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O她变质了》来自www.aqb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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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茶O她变质了》作者：八方来电
    文案
    【血型文 双A】
    从四百平米的大床醒来，言夏发现自己穿成了一本狗血烂尾书里的凄惨女主。
    为了改变结局，她不得不装成一副绿茶的样子，楚楚可怜的往隔壁木头美人身上倒。
    “姐姐，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不小心挂了，她不会误会我跟姐姐吧？”
    商挽冬：“忘了跟你说了，那是我妈。”
    “姐姐，你朋友是不是讨厌我啊，是我太烦人了吗？”
    商挽冬：“她们倒是不讨厌你，不过你确实有一点。”
    “姐姐，没事的，你跟朋友出去玩就行，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毕竟我已经习惯了。”
    商挽冬：“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你记得多喝热水。”
    言夏：……
    mdzz。
    就当她以为任务再也完成不了的时候，
    在她生日宴上喝醉了的商挽冬缠着闹着非要凑近她。
    酒气醉人，木头美人在她耳边呢喃着说尽了一辈子的情话。
    我爱你，自始至终，矢志不渝。
    -
    言夏是一个柔弱病气没有主见的Omega。
    任谁都知道随随便便的一件小事都能吓得她不敢出声，瑟缩地扯着商挽冬的衣角慌了心神。
    商挽冬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她路过一条小巷，看着自己柔弱不能自理的Omega一人追着一群人揍，将那些人锤的连连求饶，眉目间全是热烈张扬。
    “刚不是骂得挺开心吗？就这？不会吧？废物东西，你是不是消化系统装反了，不然怎么嘴里喷粪呢？”
    商挽冬沉默的站在不远处，浓郁热烈而极富进攻性的Alpha信息素炸的她脑仁发痛。
    -
    伪装omega的茶里茶气心机学霸A x 木头脑袋冷美人直A
    *有器官，但基本不会详细描写到
    1v1 HE 双初恋 互宠
    沙雕校园文，放飞自我，没啥逻辑，杠就你对
    ————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书 爽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言夏，商挽冬 ┃ 配角：完结文《穿书后我和女主都真香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自古直女克绿茶
    立意：做事要持之以恒，善始善终，方能走上人生巅峰
    第一章
    七月午后，数学课。
    空气闷热，讲课老师喋喋不休声音催眠，姜鹤托着腮帮子昏昏欲睡。
    自她半梦半醒之间，耳边一直传来奇怪的沙沙声。
    姜鹤勉强撑起眼皮看了看，询问同桌：“言夏，你写什么呢？”
    言夏捏着铅笔，手肘下垫着一张草稿纸。她头也不抬地回答：“没什么。”
    姜鹤眯起眼打量着她：“你今天好像怪怪的。”
    言夏笔尖一顿：“你多想了。”
    她看上去与寻常无异，瘦小苍白的身子裹在红白相间的校服里，厚重的齐刘海盖过了眉毛，纤小的鼻梁上架着一只款式土气的黑框眼镜，显得整个人木讷又孱弱。
    姜鹤凑近看了看，猝不及防地伸手按住她的草稿纸：“让我看一下。”
    言夏的反应竟比她更快，一肘子猛地下坠，精准地压在姜鹤的手背上。
    姜鹤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睡意完全散去。
    言夏愣愣地看着她。
    手背被手肘压得很死，疼痛尖锐地蔓延开。姜鹤抽了几下没抽出来，嘶嘶地吸气，咬牙切齿：“快拿开你的手！”
    言夏闻言像是才反应过来，嘴唇嗫嚅，声音细如蚊呐：“对不起，你刚才吓到我了。”她很快松开手肘，不安地垂下头。
    姜鹤抽回手一看，手背红了一片，酸疼不堪。
    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言夏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刚才自己用力把手往外抽，竟然被压制得纹丝不动。
    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Omega……
    姜鹤心有不甘，口气变得咄咄逼人：“为什么不肯让我看？”
    言夏抬起头，黑亮的眸子透过玻璃镜片，目光干净：“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呀。”
    姜鹤盯着她：“不重要？那你瞒着我干什么？”
    自己之前无论向言夏索要什么东西，她都从未反抗过。
    她不想丢了面子，便抑制住烦躁心情，像往日一般压低声音，语气蛊惑：“小夏，我们不是朋友吗？”
    言夏看着她，抿唇沉默。
    见她表情略微松动，姜鹤心中得意，忽然一道厉声从两人头顶劈下：“姜鹤，你偷偷摸摸在说什么东西呢？！不如上来替我讲讲？”
    众人的目光唰唰投来，姜鹤脸色一白，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讲台上，张老师正冷冷看着她。
    众目睽睽之下，目光有如利刃穿透，凌迟着她的神经。姜鹤顿时羞怯难当，手背酸麻阵阵，像是在提醒她方才遭受的一切。
    姜鹤大脑空白，下意识道：“我不是有意的，是刚才言夏想和我说话。”
    话音一落，周围传来几声口哨声。
    前排几个人转过头，冲着后方做口型，表情嘲弄：有好戏看了！
    高二F班是出了名的吊车尾班，按其他班级的说法，这班里收纳着一些心思不正的“歪瓜裂枣”，形如混社会的不良少年少女、无心学习的学渣、被塞进来混日子的富二代……林林总总，千奇百怪。因此，班级学习氛围极差，考试名次常年在下游徘徊。
    教数学的老师名叫张英，近几年师范毕业，年纪轻轻资历不高，却喜欢摆谱，总戴着有色眼镜，对成绩好一点的学生十分偏心。
    姜鹤平时表现还行，学习态度不错。但言夏就不同，各科成绩万年倒数，不论怎么考，年级倒数前五的宝座总有她的一席之地。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张英恐怕半信半疑，但言夏的情况过于特殊，没几个老师见了她会有好脸色。
    反正在张英眼里，成绩差的学生总是没有什么人权。
    果然，张老师看向言夏，劈头盖脸训道：“你拉着姜鹤在说什么？自己不想学，也不要打扰别的同学上课！”
    一片窃笑声里，言夏慢慢地站了起来。
    兴许是不习惯被众人关注，她的双颊迅速涨红，纤弱的指尖攥紧了衣袖，指节掐得泛白。
    在张英的怒视下，言夏深吸一口气，小声而坚定地回答：“是、是姜鹤先找我说的话。”
    姜鹤的手指猛地握成拳。
    她威胁性地瞪了言夏一眼，言夏颤了颤，没有回头，瘦弱的身影尽量站得笔直。
    差生给自己找的理由她见得多了，张英冷笑一声，懒得再废话：“行了，我也不管你到底有没有说。”
    “既然你表达欲这么强烈，那就上来把这道题做了，”她有意停顿片刻，“做不出来就滚出教室！”
    台下昏昏欲睡的学生见状清醒了几分，各自抱着幸灾乐祸、物伤其类的心态，几十双眼睛落在言夏身上。
    五味杂陈，幸灾乐祸的、怜悯的、冷漠的，应有尽有。
    万众瞩目下，言夏没有再辩解，她低着头将草稿纸夹在笔记本里，抱起本子小步走上讲台。
    她停在黑板前，背影很是瘦小，身体不好肤色便显得苍白，站在那儿就像是张风一吹就倒的白纸，羸弱不堪。再加上平时姿态不佳，总喜欢缩着身子，腰背伛偻，看了便有一种畏畏缩缩的懦弱感，惹人心烦。
    言夏仰头，认真看起黑板上的题目来。她个子矮，题又写得太高，近距离看黑板高处便有些累。
    张英叉着腰，沉着脸站在一边。
    这函数题不算简单，她心知肚明，以言夏的成绩绝不可能做得出来。之所以喊言夏上来，不过是为了活跃一下班级气氛，清掉学生的瞌睡虫，顺便杀鸡儆猴罢了。
    安静地等了几秒，言夏还在看题，台下人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其出糗，不知是谁喊了声：“不会做就下来啊，别浪费大家上课的时间啦！”
    顿时，前后皆是一片哄笑声。
    大多数人都对言夏看不顺眼。
    平平无奇、成绩差、个性懦弱、存在感低……还是个Omega。
    也就剩下家里有钱这一优点了。
    姜鹤闻言勾起嘴角，笑容讥讽。
    张英并未制止，对言夏不耐烦道：“不会做就出……”
    话音未落，言夏伸手从凹槽里选出一支粉笔。
    哄笑声戛然而止，台下被一片古怪的寂静笼罩，只余粉笔写字时擦过黑板的声响。
    一分钟不到，秀娟的粉笔字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题目下方。
    看着一行行工整的板书，张英的脸色变了又变。
    言夏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怯生生道：“老师，我做的有问题吗？”
    张英神色难看，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但没找到任何错误。
    她尴尬地轻咳，挥挥手：“……做得不错，你回去吧。”
    言夏点点头，拍掉手上的粉笔灰，重新回到座位上。
    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愕，数道目光最终不约而同地落在言夏身上，探究地望向她。
    言夏像是不习惯引人注目，受惊的刺猬似的缩起身子，眼神躲闪。
    与此同时，她的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机械音：“叮咚！正面点数+20。”
    言夏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拿起桌上的自动铅笔，手指跃动，无意识地转了个漂亮的笔花。
    “才+20？会不会太少了点？”一扫方才的畏畏缩缩，她在脑海中懒洋洋地询问道，“系统，你不是说有新人双倍福利周吗？就这？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投喂和营养液……懒惰的我终于开文了（。）
    丢个预收《轮椅与白月光》
    文案：又名：前女友暴富后竟然把我包养了（x）
    黑红流量小花钟虞，一朝深陷泥潭，黑料缠身，娱乐公司将她彻底雪藏。
    走投无路时，前女友宋攸把她捡了回去。
    钟虞看着多年不见，正坐在轮椅上的前女友：这么久不见，你腿怎么瘸了？
    宋攸：闭嘴。
    -
    在宋攸的帮助下，钟虞从头来过，披荆斩棘，凭实力拿下几项大奖，一骑绝尘的演技和实绩圈粉无数。
    眼尖粉丝发现，钟虞的应援会身份神秘，和钟虞关系匪浅，似乎是个大土豪！
    -
    所有人都以为，大名鼎鼎的集团总裁——宋攸，只是一时兴起收留了钟虞，把她当做膝下玩物而已。
