,不会很久的……” 沈叙白无奈地笑了笑,弯腰将念念一把抱了起来搂在怀里,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温柔道:“当然可以,画多久都可以,以后只要念念想要我陪的话就说出来,陪你做什么都可以的。” “谢谢父亲。”沈念乖巧地伸手抱住沈叙白的脖子。 沈叙白笑了笑,把念念抱到了床边,动作很轻地将他放在许青枧的身边,抬手帮他脱去外衣。 替床上的两人都盖好了被子后,沈叙白又伸手轻轻捏了捏念念软乎乎的脸蛋,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乖乖睡觉哦,父亲先回去了。” 说完,沈叙白又帮念念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打算离开。 刚走了一步,沈叙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他的手就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了。 沈叙白愣了一下,很快转回去,看向此刻正抓着自己手的念念:“怎么了?” 念念怕吵醒许青枧,因此声音放得很低:“父亲……” 第14章 拾肆 沈叙白怕自己会听不见念念接下来要说的话,便倾身凑了过去:“嗯?你想说什么?” “父亲你可以陪我一起睡吗?”念念小声说道。 沈叙白闻言不禁愣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正埋在被子里熟睡的许青枧,犹豫了片刻,没有立马回答念念的话。 见沈叙白一直不说话,念念还以为他是不愿意,只好松开了他的手,懂事地说道:“不、不可以的话……也没事的……” “没事,我陪你。”沈叙白笑了一声,回道。 念念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沈叙白。 很快沈叙白就脱掉了外袍,在床榻边坐下,他看了一眼许青枧睡的位置,是比较靠里面的,之前他担心念念半夜会摔下床便把他放在了许青枧里面的位置,念念占不了多少位置,因此在里面也不会觉得拥挤。 不过沈叙白既然是留下来陪念念的,自然是要和念念靠在一起的。 反正他才不想和许青枧贴在一起睡觉呢。 “念念你到中间来,和我一起睡。”沈叙白出声对念念说道。 念念点点头,很快站起身要往沈叙白这边来,但又怕会踩到许青枧的身子,所以一时间不敢动。 “来,父亲抱你。”沈叙白朝念念伸出了双臂。 念念连忙乖乖地张开了手臂,由着沈叙白托住自己的腋下将他抱了出去。 沈叙白坐到了床上,一手搂着念念的身子,同时转头看了许青枧一眼,还是觉得他离自己太近了。 于是沈叙白干脆伸手推了许青枧一把,没什么好气地说道:“睡进去点!” 以前沈叙白的睡相就很不好,总是一个人占很大的位置,让他没有地方睡觉,他就会这样直接把许青枧推进去,许青枧虽然睡着了,但还是会在迷迷糊糊中自己挪位置给他。 果不其然,随着他的动作,许青枧缩在被窝里哼哼唧唧了一阵,便真的往里面挪了不少。 “睡吧。”沈叙白这才把念念塞进了自己旁边的被子里。 念念乖乖地躺下,然后侧过身子,贴到了沈叙白身边来。 “冷不冷?”沈叙白伸手将念念抱进怀里,出声问他。 念念摇了摇头。 沈叙白伸手摸了摸念念的脑袋,接着又将他抱紧了一些。 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念念的身体暖乎乎的,或许是小孩子的体温就是比较热的,沈叙白将他抱在怀里竟像个小火炉似的,一点也不觉得冷。 这三年来,他都是一个人睡,每到冬天,他的被子总是冰冷的,不管怎么捂都捂不热一般,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 以前他同许青枧一起睡的时候,许青枧的身上也是很暖和的,但没有念念暖。 躺了一会儿,沈叙白发现念念竟然还没有睡着,不禁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小孩子应该是很容易入睡的,就连许青枧都那样没心没肺地一下子就睡着了。 “怎么还不睡?不困吗?”沈叙白低声问道。 听到沈叙白的声音,念念很快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双乌黑的眸子在黑夜中显得更加清澈透亮。 “我……我第一次和除了爹爹之外的人睡觉。”念念回答道:“睡不着了……” 沈叙白看着念念,轻轻笑了一声,道:“那你以前睡不着的时候会怎么办呢?” “以前,爹爹会讲故事给我听,听完故事我就睡着了。”念念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讲故事?”沈叙白愣了一下。 这可真是难住他了,他不会讲故事。 念念很快点了点头。 “他会给你讲什么样的故事呢?”沈叙白又问道。 在沈叙白的印象里,故事应该都是从一些书上看来的,但许青枧没念过书,也不识得多少字,他是怎么给念念讲故事的。 “会讲小花和大白的故事。” “小花是谁?”沈叙白挑了挑眉,突然来了兴趣。 “是猫咪,很漂亮哒。”念念也有些激动。 沈叙白笑了一声,又问:“那大白呢?” “是小白兔!”念念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大了一些。 沈叙白看了里面的许青枧一眼,然后对念念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嘘……我们声音小一点,不要把爹爹吵醒了,好吗?” 念念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看着沈叙白点了点头。 “那父亲也给你讲小花和大白的故事,怎么样?”沈叙白出声问念念。 念念立马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最喜欢听小花和大白的故事了。 于是沈叙白想了一会儿,便依照着许青枧可能会讲的风格,随便编了一个小花和大白的故事给念念听。 才讲到一半的时候,念念就已经沉睡过去了,沈叙白停了下来,目光温柔地看着念念。 念念在睡觉的时候身子是蜷缩着的,小小的一团,非常可爱。 就在这时,长时间保持了一个动作睡觉的许青枧突然翻了一个身,嘴里还发出了一长串含糊不清的声音,并且把身上盖着的被子给踢了。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头。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叙白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替许青枧盖好了被子。 “不要……”许青枧突然又说起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话。 沈叙白抬眸看向他的脸,只见他紧皱着眉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像是做了噩梦。 “不要……不要这样……”许青枧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像是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沈叙白看了许青枧半晌,也猜不出来他是梦到什么了,也不打算管他了,毕竟许青枧做噩梦他又帮不到什么,等第二天他醒过来就自己好了。 就在这时,许青枧突然叫出了沈叙白的名字:“阿白……” 沈叙白的动作猛地一顿。 “救救我……救我……”噩梦中的许青枧脸色苍白,像是难受极了。 从许青枧在梦中呼唤自己的那一刻开始,沈叙白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许青枧在向他求救。 “救我……”许青枧的手开始到处乱抓,想要握住什么,又像是想要逃离什么。 沈叙白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握住了许青枧的手。 “怎么了,青枧。”沈叙白沉声问道。 “不要……”许青枧又开始不断重复不要这两个字。 沈叙白倾身抱住许青枧,在他耳边安抚道:“没事了,别怕别怕,我在呢。” 但许青枧的呼吸还是很急促,情况并没有好转。 于是沈叙白就这样抱着他,不断地安抚着,不断说着我在,别怕。 在沈叙白这样的安抚下,许青枧的情绪竟然逐渐地稳定了下来,紧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沈叙白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许青枧的呼吸很快又开始急促起来:“皇上……” “什么?”沈叙白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以前许青枧是效忠于太子不错,但太子进宫时是从来不会带上许青枧的,按理来说许青枧应当是没有见过皇上才对,可他竟然梦到皇上了。 为什么许青枧梦到皇上时会向他求救,难道当年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沈叙白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必须要搞清楚才行。 “青枧……青枧……”沈叙白搂住许青枧,轻轻摇晃他的身子。 摇了一会儿,许青枧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睛,一脸困倦地看着沈叙白。 他整个人都还处在不太清醒的状态,眯着眼睛看了沈叙白好半晌才认出他,然后声音沙哑地开口:“阿白……” “告诉我,你刚才梦到了什么?”沈叙白沉声问道。 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叫醒许青枧,可只有这样的情况下才能保证许青枧记得刚才的梦境,若是等到明早的话恐怕许青枧就全忘光了。 许青枧一脸茫然地看着沈叙白,然后哑声道:“我好困呀阿白,你别闹我了……让我睡吧。”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就跟三年前一样,沈叙白不由得一愣。 “我睡觉了。”许青枧又对沈叙白说道。 说完,许青枧便倒头睡了过去。 沈叙白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怀中的许青枧,最终还是没有再叫醒他,只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臂。 半晌,沈叙白又替许青枧盖好了被子,重新躺了回去。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他一清醒着,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想各种从前的事情,尤其是他和许青枧的。 那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许青枧究竟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夏匀挺重用他的,直到太后派他去将一个近来十分嚣张的杀手捉拿归案。 那个杀手的手段极狠,朝廷废了很大的功夫都没有把他抓住,偏偏这人杀的都还是些很重要的官员,或者说都是太后很看重的人。 沈叙白根据他最近动手的目标推测出他还没结束,并且下一个目标就是一个翰林院的重臣,于是沈叙白便提前蹲守。 但那天晚上沈叙白并没有把人抓住,而是让他跑掉了,那位翰林院臣子还是没能逃过一劫,丢了性命,不过因为有沈叙白在,那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落刀极狠,而是匆匆忙忙跑掉了,沈叙白猜测那人自己估计都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刺杀成功。 于是沈叙白便放出了那位官员并没有死的消息,然后继续蹲守,果然那杀手上当了。 第15章 拾伍 当那个杀手第二次回来的时候,沈叙白没有再让他成功跑掉。 那人的轻功很好,沈叙白在追捕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跟丢了,最后他在一座荒山的溪流处将对方抓住。 沈叙白按住那人的身子,将他狠狠按进了湍急的水流中,同时沈叙白的手指都在颤抖,呼吸也是急促至极。 因为从追进这座山开始沈叙白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对方的背影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 沈叙白将手中那人从水里拽了出来,不顾对方的反抗,将他的面具扯了下来。 刚一被摘下面具,那人就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脸,但沈叙白又怎么会认不出来这人就是许青枧。 “许、青、枧!”沈叙白咬牙切齿地叫着许青枧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的声线都在颤抖。 听到沈叙白如此愤怒的声音,许青枧的身子瞬间就抖了起来。 此时两人都处在河流之中,身上的衣裳都已经湿透,皆显得狼狈至极,尤其是许青枧,他的头发都是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沈叙白气急败坏地一把扯开许青枧挡着脸的手臂,脸色难看至极:“你瞒了我多久了?!” 他都已经和许青枧在一起了有一段时间了,可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他的身份。 怪不得许青枧白天的时候总是一副困倦的样子,还跟他说什么没睡好,实际上都是前一天晚上干好事去了。 “阿白……”许青枧脸色发白地看着沈叙白。 “你知不知道今天如果换做别人抓到你,早就直接让你就地伏法了!”沈叙白一把抓住许青枧的手腕,声线愤怒至极。 许青枧的身子抖了一下,随即很快说道:“这不是只被你抓到了嘛……别人才没有那么厉害。” 他不敢说自己是最厉害的,整个京都有的是比他强的人,可他对自己逃跑的自信还是很足的,最起码除了沈叙白就没人能够抓住他了,不然怎么会至今为止都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见许青枧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要和自己顶嘴,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沈叙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眸,复又睁开,接着他一把拎住许青枧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许青枧吓了一跳,还以为沈叙白要打人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沈叙白拎起来扔到了岸边的草地上。 许青枧睁开眼睛,用手肘撑着身子起身坐在草地上,一脸忐忑地看着沈叙白。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被沈叙白发现了,对方肯定已经气死了,他这真的是闯了大祸了。 于是许青枧连忙一把抱住了沈叙白的身子,着急地说道:“你不会把我抓起来的对吧,你不会的……对吗?” 到后来,许青枧的声音越来越弱,因为他看到沈叙白的眼神越发地冰冷了。 许青枧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沈叙白就更生气了,已经到了想掐死他的地步了。 “我能把我抓起来吗?”沈叙白冲着许青枧骂道:“我把你抓起来,看着你去死吗?!” 听着沈叙白拔高的声调,许青枧的身子狠狠抖了一下,眼圈泛起了红。 看着许青枧发红的眼眶,沈叙白顿时皱起了眉头,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下颌。 “你还有脸哭?”沈叙白骂道:“你是不是就是知道我不会动你,所以就这样肆无忌惮!” “不是,不是……”许青枧紧紧地搂着沈叙白的脖子,慌张地解释道:“我不是肆无忌惮,这是我的任务,我不得不做的啊。” “什么不得不做,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你的身份。”沈叙白咬牙切齿地说道。 许青枧一噎,一时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沉默着。 “你是不知道你做这些事情又多危险吗?随时都可能没命的,你不知道吗?!”沈叙白伸手抓住许青枧的手,想要把他搂着自己脖子的手给拽开。 “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的啊……”许青枧小声地回道。 “那你打算瞒我一辈子吗?等到我看到你尸体的那一天我才知道真相?”沈叙白语气激动地打断了许青枧的话:“我们现在明明都已经在一起了!” 两个月前他们就已经结束了暧昧的状况,正式确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许青枧被沈叙白一吼,猛地一愣,又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候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开始慌张了起来。 沈叙白看着许青枧,眼圈也逐渐红了,他的情绪明显地走向了失控。 “你根本就是从来都没在乎过我。”沈叙白恶狠狠地盯着许青枧,每一个字音都咬得很重,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说完,沈叙白径直推开了许青枧,站起身来便离开了。 这下许青枧也是真的急了,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要知道这可是沈叙白第一次真的对他生气,以前沈叙白都是表面上的生气,并不是真的。 这一次,许青枧从他的眼中看到的不止是生气,还有很浓的失望。 许青枧追上去,一把抓住沈叙白的手,把他拽了回来。 “阿白,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沈叙白的神情冷漠至极。 与此同时,他用力地甩了一把许青枧的手,不让他抓着自己,好在许青枧及时用力,这才没成功地让沈叙白甩开。 “求求你了,别生气好吗?”许青枧紧紧地抱住沈叙白,语气着急无比。 沈叙白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我不是不在乎你,我就是因为太在乎了,我才没告诉你的。”许青枧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杀完这最后一个,我就可以自由了,以后就不用做这些了。” 沈叙白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后转向许青枧,静静地看着他。 虽然沈叙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许青枧却感到格外地心慌。 “我发誓,我以后绝不会瞒你任何事情了。”许青枧举起自己的三根手指做出了发誓的动作。 沈叙白看着他,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许青枧,将他紧紧揽入自己怀中。 随着沈叙白的动作,许青枧也狠狠愣了一下,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你真的很不应该……”过了许久,沈叙白才声线沙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许青枧只觉得自己心疼得都快碎成渣渣了,连忙抬手轻轻拍着沈叙白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我不应该,我太不应该了,可是我太笨了,我以为不告诉你才是最好的,我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他怎么可能会不在乎沈叙白,他最喜欢的人就是沈叙白了。 许青枧紧紧地抱着沈叙白,说了一大堆,可沈叙白一句也没有回应,只是抱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沈叙白才缓缓松开了双臂,抬起头来看向许青枧。 “阿白……”和沈叙白对视上的一瞬间,许青枧很快出声叫他。 “今日回去之后,你就彻底抛弃这个身份,听清楚了没?”沈叙白语气冰冷地对他说道。 “可是……” “太子那边,我会去帮你说的,总之一切的事情都交给我,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许青枧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那就回去。”沈叙白伸手牵住了许青枧的手。 他实在是拿许青枧没有办法了,哪怕是这样,他都没有办法对许青枧生气起来。 只要许青枧跑过来抱着他,用可怜的语气说几句道歉的话,他就全无办法了,这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许青枧被沈叙白拉着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挣开他的手跑到了他的前面。 “阿白。”许青枧出声叫他。 等沈叙白抬眸看过来时,他便踮起脚,双手捧着对方的脸,抬头亲了上去。 沈叙白正在气头上,哪有心思跟许青枧搞这个名堂,他当即便是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许青枧。 “回去。”沈叙白冷着脸说道。 许青枧被沈叙白拒绝了他的亲吻,神情顿时有些委屈。 “你不爱我了吗?”许青枧低声问道。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 “你刚刚那么凶,现在还不让我亲你,我真的会很害怕的。”许青枧的语气听起来委屈极了。 沈叙白不想理他,迈步就打算离开,许青枧立马拦住他。 “你要是生气的话,你可以罚我,但是你不能这样很冷漠地对我,我会以为你不爱我了。”许青枧固执地说道。 “罚你?怎么罚?”沈叙白看向许青枧,冷嗤道。 许青枧一愣,然后思索了片刻。 “罚我……罚我跟你亲上一炷香那么久!”许青枧红着脸说道。 沈叙白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就罚我跟你好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分开!”许青枧继续补充。 见沈叙白还是不说话,许青枧这下是真的急了。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沈叙白突然往他这边走了一步,许青枧愣了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陪我一辈子?”沈叙白继续挑了挑眉,继续往前走。 许青枧被他逼得不断往后退,最后撞到了一棵树上,无路可退。 “嗯。”许青枧看着沈叙白,目光坚定地点点头:“一辈子。” 沈叙白看着许青枧,半晌,轻轻笑了一声。 被他逼退到靠在树上的许青枧还来不及问他笑什么,沈叙白的吻就已经落了下来。 “唔……”许青枧的嘴巴被堵住,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紧接着,他的腰也被沈叙白扣住,令他无处可逃。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彼此间充斥着对方的气味。 第16章 拾陆 许青枧醒来时只觉头痛无比,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念念……”许青枧抬手揉了揉眼睛,一边揉一边叫念念的名字。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有一只小手贴到了他的身上。 同时念念那软糯的声音也随之响起:“爹爹……” 许青枧伸手抓住念念的小手,费力地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地说道:“念念,把爹爹的衣裳拿过来。” 话音刚落下,许青枧的脸上就砸过来了一件衣裳,直接把他眼前的视线都给挡住了,许青枧顿时懵了好一会儿。 “爹爹!”念念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接着他脸上的衣服便被人拿了下去。 许青枧一脸茫然地爬起身,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沈叙白就坐在他的旁边,正在穿衣裳。 “王爷!”许青枧的表情立马变得非常震惊。 一旁念念也坐在床上,不过他的衣裳已经穿好了,穿戴得很整齐,一看就知道不是念念自己穿的,那就只能是沈叙白帮他穿的了。 这么说刚才用衣裳扔他脸上的也是沈叙白了。 “王爷王爷……我帮您穿。”许青枧甩了甩脑袋,回过神来,然后爬到沈叙白旁边,接过他穿到一半的衣裳帮他继续穿。 沈叙白看了许青枧一眼,动作停了下来。 只见许青枧帮他穿衣裳时的神情很是认真,一丝不苟的。 “王爷,手抬一下。”许青枧低着头,出声对沈叙白说道。 沈叙白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同时低头看向许青枧,此时许青枧正在帮他系腰带。 他的手臂围在自己的腰部位置,身体也与他贴得很近,就好像在抱着他一般。 沈叙白的眸色暗了暗,随后问道:“昨天晚上,你梦到了什么?” “什么?”许青枧愣了一下,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向沈叙白。 “我问你昨晚梦到了什么。”沈叙白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啊……”许青枧啊了一声,一边回忆着,一边帮沈叙白穿好了衣裳,还帮他把衣裳的褶皱都抚平了。 最后他也没想起来自己昨晚梦到了什么,要说做梦的话…… “啊!我昨天晚上好像梦到王爷了!”许青枧突然有些激动地说道。 这个他是想起来了,他有印象,然后他那个时候很困,还叫沈叙白别闹他。 沈叙白:“……” 看着沈叙白一脸无语的表情,许青枧不禁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可他昨晚确实是梦到沈叙白了呀。 “我梦到,梦到……王爷你抱着我……”许青枧一边说一边去看沈叙白的脸色。 见沈叙白的脸色还是一样的难看,许青枧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可能是我太想王爷了吧。” “你有什么可想的,你现在不是每日都能见到我吗?”沈叙白问道。 许青枧抿了抿唇,然后小声说道:“……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是你太矫情罢了。”沈叙白冷嗤道。 许青枧没什么底气地说道:“可是我们现在根本就不像以前那样亲密。” 听到许青枧的话,沈叙白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而许青枧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马就闭嘴了。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比谁都清楚。”沈叙白一边整理自己的袖口,一边说道。 说完,他看都没再看许青枧一眼,只伸手将念念抱起来就离开了。 等他们两人都离开了之后,许青枧一个人在床上坐着发了许久的呆,然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长长地叹了口气。 “让你乱说话!”许青枧恨铁不成钢地打了自己的脸一下。 以后说话之前一定要好好斟酌一番才行,不然他恐怕这辈子都没法取得沈叙白的原谅了。 许青枧洗漱完后也没什么胃口,只随便吃了一些,原本他想带念念去玩一玩,但念念已经先让府上的丫鬟牵去看斗蛐蛐了,许青枧没什么事情做,便坐在院中的亭子里晒太阳。 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舒服极了。 突然许青枧听到有脚步声,转头看去,只见是沈叙白走了过来。 “王爷。”许青枧连忙起身,将位置挪给沈叙白。 沈叙白看着许青枧让位置给自己,冷笑一声道:“这亭中有这么多位置,谁需要你让给我。” “我这个位置最好晒太阳了。”许青枧殷切地说道。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许青枧刚才坐的那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接着许青枧便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抬手帮他按腿:“王爷,我帮您按按腿。” “不必。”沈叙白伸手按住了许青枧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许青枧一愣,犹豫了半晌,然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就那么一脸失落地蹲在地上。 有那么一刻,沈叙白竟觉得许青枧跟只伤心的大狗似的,就差身后一条大尾巴了。 “坐。”沈叙白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叹气道。 随着沈叙白的话,许青枧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他很快起身在沈叙白旁边坐下来。 这样还不够,许青枧又试探着伸手搂住沈叙白的手臂,脑袋靠了过去。 被许青枧这样靠近,沈叙白的身体顿时有些僵硬。 “王爷您是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呀?”许青枧搂着沈叙白的胳膊,一脸雀跃地问道。 沈叙白原想推开许青枧,但此时看到许青枧这小表情,最终还是没有做,只由着他去了:“嗯,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什么事呀?”许青枧眨了眨眼睛,问道。 他想不通,沈叙白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和他商量的。 “关于念念上学的事。”沈叙白说道。 许青枧闻言顿时愣住了:“念念?上学?现在考虑这个也太早了吧。” 念念现在虽说是就快满三岁了,可别人家的小孩不都是最起码要到六七岁才开始念书的吗? “早?”沈叙白看向他:“朝中太尉的儿子如今五岁,已经能文能武了,他三岁时就已经熟读三百千,现在都开始学四书五经了。” “啊?”许青枧皱起了眉头:“那他肯定不快乐。” 小小的年级就要学这么多东西,肯定很累吧。 沈叙白:“……” “对了,王爷您要是送念念去读书的话,太后那边会不会知道?”许青枧突然想起了什么。 之前沈叙白不是说了三年前皇上和太后都在派人追杀他吗,虽然他已经不记得是不是有这件事了,他总觉得那段时间的记忆很混乱,很多人很多事他都记得不太清楚。 “太后知道也无事,夏匀死后除了我便没有人还知道你的身份了,当年我将你娶进宁王府时也没让太后看到你的真容。”沈叙白说道。 按理来说太后是他的姨母,又因为他的身份,他娶妻的话,太后定然是要把对方的底细给摸清楚的,但当时沈叙白一心想着要把许青枧给保护好,便一直拒绝太后的要求,不带许青枧进宫去给太后看。 就连三年前许青枧将他砍伤,他都没让府中的人把消息流传出去,众人只知道当时重伤他的人是太子府中的一名刺客,而他娶进门的那位夫人则是死在了那夜的火海之中。 许青枧听着沈叙白的话,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过神来。 原来当年沈叙白将他保护得那么好的吗? 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他已经记不得多少了,也不是他刻意要忘,可他就是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也许是因为怀孕导致他的记性变差吧,不过他却隐隐约约记得些许零碎的片段。 经过沈叙白这么一提醒,他好像是隐约想起来了当初他刚住进宁王府的时候,沈叙白一直把他关在府里不让他出去,他那时候还跟沈叙白生气来着呢,原来那时候沈叙白竟是在保护他吗? “总之你记住,你曾经的杀手身份早就已经不存在了,你只是许青枧,只是个普通人。”沈叙白看着许青枧,又说道。 许青枧一愣,然后很快点了点头。 “那念念上学的事……”许青枧想了想,又问道。 “我不需要念念有多大的成就,方才与你举太尉之子的例子只是想告诉你念念这个年级已经可以开始识字了,他不必学得很好,我只要他快乐就行了。”沈叙白知道许青枧在想什么,便出声对他说道。 又不是人人都是天才,他当然也不要求念念变得很优秀。 “那就好。”许青枧松了一口气:“就怕到时候念念学不来会让你失望。” 虽然沈叙白学识渊博,念念身为他的儿子自然很有天赋,但念念毕竟也还有一半他的血,他可真的是没有半点文化的,最多就能识得几个简单的字。 “我不会对念念失望,我只会对你失望。”沈叙白冷嗤一声,说道。 许青枧一愣,张了张嘴,表情很快变得有些委屈。 “其实我想让他尽早去上学,只是想着这样他或许能多结交一些玩伴。”沈叙白收回了视线,又说道。 “玩伴?”许青枧看向沈叙白。 “念念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是需要与人相处的时候,就算我们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他,可终归都不算是玩伴,他身边也没有个同龄人可以一起玩耍的。” 说完这些话,沈叙白顿了顿,转头看向许青枧,这才继续说道:“你不觉得,念念其实一直都很孤单吗?” 第17章 拾柒 听到沈叙白的话,许青枧愣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念念很孤单,就算他每天已经尽量多地陪伴他了,那也没多大用处的。 以前他总是带着念念东奔西走的,时不时就要换一个住所,所以念念在哪里都待不久,这就导致了念念一直没有什么玩得好的同龄人,这也是许青枧一直觉得亏欠念念的事情。 “我原本想的是先请一个教书先生来府中教导念念,等念念到了适合入学的年龄,再让他去私塾里念书,不过我现在觉得不如先给念念找一个蒙馆,让他学些识字认字之类的蒙学。这样他可以结交到玩伴,在家中也有我们教他。”沈叙白说道。 许青枧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赞同沈叙白的话,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教给念念什么东西。 见许青枧点头了,沈叙白便继续说道:“那既然你也同意的话,就这么决定了,我已经去太尉大人府上拜访过了,他儿子也是在蒙馆念书,刚好明日就让念念一起去那里,也可以让他儿子帮忙照应着。” “好。”许青枧连声答应着:“这样念念很快就会有新朋友了,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嗯。”沈叙白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接着他什么也没再和许青枧多说,起身就打算离开。 见沈叙白这就要走,许青枧顿时愣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挽留他的话,却又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词,于是他连忙也站起了身,跟在沈叙白后面一起走。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没理会。 两人走了一会儿,恰好看到了正在院中修剪花草的刘管家。 “王爷。”刘管家一见到沈叙白,忙放下手中的剪子,恭敬地叫道。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了昨日丞相来找许青枧麻烦的事情,便出声提醒道:“以后不准再让李玉景进来,直接在大门口把他拦住。” 听到沈叙白这话,刘管家顿时换上了一脸为难的表情。 “哎呦王爷,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刘管家拍了一下手掌,语气既无奈又为难:“那可是丞相的小儿子,丞相有多宠他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啊,李小公子脾气还不好,他想进来我怎么拦得住啊?” “拦不住你就收拾东西滚吧。”沈叙白冷声说道。 “哎,知道了王爷。”刘管家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反正王爷又不会真的让他滚,这话他以前都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我去吧,我能拦住。”许青枧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出声自告奋勇道。 他昨天已经试探过李玉景的身手,对于他来说还是很容易拦住的。 沈叙白闻言瞥了许青枧一眼,没什么好的脸色:“我看你是太闲了。” 说完,沈叙白收回视线,懒得再和许青枧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走了一会儿,沈叙白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许青枧竟然真的屁颠屁颠地跟着刘管家离开了,顿时有些无语。 “多此一举。”沈叙白心情不太好地骂完了这句话,这才重新迈开步子离开。 许青枧跟着刘管家一起来到了王府大门口,他找了个台阶坐着,然后对刘管家说道:“刘管家你去忙你的事情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好嘞,麻烦你了。”刘管家笑着说道。 等刘管家走后,许青枧坐在台阶上守了好一会儿,心里想着李玉景今天应该不会来的,他等会儿还是早点回去陪念念玩吧。 毕竟昨天李玉景已经来过了,而且他还被气坏了,今天肯定是不会再来的了。 正想着,就见到一个华丽的马车驶了过来,除了一个驾车的车夫,还有一个仆从坐在车夫旁边,许青枧愣了一下,当即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马车停下时,车夫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里面的人果然是李玉景。 紧接着便见那仆从很快下车,跪伏在了地上,李玉景则是由车夫扶着下来,他径直将跪在地上的仆从当做踏板,踩在他的背上下来,那仆从被踩得头都快磕在地上了,也是一声不敢吭。 “李小公子……”许青枧连忙站起身,一脸惊讶地看着李玉景。 李玉景长得身高腿长的,完全可以轻松地下来,而他下车竟然还要踩着仆从的身子才肯下来,不得不说,李玉景这也实在是太骄纵了吧。 而且他昨天不是才被气到吗,怎么今天就又来了。 李玉景一下马车就看到许青枧,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朝他这边跑了过来。 “王爷今天有事,你不能去找他。”许青枧二话不说就伸出手拦住他。 李玉景跑到许青枧面前,停了下来。 “那个……”许青枧看着李玉景,想再说些什么来劝李玉景。 毕竟李玉景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肯定是得罪不起的,到时候又是给沈叙白添麻烦,如非必要的话,他还是不想再把李玉景给惹生气的。 才说了两个字,许青枧的手腕就被李玉景重重地一把扣住了。 “?”许青枧一脸困惑地看向李玉景。 紧接着便听到李玉景沉声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说完,李玉景也不给许青枧说话的机会,径直拽着许青枧就走。 许青枧实在是被李玉景的这一举动给搞得有些懵了,以至于他都快被李玉景塞进他的马车里才反应过来,连连出声:“等等,李小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废话少说,给我进去!”李玉景在身后又用力推了许青枧一把,许青枧就这么被推了进去。 接着李玉景也进了马车,出声吩咐车夫驾马离开。 “李小公子,你不会是要把我抓到丞相府去吧?”许青枧坐在马车里,有些不安地问道。 “丞相府?我把你抓到丞相府去做什么?”李玉景不解地看着许青枧。 许青枧仔细看了看李玉景的神情,确认他不是在说假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来抓他去丞相府的,不然他就直接跳车了,他还以为李玉景今天过来是为了报复他的呢。 李玉景见许青枧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顿时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头,语气生硬地道:“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啊,抱歉。”许青枧回过神来,连忙道了声歉。 说完,赶紧挪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别处。 李玉景看了他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直到马车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那车夫停稳了马车后,掀开帘子恭敬地对李玉景说道。 李玉景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起身出去,许青枧也忙起身跟上。 只见那仆从已经在一旁跪伏了下来,等着李玉景踩着自己的背下来。 李玉景坐在车头处,踹了那仆从一脚,骂道:“你滚开!” “哎,好嘞。”那仆从忙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到一边去。 接着李玉景看向许青枧,语气中带着傲娇:“我要你来。” 许青枧吓了一跳:“你要踩我吗?” 听到许青枧这话,李玉景的脸色顿时变了,立马出声骂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让你扶我而已!” “哦,那就好。”许青枧二话不说跳下了马车,然后绕到另一边,朝李玉景伸出手:“下来吧,李小公子。” 李玉景轻哼一声,这才慢吞吞地将自己的手放在许青枧的手上:“你可以不用这么称呼我,我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好嘞……玉景?”许青枧一边握紧了李玉景的手,一边顺着他的话试探着叫了一声。 李玉景看了许青枧一眼,满意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由于李玉景下马车的时候动作很慢条斯理,许青枧生怕会摔着了这金枝玉叶的小少爷,干脆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轻轻松松地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李玉景在地上站稳,脸也跟着一红,恼羞成怒地瞪着许青枧:“许青枧!谁让你抱我了!” “啊……我这不是怕你摔跤吗?”许青枧一脸茫然的看着李玉景。 他明明就是在关心李玉景,怎么就又惹他生气了。 “谁要你多管闲事!”李玉景的脸更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许青枧看着他这样,只觉得他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和李玉景的年龄相差了有七八岁,所以不管李玉景做什么说什么,在许青枧眼里看来,都像个小孩子一般。 见许青枧竟然还要笑,李玉景顿时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他一把推开了许青枧,然后往前走去。 走了两步,他又说道:“快点跟过来。” 许青枧忙应了一声,迈步跟了上去。 走了好一段路后,许青枧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很大的靶场。 许青枧不由得想起昨天的事情,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敢问李小公子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许青枧试探着问道。 李玉景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都说了叫我的名字!” “是是是,玉景,请问你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吗?”许青枧连忙改了口。 李玉景拿过弓和箭,扔进他的怀里,沉声道:“昨日输给你,是本少爷失误,今日我要你与我再比试一场。” ------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我的预收文~ 文案一 新晋顶流小生安邱尘是个出了名的暴脾气,不仅毒舌,还不给任何人面子,不论对方是多厉害的大佬。 片场里,所有和安邱尘有对手戏的演员都不敢ng超过两次,据说曾经有个小演员因为ng太多次被安邱尘骂哭了。 公司里,没有艺人敢在背后说安邱尘的坏话,据说曾经有个小艺人因为嚼舌根被安邱尘听到了,当场就被安邱尘嘲讽得几乎抑郁了 饭局上,更是没有资方敢灌安邱尘的酒,因为安邱尘说不干就不干,据说曾经就有个资方大佬想灌安邱尘,结果安邱尘当天就拒绝了那个火爆的ip,并且以后再也不跟那个大佬合作了。 后来有消息传出说实力派影帝沈池渊将要与安邱尘合作一部剧,所有人都在猜测沈池渊肯定要被安邱尘骂了,就连双方的粉丝都已经提前开撕了。 初进剧组那天,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撕逼大戏。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安邱尘见到沈池渊,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久才磕磕绊绊地说道:“沈……沈前辈好。” 文案二 曾经的安邱尘是个极度自卑的人,他有过长达七年的暗恋史。 因为沈池渊,他逐渐变得开朗自信,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和沈池渊靠得这么近,近到仿佛只差一点点,就能触碰到他。 他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沈池渊堵在化妆间接吻。 “你还会喜欢我多久?”沈池渊问。 安邱尘红着脸回答:“永,永远……” 【攻受双向箭头】 第18章 拾捌 “什么?”许青枧看着自己手中的箭,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昨天他不是才和李玉景比过吗,而且李玉景还输了,他还气死了,怎么今天又来找他了。 “听不懂?”李玉景瞥了他一眼:“我说,昨日输给你是我失误,你现在再和我比一场。” “啊……要不还是算了吧……”许青枧抬手挠了挠头,一脸为难地说道。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李玉景就很是生气地打断了他:“少废话,快点!你要是敢放水来哄我的话,你就完蛋了!” 听完李玉景的话,许青枧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没办法,他只能和李玉景比试了几回,他们比试的方式很简单,一共十个靶子,每人十支箭,最后谁射中的靶心更多,就算谁赢。 第一回 合,许青枧共射中了十箭,例无虚发,而李玉景则是八箭,有两箭都没中靶心。 “刚刚……刚刚我没有发挥好,再来一次。”李玉景看着眼前的比试结果,嘴硬地说道。 许青枧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被李玉景狠狠瞪了一眼,把他所有的话都给堵了回去,许青枧没办法,只好又和李玉景比试了几回合。 但每一次都无一例外地是许青枧赢了,只有一次两人都是十箭射中了靶心,但很明显许青枧的箭会更稳一些,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李玉景输了。 