    他们却不知道，钟虞是宋攸的求而不得，也是她的白月光。
    很久以后，狗仔没等到钟虞被踢出宋家，却等到了她们的官宣微博。
    宋攸：@钟虞全球应援会我小号，@钟虞我前女友，也是我现任老婆
    钟虞转发：谢谢大家，我和宋总在一起了=w=
    前白富美尖牙利齿小太阳x脾气阴沉偏执深情大boss
    腿会好的！
    破镜重圆/娱乐圈/1V1/不虐
    【文案待改（文案废落下眼rui）】
    第二章
    机械电子音自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讨好：“宿主，这已经是翻倍过了的点数，不能再多了。”
    言夏眯了眯眼，回想起昨日的经历，表情有些扭曲。
    就在昨天早晨，她去图书馆借阅考研资料，回到宿舍后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一本小说夹进了资料里。
    复习得有些累了时，言夏随手翻开了这本书。
    没想到这一打开，就是永别。
    第一眼，她发现这主角的名字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没错，根据绿勾勾十大定律之一——“和书中人物和主角同名就会穿书”，她竟也难逃一劫。
    大意了啊，没有闪！
    这是一本狗血百合ABO小说，书中女主角的人生经历，算是憋屈到了极点。
    女主是个体弱多病的omega，作为家中老二，性格既不如老大沉稳精明，也不如幺女乖巧嘴甜，夹在优秀的姊妹中间，可谓是爹不疼娘不爱，受尽冷落。
    明明出身豪门，她的性格却相当自卑懦弱，学习成绩也差，可谓万人嫌弃。
    因此，女主长期忍受着老师同学的霸凌和不待见，各路炮灰反派更是随便拿她当出气筒，看得言夏拳头梆硬，低血压都差点治好了。
    要知道，她和女主是截然相反的性格，再加上对方和自己同名，更是多了一分他人没有的代入感，实在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剧情发展。
    言夏忍了又忍，说服自己耐着性子看下去。毕竟按理说，这受气包主角开场都这么惨了，后期肯定会化身爽文大女主，金手指全开，打脸归来的吧？
    可是！并没有！
    言夏永远忘不了那个坑爹结局：女主历尽千帆，终于和自己心爱的Alpha走到了一起。在两人即将携手踏进婚姻殿堂的前一个晚上，女主忽然绝症发作，去世了。
    看到这里，言夏还以为女主终于要开始重生逆袭剧本了。
    可是右下角的页码和后方稀薄的页数提醒了她——根本没有什么爽文大开金手指、三年之期已到打脸归来等等套路……
    女主她，就是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万分蹊跷。
    自始至终，她没有得到过家人的正视和尊重，也没有值得交心和信任的朋友。她像个幽灵一般降落到世上，受尽白眼、孤立无援，又忽然在某一天消散了。
    没有人在意她的葬礼是什么时候开始。
    死前，她的身边除了爱人以外，一无所有。
    故事戛然而止，言夏熬夜看完这个结局，瞪着一夜未睡的熊猫眼，陷入沉思。
    最后，她得出结论——这特么完全就是作者写不下去了所以强行BE烂尾了吧？！
    这比她那个爱写古早言情虐身虐心大女主文的室友写出来的东西还扯淡！
    伴随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抱着想把作者大卸八块的心情，言夏含恨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她就发现自己穿到了书里，成了那个同名同姓的受气包女主。
    ……而且竟然不是Omega身，而是分化成了一个Alpha！？
    系统美其名曰：“这是我们给宿主您的新手福利！原主体弱多病，不适合开展各种任务呢，所以帮你把体质数值调整了一点点哦！”
    言夏：？你确定不是强行给我增加游戏难度？这是一点点吗？明明是亿点点吧？！
    若要问言夏此刻的心情——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把前后文熟读并背诵下来。
    言夏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系统，我记得你说正面点数来源于读者反馈？”
    “没错，”系统老老实实地回答，“只要你，得到读者的认同，就会获得正面点数。”
    ——扭转烂尾结局，塑造伟光正女主，这就是她穿书后的系统任务。每次正面点数增加，就代表着读者对剧情的认同度随之上升。
    “行吧。那我现在累计多少点数了？”
    系统：“目前正面点数100，但配合上昨日颁发的新人福利大礼包，正面点数已经攒够1600点，可以进行一轮抽卡了。”
    言夏思忖片刻：“先不抽，再等等。”
    系统十分听话：“好的，宿主有问题可以随时call我哦！”
    言夏暗叹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课堂上，继续听课。
    闹剧之后，言夏的事也未激起太大怀疑，大多数人以为她只是侥幸会做题，便不再放在心上。
    课堂重归死气沉沉，张英兴许是觉得尴尬，也没有再叫人起来答题。
    数学课是上午最后一节，随着下课铃的响起，张英收拾教案准时走出教室，方才昏昏欲睡的同学们忽然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有如风卷残云之势向食堂冲去。
    “草，饿死我了，张英真他妈啰嗦。”
    “giao！干饭了干饭了兄弟们！”
    “你特么跑快点啊，去晚了没得吃了！”
    呼啦啦的，高中生精力充沛，人唰唰全跑光了。
    整个教室很快走空，言夏坐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收拾笔盒。
    姜鹤坐在她身边没有走，表情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言夏收拾好书包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同桌，轻声问：“姜鹤，你不回家吗？”
    姜鹤死死盯着她：“你今天是不是故意让我出糗？”
    言夏翻白眼：明明是你先甩锅给我，自己心里没点b数？
    系统给的规则是，人设崩坏值不能积累太高，否则会引起周围人的怀疑。她刚才的行为符合人设，现在崩坏值尚且停留在0。
    如果崩坏值太高……不仅言夏自己会受到惩罚，还有可能引发书中世界的崩坏。
    为了符合设定，她只能按耐住重拳出击的想法，故意摆出怯懦的表情，被吓到似的瞪大双眼：“我、没有，我只是被你吓到了……”
    姜鹤面色森然，语气阴冷如附骨之疽：“言夏，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你。”
    言夏静了静，从笔记本中抽出先前的草稿纸，展示给对方看。
    草稿纸上凌乱地写着几串数字和运算公式。
    “我刚才真的只是在做题，没想到你会突然凑过来。”
    姜鹤盯着来回看了几眼，察觉不出异样。
    “真的？”
    言夏颔首，表情毫无破绽：“嗯。”
    姜鹤语气稍缓：“那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不应该瞒着我呀。”
    “……好。”
    姜鹤敛去情绪，脸上又挂起笑容，声音变得温柔甜蜜：“我们可是好朋友啊，对不对？”
    “你看你，人这么古怪……也就只有我愿意和你坐同桌了。”
    不等言夏回话，她便背起书包，亲亲密密地挽着言夏的手向外走去。
    “走吧，一起回家。”
    言夏被她拖着向门外走，姿势有些难受，她不耐地蹙起眉，刚要甩开对方，就看见一个面熟的同班女生向她们走来。
    姜鹤忽然飞快扔开言夏的手，仿佛陌生人般迅速拉开了距离。
    她热络地迎上那名女生。
    两人站在一起，很快谈笑风生起来，边说边走，后来姜鹤没再给言夏一个眼神。
    那女生看了言夏一眼，语带嫌弃：“你怎么和言夏走在一起啊……”
    姜鹤：“哎呀，我看她一个人回家孤零零的。”
    “这样啊，你这个同桌真是善解人意。”
    言夏站在原地顿了顿，心里哂笑一声，错身路过两人，向楼下走去。
    她记得姜鹤在书中算是个戏份较多的配角，总喜欢借“朋友”的身份各种占女主的便宜，暗地里又万分嫌弃女主。
    果不其然，一开口就是老PUA带师了。
    走出教学楼，手机提示声响起，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是言夏的便宜妹妹发来的。
    言思秋：“到了没？”
    她动动手指刚要回复，又跳出一条。
    言思秋：“你是腿断了还是怎么啊？走快点行吗？”
    ……才放学不到十分钟，这妹妹催命呢？！
    言夏加快步伐，来到了校门口，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正停在僻静转角处。
    她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司机礼节性地招呼：“二小姐。”
    言思秋正抱臂坐在后座上，不耐烦地抬头瞥她一眼，阴阳怪气：“每次都这么慢，下次干脆不等你了吧。”
    言夏没有说话，嘭地一声甩上了车门。
    巨响在耳畔炸开，这一声动静很大，言思秋整个人下意识抖了一下。
    她是个唇红齿白的Omega，比女主会打扮自己，因此把言家祖传的美人外貌展现得淋漓尽致，养尊处优的姿态一看就是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
    Omega胆量小，言思秋被巨响吓得睁大双眼，眼波流转，有几分楚楚可怜。
    “你在冲我发脾气？！”言思秋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
    这废物还敢冲我甩脸色啊？！
    “没有。”言夏乖乖地把手放在膝盖上，一脸无辜，殷切道，“我只是不小心太用力了。李叔叔，车门没事吧？”
    司机李师傅连忙道：“没事没事，二小姐下次注意就行了。”
    “你！”
    言思秋捂着被吓得砰砰跳动的心脏：车门没事，但我有事啊！？
    她怒气冲冲地瞪着言夏，又找不出其它破绽，只得生气地扭头不再看她。
    言夏恶气已出，心满意足。
    她方才倒也没完全说谎，Alpha的力气比现实世界的普通人大许多，尚不能很好地掌握力道。再加上心里很不爽，就稍微手滑了那么一下。
    系统飘出来，小声道：“宿主，这样报复她没问题吗？”
    言夏：“刚才崩坏值上升了？”
    “这倒没有啦。”
    言夏心安理得：“胡说什么呢，我哪有蓄意报复？我这叫合理卡bug，你不懂。”
    系统：……行，你老人家开心就好。
    言夏转头看向车窗外，车缓缓发动，景色行人都如流水般掠过。
    一路沉默。
    从车窗的反光上，言夏看见言思秋正贴着车门一侧低头玩手机。
    两姐妹的距离足足隔了两人宽，对方始终冷着脸，一句想说的话都没有，似乎恨不得连座位都坐得离言夏远远的，连司机也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平静地开着车。
    言夏心道：这女主也真是够惨的啊，亲妹妹都不待见她。
    她也没热脸贴冷屁股，自个儿乐得清闲，便把刚才的草稿纸从口袋抽出来，翻了个面，上面赫然写着密密麻麻一大片文字。
    细看便能发现，上面的文字正是这本小说的脉络发展。
    上数学课的时候，她也并非真的在做题，只是在努力回忆这本小说的走向，写成大纲梳理一下剧情罢了。
    奈何言夏熬夜看的小说，记忆力有限，很多剧情都想不起来了，为防止忘记，只好先把想起来的部分写在纸上。
    所以这张纸当然不能让姜鹤看到。
    言夏在脑海中默默回想剧情，几分钟后，玛莎拉蒂缓缓驶入一栋白色欧式别墅花园。
    车子停靠下来，言思秋仿佛早已厌倦了和言夏待在一起，一手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向大门奔去。
    一进门，她便换了一副表情，如乳燕投林般扑上前去，笑意盈盈地喊道：“妈！”
    言夏跟在后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声音甜得能掐出蜜来，跟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餐桌上早已摆好丰盛菜肴，琳琅满目。
    赵代曼坐在餐桌旁，见言思秋回来了，保养得体的脸上洋溢起笑容：“秋秋回来了呀？”看到她身后的言夏，笑容变淡，平静道，“都饿了吧，快坐下吃饭。”
    “马上就来！”言思秋放下书包，看了一眼餐桌上的几处空位，有意问道，“妈，挽冬姐不下来吃饭吗？”
    “挽冬今早上不舒服，没去学校，现在估计还睡着呢。”赵代曼说罢，推了推身边的商徵羽，“小羽，快去叫你姐姐下楼吃午饭。”
    年仅六岁的商徵羽一手一个大鸡腿，吃得不亦乐乎，噘嘴道：“我才不去呢！”
    赵代曼摇摇头，嗔怪道：“你呀，吃慢点，都胖成小猪球啦！”
    言夏和言思秋从厨房洗完手回来，便听到二人在说话。
    见状，言思秋加快脚步挤开言夏，坐到了中间的位置上。
    言夏也不在意，直接在餐桌的角落边落座，拿起筷子跃跃欲试。
    看这道金黄的蜜汁鸡翅，那只流油的烤乳鸽，那壶乳白浓香的鲫鱼汤……生在大户人家就是这点好，伙食不错还管饱。
    赵代曼倒也没再强迫商徵羽，唤来身旁的佣人：“阿梅，去叫挽冬下来吃饭吧。”
    梅妈恭敬地应了一声，快步上楼。
    赵代曼特意夹了块红烧肉给言思秋，辛勤地问：“秋秋，最近学校怎么样？学习上有问题吗，要不要请个家教？”
    言思秋规矩地坐着，见言夏已经馋得不懂礼数地开始动筷，心中暗笑，不露声色回答：“妈，您放心，一切都好。”
    赵代曼欣慰点头：“学校好像快月考了吧？不过我们秋秋每次都名类前茅，倒也不用担心。”
    “我是没问题。”言思秋笑了笑，话音一转，“姐姐可能比我更需要帮忙……”
    一母一女相谈甚欢，全程将言夏当做空气。
    她低头默默啃着鸡翅，没想到话题竟然会拐到了自己身上，捧着鸡翅的手微微颤抖。
    赵代曼的笑意冷了冷，看向言夏，见对方正大快朵颐，心头更是恨铁不成钢，语气都冷了三分。
    “你倒是学学你妹妹，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也不至于回回考试都丢家里的脸。”
    言思秋记恨着方才被车门吓到，自认为出了气，冲她轻轻哼了一声。
    言夏：……幼不幼稚啊你，能先让我吃顿饱饭吗？
    她正准备低头挨训，忽闻脚步声从楼梯上响起。
    言思秋眼睛一亮，亲热喊道：“挽冬姐！”
    言夏一顿。
    商挽冬，本文另一个女主。
    原主的青梅Alpha，陪伴她走入婚姻殿堂的那个人。
    商言两家是邻居，关系要好。商家常年经营海外，父母不在身边，家里总是徒留商挽冬和商徴羽，赵代曼便索性让两人住了过来。
    虽说商挽冬也是女主之一，可言夏实在喜欢不起来。
    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嫌弃女主，但也不会疏远那些欺负女主的人。
    两人确定关系后，在事业与感情之间，商挽冬总是忙碌地奔波各地，扔下女主一人留在空荡荡的家中，连纪念日也不曾有时间回来看一眼。
    她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商挽冬优秀自持，女主却平庸懦弱，云泥之别。
    言夏可以肯定，就算女主结局没死，这段感情未来也走不长久。
    ……但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言夏不得不承认商挽冬挺好看的，这张脸确实是有让女主喜欢上的资本。
    还好自己不是颜控，把持得住。
    商挽冬走下来，她走路很轻，纤瘦的身子裹在真丝睡裙里，黑发柔软垂肩，脸色不知为何有显得些苍白。
    “挽冬姐，坐这儿。”言思秋拉开身旁的椅子，眼里的倾慕都要化为丘比特的箭矢，热切地唤她，“快过来坐！”
    商挽冬瞥她一眼，没有理会。
    她扫视一圈，直直向言夏走来。
    商挽冬眉眼精致但偏冷，是近来上很流行的“厌世风”，没表情时总显得淡漠，无形之中便多了几分距离感。
    言思秋被她忽视，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言夏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气得暗自咬牙。
    言夏：？
    难道我这么快就吸引了女主的注意？
    毕竟我主角光环那么明亮，对我有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系统：“宿主，你清醒一点，你们才第一次见面！”
    言夏：“我不信，丫头，你在说气话。”
    系统：…………
    玩笑归玩笑，言夏抛去心中普却信的想法，偷偷扭头打量商挽冬，却正好迎上对方的目光。
    商挽冬与她对视，黑眸深邃，那眼神仿佛将她从头到尾扫过一遍。
    言夏顿觉坐如针毡。
    “挽冬，你一直看着言夏做什么呢？”赵代曼奇怪道，“是她做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言夏：亲妈，什么叫我惹她，我明明第一次见她好不好！
    “……没什么。”商挽冬迟迟挪开目光，轻声道。
    她的声音十分好听，像是水滴坠在湖泊中晕开。
    言夏迷惑：这人什么意思？奇了怪了，我吃鸡翅的模样莫非美若天仙？
    女主这时和商挽冬的关系好像也没有那么熟吧？难道真是因为主角光环……
    言夏大为震撼，惊叹之余也正要收回视线。
    但她忽然注意到，商挽冬侧脸的眼角泛着一尾不易察觉的淡红，仿佛雪白宣纸上斜斜泅开的红墨。
    那漂亮的眼睛……像是刚哭过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冬子没那么坏，她会改的！
    谢谢大家！
    再提醒一遍这是双A文哦！
    感谢在2021-04-2014:07:33~2021-04-2100:0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恨我好了4个；风一样温柔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恨我好了20瓶；怪盗鸭德_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章
    言夏还要再细看，忽然嗅到一阵淡淡的苦味飘来，像是海面上吹拂过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气与粗糙的沙砾，咸而涩。
    她下意识地蹙起眉，感觉有些头晕。
    如果她鼻子没坏，这应该是海盐的气味，也是商挽冬信息素的味道。
    “歪？系统，人呢？”
    一直默默旁观的系统飘出来：“在呢在呢，亲爱的宿主。”
    言夏放下筷子，揉了揉太阳穴：“解释一下，为什么我闻到商挽冬的信息素会头晕？”
    系统：“宿主，你忘了吗？你现在是Alpha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言夏恍然大悟。
    她都差点忘了，两个Alpha近距离接触时，信息素会彼此排斥，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方才和言思秋坐在一起，因为对方是Omega，所以才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那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没有？”言夏压抑着眩晕，咬牙道，“现在互相排斥，我以后要怎么和她相处？”
    兴许是因为心虚，系统的声音变小：“其实我们已经自动帮你调低了相关阈值，因为原主是Omega，对商挽冬的接受度很高，就算转变成Alpha，也比其他人更能接受她的信息素注入。”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头晕都是已经调低后的结果？！”
    系统小心翼翼：“是的，否则双A的排斥程度会更激烈……”
    言夏：“……”果然是在给我强行增加游戏难度。
    她现在头晕得好像被人锤了一榔头，也懒得废话，直接了当地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完全屏蔽信息素的干扰？”
    “当然有！”系统欣然介绍，“宿主如果还是无法接受现在的阈值，可以选择用正面点数兑换信息素屏蔽器，从此永绝后患。”
    言夏十分尖锐地抓住字眼：“多少点数？”
    “200。”系统眉飞色舞，“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言夏：要死了，刚才加了20，现在一下子就扣了十倍？这合理吗？！
    她高情商地问：“请问你以前是哪家的游戏策划吗？”
    系统懵逼：“当然不是。”
    “那要不然怎么这么抠门？”
    系统：“…………”
    “这样吧，我小刀一下，100点吧。”
    您这是屠龙刀吧？！
    系统：“180怎么样？”
    “105，交个朋友。”
    系统：“160！”
    言夏咬牙切齿：“有点良心，到底是谁把我变成的Alpha？我现在怀疑你在强买强卖商品，小心我向你们上面举报！”
    系统秒怂：“等一下！130，不能再低了。”
    海盐的气息仿佛苦涩的海水反复灌入口鼻，言夏像是溺水者般张口呼吸，被熏得想吐：“行行行，快让我换上！”
    只听脑海中叮地一声，晕眩一扫而空。
    系统压抑着机械音，细听有几分憋屈：“多谢惠顾，系统BH00001号为您服务。”
    言夏爽了，腰背直停，理智重新占领高地。
    海盐的苦味变得几不可闻，有如日暮时分萧瑟的海潮，在橙黄的夕阳下缓缓退去。
    言夏环视一圈，幸而女主天生存在感低，也没人注意到她方才的异样。
    只听言思秋关切地问：“挽冬姐，你好些没有？”
    “既然不舒服，那下午的课也别去了吧，”赵代曼也跟着说，“你别吃这些油腻的，我叫梅妈给你专门熬了小米粥。”
    商挽冬颔首：“我没事，谢谢赵姨。”
    她平日就寡言少语，现在也只是垂眼默默喝着佣人端来的刚出炉的小米粥，众人见状便安心移开目光。
    言夏也把持着小透明人设，保持安静如鸡，饭桌上便只剩下其余三人在交谈。
    你一言我一语之间，言思秋忽然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越过商挽冬便要放进言夏的碗里，殷切道：“姐，你尝尝看这个！特好吃。”
    言夏蹙起眉。
    女主对鱼过敏，言思秋怎么恰好就夹了鱼，还那么好心想给她吃？
    这亲妹果然又想蓄意报复。