李玉景不服气,便要求许青枧继续比试,根本不给许青枧说话的机会。 又比了几次,李玉景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了,许青枧不敢再赢下去了,他开始悄悄地给李玉景放水,但被李玉景一眼就看出来了。 当即李玉景就气得把手中的弓扔了,眼圈也跟着红了,他语带哽咽地说道:“我知道我不如你,你用不着这样偷偷给我放水!” 话音刚落,李玉景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看起来伤心极了。 “你别哭……”许青枧顿时吓坏了,连忙上前要拉住李玉景。 昨天就已经把李玉景给气得不轻了,今天直接把人家给气哭了,这可真的是完蛋了。 刚碰到李玉景的手,李玉景就一把将他推开,恼怒道:“走开!” 说着,李玉景径直转过身,就地蹲了下来,把脸埋进膝盖里失声痛苦,像是委屈坏了一般。 “玉景,玉景……”许青枧连忙跑到李玉景面前去,伸手抱住他的身子,嘴里不断说着安慰的话:“别哭了,别哭了。” “别管我!”李玉景哽咽着喊道:“你走吧,是我技不如人,我以后再不找你麻烦了!” “没有,你已经很棒了,真的。”许青枧可继续安抚道。 就李玉景现在这个情况,他哪里敢走啊,而且因为比试箭术把人家欺负哭了,他心里其实还挺愧疚的。 “不用安慰我!你走!”李玉景毫不领情,并且哭得更伤心了。 “我说的是实话,哪里是安慰你呢。”许青枧抬手摸了摸李玉景的头:“你看你才十七岁,我都已经二十四岁了,我大你这么多呢,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也会跟我一样厉害的。” “……真的吗?”李玉景闷闷的声音传来。 “当然是真的呀。”许青枧立马回道:“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你要振作起来,好好练习,以后超越我才行呀。” “我才没有自暴自弃!”李玉景被许青枧这句话给气到,立马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瞪着许青枧。 “是是是,你没有你没有,我说错了。”许青枧忙顺着李玉景说道。 接着许青枧又用自己的手袖帮李玉景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好了好了,不哭了。” 李玉景看着许青枧,很快有些不自然地推开他,低头用自己的衣袖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 “别难过了,我买糖葫芦给你吃吧。”许青枧想了想,说道。 听到许青枧的话,李玉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许青枧,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吃糖葫芦。 过了好一会儿,李玉景才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嗯。” 见李玉景答应了,许青枧立马笑了一声,然后站了起身,朝李玉景伸出手:“来吧,我带你去买。” 李玉景看着许青枧朝自己伸出的手,犹豫了片刻,然后抬头看向许青枧,恰好和他对视上,只见许青枧对着他勾唇一笑,又把自己的手往前伸了一点。 在许青枧对自己笑的那一刻,李玉景整个人都愣住了,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有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在他的心底蔓延开来。 “快啊。”许青枧见李玉景迟迟没有动作,便出声催促他。 李玉景这才慢吞吞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许青枧的掌心之上,许青枧立马一把握紧了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走吧。”许青枧出声对李玉景说道。 李玉景快速地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跟着许青枧走。 看着李玉景突然之间竟然这么安静了,许青枧一时间不禁有些新奇。 一旁,李玉景的仆从见他要走,连忙尽职尽责地要跟上,李玉景立马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说道:“你们都回去,不准跟着我们。” “是。”仆从忙低下头,恭敬地应了一声。 李玉景这才满意地跟着许青枧继续走。 “你把他们赶走了,等下你怎么回家,自己走回去吗?”许青枧看着李玉景这副任性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无奈。 李玉景闻言只是轻哼了一声,然后不讲理地说道:“那你送我回去。” “好吧。”许青枧无奈地笑了笑。 许青枧已经有三年多没在京城待过了,他才回来没多久,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宁王府内,所以他也不知道哪里有卖糖葫芦的,还是李玉景带他找到的地方。 “给。”许青枧买了两根糖葫芦,递给李玉景一根,还有一根他打算带回去给念念吃。 李玉景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过来,然后咬了一颗下来。 “走吧,我送你回去。”许青枧对李玉景说道。 李玉景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点了点头。 “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陪我练箭吗?”李玉景走在许青枧身边,突然出声问道。 听到李玉景问这个,许青枧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点了点头:“当然,随时可以,除了练箭,其他武器也是可以的。” 反正他现在很闲,每天待在府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 得到了许青枧的同意,李玉景很快转头看了他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又很快收回视线。 “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动不动就生气了啊,不然丞相大人再来找我的麻烦,我可受不了。”许青枧想了想,对李玉景说道。 和李玉景两次相处下来,他发现李玉景其实还挺好说话的,就是脾气骄纵了一点罢了,所以他才敢跟李玉景说这话。 “我才没有动不动就生气……等等,我爹昨天去找你麻烦了?”李玉景立马转头看向许青枧。 “对啊,我当时都快吓死了。”许青枧回道。 李玉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以至于他在原地愣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谁让他自作主张的!”李玉景回过神后顿时气炸了:“我今天回去就让他去登门给你道歉!” 本来他昨天输了就已经是技不如人了,他爹还去找许青枧的麻烦,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搁! 许青枧也没想到李玉景竟然是不知情的,也是愣了好一会儿,听到李玉景说要丞相来给自己道歉,连忙用力摆手:“别别别……千万别……” “为什么?”李玉景皱起了眉头。 “没有为什么,反正你千万别这么做。”许青枧连声说道。 那可是丞相啊,让丞相给他道歉,他又不是嫌命长。 “那我今天回去会骂他的。”李玉景想了想,又说道。 许青枧:“……” 他真的想知道丞相平时到底是有多宠李玉景。 这时候李玉景已经加快脚步回去了,许青枧叹了口气,无奈地跟上。 把李玉景送到丞相府大门口,许青枧就止步了:“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李玉景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迈步走进了进去,一边走一边问守门的侍卫:“我爹在家吗?” “在的,小少爷。”侍卫恭敬回答。 “哼。”李玉景冷哼一声:“我去找他。” 说完,李玉景的脚步更快了。 许青枧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扶额。 另一边,宁王府内。 已经到正午了,该是用午膳的时间了,沈叙白却连许青枧的人影都没看到。 念念也早就已经看完了下人们斗蛐蛐,已经跟着沈叙白学了两个时辰的字了。 “爹爹怎么还不来找念念呀?”念念抱着沈叙白的脖子,有些伤心地问道。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将他抱了起来,走出书房。 刘管家正在外面守着。 “许青枧呢?去把他叫来。”沈叙白对刘管家吩咐道。 刘管家应了一声,随后很快离开,沈叙白则是抱着念念在原地等着。 没多久刘管家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但是却没看到许青枧的影子,沈叙白不禁皱起了眉头。 “王爷……刚刚李小公子来过了,他,他把许少爷带走了。”刘管家一脸着急地说道。 ------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现耽《陈年烈酒[娱乐圈]》求个收藏~ 第19章 拾玖 “什么?”沈叙白听着刘管家的话,很快皱起了眉头。 “许少爷……被李小公子给带走了。”刘管家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 沈叙白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 都已经这个点了,许青枧还没有回来,不用猜都知道许青枧定然是被扣在丞相府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沈叙白忍不住骂了一声。 刘管家默默地低下了头,生怕沈叙白的怒火会顺着发泄到他的身上,毕竟是他把许青枧带到大门口去拦人的,但他也没想到李玉景今天还会来啊,他更没想到李玉景竟然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把人抓走了。 “你先带念念去用午膳,我去一趟丞相府要人。”沈叙白将念念放在地上,对刘管家说道。 刘管家忙答应一声,笑着走到念念面前,要去牵他的手:“来,念念过来。” 念念却是转头看向沈叙白,伸手抓住他的衣裳:“父亲……” “我去接你爹爹,你乖乖吃饭,吃完饭爹爹就回来了,好吗?”沈叙白语气温柔地对念念说道。 听到沈叙白这话,念念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松开了抓着他衣裳的手。 看着刘管家把念念带走后,沈叙白这才迈步离开。 而此时许青枧已经赶到了宁王府大门口了,他想着都一个上午没有见到念念了,念念肯定想他了,所以他是飞快地跑回来的。 许青枧进了宁王府后跑得更快了,根本没有看路,在一个转角处,许青枧猛地撞到了一人的胸口上。 那人胸口硬得跟石头一样,许青枧被撞得发出了一声惨叫,往后退了好几步,鼻子撞得酸痛无比。 沈叙白也是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许青枧,他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正打算出声骂人的时候,只见许青枧一把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一双眼睛也是湿润的,像是要哭的样子:“唔……” 沈叙白愣了一下:“你干什么?” 还不等许青枧回答,就见许青枧的鼻子流出了鼻血,血多得直接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快把头抬起来。”沈叙白伸手把许青枧的头抬了起来,同时还不忘骂他:“走个路也能撞到,你真是笨死了。” “我快痛死了……”许青枧一边用手袖胡乱地擦拭着自己流出来的鼻血,一边痛苦地说道。 谁知道他会和沈叙白撞到一起啊,而且沈叙白的胸口真的硬得要死,跟堵墙似的。 “你自己笨,怪得了谁。”沈叙白语气不好地骂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沈叙白却是很快将许青枧带到了井边,打水上来帮他清洗流出来的鼻血。 沈叙白用手帕帮他洗干净了脸上的鼻血,又洗净了他手上的。 他一边擦拭还不忘一边指责许青枧:“等会儿去把衣裳换了,你不会用手帕吗,就这样用手袖擦,脏死了。” 许青枧乖乖地蹲在一旁看着沈叙白帮自己洗手上的血迹,没有说话。 “还痛不痛?”沈叙白看了许青枧一眼,问道。 现在许青枧已经没有再继续流了,差不多是止住了。 许青枧看着他,没说话。 “问你话呢,撞傻了?”沈叙白皱了皱眉头,看着许青枧。 许青枧回过神来,很快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偷偷地扯出了一丝笑容。 当然,他的笑并没有逃过沈叙白的眼睛,沈叙白当即就有些无语。 “笑什么?”沈叙白没好气地问道。 “还是好痛啊……”许青枧抬起头看向沈叙白,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道。 “哪里还痛?”沈叙白下意识地问道。 许青枧指了指自己鼻根的位置,语气真诚地说道:“这里,还是很痛。” 沈叙白看着许青枧手指的位置,伸手覆上那处,轻轻按了按,问道:“这样会痛吗?” “嗯,痛。”许青枧很快点头。 沈叙白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你先回去等着,我去叫大夫过来帮你看看。”沈叙白说着就要站起来。 许青枧连忙一把按住了他,说道:“不用大夫,你亲我一下,就不痛了。” 沈叙白:“……” 见沈叙白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并不说话,许青枧不禁有些慌了。 他也是感觉到沈叙白刚刚是在关心自己,这才稍稍大胆了那么一下下的。 “那……那不亲了,已经不痛了。”许青枧摸了摸鼻子,说道。 “还不快点滚去换衣服。”沈叙白冷着脸骂道。 “哦……”许青枧闷闷地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跟沈叙白一起回去。 让许青枧没想到的是,沈叙白竟然就因为他这一句话,之后的一整天都没有再理过他了,无论他说什么,沈叙白就跟听不见似的。 许青枧都快难受死了。 直到当天晚上准备睡觉时,念念小心翼翼地问许青枧:“爹爹,父亲今天跟你吵架了吗?” 没想到竟然连念念都看出来了,许青枧顿时有些无奈。 “对啊,你父亲太爱生气了。”许青枧叹了口气。 接着他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沈叙白貌似是在这里睡的。 于是许青枧立马转头看向念念,问道:“念念,昨天晚上父亲为什么会在这里睡觉呀?” “是念念想要父亲陪我……”念念乖巧答道。 许青枧点点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那你现在快去找父亲,让他今晚也跟我们一起睡,好不好?”许青枧对念念说道。 念念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不敢。 许青枧连忙接着怂恿:“乖念念,你最棒了,一定要把父亲叫过来,好不好?” “可是……万一父亲不愿意呢?”念念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搅在一起,很是紧张的样子。 “那你就求他嘛,好不好,念念,爹爹求你了,爹爹真的好想和父亲一起睡觉嘛,不然爹爹会很难过的,会哭的……”许青枧语气恳切地说道。 说着,许青枧双手捂住脸,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来。 念念听到许青枧这么说,哪里还会拒绝,当下便是连连点头:“念念知道了,念念会做到的,爹爹不要哭。” “好好好,你把父亲叫来,爹爹就不哭了。”许青枧连忙说道。 “好。”念念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个时候沈叙白肯定还在书房办公,许青枧便带着念念去找他。 不过他自己是不敢进去的,他只能提着灯笼在外面等着,只让念念进去叫人。 等了大概有一炷香那么久,书房门才被打开,只见沈叙白抱着念念走了出来。 “王爷……”许青枧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出声叫他。 沈叙白抬眸看向许青枧,脸色并不好看,一看就是在生气,许青枧顿时有些心虚。 “父亲,是我自己想和你一起睡觉的,不是爹爹说的……”念念一把搂紧了沈叙白的脖子,着急地说道。 听到念念软糯的嗓音,沈叙白收回了视线,然后应了一声:“好,不过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嗯嗯,念念知道。”念念忙答道。 一旁许青枧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心里竟然有些遗憾,只有这一次机会。 “王爷,小心地滑。”许青枧连忙在旁边打着灯笼照亮,还不忘出声提醒沈叙白。 “用不着你提醒,你应该注意你自己还差不多。”沈叙白冷声道。 许青枧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三人一同回到了许青枧的住所,和上次一样,念念睡在他们两人的中间,就像条分界线一样。 躺了没多久,念念就已经睡着了。 听到念念均匀的呼吸声后,许青枧悄悄地翻了个身,替念念掖好了被子,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接着许青枧的手从念念身上横过去,开始在另一边摸索,他知道沈叙白还没有睡。 黑夜中,许青枧的手指触碰到了沈叙白的手指。 那一刻,沈叙白的手指僵了一下。 很快,许青枧一把抓紧了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指紧扣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地抓着。 沈叙白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说任何话。 接着许青枧动作很轻地起身,想要爬到沈叙白那边,结果不小心被床上的被褥绊了一下,直接跌到了沈叙白的身上。 “阿白……”许青枧一把抱住沈叙白,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沈叙白偏过头,没有理他。 于是许青枧又抬头去亲吻他,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宝物一般。 “阿白……我想要……”许青枧的手掌轻轻攀住沈叙白的肩膀,声音中压抑着无数的情绪。 听到许青枧这句话时,沈叙白的身子明显地有些僵硬,就连呼吸都加重了不少。 “求你了,阿白。”许青枧的声音带着颤抖。 下一刻许青枧的嘴唇便被沈叙白堵上。 沈叙白一手紧紧地环着许青枧的腰,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不断加深这个亲吻。 他吻得没有丝毫克制,像是报复许青枧这三年的不辞而别一般,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怨恨,令得许青枧连呼吸都调整不过来。 沈叙白放在许青枧腰上的手也在不断用力,狠狠地掐着,许青枧觉得自己的腰明天起来一定是紫的。 第20章 贰拾 “阿白,你抱紧我一些……”许青枧在沈叙白耳畔低声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沈叙白的手臂猛地圈紧,将他用力搂在怀里,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已经近到一丝缝隙都没有了。 许青枧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我好爱你,阿白。”许青枧伸手捧住沈叙白的脸,情动之下,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话音刚落,许青枧就感觉到沈叙白的手掌一把攥紧了他的腰部。 接着他整个人都被沈叙白拎了起来,眼前一阵天翻地覆,然后他和沈叙白的位置已经互换。 原先是趴在沈叙白身上,此时变成了他躺在榻上。 “你别把念念吵醒。”许青枧第一时间转头去看睡在一旁的念念。 他怕自己和沈叙白的动静太大会把人闹醒。 “那怎么办呢?”沈叙白坐在许青枧身边,一手撑着床,一手伸手轻轻捏了捏许青枧的耳朵,声线沙哑地问道。 “?”许青枧听到这话,不禁有些茫然地看着沈叙白,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的迟疑。 借着从窗户倾洒进来的些许月光,许青枧看着沈叙白,他的身影朦胧,一头黑发垂落在肩头,看起来随意又慵懒,总之好看极了。 再加上沈叙白方才问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许青枧的脸直接红透了。 他还以为亲一亲就睡觉了呢。 沈叙白看着许青枧的神情,也猜出来了他是怎么想的,于是捏着他耳朵的手指用了些力,问道:“你该不会以为这就要歇下了吧?” “嗯……不然呢?”许青枧轻声问道。 说完这话,许青枧又怕沈叙白会以为自己这是不想与他亲近才拒绝的,连忙又补充道:“动作再大点,不就吵醒念念了吗?” 沈叙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得许青枧心里直跳。 半晌,沈叙白捏着他耳朵的那只手松开了,但却没有离开,而是缓缓向下,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他的肩膀上,掌心轻轻摩挲了两下。 明明只是肩膀,许青枧却觉得浑身一僵,整个身子都软了一半。 “把衣裳拿上,出去。”沈叙白言简意赅道。 说完,也不管许青枧是不是听懂了,径直穿上鞋袜便离开了。 许青枧反应过来之后也连忙下床穿上鞋袜,然后拿上自己厚厚的外袍,犹豫了片刻后,把沈叙白的也一起拿上了。 刚才沈叙白都没拿衣裳,只着单薄的里衣就出门去了。 也不知道沈叙白要带他去哪里,但是不管怎么样,外面都很冷的,像沈叙白那样怎么能行呢。 许青枧来不及穿好衣服再出去,只能抱着衣裳先出门再说。 刚走出院门,许青枧就被沈叙白按在了围墙上亲吻。 沈叙白紧紧环着许青枧的腰,一边强势地吻着,一边从他怀里扯出衣袍,披在他身上。 原本还很冷的许青枧此刻整个人都缩在厚厚的棉衣里面,顿时暖和了不少。 但他还想着沈叙白只穿了单薄的里衣,费力地要将手里的另一件衣裳给沈叙白披上,却被沈叙白一把夺过。 沈叙白将衣裳抖开,直接裹在了许青枧的身上,这下许青枧身前身后都被厚重的棉衣包裹,连行动都不方便了。 “王爷……”许青枧出声想要叫沈叙白把衣裳披上,别两件都给他。 “闭上嘴巴,少废话。”沈叙白径直打断了许青枧的话。 许青枧愣了一下,正准备继续说的时候,沈叙白的吻已经重新落了下来。 “阿白……”许青枧想要去搂沈叙白的脖子,但他的手臂已经完全被禁锢住了,完全动不了。 他整个人都被沈叙白牢牢地抵在墙上,他从没这样被动地接受过沈叙白的亲吻。 两人的呼吸声愈发沉重,一路从围墙这头亲到了另一头,许青枧身上的两件棉衣都已经松松垮垮地要落在地上了。 许青枧甚至有种两人又回到了好几年前刚在一起的时候。 在亲吻的同时,许青枧还要时不时地把披在身上的棉衣拉回来。 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最后他被沈叙白一把抱起搂在怀里。 “阿白……我休息一会儿……”许青枧扶着沈叙白的手臂,趴在他肩上喘着气。 沈叙白低头亲了亲许青枧的耳垂,又掂了掂他的重量,发现他确实是轻了不少。 很快,沈叙白已经将许青枧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青枧躺倒在沈叙白的床榻上时,整张脸已经红透了。 “怎么脸还是这么红?”沈叙白靠近许青枧身边,手指轻轻拨开他脸上的发丝:“又不是第一次。” 许青枧看着沈叙白,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感觉到脖颈处传来轻微的痛感,是沈叙白的牙齿在啃噬。 一个时辰后。 许青枧颤抖着手指系上里衣的带子,转头看向一旁的沈叙白。 沈叙白正在盆中清洗着布巾。 看着沈叙白的动作,许青枧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刚才是沈叙白帮他擦拭的身子,而且他现在穿的里衣都是沈叙白的。 察觉到许青枧的目光,沈叙白看了他一眼,将拧干的布巾放在盆边,道:“累了就睡。” “在……这里吗?”许青枧犹豫着问道。 这里可是沈叙白的房间。 “嗯。”沈叙白应了一声。 “可是念念……” “这里很安全,他该试着自己一个人睡了。”沈叙白语气平静地说道。 许青枧愣了一下,然后很坚定地摇头:“不行,我得回去。” 说完,许青枧转身就要出去,他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的,看起来狼狈至极。 沈叙白皱起眉头,拿过许青枧的外袍跟了上去,把外袍披在他的身上,然后将他打横抱起。 “王爷……”许青枧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沈叙白的脖子。 “我真是服了你了。”沈叙白看着许青枧,有些不悦地说道。 明明连路都走不稳了,还非要回去。 许青枧抿了抿唇,默默地抱紧了沈叙白一些,不敢说话。 很快,沈叙白就将他抱了回去。 刚到房门口,许青枧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念念的哭声。 “念念!”许青枧一惊,立马从沈叙白怀里跳了下来,抓着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袍便推门跑了进去。 只见念念坐在床边哭得一抽一抽的,嘴里还一直叫着爹爹。 “呜呜……爹爹……”念念用小手不断地擦拭着眼泪。 “爹爹在呢,爹爹在。”许青枧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跑到念念身边蹲下来,伸手去擦拭他脸上的泪水。 念念立马一把抱住了许青枧,扑进他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爹爹……我还以为爹爹不见了……”念念哭得很厉害,眼泪不断涌出来。 “没有没有,爹爹在的。”许青枧将念念抱了起来,不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的,念念不怕,啊。” 念念紧紧地抓着许青枧的衣裳,还是在哭。 这时候沈叙白也进来了,他伸手想要从许青枧的怀里把念念接过来自己抱着。 念念却挣扎了起来,哭得更大声了:“不要……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面对念念的抗拒,沈叙白和许青枧都愣住了,脸色皆是有些难看,许青枧更是愧疚无比。 “念念听话,让父亲抱抱你。”许青枧对念念说道。 念念只是哭着摇头。 沈叙白没说话,只是看着不断哭泣的念念,显然有些无措。 “念念……”许青枧轻轻吻了念念的脸颊一下:“你这样不对的哦。” 平时念念不会这样的,他一直很懂事,不会过分地黏许青枧,但这次实在是被吓到了。 沈叙白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握住了念念的小手。 “父亲抱抱你,好不好?”沈叙白语气温柔地问道。 念念哭着看向他。 “好吗?”沈叙白继续问道。 许青枧也紧张地看着念念。 终于,在两人的注视下,念念朝沈叙白张开了手臂,哭着叫他:“父亲……” “哎,念念最乖了。”沈叙白一把将许青枧抱了过来,搂在怀里安抚着。 念念小小的身子趴在沈叙白怀里,沈叙白便不断地哄着。 许青枧站在原地松了一口气,接着他便看到了沈叙白对他做了个让他去休息的手势。 “这里有我。”沈叙白轻声对许青枧说道。 许青枧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上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而沈叙白则是抱着念念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哄他,房间里放了火炉,因此也不冷。 在沈叙白的安抚下,念念逐渐地趴在他肩头睡着了。 沈叙白这才将念念抱了回去,动作极轻地将他放在床上。 这时候许青枧还没睡,他很快转头看向沈叙白。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没事了,睡吧。” 许青枧用力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沈叙白也躺了上来,念念依旧睡在他们两人的中间。 “念念害怕的时候就会只要我,不是不跟你好的意思。”许青枧用很轻的声音对沈叙白对他说道。 “我知道。”沈叙白闭着眼睛回答:“也怪我这么长时间没在他身边。” 听到这话,许青枧微微愣了一下,沉默了半晌,然后才默默地说道:“怪我才对……” 而沈叙白只是闭着眼睛,并没有再说话,于是许青枧在看了他半晌后,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21章 贰壹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沈叙白就起来了。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许青枧还是醒了。 看到沈叙白站在床边穿衣裳时,许青枧一脸困倦地出声叫他:“王爷……”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还早,你继续睡。” “你去干嘛呀?”许青枧从被窝里伸出手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地问沈叙白。 “上朝。”沈叙白回道。 听到这话,许青枧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去上朝啊,他还以为沈叙白是特意早起就为了不想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呢。 “我帮王爷穿衣服。”许青枧二话不说就要爬起来,却被沈叙白一把按了回去。 “我又不是断手断脚。”沈叙白不悦地说道:“睡你的觉。” 许青枧确实很困,既然沈叙白都这么说了,他便没有强求,很快点了点头。 “对了,今天太尉家的小儿子会过来找念念一起去蒙馆上学,你别一觉睡过头了。”沈叙白又出声提醒许青枧。 许青枧很快点头。 他不就是睡了一次懒觉嘛,怎么沈叙白这话说的好像他天天不起床一样的。 沈叙白又看了许青枧一眼,穿好衣裳便离开了。 目送沈叙白离开后,许青枧倒头又睡了过去,但也没睡多久,差不多半个时辰就起来去替念念准备上学要用的东西了。 之后许青枧又提早把念念给叫了起来,带他去洗漱。 还在喂念念吃早饭的时候,刘管家就匆忙跑了过来:“秦少爷已经到了。” “秦少爷?”许青枧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谁。 “哎呀,就是秦太尉家的公子秦岁棠啊,说好了今日要来找念念一同去上学的。”刘管家急忙说道。 这下许青枧才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快找请他去正厅稍候片刻,我马上就带念念过去。” 刘管家应了一声,立马去了。 而许青枧则是快速地把手里端着的粥喂给念念,一边喂一边着急地说道:“快点多吃几口。” 念念一脸茫然地看着许青枧:“为什么这么着急啊爹爹?” “因为从今天开始,念念就要去上学了呀。”许青枧回道。 “上学?”念念睁大了眼睛,语气很是雀跃。 “嗯。”许青枧看着念念的表情,笑着点了点头:“开心吗?” 以前他就总是跟念念说上学的事情,从那时候起念念就在期待了,只不过那时候他总是打算等念念长大些再说,现在总算是能够让念念去上学了。 “开心。”念念用力地点头。 许青枧勾了勾唇,又匆忙地给念念喂了几口粥,赶紧带着他去了正厅。 正厅内,秦岁棠已经在等着了。 虽然他才五岁,但却已经看得出来眉目之间的俊美,要不了多少年,肯定是个丰神俊朗好少年。 秦岁棠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坐得很端正,身上挎着个包,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书,在见到许青枧过来的时候很快便站起了身。 “秦少爷。”许青枧连忙出声叫他。 秦岁棠看着他点了点头,又看向躲在他身后的念念。 对于秦岁棠,念念又是想与他亲近,又因为怕生不敢上前去。 “念念,快,叫哥哥。”许青枧把念念从身后扯出来。 “哥,哥哥……”念念抓着许青枧的衣裳,小心翼翼地出声叫秦岁棠。 秦岁棠没说话,只是往念念这边走了过来,念念又下意识地往许青枧身后躲了过去,许青枧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而秦岁棠也甚少与同龄人相处,此时见念念躲起来了,更是有些困惑。 “走吗?”秦岁棠出声问念念:“再不去该晚了。” 许青枧连忙轻轻拍了拍念念的背鼓励他。 念念眨了眨一双乌黑的眼眸,然后慢慢地朝秦岁棠伸出自己的手,想要秦岁棠牵自己走。 “念念自己走,不要麻烦哥哥牵你。”许青枧生怕念念这样会唐突到秦岁棠,连忙将念念的手按了回来。 秦岁棠也是听到许青枧这话才懂了念念刚才朝他伸手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很快朝念念伸出手去:“可以牵。” 念念愣了愣,抬头看了看许青枧,见许青枧点头了,这才放心地将自己的手交给了秦岁棠。 “那就麻烦你了,秦少爷。”许青枧对秦岁棠说道。 秦岁棠摇了摇头:“不麻烦,叫我名字就好。” “好,我送你们出去。”许青枧笑着说道。 “不用。”秦岁棠再次摇头。 许青枧无奈地笑了笑,只好点头:“好吧,那你们快去吧,别去晚了。” 秦岁棠点点头,很快牵着念念的手带着他离开。 而许青枧则是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小孩的背影,和秦岁棠相比起来,念念的腿短了许多,走得也慢,看得出来秦岁棠很快也放慢了脚步配合念念的速度。 念念时不时地还会转头和秦岁棠说话。 看着他们两人走远了,许青枧缓缓勾唇笑了一声,正准备离开时,目光突然瞥见了正厅内竟然放置着一把长刀。 看到那把刀时,许青枧顿时愣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那把长刀是放置在刀架上的,就在很显眼的位置,他以前也看到了,但都没仔细看,只以为是装饰品。 但今天他才发现这把刀竟然格外眼熟。 许青枧走到刀架前,愣愣地看着那把刀,看了许久,缓缓伸手去碰刀鞘。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在颤抖。 许青枧定了定心神,将那把刀从刀架上取下来,紧紧握在手里。 刀柄上刻着三个字,夜游神,应当是这把刀的名字。 “夜游神……”许青枧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指腹轻轻摩挲过刀柄上刻着的那三个字。 这把刀他总觉得很是熟悉,尤其是拿在手上的时候。 许青枧犹豫了一下,手指缓缓握紧了刀柄,同时转过身面对着对面。 伴随着一声长刀出鞘的声音,许青枧将这把刀从刀鞘中拔了出来,直指前方,刀身在阳光下泛着闪耀的银光。 与此同时,许青枧看到了站在门口不知何时回来的沈叙白。 沈叙白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许青枧。 “阿白……”许青枧愣了一下,顿时有种自己做错了事的感觉。 沈叙白看着许青枧,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然后他迈步走了过来,许青枧立马将刀身送回了刀鞘中,紧张地拿在手里。 “王爷,我不是故意动你的东西的。”许青枧把手中的长刀双手递给沈叙白,带着歉意地说道。 沈叙白微微一怔,抬眸看向许青枧。 “王爷?”许青枧看出来沈叙白的神色有异样,不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沈叙白皱眉看着他,似乎是有些不解。 又过了好一会儿,沈叙白才出声说道:“许青枧,这是你的东西。” “……我的?”许青枧看着沈叙白的表情很是惊愕。 沈叙白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于是许青枧又将那把刀捧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了半晌,确实是越看越眼熟,而且方才他这把刀握在手里的手感真的是很棒,这是一把于他而言很合适的武器。 “三年前,你就是用这把刀砍伤我的。”沈叙白微微眯起双眸,看着许青枧。 他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了。 而许青枧听到沈叙白提起三年前那件事,脸色一白,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 “对不起……”许青枧喃喃地道歉。 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沈叙白已经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许青枧顿时吓了一跳,立马抬头看向沈叙白。 “跟我过来。”沈叙白沉声说道。 说些,沈叙白一把将许青枧扯了过来,带他离开了这里。 许青枧愣了一下,连手中的长刀都来不及放下,只能拿着它跟着沈叙白走。 沈叙白把许青枧带到了自己的房间,让他在椅子上坐下。 “听着,等会儿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不得有瞒。”沈叙白双手按着许青枧的肩膀,正色道。 见沈叙白这般严肃的表情,许青枧心里有些害怕,毕竟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令得沈叙白突然这样。 但他还是很快点头,道:“我不会瞒你的。” “你曾经的主子,叫什么名字?”沈叙白黑眸紧盯着许青枧,问道。 “夏匀。”许青枧回答得很快。 “你几岁时开始追随他?”沈叙白又问。 许青枧张了张嘴,想要回答,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一副茫然的模样。 看着许青枧的表情,沈叙白的神情也有了变化。 “我……好像不记得了。”许青枧看着沈叙白,如实答道。 “那你可记得,你曾经被当做杀手培养时,是谁教导你习武?” 许青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只是看着沈叙白,什么也答不出。 很显然,他又忘了。 “许青枧,你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装出来的!”沈叙白瞪着许青枧,声线高了一些。 许青枧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地看着他:“我不敢欺瞒王爷。” 沈叙白看着许青枧的表情,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都在轻轻颤抖。 就算已经过去多年,但这些事情许青枧不可能会不记得的,这完全就不是正常的遗忘,简直就像是被人抹去了记忆一般。 第22章 贰贰 “我再问你。”沈叙白深吸一口气,稍稍冷静了一些,继续问道:“我们二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哪里?” “我知道,是锦瑟楼。”许青枧回道。 沈叙白微微挑了挑眉,这个却是记得清楚…… “我可能是记性太差了,王爷您别生气。”许青枧伸手轻轻扯了扯沈叙白的衣裳。 在说这话时,许青枧的语气还带着讨好。 沈叙白垂眸看了许青枧一眼,眸中闪过动容的情绪。 接着沈叙白又问了许青枧几个很简单的问题,许青枧有些答得上来,有些却忘得干干净净。 最终,沈叙白终于肯定了一件事,许青枧丢失了部分的记忆,有些事情他忘记得实在是太反常了,这绝不是会轻易忘记的事。 许青枧看着沈叙白凝重的表情,也跟着有些紧张。 “怎么了吗,王爷?”许青枧试探着问道。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伸手拍拍他的背:“没事了,你自己去玩吧。” “那王爷你要去做什么?”许青枧问道。 “自然是去处理公务,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忙呢。”沈叙白道。 许青枧眨了眨眼,看了沈叙白半晌。 他总觉得沈叙白现在对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不似他刚回来时那般冷淡了,尤其是此刻。 于是许青枧壮着胆子问道:“那我能去陪你吗,我可以帮你研墨。” “……随你。”沈叙白虽然没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这话在许青枧看来就是同意了,于是许青枧立马就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沈叙白看着许青枧的笑容,微微愣了一下,心里有些许触动,同时一股浓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距离许青枧回来已有将近两月的时间了,他却是到现在才发现许青枧的记忆有所缺失。 确实如今的许青枧和以前比起来,反应迟钝了不少,也不如以前敏锐了,他只当是三年未见,许青枧的性格有所变化,现在看来,估计是因为记忆缺失,所以他很多事情都要反应半天才想起来。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又是从何时开始的,他一概不知。 或许当年许青枧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也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但他却因为赌气不去寻他。 沈叙白想着这些事情,只觉得心里乱成了一团浆糊,怎么都理不清了。 “王爷,这个……”许青枧突然将手中的长刀举到沈叙白面前,犹豫着出声,想问问要不要把这刀放回原处。 方才他还没来得及将这把名叫夜游神的长刀放下,就被沈叙白拉了过来。 虽然沈叙白说这把刀是他的,但没有沈叙白的授意,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沈叙白被许青枧的话拉回思绪,看了他一眼,道:“既然是你的东西,就自己收着吧。” 当初他是因为气不过,气许青枧砍伤他后就不辞而别,连一句解释都不留下。 所以他将这把许青枧的爱刀擦拭干净,就放置在了正厅的显眼之处,每次经过正厅时,他都能看见这把刀,以此来让自己记住对许青枧的恨。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于他而言,只是一种折磨罢了。 “我……”许青枧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紧紧抓着手中的那把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不想要吗?”沈叙白一眼看出了许青枧心中的想法。 许青枧很快点头:“嗯,这把刀曾经伤过你,我不想要了。” 听着许青枧的话,沈叙白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最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这是你最称手的武器。”沈叙白对许青枧说道。 当年许青枧还在效忠夏匀时,便是用这把刀取了不知多少人的项上人头。 “那我也不要了。”许青枧快速地摇头。 “这本就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沈叙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可以先收着,用不用都随你,若实在是不想再用,你随便找个地方丢了便是。” 听到沈叙白这话,许青枧犹豫半晌,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 而沈叙白也没再多说,转身便去了书房,许青枧也连忙跟上。 刚到书房不久,便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王爷。”门外那人的声音不大,像是刻意压低了一般。 那声音很好听,但也很陌生,许青枧确定这人不是宁王府上的人,于是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门口,又看向沈叙白。 “是我弟弟,去开门。”沈叙白看了许青枧一眼,道。 许青枧愣了一下,然后立马起身去开门,开门的时候他还在想沈叙白哪来的弟弟。 只见一个身穿宽大黑袍的人站在门口,他的面容被隐在了兜帽之下,看不清楚。 “那个……”许青枧出声想要让他进来。 那人却是一把抓住了许青枧的肩膀,声音有些惊喜:“嫂嫂,你回来了?” 听到嫂嫂二字时,许青枧愣了一下,接着想起沈叙白说这人是他弟弟,他的脸瞬间红了,但同时他也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许青枧迟疑地看着他。 “是我啊,我是祈儿。”夏祈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容貌清秀的脸庞。 这人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黑眸清澈透亮,俨然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 可许青枧的记忆中却并无这人。 “嫂嫂?”夏祈也看出了许青枧的神色有异,愣怔地问道:“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我确实……对你好像没什么印象。”许青枧实话实说道。 听到许青枧这么说,夏祈也微微愣了一下。 “你们两人进来说话。”沈叙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青枧闻言立马往后退了一步,让夏祈进来。 夏祈看了他一眼,犹豫半晌,然后快步进入了书房,许青枧随即将房门关上。 “不是说过尽量在晚上来找我吗?”沈叙白看向夏祈,沉声问道。 “我有要事,已经等不到晚上了。”夏祈很快回道:“我来时遮挡住了容貌,而且是走的小路,没有人发现的。” “罢了,你先坐下吧。”沈叙白叹了口气。 许青枧已经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给夏祈坐。 “谢谢嫂嫂。”夏祈十分有礼貌地同许青枧道谢。 许青枧的脸又是一红,很快他又说道:“要不我回避一下?” 他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或许他应该识趣一点离开的。 说着许青枧就要走。 沈叙白却是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冷不热道:“不必,没什么你听不得的,坐着便是。” “可……”许青枧有些疑惑地看向沈叙白,语气很是迟疑。 想不到沈叙白竟然会让他留下,他还以为沈叙白已经完全不会再相信他了呢。 “少废话,快点坐下。”沈叙白瞥了许青枧一眼:“你既然敢回来,不管你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我都不会给你再一次背叛我的机会。” 许青枧听着沈叙白的这番话,不禁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就知道,沈叙白还没有原谅他。 但许青枧还是乖乖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 “你此时来找我,是因为太后昨夜传唤你入宫的事吗?”沈叙白抬眸看向夏祈。 夏祈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她试探你了?”沈叙白又问。 “是的。”夏祈回道:“我原本是打算找个时机再来和王爷商讨此事的,但今日早晨我得知太后又从别人那里打听我的事情,所以我才急着过来。” “太后?”