    赵代曼没有什么反应，竟也像不知道这回事似的，看着言思秋表演“姐妹深情”的模样还颇为满意，点头道：“言夏，多学学你妹妹，她年纪比你小，但比你懂事多了。”
    这群人果然没一个是真正关心女主的。
    更别提商挽冬和商徴羽，连自家人都不是，怎么会帮她。
    言夏放下筷子，有些倒胃口。
    “系统，我好想怼她。”
    系统大惊失色：“宿主，冷静！冷静！记得你的人设！”
    言夏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此时忍了一天早已逼近临界值，浑身低气压：“人设也是可以改的吧？！”
    系统怕她强行发飙OOC，连忙安抚：“当然可以！但现在改的话读者会觉得很奇怪的，到时候书中世界写崩了，宿主也就回不去了！”
    一听到回家，言夏稍微找回了理智。
    也是，跟这些任务NPC生气干嘛？现在要紧的是赶紧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我还忙着考研上岸呢。
    言夏收起怒火，面沉如水：“你说得对，慢慢改。”
    系统硬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滋味，不禁瑟瑟发抖。
    见言夏垂头不说话，言思秋心中更是得意。
    这就对了，果然这废物没有胆量反抗，之前是自己高看了她，也不过如此嘛！
    正要将鱼肉放进言夏的碗里，她的手忽然被人紧紧攥住。
    “我不吃。”言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抬头冲她笑了笑，“谢谢你了。”
    言思秋表情一僵，剧痛从腕上传来，她颤了颤，竟难以握住筷子，脱手滑出，滚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她痛呼一声：“……疼！”
    系统：“？？？”说好的不怼呢？
    赵代曼脸色大变，从座位上直接站起来，厉声喊：“你在做什么？快放开你妹妹！”
    言夏没有理她，手上更用力几分，言思秋发出一声惨叫，汗水顺着苍白的面容向下流淌。
    系统像警报似的重复：“警告！警告！崩坏值上升5%！”
    赵代曼惊怒交加：“言夏！”
    言夏看向她，忽而问：“妈，您知道我吃鱼肉会过敏吗？”
    赵代曼闻言一愣，顿觉挂不住脸皮，支吾道：“这，这我确实是忘记了。你妹妹也是一片好意，你何必这样为难她？”
    忘记？我看你从来没放在心上。
    言夏心中冷笑一声，垂下头，声音颤抖：“我知道了。”
    她耷拉着下肩膀，厚重的刘海盖住了脸，发出几声抽泣，一道晶莹的液体划过脸庞，转瞬即逝。
    商徴羽见状放下鸡腿，一脸惊讶：“她哭了耶！”
    言思秋的手被松开，她看了看白皙手腕上乌青的一圈指印，差点哭出来。
    结果转头一看，言夏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比她先委屈上了？这是什么窒息的操作？！
    赵代曼本就因言夏刚才的灵魂质问而十分尴尬，于是也不敢再责难对方，只对言思秋说：“好了，你姐姐对这个过敏，以后别给她吃了。”
    言思秋心想：我能不知道这事？！
    但赵代曼无心追究，她也不好再借题发挥，只得捧着乌青的手腕，向身旁的商挽冬撒娇诉苦：“挽冬姐，我手好疼啊。”
    商挽冬放下勺子，瞥她一眼，平静地回答：“痛叫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商徴羽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言夏也差点崩不住表情。
    商挽冬这个人，在原著里的人设是“脑回路比较不同寻常、情商略低的高冷Alpha”。
    这是一个颇有趣味性的人设，出现在狗血文里十分少见。在最开始看这本书的时候，言夏屡屡能被商挽冬的低情商话语给逗笑，忍不住一页又一页地追下来。
    也正因为商挽冬脑回路不同寻常，她便不像周围人一样去忽视、冷落言夏，而是将言夏视作一个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的普通人，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一视同仁地看待着。
    但对于言夏而言，这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言思秋接连碰壁，脸黑了又黑，觉得自己无颜见人，当下站起身来，蹬蹬跑上了楼。
    午饭不欢而散。
    言夏一路低着头回到房间，当即擦掉脸上刚向系统兑换的眼药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系统无情地提示：“宿主，现在崩坏值已经到了5%。”
    “不急，又不是不可以降。”言夏在写字台前的升降椅上坐下，不以为意。
    女主的房间内东西不多，看上去有几分冷清，她随时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将草稿纸上的大纲梳理重新摘抄上去。
    言夏一边抄，一边问系统：“我现在可以看看读者评价吗？”
    系统配合道：“当然可以。”
    脑海中立刻展开一幕窗口，页面跳转到评论区，白底黑字映入眼帘。
    是你疯了：？？？？？我没看错吗？这狗逼作者竟然回来更新了？！！
    Gary：卧槽，扔在收藏夹里吃灰了那么久，忽然跳出更新提示，手机都差点给我扬咯
    桥头米线：爷青回，妈的，七年了！狗作者吃爷的刀片！！！
    □□39999：没更新，好像是修文了……
    丸子酱：修了前三章！等等，这个走向怎么有点，那啥，女主的性格是不是变了啊？好突然啊
    芳心消防栓：但我觉得这个性格还行诶，把炮灰都怼回去了，有爽到hhhhhh
    魂梦与君同：yysy，qs，我也觉得这个修文修得不错。
    □□39999:河南拔智齿
    情系：+1
    ……
    言夏看到这里，满意道：“你看，觉得这样不错的人也不少。”
    系统：“……你还是接着往下看看吧。”
    丸子酱：可你们不觉得OOC了吗，女主原来不是这样的，就感觉换了一个人，怎么说呢，没内味儿了
    不洛阳：确实，我觉得作者如果要修的话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情系：楼上几个咋那么杠啊？我咋没看出换了个人，这不还是挺胆小怕事吗，不过稍微懂得反抗了而已。不错，狗作者继续保持下去，地雷大大滴有！
    【公告：情系投喂地雷x1，正面点数+50。】
    言夏惊讶道：“原来读者投喂也可以增加正面点数？”
    “是的。”
    言夏沉思片刻，又问：“那我要到什么程度才算完成任务？”
    系统滔滔不绝：“根据原著的结局，至少要达成以下条件：第一，和商挽冬完成婚礼；第二，崩坏值不高于60%；第三，扭转烂尾结局，批判假丑恶，弘扬真善美；第四，完成任务后必须即刻离开书中世界，不得停留。”
    言夏笑容一顿：“所以我必须攻略商挽冬？”
    “是的呢，亲亲。”
    “……我没记错的话，我俩都是Alpha？”
    “没错呢，亲亲。”
    言夏窒息：“所以我要怎么跟她解释女主忽然从Omega变成了Alpha？！”
    “全凭宿主的想象力了，亲亲。”
    “别亲了！”言夏烦躁地揪了揪头发，自动铅笔芯重重地戳在纸页上，断成两截。
    她涂涂画画构思了一整个中午，也没能想好怎么攻略商挽冬。
    原女主虽说和商挽冬在一起了，但也并非完全两情相悦，其中还有商业联姻的缘由。但商家在后文中遭敌陷害，风投失败公司破产，言家为防引火烧身，便将商挽冬连同女主一同踹出家门去。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所幸商挽冬是个颇有能耐的人，后来自己重新东山再起，反而做得比言家更好。
    但个人能力强的同时，老天爷没收了她共情能力，因此商挽冬难以察觉到女主付出的爱，也做不出相应的回馈。
    言夏一直觉得，和商挽冬这种人在一起会很累，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不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午休结束，言夏走出房间，与此同时，商挽冬也正好走来，与她打了个照面。
    她束起马尾，一脸干净清爽，穿着最普通的校服也显得高挑惹眼。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楼梯口，商挽冬错开一步，示意她先下。
    言夏礼貌地道谢。
    商挽冬声音低哑，沙沙地掠过耳际，像是刚睡醒：“不客气。”
    离开别墅，玛莎拉蒂已经在门口待命。言夏拉开车门，便看见言思秋靠在另一侧车门前，攥着手腕，眼睛红肿，像是哭了一中午。
    小公主估计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恨恨地瞪了言夏一眼：“我不要和你坐在一起！”
    言夏于是从车里退出来，和等着上车的商挽冬对上视线。
    她耸了耸肩膀，解释道：“她不想挨着我坐。”
    于是商挽冬先进，言夏跟在她身后，正待她要关上车门时，言思秋忽然又大声说：“你下车，我不希望和你呆在一起！”
    言夏：……差不多得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吓人，言思秋身子往后缩了缩，向商挽冬求助：“挽冬姐，她又凶我。”
    商挽冬将书包放好，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语气无波无澜：“你浪费了五分钟，要是实在不想和言夏坐在一起，你就自己坐另一辆车，或者坐前面去。”
    她像是不知道这样说话会得罪人，口吻总是很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令人觉得有理有据。言思秋满脸通红，沉默片刻，主动下车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言夏目露赞赏：不愧是你啊，商挽冬！
    又很快想起自己要攻略这么个榆木脑袋，笑容渐渐消失。
    我可太难了！
    玛莎拉蒂很快停靠在学校旁，三人依次下车，向教学楼走去。
    言思秋和商挽冬皆是美人，像是两道亮丽的风景线，往日三人走在一起，其他人大多是称赞前两者的美貌逼人，而言夏一个人默默跟在身后，就被衬成了灰溜溜的丑小鸭。
    而今天她们三人并肩而走，言夏昂首挺胸地迈步，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气势上竟完全不输旁边的Alpha。
    系统悄悄提醒：宿主！人设！你现在在其他人眼里还是个Omega！
    言夏：Omega就不能大摇大摆地走路了？呵，拒绝性别刻板印象从我做起！
    言思秋很快到了班级，与她分别后，其余二人继续往楼上走。
    商挽冬在高二Ａ班，是全年段最优秀的班级，尖子生云集，而言夏在高二F班，一个在头，一个在尾，分布在走廊两端。
    Ａ班靠近楼梯，商挽冬在教室门口停下脚步：“我到了。”
    言夏还挂念着攻略商挽冬，这时候记得凹一凹自己病弱小白花的人设了，垂下眼，鼓起勇气小声说：“……挽冬，刚才谢谢你。”
    商挽冬面露不解：“谢我什么？”
    言夏笑道：“谢谢你上车前帮我说话。”
    商挽冬闻言，淡淡道：“我没有帮你，我只是在说事实。”
    言夏：……草，你这还让我怎么往下接？
    她清咳几声，掩去尴尬，低头道：“那我、我先走了。”便匆匆往F班走去。
    在言夏看不到的背后，商挽冬驻留在原地，沉默地目送言夏走远。
    直到那道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缓缓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走进班级。
    第四章
    言夏走进教室，正临上课铃响前的五分钟，班里声喧闹一片。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坐了下来。
    姜鹤正在和后排的人说悄悄话，看也没看言夏一眼，凑在一起咯咯地偷笑着，叽叽喳喳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言夏略略扫过了一眼四周，在座位上吃零食的、明目张胆地玩手机的、后排几个大声嚷嚷聊天的……群魔乱舞，吵得让人心烦。
    她从抽屉里掏出等会要用的书本，一边腹诽道：就这种班级氛围，真的能学好？
    系统听见她的心声，冒出来提示道：“宿主如果对现在的班级不满意，可以通过提升成绩的方式转班喔。”
    言夏一拍脑袋，欣喜：“对啊，我还可以转班！”
    她们所在的这所湖城一中，升学率一直不错，师资雄厚，属于本城老牌中学，颇具名望。
    近年来为了调动学生积极性，添加了几个新规定，其中一项规定便是每临重大考试，便会依据考试排名重新进行分班。
    她差点忘了书里还有这个设定，也都怪原书女主成绩不好，直到毕业都呆在F班，因此这设定就一直没能用上。
    言夏托腮沉思：“既然商挽冬是在Ａ班的话，那我也考到Ａ班去，会不会更容易攻略她？”
    “可是年级前五十才有进Ａ班的资格喔。”系统提出异议，“女主之前一直是学渣，一下子考那么高，会不会太突兀啦？”
    言夏颔首：“你说得也有道理。”
    成绩一下子提那么高，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更有可能还会被当成作弊。
    思虑之间，门口走进来一中年男子。他看着班级里的乱象，似乎是习以为常，挽起袖子用力敲了敲黑板。
    他高声喝道：“都安静一下！”
    下垂眼，法令纹，肿眼泡……言夏认得这几个特征，这应该就是他们班的班主任了。
    这班主任是个教语文的，姓刘，面容老成且苦相，四十多岁的年纪已经隐隐有地中海的架势。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教案，清了清嗓子，大声地说：“一周后就是期中考试了，大家都收收心，好好准备一下！”
    喧闹声没了，换成了一片唉声叹气。
    “又要考试啊？我怎么觉得才考过。”
    “反正怎么考也被其他班吊打啦……”
    “你们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正是有干劲有活力的时候，怎么能这么快就轻言放弃？”刘老师闻言面露不满，“这次考试，希望某些同学最好态度认真一点，好好答题，别想着老是交白卷，拖班级后腿！”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言夏一眼，却见对方一脸神游天外，目视前方，完全没听进去的模样。
    这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班主任大怒：“言夏，你给我站起来！”
    言夏没有反应，呆呆地坐着，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姜鹤幸灾乐祸了一阵，才推了推言夏的胳膊，唤道：“老师喊你呢！”
    言夏猛地回过神，看见地中海头正在讲台上阴沉沉地看着自己：“怎么，还要我亲自请你站起来是不是？！”
    言夏：“……”和系统说个话的功夫怎么就被抓了？
    她乖乖地站起来，垂下头。
    刘老师冷笑：“刚才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你上课也是这幅状态吧？”
    言夏是吊车尾的事实太过深入人心，被各科老师冷嘲热讽已经是常事，甚至成为F班笑料三大笑料——地中海、张英哭、言夏被骂。
    其他人都迫不及待地等着看乐子呢。
    言夏推了推眼镜，诚实地回答：“在想我期中考要考几分。”
    刘老师：？
    你不交白卷就不错了！
    他反问道：“你有那么能耐？你怎么不考个前十给我看看？”
    他本意是讽刺，没想到言夏表情怯怯，出口却狂气无比：“那也不是不行。”
    底下顿时哄笑开来，连刘老师都气极反笑，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好，你口气倒是不小！”
    “大家都听到了，言夏说她这次能考前十！”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向众人大声重复了一遍，然后转身看着一脸无辜的言夏，“你要是没考到怎么办？”
    言夏：“那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刘老师大笑一声，带头鼓起掌来，“大家向言夏同学学习，虽然自己没什么本事，但心中也有做做白日梦的雄心壮志！”
    他是完全不相信言夏说的“鬼话”的。平时排名倒数的差生能考进前十？做白日梦去吧！
    众人纷纷歪七竖八地跟着鼓起掌来，一下子对期中考充满了期待。如雷鸣般的掌声中，言夏淡定地坐下了。
    “叮咚！正面点数+50。”
    系统：“……亲爱的宿主，你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没有啊，这不挺有爽文内味儿的吗？”言夏反驳，“我还没决定考几名，他就先帮我决定名次了。这波是欲扬先抑，打脸炮灰，到时候大家发现女主深藏不露，小丑竟是我自己……啧啧，老爽文了！”
    “呃，这个理想是挺丰满的，”系统说，“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考不进前十怎么办啊？”
    言夏一顿：“没想过。”
    系统：妈的，果然！！！
    见系统替她着急，言夏反而不动如山，背了一整节语文课的文言文和古诗。
    她大学是某帝都知名的985，此校学风严谨、课程忙碌、老师恐怖，特别是她被录取的理科专业，简直堪称地狱模式。四年下来早已被各种数理知识榨干，现在看高中的数理化就跟看童话书似的。
    但文科倒是难找补，四年下来她早就把高中背的那些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期中考整整有半本书的课文，得花点时间背完。
    下课铃一响，地中海便准时下课。
    言夏发现，F班倒是很少拖课，可能是老师心里也属于半放弃的状态了。
    她也跟着人流走出教室。
    言夏现在对外的人设是Omega，因此也只能前往转角的Omega厕所，好在这里卫生间都修建成了隔间，倒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身后传来几道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也跟着进来了。
    言夏方便完，握住隔间的门把手往外一推——
    纹丝不动。
    门外传来几声压抑着的窃笑，还有人群推搡的声音。
    言夏反应过来，十分无语：……好老土的戏码，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泼水啊？
    她记得原书里女主就被这样整过，大概现在也是在走剧情。不愧是七八年前的狗血文。
    门外，其中一名女生踮脚站在椅子上，手里提着灌满污水的塑料桶。
    下面的几人纷纷怂恿：“你快点啊！”
    “等会有人进来了！”
    那女生表情犹豫。
    “废物，你不做就滚下来！”下面有人骂道。
    女生闻言咬牙，摇摇欲坠地举起沉重的红桶，对着门向下一泼——
    哗啦哗啦，污水灌进隔间，泼了一地。
    其他几人面露畅快之色，屏息侧着头听了一阵，纳闷：“怎么没声啊？”
    “管她呢，快上课了。”其中一人窃笑，“让她自个儿待着哭吧。”
    几人松开抵着门的手，笑嘻嘻地走出厕所。
    直到脚步声完全远去，隔间门被推开。
    言夏扛着一把大雨伞走出来，面无表情地转了一圈伞柄。
    她怒道：“一把雨伞也换我50点数，奸商！”
    系统正色：“宿主，这雨伞可不是普通的雨伞。”
    言夏狐疑：“是吗？莫非它有什么特殊功能？”
    “它不仅仅是一把雨伞，”系统顿了顿，“它还是一把遮阳伞！”
    言夏：“……你可闭嘴吧。”
    系统连忙道：“等等，我还没说完，它不止能遮挡紫外线，也能遮挡红外线。最重要的是，它的材质坚韧，普通的刀具难易损坏。”
    言夏看了看手中的黑伞，被敲诈的感觉略略平息：“好像还是有点用的，你先帮我收起来。”
    她往前走了几步，看到脚边的塑料桶，停了下来。
    这桶兴许是很久没用，脏兮兮的，泼完水后被随意丢弃在地上，金属的把手都生锈了。
    言夏暗记在心，返回班级。
    当她全须全尾、干干净净地出现在门口时，有几个女生当场脸色变了变。
    姜鹤凑过来打量她，问：“言夏，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言夏落座，摇了摇头：“发生了点事情。”她垂眸看着姜鹤，忽然问，“你的手指怎么红了？”
    姜鹤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蜷起指尖：“不知道啊，可能碰到什么东西了。”
    言夏平静地点头，收回视线，没再说什么。
    背了一下午的语文课本，终于熬到下午放学，她与商挽冬、言思秋乘车回到了别墅。
    言思秋没有再闹，大概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有人帮着自己，表情十分生无可恋。
    但吃完了晚饭，她便穿着一条修身睡裙，披着黑发、捧着试卷，停在商挽冬的房间前。
    正要去厨房顺一瓶热牛奶的言夏见状连忙停下脚步，躲在门后暗中观察。
    言思秋没有发现言夏，只见她理了理头发，特意露出纤细而性感的锁骨，摆好十分清纯的pose，敲响了房门。
    房门很快打开，商挽冬：“有事吗？”
    言思秋睁圆漂亮的眼睛，摆出楚楚可怜的神色：“挽冬姐，我有道题不会，可以进来问你吗？”
    商挽冬没有回绝，只问：“哪道？”
    言思秋见有机会，大喜，娇声说：“我们进去说吧，这里不方便。”
    商挽冬没有同意，稳稳将门挡住：“不必了，就在这里说吧。”
    言思秋神情失望，透过她的背影向房里望，心有不甘：“可是……”
    商挽冬直接拿过了她手中的试卷，略略扫过一眼：“哪道？”
    言思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随便指了一道，商挽冬站在门口讲完详细思路，又问：“你听懂了吗？”
    言思秋装作茫然：“我不懂呢，你多讲几遍吧。”
    商挽冬盯着她看，忽然道：“这是基础题，如果你听一遍都不懂，那这次考试可能有很大问题。”
    言思秋愣了愣，心中一动，握住她的手臂摇了摇，趁势撒娇：“我确实是不太会呢，不知道挽冬姐有没有时间替我补补习呀？”
    商挽冬抽回手，十分冷酷：“没有。”
    言夏闻言绝倒，言思秋一时竟也无语凝噎。
    商挽冬又道：“不过我会告诉赵姨，让她帮你请个家教补习。”