许青枧在一旁听得有些茫然。 为何这人会和太后扯上关系,虽然他没见过太后,但他也知道如今是太后当政,她手握大权,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听到许青枧出声,沈叙白和夏祈一同转头看向他。 “不好意思,你们无视我。”许青枧自知自己多言,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夏祈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沈叙白:“哥,我刚才就想问了,为何几年未见,嫂嫂就不记得我了。” “别管他。”沈叙白也看了许青枧一眼。 于是夏祈又重新和沈叙白商讨了起来,许青枧不知道夏祈是什么身份,也就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更何况这种复杂的朝堂之事他本就一窍不通。 从前他效忠夏匀时就是这样了,他只需要做好一把锋利的刀就够了。 聊了大概有一个时辰,沈叙白和夏祈还没有结束,许青枧却是已经听得昏昏欲睡了。 他只觉得还不如早点回避,也省得在这里打瞌睡。 许青枧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在打哈欠,泪花随着哈欠涌起,他的脑袋也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的。 直到许青枧的脑袋猛地点了一下幅度大的,直接要往地上摔下去。 沈叙白在同夏祈说话时还伸出了手托住了许青枧的下巴。 “……唔?”许青枧猛地惊醒,坐直了身子。 “去桌上趴着睡。”沈叙白语气不悦地说道。 许青枧也不推脱,站起来就走到了书桌前坐下,径直趴在了桌上。 “总之,你先别自乱阵脚,继续装疯卖傻就是,太后那边的口风我会去探。”沈叙白对夏祈说道。 夏祈点点头,恭敬道:“我知道了。” 沈叙白又嘱咐了夏祈几句其他的,便让他先离开了。 第23章 贰叁 许青枧见人走了,立马坐直了身子,好奇地出声问沈叙白:“王爷,听他的意思,我好像以前是认识他的?” “我也没想到你竟会将他忘了。”沈叙白的神情有些凝重。 他发现许青枧忘记的东西实在是毫无规律可言,什么方面的都有所遗忘。 许青枧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叫夏祈,你当真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沈叙白沉声问道。 “夏祈?”许青枧愣了一下:“他也姓夏,难道他……” 当今皇帝便是姓夏,曾经的太子也姓夏。 “不错,他是五皇子。”沈叙白的回答印证了许青枧的猜想。 许青枧沉默下来,没再说话了。 知道了夏祈的身份,再联系一下沈叙白方才与夏祈的对话,不难猜出,沈叙白想助夏祈争储位。 “你要扶他上位?为什么?”许青枧问道:“不对,你说他是你弟弟?” 他一时间想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竟不知该从何问起了。 “是我表弟。”沈叙白先挑了一个容易回答的:“他是惠妃所出,惠妃是我小姨。” “所以因为这个原因,你就想扶持他吗?”许青枧继续问道。 “当然不只是这个原因。”沈叙白回道。 许青枧一双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叙白,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并不希望沈叙白加入这些党争之事,毕竟沈叙白现在得太后看中,本就树大招风了。 沈叙白看着许青枧不解的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与他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许青枧没读过书,对朝堂之事更是不懂,所以沈叙白尽量用简洁明了的语言与他说明,许青枧一番理解下倒是大概听懂了。 三年前太子在宗人府去世后,几个皇子都对这个空虚的位置虎视眈眈。 当年的夏匀算不上有多能担大任,只能说是资质平平,在一众皇子中更是不起眼,当时文采谋略最出彩的自然是夏祈,也是一众大臣们中意力推的人选。 太后掌控皇帝多年,外戚干政本已惹得朝堂上下不满,非议诸多,每日都有数不清的折子送到御前,催促立太子,太后自然也是顶不住压力的。 可太后掌权多年,又怎会轻易地放权,她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为以后的路做好了打算,夏匀便是她的棋子,她不需要夏匀出众,更不需要他有谋略有野心,他只需要和皇帝一样做个傀儡便够了。 夏匀尚在襁褓时,他母亲便被太后设计毒死了,太后的目的就是要夏匀无依无靠,而夏匀也确实是如太后所愿的那样,背后无人相助,每当他想拉拢势力时,都会被太后阻止干涉。 当夏匀被立为太子时,一众大臣们都表示了不满,可却始终无法改变太后的决定。 直到三年前夏匀意外死在了宗人府,朝堂又是一阵风起云涌,储位之争越发激烈,各方势力都开始站队。 皇后因病无法产子,因此便不存在嫡子,大皇子年幼便夭折,二皇子夏匀也死在了宗人府,三皇子四皇子皆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六皇子之后的又都年纪太小难以服众。 于是夏匀一死,五皇子夏祈便成了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毕竟夏祈饱读诗书,年少成名,本就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可夏祈的母妃是沈叙白的小姨,也就是说他有宁王府扶持,这对太后来说无疑是一个威胁,对于其他皇子的党派来说亦是。 一时间,无数人都盯上了夏祈的性命。 就在风云暗涌之时,夏祈却在一次春猎之时从马背上摔下,成了痴傻之人,心智只有十岁不到,再不可能与其他皇子争储,一时所有人包括太后都松了一口气。 可没人知道,是沈叙白为了让夏祈保住性命才让他装疯卖傻,这个方法也确实让夏祈安稳度过了三年之久,而且因为痴傻的原因,夏祈迟迟未婚配,因而一直留在京城,并未在地方封藩,这样就更有利于他将来争夺太子位。 夏祈的母妃于沈叙白有恩,更是他母亲的胞妹,他自然是要保住夏祈的性命。 原本他并不想加入这繁杂的党争,可宁王府势大,不可能独善其身,作壁上观。 夏祈原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沈叙白便打算扶夏祈上位。 更何况太后早就已经开始怀疑沈叙白了,只不过他留京辅政多年,太后就算起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朝堂中早就已经到处都是沈叙白安插的人了。 而且太后各方面都需要沈叙白。 但国祚被一个外姓之人掌控,江山迟早要倒,沈叙白也必须让太后尽早交出大权,才能保全自身。 许青枧废了好大的劲才理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然后一脸担忧地看着沈叙白:“你加入这些争斗,会有危险吗?” 沈叙白没想到许青枧竟会问这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答道:“不会,我自有保全自身的办法。” “那就好。”许青枧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总觉得这种权力之争简直比他以前当杀手干的活还要危险,虽然他们兵不血刃,可每一步棋都可能招致祸端。 沈叙白看着许青枧的眼眸,只见他的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担心。 半晌,沈叙白无奈地轻叹一声,嘴角轻轻勾了勾。 “那五皇子还得这样装傻到什么时候呢?”许青枧问道。 “装不了多久了。”沈叙白的眸色沉了下来,声线也有些发寒。 毕竟太后都已经起疑了。 许青枧甚少看见这样的沈叙白,一时间有些犯怵,都不敢说话了。 平时就算沈叙白对他也是冷冰冰的,但都不是这样的。 沈叙白看了许青枧一眼,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或许是吓到他了,便嗤笑一声,道:“那一天迟早要来的,到时候恐怕各方势力都会有所行动,你要是怕被波及到的话,可以尽早离开。” 这话刚说完,沈叙白就后悔了,他担心许青枧会将这话当真,然后真的收拾东西走人。 他被折磨了整整三年,如今是许青枧自己回来找不痛快的,他可不会轻易放许青枧离开。 然而,还不待沈叙白再说些什么,许青枧就直接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身子,着急地说道:“我不走,我不会走的!” 沈叙白也没想到许青枧的反应会是这样,当下便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你要是惹我不开心了,我迟早也要把你赶走。” “不要,我不会惹你不开心的。”许青枧连声说道。 沈叙白只是看着许青枧,没有回答。 “既然你决定扶五皇子上位的话,那我也会帮你的!”许青枧想了想,非常坚定地说道。 虽然他暂时还想不到自己能帮上什么。 “你以前和他还挺熟的,他是除了刘管家外唯一一个知道当年我娶了你进门的人。”沈叙白说道。 听到这话,许青枧不由得有些愣怔,怪不得方才夏祈一看到就那样的表情,还说他是祈儿,想来自己以前应该是这样称呼他的,那便真的是很亲密了。 只可惜他竟然不记得夏祈了……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更加得帮他了。”许青枧的目光更加坚定了。 毕竟夏祈可是叫他嫂嫂的人,那就也是他的弟弟。 “你能怎么帮?”沈叙白看向许青枧。 他倒不是揶揄许青枧,只是许青枧确实不曾念过书,虽然认识几个字,但写封信都够呛,此时一听许青枧说要帮忙,沈叙白却是担心他一时脑热做出什么帮倒忙的事来。 许青枧闻言竟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很快,他抬起头,非常认真地说道:“如果有人阻拦他的的话,我可以帮他把那些人都做掉。” 毕竟他以前就是干这个的,他曾经还是帮了夏匀不少忙的呢,虽然后来夏匀死在了宗人府,但那也不是他的错,是夏匀自己行事太冲动。 而沈叙白却是在听到许青枧这话时脸色一变,他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无比:“你不准再有这样的想法!” 许青枧没想到沈叙白会突然这么凶,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沈叙白。 “以前没落网是你运气好,你还想一辈子这样不成?!”沈叙白瞪着许青枧,看起来生气极了。 “可是我除了这个也不会别的了……”许青枧抿了抿唇,小声说道。 从前他替夏匀卖命,可夏匀死后他就没有了主子,他现在就想一心效忠于沈叙白。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沈叙白沉声说道。 许青枧一愣,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叙白。 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沈叙白就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都扯了过去。 “这话我只跟你说一次,别不当回事。”沈叙白黑眸紧盯着许青枧,声线低沉又带着警告:“你要是胆敢让我再发现一次你有这样的想法,我绝对……” 说到这里时,沈叙白顿住了,因为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威胁许青枧。 他想说若是敢不听他的,他绝对会掐死许青枧。 可这话实在没有威慑力,因为许青枧恐怕心里清楚得很,自己不可能真的掐死他。 见沈叙白突然又不说话了,许青枧有些慌,一双透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第24章 贰肆 两人僵持了半晌,最后,沈叙白声线冷硬地说道:“你若是敢不听的话,我绝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这话果然成功地震慑到了许青枧,只见他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我听,我听,我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许青枧白着脸说道。 沈叙白这才满意了一些,冷哼一声,松开了许青枧。 许青枧低下头,默默地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就坐在原地发起了呆。 他的思绪是放空的,以至于眼神看起来都有些呆滞,但他这副样子落在沈叙白眼里却成了伤心失落。 沈叙白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话,好像是有些重了。 “帮我研墨。”沈叙白把手边的砚台往许青枧那边推了推,语气僵硬地说道。 许青枧回过神来,二话不说便抬手继续研墨。 “只要你以后听话一些,别再想着做什么危险的事,我说不定会原谅你的。”沈叙白沉默了半晌,突然又说道。 许青枧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住了,转头看向沈叙白。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 许青枧眨了眨眼睛,有些害羞地挪开眼睛,不敢和沈叙白继续对视,于是他的视线开始到处乱飘,最后落在了沈叙白的嘴唇上。 一时许青枧的思绪又开始放空,他想到了昨天晚上和沈叙白做的事情,以及沈叙白亲吻他时的力度。 “我……可以亲你吗?”许青枧愣愣地说出了这句话。 沈叙白顿时愣住了。 还不等他回答什么,许青枧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今晚我还可以和你一起睡吗?”许青枧又问道。 沈叙白的指尖微微发着烫,面对许青枧那真挚的眼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半晌,沈叙白抽回自己的手,声线冷硬地说道:“看你今日的表现吧。” “那我现在不亲了,你今晚和我们一起睡吧。”许青枧立马说道。 沈叙白闻言放下手中的笔,再次抬眸看向他。 片刻后,沈叙白缓缓凑过去,低头吻住了许青枧的嘴唇。 “阿白……”许青枧吓了一跳,眼睛都睁大了。 “闭嘴,别说话。”沈叙白掐了许青枧的腰一把。 许青枧立马直起了身子,用力抱紧沈叙白,配合地同他亲吻。 —— 傍晚,许青枧去接念念回家。 原本是有人去接的,但许青枧想着念念都一天没见到他了,肯定很想他,而且他也想念念能在放学的第一时间就看到自己。 许青枧到的时候,只见秦岁棠正牵着念念的手,陪他一起在蒙馆大门口等着,一旁停着马车,应该是来接秦岁棠的。 “念念。”许青枧快步上前,叫着念念的名字。 “爹爹!”念念也看到了许青枧,当即眼睛便是一亮。 接着他又看向身旁的秦岁棠,扯着软糯的嗓音说道:“哥哥,我爹爹来了。” 秦岁棠抬眸看向许青枧。 “谢谢你啊,岁棠。”许青枧出声和秦岁棠道谢。 秦岁棠摇了摇头,又说道:“我明天还可以去找念念一起上学吗?” 听到这话,许青枧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回答:“当然可以。” “谢谢。”秦岁棠礼貌地道谢。 说完,秦岁棠便向一旁的马车走去。 “念念,快和哥哥说再见。”许青枧轻轻拍了拍念念。 念念回过神来,连忙对秦岁棠说道:“棠哥哥,再见。” “嗯。”秦岁棠点了点头:“明天见。” 被府上的仆从扶着上了马车后,秦岁棠又回头看向了念念。 “说好了,下次去我家玩的。”秦岁棠对念念说道。 念念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立马看向许青枧,征询他的同意。 “好呀,下次有空就去。”许青枧笑着回道。 得到了许青枧的同意,秦岁棠满意地进入了马车里。 而许青枧则是牵着念念的手带他离开。 “今天学了什么呀?”许青枧语气温柔地出声问念念。 “学了识字!”念念的眼睛亮亮的,看起来非常兴奋。 看着念念这副模样,许青枧便知道他在学堂肯定是很开心了。 “那你回去写给爹爹看,好不好?”许青枧又说道。 念念忙不迭地点头。 回到家,吃完晚饭,许青枧正打算去看念念写字的时候却被刘管家叫走了,说是沈叙白在正厅等他。 许青枧只好让念念先回去,然后自己去找了沈叙白。 刚到正厅,许青枧便发现里面除了沈叙白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他认识,好像是叫杨文百,之前给念念解毒的时候他见过,总之是个很厉害的医者。 “王爷……”许青枧看了杨文百一眼,又看向沈叙白。 难不成沈叙白生病了吗? “过来。”沈叙白对他说道。 许青枧二话不说忙走了过去。 “坐。”沈叙白用眼神示意许青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许青枧犹豫了一下,然后坐下了。 “麻烦许公子将手伸出来,让我为你把脉看看。”杨文百看向许青枧。 许青枧不禁愣住了。 “是……替我把脉?”许青枧不太确定地指着自己。 可他明明没病啊,他还以为杨文百过来是替沈叙白看病的呢。 “是的。”杨文百点点头:“王爷说你的记忆有所缺失,像是人为所致,所以命我来看看。” 原来是这件事。 许青枧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忍不住说道:“我可能是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很多东西记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你才二十四岁。”杨文百一脸无语地看着许青枧。 许青枧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方才王爷也跟我简单讲了一下你的症状,我听着不像是正常的遗忘,确实像外力所致的。”杨文百又说道。 听到这话,许青枧点了点头,配合地把自己的手又伸出去了一些。 其实他自己有时候也感觉到他挺不正常的。 杨文百嗯了一声,伸手覆上许青枧的脉搏。 半晌,他皱起了眉头,许青枧的心都跳了一下。 杨文百就这样替许青枧诊了许久的脉,接着又检查了其他的地方,还问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许青枧都如实回答了。 最终杨文百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地凝重。 “杨大夫……我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吧?”许青枧咽了咽口水,十分紧张地看着杨文百。 杨文百如今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医术却是十分了得,之前给还给念念解过毒,后来许青枧也见过他来给念念复诊几次,但都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听到许青枧的话,杨文百抬眸看向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许青枧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王爷,借一步说话。”杨文百看向沈叙白。 沈叙白点点头,接着便要跟杨文百出去。 “我不能听吗?”许青枧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要一起跟上去。 这可是他的病情,他自己还听不得了? 然而,许青枧的脚刚迈出去一步,沈叙白就瞪了他一眼。 “在这里等着。”沈叙白冷声警告道:“不准偷听。” 许青枧愣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脚,就这么呆在了原地。 “听到了没有?”沈叙白又问道。 许青枧连忙点头。 沈叙白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跟着杨文百一起出门去。 而许青枧自然是不可能跟上去了,毕竟沈叙白都那么说了,他只好默默地坐了回去,一脸茫然地用手掌撑着自己的下巴。 “怎么就不能听了嘛……”许青枧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在桌上画着圈圈,喃喃自语道。 另一边,杨文百和沈叙白一同走到了门外,在一棵树下站定。 “说吧。”沈叙白对杨文百说道。 他一看杨文百这副样子,便知道许青枧的情况定是不容乐观了。 杨文百朝沈叙白拱了拱手,这才继续说道:“王爷,在下医术浅显,一时不能诊断出许公子是缘何丢失了记忆,但我可以肯定,他是因为外力才导致这样的。” 听到杨文百这话,沈叙白很快皱起了眉头。 “而且,我发现许公子的身体内有毒素。”杨文百继续说道:“请问王爷是否知道他以前中过毒吗?” “我不知道他中过毒的事情。”沈叙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以前和许青枧在一起时,许青枧的一切都很正常,身体也很健康,连病都不怎么生,偶尔的看大夫也都是受的皮外伤,因此根本没人诊出过他中过毒的事。 “那他的记忆缺失,是因为他体内毒素的原因吗?”沈叙白又问道。 “这个我不能确定,但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具体是哪种毒导致的,我需得进一步诊断才能知晓。”杨文百说道。 沈叙白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道哪种毒导致的?” “他体内有多种毒素。”杨文百实话实说道。 这短短的一句话,直接令得沈叙白当即便愣在了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沈叙白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他此刻连发出点声音都很艰难。 沈叙白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脚下一阵摇晃,身形不稳地扶住身旁的树。 “王爷!”杨文百见状连忙上前去扶住他。 第25章 贰伍 “无事。”沈叙白顺了口气,推开了杨文百:“他体内那么多毒,为什么看起来却像正常人一样?” “因为他体内的毒实在是太多了,但每一种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杨文百回道。 “能解毒吗?”沈叙白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神情看起来疲倦极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他到现在才知道。 不管怎么样,当年许青枧肯定是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的,可他却只字不提。 一时间,沈叙白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失败。 “能解,但很难,这些毒已经在他的体内存留太久时间,达到了一种互相制衡的效果。”杨文百叹了口气:“如果贸然解毒的话,恐怕只会让他陷入生命危险。” “那他……”沈叙白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出声。 杨文百就像是知道沈叙白要说什么一般,已经提前回答了:“他体内这么多毒,恐怖活不了多久了。” 那一刻,沈叙白的脸色可谓是苍白无比。 他茫然地看着前方,久久说不出话来。 “对了,有件事我感到很奇怪,都忘了跟王爷说了。”杨文百突然有些激动地说道。 沈叙白缓缓抬眸看向他。 “我之前也给王爷解过毒,我发现许公子体内很多毒的下毒手法,都和王爷的很像,就好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一般。”杨文百沉声说道。 沈叙白闻言不禁一愣,脸色也随之变了变:“你能确定吗?” “这个倒不能肯定,不过十有八九吧,因为确实有很多相像之处。”杨文百答道。 沈叙白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他体内的毒是太后下的,是为了控制他。 太后年轻时是医药世家,且医术很好,师父更是南疆有名的蛊师,所以她很擅长用毒,按照杨文百这个说法的话,许青枧体内的毒岂不是太后下的。 可许青枧又怎么会跟太后有交集…… 杨文百闻言很快对着沈叙白拱手,接着便转身打算离去。 “王爷。”杨文百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看向沈叙白:“我需要几滴许公子的血带回去研究,这样我才能知道他体内具体都有什么毒。” “知道了,今夜我让刘管家给你送过去。”沈叙白回道。 杨文百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转身离去了。 而沈叙白则是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天色彻底地暗了下来。 冬夜的风带着刺骨的严寒,如同一把把钝刀刮磨着他暴露在外的肌肤,难受极了。 直到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叙白的思绪被拽了回来,他缓缓抬起双眸,只见许青枧正抱着一件大氅往他这边走过来。 见沈叙白看向自己了,许青枧的脚步一顿,然后小声地叫道:“王爷……” 沈叙白没理他,只是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眸,依旧站在树底下。 接着,他感觉到许青枧又往自己这边过来了,随之便是肩头一重,许青枧将手里的那件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 “我都已经等好久了,你还不回来,我怕外面太冷了,所以就来找你了。”许青枧一边替沈叙白系好大氅一边说道。 沈叙白睁开眼眸,看向许青枧。 只见许青枧替他披好大氅后,又伸手抓住了他的双手,紧紧捂在手心里。 “你的手也好冷啊。”许青枧说道。 沈叙白静静地看着许青枧,久久没有说一个字。 终于,许青枧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缓慢地抬头看向沈叙白。 “怎么了,阿白?”许青枧愣怔地问道。 沈叙白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垂眸看着他。 “我真的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了吗?”许清酌斟酌了一下,又问道。 “你忘记了那么多事,为什么还记得我?”沈叙白黑眸紧盯着许青枧,一开口声线便是无比的沙哑。 许青枧愣了一下。 半晌,他才轻声答道:“之前是忘了的,我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念念的父亲是谁,是后来才……想起来的。” 许青枧的声音越来越弱,甚至都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他发现沈叙白的脸色越来越差,已经可以说是阴沉至极了。 “对了。”许青枧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我当初怀着念念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好像就是那病好了之后,就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后来才又一点点记起来的。” 他确实有很多事情都是后来断断续续想起来的,但最先回忆起的是沈叙白。 原本他想回来找沈叙白的,但又很快想起了自己当年砍伤沈叙白的事,又没脸回来了,所以才一个人带着念念不敢回来找沈叙白。 沈叙白静静地听着许青枧的话,手指轻轻颤抖着。 现在许青枧说的生病肯定不是当年还在京城的时候,那就是在外面生的病了。 那时候也不知道许青枧是正在躲避追杀还是已经找到落脚点了,况且他那时还怀着孕,定然是很辛苦的。 他根据念念的生辰推断过,许青枧砍伤他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 现在回想一下,沈叙白便想起来了,那段时间许青枧就总是穿宽松的衣袍,这说明许青枧当时肯定是知道了他有身孕的事情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沈叙白的声线很低,还带着疲惫。 “什么?”许青枧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听懂沈叙白在问什么。 沈叙白一把抓紧了许青枧的手,他用的力气很大,以至于许青枧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被捏得生疼。 “当年你怀孕了,为什么瞒着我?!”沈叙白抓着他的手越发收紧。 “我,我不知道……”许青枧愣愣地说道。 “什么叫不知道?”沈叙白的眼神看起来凶狠极了。 许青枧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显得慌张无比。 “我不记得了,我忘记了!”许青枧慌乱地回道:“我,我忘记了为什么不告诉你,我真的忘记了……” 听着许青枧这一连好几个忘记了,沈叙白愣怔了一下,眼神多了些无奈。 他用力抓着许青枧的手指松了些力度。 是啊,他为难一个失去了很多记忆的人做什么呢…… 就在这时,天空中缓缓飘落起了雪花,一朵朵落在许青枧的黑发上。 许青枧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只见雪花正纷扬落下,怪不得今天这么冷呢。 “下雪了,快回去吧,外面冷。”许青枧拉住沈叙白的手,着急地说道。 “你不也穿得这么少,你怎么就只关心我?”沈叙白问道。 许青枧闻言不禁愣了一下。 “因为……因为我不怕冷。”许青枧敷衍地随便找了个理由。 说着,他直接用力拽起了沈叙白的手:“走吧,快回去烤烤火。” 刚走了一步,许青枧就被沈叙白一把拽了回去。 “唔……”许青枧被拽得直接撞到了沈叙白的身上,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接着他便感觉到沈叙白将原本披在他身上的大氅盖到了他的身上,许青枧顿时愣住了。 大氅带着沈叙白身上的温度,暖乎乎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周身仿佛都被沈叙白的气息给包裹了。 “阿白……” 还不等许青枧说些什么,他便感觉到沈叙白的手掌覆上了他的腹部。 沈叙白轻轻抚摸着许青枧的腹部,神情带着悲伤,手上的动作很轻。 “你生念念的时候,痛吗?”沈叙白的声线沙哑,还带着颤抖。 手掌下的腹部一片平坦,只是这样摸根本感觉不出以前生过孩子。 许青枧看着沈叙白,用力地摇了摇头。 其实是痛的,但是他不想告诉沈叙白。 “许青枧,你以前瞒着我做那么多事,真的挺混蛋的。”沈叙白轻轻叹息一声。 许青枧看着他,不敢说话。 很快,沈叙白又垂下眼眸,补充道:“我也一样,挺混蛋的,还没用。” 没用到连自己的爱人都不愿对他倾诉衷肠。 许青枧连忙伸手抚上沈叙白的脸庞,着急地说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原因,你很好。” 沈叙白静静地看着许青枧,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一把将他用力搂进了怀里,许青枧顿时愣住了。 “曾经在京城的事,你还记得多少?”沈叙白轻声问道。 许青枧抱着沈叙白,脑袋也埋在他的怀里,因此回答的声音都带着些许沉闷:“我……不记得多少了。” “你曾经见过太后吗?”沈叙白又问道。 怀里的人果断地摇了摇头。 “那皇上呢,你可曾见过?” 许青枧依旧是摇头。 沈叙白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以后你若是想起了曾经的事情,全部都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许青枧了,可现在他才知道,他了解到的都只是许青枧愿意告诉他的罢了。 这回许青枧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嗯,我会的!” 沈叙白松开了许青枧一些,然后伸手轻轻理了理他的头发,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一下。 两人的嘴唇只轻轻碰了一下便分开了。 许青枧的脸却一下子红了。 “再,再不回去……衣服都要被雪浸湿了。”许青枧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道。 第26章 贰陆 最后两人的衣裳还是被雪打湿了。 如果不是刘管家带着念念来找他们的话,恐怕他们还会继续淋下去。 “咳咳。”刘管家用力咳了两声,提醒此刻正在拥吻着的两人。 许青枧一惊,伸手推开沈叙白。 “念念,刘管家,你们怎么来了?”许青枧的呼吸声还带着微微的喘音。 刘管家只是一脸笑眯眯的表情,并不说话。 而念念则是好奇地歪了歪脑袋,看着许青枧的嘴巴:“爹爹,你的嘴巴怎么肿了,还破了。” 许青枧一愣,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肿胀的嘴唇,红着脸看向一旁的沈叙白,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还是刘管家先开口说道:“都下雪了,外面怪冷的,还是快回去烤火吧。” 许青枧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点点头,拉着沈叙白离开了。 两人一同回到了许青枧的住所,房间里已经放置好了几个烧得正旺的炭火盘。 洗漱完后,许青枧便只着中衣坐在炭火盘前烤火,沈叙白则是抱着念念坐在矮桌前看他写字。 这炭火实在是太暖和了,许青枧烤得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的,他的眼睛半眯着,像是很快就要睡着了。 沈叙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出声对念念说道:“今天先写到这里,去睡觉了好不好?” “可是我还不困,我还想写。”念念抬头看着沈叙白,声音软软的,听起来乖巧极了。 “明天还要上学呢,你再不睡,明天可就起不来了。”沈叙白轻轻拍了拍念念的脑袋,轻声哄道。 听到这话,念念皱眉想了想,然后说道:“那我去睡觉吧。” “嗯,念念真乖。”沈叙白笑着将念念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此时许青枧还坐在火炉盆旁边打瞌睡,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沈叙白把念念放在了床上,又对他说道:“念念今天睡在里面,好不好?” “可是……我想睡在中间。”念念眨了眨眼,表情纠结极了。 只有睡在中间,他才能既贴着爹爹又贴着父亲。 “乖,就一天,行吗?”沈叙白伸手轻轻抚摸着念念的头发,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念念不说话,只是有些不情愿地看着沈叙白,很显然,他并不愿意,却不敢拒绝。 就在沈叙白打算放弃的时候,念念轻轻拉住了他小拇指:“那,念念想要……” “想要什么?”沈叙白很快问道。 这还是念念第一次主动开口跟他要什么东西,他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 “念念想要父亲……亲我一下。”念念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用软软的嗓音低声说道。 沈叙白顿时愣住了。 “我睡觉之前,爹爹都会亲我一下的……”念念继续小声地说道。 沈叙白轻轻勾了勾唇,伸手揉了揉念念柔软的脸颊,然后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好了吗?”沈叙白语气温柔地问道。 念念用力点点头,一双黑眸在夜里仿佛发着光一般。 很快,念念又伸手捧住沈叙白的脸,在他脸颊上也用力亲了一下。 “那念念睡觉了。”念念乖巧地说道。 沈叙白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念念躺进被窝里,然后伸手帮他盖好被子。 等念念闭上眼睛了之后,沈叙白才起身走向火炉旁还在打瞌睡的许青枧。 “你在这里打瞌睡,想摔进火炉里吗?”沈叙白伸手扶住许青枧的身子,语气有些无奈。 许青枧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沈叙白,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又看向沈叙白身后。 “念念呢?”许青枧问道。 “已经睡了。”沈叙白回道。 许青枧点点头,又问道:“他学得怎么样呀,我也看不懂这些。” “挺好的。” “那就好……”许青枧一边点头一边打着哈欠,显然是困了。 “去床上睡吧。”沈叙白说道。 许青枧早就想睡了,只是之前沈叙白和念念都没睡,他也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先去睡。 于是他连忙站起来,跟着沈叙白一起去床上睡觉。 这回轮到许青枧睡在中间了,沈叙白就躺在他身边,中间没有隔着念念。 “是你让念念睡里面的吗?”许青枧躺了一会儿,翻了个身面对着沈叙白。 沈叙白沉默了半晌,然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许青枧眨了眨眼,忍不住靠近了沈叙白,伸手抱住了他。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好像对我好了一些。”许青枧低声说道。 沈叙白闭着眼睛,并不理会他。 “我肯定是得了治不好的病了,不然你不会突然这样对我的。”许青枧打了个哈欠,又说道。 因为他发现沈叙白是在跟杨文百说完话之后这样的,之前都没有。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沈叙白便甩开了他的手。 “看来你不喜欢我这样,那我走了。”沈叙白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着,沈叙白便真的要起身离开。 许青枧连忙一把抱住他的身子:“别别别,我喜欢,我喜欢!” 沈叙白面无表情地看了许青枧一眼,这才收回视线,继续睡觉。 “阿白……”许青枧轻轻晃了晃沈叙白的手,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撒娇。 “看来你还是不够困。”沈叙白闭着眼睛说道。 听到沈叙白这话,许青枧立马不满地又用力晃了晃他:“你今天让念念睡里面,不就是为了和我亲近的嘛……” 许青枧说这话时的语气撒娇意味十足,又格外轻,就像是贴在沈叙白心尖说的一般。 “别闹了。”沈叙白睁眼看了许青枧一眼,伸手便要推开他。 “求求你了,是我想和你亲近,是我。”许青枧一脸恳求地看着沈叙白。 沈叙白的身子顿时僵住了。 “阿白……”许青枧继续叫他。 沈叙白看了他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脖颈。 “你失去了那么多记忆,却记得喜欢我?”沈叙白一边问一边将手指从许青枧的衣领中探进去。 “当然记得。”许青枧用力点头。 沈叙白轻笑了一声,将许青枧搂过来,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 “其实你不记得了那么多事情也好,快乐了许多。”沈叙白轻声说道。 许青枧微微一愣,抬眸看向沈叙白。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沈叙白此刻的表情并不开心。 “跟你在一起我就快乐。”许青枧伸手轻轻抚上沈叙白的脸庞,语气诚恳地安慰道。 沈叙白抬手抓住许青枧的手腕,翻了个身,将许青枧的身子按在身下。 “要是我当初能多了解你一点就好了……”沈叙白的声音很轻。 许青枧定定地看了沈叙白半晌,一声不吭地拉过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腰上。 “我看看你的肚子,好吗?”沈叙白突然说道。 许青枧不知道沈叙白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点头:“当然可以。” 很快,沈叙白弯下了身子,轻轻吻了吻许青枧的小腹,这才缓缓解开他的衣裳。 只见对方的小腹一片平坦,并没有什么痕迹,看起来倒不像是受过什么罪的样子,可沈叙白心里清楚,许青枧当时肯定不好过。 许青枧不想让沈叙白一直看,便把沈叙白拽了过来。 “快点,等会儿我就困了。”许青枧催促沈叙白。 沈叙白不再磨蹭,一把将许青枧紧紧拥入怀中。 许青枧也用力抱紧了沈叙白,很快他便感觉到沈叙白的吻落在他身体各处,还有轻轻的啃咬。 这时,耳畔却是传来了念念颤抖的嗓音:“父亲……别咬爹爹……” 两人都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念念已经醒了,他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快要哭了。 许青枧此刻衣衫凌乱无比,脸上更是一片慌乱。 他第一反应便是红着脸拢好自己的衣裳。 “没有没有,你看错了。”许青枧连忙推开沈叙白,爬起来安慰念念。 念念却没有相信他的话,而是看向沈叙白,声音带着哭腔:“父亲,你不要欺负爹爹……我不缠着你和我一起睡觉了……” “我没有欺负他。”沈叙白生硬地解释了一句。 他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加不知该如何解释。 “对啊,真的没有。”许青枧伸手将念念抱了过来,轻声安慰道。 念念显然不相信,他抬眸瞪了许青枧一眼,然后抬起小手指着许青枧脖子上的吻痕:“明明都咬出牙印了。” 许青枧脸一红,尴尬地向沈叙白投去求助的目光。 而沈叙白被迫当了坏人,也不开心,直接无视了许青枧的视线。 “爹爹痛不痛?”念念抱着许青枧的脖子,一副心疼的表情,像是下一刻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许青枧用力摇了摇头:“不痛,不痛……” 接着念念又抬起了头,轻轻地朝许青枧的吻痕吹气。 凉凉的气息拂过许青枧的脖颈,许青枧顿时心中一软,无奈地笑了笑,抱紧了念念,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 “真的不痛,念念乖,先睡觉。”许青枧轻声哄道。 念念的眼眶通红,声线哽咽:“我们不要和父亲一起睡了,父亲会欺负爹爹。” “是是是……”许青枧下意识顺着念念的话回应,说到一半时却顿住了。 他有些心虚地看向沈叙白,果然沈叙白也在瞪着他。 “你走……你走,不准你凶我爹爹!”念念转身从许青枧怀里挣脱出来,接着便开始推沈叙白。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3 22:12:15~2022-04-24 22:5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贰柒 见念念竟然开始推沈叙白了,许青枧连忙将他搂了回来。 “好了好了,别生气,他真的没有欺负爹爹,真的没有。”许青枧连声说道。 念念用力地呼吸了两下,显然还是不信的。 “我真的没有。”沈叙白无奈地又解释了一遍。 “念念,父亲那不是咬我,那只是在亲我。”许青枧也帮着沈叙白解释。 念念抬眸泪眼朦胧地看着许青枧,声线哽咽:“真的吗?” “真的呀,就跟爹爹平时亲你是一样的。”许青枧肯定地回道。 念念看着许青枧,没有说话。 于是许青枧连忙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语气温柔地说道:“就像现在这样,爹爹是太喜欢念念了,所以就会亲你,刚刚父亲也是一样的。” “可是父亲不是亲的,他在咬你,咬人会很疼的。”念念哭着说道。 “他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的。”许青枧轻轻拍着念念的背。 说着,许青枧连忙对着沈叙白使眼色。 念念也看向沈叙白。 “我不小心的,不是故意弄疼他的。”沈叙白语气真诚地对念念说道。 念念吸了吸鼻子,一脸委屈的表情。 “那你要小心点呀,爹爹很怕疼的……”念念声音颤抖着说道。 “对不起。”沈叙白无奈地道歉。 “我原谅你了。”许青枧连忙回答。 说着他又对念念说道:“你看,爹爹都原谅父亲了,真的不痛的。” 许青枧一边说一边帮念念擦眼泪。 大概是沈叙白已经道歉了的原因,念念逐渐安静了下来。 许青枧又哄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念念,让他继续睡觉。 可不管他说什么,念念都不肯再睡原来的位置了,非要睡在两人的中间,许青枧拿他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念念盖好被子后,两只手一边一只拉住了沈叙白和许青枧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沈叙白伸手理了理念念的头发,语带惭愧地说道。 念念乖乖地摇了摇头,表示不怪他。 接着念念又转头看向沈叙白。 “怎么了?”沈叙白轻声问道。 “父亲对不起。”念念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出声对沈叙白道歉。 沈叙白愣了一下。 “念念刚刚不应该那样的。”念念的声音很小。 沈叙白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念念的头:“不怪念念,是我的问题。” 念念拉起沈叙白的手,在他的手上亲了一下,说道:“念念还是喜欢父亲的。” “父亲也喜欢念念。”沈叙白黑眸注视着念念,嗓音无比地温柔。 “虽然父亲是不小心的,但是下次可不能这样啦……”念念还不忘提醒沈叙白下次不能咬许青枧了。 沈叙白闻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旁躺着的许青枧听到念念这么提醒,顿时有些尴尬地红了脸。 交代完了这句话后,念念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睡觉。 而沈叙白和许青枧的手还被念念抓着放在他的小肚子上,不能抽走。 于是他们就这样轻轻握着。 过了许久,直到许青枧确定念念已经睡着了,才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沈叙白的掌心。 沈叙白没理他,只是从念念的肚子上拿回了自己的手。 “念念?”许青枧轻轻叫了念念一声。 没有人回应。 许青枧又叫了两声,念念依旧睡得很沉,他这才放心,冲着沈叙白那边压低声音道:“王爷……” “做什么?”沈叙白回道。 许青枧一愣,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过了好半晌,许青枧才继续开口:“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 “哼。”沈叙白冷哼一声,翻了个身面对着许青枧:“你倒是舒坦了,什么好处都让你占尽了,坏人都是我,坏事都是我做的。” 许青枧没想到沈叙白竟然会说这话,当即便是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只觉得沈叙白这样子好像一个在闹脾气的小孩,简直跟念念生气的时候一模一样。 见许青枧竟然在笑,沈叙白顿时皱起了眉头,许是觉得丢脸,二话不说就要重新转回去。 “别……”许青枧连忙按住他:“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笑了还不行吗?” 沈叙白冷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要不我们明天找个时间,继续?”许青枧想了想,斟酌着语气询问沈叙白的意见。 “嗯。”沈叙白应了一声:“只能这样了。” 其实他整个人到现在都还不上不下的,但又没有任何办法。 许青枧也觉得很对不起沈叙白,他想了想,又提议道:“要不我们还是现在……” “算了吧,等会儿再把念念闹醒,我八张嘴都没法跟他解释。”沈叙白径直打断了许青枧的话。 想到了念念方才醒来时的各种举动,许青枧顿时就尴尬地笑了笑。 “那要不我们出去?”许青枧又问。 “你是忘了上次的事了?” 被这么一提醒,许青枧便想起来了,上次他和沈叙白去了外面再回来的时候,念念就坐在床上哭。 