    告诉赵代曼那还得了？言思秋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能强笑道：“不、不用了，挽冬姐，我刚才细想了一遍，已经听懂了。”
    商挽冬闻言面露欣慰：“恭喜你。”
    言思秋：是我的错觉吗？她是不是在鄙视我的智商？
    她无话可说：“那……我先走了。”
    商挽冬回应：“好，晚安。”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房门。
    一天吃了三回闭门羹，言思秋脸黑如锅底，掉头就走，将地板跺得震天响。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言夏差点笑岔气。
    不过，她倒是被言思秋激发了新的思路——言夏也是正儿八经的学渣，如果利用这一点去接近好学生商挽冬，会不会有效？
    思忖片刻，她也毅然决然地敲响了商挽冬的房门。
    很快，门被打开，商挽冬垂眼，看见她时脸上似乎也没有意外。
    她看谁都是一贯地面无表情，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背后台灯明亮的缘故，漆黑的眼底也映出了一层暖色。
    “有事？”
    言夏点点头：“你有空吗？我想问你几道题。”
    “有。”商挽冬看着她，“哪几道？”
    言夏展开手中空白的试卷：“全部。”
    空气安静了一秒。
    言夏满脸希冀地看着她，又补充道：“我没开玩笑，你明白的，我学习很差。”
    “我知道。”商挽冬颔首，侧身让开一步，“你进来问吧。”
    言夏愣住，甚至有点心跳加速。
    不会吧？这么容易吗？！
    “可、可以进去吗？”她压抑着激动，小心翼翼地问，“不会冒犯你吧？”
    “不会。”商挽冬声音平静，“但你要是想站在门口说，那自然最好。只不过会很累，因为题太多了。”
    言夏的心跳瞬间平静：……妈的，不愧是你。
    第五章
    商挽冬是一个社交距离感很强的人，她不愿和人接触太过紧密，也不喜欢旁人随意进入她的舒适圈里。所以当言夏听到商挽冬同意自己进卧室时，心中又惊又喜，差点以为商挽冬这个人怕不是一直偷偷暗恋女主。
    可惜这个惊喜只是一场乌龙。
    是她想多了，商挽冬完全就是个榆木脑袋的AI，连siri都比她更懂得察言观色好吗！
    言夏强行安慰自己：害呀，至少也是进来了嘛！我现在能进来也能出去，你言思秋做得到吗？
    屋内的装潢走简约风格，黑白二色的家具错落有致地铺陈开来，极具流畅与设计感。但言夏一眼望去，总觉得这里空旷得有些冷清。
    而且这些家具，看着就很贵。
    商挽冬在书桌前坐下，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
    言夏惴惴不安地点头，乖乖落座。
    巨大的落地窗外泄了一地月色，群星拨开云雾向人间悄悄眨眼，将清冷的深夜也烘托得温柔。
    商挽冬展开试卷，随着两人距离骤然拉近，清淡的香气悄悄弥漫开来。
    丝丝缕缕，又带着一股清爽的甜味儿。
    商挽冬不易察觉地一顿。
    从出生开始，她便患有信息素无感症。简而言之，就是能够嗅见信息素的气味，却不会受其影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言夏的信息素——青柠味。
    青柠味酸而涩，苦味漫长，令人舌尖发麻。身边人大多不喜欢她的信息素，言思秋就嫌言夏的气味太苦，常常借此嘲讽：“你的味道就跟人一样无趣！”
    但如今，酸涩中却多了一丝与往日不同的清甜。
    “怎么了？”见她久久没有动作，言夏歪了歪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挽冬？”
    商挽冬从不喜形于色，天塌下来亦不动如山。因此她只是摇摇头，没什么表情：“没什么。”
    她拿起手边的铅笔，从第一题开始讲起，在草稿上做图。
    但言夏听着听着，就开始犯困了。
    不是商挽冬讲得不好，她的声音低沉，思路清晰，就像雨滴落入深潭里，韵味悠长。白细的手指握着铅笔，轻轻落在纸上，随话语细腻地画出线条，沙沙作响。
    夜风寂静，配上商挽冬的音色，如同声临其境地听一场很高级的助眠视频。
    再加上这是一张数学卷子，上面的题言夏闭着眼睛都能做。她听这种讲解，就像成年人看少儿节目，纯粹看个乐子，提不起额外的兴致。
    适逢第一题讲完，商挽冬停顿片刻，问：“听懂了吗？”
    言夏强撑眼皮，整个人差点在桌上趴下，懒洋洋地回答：“嗯、嗯，答案是-1对不对？”
    商挽冬看着她，却说：“不对。”
    言夏一顿，顿时清醒大半：“哪里不对了？！”
    她又重新认真地看了一遍题目，重复心算答案——不就是-1没错吗？
    她决不允许自己在理科方面的权威受到挑衅！
    “答案没错。”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商挽冬说，“但你没认真听。”
    言夏愣住。
    在对方清澈而平静的目光中，她竟久违地感觉到了几分心虚。
    言夏从小到大都是个特别懂得反思自己的优等生。
    她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人家大晚上花时间给自己讲题，也是出于好意，谁有这个时间和义务去帮助别人呢？
    结果自己却打起了瞌睡，哪怕商挽冬只是个NPC，从这态度上讲，也显得有点不尊重对方，容易降好感度。
    况且本文的定位是“弘扬真善美、批判假丑恶”，怎么可以让读者看到一个学习态度懈怠的女主呢！
    “我……我错了。”言夏咬着嘴唇，老老实实地认错，“你别生气，我这次一定认真听。”
    系统见状大惊失色：什么？宿主竟然还会和别人道歉！？
    “没关系。”商挽冬颔首，轻轻扬起唇角，有如昙花初绽，转瞬即逝。
    “我没生气。”
    言夏双目圆睁，仿佛见证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商挽冬奇怪道：“怎么了？”
    “你刚才笑了！”言夏回过神，凑近了些，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满含期待，“你多笑笑吧，好看！”
    商挽冬垂眸：“……你喜欢看我笑？”
    言夏用力点点头：“喜欢！我以为你就像个机器人，不会笑呢。”
    “好。”商挽冬轻声说，“你认真听完课，我就多笑。”
    言夏闻言，忽然真的有了动力，下意识坐直身子。
    系统：“呃，宿主，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言夏推推眼镜：“干嘛？听课呢，别烦我。”
    系统：“……现在到底是你在攻略她，还是她在攻略你？！”
    言夏反驳：“瞎说什么？谁会被一个木头脑袋攻略，不可能！”
    “这道题要先用公式求导出a的值，再代入β。”商挽冬把铅笔递给她，“你自己试试看。”
    言夏装模作样地照做一遍，果然求出值，她故作惊喜，开心地夸赞道：“哇，商老师，你好厉害！”
    商挽冬：“你也很不错。”
    言夏趁势而上，佯装羞涩，期待地捧着试卷：“以后，不会的题我都可以来问你吗？”
    “恐怕不行。”商挽冬沉思，“你的基础太弱，如果每次都要整张整张地讲，很浪费时间。”
    言夏面色一僵。
    妈的，差点忘了，她是个低情商！
    言夏垂下眼，声音有如雨打浮萍般颤抖，将被拒绝后的遗憾和失落演绎得淋漓尽致：“好，我知道了。”
    商挽冬点头：“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继续吧。”
    言夏窒息：……草！她活到现在都没被人打死真是个奇迹！
    一连讲了好几题，试卷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面。
    看着最后两道大题，一直强打精神听课的言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商挽冬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深夜一点多了，便说：“太晚了，就到这里吧。”
    言夏低头揉了揉眼睛，小声说：“嗯，谢谢商老师。”
    她身形瘦小，整个人缩在夜灯橙黄色的暖光里，手握成拳揉着巴掌大的小脸，表情迷迷糊糊的，显得很乖。
    商挽冬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极其自然，仿佛做过成百上千遍。
    言夏呆住了，抬头惊讶地看着她。
    商挽冬也是一顿，又移开目光，低声说：“回去睡觉吧。”
    言夏却是不走了，想起刚才的承诺，执拗地看着她：“你刚刚答应我了，你还没笑呢。”
    商挽冬便扬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不知为何，那笑容显得有些落寞。
    言夏心中多了几丝难言的滋味，迷茫地站起身来，踌躇地说：“那……商老师，晚安。”
    商挽冬点了点头，将她送出门口，声音低沉：“晚安，言夏。”
    言夏向房间走去，听见身后门缓缓关上的声音，像风吹过一样轻。
    她不由迷茫地想：卧槽，刚刚那是什么情况，商挽冬为什么要摸我的头？
    难道商挽冬真的暗恋我？她不是块木头吗，怎么能开花呢！
    言思秋上完厕所，便正好看见言夏从商挽冬的房间走出来，还听见两人“含情脉脉”地互道晚安，心中天崩地裂，神魂俱灭。
    她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快步上前拦在言夏面前，盛气凌人：“你怎么会从挽冬姐的房里出来！”
    言夏见是她，转了一圈眼珠，故作害怕地回答：“我、我只是去向挽冬问几道题而已。”
    言思秋一想到自己被再三拒绝，言夏这个废物却每每得到商挽冬的青睐，气得差点对着空气连挥数拳：“你胡说！挽冬姐怎么会让你进房间呢！”
    言夏无辜似的瞪大眼睛，莲里莲气地回答：“嗯，可能是挽冬比较喜欢我吧。”
    言思秋血压升高：“……你说谎！”
    言夏添油加醋：“她还对我笑了，夸我做得很不错呢。”
    言思秋表情凝固，拳头硬了。
    但深更半夜，她又不好找言夏的茬，只得恶狠狠瞪了言夏一眼，气冲冲回房，抱着枕头一同发泄。
    气完亲妹妹，言夏十分快乐，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叮咚！正面点数+20！”
    “公告：读者’花不解意‘留言：爽了，谢谢，摩多摩多！并投喂地雷x1，正面点数+50！”
    言夏：“又有人投雷了？系统，现在点数总共多少了？”
    系统：“正面点数1620，崩坏值5%！”
    言夏想了想，矜持地说：“那我先单抽一发吧。”
    系统欣然道：“好的，正面点数-160。”
    说罢，脑海中一阵耀眼的彩光闪过，仿佛从天而降的流星，一张卡片划出淡淡华光，如陨石般坠落在她眼前。
    特效还蛮华丽的嘛！
    言夏十分激动，苍蝇搓手：“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单抽出奇迹？”一边说着，她伸手将那张卡片翻转过来。
    只见那张蓝色的卡面上，端端正正四个大字——多谢惠顾！
    言夏：…………
    第六章
    言夏见状，捏着卡片的手指微微颤抖：“捏马，竟然还有这种污染卡池的东西存在？！”
    与此同时，评论区也是一片欢声笑语，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情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丸子酱：我没想到，几年前的狗血文加入了系统竟然意外地挺有趣，作者你他娘还真是个人才啊！
    是你疯了：你确定这是狗血文？这特么是沙雕文吧！夏夏你这是什么手气啊！！！
    Gary：hhhhhh夏宝别怕，我昨天单抽SSR，我把欧气传给你！
    【公告：读者“aka流崽”投喂地雷x10！正面点数+500！】
    aka流崽：抽，给我抽出SSR为止！
    不已：……老板糊涂啊。
    □□39999:老板大气！！！
    豆腐捞捞：老板大气！
    ……
    “五百？？？”
    言夏收到这份大礼，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作者烂尾多年，竟然还有土豪粉丝不离不弃呢？！”
    系统：“宿主，你这话说得好像植物人丈夫多年瘫痪在床，妻子始终不离不弃一样。”
    言夏：“讲道理，要是我追的文作者写不下去烂尾跑路，我宁愿当他是植物人。”
    系统：……
    它轻咳几声，转移话题：“宿主，你现在的正面点数共计1960点，请问你要继续抽卡吗？”
    “既然这位土豪老板都让我抽十连了，我又怎么能拒绝呢？”言夏深吸一口气，“等等，在抽之前，先让我搞一下准备工作。”
    系统纳闷：这还能准备什么？
    只见言夏狗狗祟祟地回到房间，锁上房门，打开手机，点开音乐软件。
    耳机顿时里传来喜庆而澎湃的歌声，传递着最诚挚与质朴的祝愿：“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可以了。”这就是我的抽卡必备神曲！
    言夏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嘴里振振有词，尔后睁开双眼，目光如炬。
    她铿锵有力地说：“抽十连，给我跳过抽卡动画的那种！”
    系统：……
    流星雨划过天幕，彩光化为十张花纹一致的卡片。言夏的手指巍巍颤颤，怀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依次翻开。
    其中一张卡片绽放出绚烂的七彩光污染，差点闪瞎言夏的眼睛。
    “叮咚！恭喜宿主抽中SSR道具卡【倒带】！”
    言夏：哦豁。
    系统又接连不断道：“叮咚！恭喜宿主抽中SR道具卡【透视】！”
    “叮咚！恭喜宿主抽中R道具卡【瞬间移动】！”
    “……”
    抽卡完毕，言夏仔细清点了一番，十张卡片中，有一张是SSR，一张SR，还有三张R卡，其余都是谢谢惠顾。
    她问：“这个卡池抽中SSR的概率是多少？”
    系统回答：“1.6%。不过宿主不用担心，我们的卡池有保底机制哦，每90抽必得一张SSR道具卡。”
    言夏点点头，看向那张SSR金色卡片：“这个倒带是什么意思？我要怎么用它？”
    系统一下子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介绍：“恭喜宿主，【倒带】道具非常稀有，无比实用——它可以带你随时回到之前的章节内容里，且不用有任何担心副作用。”
    言夏一愣：“也就是说，可以让我回到过去？”
    “没错。”系统说，“宿主你现在就可以尝试一下，先把手放在卡片上。”
    言夏依言照做，手指触碰到金色卡片的同时，卡片绽放出耀眼白光，原地消失，而一张崭新的黑色磁带出现在她的手里。
    磁带表面是空白的，还没有写上字。
    “宿主只要对着磁带说明要回溯的时间，就可以回到之前的剧情点啦。”系统说，“不过要注意，回溯之后，不可以再回到未来。”
    “所以是只能用一次的单程票啊，怪不得叫倒带。”言夏若有所思，“那磁带有使用的限制吗？”
    系统：“必须是经历过的时间，地点也必须是书中存在的地点，还有，一天只能使用一次哦。”
    “要求这么多？那我现在先试一下好了。”言夏对着空白的磁带念道，“三分钟前。”
    话音刚落，双眼处一阵微妙的刺痛袭来，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自己正站在房间门口，准备推门而入。而手上的磁带表面多了一行黑色小字，写着“五分钟前”。
    “为什么会眼睛疼啊？”
    言夏快步走到试衣镜前，只见镜中的自己正眯着眼睛，泪水顺着微红的眼眶汩汩往外冒，“你特么不是说没有副作用吗？”
    系统连忙道：“确实没有副作用，这个是不会伤害身体的，只是会痛一下下。”
    言夏揉了揉眼睛，啧了一声：“其他卡片不会用起来也会痛吧？”
    系统心虚地说：“这个……要因卡而异。”
    言夏又依次测试了另外几张道具卡，万幸的是使用起来没有感觉，不过R卡全都是一次性用品，用完就消失；而SR和SSR属于永久道具，但都有使用限制。
    比如这个【透视】，虽然一天内能无限使用，但每次使用只持续三十分钟，使用完要冷却两个小时。
    言夏：“……为什么我感觉被坑了？”
    系统正色道：“我们的道具属性都是出于平衡才这么设定的，不然女主太逆天，就没有一步一个脚印逆袭的快乐了。”
    “我信你个鬼。”
    花了这么多时间，言夏早已经困得不行，懒得和它再辩驳，匆匆洗漱一番便躺回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她是被门外女佣的呼唤声叫醒的。
    “没睡好？”
    去学校的车上，商挽冬看着身旁点头如啄米、昏昏欲睡的言夏，疑惑道，“你昨晚回房之后干什么去了？”
    言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谎：“我又学习了一会儿。”说罢，她看向商挽冬，满脸写着快夸我，邀功似的问，“我是不是很努力呀，商老师？”
    商挽冬：“是的。希望你这份努力不是无用功。”
    言夏：“……”当她没说。
    “呵，”言思秋在前座翻了个白眼，“有些人怎么学也学不好的，挽冬姐别浪费时间教她了。”
    言夏也不恼，故意问：“思秋，你的新家教找好了吗？”
    她昨晚竟然偷听！
    言思秋脸皮薄，气得双颊涨红，咬牙切齿：“谁、谁要找家教！我又不是你！”
    说罢，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言夏满脸慈爱地看着她跑远，自己和商挽冬慢悠悠跟在后头。
    “我发现逗这个亲妹妹还挺好玩儿的。”
    系统：……您开心就好。
    早读课是英语，言夏在抽屉里找到昨天没带回去的英语书。高中生的课本多又重，许多人都是把当天要用的带回家，剩下的叠在抽屉里。
    她刚一翻开书，便发现其中一页多了些乱七八糟的字眼。
    言夏一顿，前后翻了翻，发现每一页都被人用黑亮的马克笔画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字眼——废物、垃圾、丑八怪……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肖像画”，瓶底圆的眼镜、厚刘海、贼眉鼠眼，一看就是在嘲讽女主。
    其实女主的长相并没有那么丑，正相反，言家人都是美人胚子，而女主不善打扮，厚重的刘海和土气的黑框眼镜算是把脸的优势都给挡完了，再加上言谈举止畏畏缩缩，便让人感到普通。
    身旁姜鹤的座位空着，还没来学校。言夏阖上书本，拍了拍前座的肩膀。
    钟权不耐烦地转过身来：“干嘛？”
    周围闹哄哄一片，言夏的声音显得十分冷静：“刚才有谁来过我座位？”
    钟权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又道：“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言夏平静地说：“你不说，我就认为你是同伙。”
    “你又不知道有谁……”钟权嗤笑一声，翘起二郎腿，却被言夏打断，“我可以去调监控。”
    钟权一愣：“……监控哪有那么容易让你看啊。”
    “我家有钱。”言夏歪了歪头，抿嘴笑起来，“我爸之前刚捐了一座图书馆。”
    简而言之，爷想看就看。
    钟权看着她黑魆魆的眸子，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是祝宇星他们几个。”
    “谢谢。”言夏凑近他，声音轻柔，有如冷血的蛇类缓缓爬过，“你没有参与吧？”
    “没有没有。”钟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避蛇蝎似的拉开距离，连连摆手，“我、我就是在旁边看着……真的什么也没干！”
    言夏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
    距离第一节 课还有段时间，早读课这种东西在F班一向等于“自由活动”，祝宇星坐在位置上，身旁围着几个人，肆无忌惮地大声说话，吵得旁人频频蹙眉。
    钟权眼睁睁看着言夏拨开人群，站在祝宇星面前——卧槽，这傻子今天怎么忽然开窍了？不会真要和对方硬刚吧？
    祝宇星是个Alpha，人高马大，浑身肌肉，算是班里的刺头之一了，经常欺负班上几个性格内向的人。
    他眼见言夏走上前来，挑了挑眉，恶劣地咧嘴笑：“哟，什么风把言二小姐吹到我面前来了？”
    旁边的几人见状也跟着凑热闹，哈哈大笑。班级静了一瞬，所有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言夏把英语书扔到他桌上，问：“你做的？”
    钟权倒吸了一口冷气。
    祝宇星瞥了一眼，语气讥讽：“嗯哼，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这废物今天还敢来？胆子那么小，肯定又会被自己吓哭了。
    言夏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那把你的英语书给我用。”
    祝宇星被她理直气壮的表情和语气弄得懵了一下，瞪大双眼：“我为什么要给你？”
    “因为你把我的书弄脏了，我用不了。”言夏耐心地说，“所以你的给我用，就这样。”
    众人一脸震惊。
    这祝宇星脾气可不好，言夏怎么突然敢惹他了？！
    虽然这道理没毛病，但落在祝宇星耳朵里就如同挑衅一般。见向来逆来顺受的人敢忤逆自己，他表情大变，豁然站起身来，俯视着眼前瘦小的Omega，咬牙道：“给谁用？你他妈再说一遍？”
    Alpha的信息素也随之浮现在空气中，浓浓的烈酒味扑面而来，尖锐刺鼻。
    身旁围着的几人都是Alpha，与他的信息素相排斥，见状纷纷变了脸色。坐着的几个Omega更是仓惶地站起身来，捂着鼻子，红着脸飞快躲远。
    一下子，周围的场地便唰唰空了一大片。
    祝宇星又向前一步，烈酒味更加浓郁，几乎让人目眦欲裂。
    几个Alpha受不住这威压，额上青筋绽露，扶着桌子小声道：“星哥，信息素……”
    “闭嘴！”祝宇星吼了一声，阴森森地站在言夏面前，“问你话呢，死废物。”
    言夏好整以暇地站着，仰头看他，十分淡定：“给我用。”
    祝宇星眯起眼，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便又释放了一倍信息素，可眼前的Omega仍然毫无反应。
    教室里一片死寂。
    言夏早已装上了信息素屏蔽器，虽能闻见刺鼻的烈酒味，却不受其影响。她看了看周围几个站都站不稳的Alpha，又看向祝宇星，后知后觉：我是不是也该装个样子？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娇软无力的Omega……