显然,这个提议也是不可取的。 许青枧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确实不行了。 “我觉得,确实得尽早让念念试着自己一个人睡觉了。”沈叙白突然说道。 许青枧抬眸看向沈叙白,认真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然后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呢,不过他现在觉得很有必要。 “嗯,不早了,先睡吧。”沈叙白点点头,说道。 说完,沈叙白便转过了身,平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见沈叙白要睡了,许青枧也跟着闭上了眼睛,没再打扰他。 第二天一早,秦岁棠照常来找念念一起去上学,不过今天念念格外黏他,许青枧只好把人送出去了一段路然后才自己回来。 刚走到宁王府大门口,许青枧就顿住了。 只见一台华丽的轿辇在门前停了下来,周围还跟着好几个丫鬟,一看就是从宫里来的。 许青枧想都没想便躲到了一旁,偷偷观察着这边的情景。 轿辇停稳后,一个丫鬟上前掀开帘子,扶着里面的人下来。 “太后娘娘,慢些。”那丫鬟恭敬地说道。 太后?! 许青枧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虽然他不认识太后,但也听说了许多关于她的事迹,他自然知道太后是个手段高明的女人。 在丫鬟的搀扶下,一位身着华服的妇人从轿辇上下来,一看那雍容华贵的样貌便知她是太后了。 太后如今已有五十多岁,鬓发掺白,脸上也有皱纹,但看起来依旧健朗。 在许青枧的注视下,太后缓缓步入了宁王府。 许青枧犹豫了一会儿,悄悄跟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轻,只要他不想被发现,就凭太后和她身边的这几个人,是没法注意到他的。 很快,沈叙白便出来迎接太后。 “臣恭迎太后娘娘,不知太后娘娘大驾光临,怠慢了娘娘,还望见谅。”沈叙白朝太后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道。 太后站在原地,手指缓慢地拨动着手中一串佛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沈叙白弯了许久的腰,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起来吧,不必如此客气。” “多谢太后娘娘。”沈叙白站直了身子。 接着沈叙白便将太后请去了正厅落座。 两人屏退了各自的仆从,就这样安静地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沈叙白知道太后必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特意来他这一趟。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太后想说什么,却也没有打草惊蛇,只是等着对方先开口。 与此同时,许青枧也蹲在附近偷偷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他躲的位置很隐晦,连沈叙白都不一定能发现。 终于,太后与沈叙白聊到了正事:“哀家倒是不知,叙儿你何时有了个将近三岁的儿子。” 说完这话,太后抬眸看了沈叙白一眼,眼神格外凌厉。 沈叙白早就猜到了太后要说此事,因此也没有丝毫意外,毕竟他本就不打算隐瞒此事。 关于许青枧和念念的身份,他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当年是因为自己在京中的根基不稳,他怕自己不能保全许青枧,才不让别人知道。 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太后娘娘恕罪,臣也是近日才与他相认的。”沈叙白沉声答道。 “什么意思?”太后很快皱起了眉头。 “臣几年前便已经成过亲了,太后娘娘莫不是忘记了?”沈叙白反问。 太后皱眉看了沈叙白半晌,然后冷冷笑了一声。 “你是说那个三年前就被烧死了的男子?”太后冷哼着问道。 “正是。” “可他不是死了吗?” 沈叙白沉默半晌,才缓声道:“臣原也是这样以为的,不过他当时死里逃生,但在火中受了伤,怕拖累臣,独自一人在外好几年,前些日子才刚回来。” 太后听完了沈叙白的话,脸色愈发地难看起来。 最后,她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哀家当年便调查过他,叫许青枧是吧,可他的身世是假的,来历亦是假的,哀家知道他的身份都是你安排的。” 第28章 贰捌 沈叙白听出来太后这语气是有些生气了,甚至是已经在质问他了,而沈叙白却依旧是一脸平静。 “他自幼便是孤儿,无父无母,所以臣才给了他一个身份,这样才好顺利地与他成亲。”沈叙白面不改色地说道。 太后冷哼一声,显然不信沈叙白的话:“别以为哀家不知你这话就是哄人的。” “既然太后娘娘不信,臣也没有办法。”沈叙白回道。 被沈叙白这话一堵,太后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她有些烦躁地闭上了眼睛,手指紧紧抓着手边的矮桌,用力地呼吸几声,然后才缓缓平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你叫他出来,让哀家瞧瞧。”太后重新睁开眼眸看向沈叙白,语气强硬道。 沈叙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怎么?当年哀家一再要求你都拒绝,难不成到现在哀家都还见不得他一面了?”太后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对于她来说,沈叙白很重要。 同样的,她也一定要将沈叙白控制在自己手里才行,可近些年来,她越发清晰地感觉到沈叙白不受自己掌控了。 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不是臣不愿意,只是他今天一早便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沈叙白说道。 蹲在暗处的许青枧听到这话不禁愣了一下。 而太后也是冷笑一声,语调缓慢地说道:“那便去找人叫他回来。” “真是不巧,他的行踪不定,还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沈叙白回得很快。 话语刚落,只听得太后用力一拍身旁的桌面,显然是气极了。 “笑话!哀家看你就是故意将他藏着掖着!”太后恼怒地看着沈叙白。 “臣不敢。”沈叙白淡声答道。 太后用力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哀家便同你一起等,等他回来。” 沈叙白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许青枧的心里都快紧张死了。 也不知道太后会不会为难沈叙白。 这个想法刚在许青枧的脑海中产生,便听见太后说道:“当年你便因为这件事忤逆过哀家多次,让哀家甚感痛心,想不到现在还是这样。” “臣不敢。”沈叙白只回了简短的三个字。 “你有什么不敢的?”太后冷哼一声,接着又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叙儿啊,哀家年纪大了,在世上的亲人也不多了,你是与哀家最亲的一个,哀家是看中你,才会对你的事情如此上心啊。” 沈叙白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虽说太后是他的姨母不假,可他心里清楚得很,一旦他开始对太后不利了,太后也能随时想办法将他处死。 从前太后便为了控制他,试图给他下毒,现在他为了与太后掣肘,也不断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 说到底,他们之间其实没有半点亲情存在。 “哀家也不想为难你,不过你既然这样护着那许青枧……那你便跪着等吧,等到他回来为止。”太后拿起矮桌上的茶杯,用杯盖缓缓撇去浮沫,喝了一口,语气平淡地说道。 沈叙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应了声是,接着便径直站了起身,跪在了地上。 他跪得很直,并没有一丝不情愿的表情。 太后见他态度这样好,只轻哼了一声,没再过多地为难什么,只是神情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而许青枧却是神情变了又变,他用力地咬了咬牙,几乎已经克制不住自己要冲进去了。 他知道太后就是故意的,或许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就在府里,她这样做就是为了逼他出去的。 许青枧又躲了许久,但太后一点要让沈叙白起身的意思也没有,她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大有一种要等到天黑的意思。 终于,许青枧实在是沉不住气了,他直接跑了出来,抱着一种豁出去的心理冲进了正厅。 “太后娘娘。”许青枧径直跪在了太后的面前,行了个大礼,将头磕在地上:“我是许青枧,还请太后娘娘不要为难王爷。” 见许青枧竟然自己自投罗网来了,沈叙白顿时气得脸色都变了,张了张嘴,想骂又骂不出来。 “哦,你就是许青枧?”太后将目光投在许青枧的身上。 “是,是的。”许青枧沉声答道。 “哪有你什么事,你出去。”沈叙白烦躁地对许青枧说道。 连他对上太后都要收敛几分锋芒,更何况是许青枧。 被沈叙白骂了,许青枧身子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也不敢说话。 “把头抬起来,让哀家看看。”太后看着许青枧,一字一句道。 许青枧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 太后这才看清楚了他的脸。 “长得倒是不错,怪不得叙儿这样护着你。”太后语调带刺地说道。 许青枧抿了抿唇,不敢说话。 “过来。”太后朝许青枧招了招手。 许青枧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挪了过去,跪在了太后腿边。 太后伸手捏住了许青枧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然后轻轻笑了一声。 “你与叙儿毕竟不是什么门当户对之人,这样吧,跟我进宫去学学规矩。”太后缓声说着,语气却是不容商量的。 许青枧愣了一下,心里一跳,不知该怎么拒绝。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他的手腕被人一把拽住。 “起来。”沈叙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许青枧愣了一下,抬眸看去,只见沈叙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叙儿?”太后皱起了眉头,显然也没想到沈叙白竟然会这样明目张胆地违逆她。 “还请太后娘娘不要为难他,有什么事冲臣来便是了。”沈叙白沉声说道。 说着,沈叙白又看了一眼许青枧,见他跪在地上,干脆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许青枧吓了一跳,被沈叙白突然拽了起来,脚下一阵摇晃,然后就沈叙白拉到了他身后。 看着沈叙白的后背,许青枧突然一些恍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叙儿,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太后瞪着沈叙白,胸膛用力起伏了一下,显然是气极了。 沈叙白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太后。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他就这样金贵,哀家动不得是吧?”不知过了多久,太后才再次出声。 “是。”沈叙白回答得毫不犹豫。 随着沈叙白的话语落下,许青枧也跟着愣了一下。 他也没想到沈叙白竟然会这样护着自己。 “好……好。”太后气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气息不稳地说道:“你非要护着他是吧,那你今日便给哀家在这里跪上一日!” “是。”沈叙白淡淡应了一声。 说着,便直接跪了下来。 许青枧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他,又硬生生在半空中顿住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给沈叙白惹了麻烦了,他不能再把麻烦捅得更大了。 见沈叙白跪好了,太后用力甩了一下袖袍,然后径直转身离去。 太后走出去后没多久,只见先前跟过来的一个丫鬟走了进来,那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叫红泠。 红泠上前对着沈叙白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命奴婢留下来,说是监督王爷的。” “有劳红泠姑娘。”沈叙白淡声说道。 红泠轻轻点了下头,没再说话,只是在一旁坐下了。 而许青枧则是跟着沈叙白一起跪了下来,就跪在他的旁边。 沈叙白看了许青枧一眼,道:“你出去。” “不行,我得陪你一起跪。”许青枧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出去。”沈叙白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 许青枧固执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见许青枧这副样子,沈叙白也知道自己是赶不走他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回视线:“……随你。” 两人就这样一直跪到了太阳下山,红泠才离开。 等人走了之后,早就守在外面的刘管家立马冲了起来,把沈叙白和许青枧从地上扶起来。 “哎呦喂,真是心疼死老奴了,太后怎么会突然刁难你们的呀?”刘管家扶着两人,着急地说道。 沈叙白伸手推开了刘管家,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很沉,显然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见状,刘管家不禁愣了一下,又转头看向许青枧。 许青枧自知自己做错了事,也是低着头。 “你,出去。”沈叙白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许青枧微微愣了一下,还以为是在说自己,一抬头才发现他这话是对着刘管家说的。 “是……”刘管家无奈地应了一声,只能退了出去。 “等等。”沈叙白突然又叫住了刘管家:“日后凡是接送念念,都要加派几倍的人手跟着,注意着别被太后的人带走。” 刘管家忙恭敬答应了一声。 沈叙白这才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待刘管家走后,正厅内很快便只剩下沈叙白和许青枧二人。 许青枧低着头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你……”沈叙白看向许青枧,开口说话了。 但说了一个字,他又叹了口气。 “过来坐着,我看看你的膝盖。”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5 23:53:32~2022-04-26 22:5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贰玖 许青枧还以为沈叙白要骂他了,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句话,他当即就愣在了原地。 “听不懂吗,我叫你过来坐着。”沈叙白见许青枧迟迟没有动作,不禁皱起了眉头。 许青枧回过神来,眼眶莫名一阵发热,甚至有种想哭的感觉了。 其实原本是没什么的,就算沈叙白狠狠地骂他一顿都没事的,可沈叙白非但没骂他,还关心他,许青枧突然就矫情起来了,甚至眼圈都开始泛红了。 “你怎么了?”沈叙白见许青枧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顿时愣了一下。 许青枧哽咽着胡诌了一个理由:“腿,腿麻了……” 其实他以前经常被罚跪的,跪个一天一夜都是常有的事,虽然他现在双腿又痛又麻,但完全是可以忍受的。 只不过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了。 沈叙白也没想到许青枧竟然会这么回答,着实是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接着沈叙白径直走到许青枧面前,将他一把抱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么点小事就要哭,一点出息都没有。”沈叙白蹲下.身,一边拉起许青枧的裤腿一边骂道。 许青枧乖乖地坐着听沈叙白骂自己,一个字也没有说。 “谁让你陪我一起跪了,难受也不知道自己起来,你自己说是不是活该。”沈叙白又说道。 他每句话都在指责许青枧,可每句话又都带着关心,落在许青枧耳朵里,令他更加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对不起……”许青枧小声道歉。 听到许青枧道歉了,沈叙白也没再指责他什么,只是垂眸看着许青枧的两只膝盖,已经跪得一片青紫了。 “等会儿我去拿药酒过来给你揉揉。”沈叙白轻轻按了按他的膝盖:“痛不痛?” “不痛。”许青枧很快摇头。 紧接着,他又立马出声问沈叙白:“你为什么不骂我?” 话音刚落,许青枧就被沈叙白瞪了一眼,他当即就害怕地缩了缩脑袋。 “我骂你有用吗?”沈叙白冷哼着说道。 反正骂了也不听,还不如不浪费这些口舌了。 许青枧尴尬地眨了眨眼,识趣地不说话了。 “等着,我去拿药酒。”沈叙白站起身,对许青枧说道。 许青枧忙不迭地点头。 从这天之后,沈叙白对太后警惕了许多,每天都增派人手在暗中保护念念,以此来防止太后把念念带走。 每天放学时也都是许青枧或者沈叙白亲自去接的。 一段时间下来,太后那边都没什么动静,两人这才放心了一些。 就在他们以为太后近段时间不会再有所举动的时候,太后却又一次派人来宁王府了。 恰好这几日沈叙白有事不在府上,于是许青枧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跑,他总觉得这些人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但许青枧还没来得及有所举动,刘管家就已经被太后派来的那些人拿下了。 只见两个身手矫健的侍卫面无表情地将刘管家按在了地上。 “哎哟喂,轻点轻点,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刘管家扶着自己腰,痛苦地说道。 许青枧刚要跑,此时见刘管家被抓住了,立马又停了下来,犹豫地看向他们,不知还要不要跑。 就在这时,太后身边的那个大丫鬟红泠缓步上前来,抬眸看向许青枧。 与她对视上的那一刻,许青枧顿时愣了一下。 “我们无意为难许公子,今日是奉太后之命前来,邀请许公子去宫中与太后一叙。”红泠沉声说道。 “我不去。”许青枧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像太后那样危险的人物,谁知道他进了宫还有没有命活着出来。 况且现在沈叙白还不在府中,更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太后趁着这个时机派人来府上拿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被许青枧拒绝了,红泠也不恼,只见她径直迈步走向刘管家,从按着刘管家的其中一名侍卫腰间猛地抽出长剑。 没有丝毫犹豫的,剑尖直指刘管家的喉咙。 “别别别……红泠姑娘,你冷静点啊!”刘管家顿时吓得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 许青枧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前冲了一步:“别动他!” “如果许公子不答应的话,那红泠只好……”红泠抬眸看向许青枧,话没有说全,但她想表达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许青枧咬了咬牙,狠狠瞪着红泠。 而红泠只是看着他,那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凌厉,许青枧敢肯定她随时会将那柄长剑刺入刘管家的喉咙。 “你若是动了他,等王爷回来了,不会放过你的!”许青枧咬牙说道。 他之前真的是小看了这个红泠,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胆量,而且身手也很不错。 “我今日若是带不走你,太后也不会放过我。”红泠冷声答道。 说着,她手中的长剑又往前送了几分,几乎已经贴在了刘管家的皮肤上,再用力一点就会割开皮肉一般。 “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快放开他!”许青枧来不及思考了,只好出声答应着。 听到许青枧这话,刘管家却是瞪大了眼睛:“不行,你这样进宫去完全就是羊入虎口啊!” “闭嘴!”红泠厉声骂道。 接着,她又朝身旁的几个侍卫使了个眼神,立马有几人上前用绳子把许青枧绑了起来。 见许青枧被绑得严严实实,确实无法逃脱了,红泠这才收回视线,让那两人放开了刘管家。 刘管家身形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着的许青枧:“你就这样被太后的人带走,我到时候可怎么和王爷交代啊……” “我没事,别担心我。”许青枧冲着刘管家说道。 说完,许青枧立马偏过头,不敢再去看刘管家自责的眼神。 想不到,才过没多长时间,他就又给沈叙白惹麻烦了。 许青枧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就不该回京城的。 进宫的路上,许青枧满脑子都在想着等会儿见到太后,他该说些什么,太后应该不会太为难他的吧,毕竟他又没有得罪过太后。 许青枧被带到了太后面前时,紧张得后背都在冒冷汗了,因为太后屏退了旁人,只留下他一个。 这让许青枧愈发地慌乱,总觉得太后像是要杀人灭口一般。 “太后娘娘。”许青枧跪下朝太后行了个礼,恭敬地唤道。 “嗯。”太后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神情慵懒地点头:“不必多礼,坐到哀家身边来。” 许青枧向来心思单纯,对旁人亦是不知防备,是以他听到太后这话时差点真的站起来坐过去,好在他及时反应了过来,将头埋得更低了。 “草民不敢与太后同坐。”许青枧恭敬说道。 见许青枧这般知道礼数,太后轻轻颔首,眸中总算是多了些满意的情绪。 “有什么不敢的,哀家让你坐便坐。”太后的语气放缓了一些。 许青枧犹豫了半晌,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太后一眼,这才起身走过去,与太后隔着一张矮桌坐下。 “多谢太后娘娘。”许青枧坐下前还不忘道谢。 太后笑了笑,伸手拉过许青枧的一只手握在手里,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不错,是个好孩子。” “太后娘娘谬赞了。”许青枧回道。 “不必叫得如此生疏,哀家好歹也是叙儿的姨母,你便与他一样,唤哀家一声姨母便是。” 许青枧斟酌了一番,然后出声:“礼数不可废,还是得叫您太后娘娘才是。” 听到许青枧这话,太后朗声笑了起来,看起来是有些开心,可许青枧却没有放松半点。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在皇宫里,而他面前的人可是太后,他根本不能放松半点,否则一不留神,他的小命说不定就没了。 “你这油嘴滑舌的,倒是会逗人开心,怪不得叙儿那么喜欢你。”太后抓着许青枧的手,笑着说道。 许青枧不知道该回什么,便也对着太后笑。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应该还是安全的。 “你这手掌上都是茧子,这么粗糙……是个习武之人吧。”太后手指轻轻抚摸过许青枧手上的老茧,语气平静地说道。 许青枧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转为警惕地盯着太后。 “我……就是平时会练练,不怎么样的。”许青枧很快回道。 见许青枧这样紧张,太后顿时笑了一声,松开了他的手。 “不用紧张,哀家知道你应当是功夫不错的,红泠也自幼习武,但她始终是些三脚猫功夫。”太后笑着说道。 顿了顿,太后抬眸看向许青枧,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不知道,你和皇宫禁军统领比试起来,谁更胜一筹。” “我自是不敢与统领大人相比。”许青枧连忙说道。 他总觉得太后这话是在警告他,若是他想强行逃出宫城的话,自然会被戒律森严的禁军抓捕回来。 不过他确实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里可是皇宫,他哪有那通天的本事,妄图从这里跑出去,就算真的逃脱了,恐怕不死也得掉层皮吧。 第30章 叁拾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许青枧感觉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太后看着自己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探究。 “青枧啊。”太后拿起手边的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缓缓叫出了许青枧的名字。 突然被太后用这样亲切的语气叫出自己的名字,许青枧当即就睁大了眼睛,紧张极了。 “哀家在这宫中待久了,身边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今日叫你进来呢,也只是想跟与你聊天解解闷罢了,上次在宁王府中哀家见你也是个机灵的孩子。”太后浅啜了一口热茶,对许青枧说道。 听到太后这话,许青枧微微一愣,心想这太后真是会信口胡诌,比他还会乱说话。 若他是太后的话,就算找什么小花小草说话,也不会找一个才见过一面的人来说话的,而且上次见面他和太后也没说到两句话,就说什么他很机灵,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许青枧心里虽然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的,是以他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态度:“多谢太后夸奖,能为太后娘娘分忧是青枧的荣幸。” “嗯,哀家想你应该是个识时务的孩子,所以呢……哀家想拜托你一件事。”太后看了许青枧一眼,继续说道。 “太后请讲。”许青枧回话的同时心里也是十分紧张。 既然太后都已经说出这样的话来了,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也知道,哀家对叙儿是十分关心的,早年哀家还放了些人在他身边伺候着,可如今却是一个都不剩了,叙儿性情不受管控,哀家担心他日后会出什么事,又不肯同哀家说。”太后继续说道。 听到这里,许青枧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这时,太后转头看向了许青枧,一双眼眸中透着凌厉,宛如数把冰刀一般,刺得许青枧浑身发寒。 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今日似乎是不能平安地离宫了。 “既然叙儿对你那样上心,想必是不会对你有所隐瞒的,平日里的各种事情也会与你说吧。”太后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眯起了双眸:“你们这样无话不说,不如你就不时转达一些叙儿的事情给哀家听听吧。” 这话一出,太后可谓是把目的给挑明了。 许青枧脸色发白地看着太后,张了张嘴,却一时发不出声音。 太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要自己做内奸,把沈叙白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汇报给她。 好半晌,许青枧才用力地呼吸了一下,猛地站了起身,跪在了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恕罪,青枧实在不敢做出这等背叛王爷之事。”许青枧身子伏得很低,态度也十分诚恳。 就算是死,他也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左右今天他也已经危险了,倒不如直接坦白吧。 看着许青枧跪伏在自己脚边的身子,太后皱起了眉头,神情显然有些不悦。 好一会儿,太后带着威严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你可知哀家今日竟然敢与你摊开了说此事,你就只有答应哀家这一条路了,不然哀家是不会放你活着出宫的。” 随着太后的话说出口,许青枧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哪怕先前已经猜到了,可此时听到太后亲口说出来,许青枧还是忍不住浑身一抖。 “太后娘娘,就算青枧答应您了,您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心的,会不会每次都对您说真话,您没办法控制我对您的忠诚。”许青枧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太后立马笑了几声。 接着太后便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玉瓶,放在了一旁的桌面上。 “你能想到的事情哀家早就想到了。”太后缓缓说道:“这毒药你拿去服下,哀家自然就可以选择相信你。” “这……是什么?”许青枧愣愣地问道。 “这毒名叫归何处,你服用后,哀家一共可以催动它毒发三次,每一次毒发都会让你的记忆丢失,不过之后都会缓慢地记起部分,至于记起来是哪些就不知道了。”太后向许青枧介绍着这毒的名字与作用。 而许青枧却是听得浑身冒冷汗。 因为他也是忘记了许多事情后又慢慢想起来一些的,简直就跟太后口中描述的这毒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太后继续出声说道:“至于这第三次毒发,便会令你的记忆几乎全部丢失,至多只能记得自己的血亲。” 许青枧脸色发白地看着太后,一时间只觉得头痛欲裂。 这种名叫归何处的毒实在是太熟悉了,简直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此刻听太后这么一描述,许青枧的呼吸越发沉重了起来。 可他确实与太后从无接触,这次绝对是他记忆中的与太后第二次见面,以前他们两人从未见过。 就算是他忘了,可太后总不会忘,看太后这样的态度,显然是不认得他的。 太后见许青枧的脸色有些难看,以为是自己的话吓到他了,便放缓了语调,用尽量温柔的语气说道:“放心,只要你乖乖替哀家做事,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你,也不可能叫这毒发作,就算你最后想背叛哀家了,最多也只是失去记忆而已,定不会要了你的命的。” 她说这话倒不是骗许青枧的,只要许青枧肯服下这毒药,她确实就不会非要杀人灭口了。 等到许青枧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时候,她便让这归何处发作,只要许青枧没有了记忆,他对自己就造不成威胁了,自然也就可以留他一命。 这是她这些年来惯用的控制身边人的方法,只不过这几年来她到底还是心慈手软了一些,换做以前都是直接斩草除根的,绝不会还想着留他们一命。 现在或许是年纪上来了,也不想再作更多的孽了,她现在时常在睡梦中惊醒,梦中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耳边全是被她除掉的那些人痛苦的声音,这一年多来,她每日吃素念佛,只想着为自己消除一点孽障,所以只要许青枧识时务一些,她定然是不会要了他的性命的。 “如何,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见许青枧迟迟不答话,太后忍不住催促起来。 在她看来,这完全就不用想那么久,许青枧最终一定是会答应的。 他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生,一条死,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会选择活下来。 在太后的注视下,许青枧缓缓抬起了头,一双黑眸沉静如水,语气更是无比地坚定:“我不答应,还请太后娘娘降罪。” 他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更没有丝毫的犹豫。 太后闻言顿时愣住了,她的神情有些震惊,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我不能答应太后娘娘。”许青枧又重复了一遍。 “你……你!”太后用力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许青枧,气得脸色发白,话都说不清楚了。 许青枧跪在地上,默默地垂下了眼眸,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再做出任何背叛沈叙白的事情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太后狠狠地瞪着许青枧,声线冷到发寒:“你若是拒绝哀家的话,今日就别想活着出宫了。”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王爷的。”许青枧沉声答道。 太后闻言顿时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对他情深义重,但你确定你为了他可以连性命都不要?” 许青枧低下头,没有说话,他用沉默表达了一切。 而太后也已经从他的态度中知道了答案,顿时只觉得面前这人简直愚蠢到不可救药。 半晌,太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问道:“你可想清楚了,哀家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如果许青枧执意拒绝的话,那她便是绝对不可能放许青枧活着离开了,就算之后沈叙白会因此跟她翻脸也没办法,总之许青枧的命是留不得了。 许青枧缓缓低下了头,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十分平静:“青枧但求一死。” 见许青枧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太后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了,只好点了点头,惋惜道:“哀家真是没见过像你这般执迷不悟的人……” 顿了顿,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也变得凌厉无比:“来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直守在门外的红泠走了进来,恭敬问道:“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把他拖出去,杖毙。”太后沉声说道。 听到杖毙二字时,许青枧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算要处死他,好歹来个痛快的,直接一刀砍了他好了,他最怕疼了,杖毙真的会痛苦死的。 红泠也没想到许青枧这就惹得太后要杖毙他了,有些茫然地看了许青枧一眼,然后看向太后,出声询问道:“那红泠将人带走去行刑,免得太后娘娘见了血腥,沾上晦气。” 太后却是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双眸,道:“不,就在殿门口行刑,哀家得亲眼看着他咽气才行,决不能留下后患。” 斩草除根这种事情她向来做得到位。 第31章 叁壹 红泠对太后的话自然是不敢有异议,忙应了一声,接着便叫人将许青枧押了出去。 许青枧被绑在刑凳上的时候,只觉得呼吸困难。 此时此刻,他都已经顾不上等会儿行刑会有多痛了,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要是死了念念该怎么办。 念念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与他分开过,突然之间念念要是没了他该怎么办。 有那么一刻,许青枧甚至想着要不干脆去喝了太后的那瓶毒药好了,至多就是失去记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想法刚产生,许青枧便哑着声音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我答应你,我服毒药。” 太后垂眸静静地看着许青枧,闻言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是为了活命才说出这话的吗?” 还不等许青枧回答,太后就继续说道:“哀家知道你恐怕只是想着你与叙儿的那个孩子了吧。” 许青枧的脸色一白,没有说话。 紧接着,太后又是一声冷笑:“你方才拒绝了哀家,哀家便知道你不可能为我所用了,你此时选择服毒,心里想的恐怕不是替哀家监视叙儿,而是破罐子破摔,让毒发作,失去记忆和失去性命相比,自然是前者更好些,你倒是会做打算。” 被太后一语道破,许青枧用力地咬紧了牙关,不说话了。 看来他今日是难逃一死了。 于是许青枧缓缓闭上了眼睛。 太后对于许青枧还是有些怜惜的,于是他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对红泠说道:“把他的嘴堵上吧,哀家不愿听。” “是。”红泠连忙应了一声。 很快,许青枧的嘴便被人用布巾堵住,许青枧也任命地不做任何反抗了,就算反抗了又能如何,凭他自己是不可能逃得出皇宫的。 刑杖在许青枧的身后落下,剧烈的疼痛瞬间炸开,像是将他的皮肉都生生割开了一般。 许青枧的嘴巴被堵住了,只能闷哼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双手痛苦地抓紧了刑凳。 短短十下过去,许青枧已经痛得浑身都出了一层汗,一头黑发也被汗水打湿,而他的身后更是一片血肉模糊,血腥味逐渐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太后闻不了血腥气,当即便皱起了眉头,转过身去。 “太后娘娘,红泠扶您进去歇着吧。”红泠见状连忙上前去扶住太后。 太后却是摆摆手,拒绝了红泠:“不必,哀家就在这里看着他咽气,不然哀家不能放心。” 又是十来下刑杖重重落下,许青枧已经痛到意识模糊了,嘴里都发不出声音了,整个人半死不活地瘫在刑凳上,恐怕再有几下就会断气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紧接着便有太后身边伺候着的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汇报道:“太后娘娘,皇上来了。” “怎么不拦住他?!”太后顿时皱起了眉头。 早不来晚不来,怎的这时候过来。 一听太后这语气,那小太监便知道她这是生气了,他当即便是吓得两股战战,害怕地说道:“奴才无能,没能拦住皇上,皇上来得很急,是直接冲进来的。” “……什么?”太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原本他也没多想什么,可是此时一听说皇上是强行闯进来的,又是挑的这个好时机,她就算是不想怀疑也不得不留个心眼了。 毕竟皇上从未做出什么忤逆过她的事情,她知道皇上一直都想重新夺回大权,可皇上没有那个能力,自然也不敢做出这等出格之事。 就在这时,夏尘已经走了进来。 “儿臣见过太后娘娘,给娘娘请安。”夏尘上前来对着太后恭敬行礼道。 太后冷着脸看着夏尘,并未回应,显然是对他的强行闯入不满。 在夏尘来了之后,周围的人包括红泠都纷纷对着他行礼,而那两个正在行刑的人自然也停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许青枧趴在刑凳上,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意识模糊地朝夏尘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人……好像格外眼熟。 是来救他的吗? 许青枧还想继续思索下去,但却是先支撑不住,两眼一黑,直接痛晕了过去。 夏尘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晕过去的许青枧,很快出声装作不经意地问太后:“太后娘娘这是在做什么,用刑怎的在您的寝殿门口,怎么不拖到牢房去?” “怎么,哀家想处置一个人,还得先经过三司审讯不成?”太后冷睨了夏尘一眼。 夏尘这话,表面听起来是无害,实际上每一句都在暗指她这个太后动用私行,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孩儿不敢。”夏尘忙拱手道:“只不过这人若是死在了太后殿门前,未免晦气,不如趁现在他还未断气,将他扔到乱葬岗去吧。” 太后闻言很快眯起了眼睛,警惕地看着夏尘,沉声道:“不必了,哀家见过的血腥也不少,不至于冲撞了。” 几番试探下来,夏尘也知道了要想从太后手中救人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了,况且他本就没有什么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太后面前更是没有话语权。 现在要救许青枧,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然后等沈叙白进宫。 “不知这不长眼的怎么就惹得太后生气了,不如与孩儿讲讲,也好让孩儿为您分忧。”夏尘继续对太后说道。 说完,夏尘也不等太后回应什么,便径直对那两个行刑的人说道:“你们还不快退下?” 那两人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后用请示的眼神看向太后。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怎么,朕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吧?你们还知不知道谁是你们的主子?!”夏尘见状立马发怒道。 见夏尘生气了,那两人都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颤颤巍巍道:“奴才不敢!” 不论如何,夏尘这皇帝的身份在这,就算是傀儡皇帝,也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太后权力再大也始终还是太后,不可能自立为帝。 总之,这两人没有一人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而夏尘这一举动自然也是下了太后的脸面,太后的脸色当即就有些难看:“皇上这是何意,难不成是特意来救人的?” 夏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回道:“孩儿不敢,这人顶撞了太后娘娘,本就该死的。” “呵,你可知这人是谁吗?”太后又问道。 夏尘闻言仔细地看了看许青枧,然后回答道:“孩儿不识,不过看他的打扮,不像是宫中的人。” 见夏尘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太后皱眉思索了半晌,但也没有就此放松警惕。 “既然你不认得他,那你特意挑着这时候过来阻碍哀家,又是何意?”太后又问道。 听到太后这么问,夏尘很快辩解道:“太后娘娘,孩儿并非特意过来的,只是恰好想到许久都未曾来过太后这了,谁知道一来就看到您在这里对人用刑,孩儿想着太后最近都在吃斋念佛,不想您再见血腥,徒增罪孽。” “什么罪孽不罪孽的,反正人都已经快死了。”太后不耐烦地回道。 她现在总有种莫名烦躁的感觉,只想着快点把许青枧弄死,否则恐要生变。 与此同时,宫门处。 沈叙白快马加鞭地赶来,却被监门卫统领拦在了宫门处,说是太后有令,不许沈叙白进宫。 几番僵持不下,时间已经被耽误了许多,沈叙白担心许青枧会有危险,甚至都已经想硬闯了。 就在这时,宫内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驾马赶了过来。 马匹很快停了下来,只见一女子从马上下来,那人正是夏尘身边的贴身侍卫白虹。 那统领正想骂人,一见是白虹,立马恭敬行了一礼:“原来是白虹姑娘,不知白虹姑娘如此急切地驾马前来,有何贵干。” 这白虹虽为女子,却是跟随皇上多年,文韬武略都不输男子,皇上对她也是器重十分,再加上白虹自身手段狠辣,他们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白虹看他一眼,径直拿出夏尘给他的令牌,沉声说道:“我奉皇上之命前来,带宁王入宫。” 看着白虹那纤长手指抓着的令牌,统领皱起了眉头,道:“不是我不放人,只是我等也是奉了太后之命,太后……” “啪!”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他的脸上就已经重重挨了白虹的一巴掌,掌声无比清脆,直接把他整个人都给打懵了。 “这皇宫是太后做主还是皇上做主!这天下是太后的太后的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白虹厉声骂道。 那统领被白虹这一巴掌打得脑瓜子嗡嗡作响,痛得捂住自己的脸,心里满是不服气,想着这皇帝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哪还有什么天下。 但他脸上却还是得装作奉承道:“自然是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知道还不快给我滚开!”白虹冷声斥道:“少拿着鸡毛当令箭,若是误了皇上的事,第一个革了你的职!” “可……”统领犹豫着,还是不想放人。 白虹顿时皱起了眉头,二话不说抽出了腰间长剑:“皇上口谕,见令牌如见人,若是有不服者,杀无赦!” “放行,放行……快请进!”统领顿时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32章 叁贰 沈叙白看着白虹,一时不确定她是不是来帮自己的。 毕竟自己与夏尘毫无交情,甚至因为他和太后的关系,早几年他和夏尘的关系甚至算得上是交恶的。 然而,下一刻白虹便快步来到了沈叙白面前,朝他拱手行礼道:“王爷快随我来,许青枧有危险。” 听到许青枧的名字,沈叙白不再做丝毫的犹豫:“多谢白虹姑娘。” 说着,沈叙白双腿一夹马腹,用最快的速度往宫城内奔去。 身后,白虹很快也很快翻身上马,很快追上了沈叙白的马,与他并肩而行,为他带路。 “白虹姑娘,你认识许青枧?”沈叙白突然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此时一细想起来,可疑的地方就更多了。 比如说白虹是夏尘的贴身侍卫,只听夏尘一人调配,她特意前来宫门处带他进去解救许青枧,必然也是经过了夏尘授意的。 这么说来,夏尘也一定是认识许青枧的了,而许青枧就在前不久还在梦中叫了几声皇上。 白虹在听到沈叙白的话时,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坦然承认道:“嗯,故人。” “故人?”沈叙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但他来不及多思考什么了,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加快速度直奔太后的寝宫。 此时许青枧在太后的手里,必然是危险至极。 另一边,夏尘还在同太后周旋着。 太后几番想要继续行刑,都被夏尘用各种话题岔开了,终于,太后彻底地失去了耐心,她冲着一旁的红泠使了个眼神。 红泠看懂了太后的意思,默默地垂下了眼眸,不懂声色地从袖中滑出一枚暗器,瞄准了许青枧的咽喉。 她手中的暗器是一枚甩手箭,使用时十分轻巧,不易被人察觉。 许青枧本就是奄奄一息了,只要她掷出暗器,必定让他当场断气。 红泠没有犹豫,手腕发力,便将甩手箭刺向许青枧。 同一时刻,一枚铜钱打了过来,恰好将她的甩手箭在半空中打落,铜钱与甩手箭同时摔落在地,发出了接连两声细小的声音。 但这声音已经被掩盖在了马蹄声下。 在场的几人都纷纷扭头看去,只见沈叙白和白虹一同策马而来。 在看到沈叙白的那一刻,太后的脸色就变了,变得尤为难看。 “青枧!”沈叙白迅速地从马背上下来,冲到许青枧面前,伸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身子。 沈叙白的呼吸沉重极了,他几乎不敢碰许青枧的身子,手指抖得厉害。 从刚才看到许青枧的那一刻起,他只觉得心底一阵剧痛。 他想过太后可能会用各种方式为难许青枧,可他没想到太后竟然心狠手辣到直接对许青枧用刑,从这伤势来看,太后明显是冲着他的命去的。 看着许青枧这幅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模样,沈叙白眼前一阵发黑,连呼吸都是困难无比。 “青枧……青枧……”沈叙白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线,费力地出声叫了许青枧两句。 但许青枧早就已经晕过去了,根本不可能回应沈叙白。 沈叙白扯掉了许青枧口中塞着的布巾,脱下自己的外袍,颤抖着披在许青枧的身上,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别怕,我来了,我来了……” 太后皱眉看向红泠,压低声音责怪道:“怎么回事?” 如果方才红泠已经处理掉许青枧了,就算现在沈叙白赶过来也于事无补了。 以前红泠从未失手了,可今日却是出了这样大的纰漏。 红泠低下头,惭愧地道歉:“红泠无用,方才……” “够了,不用说了。”太后烦躁地打断了他。 红泠身子一抖,咬紧了下唇,不说话了。 她缓缓抬眸看向此刻正站在夏尘身边的白虹,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若不是白虹方才用那枚铜板打落了她的暗器,她又怎么会让许青枧活下来。 白虹也注意到了红泠的视线,她只是冷冷瞥了红泠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神情孤傲,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太后娘娘刻意支开我,把青枧叫进宫来用这样的大刑,未免太过分了些。”沈叙白缓缓起身,眼神凶狠地瞪向太后。 这还是太后第一次见沈叙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哀家本不想对他怎么样的,是他自己顶撞哀家。”太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稍冷静了一些:“叙儿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男子与哀家置气吧。” “置气?”沈叙白冷嗤一声,黑眸紧盯着太后,那一双眼眸中写满了危险。 “今日之事,太后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恐怕我们之间的亲情也可以彻底破裂了。”沈叙白沉声说道。 “你……你什么意思?!”太后顿时睁大了眼睛。 沈叙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太后根本无法找到一丝畏惧的神情,这让她心中更加地慌乱起来。 “你动了他,便是与我彻底结仇了,太后娘娘,你踩到臣的底线了。”沈叙白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瞬间,太后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若说沈叙白之前都还在与她虚与委蛇的话,那么这一刻,沈叙白便是彻底与她撕破脸了。 “就为了他!就为了他!”太后一时气昏了头,伸手指着一旁晕着的许青枧,怒声喝道。 红泠慌乱地上前拦住太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冷静啊……” 沈叙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自己的腰间抽出长剑,用力刺在地上。 在阳光的照射下,剑身泛着银光,亮得几乎可以将人影倒映在上面,却格外刺目。 “不论是行刑的,还是去我府上抓人的,凡是参与了此事的,让他们全部过来,自我了结。”沈叙白的声线发寒,阴冷至极。 太后睁大了眼睛,用力地喘着气,指着他的手抖个不停,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若是少了一个,此事都没法善了。”沈叙白继续说道:“太后娘娘大可以试试。” 在场的人目光都落在沈叙白的身上,在他们看来,沈叙白简直如同一个恶鬼一般令人感到恐惧。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太后逼成这样的。 这一天,太后的寝殿门前死了有十几个人,满地的鲜血,血腥味在四周飘着,久久散不去。 只有红泠在太后的求情下保住了一命,其他人都没能逃过死的命运。 太后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按照沈叙白的做。 也是直到今天,她才突然惊醒,沈叙白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由她控制,为她效力的沈叙白了,他现在只是权势滔天的宁王。 早年她太过倚重沈叙白,给了他太多的权力,如今沈叙白的党羽已经遍布了朝堂,根本拔不干净。 更为恐怖的是,早在几个月前,她就调查到了,如今京军的一些将军都已经倒戈了沈叙白,可以说是听沈叙白调遣,更别提好几个地方军的将领都是沈叙白一手提拔上去的,说一声那些军队都是沈叙白的也不为过,而且她还不知道沈叙白自己有没有囤养私兵。 当时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太后就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所以最近才会急功近利地想要重新控制住沈叙白,想不到最后却是适得其反。 要知道,自古以来朝代更迭,凡是江山改了姓的,大多都是武将造反,而沈叙白如今背后有这么大的兵力,让她怎么能够不忌惮。 她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句,今日她若是不按照沈叙白的要求将这十几个人处死,明日沈叙白就能带兵将整个皇宫围了。 沈叙白刚许青枧带走后,太后一个人跌坐在殿门前,一副颓然的表情。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你没事吧……”红泠哭着跪下,爬到太后的身边,伸手扶住她:“是红泠没用,要是刚才能杀掉他就好了。” “不怪你。”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半晌,太后抬起了眼眸,看着头顶的天,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败无比。 “看来真的是我老了,竟然犯了这样大的错误,养虎为患……”太后悠悠地说着,声线格外地低。 她手握大权这么多年,算无遗策,可最后还是被权势蒙蔽了眼睛…… 这一刻,她甚至预感到自己离死期已经不远了。 “过几日,哀家便把你送出宫,给你找一个适合安度余生的地方。”太后伸手抓住红泠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 “为什么?是红泠伺候得不够好吗?”红泠顿时慌了。 “不,你很好。”太后摇了摇头:“只是这宫里恐怕很快就要不太平了……连哀家都无法自保,更何况是你。” 红泠用力地摇着头,哭着说道:“不,红泠会一直陪在太后娘娘身边的,除了您身边,红泠哪里也不去。” 太后转头看了红泠一眼,又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宁王府中,许青枧的伤处理完了之后便开始发起了高烧,一直昏睡不醒。 由于伤在身后,他只能一直趴在床上,沈叙白担心他会窒息,便用枕头托着他的脑袋,又怕他会不舒服,很快改为用手扶着。 “对不起,我来晚了……”沈叙白伸手轻轻梳理着许青枧的头发,眼圈微微泛着红,声线甚至有些发哽。 第33章 叁叁 沈叙白用温热的巾帕避开伤处轻轻擦拭着许青枧的身子,然后便一直坐在床榻边等着他醒来。 “都是我不好……”沈叙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许青枧的后腰处。 那里也有被刑棍打到过的痕迹,想来是打错了位置砸到腰上了,万幸没有打断许青枧的脊椎,不然他这后半辈子怕是都半身不遂了。 但许青枧的内脏还是受损了的,之前他看到许青枧的嘴角有血迹,但许青枧的嘴巴被堵住了,肯定不是咬破嘴唇流的血,那是受了内伤吐的血。 如果他早点想到太后可能会对许青枧下手,提前派人保护许青枧,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对不起。”沈叙白垂下眼眸,再一次声线沙哑地道歉。 傍晚,刘管家把念念接了回来。 念念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沈叙白便用薄被将许青枧的身子轻轻盖了起来,他担心念念知道许青枧受伤了会害怕。 “父亲……”念念乖乖地走到沈叙白身边,有些委屈地说道:“你和爹爹今天都没来接我。” “抱歉,父亲今天实在是太忙了,下次一定会去接你的。”沈叙白对念念说道。 念念点点头,然后看向趴在床上的许青枧,眨了眨眼。 “爹爹为什么又在睡觉?”念念两只手扒着床边,抬头看着许青枧。 “他太累了,念念别吵他,好不好?”沈叙白轻轻摸了摸念念的头。 念念用力地点头,一双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许青枧。 半晌,念念费力地踮起脚,伸手想要去碰许青枧。 沈叙白便伸手托住他的身子,将他抱了起来。 只见念念伸手捧住许青枧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用软糯的嗓音说道:“爹爹你乖乖休息哦,念念不吵你。” “爹爹会乖乖休息的。”沈叙白将念念抱进自己怀里,轻声说道。 念念突然说道:“爹爹是不是生病了?” “……什么?”沈叙白顿时愣了一下。 低头看去,只见念念的眼眶竟然是红的,沈叙白的心里猛的一跳。 “爹爹以前生病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不想让念念担心,就会说太累了要休息一下……”念念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眼泪也跟着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沈叙白心里一痛,连忙抱紧了念念,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好了好了,不哭,爹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沈叙白轻声哄道。 念念哭着点头,又说道:“父亲,爹爹身上很烫……” “父亲会照顾好他的,念念别哭了,好吗?”沈叙白伸手轻轻地替念念擦拭掉眼泪。 “嗯。”念念用力地点了点头。 “乖。”沈叙白摸了摸念念的头发,又哄了他好一会儿,念念才止住了哭声。 许青枧还没醒来,沈叙白一点吃晚饭的心情都没有,更是没有半分胃口,但是念念不能不吃。 他叫刘管家来带念念去吃饭的时候,念念有些不愿意去,他想在这里陪着许青枧。 好在这时候秦岁棠过来了,他今天恰好和念念说好了要来找他玩。 一看到秦岁棠,念念就有些犹豫了,沈叙白又趁机劝了几句,念念就乖乖跟着秦岁棠去吃饭了。 等念念走后,沈叙白又叫来了刘管家,向他吩咐道:“等会儿你带念念去睡觉,让他睡我的房间里。” “啊,那王爷您呢?”刘管家连忙问道。 “我就在这里守着他。”沈叙白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疲倦。 “好吧。”刘管家叹了口气:“都怪我,当时他是为了救我才……不过王爷您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还是吃一点吧,要不然一个没醒,另一个也倒下了,那可怎么办啊?” “别管我,做你自己的事,我想吃了会自己去吃。”沈叙白烦躁地回道。 刘管家不敢再多说,连忙应声。 要走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问沈叙白:“王爷,那要是念念不愿意一个人睡怎么办?” 毕竟念念都还没怎么一个人睡过。 “你想办法让秦岁棠留下来陪他。”沈叙白简短地说道。 “是……”刘管家也不知道这个方法可不可行,但他也只能先应下来再说。 待刘管家也离开后,就只剩下了沈叙白和许青枧,房间里瞬间静了下来,只有许青枧沉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他的每一下呼吸都很重,仿佛很困难的样子。 沈叙白伸手轻轻抚摸着许青枧的脸颊,对方的鼻息不断喷洒在自己手上,他的呼吸与他的身体一样发烫。 今天他带沈叙白回来的时候,叫杨文百过来看过许青枧的伤势,总之情况不容乐观。 因为许青枧现在发着热,又一直昏迷不醒,没办法吃药,如果今晚还不能醒来的话,恐怕就危险了。 沈叙白一直守在许青枧的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 直到深夜,沈叙白终于感觉到许青枧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青枧……”沈叙白连忙出声叫着许青枧。 “痛……”许青枧迷迷糊糊地醒来,声音沙哑无比。 “哪里痛,你跟我说。”沈叙白连忙说道。 许青枧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珠子有些茫然地转了转,最后落在了沈叙白身上。 他用力地呼吸了两下,像是终于确定了自己还活着一般,眼眶一下子变得湿润起来。 “阿白……”许青枧出声叫着沈叙白,伸手想要去抱他。 “我在,我在。”沈叙白连忙搂住许青枧的身子:“你身上哪里痛,我立马叫杨文百过来。” “不……不痛……”许青枧痛得脸色都是苍白的,却还是倔强地摇头。 “怎么可能不痛。”沈叙白心疼地伸手抚摸许青枧的头发。 许青枧勉强勾唇冲着沈叙白笑了笑,抱紧了他一些。 “阿白……你亲亲我,就……不痛了……”许青枧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沈叙白只觉得鼻头一酸,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一般,又痒又痛。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开玩笑。”沈叙白无奈地抱紧许青枧,低头轻轻吻着他的眉眼。 许青枧痛得不断用力地呼吸,脸色愈发惨白,却还在勉强地笑着:“不痛了……” “好了,别逞强,我去叫杨文百过来。”沈叙白说着就要起身。 许青枧却一把按住了他:“不要……” 明明已经这样虚弱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抓得沈叙白的手都有点痛了。 “怎么了?”沈叙白轻声问道。 “我就想和阿白一个人待会儿……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许青枧用力喘了口气,方才那一下动作又牵扯到了他身后的伤口,简直是钻心的痛。 “好好好,听你的。”沈叙白顺着许青枧的话道。 于是沈叙白便没有叫大夫过来,只是叫人把一直温着的药端了过来。 “来,把药喝了。”沈叙白在许青枧的胸膛下塞了两个枕头,把他的身子垫高,他的手里还抱了一个枕头。 沈叙白盛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然后才送到许青枧的嘴边。 许青枧乖乖喝了一口,问道:“念念呢?” “他在我的房间睡觉呢,别担心。”沈叙白的语气温柔。 许青枧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沈叙白喂到他嘴边的药。 然后许青枧的眼眶就红了,并且快速地蒙上一层水雾,形成泪水滚落下来。 沈叙白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伸手拭去许青枧的眼泪:“怎么了,是太痛了吗?” “你已经……很久没有对我这么好过了。”许青枧哽咽着说道。 沈叙白顿时愣住了。 “是不是等我的伤好了,你就不会再这样了。”许青枧又说道。 或许是烧得太厉害了,许青枧开始肆无忌惮地说些他平时根本不敢说的话。 “瞎说什么呢,等你伤好了,我还是会对你这样好的。”沈叙白低头轻轻吻去许青枧的眼泪,用近乎哄的语气说道。 “你骗人……”许青枧哭得更加厉害了。 “没有骗你,之前我也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沈叙白自己都说不清楚。 与其说是气许青枧当年不辞而别,倒不如说是气自己那时候年轻气盛,自己与自己赌气,根本不了解许青枧半分。 “我之前感觉我都快死了,我在想……你都还没有原谅我……”许青枧的语气听起来伤心极了。 “原谅了,早就原谅了,别哭了。”沈叙白轻声说道。 “真的吗?”许青枧泪眼朦胧地看向他。 “真的,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不好了,我们和好了。”沈叙白快速回道。 许青枧愣愣地看着沈叙白,没有说话。 “好不好?”沈叙白看着许青枧追问道。 “好……”许青枧哽咽着点头。 沈叙白捧起许青枧的脸,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那你别难过了,看到你这样……我心里不好受。” “嗯。”许青枧用力地点头,声音闷闷的:“还好我没死,不然都不知道你原谅我了。” 听到“死”这个字,沈叙白的脸色都变了有些苍白。 要知道,他若是晚去了一步,许青枧就没命了。 这个想法每每在他脑海中浮现,都令他后怕无比。 第34章 叁肆 “别怕,现在已经没事了。”沈叙白手掌轻轻抚摸着许青枧的头发,低声安抚道。 许青枧点点头,脑袋靠在沈叙白的肩窝处,一声不吭的。 “好了,先喝药吧。”沈叙白对许青枧说道:“再不喝都该冷了。” 许青枧这才松开了沈叙白,重新改为抱着枕头。 “苦吗?”沈叙白一边喂药给许青枧一边问道。 许青枧摇了摇头。 药嘛,肯定都是苦的,但他好歹也算是死里逃生了,因此这么点苦也算不得什么。 许青枧喝药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把一碗药给喝完了,然后懒懒地趴在枕头上。 “都喝完了,真棒。”沈叙白用巾帕擦拭去许青枧嘴角的药渍,夸奖道。 许青枧冲着许青枧露出一个无比乖巧的笑容,看得沈叙白也忍不住跟着笑。 接着沈叙白又叫人送了粥过来。 “吃点东西,然后再休息。”沈叙白对许青枧说道。 许青枧点点头,张嘴吃了一口沈叙白喂到他嘴边的粥。 “你吃了吗?”许青枧突然出声问沈叙白。 “还没,你先吃完我会去吃的。”沈叙白温声说道。 许青枧很快点头,又吃了一口沈叙白喂到他嘴边的粥。 但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刚才那一碗药就已经是很勉强才喝完的了,这碗粥他只吃了一小碗就吃不下了。 沈叙白又哄着他吃了几口,见对方实在是一口都吃不下了,这才作罢。 于是沈叙白便放下手中的碗,起身走到一旁的铜盆前,将一块巾帕放进去打湿,打算帮许青枧擦擦身子。 “你不是说,要去吃饭的吗?”许青枧趴在床上看着沈叙白,语气虚弱地问道。 沈叙白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许青枧,恰好和他那一双黑眸对视上。 “不着急。”沈叙白回道。 “着急……我看着你吃。”许青枧立马说道。 看着许青枧这副样子,沈叙白不禁有些无奈。 于是他只好先放下了手中的巾帕,叫刘管家送饭菜过来,就坐在许青枧的旁边吃。 许青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得入迷极了。 “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沈叙白问道。 许青枧眨了眨眼,回答道:“阿白还是这么好看,跟以前一样。” 听到这话,沈叙白顿时愣住了。 他记得他第一次和许青枧有交集的那天,许青枧就说过他长得很好看,是他见过最好看的。 “是,还好你觉得我好看,不然我们现在不会在一起说话了。”沈叙白伸手很轻地弹了一下许青枧的脑门。 许青枧冲着沈叙白嘻嘻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吃完饭后,沈叙白用热水帮许青枧擦拭了身子,又伸手摸了摸许青枧的额头,还是很烫。 沈叙白顿时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若是许青枧一直这样高热不退该怎么办。 “没事的,等会儿就好了。”许青枧知道沈叙白在想什么,立马出声安慰道。 接着,还不等沈叙白说些什么,许青枧又拽了拽他的手,说道:“我都困了,你快上来陪我一起睡觉。” “好。”沈叙白看着许青枧,很快应了一声。 沈叙白很快除去外袍,躺在许青枧的身边。 “我可以抱着你睡吗?”许青枧问道。 “你可以趴在我身上。”沈叙白很快回答。 许青枧也不客气,很快爬了起来,上半身趴在了沈叙白身上,这样的姿势果然舒服多了,一点都不费劲。 而沈叙白也伸手搂住了许青枧的身子,只是许青枧的身子很烫,甚至和他昏迷时比起来更加烫了。 因为许青枧发着热,而且他身后有伤,不能用被子闷着,沈叙白便在房间里又多加了两个炭火盆。 等到许青枧睡着后,沈叙白动作很轻地将他放在床上。 刚有一点动作,许青枧就醒了。 “阿白……”许青枧拉住沈叙白的手,叫着他的名字。 “我去给你换药,你继续睡。”沈叙白轻声说道。 想不到他的动作这样轻,还是把许青枧给吵醒了,或许是许青枧根本就没睡着过,毕竟他身上的伤说不痛是不可能的。 在他说完这话后,许青枧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并没有松开手。 “乖。”沈叙白又轻声哄道。 许青枧眨了眨眼,这才缓缓松开了沈叙白。 沈叙白下床披上外袍,打了热水过来,又拿过药粉。 “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忍。”沈叙白对许青枧说道。 许青枧乖乖点了点头。 很快,沈叙白就开始给许青枧身后的伤口换药,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还是痛得许青枧浑身打哆嗦。 为了不让沈叙白担心,许青枧全程硬是咬紧了牙关,没吭一声。 哪怕沈叙白不断说着让他痛就喊出声,他还是嘴硬地不发出声音。 等换完药后,许青枧已经痛得浑身都出了一身汗了。 “好了好了,已经结束了。”沈叙白出声对许青枧说道。 听到沈叙白的话,许青枧原本紧绷着的身子立马放松了下来。 “我……乖不乖?”许青枧立马出声向沈叙白讨厌夸奖。 “乖,真乖。”沈叙白弯下身子,在许青枧嘴唇上亲了一下,语气格外温柔。 “我身上出了好多汗,黏糊糊的,难受……”许青枧有些委屈地和沈叙白抱怨。 “我给你擦擦。”沈叙白很快说道。 许青枧点了点头,说:“好。” 在沈叙白帮自己擦拭身子的时候,许青枧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便出声说道:“之前我快死掉的时候,好像是皇上救了我。” “嗯,我知道。”沈叙白点点头:“手,抬一下。” 如果不是夏尘拖延了时间,还派人去宫门接应他的话,恐怕许青枧真就没命了。 许青枧乖乖抬起了手,有些茫然地说道:“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我想不明白,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呢。”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认识白虹吗?” “白虹?是个人名吗?”许青枧愣了一下。 “嗯。”沈叙白点点头:“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武功很高强。” 许青枧在脑海中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许青枧如实答道。 他翻遍了所有的记忆,也不记得他认识一个叫白虹的人。 “那天我去宫中找你,被拦在宫门处,是白虹接应我进去的。”沈叙白沉声说道。 许青枧闻言顿时愣住了。 “她说,与你是故人。”沈叙白抬眸看向许青枧,又说道。 “真的吗?”许青枧愣愣地问道。 想不到他竟然真的认识这个叫白虹的,难道他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吗? “你或许是忘记她了,曾经你们应该是认得的,或许再见面的时候就会记起来了。”沈叙白说道。 许青枧点点头,喃喃道:“或许吧……” “不过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沈叙白又说道。 “什么?”许青枧一脸茫然地看着沈叙白。 “白虹会来接应我必然是经过了皇上授意的,也就是说,皇上也是认得你的。”沈叙白黑眸紧盯着许青枧,一字一句说道。 听完了沈叙白的话,许青枧的脸色不禁变了。 看到许青枧的脸色变了,沈叙白微微一愣,以为他是哪里痛,还不待他出声询问,许青枧就一把抓住了他手。 看得出来许青枧很急切,他的动作幅度很大,而且非常着急。 “当心伤口。”沈叙白连忙扶住许青枧的身子。 “王爷,以前的事情我真的是不记得了,但是我对王爷的一片忠心绝不是假的,王爷您要相信我。”许青枧急得又扯到伤口,痛得直吸气,却还是着急地解释着。 沈叙白对于许青枧的行为又气又急,最后都转为了心疼。 “你别激动,再扯开了伤口我就生气了。”沈叙白皱眉说道。 许青枧愣了一下,没说话了,只是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他。 “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只是不知道皇上的目的,更不知道他对你是不是不利,所以有些担心你。”沈叙白无奈地说道。 毕竟与皇上扯上瓜葛,可不是什么小事,他想了解清楚,才能提前做好保护许青枧的准备。 他也不知道许青枧到底是有多不信任他,竟然觉得他会生疑。 “我担心……我有问题……”许青枧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声线颤抖着说道。 “你没有问题,你绝对没有。”沈叙白知道他想说什么,连忙出声安抚他。 “可是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万一……”许青枧还是很慌。 “那你如果有一天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你发现你曾经效忠的是别人,你就会离开我吗?”沈叙白问道。 许青枧连忙用力摇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会一直为王爷效忠。” “那不就是了。”沈叙白无奈地说道。 “我怕王爷不信我。”许青枧小声说道。 话音刚落,许青枧的脸颊就被沈叙白轻轻捏了一下。 “你看你,急成什么样子了,怎么现在不叫阿白了?”沈叙白说道。 听到这话,许青枧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由于太着急了,都一连叫了好几声王爷了。 第35章 叁伍 “你什么也别怕,不管你以前如何,只要你从今以后都是我的,那就够了。”沈叙白对许青枧说道。 许青枧很快点了点头。 “总之,你自己也要留心一些,如果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可以随时与我说。” 许青枧闻言想了想,突然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之前太后把我抓进宫,她叫我监视你。”许青枧非常严肃地对沈叙白说道。 这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必须得赶紧跟沈叙白说。 沈叙白还以为许青枧要跟他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呢,没想到竟然就是这事,顿时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这件事情很恐怖的,太后在想办法搞你。”许青枧不解地看着沈叙白。 那可是太后啊。 沈叙白伸手握住许青枧的手,说道:“她现在已经不能拿我怎么样了。” 听到沈叙白的话,许青枧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还让我喝一种毒药。”许青枧又说。 话音刚落,许青枧便感觉到沈叙白抓着自己的手用力了一些。 “你喝了没?”沈叙白紧张地问道。 许青枧连忙摇头:“没有,我都没有答应她要做奸细,我为什么要喝。” 沈叙白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后来被绑上刑凳的时候有点害怕,都跟太后说我要喝毒药了,但是太后没答应,不过阿白你放心,我就算喝了毒药也不会背叛你的。”许青枧把今日在宫里发生过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和沈叙白交代了。 他当时就是想着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念念和沈叙白了,失去记忆的话,总比死了好。 “那毒是做什么用的?”沈叙白问道。 一提到这个许青枧就紧张了起来。 “太后说那毒名叫归何处,很奇怪,我感觉我以前可能已经喝过一次这种毒了。”许青枧把自己内心的感觉说了出来。 沈叙白愣了一下,很快皱起眉头:“为何这么说?” “太后说服下这毒后,一共可以发作三次,前两次会失去记忆,但之后又会慢慢想起来,但是到了第三次,就会完全失忆,至多只记得自己的血亲。”许青枧费力地回忆着当时太后与他说的话。 沈叙白听着许青枧的话,脸色愈发苍白。 失去记忆,之后又慢慢想起来,这样的症状想不往许青枧身上联想都很难。 “你别急,这几天先好好养伤,我会让杨文百过来帮你诊断的。”沈叙白很快出声对许青枧说道。 许青枧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沈叙白又陪着许青枧说了会儿话,许青枧很快就困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而沈叙白却是睡不着的,他担心许青枧会出什么事情,一直清醒地守在床边。 这天夜里,许青枧的身上出了许多汗,沈叙白便用冷水浸湿了帕子,一遍遍地帮许青枧擦拭身子。 好不容易感到他身上的温度下来了,之后很快又重新变得滚烫。 直到天蒙蒙亮时,许青枧身上的温度终于是没那么烫了,伤口也没有裂开或是发炎,沈叙白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青枧睡得很沉,想来应该是累坏了。 这个点念念也差不多该起床准备准备去上学了,沈叙白便起身打算看看念念。 果然,昨天晚上秦岁棠留宿在宁王府了,就和念念睡在一起。 沈叙白到的时候,秦岁棠正在帮念念束发。 “好了,很简单,帮别人束发比自己束发容易多了。”秦岁棠给念念梳了个十分漂亮的发型,松开手说道。 “谢谢棠哥哥,棠哥哥太厉害了,什么都会。”念念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看着秦岁棠的眼神满是崇拜。 秦岁棠被他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小事而已。” 念念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了正走过来的沈叙白。 “父亲!”念念高兴地叫了一声,很快跑到沈叙白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念念今天起得真早,都不赖床了。”沈叙白笑着说道。 听到沈叙白这么说,念念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是棠哥哥叫我起来的。” 沈叙白抬头看向秦岁棠,对他说道:“念念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睡,昨晚真是麻烦你了。” “不客气。”秦岁棠虽然才五岁,但言行举止已经俨然像个小大人一般了:“念念说他爹爹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沈叙白答道。 “那就好。”秦岁棠点点头,又说道:“以后我也可以让念念去我家睡觉吗?” 没想到秦岁棠竟然会这么问,沈叙白也微微愣了一下。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念念就无比乖巧地出声说道:“父亲,我想去。” 沈叙白原本是想拒绝的,但此时一看到念念那期待的眼神,他就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了。 现在念念好不容易有一个玩的好的伴了,他自然是开心的。 于是,沈叙白便出声问秦岁棠:“平时我都会派人在暗中保护念念,你是知道的吧?” 秦岁棠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我有几次看到过。” 他一直都知道有人每天都在暗中保护念念。 “既然你知道的话,那你如果想带念念去你家里过夜的话,你得允许我的人进去保护他,可以吗?” 和念念相处得久了,沈叙白和小孩子交流都已经变得得心应手了,而且秦岁棠又属于是比较成熟的话,和他讲话就容易多了。 太尉府守卫森严,但他还是不放心,必须得有人时时刻刻保护着念念才行。 秦岁棠听了沈叙白的话,很快点头道:“我回去会去问我父亲的,如果他答应的话,我再带念念去我家。” “那好。”沈叙白点点头,应了一声。 得到了沈叙白的同意,念念立马抱紧了沈叙白:“谢谢父亲。” “不用谢。”沈叙白笑着摸了摸念念的脑袋:“那你先带棠哥哥去吃饭吧,然后跟他一起去上学。” “好。”念念连忙点头答应着。 吃完饭后,念念便要去蒙馆上学了。 走之前他特意跑到许青枧的房间,这时候许青枧已经醒了,沈叙白正在帮他洗漱。 “爹爹……”念念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进来。 许青枧的脸上还盖着沈叙白帮他擦脸的巾帕,一听到念念的声音,他立马转头看了过来:“唔,念念……” 很快,念念就跑到了许青枧的身边,在沈叙白把他抱起来之后,伸手捧住许青枧的脸亲了一下。 “爹爹要快点好起来哦。”念念的声音软乎乎的,听得许青枧心都要化了。 “好的。”许青枧笑着用面颊蹭了蹭念念的脸。 念念被蹭得有些痒,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看过爹爹了,乖乖去念书吧。”沈叙白把念念放到地上,笑着说道。 念念却一把拉住了沈叙白的手:“父亲也要亲。” “好。”沈叙白很快应了一声,低下头去。 念念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抬头在他的脸上也亲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之后的几天,沈叙白把一切在忙的事务都暂时放下了,每天都在照顾许青枧,想着让许青枧快点好起来。 杨文百的医术很好,许青枧用他特制的药膏涂抹伤口,几天下来已经好了许多,就连溃烂的皮肉都重新长出了粉色的新肉,只是看起来很脆弱,而许青枧的伤势还得再恢复一段时间才能下来。 沈叙白也与杨文百说了归何处这个毒药的名字,让他诊断许青枧是不是中过这个毒。 当时杨文百在听到这个毒药名字的时候脸色都变了一下,但他却一时不能确定许青枧到底有没有中过这种毒,因为许青枧体内的毒实在是太多了,各种各样的。 之前杨文百从许青枧这里取过几滴血,他还得过段时间才能给出答案,所以沈叙白只能等,只不过他这件事情他暂时还不打算告诉许青枧。 那天太后把许青枧接进宫用了刑,沈叙白因此与太后彻底撕破了脸皮的事情经过几天发酵下来,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如今朝中的各方势力都忌惮沈叙白,如今沈叙白已经与太后决裂,大家都纷纷开始站队,开始倾向了夏祈这边。 大家都知道沈叙白是扶持夏祈的,所以他们如果不想得罪沈叙白的话,要么中立要么加入夏祈的队伍,连之前一直摇摆不定的人也都纷纷表明了立场,若是还有人扶持其他的皇子,那就是摆明了和沈叙白作对了。 就算现在还有少部分人是不支持夏祈的,沈叙白也丝毫不担心。 因为他们只是觉得夏祈如今痴傻,德不配位罢了,等到日后夏祈恢复正常的时候,这小部分人自然也会倒戈。 一时间,朝野之中所有人都是草木皆兵,风云暗涌。 不过沈叙白最近都在为许青枧的伤操心,没空管朝堂上的事,这倒是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许青枧不能下床,每次念念放学都是沈叙白去接的,有时候沈叙白忙忘了,秦岁棠也会送他回来。 第36章 叁陆 养了半个多月的伤,许青枧的身子总算好了一些,也能下地走了,就是一瘸一拐的。 刚开始几天都是沈叙白扶着他走,到后来就能自己走路了,只是走得比较慢,还有些别扭,看起来还是需要些时日才能彻底养好的。 最近这段时间,夏祈经常会在夜里偷偷来到宁王府,与沈叙白商议一些事情。 沈叙白从没避开过许青枧,如果许青枧要听的话,都会让他听,但许青枧也听不懂什么,到后来他就自己去玩自己的了。 他大概知道一件事情,总之就是他们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能让夏祈恢复正常的时机。 年关将至,京城中家家户户都开始忙活起了过年的事情。 沈叙白打算在明天开春前将这件事做好,但一直选不到一个正确的时机,又要十分巧合,又要所有人都能知道,这样的条件实在是有些难。 于是现在便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等。 而许青枧这几天总是在夜里不断地做一个重复的梦,梦中,他被人掐着喉咙按在柱子上,他被掐得几乎窒息,难受极了。 那人一身明黄色衣袍,用力地掐着他的脖子,像是要把他置于死地。 “一个脱离了控制的死士,不要也罢……” 一连好几天,他都不断地重复做着这个梦,可他怎么也看不清楚那人是谁,看不清对方的脸。 这天晚上,许青枧又做了同样的梦。 同样的人,同样的窒息感。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对方的脸越来越清晰,到最后,许青枧看清楚了。 就在半个多月前,他曾在皇宫里见过的。 “阿白!”许青枧猛地被惊醒,大口喘着气,慌乱地叫着沈叙白的名字,就像一个溺水之人在努力地抓紧最后一块浮木。 “阿白……救我……”许青枧用力地呼吸着,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的浑身都被汗湿,难受极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指被人一把抓住,那只手温暖有力,紧紧地抓着他。 一瞬间,许青枧只觉得整个人都安全了下来。 接着他的肩膀也被人搂住,沈叙白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沈叙白的声音在许青枧耳畔响起。 听着熟悉的嗓音,许青枧渐渐放松了下来,眼前的场景也逐渐变得不再模糊,只是还是看不太清楚。 “阿白……”许青枧紧紧地抱住沈叙白,声音沙哑无比。 沈叙白也抱着他,低声安抚道:“别怕,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四周还是很黑,许青枧看不清楚沈叙白的脸。 直到沈叙白点亮了一盏灯烛,才有了小小的一方光亮。 “今夜没有月光,你现在能看清楚了吗?”沈叙白将灯烛拿近了一些,问道。 许青枧很快点了点头。 “你身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沈叙白这才发现许青枧的脸色都是惨白的。 “我梦到,梦到……”许青枧的声音颤抖着,迟迟说不出口。 “梦到什么了?”沈叙白伸手握住许青枧的手。 感受着从沈叙白掌心传来的温度,许青枧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感到安心了不少。 “我梦到了皇上。”许青枧说道。 听到皇上二字,沈叙白愣了一下,倒也没有过多的意外。 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以前也听见过许青枧在梦中叫过皇上,但许青枧自己不记得了。 “他在掐我的脖子,他想杀了我。”许青枧脸色发白地看着沈叙白。 说着说着,许青枧又开始害怕了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梦或许就是他曾经的某些记忆了,只是他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沈叙白自然也猜到了许青枧说的或许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很快,沈叙白便将许青枧搂进自己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背。 “没事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沈叙白轻声安慰道。 “你就不好奇我和皇上之间是什么关系吗?”许青枧眨了眨眼。 沈叙白侧头在许青枧的耳垂上亲了一下,低声问道:“那你记起来你们是什么关系了吗?” “我没记起来。”许青枧如实答道。 “那就等你记起来了再告诉我。”沈叙白说道。 见沈叙白一点也没对自己生疑,许青枧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放松下来,他的腰就被沈叙白重重掐了一把。 “这都多久了,你到现在还觉得我在乎你曾经的身份?”沈叙白有些不悦地说道。 许青枧没想到沈叙白竟然看出来了,顿时有些尴尬。 “没有啦……”许青枧底气不足地为自己辩解道。 沈叙白轻哼一声,手指揉了揉许青枧的耳垂:“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怪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许青枧忙用力点头,接着又说道:“不过我猜测我可能是他的下属什么的,因为在梦中他说什么死士来着,我也听不太清楚……” “你曾经不是为夏匀效命的吗?”沈叙白微微眯起了眼睛。 许青枧转头看向他。 “你到底有过多少个主子?”沈叙白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酸酸的。 许青枧笑了笑,立马搂住沈叙白的身子,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 “我以后就你一个主子,我永远效忠你,真的,刀山火海我都会去闯的。”许青枧说话时带着撒娇的意味,又无比地认真。 沈叙白知道许青枧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愿意为自己赴汤蹈火,做任何事情。 “谁要你为我去闯什么刀山火海了?”沈叙白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许青枧的脑袋:“还有,我不是你的主子,你更不必为我卖命。” 听到沈叙白的话,许青枧不禁愣了一下,很快抬头看着他。 “当年你砍伤我后就跑了,我们可是没和离的,从当年我娶你进门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我一生伴侣,从未变过。”沈叙白沉声说道。 许青枧眨了眨眼,愣愣地看着沈叙白,莫名觉得眼眶一阵发热。 “你该不会是忘了吧,要不要我把那一纸婚书找出来给你看看。”沈叙白黑眸紧盯着许青枧。 “不用不用,我记得。”许青枧连忙说道:“你快睡觉吧,我吵醒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又说什么胡话。”沈叙白伸手弹了许青枧的脑门一下。 接着沈叙白便起身下床。 “你去干嘛?”许青枧立马问道。 “我去打热水来帮你擦擦身子,你的衣裳都被汗打湿了,穿着应该不舒服。”沈叙白回道。 听到沈叙白的话,许青枧不由得愣住了。 他确实是打算让沈叙白先睡,自己去洗洗的。 “我自己去吧,不用这么麻烦。”许青枧说着就要下床。 然而他很快就被沈叙白一把按在了床上:“外面冷,你别再病了,乖乖等着。” 沈叙白说着还低头在许青枧的头上亲了一下。 许青枧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 他总觉得这样让沈叙白伺候自己挺不好意思的。 “我就愿意帮你做这些事,你再多说我就生气了。”沈叙白微微眯起眼眸,一眼看穿了许青枧在想什么。 许青枧闻言立马抱住沈叙白的脖子,撒娇道:“哎呀,我不说就是了。” 沈叙白这才满意地松开许青枧,转身出去了。 很快,沈叙白就端了一盆热水过来,帮许青枧擦拭了身子,顺便帮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 “好了,快睡吧,离天亮还早。”沈叙白把许青枧塞进被窝里,轻声说道。 等沈叙白也躺下了之后,许青枧立马挪到了沈叙白身边,紧紧贴着他。 “阿白,你抱着我睡。”许青枧对沈叙白说道。 “好。”沈叙白伸手将许青枧搂进自己怀里。 许青枧抬头在沈叙白的脖颈上蹭了蹭,轻声说道:“这样我就不会做噩梦了。” 听着许青枧的话,沈叙白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快睡吧。” 许青枧点点头,很快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许青枧就重新睡着了,而且他睡得很沉,果然没有再做任何噩梦,就这样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许青枧吃完早饭后就在院里随便走着,活动筋骨。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许青枧!” 许青枧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李玉景正往他这边走来。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李玉景了,突然之间见到他,许青枧发觉他好像又变得英俊了一些,浑身上下更加散发出那种少年意气风发的感觉。 “我好不容易才进来的。”李玉景一走到许青枧面前就开口抱怨道:“宁王府的守卫森严了好多啊,都不让我进,真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许青枧好奇道。 自从他上次出事后,沈叙白就增派了王府的守卫,不让任何人轻易进入王府。 “刘管家放我进来的。”李玉景答道。 当时他被拦在外面都被气坏了,刘管家跟在他屁股后面解释了半天,说是什么为了防太后的人不是防他的,他这才消气了一些。 第37章 叁柒 许青枧看着李玉景,刚打算说些什么,对方就已经先开口了。 “听说你……前段时间被太后抓进宫去用刑了?”李玉景说这话时的语气有些别扭,但听得出来他是想表达关心的。 说话时,他的视线也不断在许青枧的臀腿处徘徊,似乎是想看他的伤有没有好得彻底。 “这都人尽皆知了。”许青枧无奈地笑了笑。 李玉景一愣,立马说道:“是我昨天才听说的,我前段时间去江南游玩了,一直都不在京城,所以我不知道。” “这样啊,我说怎么那么久都不见你来找我玩呢。”许青枧很快回道。 李玉景抿了抿唇,又说道:“如果我在京城的话,我肯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许青枧没想到李玉景竟然会说这话,顿时愣了一下,接着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想不到他和李玉景只是萍水之交,对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你的伤现在好了没?”李玉景又问道。 “你看我都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肯定是好了呀。”许青枧笑着答道。 然而,李玉景听到他这话却是吓了一跳。 “什么?你之前竟然被打得都不能下床了吗?!”李玉景惊讶地问道。 许青枧无语半晌,道:“那可是杖刑。” 当时行刑的人还打偏了,打在他的腰上,差点打断他几根骨头,他这还算是运气好才勉强活下来了,不然下半辈子都是个瘫子。 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不就是打屁股吗,竟然会这样严重。”李玉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许青枧叹了口气,无奈地捂住自己的额头。 要不怎么说丞相宠李玉景呢,看李玉景这不谙世事的样子,明显就是被宠坏了。 “早知道我那时候就不到处去玩了。”李玉景突然又说道。 许青枧愣了一下,抬眸看向李玉景,突然觉得他还挺可爱的。 “你今天来做什么,是找我去练箭的?”许青枧出声问道。 说完,还不等李玉景回答,他又自己说道:“不过我的伤还有彻底好,恐怕不能陪你练箭了。” “谁说我要你陪我去练箭了,你养伤就是了!”李玉景立马回道。 “好嘞。”许青枧立马笑着答道。 虽说他现在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少折腾为妙,等之后彻底好了,他倒是可以陪李玉景练箭,其他的武器也行。 “不过你可以看我练箭吗,你不用动,就看着我就行了。”李玉景又说道。 “找我指导你箭术?”许青枧看向他:“当然可以了。” “那好,那你现在就去看。”李玉景抬起了下巴,有些高傲地说道。 “是是是,走吧。”许青枧无奈地笑了笑,对李玉景说道。 李玉景满意地点点头,与许青枧一起去了靶场。 许青枧就这样看着李玉景练了一上午的箭,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李玉景又要拉着他继续去看他练习。 不过许青枧自己不用动,倒也不累,他就坐在一旁看着李玉景练箭,时不时指导他两句,一天下来,李玉景的箭术真的有所进步,这让许青枧也感到有些开心。 从这天之后,李玉景几乎每天都会来找许青枧练箭,还经常会给他带些新奇的东西,都是他爹从天南海北搞来的。 今天练箭结束后,李玉景却没有立马回去。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许青枧看出了李玉景好像有话要说。 “我……”李玉景嗫嚅半晌,只说出了一个字。 “嗯?”许青枧抬眸看向他。 李玉景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此时一和许青枧对视上,顿时又泄了气。 “哎呀!”李玉景气得直抓自己的头发,抓完又开始胡乱挥着手臂,一副抓狂的样子。 许青枧看着李玉景这副样子,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干嘛看着我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了!”李玉景气愤地说道。 “那……”许青枧犹豫地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怎么感觉这位爷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你等我缓缓。”李玉景说道。 许青枧很快点了点头。 于是李玉景立马转过身,背对着许青枧,不断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他其实想说的是,他好像喜欢许青枧。 以前他也看过一些关于两个男人之间的话本子,好像喜欢就是这样的,就是他对许青枧的这种感觉。 因为和许青枧相处起来并不令人厌烦,他还挺开心的,而且许青枧长得还不错,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他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喜欢一下。 等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许青枧的表情应该是高兴坏了吧,毕竟不是谁都能被他喜欢的。 许青枧之前说沈叙白是他主子,而且沈叙白之前还特意去宫里救许青枧了,那就说明许青枧应该挺受沈叙白重视的。 他想让许青枧跟他去丞相府,只是一个下属,沈叙白应该会给他的吧,如果沈叙白不同意,他就让他爹过来跟沈叙白说,大不了沈叙白要什么就给什么,有什么条件也都答应就是了。 只要把许青枧带去了自己府上的话,他就可以每天起来就找许青枧玩了,不用这么麻烦地两头跑,实在是太方便了。 这样想着,李玉景就越发坚定了这个想法。 很快,他重新转回身,面对许青枧。 “你缓好了吗?”许青枧立马问道。 李玉景点点头,应了一声。 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得正式点才行,起码要穿一身好看的衣服,不能太随便。 “我……我今天晚上再来找你,然后我再跟你说。”李玉景对许青枧说道。 许青枧闻言不禁愣了一下,随即连忙开口:“晚上……” 晚上的话他可没什么时间了,到时候念念回来了他就得陪着念念了,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现在说吗? 然而,李玉景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出声打断他:“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说完,李玉景只留下了一句“晚上等我”,然后就飞快地离开了。 许青枧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可谓是一头雾水。 吃晚饭的时候,许青枧忍不住跟沈叙白说了这件事:“今天李玉景真是好奇怪啊。” “怎么了?”沈叙白问道。 “他今天一副有话要跟我说的样子,但是又不说清楚就走了,说是晚上再来找我说。” 听到许青枧的话,沈叙白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是吗?” 许青枧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沈叙白。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沈叙白的语气有点酸酸的。 “他找你就没什么好事。”沈叙白说道。 沈叙白早就发现李玉景那小子不对劲了,他最近烦这家伙烦得要死。 一连好几天都来找许青枧,害得许青枧都没什么时间陪他了,他是看在许青枧玩得还挺开心的份上,才没有把李玉景给赶出去。 之前他还不能确定,现在一听许青枧这么说,他就可以肯定了,李玉景就是对许青枧有那种心思。 “为什么这么说?”许青枧看着沈叙白,有些疑惑。 “没有为什么。”沈叙白回道:“你以后还是少理他为妙。” “为什么?”许青枧这下是彻底地不解了。 “他……”沈叙白原本想说他对你图谋不轨,但只说了一个字就没说了。 许青枧就这样睁着一双黑眸看着他:“他什么?” “算了,没什么。”沈叙白随意地答道:“我会派人解决掉他的。” 他觉得这种小事还是不要麻烦到许青枧好了,他自己就能解决。 许青枧的心思太过单纯,让他知道了反而是种烦恼,还不如不说。 区区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他反正是不放在眼里的。 “解决?”许青枧却被他这个字眼给吓了一跳:“你可千万别动他,他爹可是丞相,而且他怎么就惹到你了?” “放心,不是你想的那种解决。”沈叙白回道。 “那是哪种?”许青枧还是很担心。 “不会伤到他一根头发的,你放心就是了。”沈叙白只回了这么一句话,却还是没有把具体的告诉许青枧。 许青枧点点头,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再多问什么。 既然沈叙白都已经这么说了,许青枧选择相信他就是。 天色暗下来后没多久,李玉景果然来找许青枧了。 和白天不同的是,他穿了一身雪青色的衣袍,这颜色很亮,与他平时的穿衣风格简直是截然不同,他一般都只喜欢穿一身黑的。 而且李玉景的头发也明显重新束过了,他用了一只镶了白玉的发冠,整个人看起来都温柔了许多。 “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好看?”许青枧愣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道。 “好,好看吗?”李玉景一听到许青枧的夸奖,顿时紧张极了。 许青枧点点头,接着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等会儿是要去做什么事吗?” 不然怎么穿得这样隆重。 “没有。”李玉景摇了摇头。 接着他用力呼吸了一下,然后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递到许青枧的面前。 “这个,给你。”李玉景有些别扭地说道。 他手上拿着一束花,是他今日特意采的,每一朵都是经过他细心挑选的。 第38章 叁捌 许青枧看着李玉景手中的花,愣了半晌,然后才接了过来:“谢谢啊。” 虽然他也不知道李玉景给他花做什么,他也不知道等会儿该把这花放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刘管家抱着念念找了过来。 “哎呀青枧,念念都在找你了。”刘管家对许青枧说道。 许青枧连忙转身往刘管家那边走去,伸手把念念从他怀里接了过来。 “念念乖,是不是想我了呀?”许青枧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念念的脸颊。 念念很快搂着许青枧的脖子点了点头。 一旁,李玉景见刘管家竟然抱了一个小孩子过来给许青枧坏他的好事,心里顿时一阵不开心。 然而,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只见许青枧亲了那小孩一口,语气无比温柔地说道:“爹爹也想你啦。” 听到爹爹而已,李玉景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只觉得一道惊天巨雷劈头而下,把他整个人都劈傻了。 “爹……爹爹?”李玉景语气艰难地重复这两个字。 许青枧转头看向李玉景,很快向他介绍道:“这是我儿子,可爱吧?” 然后许青枧又对念念说道:“念念,叫他景哥哥。” “景哥哥。”念念立马乖乖地出声叫他。 “你,你好。”李玉景有些紧张地和念念打招呼,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怎么许青枧会有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孩子。 许青枧把手里的花递给了念念。 “哇,好漂亮!”念念一脸欣喜地接过花捧在手里。 “漂亮吧,景哥哥给的。”许青枧笑着说道。 “谢谢景哥哥。”念念立马出声和李玉景道谢。 李玉景摇了摇头:“不用谢……”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许青枧,问道:“你竟然有孩子了?怎么我一直都不知道?” “之前你们一直都没机会见面,你很惊讶?”许青枧问道。 “我何止是惊讶!”李玉景回道。 他简直感到五雷轰顶了,这还让他怎么和许青枧说那件事情啊。 “那个……孩子的母亲,是谁啊?”李玉景缓了好一会儿,嗫嚅着出声问许青枧。 许青枧看了李玉景一眼,道:“我生的。” “我当然知道是你生的,我是问……你说他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李玉景说到一半,语气突然十分震惊。 “对啊。”许青枧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么神奇……”李玉景忍不住低头看向许青枧的腹部。 他是听说过有些男人也可以生孩子,但是有那种体质的很少,想不到许青枧竟然可以生。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玉景脱口而出道:“那你给我也生一个玩玩呗。” 许青枧:“???” 说完这话后,李玉景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颊瞬间变得滚烫无比。 “我我我,开玩笑的。”李玉景连忙替自己解释:“我是说,我挺喜欢小孩子的。” 说着,他径直走到许青枧面前:“你儿子可以让我抱抱吗?” “这样啊……”许青枧顿时松了一口气:“你真是吓死我了。” 说着,许青枧便让李玉景从自己怀里把念念给抱走了。 说起来,李玉景在他眼里看来都还是个孩子,他说什么喜欢小孩子的话,实在是有些怪怪的。 李玉景接过念念,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念念并不太怕生,再加上此刻许青枧就在旁边,他就更不怕了,而且他感觉这个景哥哥他挺喜欢的。 “景哥哥。”念念乖乖地出声叫李玉景。 “哎。”李玉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他还从没有抱过小孩子,刚碰到念念的身体时他紧张得不行,都不敢太用力。 小孩子的身子很软,抱在怀里有种说不出的新奇感。 凑得近了,还能闻到念念身上那股香甜的味道。 “好乖啊……”李玉景忍不住说道。 “当然啦。”许青枧笑着答道:“我儿子全天下最乖了。” 念念被许青枧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头钻进了李玉景的怀里。 “原来抱小孩子是这种感觉……”李玉景轻轻掂了掂念念的身子。 实在是太神奇了,而且这感觉竟然意外地不错。 他突然托着念念的身子把他高高举了起来,直接举过自己的头顶。 “哇,怕不怕?”李玉景出声逗着念念。 念念一点也不怕,反而冲着李玉景笑了起来:“念念一点也不怕。” 他感觉到李玉景是在和他玩了。 “哼,竟然不怕!”李玉景哼了一声,简直比念念还像个小孩子。 他把念念重新抱回怀里,然后开始做各种假动作要把念念扔出去,甚至扮鬼脸吓唬念念。 但是念念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被逗得咯咯直笑。 最后,还是许青枧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李玉景:“你再这样玩,当心真的摔到念念!” “哎呀我抱得可紧了,你真烦。”李玉景不爽地说道。 说完,他便出声问念念:“跟我去玩吧,念念。” “玩什么?”念念抬头看向李玉景。 还不等李玉景回答什么,许青枧就立马出声阻止他:“玩什么,不准出去。” “不出去,就在你们府上玩也不行吗?”李玉景不满地回道。 念念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面对他们家人的眼神,许青枧冷酷地拒绝:“那也不行。” “我不管,就是可以!”李玉景有些生气地回道。 说完,李玉景二话不说就抱着念念跑掉了。 而许青枧则是在原地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但他的伤才好没多久,根本跑不快,没多久李玉景就跑得没影了。 终于,许青枧知道李玉景带念念玩的原来是捉迷藏的游戏,规则是不能被他抓到。 许青枧在王府里找了半天,好几次差点抓到了,李玉景又抱着念念跑掉了。 而且念念还玩得不亦乐乎,不管许青枧怎么喊都不应,许青枧还是第一次有种自己管不住念念的感觉。 许青枧一个人抓不住,便叫了刘管家来帮自己一起找,刘管家年纪大了,也找不到。 最后好多王府的佣人都加入了这场捉迷藏的游戏,大家合力之下,好不容易才让许青枧抓住人。 “还想跑!”许青枧一把按住李玉景,劈手把念念从他怀里抱了回来。 “爹爹。”念念立马笑着抱住许青枧的脖子。 “还知道我是你爹爹啊,刚刚我叫你怎么都不回答我?”许青枧哼了一声。 李玉景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对许青枧说道:“我们刚刚在跟你玩捉迷藏啊,怎么能发出声音让你发现呢。” “对啊爹爹!”念念也跟着附和道。 “下次不准玩了!”许青枧立马说道。 “为什么?”李玉景不开心了:“不好玩吗?” 看着李玉景那一双乌黑的眼眸,许青枧心里顿时一阵无奈。 “我年纪大了,玩不动了。”许青枧面不改色地回道。 “我才不信……”李玉景小声地哼了哼。 “好了,今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许青枧实在是怕了李玉景了,连忙出声催着他回去。 “好吧……”李玉景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景哥哥下次还来找念念玩吗?”念念出声问道。 “当然会了。”李玉景回得很快。 两人又聊了几句,李玉景这才离开。 走的时候,李玉景心里有些遗憾,今天他计划要跟许青枧的话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许青枧竟然有了一个孩子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要不有个孩子就有个孩子吧,反正他还挺喜欢念念的,就是他爹那边可能会不太好说话,毕竟许青枧怎么说都是一个和别人生过孩子的人了。 说起来,那孩子许青枧和谁生的呢,他也没见过许青枧跟谁走得近,所以念念的另一个父亲肯定是已经去世了! 既然这样,他还是下次再找个机会和许青枧说明吧。 走着走着,李玉景突然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 李玉景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发现声音来源是在一座假山后面,其中一个是沈叙白的声音,他听出来了。 “我知道,我会按照王爷吩咐的做的。”另外一道声音也随之响起。 这声音李玉景没听过,但又有点耳熟。 出于好奇心,李玉景靠近了那座假山,在缝隙里看着另一边的两人。 只见沈叙白正与一个一身黑袍的人站在一起,那人的面孔隐在了黑袍之下,李玉景根本看不清楚那是谁。 他皱了皱眉,仔细地盯着他看,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大半夜的穿成这样在和沈叙白说话。 说不定他还可以用这件事来威胁沈叙白,让沈叙白乖乖让出许青枧。 “太后现在已经无法威胁到你了,其他几个皇子背后无人扶持,只要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太子之位落在你头上是迟早的。”沈叙白对夏祈说道。 听到沈叙白这话,李玉景顿时吓了一跳,脸色都有些白了。 他这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他们两人竟然在宁王府讨论太子之位的事情,这谋逆之心都已经浮于水面了,这简直是太过大胆了些。 而且按照沈叙白的说法,对面这人应当是五皇子夏祈。 可是夏祈不是在三年前的一次春猎中就摔坏了脑子变得心智与孩童无异了吗? 他现在这样看起来可是无比地正常啊! 第39章 叁玖 在沈叙白说完那番话后,夏祈很快朝着他拱手行了一礼,语气满是恭敬:“多谢王爷相助,他日我登上皇位后,必定铲除外戚势力,重振夏氏江山,匡扶正义,稳固河山。” “嗯,我相信你。”沈叙白点了点头。 对于夏祈的能力他是从未质疑过的,他知道夏祈是个不可多得的帝王之才,从前是,现在亦是。 现在除了他,没有人更适合登上皇位。 “以后若有情况再来与我汇报。”沈叙白又说道。 “是,祈儿知道了。”夏祈恭声答道。 “今日已经很晚了,你回吧。”沈叙白又说。 说完,沈叙白转身便离开了,只留下夏祈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而此时还躲在假山后面的李玉景的脸色还是苍白的,他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十分急促。 看他们两人的样子,肯定是没有发现他在偷听的,现在他只要等夏祈离开后,自己再走掉就可以了。 可李玉景却并没有这么做。 他自幼被丞相宠着,可谓是锦绣丛中长大的,没见过什么人间险恶,更何况他现在正值少年,正是满腔正义的时候。 于是李玉景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好你个夏祈,你勾结宁王,妄图篡位,简直不要脸!” 李玉景骂完之后,就气势汹汹地瞪着夏祈。 半晌,夏祈转过了身看向他,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夏祈的脸庞在黑袍的衬托下显得很白,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李玉景莫名有些心慌。 因为夏祈并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惊慌失措。 他这样平静,李玉景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想杀人灭口。 夏祈抬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了看李玉景,像是在辨认他是谁,片刻后,他出声道:“李小公子。” 听到夏祈的话,李玉景愣了一下,随即立马说道:“别想跟我套近乎,我明日就去揭发你!” 他身为丞相之子,几个皇子都是见过的,尤其是这个夏祈,以前念书的时候,走到哪里都有人拿夏祈和他比,说他哪里哪里都比不上夏祈什么的,他可生气了。 最关键的是,夏祈比他小了两岁,他竟然比不过一个比自己小的,他觉得很丢脸。 见李玉景说要揭发他,夏祈也没有慌,他只是迈步往李玉景这边走来。 “你想做什么?杀人灭口吗?”李玉景顿时皱起了眉头:“我告诉你,你打不过我的。” 夏祈并没有停下来,只是继续走向李玉景,直到两人靠得很近。 “我当然知道我打不过你。”夏祈垂眸看着李玉景,轻声说道。 李玉景见自己和夏祈靠得这样近,有些不适应,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结果后背就撞上了一座假山,根本退无可退。 于是他硬着头皮抬眸瞪向夏祈:“别靠近我,滚远点!” 夏祈看了李玉景一眼,听话地后退了一步,李玉景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发现夏祈这家伙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比他还高一点了,简直是太气人了。 不过他才十七岁,还是能再长长的,之后应该能高回去。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明日一早我就让我爹进宫去揭发你。”李玉景哼了一声,道。 “为何要揭发我?”夏祈平静地问道。 “你说呢?”李玉景瞪了夏祈一眼:“你为了得到太子之位,故意装傻,你无耻!” “同为争储手段,为何别人可以,我就不可以,难道我不是皇子吗?”夏祈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还有些幽怨。 听到夏祈这话,李玉景不由得愣了一下,只觉得他在强词夺理。 “可是你装疯卖傻,就是可耻。”李玉景咬牙切齿地骂道。 夏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直看得李玉景心里发毛。 过了好一会儿,夏祈才低声说道:“那你可以不要揭发我吗?” “哼,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李玉景立马变得无比高傲。 “只要你不与大家揭发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夏祈又说。 “做什么都可以?”李玉景对于这个条件倒是有些心动。 毕竟他以前就看夏祈不爽。 “嗯。”夏祈点了点头。 “那……看我心情吧,我要是心情不好,你还是等着完蛋吧。”李玉景抬了抬下巴,冷哼着说道。 “那你要怎么样才心情好呢?”夏祈又问。 李玉景想了想,暂时还没想到要做什么。 “反正你以后必须什么都听我的,不然我随时把你装傻的事情抖出去。”李玉景冷哼道。 “嗯,听你的。”夏祈回答得很快。 李玉景这才满意:“那这几天你得跟我在旁边伺候我,做我的佣人。” “我的样貌……”夏祈说道。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李玉景就先出声了:“我允许你带着面具。” “好。”夏祈没什么犹豫地应了一声。 “那你从现在开始就跟我回丞相府,我给你找一个面具带着。” “好。” 于是李玉景真的就把夏祈带回了丞相府。 李玉景有各种各样的面具,他特意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适合夏祈的给他。 “多谢李小公子。”夏祈接过面具,抬手戴上。 看着夏祈这副对自己无比恭敬的样子,李玉景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对方可是皇子啊,竟然要听他使唤,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他没有看见的是,夏祈在戴上面具的同时,眼神中闪过了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这一刻他看着李玉景,就像在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在李玉景看向他的时候,这种情绪又很快消散得无影无踪。 从那天之后,许青枧发现李玉景都不怎么来找自己玩了,倒是他身边多了一个带着面具的下人。 李玉景去哪里都喜欢带着他,对他呼来喝去的,态度极其恶劣。 这一天,李玉景难得来找许青枧。 许青枧以为李玉景是来找他去练箭的,谁知道李玉景竟然又带了一束花过来送给他。 “练箭吗?”许青枧接过花,问道。 与此同时,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李玉景身边站着的那个戴面具的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人的身形很是眼熟,可又说不上来是在哪里见过。 毕竟对方戴着面具,许青枧只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了。 “今天不练箭,我有话要和你说。”李玉景对许青枧说道。 他缓了这么多天,总算鼓起了勇气再一次来和许青枧说喜欢他的事情。 “什么话?”许青枧愣了一下。 李玉景深吸了一口气,刚打算开口,夏祈就先开口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刚刚宁王好像在找您,您要不去看看?” “是吗?”许青枧顿时愣了一下。 说着,他立马就转身离开了:“那我去看看。” 他走得很快,李玉景根本来不及阻拦。 于是他便把火发在了夏祈的身上:“你干什么?!” “你想跟他说什么?”夏祈不答反问。 “和你有关吗?”李玉景恼怒地骂道:“我现在就要去把你的事情抖出去!” 这句话李玉景这几天里已经用来威胁过夏祈无数遍,但都没有真的去做,所以这话早就对他没有效果了。 更何况夏祈就一直没有怕过。 “你喜欢许青枧吗?”夏祈语气平静地问道。 这事一下子被人说出来,李玉景顿时愣住了。 “你……你怎么知道?”李玉景愣愣地问道。 这才几天,他的心思就被一个外人看出来了吗? 这不应该。 夏祈还是没有回答李玉景的问题,只是继续说道:“他是我的嫂嫂,你别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去你大爷的嫂……嫂嫂?”李玉景的表情由愤怒转为震惊。 他一双眼睛睁得很快,像只猫儿一般震惊地看着夏祈。 夏祈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李玉景说道。 “我骗你做什么?” 李玉景快要被夏祈给气死了,这家伙就好像不会正常地回答别人的问题一样,他问一句话,夏祈也回他一句问话。 “那你哥是谁?”李玉景用力呼吸了两声,问道。 “你说呢?”夏祈又是一个反问句抛了过去。 李玉景皱着眉头,捋了一遍夏祈的关系。 他的母妃貌似是沈叙白的小姨,这么说起来,沈叙白就是夏祈的表哥。 这一刻,李玉景整个人都呆住了。 “宁王……是你表哥?”李玉景一脸震惊地问道。 “嗯。”夏祈点了点头。 李玉景的脸色可谓是变了又变,他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可以别去骚扰我嫂嫂了吗,他和我哥好着呢。”夏祈语气平静地说道。 听着夏祈的话,李玉景都快气死了。 这么说来,许青枧就已经和沈叙白在一起了,而且念念也是沈叙白的儿子! 想着想着,李玉景气得眼眶都红了。 “你还好吗?”夏祈看着李玉景,问道。 “走开!”李玉景一把推开夏祈,转身就走。 他现在都快被夏祈给气死了,他一句话都不想跟夏祈说。 夏祈看了李玉景一眼,默不作声地又跟了上去。 “别跟着我!”李玉景停了下来,转头瞪着夏祈。 第40章 肆拾 面对李玉景气势汹汹的话语,夏祈仿若未闻,还是继续跟着他,一直跟回了丞相府。 一路上,李玉景已经不知道骂了夏祈多少遍了,可夏祈就跟听不见一样,整个人一丝波澜都没有。 李玉景都快被气死了。 他也懒得再和夏祈多说什么,骂也不想再骂了,骂他就跟在骂木头一样,一点劲都没有。 李玉景气冲冲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路过一座亭子时,恰好丞相正和他的好友在下棋。 见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气成了这样,他吓了一跳,当即也顾不上下到一半的棋局,很快起身走向李玉景。 “怎么了,景儿?”丞相着急地问道:“谁惹你生气了,爹这就去找他算账。” 听着丞相的话,李玉景不禁想起了之前他爹不经过他同意就去找许青枧麻烦的事情,顿时更加生气了。 于是李玉景气愤地推开丞相:“别管我,烦死了!” 说完,李玉景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丞相还想继续跟上去问问他的宝贝儿子这是怎么了,李玉景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出声道:“别跟着我!” 丞相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迟疑地看着李玉景的背影。 为了防止李玉景会更加生气,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跟上去。 他这儿子,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说不定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就不气了。 李玉景一路捏着拳头冲回自己的房间。 他原本想用力把门甩上,刚好可以把夏祈那个讨人厌的东西关在外面。 可谁知道这家伙的动作快得很,简直就跟泥鳅一样灵活,李玉景已经关门关得很快了,还是让他钻了进来。 李玉景:“……” 无语半晌,李玉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他抬手指着门说道:“出去,现在别让我看见你。” 都是因为夏祈,他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许青枧竟然已经被沈叙白捷足先登了,这事情他怎么想怎么气,以至于他现在看到夏祈都不顺眼极了。 然而,夏祈却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要出去的打算。 “你出不出去?!”李玉景都快气炸了。 夏祈垂下眼眸,淡声道:“别生气了,我给你按按肩膀放松一下吧。” “你说别气就别气?”夏祈一听这话,反而更加生气了。 不过他虽然在骂,但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没有再赶夏祈出去。 夏祈很快伸手覆上李玉景的肩膀,力度适中地帮他按着。 “为什么要那么生气?”夏祈突然出声问道。 “什么?”李玉景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很喜欢他吗?”夏祈又问。 李玉景抬眸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答道:“挺喜欢的呀,我就想跟他一起玩,这还不算喜欢吗?” “这就算喜欢了?”夏祈又是一句反问。 李玉景真是快烦死夏祈了,他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这时,夏祈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李玉景:“喝杯茶,消消气。” “哼,你还知道你气到我了啊。”李玉景接过茶,冷哼着说道。 “我又没有做什么,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罢了,为什么对我这么生气?”夏祈出声问道。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玉景竟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 李玉景张嘴就想骂回去,可仔细一想想夏祈的话,发现他说的也有点道理。 确实李玉景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想了半天,李玉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骂夏祈的理由了。 “你明明知道许青枧是你嫂嫂,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偏偏要等到那个关头上才说,你就是故意的,你想看我出丑!”李玉景抬眸瞪着夏祈,气愤地骂道。 骂完,李玉景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手中的茶。 夏祈想不到李玉景为了骂自己竟然开始找各种荒唐的理由了,一时间没有忍住,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低低的,带着些许恣意的少年气息,总之就是莫名地撩人。 李玉景听着他笑,整个人都懵了半晌。 随即他很快睨了夏祈一眼,不爽道:“你笑什么?” “你又没有跟我说过你喜欢许青枧,我怎么告诉你呢。”夏祈的声线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见夏祈竟然还想辩解,李玉景气得直接往他身上打了好几下。 “你管我!我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少为自己开脱!”李玉景毫不讲理地骂道。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夏祈顺着李玉景的话,语气无奈又带着一丝宠溺。 李玉景哼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茶。 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浑身一阵无力,顿时愣住了。 还不等他有所疑惑,他的身子猛地一晃,脑子也是一阵发晕。 那股无力感迅速地蔓延开来,李玉景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软了一般,根本使不出力气来。 李玉景一把扶住了桌子撑住自己。 “你怎么了?”夏祈连忙伸手扶住他。 李玉景用力咬紧牙关,趁着力气还没有彻底使不出来,他狠狠地抬手往夏祈脸上打去:“混蛋!你在茶水里加了什么?!” 在李玉景抬手要打他的时候,夏祈也微微抬起了下颌,恰好避开了李玉景的动作。 李玉景这一耳光打了个空,顿时气死了。 可那股无力感此刻已经彻底蔓延开了,他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桌子上,根本没有力气再打夏祈第二下。 于是他便目光凶狠地瞪着夏祈。 夏祈的下巴微抬,就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玉景。 半晌,他轻笑一声,道:“竟然被你发现了……” “混蛋!”李玉景咬紧牙关,愤恨地骂道。 被李玉景这么一骂,夏祈又是笑了一声,并且笑得愈发地张扬。 接着,李玉景弯下.身子,一把将李玉景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李玉景整个人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几分。 他也不知道夏祈在他刚才喝的茶水里面加了什么鬼东西,总之他现在浑身上下根本动不了,连力气都提不起来,更别说是反抗了。 此时此刻的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副任人摆布的状态。 恰好他这几天又一直在欺负夏祈,他真的很难不害怕夏祈会对他做什么。 “别怕。”夏祈笑着对李玉景说道。 “去你娘的,放开我!”李玉景愤恨地骂道。 如果他现在有力气的话,早就几巴掌扇过去了。 面对李玉景的谩骂,夏祈仿若未闻。 他径直将人抱到了床榻旁,将李玉景放了上去。 “夏祈……”李玉景躺在床上,还在瞪着夏祈。 夏祈抬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他的手指白皙纤长,覆在玄黑的面具上,有种强烈的冲突感,以至于他摘面具的动作仿佛都变了味道。 这一刻,李玉景莫名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你要做什么?!”李玉景的眼睛睁得很大:“别过来!” “你在害怕?”夏祈看了看李玉景的表情,笑着问道。 “滚开!”李玉景心里那股感觉愈发强烈,冲着夏祈吼的声音也愈发地高了起来。 夏祈无视了李玉景的怒吼,径直低下.身去靠近李玉景。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鼻尖几乎已经挨上了鼻尖。 “走,开!”李玉景已经彻底地恼火了。 “为什么就这么排斥我呢?”夏祈不解地问道。 李玉景用力地呼吸着,费力地想要使出力气推开夏祈,可他却是连手都抬不起来。 “别费力气了,我给你的茶水里加了软骨散,你起码还得这样两个时辰。”夏祈抬手轻轻抚摸上李玉景的脸颊。 李玉景咬紧牙关,干脆闭上了眼睛,想着眼不见为净。 只要看不见夏祈这张脸就行了。 等他恢复力气了,第一个把夏祈狠狠揍一顿。 “别闭眼。”夏祈说道:“你不是说你喜欢许青枧吗?” “关你屁事!滚!”李玉景闭着眼睛骂道。 面对李玉景这接二连三的谩骂,夏祈也不恼:“我觉得你应该是感觉错了,你并不喜欢他。” 听到这话,李玉景猛地睁开了眼睛瞪着他,张嘴就想骂人。 此时此刻他没有力气,夏祈说什么他都忍了,当听不见就好,可他就是不能接受别人说他哪里错了。 然而,还不等李玉景开口骂,夏祈突然低下头,嘴唇吻住了他的嘴唇。 李玉景的眼睛猛地睁大,胸膛用力地起伏着。 他想要反抗,可偏偏那该死的软骨散让他一点力气也没有。 一吻结束后,夏祈抬手按了按他的嘴唇,带着消息看着他:“如果你也想这样亲吻许青枧的话,那我就相信你是喜欢他。” 李玉景的脸很红,他就这样瞪着夏祈,胸膛剧烈地起伏,看起来真的气坏了一般。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服气?”夏祈调侃地看着李玉景。 李玉景继续瞪着他,没有说话。 换作谁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家伙这样强吻都会不服气吧! “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夏祈又说。 第41章 肆壹 夏祈平静地说完那句话后,李玉景的表情便彻底地变了。 “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夏祈又重复了一遍。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你以前好像挺讨厌我的,但是没办法,我未来是要做太子的人,没有人可以讨厌我。” “去你的太子!你要是哪天做了皇帝,我还是讨厌你!讨厌你!!”李玉景大口地喘着气,费力地谩骂着。 夏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不减:“那可由不得你了。” 李玉景简直想立马冲上去扇他一个大嘴巴,可是他动不了,他没有力气。 这种感觉简直逼得他想死。 “我就是为了能让你好好听我说话才让你服下软骨散的,别白费精力了。”夏祈看着李玉景,淡声说道。 其实他原本没打算这么做的,可是如果李玉景有力气的话,肯定要挣扎。 说起来,李玉景发飙起来还挺难搞的,就算他能够按得住,他也不想白白多费那么多力气。 “你个只会耍阴招的小人!等我恢复力气了,我弄死你!”李玉景还在怒骂。 “恐怕不行呢。”夏祈笑了笑:“你非但不能弄死我,你还得帮我。” “你,你什么意思?!”李玉景自然听出来了夏祈这话中的不对劲。 夏祈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既然你已经跟我扯上了关系,你们丞相府上下就都别想独善其身了。” 李玉景的脸色一变,狠狠瞪着他。 看着李玉景这样凶狠的眼神,夏祈继续笑了笑,再次俯下身,手指缓缓解开了李玉景的腰带。 “夏祈!”李玉景厉声叫着夏祈的名字,脸色无比地苍白。 话音刚落,他的腰带就被夏祈扯开,松松垮垮地垂在床榻上。 “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夏祈的手指轻轻按了按李玉景的喉结,低声说道:“扶持我夺储位,我需要你们丞相府的势力。” “不可能!”李玉景毫不犹豫地回道。 “……好吧,既然你不同意那也没办法了。”夏祈一点生气的表情也没有。 说着,他的手指已经顺着李玉景的领口一点点往下。 感受到夏祈带着凉意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肌肤,李玉景用力咬紧了牙关,艰难地闭上了眼睛。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太怪了…… “你骂人那么凶,但身子却这么软,真是奇妙呢。”夏祈的声音在李玉景耳畔响起。 “你到底要做什么?”李玉景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 “想与你做些过分的事。”夏祈毫不避讳地答道。 “你敢做的话,你就完蛋了!”李玉景用警告的语气说道。 夏祈手中的动作一顿,然后又是一声轻笑。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夏祈问。 李玉景睁开了眼睛,迟疑地看着他。 还不等他发出疑问,夏祈已经动作麻利地解开了他的里衣。 接着只见夏祈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小盒药膏,刚一打开,一股药香味扑面而来。 李玉景不禁愣了一下。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见夏祈挖了一块药膏,低头抹在了他的侧腰处。 “你……”李玉景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夏祈。 昨日他在京城郊外策马的时候不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虽然当时夏祈接住了他,但他的侧腰处还是撞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就算很痛,但他还是不抹药的,因为他总觉得男子汉受点小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抹药太矫情了。 然而,此时此刻,夏祈就在替他抹药。 李玉景懵了很久,直到夏祈已经涂好药了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了。”夏祈把手中的药膏放在一旁,对李玉景说道:“这几天记得涂药,受了伤连个药都不愿意涂,跟小孩子一样。” “要你管!我就不涂!就不涂!”李玉景瞬间炸毛了。 夏祈看了他一眼:“哦,那我每天按时给你涂。” “滚!我才不要!”李玉景还是继续骂,声音丝毫没有弱下来。 只是他的耳垂上泛起了明显的红。 夏祈没理他,伸手打算帮他把衣裳穿好。 在这之前,夏祈突然又屈起了一条腿,半跪下来,在他的伤处轻轻吻了一下。 那一刻,李玉景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呼吸都猛地急促了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以形容了,李玉景咬紧了牙关,难受得眼眶都泛红了。 哪怕已经服了软骨散,他的反应还是这么大,很难想象,如果在正常状态下的话,李玉景的反应会是怎样的剧烈。 “噢……原来你的腰这么敏感。”夏祈只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 李玉景大口地喘着气,闭上了眼睛,用力地喘息着。 见他硬撑着不说话,夏祈又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腰。 “别碰!”李玉景大声喊道。 “我就碰了,能怎样?”夏祈笑了一声。 说着,他的手指还变本加厉地游走在李玉景的腰间。 李玉景睁开了眼睛,用力咬紧下唇,艰难地偏过头,他的手指不停地颤抖着,看起来好像是要反抗却又抬不起来。 从小到大,他的腰一直是他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如果有人不小心碰到都会被他直接打飞出去的那种。 小时候,总有大人逗他,问他怕不怕痒,那时候李玉景就发现自己的腰很怕痒了,别人不管是碰他的脖子还是胳肢窝,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一碰到他的腰真的会很痒。 但是此刻李玉景却完全是任由夏祈摆布的姿态。 “你的腰挺软的。”夏祈捏着李玉景的腰说道。 李玉景的眼眶通红,眼眸湿漉漉地瞪着他,眼神看起来怨恨极了:“快松手……” 之后李玉景又说了不知道多少遍让夏祈别碰自己的话,可夏祈根本不听。 终于,李玉景实在是气坏了,他受不了了,直接崩溃地哭了起来。 听到李玉景的哭声,夏祈愣了一下,很快收回了手。 “好了好了,我停了,你别哭。”夏祈有些尴尬地说道。 李玉景哭得很厉害,一边哭一边骂:“你个混蛋!王八蛋!我都说了叫你别碰别碰,我说了多少遍了……你还不听,禽兽!” “倒也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吧……”夏祈无奈地说道。 “滚!滚出去!”李玉景喘着气,只觉得已经把自己毕生学过的骂人的话全都骂出来了。 夏祈看了李玉景半晌,语气放缓了一些:“是我的错,那等你恢复力气了,让你打我两掌吧。” “谁要你让我!等我恢复力气了,我打死你!我凭实力打死你!”李玉景愤恨地骂道。 “行行行,你凭实力。”夏祈顺着李玉景的话回道。 说着,夏祈很快帮李玉景穿好了衣裳,又帮他褪了鞋袜,将他抱到床上躺好。 “睡两个时辰就好了。”夏祈扯过被子盖在李玉景的身上。 李玉景瞪着他:“等我好了,你看我不打死你!” 夏祈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接着便要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李玉景顿时怒了。 在他看来,夏祈这是想跑了。 “自然是回家。”夏祈捡起床榻边的面具,重新戴回了脸上:“难不成我要在这里陪你两个时辰?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 “不准!”李玉景的声音拔高了一些:“等会儿我力气恢复了去哪里找人?!” “那你就来我府上找我。”夏祈语气平静地回道。 “不行!不行!!”李玉景不肯让夏祈就这样走。 他一定要在力气恢复的第一时间就上去扇他巴掌。 但是夏祈根本不理他,转身就走了。 李玉景气得差点在床上厥过去。 —— 不知不觉,年关已至。 今天是除夕,过了今夜,就是新的年岁了。 许青枧给念念做了一身大红色的袄衣,他穿起来就跟年画上的小娃娃似的,格外可爱。 “看,好看吗?”许青枧理了理念念的衣裳,转身问一旁的沈叙白。 沈叙白看着他们两人,嘴角轻轻勾着:“嗯,好看。” “我就说我的眼光很不错的。”许青枧开心地说道。 沈叙白笑了笑:“进去烤火吧,外面冷。” “好。”许青枧点点头,一把将念念抱起来,跟着沈叙白一起进屋去。 这天夜里,家家户户都在一起过年,沈叙白也难得放松了下来,暂时放下了所有的事务。 只不过,过了今天,就没这么轻松了。 一旦过了年关,各方的势力都该活跃起来了,党争之势恐怕也会被推上一个更高的高度。 最后究竟是谁坐上这个皇位,估计开春之时就会有结果了。 许青枧和沈叙白回到房间后都坐下来烤火了,念念则是捧着本书在一旁念,读书声抑扬顿挫的。 上了一段时间的学,念念现在已经认得许多字了,他最近已经开始学三字经了。 过了一会儿,刘管家过来敲门了。 “我去开门。”许青枧不想让沈叙白吹到冷风,立马站起身来。 “你坐着。”沈叙白也站了起来,径直把许青枧按了回去。 许青枧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沈叙白就已经走到门口去了。 和刘管家交谈了几句后,沈叙白拿着个东西进来了。 “那是什么?”许青枧看向沈叙白的手。 “李玉景的请柬。”沈叙白将手中的那等请柬递给许青枧看:“过几日是他的生辰,邀请我们一起去。” 许青枧有些惊讶地接过请柬:“他竟然快过生辰了,那我得好好想想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翻开请柬看了一眼,李玉景竟然还特意强调了要带上念念一起去。 许青枧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用给他准备什么,人去就可以了。”沈叙白回道。 虽然沈叙白这么说,许青枧还是在想到时候该给李玉景送什么。 第42章 肆贰 李玉景的生辰举办得非常隆重,几乎邀请了整个京城所有的权贵,包括所有的皇子。 总之,凡是被李玉景邀请了的人,几乎没人敢不去的。 所有人都知道丞相宠李玉景宠得不行,得罪李玉景就跟得罪丞相是一样的,哪怕李玉景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他们也没有人敢不给李玉景面子。 往年李玉景的生辰都办得非常壮大,今年也不例外。 许青枧带着念念到的时候,整个丞相府宾客如云,人非常地多。 原本他是和沈叙白一起来的,不过沈叙白刚才说他有点事要先离开一下,许青枧便只好自己先过来了。 很快有人上前来把许青枧给带了进去,他们的位置在里间,和李玉景这个寿星在一个地方,能坐在这里的,全都是些达官显贵。 许青枧总觉得自己混在里面有点格格不入的。 “这是主桌,待会儿李小公子就坐您旁边。”领着许青枧进来的那个小厮恭敬地对他说道。 许青枧愣了愣,倒也没有太惊讶,很快点点头:“谢谢。” 虽然他知道李玉景肯定会给他安排一个好的位置,但没想到竟然是主桌,看来李玉景还真是我行我素,丝毫不怕别人非议。 不得不说,李玉景这样的人真的很适合做朋友。 大概是这里人太多了,念念有些无所适从,没一会儿他就紧紧地攥着许青枧,脸上写满了不安。 “念念怎么了?”许青枧看出来了念念的不适,低头亲了亲他:“你想回家了吗?” “嗯。”念念用力地点头:“我不想待在这里,爹爹。” 许青枧看了看四周,想带着念念去找沈叙白。 刚好这时候沈叙白走了进门。 许青枧正不知道去哪儿找沈叙白呢,见他进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很快走上前去。 “父亲!”念念与沈叙白之间还隔着段距离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双手要他抱。 沈叙白快步走到许青枧面前,伸手接过念念:“怎么了,乖念念?” “他有点不适应,想要回家。”许青枧说道。 沈叙白闻言很快轻轻抚了抚念念的背,低声哄道:“没事没事,念念不怕。” 接着沈叙白又压低了声音对许青枧说道:“让他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许青枧也轻声回道:“我想去让玉景帮忙找个安静的房间给念念休息一下,但是我不知道念念愿不愿意。” 念念此刻正缩在沈叙白怀里,再加上周围的声音也嘈杂,他根本没有听见沈叙白和许青枧的对话。 就在这时,秦太尉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见到沈叙白,秦太尉很快冲着他点头:“宁王殿下。” 接着他又看到了沈叙白怀里的念念,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哎呀念念,你怎么在这,怎么今天没去找岁棠玩呀?” 听到有人叫自己,念念很快抬起头,辨认了一下眼前的人是谁。 “秦叔叔。”念念乖巧地出声:“棠哥哥今天在家做什么呀?” 最近都不用去蒙馆念书,他都不能天天见到棠哥哥了。 “他呀,不是看书就是习武练剑,叫他做点别的也不做,我看着都烦死了。”秦太尉回道。 他儿子一天到晚就跟块木头似的,板着张脸,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两银子似的,一点都不好玩,也不可爱。 像念念这样的,真是他做梦都想要的那种小孩。 听着他们的对话,沈叙白很快说道:“那正好,念念不习惯人多的地方,不如你叫你儿子过来陪陪他吧。” “好主意!”秦太尉猛地一拍手:“我这就派人去叫。” 说着,秦太尉立马吩咐自己身边的随从回去把秦岁棠带过来。 “多谢秦太尉。”许青枧及时地出声表达感谢。 秦太尉看向他,问道:“你就是念念的爹爹吧?” “是的。”许青枧很快点点头。 “我常听念念提起你。”秦太尉伸手拍了拍许青枧的肩膀:“以后多让念念来我家玩啊,他才来过那么几次。” “好好好,以后多让他去。”许青枧哭笑不得地说道。 “就是要多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念念,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儿子。”秦太尉说道。 “哪里哪里,秦太尉才是真的虎父无犬子。”许青枧自然而然地开始了互吹模式 “我那儿子……还是差了点。”秦太尉摆摆手,正色道。 “太尉怎么能这么说呢,岁棠那么优秀……”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他们都是父亲,恰好又都聊起了各自的儿子,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很快,两人便已经从互相吹捧变成了分享育儿心经。 而沈叙白则是被遗忘在了原地:“……” 他抱着念念无语了半晌,然后转身去找李玉景了。 李玉景得知念念不适应后,整个人一阵惭愧,很快把念念带到了自己房间,让他在房间里玩。 刚好这时候太尉府上的人也把秦岁棠带过来了。 一见到秦岁棠,念念的状态就好了不少。 “棠哥哥,你来了。”念念一看到秦岁棠,眼睛都亮了亮。 “嗯。”秦岁棠点点头:“他们说你在这里,所以我就过来了。” 他原本还在练剑呢,听到这话,他还以为是骗人的。 不过他想着不管是不是骗人的都过来看看再说,没想到念念真的在这。 “你们两个就在里面玩吧,等结束了之后会来接你们的,行吗?”沈叙白把从李玉景那里拿来的纸笔递给他们,说道。 有了纸笔,他们应当不会无聊的。 “嗯,多谢。”秦岁棠接过纸笔,很有礼貌地道谢。 沈叙白又看了眼念念,见他确实是一点事情也没有了,这才放心。 接着李玉景又拿了各种各种的许多小点心过来给他们吃,怕他们会无聊,甚至还搬来了一些话本子。 在离开后,沈叙白又派了自己的人把手在房间周围,保护念念和秦岁棠的安全,这才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没过多久,该到的宾客差不多都到了,生辰宴也开始了。 沈叙白回去找许青枧的时候,他已经和太尉一同饮了许多酒了,两个人聊得十分投机,几乎已经快往知音的方向发展了。 “青枧啊,真是羡慕你啊,如此地快活,还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儿子!”太尉猛地喝了一大口酒,说道。 “太尉这话不对,是我羡慕你还差不多。”许青枧已经喝得微醺,脸颊泛着红。 “哈哈哈!”太尉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拿起酒杯:“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 “好!”许青枧也十分爽快地拿起酒杯与太尉碰杯。 还不等许青枧把这杯酒喝下肚,他手中的酒杯便被人拿走了。 许青枧愣了一下,很快抬头看去,只见沈叙白就站在自己身边。 “阿白!”许青枧高兴地出声叫他。 “喝多少了?”沈叙白看着许青枧泛红的脸颊,问道。 “没多少。”许青枧回道。 “别喝了,喝多了伤身。”沈叙白对许青枧说道。 看许青枧的状态,应该是没有醉的,沈叙白这才放心了一些。 其实许青枧的酒量还不错,他就是容易上脸,喝几杯就会脸颊泛红,但其实是没醉的。 许青枧眨了眨眼,然后很听话地回道:“那好吧。” 但是太尉却不高兴了:“宁王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和青枧喝得正高兴呢!好歹让他把这杯喝完吧!” “这杯我替他喝了。” 说着,沈叙白径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在桌上。 太尉哼了一声,没再多说,继续和许青枧聊起了天。 没过多久,今日生辰宴的主角过来了。 李玉景今日身穿一身黑色的劲装,头发也只用了一根黑色的发带高高束起,他进来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冷酷无比。 一时间,满座的宾客说话的音量都不自觉地放低了。 见李玉景总算是来了,丞相连忙上前将他拉过来,要他跟大家说几句。 但李玉景那个性格,哪里像是会说什么场面话的人,他直接冷着脸就走开了。 丞相有些尴尬地劝了李玉景好一会儿,但李玉景根本不理他,丞相也是宠他宠得没边,最后只得自己上去帮忙说两句。 “诸位,今日是在下爱子生辰,在这里,我得感谢一下大家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出席景儿的生辰,希望诸位今日玩得开心!”丞相举着酒杯,高声对大家说道。 说完,丞相径直将杯中的酒饮尽了。 众人纷纷出声,对李玉景的生辰表示祝贺,只有一人对这一切都仿若未闻,那便是夏祈。 从始至终,夏祈都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挑着桌上的一些长得漂亮的点心吃,听了丞相的话,更是头都没有抬一下。 若是有人与他打招呼,他便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然后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举止与一个孩童无异。 当然,这只是外人眼中的夏祈。 许青枧之前看到夏祈时,对方已经不动声色地与他用眼神打过了招呼。 这是李玉景的生辰,几个皇子都很给面子地出席了,更何况是夏祈一个心智不全的痴儿,他自然也是得来的,只不过在外人眼里,他还是那个几年前在春猎时摔坏了脑子的五皇子。 第43章 肆叁 没过多久,便有人上前来给李玉景送上贺礼。 普通的贺礼都交由丞相府的下人放到专门的房间里去了,不过有些特别贵重或是特别新奇的,他们会单独在这时候呈上来送给李玉景。 李玉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他们一个个地上来送礼物,全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很显然,他们的东西都不合李玉景的心意。 直到有人拿上来了一柄长鞭,送给李玉景,李玉林的眼睛当即便是亮了亮。 那柄长鞭通身乌黑,油亮亮的,一看便知做工精细,而且所用的材料也是上等。 “听闻李小公子喜爱习武,因此我送您一柄长鞭,这鞭子是用西境猛兽的筋骨制成,在您手中应当能够发挥它十足的威力。”那人恭敬说道。 李玉景站了起身,伸手接过长鞭,绕在手里打量了半晌,很是满意:“不错,你有心了。” “不客气,李小公子记得在丞相面前多替我美言两句便是。” 李玉景垂眸打量了他片刻,记下他的模样后点了点头:“嗯。” 那人随即很快拱了拱手,识趣地退下了。 而李玉景则是伸手抚摸了片刻那条长鞭,然后猛地将鞭子甩了出去。 他的鞭子甩得十分漂亮,干净利落,并且准确地卷住了一把椅子的椅子腿。 李玉景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鞭子缠绕住椅子腿后就猛地一扯。 而在一旁看着的许青枧却是变了脸色:“玉景,你在干嘛?!” 他鞭子缠绕着的那张椅子并不是没人坐的空椅子,此时此刻,夏祈就坐在那把椅子上。 许青枧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李玉景径直用力拽了一把,夏祈一直都没有察觉到什么,直到坐着的椅子猛地被拽出去,他人也跟着用力摔到了地上。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再怎么样,夏祈也是五皇子,李玉景这行为也太大胆了些。 李玉景手中再一用力,鞭子重新回到他手中,并且他再握住的时候,鞭身已经缠绕成团了,足以见得他对鞭子有多运用自如。 而夏祈突然重重摔到了地上,脸上一副摔痛了的模样。 虽然他早就知道李玉景要动手了,但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摔下来,毕竟这样才符合他孩童的心智。 “哎呀,五皇子殿下,不好意思。”李玉景像是这才注意到自己把夏祈的椅子给扯了:“我刚刚没看到。”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夏祈警告地瞪了李玉景一眼。 李玉景翻了个白眼,脸上的得意之色更重:“怎么啦,起不来吗,哦我忘了五皇子殿下只有小孩子心智呢。” 说着,李玉景上前几步,语带调侃道:“哥哥把你抱起来替你摸摸,不痛不痛。” 李玉景这话已经是明晃晃的嘲讽了,周围的宾客听了都十分想笑,却又不敢笑得太明目张胆。 总之,周围一片压低了的笑声。 “那,哥哥为什么要打我?”夏祈抬头看向李玉景,眼中一片委屈与茫然。 哪怕知道夏祈这样是装出来的,李玉景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很快,李玉景不屑地哼了一声:“谁打你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别一副我怎么了你的样子,真恶心人。” “那你得跟我道歉。”夏祈从地上爬起来,对李玉景说道。 李玉景冷笑一声:“我从来不与人道歉,不信你问问别人。” 听着李玉景这咄咄逼人的话语,周围的人都已经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种时候,还是装聋作哑为妙,帮了哪一方都得不到好处。 “你害得我摔倒了,就必须得道歉。”夏祈毫不退让地说道。 “你再吵一句,信不信我真的打你?!”李玉景的语气带着威胁,说着甚至还举起了手中的鞭子。 看着那条乌黑发亮的鞭子,夏祈有些害怕了。 他四处地看着,想要找人来帮自己:“阿九,阿九在哪里,快来帮我打他!这个哥哥欺负我!” 阿九是夏祈府中的家仆,时长跟随在夏祈左右,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只不过今天阿九自然是进不来的,他只能在外面等着。 李玉景一脸不爽地站在原地看着夏祈这副装疯卖傻的模样,手指紧紧抓着鞭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还真是会装。 “烦死了!”李玉景等了片刻,不耐烦地骂了一声。 话音刚落,他的鞭子已经挥了出去。 鞭身横扫出去,又快又准,如同一条黑蛇飞舞,众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鞭子就已经重重落在了夏祈的胸口,随着一声沉闷的击打声,夏祈整个人都被李玉景这一鞭子狠狠抽飞了好远,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所有人都被李玉景这突然的大打出手给吓到了。 “李小公子!” “快住手啊,李小公子不要冲动!” 大家很快出声劝阻李玉景,却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拦,他们生怕李玉景一个不开心,下一鞭就抽在他们身上了。 李玉景冷哼一手,鞭子收回手中时化作了巧劲,握在掌心里又是一团。 紧接着,又是狠狠一鞭甩出去,重重落在了夏祈的身上:“让你不长眼!今天我就告诉,这京城谁能惹谁不能惹!” 众人甚至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 夏祈被这两鞭抽得爬都爬不起来了,他的眼眶中带着泪,委屈地看着李玉景:“明明就是你害我摔倒了,哥哥不道歉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我……好痛啊哥哥……” 听着夏祈带着哭腔的声音,李玉景手中的动作一顿。 很快他又毫不犹豫地一鞭甩了出去,力度丝毫不减地落在夏祈身上。 夏祈哭得更厉害了:“好痛啊……哥哥别打了……” 此时此刻,许青枧才反应过来,他连忙上前去拦住李玉景。 “别打了别打了!”许青枧慌乱地要去抢夺李玉景手中的鞭子。 他真的完全没想到这两人会莫名其妙打起来,他整个人都懵了,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夏祈都已经挨了三鞭了。 “别管我!”李玉景伸手推开许青枧。 许青枧还想上前去拦:“这是做什么呀,不要打了!” 然而,沈叙白却更快一步地握住了许青枧的手,把他拽回自己身边:“你去掺和什么,当心受伤。” “他们都打起来了,我能在一旁看着吗?”许青枧都快急死了。 而且这两个人都还和自己关系不错,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反正你别管就是了。”沈叙白手中用力了一些。 这时候,丞相也已经得知了消息匆匆赶来了。 “景儿,景儿!”丞相慌慌张张地进来:“你在做什么呀,快住手!” 而其他人见丞相都来了,这才大着胆子纷纷上前要去拦住李玉景,更何况之前已经有许青枧带头拦过了。 李玉景看着周围人的动作,用力咬紧了牙,手中的鞭子再一次甩了出去。 这一次鞭身直接缠绕住了夏祈的身子,将他整个人都卷了起来,然后用力抛出去。 夏祈随着这一鞭狠狠撞到了柱子上,撞到了脑袋,然后晕了过去。 “五皇子!”丞相吓坏了,连忙上前去扶起夏祈。 其他人也一窝蜂地冲了过去。 只见夏祈的额头流着血,看起来十分惨烈。 许青枧也想上前去查看夏祈的情况,却再一次被沈叙白拦住。 “不用担心,他没事。”沈叙白说道。 许青枧顿时气坏了,又是这样的话! “什么没事没事,他可是你弟弟,之前你就不让我拦着玉景,你现在还要拦着我,你到底要做什么?!”许青枧有些生气地说道。 沈叙白难得见许青枧生自己的气,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 他正打算开口解释什么,许青枧已经气得转身冲了出去。 “青枧!”沈叙白有些头痛地追了上去。 许青枧跑得很快,他一路跑到念念待着的房间,敲了敲门,等有人回应后才推门进去。 一进门,只见念念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而秦岁棠则是坐在一旁练字。 “许叔叔,你来接念念回去了吗?”秦岁棠问道。 许青枧点点头,上前将已经睡着了的念念抱了起来。 “你再等会儿啊,你爹很快会过来的。”许青枧对秦岁棠说道。 秦岁棠却是摇了摇头,径直站起身:“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我让府里的人送我就好了,不需要我爹……我就是来陪念念的,念念回去的话我也回家了。” 许青枧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路上小心。” 带念念出去后,许青枧还在生沈叙白的气,他飞快地上了马车叫车夫回府,压根没等沈叙白。 与此同时,丞相府还是乱作一团。 丞相已经叫了大夫过来,但夏祈还是没有醒来。 “景儿!你这次做得实在是太过了!”丞相转头看向李玉景,第一次说出了指责的话语。 他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皇子大打出手,在座的可全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还怎么保住李玉景。 李玉景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见到他爹对他生气。 “凭什么骂我!”李玉景不服气地回道:“我就是看他不爽怎么了?!” 第44章 肆肆 见李玉景竟然还敢顶嘴,丞相心里可谓是又气又急。 “你还要说!你的嘴巴能停一下吗?!”丞相着急地骂道。 李玉景不服气地站在原地,不说话了。 “你……你给我到祠堂去跪着反省!”丞相抬手指着李玉景,手指抖得很厉害。 听到这话,李玉景心里更加委屈了。 他狠狠地瞪了丞相一眼,然后赌气般地转身离开了:“跪就跪!我讨厌你!” 丞相狠狠愣了一下,手指抖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夏祈的嘴里发出了些许含糊不清的声音:“唔……” 丞相刚打算让人将夏祈抬去房间里,此刻一见他有要醒来的迹象,连忙凑过去。 “殿下,您怎么样了,殿下?”丞相着急地问道。 若是夏祈没事还好,可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李玉景就危险了。 周围的人见夏祈快要醒来了,也连忙都看了过来,心里紧张得不行。 众人心里皆是各怀鬼胎,有人希望夏祈没事,也有人希望夏祈出点事情,以此来拖丞相下水。 在一众目光的注视下,夏祈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这么多人,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似乎是头很痛。 “殿下,您怎么样了,身上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头痛?”丞相连忙追问。 “我……怎么会在这里?”夏祈语气虚弱地问道。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此时此刻夏祈的语气全然不像他平时说话那样,是个孩童的语调,现在的夏祈很正常,就跟以前一样! “殿下……”丞相彻底地呆住了。 “我……”夏祈用力地呼吸着,艰难出声:“我想起来了,几年前的春猎,我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殿下,您想起来了!”有人惊讶地出声。 夏祈在说出第一句话时,大家都还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恢复正常了,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人还敢不信。 因为现在的夏祈实在是太正常了,这就是那个没有摔到脑袋之前的五皇子殿下。 “这几年……我给诸位添麻烦了。”夏祈点点头,道。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您能恢复正常实在是太好了。”丞相连忙说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 很快,丞相便让大夫再给夏祈把了会儿脉。 “殿下应当没什么大碍,不过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撞到了脑袋,反而让殿下恢复了正常。”大夫诊脉后,恭敬地说道。 丞相也连连点头,赞同道:“是啊是啊。” 这样一来,他想保住李玉景也容易些,至少李玉景不算是全做了坏事。 但如今太后正是忌惮夏祈的时候,此时夏祈又恢复了正常,李玉景肯定要惹得太后不满。 想到这里,丞相又担忧了起来。 “殿下,您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我先让人扶您去床上躺着歇会儿吧。”丞相很快对夏祈说道。 夏祈点点头:“也好。” “景儿这次做得实在是不对,我已经罚他到祠堂去跪着了,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丞相说到一半却说不下去了。 他原本想说的是让夏祈不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可夏祈分明比景儿还要小两岁,他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在祠堂罚跪?”夏祈愣了一下。 很快,夏祈又反应过来,连忙换做一副冷酷的模样:“我知道了,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在我痴傻的这段时日里欺辱我的人多得数不胜数,我总不可能如此大度,就全都放过了吧。” “殿下说的是,说的是……”丞相只能赔着笑脸。 夏祈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径直站起身,丞相府的下人很快上前将他扶去了客房休息。 躺了没一会儿,有人要进去给夏祈上药,通通都被夏祈拒绝了,夏祈只让他们把药留下,说是自己上就好了。 不到一个时辰,夏祈恢复正常的事情便已经在京城传开了,不多时就传入了皇宫中。 这个夜晚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原先就打算扶持夏祈的那一派,愁的便是其他皇子背后的人,当然还有丞相。 短短的两个时辰,丞相已经焦头烂额了,他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要替李玉景开脱这个对皇储动手的罪名,可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现在能够帮他的人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沈叙白。 沈叙白如今的实力已经到了连太后都要忌惮的地步了,上次沈叙白闯入皇宫把许青枧救出来,太后都不敢降罪于他,甚至还处死了自己手下的十来个心腹。 现在只有沈叙白去太后面前求情才有用了。 可他原本与沈叙白的关系就不算太好,更何况上次他还因为许青枧的事情与对方翻脸了。 想着想着,丞相的头更痛了。 —— 李玉景已经在祠堂里待了许久了,当然不是跪着的。 他坐在蒲团上,双手抱着自己的小腿,脑袋枕在膝盖上,泪水不断地在眼眶中打断,心里愈发地委屈。 都这么久了,还没有人过来叫他出去。 难道他爹真的生气了吗? 这时,窗边传来了些许轻微的动静,李玉景很快抬眸看去。 只见窗户被人推开,一道人影轻巧地从外面翻了进来,稳稳落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来的人正是夏祈。 李玉景眼圈泛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 夏祈很快走到李玉景面前坐了下来,他从衣襟里拿出了什么东西递给李玉景,顺便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给,快吃。” 今天李玉景都没来得及吃晚饭,一直到现在,肯定饿了。 李玉景接过夏祈手中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看了一眼,是几个热腾腾的包子。 “我不想吃这个。”李玉景生气地说道:“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就给我带几个破包子?” “大晚上的我去哪里给你找山珍海味,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夏祈很快说道。 李玉景很生气,二话不说就要把包子给扔掉,好在夏祈及时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快点吃,不然我要亲你了。”夏祈出声威胁道。 说着,夏祈真的贴了过去,差一点就要亲到李玉景的嘴唇上。 李玉景连忙往后躲开夏祈的动作。 被夏祈这样威胁,李玉景只好不情不愿地拿起一个包子啃了起来。 “你今天那几鞭子打得还真是用力啊,是不是故意报复我?”夏祈问道。 李玉景咬包子的动作一顿,很快气愤地说道:“我不演得逼真点,谁会相信啊,大家又不是傻子!” “是是是,你做得很好,你这次可帮了我大忙了。”夏祈伸手轻轻抚摸着李玉景的头发,摸到耳朵时,又轻轻地捏了捏。 原先他还一直为这事发愁呢,他需要一个能让大家都知道他意外恢复正常的时机,没有比李玉景生辰宴更合适的了。 “为了帮你,我爹都跟我生气了,他第一次骂我!”李玉景越想越气,最后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夏祈身上。 一切都是夏祈胁迫他的,这几天,夏祈每天都用各种方法威胁他做这样的事情,他快气死了。 李玉景一巴掌狠狠打在夏祈胸口,夏祈顿时捂住那处,闷哼了一声。 “嘶……你这下手的地方能不能换一个。”夏祈无奈地说道。 李玉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打到夏祈的伤口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只见夏祈白色的衣裳已经隐隐透出了血迹,那是今日他用鞭子打的。 “谁让你不处理伤口。”李玉景闷声说道。 夏祈只是笑了笑,很快说道:“你爹不是真的生你的气,他当时也是为了保你才罚你来祠堂跪着的。” 李玉景抿了抿唇,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把你打得变回正常了,太后要拿我出气了吧。” “嗯。”夏祈点了点头:“所以我和宁王会进宫去替你求情,只要宁王出面了,肯定就没事了。” 李玉景沉默地看着夏祈,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沈叙白的面子太后肯定得给,但是他总觉得夏祈不会这么轻易地帮他。 果然,夏祈又说道:“不过我要你爹答应我,用他的势力助我夺得储位,否则我不会救你的。” 话音刚落,夏祈的脸上就已经重重挨了李玉景一巴掌。 “凭什么?!”李玉景大口地喘着气:“之前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有事的!你现在凭什么用我来威胁我爹?!” 夏祈被李玉景这一巴掌打得微微侧过头,一时间没有说话。 好半晌,他才叹了口气,道:“谁让你好骗呢。” “夏祈!”李玉景哽咽着,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夏祈回过头,看着李玉景这副模样,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手袖,好像并不在意李玉景刚才的那一巴掌似的。 李玉景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夏祈,呼吸声格外沉重。 “事到如今,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反正你又拒绝不了我,我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夏祈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玉景用力地咬紧牙关,没有吭声。 “你也不想我再把你关起来折磨一次吧?”夏祈笑着看向李玉景。 一瞬间,李玉景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他的脑海中很快闪过那暗无天日般的短短几个时辰。 他被夏祈按在床榻上,不论怎么挣扎都抵抗不了夏祈的力量,他被折磨,被胁迫,被逼着答应要帮他。 直到现在,他的身上都还遍布着夏祈留下的痕迹。 “你的身体我很喜欢。”夏祈目光炙热地看着李玉景:“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再对你做一次那样的事情。” 第45章 肆伍 听着夏祈这明目张胆的威胁,李玉景气抬手又要去打他:“你这个混蛋,给我闭嘴!” 但这次李玉景没有打中夏祈,他的手在半空中就被夏祈给握住了。 夏祈紧紧地抓着李玉景的手腕,将他整个人都拽了过来,然后低头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帮我有什么不好,等我当上了皇帝,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夏祈低声说道。 “我不稀罕!”李玉景用力地挣扎着,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夏祈手中抽出来。 然而,夏祈却将他的手却握越紧。 “你最好别再惹我了。”夏祈抬眸看向李玉景,声线冷到发寒:“若是你不答应的话,别说你会死,就连你爹都难辞其咎。” 听着夏祈的话,李玉景终于是崩溃了,他开始发了疯地一般地挣扎起来,可他挣得自己的手腕发红也没能挣脱开夏祈抓着自己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李玉景哭着喊道:“为什么要逼我?我们李家世代忠良,为什么要逼着我爹帮你做篡位的事情!为什么要逼我!!” 看着李玉景这副崩溃的样子,夏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缓缓松开了李玉景的手。 李玉景挣扎得太过用力,此时夏祈一松手,他反而摔倒在了地上。 但很快,李玉景就爬了起来,并且往后退了好几步,眼中含着泪,一脸戒备地看着夏祈。 “你爹忠良?”夏祈冷笑着说道:“他不过是想独善其身罢了,如今外戚当道,这个国家都要被一个外姓之人掌握在手里了,还谈什么忠良?!” 李玉景看着夏祈,大口地喘着气,没有说话。 “太后年轻时摆布幼帝,掌权后又干涉朝堂,这些都是你爹当年不闻不问,任由外戚势力膨胀的后果!”夏祈继续说道。 或许是夏祈的声音太过冰冷,李玉景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一脸恐惧地看着他。 “我爹才不是这样的人……”李玉景哽咽着摇头。 “不如你去打听打听,你爹年轻时是如何滥用职权,任人唯亲的,他身居高位,却不司其职,贪图享乐。”夏祈黑眸紧盯着李玉景,继续说着。 李玉景没有说话,只是哽咽着不断摇头。 “怎么,你不相信吗?”夏祈看着李玉景,似乎是觉得有些可笑。 顿了顿,他又说道:“也是,从你出生起,便日日锦衣玉食,不懂这些也很正常。” “但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都是怎么过的吗?”夏祈又问。 “我不想知道!”李玉景崩溃地冲着夏祈喊道。 夏祈笑了一声:“为什么?” 李玉景只是咬紧了下唇,一脸防备地看着夏祈,也不吭声。 但只要夏祈靠近他一些,他就会跟着也往后退。 “你以前不是总觉得我在学业上处处压了你一头,可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每天过的都是怎样心惊胆战的生活。”夏祈看着李玉景不断后退的样子,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李玉景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一只恶鬼的手中。 “每一天都有人想要我的性命,如果不是因为我母妃是宁王的小姨,恐怕我早就死得不明不白了,就跟当年的太子一样。”夏祈却不肯就此停下,他还在说。 夏祈再次靠近李玉景,这次没给李玉景再后退的机会,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难道我不姓夏吗,这个皇位,我父皇坐得,我就坐不得吗?”夏祈的目光如同一把冰刀,锋利无比:“还是你觉得我那几个窝囊废一般的兄弟比我更适合坐上这个位置。” “你这是强词夺理!”李玉景的声线抖得很厉害:“名正言顺地登基和篡位能一样吗?” “那你的意思是我那个没用的父皇还得继续当皇帝是吗?”夏祈冷笑了一声。 李玉景咬紧了牙关,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如今的皇帝德不配位,可夏祈要做的事情可是弑君弑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怎么能帮。 “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夏祈突然松开了李玉景的手:“你当好你的李小公子就是了,我也不希望你涉足到这些复杂的事情里面。” 说完,夏祈伸手轻轻拍了拍李玉景的脸颊。 “我走了,你在这里再待会儿,你爹不舍得你在这里挨冻的。”夏祈对李玉景说道。 说完,夏祈转身便径直离开了。 李玉景则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夏祈离开,好一会儿他才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得选择了,他只能选择帮夏祈,夏祈刚才也不是来与他商量的,只不过是通知他而已。 想着想着,李玉景气得眼泪直落,恨不得把夏祈撕成碎片。 另一边,宁王府内。 许青枧把念念放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 想到之前在丞相府发生的事情,他还是很生气。 刚好这时候沈叙白已经回来了。 许青枧听到身后开门声响起的时候,身子僵硬了一下,不回头也不出声,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跑得比兔子还快,你想做什么?”沈叙白走到许青枧身边,有些无奈地伸手按了按他的脑袋。 “我生气了。”许青枧撅了噘嘴,语气倔强地说道。 看着许青枧这副模样,沈叙白忍不住笑了一声。 “祈儿自幼习武,比你想象中的能抗打多了,真的不用担心他。”沈叙白对许青枧说道。 听到沈叙白这话,许青枧顿时更加生气,立马转头瞪了他一眼。 “可他是你弟弟,他还叫我嫂嫂呢,那种情况下怎么能当做看不见呢?”许青枧十分不理解地看着沈叙白。 “他们在演戏呢。”沈叙白回道。 许青枧还想继续指责沈叙白,突然听到演戏二字,顿时愣住了。 好半晌,许青枧才愣愣地说道:“演,演戏?” “嗯。”沈叙白点点头:“李玉景的生辰宴上来的人很多,让他们两人当众大打出手,制造出夏祈意外受伤,心智恢复正常的假象,这样才能顺水推舟将祈儿送上太子之位。” “那……你们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许青枧想起之前自己生闷气的样子,顿时有点尴尬:“我都担心死了。” “其实是跟你说过的,只不过你没有认真听罢了。”沈叙白不禁有些头痛。 听到这话,许青枧再次愣了一下。 “真的吗?”他犹豫着问道。 沈叙白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下许青枧更加尴尬了。 其实这段时间沈叙白每次与他聊天的时候都会说些事情,只是每次聊到这种复杂的问题时,他就听不太懂,最后干脆不听了。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几天前沈叙白是与他说过的。 “明明是你自己不好好听我说话,结果还把气撒在我的身上。”沈叙白伸手搂过许青枧的腰,语气有些不开心。 “不好意思啊,我当时也是太着急了嘛……”许青枧冲着沈叙白心虚地笑了笑。 沈叙白却不买账,他的手掌轻轻捏了捏许青枧的腰:“太着急了就能冲着我发脾气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 听着沈叙白这一句接一句的话,许青枧心里一阵紧张,连忙抱紧了他。 还不等许青枧开口替自己辩解什么,沈叙白又说道:“果然,在一起久了,感情也淡了……” “没有没有。”许青枧生怕沈叙白再说出什么更可怕的话来,连忙抬头亲了他好几下:“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对你生气了。” “那你还爱我吗?”沈叙白垂眸看着他,语带调侃地问道。 虽然他并不生气,但他就是想逗逗许青枧,反正现在许青枧已经急得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了。 “爱,最爱你,永远都爱你的。”许青枧很快着急地回答沈叙白的话。 沈叙白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很快低头亲了亲他。 “我也爱你。”沈叙白轻声说道。 许青枧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眨了眨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随后他很快轻轻打了沈叙白一下:“你说这些话来吓我干什么,我差点都当真了。” “嗯,以后不说了。”沈叙白笑着说道。 许青枧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好了,休息吧,今天也不早了。”沈叙白对许青枧说道。 许青枧点点头,正打算转身,突然又回过头来亲了沈叙白一下,亲完就打算跑。 “别走。”沈叙白一把按住许青枧的腰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低头再次吻住了许青枧的唇。 两人就这样亲了许久。 “走吧,去我房间睡。”沈叙白松开许青枧时还在微微喘着气。 “可是念念……”许青枧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念念,有些担心他。 “放心,这段时间念念已经学会了自己一个人睡了。”沈叙白对他说道。 许青枧思索片刻,很快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念念确实已经尝试过自己一个人睡过几次,也都没有哭闹,这次让他自己一个人睡也行,反正以后迟早都是要自己睡的,不能总是要人陪着。 再说了,许青枧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快走吧。”许青枧飞快地挽住沈叙白的胳膊,拉着他离开。 第46章 肆陆 第二天一早,太后边已经得知了夏祈在李玉景的生辰宴上恢复了正常的消息,她当即便是勃然大怒。 可现在谁还不知道夏祈背后的人是沈叙白,太后自然是不能动夏祈的。 于是她只能把火发在李玉景的身上。 当天便降罪了下来,以李玉景伤害皇子为由,把李玉景下了狱,听候处置。 儿子都被抓起来了,丞相这下是彻底地慌了,他已经顾不上其他,很快去找了沈叙白,但沈叙白却不见他。 丞相尝试了各种方法,却连沈叙白的面都没见上,对方一直说没时间。 但是李玉景此时在狱中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对李玉景用刑。 从小到大,他都不舍得对李玉景说一句重话,一想到李玉景在狱中可能会受苦,他的心都快痛死了。 沈叙白这边不肯见他,丞相只好去找夏祈。 毕竟李玉景打的人是夏祈,如果夏祈不计较,再让他去太后面前求求情,太后就算不愿意,但为了不落人话柄,至少不会治李玉景的死罪。 他去找夏祈的时候,夏祈倒是很快就见了他。 丞相也没和夏祈客套了,他一见到夏祈就把自己来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丞相的意思我懂了。”夏祈听完丞相的话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不知五皇子殿下是否愿意进宫替我那个罪该万死的儿子求求情,请太后放他一马。”丞相的语气着急无比,说着说着几乎要落下泪来。 只要能把李玉景救出来,他这身官服就算是不要了也可以。 夏祈佯装沉思,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见状,丞相直接膝盖一软就要跪下来:“殿下,就当老臣求您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夏祈连忙伸手扶住丞相的手,没让他跪下去:“丞相别急,我没有说不帮你。” 其实他今天已经等了丞相许久了,他心里的着急并不比丞相少,毕竟李玉景在狱中的变数实在是太多,时间拖得越久李玉景就越危险。 谁知道太后会不会趁着这个时机对李玉景做些什么,毕竟当年夏匀就是连审都没来得及审,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宗人府,这很有可能就是太后的手笔。 这个举动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冒险,但他也只能冒这个险。 哪怕他再着急也只能等丞相来找他,他必须沉住气,只有这样丞相才会知道跟他之间没得商量,他必须什么都听自己的才行,这样丞相才会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容不得半点失误。 而此时丞相听到夏祈这话,以为夏祈是愿意帮他了,立马激动地说道:“殿下的意思是愿意帮我的景儿吗?” “嗯。”夏祈点了点头。 “多谢殿下心胸宽广,非但不与景儿计较,还愿意救他,之后我定会让景儿登门道歉的。”丞相连声说道。 夏祈看着丞相,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倒是愿意帮他的,只是丞相大人你也知道的,太后对我本就不满。” “这……”丞相听着夏祈的话,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了下去。 毕竟夏祈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是在婉拒了。 “如果我去太后面前求情的话,太后对我的不满肯定更甚,到时候我恐怕会陷入危险,如今朝堂混乱,我也只是想独善其身罢了。”夏祈为难地说道。 “殿下,您是太后的血亲,太后肯定不会对你下狠手的,但景儿不一样,太后是真的会要了景儿的命的。”丞相已经顾不得脸面,继续尝试劝说夏祈。 换做平时,像夏祈这样不受宠的皇子,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现在只有夏祈能帮他了。 夏祈听着丞相的话,忍不住在心里一阵冷笑,这老东西想得还真是够美的。 “太后不会要我的命?这种话说出来丞相你自己信吗?”夏祈微微皱起眉头,冷声问道。 丞相的脸色顿时变了。 “本该立为太子的大皇子年幼夭折,不正是太后所为,更何况太后还在前朝之时便已经连杀了好几个皇子,其中更是有自己的亲儿子。”夏祈继续说道。 听着夏祈的话,丞相已经脸色苍白无力,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哪怕想要解释什么,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夏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既然丞相此次前来一点诚意也没有的话,那想必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谈下去了。” 说完,夏祈径直说道:“来人,送客。” “慢着。”丞相以为夏祈是真的不愿再与自己交谈,顿时吓得出了一身汗。 夏祈听到丞相的话,对着一旁准备上前来送客的阿九使了个眼色,让他先等等。 “是我的错,我们再谈谈。”丞相连忙说道。 “嗯,那你说吧。”夏祈有些冷淡地点了点头。 丞相犹豫了一会儿,看向一旁的阿九。 夏祈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很快让阿九先退下了。 阿九追随他多年,是他身边唯一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忠仆,不过为了让丞相放心,他还是屏退了阿九。 待正厅内只剩他们二人时,丞相这才咬了咬牙,对夏祈说道:“殿下既然也知道太后对您不满的话,不如……干脆放手一搏吧。” 见丞相终于是说出自己想听的话了,夏祈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丞相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您是皇子,自然也是那皇位的继承人之子,只要您能救景儿出来,老臣定当尽心竭力效忠于殿下。”丞相已经豁出去了。 “此话当真?”夏祈问道。 “自然。” 夏祈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是互相合作了,为表我的诚意,我会去请求宁王也一同替令郎求情。” “真的吗?”丞相一脸惊喜地看向夏祈:“殿下真能请得动宁王?” 如果有沈叙白也去求情的话,那他就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太后怎么说也是要给沈叙白这个面子的。 “自然,宁王是我表哥,他会帮我的,不过我也是要付出很大代价才能请得动他的,你应该也知道,宁王一向不近人情。”夏祈故意把自己说得十分艰难。 其实这一切都是他和沈叙白一早就谋划好了的,沈叙白不见丞相,为了就是通过他去求沈叙白。 但其实不管怎么样,夏祈都一定会请求沈叙白出面去求太后。 他不可能置李玉景于危险而不顾。 丞相听了夏祈这番话,脸色更加为难,他连忙说道:“真的多谢殿下了。” “所以,我向你表示了诚意,你也该对我表示忠心了,不是吗?”夏祈看着丞相,一字一句说道。 丞相愣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道:“那……殿下您的意思是?” 夏祈也没有再和他拐弯抹角的,直接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我知道你这些年养了不少私兵,把他们的指挥权与调派权都交给我。” 他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就是在要求丞相把所有的兵力都给他。 丞相自然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要想救李玉景出来的话,他就必须这么做。 不然只是嘴上答应的话,于夏祈的角度来说,他是可以随时反水的,但交出兵力的话,那他就无路可退了。 就在他准备出声的时候,夏祈又说道:“我的人探查到你养兵的地方有好几处,初步判断,最少有两万,还有些地方是我查不到的,所以你必须交出四万以上的兵力给我。” 丞相听到这话,身子都僵硬了一下。 他屯兵的地方都十分隐蔽,连太后都不知道,但夏祈却查出来了,这说明夏祈背后的情报网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了。 原本他想说自己只有几千兵力,没想到夏祈竟然连他手里有多少兵都知道,而事实上他所有的兵力也就差不多是夏祈口中说的这么多了。 “别犹豫了。”夏祈冷笑一声,道:“你就算不把这些兵力交给我,这事让太后知道了,你知道你该治什么罪吗?” “老臣自然是愿为殿下效忠的。”丞相吓了一跳,连忙表示自己愿意把兵力交给夏祈。 他一介文臣,养这么多兵不是造反是要做什么,这事若是被太后知道了,他就死定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夏祈满意地点点头:“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 丞相连忙点点头,退了下去。 待丞相离开后,夏祈很快就去找了沈叙白,要沈叙白立即便去宫中替李玉景求情。 “哥,我要李玉景平安无事地从狱中出来。”夏祈急切地对沈叙白说道。 一般夏祈都是叫沈叙白叫王爷的,此时他叫了哥,这说明他有事相求。 沈叙白闻言很快皱起了眉头:“你说的平安无事,是什么意思?” “我想要太后免了李玉景的死罪,并且不再罚他其余的。”夏祈很快说道。 “你想得倒是真美。”沈叙白指责道:“既然走了这一步,就不要心慈手软,太后放了他是定然的,但也不可能就此免除他的一切罪行。” 第47章 肆柒 “那,太后会怎么罚他?”夏祈犹豫了一下,问道。 “就是些皮肉之苦吧。”沈叙白说道。 夏祈愣了一下,沉默了下来,一时没有说话。 看他这副模样,沈叙白知道他还是在犹豫,便出声说道:“让他受点伤而已,你却能得到这样大的好处,你在犹豫什么,我之前让你故意去接近他,不是让你意气用事的。” “我没有意气用事。”夏祈很快说道:“但李玉景不能有事,受点外伤也不行,哥,你帮帮我吧。” “我帮不了你。”沈叙白二话不说就冷声拒绝。 夏祈皱起了眉头,张了张嘴,还想说话。 沈叙白还着急去陪许青枧和念念,他不耐烦地说道:“行,我去和太后说,你别烦我了。” “多谢哥。”夏祈连忙道谢。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没有下次。” “是。” 于是沈叙白和夏祈很快进宫一趟去见了太后。 此时李玉景还在狱中待审,没有人对他做什么,丞相昨晚就已经上了奏折替李玉景求情了,虽然太后今天早晨才看到。 现在沈叙白和夏祈又一起来求情,太后这下迫于压力是不得不放人了。 如果单单只是夏祈的话,她还可以与对方谈一谈,但沈叙白也求情了的话,她却是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了。 太后给出的说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沈叙白却要求毫发无伤地将人放出来。 两方僵持不下,最终太后还是退了一步,答应了。 于是夏祈第一时间便赶过去接人。 但太后这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若是真的让他们将李玉景毫发无伤地救了出去,无异于是在她的脸上狠狠打了一掌。 太后这边让红泠带夏祈去接人,另一边却是暗中下了命令,快马加鞭地抄小路送了出去,夏祈把李玉景接出来的时候,李玉景已经被用了刑。 李玉景身上的衣裳被鞭子抽破了好几道,他的身上沾满了血,白色的衣裳几乎被染成了红色,看样子起码应该被抽了几十鞭了。 就连脸上都被抽到一鞭,横亘在他的脸颊上。 “玉景!”夏祈看到他浑身是伤,瞳孔剧烈地缩了缩,立马冲上去一把将人搂住。 李玉景浑身是伤,痛得整个身子不断发抖,却还在费力地想要推开夏祈:“别碰我……骗子……” 听到骗子二字时,夏祈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一下。 他在让李玉景陪自己演戏之前,信誓旦旦地与他保证过不会让他有事的。 “怎么回事!太后不是说了不会动他分毫的吗?!”夏祈咬牙切齿地骂道。 红泠面不改色地冲着一旁的狱卒骂道:“谁让你们擅自动用私刑的?!” 狱卒吓了一跳,连忙派人去把对李玉景用了刑的两个人抓了过来。 那两人一见到夏祈就跪了下来,不断地磕头认错。 红泠当即便让人把这两人的脑袋都砍了。 他们自然是无辜的,只不过是太后找的替罪羊罢了,这样就是他们动用私刑,与太后无关了。 夏祈哪怕是心里有再多的气,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李玉景的伤耽误不得,夏祈来不及找太后算账,只能先把李玉景带回自己府上。 他用自己的外袍将李玉景裹住,把他抱上了马背,搂在自己怀里,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原本夏祈想帮李玉景处理伤口,但李玉景闹得很厉害,说什么也不让夏祈碰自己,夏祈没办法,只能让别人来处理,自己就在一边看着。 毕竟李玉景一挣扎起来,伤口就撕裂得更加厉害,他真是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是夏祈来帮自己处理伤口,李玉景就安静了下来,只是他还是痛得眼眶泛红,眼泪汪汪的。 处理完伤口后,李玉景睡着了,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睡得很沉,只是一双眼睛哭肿了,看起来怪可怜的。 刚刚丞相过来要接李玉景回去,夏祈只说让李玉景留在自己这里养伤,便让丞相回去了。 现在丞相在他这里没有话语权,他只能听自己的。 夏祈站在床边看着李玉景睡觉的模样,半晌,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这一觉李玉景睡了没多久就醒了,是被身上的伤口痛醒的。 “爹……爹,我疼……”李玉景一睁开眼睛就开始哭着叫他爹。 很快,床幔被人掀开,夏祈在床榻旁坐了下来。 “你爹不在。”夏祈伸手要把李玉景扶起来:“哪里疼?” 李玉景一见来的人是夏祈,立马就开始挣扎,不让他碰自己,也不管伤口是不是会裂开。 “别碰我……你走,走开!”李玉景满身的抗拒。 夏祈皱起了眉头,一把按住李玉景乱动的身子:“别闹。” “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开!”李玉景反而挣扎得更加用力了。 “我说别闹了,听不懂吗?”夏祈的语气沉了下来。 李玉景的动作一顿,一脸害怕地看着夏祈。 “能起来吗?”夏祈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些语气。 他也想好好跟李玉景说话,可对方这样抗拒的态度让他别无选择。 李玉景泪眼朦胧地由着夏祈扶着自己在床上坐好。 很快,李玉景让人把药端了过来。 “把药喝了,这个是止疼的。”夏祈喂了一勺药到李玉景的身边。 “我不喝。”李玉景直接把头偏到了一边。 “快点。”夏祈皱眉催促道。 李玉景早就不耐烦了,于是他转过身来,抬手一把掀翻了夏祈手中的药碗。 滚烫的药汤全洒在了夏祈的手上,将他的手背都烫红了,他雪白的衣袍也染上了褐色的药渍。 夏祈皱了皱眉,脸色有些难看。 而李玉景也是浑身抖了一下,他害怕夏祈下一刻就要发火了,一股害怕的情绪涌上心头,毕竟夏祈是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想起几日前夏祈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心里顿时一阵恐惧。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李玉景哭着说道。 夏祈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捡起地上的碗,让人又重新送了一碗药进来。 “喝药。”夏祈再次把药喂到李玉景的嘴边,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李玉景抗拒地往后退,声线哽咽:“我要回家。” “你想回家,就得听我的。”夏祈冷声说道。 “那我喝了药就能回家了吗?”李玉景的眼睛里全是泪水,仿佛下一刻就能滚落下来。 “喝了药,伤恢复得好就能回家。”夏祈说道。 李玉景抬手抹了一下眼泪,说道:“那我自己可以喝,不要你喂。” “很烫,我帮你拿着。”夏祈把勺子放回了碗中,脸上没什么表情。 李玉景看向夏祈拿着药碗的手指,已经烫红了,但他好像没什么感觉似的,还是拿得那么稳。 过了好一会儿,李玉景才吸了吸鼻子,坐直了身子,自己拿起勺子盛了一勺,送到嘴边时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才喝了下去。 夏祈就这样帮他端着药碗,看他慢吞吞地喝了几口。 “苦吗?”夏祈问道。 李玉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快喝,喝完给你吃糖。”夏祈说道。 “我现在就想吃。” 夏祈沉默了片刻,然后给了他一包糖,夏祈坐在床上,打开那张油纸,从里面挑了一颗放进嘴里。 吃了一颗糖后,他才继续喝剩下的药。 “对不起。”夏祈突然说道。 听到夏祈的道歉,李玉景手中的动作一顿,然后抬头看向他。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受伤。”夏祈又说道。 李玉景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喝药,也不说话,显然他还在生气。 而夏祈也并不期待李玉景这就能原谅自己,只是静静地继续帮他端着碗。 喝完药后,夏祈又帮李玉景身上的伤上了一遍药。 李玉景已经累了,他懒得再挣扎,干脆就让夏祈帮自己上药了。 “绝对不会让你的脸上留疤的,你放心。”夏祈看着李玉景脸上的那道鞭痕,心疼地说道。 李玉景没理他,只是坐在床上发呆。 反正他又不靠脸吃饭,留不留疤他也不在乎。 “饿了没,想吃什么?”夏祈又问道。 “什么都不想吃,想你离我远点。”李玉景想都没想就答道。 面对李玉景的冷言冷语,夏祈也没有什么反应:“你先吃饭,吃完我就不烦你了。” 李玉景没有理他,双手拉起被子就钻回被窝里了。 他气呼呼地用被子蒙住头,不想再看到夏祈。 他就不吃饭,就不吃,就把夏祈气死。 不知道在被子里蒙了多久,李玉景都困得要再次睡过去了,他突然闻到一阵饭菜的香气。 李玉景已经好几顿没吃饭了,原本已经饿得没感觉了,现在突然闻到这阵香气,肚子很快就叫了起来。 “快起来把饭吃了。”夏祈隔着被子拍了拍李玉景的身子。 李玉景犹豫了一会儿,露出了两只眼睛看向夏祈。 很快,他又看向一旁的矮桌,上面摆满了一桌子的好吃的。 “有你最喜欢吃的豆沙糕,还不快起来?”夏祈出声诱哄道。 因为李玉景受伤了,不能吃辛辣的东西,所以他准备的都是些清淡的,但好在李玉景平时的口味便是嗜甜的,尤其是一些甜糯糯的小点心。 李玉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爬了起来。 第48章 肆捌 随着夏祈心智恢复正常,再加上如今的局势,凡是明智之人都选择了投靠夏祈。 于是请求立夏祈为太子的折子纷纷由群臣的手中呈向了御前。 一个月后,太后迫于压力,终于让夏尘下了一道圣旨,立夏祈为太子。 正式成为太子后,更多的人选择了拥立夏祈。 但夏祈知道,太后立他为太子,只是为了稳住朝臣的权宜之计,接下来太后便要开始想办法除掉他了。 只有真正坐上了皇位才行。 现在他只需要一个逼太后退位的理由。 几日后,距离京城不远的一座小城有一支叛乱军拔地而起,一路南下,直攻京城,受到战乱牵连的百姓皆是民不聊生。 他们造反打的是清君侧的名义,外戚势力膨胀已久,江山不稳,他们要的是太后退位。 而那位叛乱军的首领则是夏祈手下的人,这一出自然则是夏祈与沈叙白共同策划的。 太后接连派出了几波兵前去镇压,但效果都是甚微,她也不敢把京城的兵力全部调派出去,毕竟沈叙白还在京城虎视眈眈的。 之后太后又想派地方军前去,但那周围的几处军队都是借故拖拖拉拉的,迟迟没有发兵,太后知道他们都是沈叙白的人,根本调派不动。 更何况那几支军队也是一样地希望太后退位。 朝臣们纷纷上奏,请求太后为了百姓与社稷平安退位,还夏氏一个稳定的江山。 但太后掌握了这么多年的权力,哪里舍得轻易放手,所以她还在负隅顽抗着。 几日后,夏祈直接派兵将整个皇城给围了。 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外戚势力不除,社稷难安,哪怕这一波叛乱军被镇压了,还有下一波。 夏祈如今已经已经是太子了,他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对于他的行为,朝中之人更是没人敢说他一句他是在造反。 太和十二年,在夏祈围城三天后,太后迫于压力,自刎在了皇城中。 而如今还身为皇帝的夏尘还留在皇宫中,他知道夏祈的兵还没有撤,他更知道夏祈的野心,他要是继续留在皇宫的话,肯定会被夏祈逼着退位让贤。 现在太后已经除了,正是他夺回大权的最好时机,绝不能让夏祈将自己赶尽杀绝。 于是夏尘在当天夜里便领兵突破,杀出了皇宫,一路逃到了南方的一座城池,这里是夏尘的地盘,对他而言是十分安全的。 这些年来夏尘虽然被太后掌控,但他也一直都想要反抗,自然不可能没有留任何后手,他不会当待宰的羔羊。 夏尘逃出皇宫后,沈叙白让夏祈继续留在皇宫中,自己则是亲自领兵前去追杀。 而许青枧担心沈叙白的安全,也非要一起跟来,沈叙白拒绝不了他,只好答应了,再加上许青枧的身手很好,就算跟来,只要他不乱来,就不会有危险。 夏尘藏身的地方不过是一座小城,兵力和屯粮都不多,沈叙白派人将城围了,也不进攻,他现在只需要耗到他们粮草用尽,然后出城投降就够了。 第二天,夏尘派人给沈叙白送来了一封信和一根红绳。 那红绳是戴在念念手上的,许青枧亲手给他编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念念,这是念念的东西!”许青枧紧紧地抓着那条红绳,语气无比地慌乱。 沈叙白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念念在夏尘的手里?” 许青枧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几乎快要晕过去。 “青枧,你别急。”沈叙白连忙一把扶住许青枧。 “信……让我看看那封信。”许青枧喘着气说道。 沈叙白手指颤抖着打开了那封信。 信是夏尘写的,信中大致的意思是念念现在在他们的手里,他要求明天许青枧作为人质去交换,否则下次送过来的就不是红绳,可能是手指或者耳朵之类的东西。 在看这封信之前许青枧还抱着些许的希望,想着或许夏尘只是拿到了念念的东西,并没有真的抓到念念,可既然夏尘要他明天去交换人质,那就说明念念真的在他手里。 “有内奸……府里有内奸。”许青枧猛地将手中的信拍在了桌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别急,你别着急。”沈叙白连忙扶住许青枧的身子,生怕他下一刻就倒下去。 “我要杀了他……”许青枧大口地喘着气,呼吸声十分急促。 “我今晚就派人去查。”沈叙白说道。 许青枧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 很快,许青枧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对沈叙白说道:“我得去交换念念回来。” 沈叙白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挚爱,换谁去做人质都是在往他心上捅刀子。 可他没有办法,夏尘根本无法沟通,念念才三岁多,沈叙白怎么可能让他待在敌营那样危险的地方。 强攻也是不可能的,现在念念就在夏尘手里,他可以随时对念念下手。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许青枧去交换人质。 许青枧看着沈叙白的表情,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很快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感觉到许青枧冰凉的手指覆上来的时候,沈叙白很快抬眸看向他。 “别担心我,我不会出事的。”许青枧对沈叙白说道。 “那是敌营,一个可以接应你的人都没有。”沈叙白的声音听起来沙哑无比。 许青枧用力地呼吸了一下,伸手一把抱住了沈叙白,沈叙白也伸手搂住许青枧。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许青枧轻声说道。 “好。”沈叙白低头轻轻地吻了吻许青枧的额头:“我相信你。” “明日早晨,我陪你过去。”沈叙白说道。 许青枧很快点了点头。 这天早上,许青枧与沈叙白都是彻夜未眠,他们连夜商讨了许多计划,制定了各种方法来应对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许青枧和沈叙白便骑着马出发了,他们还带了好几个英勇善战,武力高强的将士陪同,之后便由他们护送念念回去。 夏尘似乎是知道他们会很早过来,早就已经在城墙上等着了。 “你们来了。”夏尘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许青枧攥紧了手中的缰绳,驾马往前几步,沉声道:“你让我看看念念。” 对于许青枧的要求,夏尘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随后冲着身边的人命令了一句。 很快就有一人抱着一个孩童爬上了城墙,那孩童自然便是念念。 念念的一双眼睛泛红,显然是哭了很久。 夏尘接过念念抱在怀里,语气温柔地对他说道:“念念,你看看下面的人是谁?” 听到他的话,念念朝下方看了一眼。 在看到沈叙白和许青枧都在后,念念忍不住哭了出声:“爹爹,爹爹……念念要回家。” “别怕,爹爹来了。”许青枧连忙朝着念念说道。 说着他就要驾马进城。 沈叙白拦住了许青枧,然后高声对夏尘说道:“我来做你的人质,你让他们两人回去。” “不,我就要许青枧。”夏尘的语气十分笃定。 沈叙白咬了咬牙,目光凶狠地瞪着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阿白,别担心。”许青枧用力地握了握沈叙白的手。 沈叙白看向许青枧,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道:“你要小心。” “好。”许青枧应了一声,随后便带着两个将士径直进入了城门。 沈叙白在城门外等了一会儿,很快那两个将士便重新出来了,其中一人的怀中还抱着念念。 只有许青枧被留在了里面。 沈叙白从那名将士的手中接过念念,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墙。 他用力地咬了咬牙,最后沉声说道:“回去。” 说罢,他用力一拽缰绳,率先驾马回营,其他人也都很快跟上。 念念缩在沈叙白怀里,哭得很厉害,不断哽咽着:“父亲……坏人,坏人不让爹爹走……” “别怕,父亲会把爹爹救出来的。”沈叙白放缓了语气,温柔地说道。 “真,真的吗?”念念哭着说道。 “爹爹很厉害,他不会有事的,你相信爹爹吗?” 念念用力地点了点头:“念念相信。” 沈叙白低头亲了亲念念的发丝,很快将他带回了营中。 安置好念念后的第一件事,沈叙白便是问了他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是怎么被坏人抓住的?” “刘管家带我出去玩,他给我吃了一颗糖,然后我就不记得了。”念念一边哭一边说道。 听到这句话时,沈叙白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刘管家?”沈叙白声音发颤地问道。 刘管家追随了他那么多年,他怎么也想过这个内奸会是刘管家。 但其实仔细一想,除了刘管家也没有谁有这个能力了。 他在念念身边安插了那么多暗卫保护他,只有刘管家有这个权利把暗卫都支走。 “嗯,是刘管家。”念念用小手抹了抹眼泪,哭着点头。 第49章 肆玖 两日后,沈叙白派去宁王府探查此事的人送来了加急信。 其中还有一封是刘管家的亲笔信。 沈叙白强压着心中的情绪将两封信都一一看完了。 和他猜想的几乎没有差别,正是因为刘管家把念念带了出去才让夏尘得逞了。 夏尘以刘管家的儿子要挟他,让他把念念带出去,刘管家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最后还是把念念带出去交给了夏尘。 而他派人回去探查的时候,刘管家已经因为愧疚自尽了。 沈叙白脸色难看地消化了这个结果,然后让那人退下了。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许青枧已经在夏尘那边待了两天了,至今没有什么动静,他现在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许青枧的安全。 而另一边。 许青枧被当做人质后,夏尘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他把关在房间里,也不见他,一关就关了两天,许青枧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直到第三天,夏尘终于来见他了。 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许青枧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好久不见,青枧。”夏尘倚在门框处,似笑非笑地看向许青枧。 听着对方这样亲密的称呼,许青枧整个人都有些发毛,因为紧张,呼吸莫名急促了几分。 “你要做什么?”许青枧冷声问道。 “才过了短短几年时间,你连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都忘了吗?”夏尘黑眸紧盯着许青枧,一字一句说道。 许青枧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尘。 夏尘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接着他拿出了一支白玉制成的小盒,打开后里面竟然躺着一只通体纯黑的蛊虫。 看到那只蛊虫的时候,许青枧的心莫名跳了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很快传来。 “你忘了没事,我会帮你想起来的。”夏尘轻笑着说道。 说着,他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枚细长的银针。 “你曾经服用过一种毒药,名叫归何处,并且已经毒发过两次,我要是再让这毒发作一次的话,那可就是第三次了。”夏尘的声线很低,却又带着警告。 许青枧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夏尘手中的那只蛊虫,像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忘了告诉你了,这毒是配合蛊虫使用的,我手里的这只是母虫,而你体内则是有一只子虫。”夏尘语气缓慢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不需要靠近你,就可以随时让你毒发,当然……也可以让你记起曾经的所有事情。” 随着夏尘的话音落下,他手中的银针径直刺向了玉盒之中的那枚蛊虫的某个部位。 与此同时,许青枧感觉到浑身一阵剧痛。 他的双腿一软,径直跪倒在了地上。 “放心,用不了太久的,你很快就会全部想起来。”夏尘走到许青枧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许青枧用力地咬紧牙关,目光凶狠地瞪着夏尘。 而夏尘却并不生气,他只是淡淡勾唇笑了笑,径直在一旁坐了下来,垂眸看着许青枧这副痛苦的模样。 许青枧蜷缩起身子,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一阵发黑。 大段大段的回忆也随之涌了上来。 最开始是小时候的回忆。 他在暗无天日的一方小院里,每日每日地习武,学习各种杀人的方法,努力地试着做一个合格的杀手。 除了他,还有很多人。 和他玩得最好的,是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女孩子,她叫白虹,是所有人里面最厉害的。 许青枧每次练习受伤后,就会一个人跑到角落里抹眼泪。 这时候,白虹就会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别哭了,阁主催我们去继续练了。” 他们所有人第二怕的是阁主,第一怕夏尘。 阁主是平时监督他们习武,动不动就处罚他们的人,而夏尘则是比阁主还要可怕的存在,据说他是皇帝,只要他不高兴,想要他们之中的谁死谁就得死。 而且夏尘手里还有很多虫子,每次他们有人不听话的时候,夏尘就会用针刺某一只虫子,然后那个人就会痛不欲生。 许青枧最怕这个了。 “白虹姐,新学的暗器我根本用不好,等会儿又要被罚了。”许青枧哭着说道。 白虹叹了口气,朝他伸手:“快起来,我教你。” 许青枧抹了抹眼泪,很快握住白虹的手,接力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个时候他总是喜欢反反复复地问白虹一样的问题。 “我们都是从哪里来的呀?” “我们原来有家吗,有爹爹和娘亲吗?” “以后我们又会去哪里呢?” 每次,白虹都是板着脸回答他:“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要记住你的主人是皇上就够了。” “为什么呢?”许青枧愣愣地问道。 “因为要活着。” 几年后,许青枧被夏尘带走了,他接到了自己杀手生涯的第一个任务。 在那之前,他的名字只叫青枧,是夏尘给了他一个姓,从此他的名字改成了许青枧。 太子夏匀每年都要在母妃忌日时出城去祭拜,这一次,他在山上捡到了浑身是伤的许青枧。 对方比他小好几岁,他用恳求的语气请求夏匀救他。 当天是夏匀母妃的忌日,为了替母妃积善积德,夏匀把许青枧带回了府上,救了他。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许青枧会武功的事情,他警惕地派人调查了许青枧的身世,很快查出来许青枧是一个武将之后。 而那武将就在他救回许青枧那天被满门抄斩,没留一个活口,看来许青枧是逃出来的。 那时候夏匀还小,他全然不知道许青枧的这个身份其实是夏尘给他安排的,就为了让他进这个圈套。 其实夏匀身边的好几个忠仆都是夏尘安插的人。 夏匀相信了许青枧的身世,恰好这时许青枧又求他,求他将自己留在身边。 “殿下救了我的命,我愿一辈子为殿下效忠。”许青枧跪在夏匀面前,语气忠诚地说道。 当时的夏匀虽然贵为太子,但他依旧处在一个孤立无援的状态下。 他能当太子,只是因为太后选了他当太子,他的母妃被太后陷害而亡,他的母族人人都对他避之不及,而其他人也没有一个愿意帮他的,他没有任何依靠。 现在终于有一个人跪在他的面前,说愿意效忠于他,而且这人还是武将之后,武力高强,他与自己年岁还相仿,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自己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于是夏匀用尽了自己能用到的所有关系,给许青枧换了一个身份,让他从此留在自己身边。 而许青枧也不负所托地替他办了许多事,几乎从未失败过。 他却不知道,许青枧只是夏尘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睛。 许青枧接到的第二个任务是接近沈叙白,获取沈叙白的情报。 这是许青枧一生的转折点。 他真的爱上沈叙白了。 以至于后来夏尘让他杀掉沈叙白的时候,许青枧第一次说出了拒绝的话。 那时候他已经与沈叙白成亲了,只不过这在夏匀眼里看来,许青枧是在宁王府替他当卧底,直到那时候夏匀都还以为许青枧在替自己卖命。 夏尘又一次把许青枧叫了出来,要他除掉夏匀。 夏匀是太后培养的下一个傀儡,但已经威胁到了夏尘的皇位,所以夏尘要除掉他。 只是夏尘的野心很大,他不光要除掉夏匀,他还想一箭双雕,他要同时也除掉沈叙白。 一听到要杀沈叙白,许青枧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夏尘,他直言自己不想再替夏尘卖命了。 一个自己培养了这么多年的优秀杀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夏尘当时便气得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在柱子上。 “你知不知道你是死士,你没有别的选择,你的命都在我的手里。”夏尘咬牙切齿地说道。 许青枧用力地咬紧牙关:“我知道你给我喝过的那种毒,只不过是失去记忆而已,反正已经毒发过一次了,还有两次,你一并用了吧!” 太后曾经是医药世家,师父是有名的南疆蛊师,这毒是太后惯用的,夏尘是从太后那里偷师学来的。 他偷学会了太后的许多看家本事,医术高强,用毒用蛊甚至比太后还要炉火纯青。 听着许青枧倔强的语气,夏尘忍不住发出一阵冷笑。 “一个脱离了控制的死士,不要也罢,我成全你便是。”夏尘狠狠地瞪着许青枧。 说着,他一把将许青枧甩在了地上。 许青枧双手撑着地面,没有任何动静,更没有想要逃跑。 他知道自己根本跑不了,正如夏尘说的那样,他的命在对方手里。 夏尘垂眸静静地看着许青枧,似是突然发觉了什么,他缓缓蹲下身子,一把抓住了许青枧的手腕,探上他脉搏。 半晌,夏尘语气阴沉地说道:“你有身孕了?” 听到这话时,许青枧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慌乱。 看着他的表现,夏尘笑了一声:“看来你也是刚知道。” 许青枧的手指颤抖着,用力咬紧了牙,没有说话。 “真是想不到。”夏尘冷笑着,伸手轻轻按了按许青枧的小腹:“我让你去接近沈叙白,你却是日日与他云雨,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你真是让我惊喜啊,许青枧。” 第50章 伍拾 许青枧捂着腹部的手指抖得很厉害,他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自己的命不重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重要吗?”夏尘轻笑着问道。 许青枧大口地喘着气,下意识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逃跑。 但刚跑了一步,许青枧就觉得浑身一痛,根本站不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你的命掌握在我手中。”夏尘站在许青枧身后,声线冰冷地说道。 许青枧艰难地回头看去,只见夏尘的指间正捏着一枚蛊虫,蛊虫的身上还刺了银针。 这枚蛊虫催动了他体内的子虫,所以他才这样痛不欲生。 夏尘垂眸看向许青枧的小腹,沉默半晌,道:“腹中的胎儿,我替你解决掉吧。” “不要……不要……”许青枧不断地摇头。 夏尘取出一枚无比锋利的匕首,蹲下身,用匕首缓缓抵住许青枧的小腹。 “你只有一次机会,替我杀了沈叙白,或者我杀了你腹中的孩子。”夏尘沉声说道。 许青枧想要反抗,但他实在是痛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了了。 他额头上全是冷汗,痛得嘴唇苍白,呼吸都十分困难。 “不要……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许青枧喘着气回道。 “很好。”夏尘满意地笑了一声。 许青枧咬紧了牙关,眼圈泛着红,只觉得浑身都已经痛到脱力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不要记住太多的事情了。”夏尘又说道。 说着,他拿起银针便用力刺向了蛊虫的某个位置。 许青枧的眼睛瞬间睁得很大,整个人愣怔地看着前方。 这是他体内的毒第二次发作。 脑袋里原本清晰的记忆一点点模糊起来,只有夏尘不断地在他耳畔重复一句话。 “杀了沈叙白。” 他是为夏尘效忠的死士,是他手下最优秀的杀手,现在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杀了沈叙白。 许青枧清醒过来后,整个人的意识都模糊不清,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但刚才发生过的事情都还很清晰。 他记得自己怀了沈叙白的孩子,记得自己要替夏尘办事。 尤其是现在一见到夏尘,那股对他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又漫上心头。 “记住我对你的要求。”夏尘看着许青枧,沉声说道:“否则,我随时能要了你腹中孩子的性命。” 许青枧苍白着脸色点了点头。 那几天他过得浑浑噩噩的,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沈叙白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几次询问过他,但他都是什么也没说。 其实许青枧好几次都想跟沈叙白说些什么,想跟对方说出自己的困境,但每次一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毒药发作后,他原本还记得些许事情的,过了几天的事情,他几乎全忘光了,就只记得夏尘当时不断在他耳边重复的那句话,杀了沈叙白。 就连自己怀孕了的事情,他也忘记了。 那天刚回到宁王府的时候他还记得的,他想等沈叙白回来之后就跟他说,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许青枧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几天后,许青枧私下里偷偷与夏匀见了一面。 当时夏匀的太子之位受到了夏祈的威胁,他已经感到了危险,夏祈的身后有沈叙白扶持,所以夏匀几乎每天都在想着怎么除掉沈叙白。 可沈叙白的势力几乎遍布了朝堂上下,要想除掉他谈何容易。 现在沈叙白对许青枧这般信任,甚至已经娶了他进入宁王府,只要让许青枧偷偷刺杀了沈叙白,那夏祈就绝对威胁不到他了。 况且许青枧的身手极好,凡是夏匀叫他杀的人,就没有许青枧失手的。 于是许青枧与夏匀商量好了所有的计划。 许青枧一个人潜伏在宁王府,最多只能杀掉沈叙白一个,但夏匀想要将整个宁王府上下都一网打尽。 所以夏匀决定到时候亲自去接应许青枧。 到时候场面混乱,他再放一把火,之后被查出来就说自己是看到王府失火,赶来救火的。 一切都做得万无一失。 但夏匀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时许青枧那一刀虽然砍伤了沈叙白,却并没有要了沈叙白的命,夏匀正想着再给沈叙白补一刀,却发现整个宁王府已经被夏尘带人给围了。 在那场大火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许青枧砍伤了沈叙白后,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他丢下自己的刀逃跑了,而夏匀则是被夏尘以刺杀宁王的罪名抓了起来,关进了宗人府。 几天后,夏尘使了些手段,让夏匀直接死在了宗人府。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夏尘却是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都毫不手软。 而沈叙白则是意外地活了下来。 夏尘和夏匀当时都计划着要杀了沈叙白,可他们都没想到,许青枧那一刀留了太多的力气。 除掉沈叙白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这一次没成功,之后就难了。 更何况许青枧已经不知道逃往了哪里,他们就更加没有对付沈叙白的筹码了。 这些回忆一点点地全部涌入了许青枧的脑海。 许青枧迷迷糊糊间,竟不知置身何处。 直到看到坐在一旁的夏尘,他才反应过来今夕何夕。 他现在是为了救念念,在敌营当人质。 “都想起了吗?”夏尘对上许青枧的视线,笑着问道。 许青枧咬紧了牙关,目光凶狠地瞪着他。 “最后一次,帮我杀掉沈叙白,你就自由了。”夏尘沉声说道。 “不可能……”许青枧狠狠地瞪着夏尘,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绝不可能再做出任何背叛沈叙白的事情。 “所以你想失去所有的记忆,谁也不认识吗?”夏尘的眼神冷了下来。 许青枧只是瞪着他,没有吭声。 “况且你现在身在敌营,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夏尘继续说道:“你那个孩子,如今不过才三岁多吧,你想想看,他要是再也见不到他的爹爹了,会有多难过。” 夏尘一边说一边看着许青枧的反应,果然,在说到他那个孩子的时候,对方的眼神有了变化。 于是夏尘想趁热打铁,再说些什么来动摇许青枧。 就在他刚打算出声的时候,许青枧突然用尽全力扑了过来。 夏尘没想到许青枧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反抗,也是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 很快,他手中的玉盒便被许青枧一把夺过,狠狠摔在了地上。 “许青枧!”夏尘用力瞪大了眼睛,立马要上前去把蛊虫夺过来。 但他的动作根本没有许青枧快,他还来不及阻止,许青枧已经一把拍死了那只蛊虫。 与此同时,许青枧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毒发第三次的时候,蛊虫就会死亡,同样的,一旦蛊虫死亡了,许青枧体内的毒就会毒发第三次。 夏尘脸色难看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阴沉至极。 许青枧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夏尘,他看出夏尘准备要叫人进来了。 于是他比夏尘更快一步地冲了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死死掐住夏尘的脖子,用了很大的力气把他往死里掐。 夏尘痛苦地挣扎着,想要跑出去叫人,但许青枧的力气很大,他根本挣脱不开,而他的嘴巴也被许青枧堵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渐渐地,夏尘的身子软了下来。 许青枧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缓缓地松开了手,大口地喘着气。 —— 这几天,沈叙白每天都做好了随时攻城的准备,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有人时刻盯着城内的动静。 这天夜里,城内的上空燃起了烽火,那是沈叙白和许青枧约定好的信号。 看到烽火的那一刻,沈叙白二话不说就下达了命令:“攻城!” 沈叙白领兵来到城门下,强势的军队直接破城而入。 与此同时,沈叙白看到了城墙上的许青枧。 他浑身是血,一手拿着长刀,一手举着夏尘的项上人头悬挂在城墙之上。 “青枧!快下来,我接住你!”沈叙白立刻驾马上前。 许青枧看向沈叙白,很快毫不犹豫地丢下长刀,跳了下去。 很快,他稳稳落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沈叙白抱紧许青枧,紧张地问道。 许青枧摇了摇头:“我没事。” 沈叙白不放心地检查了许青枧的身上,没有见到什么伤口,这才放心了些。 “你做得很好,青枧。”沈叙白沉声说道。 他根本没想到许青枧竟然能直接取了夏尘的首级。 许青枧看着沈叙白,缓缓勾唇笑了笑。 这天夜里,沈叙白势如破竹,一举杀光了夏尘的残党。 夏尘已经死了,他剩下的那些士兵早就是群龙无首,不战而败了。 许青枧早早地回到军营中休息。 他坐在床榻上,闭着眼睛,一副痛苦的神情。 后半夜时,沈叙白回来了,他迈步进入营帐,脸上满是欣喜的神情,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和许青枧分享自己的胜利了。 “青枧……”沈叙白刚叫出许青枧的名字,只见许青枧脸色一白,隐隐发黑的血迹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你怎么了?!”沈叙白连忙冲上去搂住许青枧。 许青枧嘴里不断有血溢出,他痛苦地搂住沈叙白的脖子,艰难地说道:“不会忘记你的……我会想起来,我会想起来。” 费力地说完这句话后,许青枧缓缓闭上眼睛,终于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51章 伍壹 几天后。 夏尘已亡,但皇位不能空着,夏祈身为太子理所当然地坐上了皇位。 新帝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免除了百姓们三年赋税,一时间,夏祈得到了众人的推崇。 接着太后与夏尘的残党也被夏祈一一拔除,换上了新的血液。 整个朝堂上下又归为平静。 不论对谁来说,这无疑都是一件好事,只有宁王府内一片死寂,就连进出的下人们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昨日夏祈的登基大典沈叙白也没有前去参加。 许青枧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 此时,沈叙白正坐在床榻边,轻轻梳理着许青枧的头发。 “快点醒来,我还要好多好玩的地方要带你去呢。”沈叙白轻声对许青枧说道。 就在这时,许青枧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沈叙白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心很快提了起来,脸色紧张地看着对方。 很快,许青枧缓缓睁开了眼睛。 “青枧。”沈叙白心中一喜,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 许青枧看着沈叙白的眼神带着茫然,但并不害怕。 “你不记得我了吗?”沈叙白很快问道。 许青枧眨了眨眼,如实地摇了摇头。 这个结果是在沈叙白预料之中的,他并没有太难过。 归何处的解药,杨文百已经研制出来了,从之前许青枧跟他提过这毒开始,他便已经让杨文百着手去研制解药了。 之前杨文百就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前几天沈叙白把太后的医书和各种她自己撰写的手札都交给了杨文百。 有了太后的这些东西,短短几天,杨文百就已经研究出了解药。 虽然解药不能立竿见影,但只要服下了,许青枧就会慢慢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的。 现在就只等许青枧醒过来了。 “那你还记得念念吗?”沈叙白想了想,又问道。 第三次毒发后,中毒之人会记忆全失,只记得自己的血亲。 所以许青枧按理来说,最起码应该是记得念念的。 许青枧在听到念念这个名字后,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艰难地思考了起来。 很快,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念念是我儿子。” “你还记得他就好。”沈叙白轻轻勾唇,伸手摸了摸许青枧的头发。 许青枧愣愣地看着沈叙白,也没有抗拒他的动作,就这样静静看着。 “我可以看看念念吗?”许青枧问道。 “他在睡觉呢,等他醒了,我带他过来,好吗?”沈叙白问道。 许青枧连连点头:“当然好。” 顿了顿,许青枧又犹豫着问道:“那你是谁呢?” “我是你的伴侣。” 许青枧听着这个回答,眨了眨眼,然后笑了一声。 “笑什么?”沈叙白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说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怕你呢,原来我们是这样的关系。”许青枧笑着说道。 “为什么要怕我,难道我长得很凶吗?”沈叙白无奈地笑了笑。 “不凶啊,你长得很好看,但是你看起来有点不喜欢别人靠近的感觉。”许青枧想了想,认真地回答。 沈叙白看着许青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了笑。 如今的许青枧,看起来更像是十七岁时的他了。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许青枧时的那样。 沈叙白叫人送了饭菜过来,许青枧昏迷了几天早就饿坏了,他一口气吃了好几碗饭,然后就躺在床上消食。 以前许青枧的身体就很好,现在也是。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恐怕根本撑不过这归何处的第三次毒发,但许青枧不光挺过来了,他的身子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许青枧每天都要喝许多药,他的体内不光有归何处这一种毒,还有其他的各种毒。 据杨文百的猜测,应该是许青枧从小就被用来试毒,所以才会在体内留存那么多种毒素的。 不过只要好好调养,这些毒都是可以慢慢排出体外的。 许青枧不喜欢喝药,每天支撑他乖乖喝药的动力就是沈叙白答应了他,等他好起来,就带他和念念一起去放风筝。 时间过得很快,许青枧渐渐习惯了每天喝药的生活。 直到某天夜晚,许青枧突然一把抱紧了身旁的沈叙白。 “怎么了?”沈叙白下意识地伸手将许青枧搂紧了一些。 “……阿白?”许青枧犹豫片刻,试探着叫道。 听着许青枧这样的称呼,沈叙白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后很快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你想起来了?”沈叙白轻声问道。 许青枧皱了皱眉,然后如实答道:“就想起来一点点。” “没关系,已经很好了。”沈叙白轻轻吻了吻许青枧的嘴唇:“以后你会慢慢想起来的。” 许青枧用力地点了点头,也亲了沈叙白一下。 “等你想起来,可以把你以前的事情都告诉我,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听。”沈叙白说道。 许青枧愣愣地看着沈叙白,心跳得很快。 他缓缓伸手,握住了沈叙白的手。 “不用我把曾经的事情都想起来,我都这么喜欢你了,真不敢相信,我要是全记起来了,我该有多喜欢你。” 沈叙白听着许青枧的话,忍不住勾了勾唇。 其实许青枧这个人嘴笨得很,他根本不会说什么情话,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说了情话还不自知。 正是因为他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才更动听。 “明天去放风筝吧。”沈叙白说道。 “啊?明天就可以放风筝了吗?好想快点到明天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