    只见她忽然啊了一声，像是受到了极强的威压，娇弱地喊道：“好疼！”说罢，弱柳扶风般倒下，如脱水的鱼浑身抽搐。
    祝宇星：……？
    第七章
    校医：“你最近要注意身体，记得按时吃药。有什么情况的话，一定记得请假。”
    商挽冬接过药瓶，颔首：“我知道，谢谢老师。”
    话音刚落，医务室的门被急匆匆推开。
    两人转过头，只看见乌压压一群人闯门而入，为首的女孩子肩上架着一人，后面还跟着个低着头的大高个儿。
    那女孩子很着急地喊：“老师，你快帮忙看看，我们班有个同学晕倒了！”
    商挽冬一眼就看清，她肩膀上的那个垂着脑袋、不省人事的人竟然是言夏，表情一变。
    她站起来，快步走到女孩子面前，问：“怎么回事？”
    那女孩子正是F班的班长，她看见商挽冬时，有些惊讶，反应很快地回答：“刚才大家起了点矛盾，后来祝宇星放了点信息素，言夏晕倒了。”
    祝宇星跟在身后，沉着脸，硬邦邦地说：“我觉得她是装的。”
    班长没好气地说：“都是你闯的祸！少说两句吧！”
    校医连忙起身，把言夏安顿在了旁边的病床上。她向班长问清事态发展后，不悦地蹙眉道：“校规禁止用信息素挑衅同学，你忘了吗？”
    病床上的言夏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看上去柔弱又可怜。商挽冬动作很轻地将她脸上的眼镜取下来，放在桌上，呼吸深沉。
    祝宇星别开目光，嗤笑：“那只能怪她先来惹我。我太生气，一时忘了。”
    班长说：“要不是你乱画言夏的英语书，她也不会惹你。”
    “我以前也画过，她也没怎么样啊！谁知道她今天忽然发神经，”祝宇星毫不反省，就差把活该两字挂在脸上了，“嘁。”
    校医测量着言夏的体温，闻言瞬间冷下脸来：“同学，你怎么可以霸凌其他人？这是很不好的行为！”
    祝宇星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言夏以前经常被欺负，但她不敢告状，因为一旦告状，在班级里的日子就会更不好过。
    她曾经也跟赵代曼说自己被人欺负，赵代曼却说：“小孩子打打闹闹算什么欺负呢？而且你好好的，为什么会受欺负？这事儿啊，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久而久之，言夏也就不再说了，没人信她。
    虽然言家有钱有势，但好像谁都不待见这个二小姐。赵代曼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阔太太，闲来无事便喜欢跟小姐妹出门逛街，极少管家里；父亲言承靳不苟言笑，整日忙事业，平日很少回家。
    就算二位回家，更偏爱的也是成绩斐然的言咏归和言思秋，平凡无奇的言夏未曾受过多少关心，虽然吃住不曾亏待她，每月零花钱也比寻常人家多得多，但她夹在其中，像借住豪宅里的过客。
    因此，有人传言夏之所以不受待见，可能因为她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不知道谁偷腥了生下来的，所以才爹不疼娘不爱。
    经此一遭，许多人开始正大光明地欺负言夏，甚至从她身上勒索不少零花钱，祝宇星也经常做这件事。
    商挽冬没有理会周遭，很专注地看着言夏，问：“叶老师，她怎么样？”
    叶校医点点头：“体温很正常，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应该只是被信息素影响到了。我去帮她配点药，你在这帮忙看一会儿。”说罢，她起身去了里间。
    商挽冬的呼吸变得平稳，点点头。
    班长也松了口气：“呼，那就好。”
    祝宇星不屑：“呵，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刚才你怎么不帮帮她呢？”
    班长顿时涨红了脸，祝宇星家里比她有钱，不好得罪，每每看言夏被欺负，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刚才眼看要闹出事了才赶紧出手，否则老师问起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班长低下头：“不、不管怎么说，你该向言夏道歉。”
    她身后几个同学也叽叽喳喳开口，你一言我一语：“是呀，怎么说都是你不对！”
    “是啊，把人都吓晕了，太过分了点。”
    祝宇星瞪大眼睛，他五官很凶，看起来十分凶神恶煞：“放你妈的屁，她刚才演技那么浮夸，肯定是装的好不好？凭什么要我道歉，我怎么也没做！”
    病床上，言夏似乎被争吵影响，睫羽不安地微颤。
    商挽冬忽然冷冷道：“都闭嘴。”
    几个同学看向她，瞬间安静下来。
    祝宇星看了她一眼，他认识商挽冬，Ａ班的大学霸，上次考试排名年级第一。商家集团也在名利场上赫赫有名，是他现在得罪不起的势力。
    于是他也不再说话，只是神情仍然很不屑。
    正在气氛紧张时，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女眼睫颤动，悠悠转醒。
    商挽冬低声道：“你醒了。”
    言夏看见她，目光茫然，似是十分吃惊，语气虚弱地问：“啊，你怎么在这里？”
    商挽冬递给她一杯温水：“我来拿药，刚好遇见他们把你扶进来。”
    班长见状也安心下来：“言夏，你终于醒了！没事吧？”
    言夏枕着雪白的枕头，更加衬得她脸色苍白。她坐起身，小幅度地动了动嘴唇，慢慢啜饮着杯中温水。
    “醒了就没事儿了。”祝宇星见她醒来，耸耸肩，不以为意，“可以散了吧？”
    他早就已经呆得不耐烦了，正招呼人赶紧走，一只细瘦的手攥住了他的衣摆。
    低下头，言夏眯眼看着他，气息微弱：“你还没道歉。”
    她又不受信息素影响，其实刚才根本没晕，只是想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但最出乎她意料的是，商挽冬竟然也在这里。
    赶巧了，正好可以趁这波收割好感度。
    祝宇星脸又黑了：“我道你妈的歉！”
    言夏断断续续地咳嗽几声，脸颊染上病气的红，泪光盈盈，看上去好不可怜，但目光仍然执着地望着他。
    “道歉，还有我的英语书。”
    班长也开始不忍了：“你说话能不能轻一点，人家都被你害得晕倒了。”
    “关我屁事啊！她自己活该！”
    祝宇星这种人，欺负女主惯了，习以为常，恐怕真不会以为自己有错。他这么一急，Alpha信息素又不可避免地泄了几丝出来。
    言夏抿了抿唇，蹙眉道：“我头有点晕……”
    她话音刚落，便感觉身旁气压骤然降低许多。
    商挽冬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虽然她往日便冷着一张脸，但今日却更甚，那股无形的威压让人感到难以呼吸。
    “祝宇星？”商挽冬走到人高马大的Alpha面前，打量着他，语气冷淡。
    空气死一样的静寂。
    祝宇星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台精密仪器从头到尾扫过，苦涩的海风不由分说地灌进他的口鼻中，肺部仿佛吸进了一口沸腾的火焰。
    Alpha近距离接触的排异性令他非常不适。
    祝宇星硬着头皮，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干嘛？”
    商挽冬从不会主动攻击别人，但她一旦动手，会比所有人都更决绝。
    商挽冬便对他说：“现在开始，你被退学了。”
    第八章
    言夏一脸震惊。
    她知道商家十分有钱，但没想到这么蛮横，这种霸总台词竟然也敢随口说出来？！
    祝宇星也呆住了，额上绽开青筋，黑脸狰狞，凶神恶煞：“你他妈开什么玩笑？！”
    “像你这样的人，普通的教育方式已经不起作用。”商挽冬的表情淡淡的，像是陈述一件事实，“言夏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这种人靠近她。”
    她话里话外的袒护，让在场的许多人都不敢吱声。一口一个“你这种人”在祝宇星听来，更是尖锐刺耳。
    他顿时气得要骂人，校医拿着药从里间走出来，见气氛剑拔弩张，当场喝道：“病人需要休息，都吵什么吵？都站在这儿干嘛呢，回去上课！”然后转向商挽冬，语气柔和，“小商，你也回去吧。”
    商挽冬摇头：“我想留下来照顾她。”
    ”好。”校医也没有拒绝，转头对言夏温声道，“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再躺一会儿。”
    言夏乖乖地点点头。
    班长只得说：“那好吧，言夏你没事的话早点回来上课……”
    雪白的隔帘拉上，其他人被轰出医务室，空气一下子安静许多。
    商挽冬则从身旁的竹篮里拿出一只梨子，坐下开始削皮。
    言夏坐在床上，思考了十几种可以聊起来的话题，但感觉普通的寒暄对于商挽冬而言没有太多意义。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刚才，谢谢你。”
    商挽冬专注力都落在削皮上，没有看她：“不客气。”
    言夏又小声问道：“你留在这里照顾我，不会耽误学习吗？”
    商挽冬头也不抬：“不会，我昨晚复习过。”
    可真是个话题杀手……
    言夏一下子拿不准该和她聊些什么，只能夸赞：“你削水果好厉害……”她说着说着，注意力也被商挽冬的手速吸引了。
    商挽冬拿着水果刀，她削皮又快又狠，手起刀落、势如破竹，皮肉分离，那梨子在她手中飞速转动起来，形成一道残影，而梨皮接连不断、绵延不绝，竟十分完整。
    言夏：！
    大小姐还会自己削水果？！这特么符合人设吗？
    系统：可是书里也没说大小姐不可以自己削皮吧……
    不出一分钟，梨子就削完了。
    言夏虽然不怎么爱吃梨，但心里仍然十分期待：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削水果！
    而且还是商挽冬削的，用那只未来操盘分分钟就能赚几万的手！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等待那颗果肉雪白、完整浑圆的梨，送到自己手上。
    只见商挽冬将完整的皮扔进垃圾桶，细瘦白皙的手指端着梨缓缓地往前送——
    最后塞进了她自己嘴里。
    嘎嘣一声，还挺脆。
    言夏：…………
    商挽冬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又从果篮里拿出一只小橘子，三两下剥开，露出橙黄饱满的橘瓣，像小花苞一瓣瓣盛开。
    她把橘子放在言夏手上：“你吃这个。”
    言夏：“……所以你不是给我削的梨？”
    “不是。”商挽冬啃着梨，腮帮子都撑得鼓起来，嘴里嘎吱嘎吱，随口说，“你不是不喜欢吃梨吗。”
    她用的是肯定句，言夏愣了愣，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书里好像也没有说女主不爱吃梨吧？
    商挽冬顿了顿，瞅了她一眼。
    言夏迷茫地和她对视。
    商挽冬一脸平静，用确有其事、万无一失的语气回答：“你以前跟我说过。”
    这语气正直到连言夏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沉思道：“是、是吗？”
    “没错。”
    可能女主真的不喜欢吃梨，是她看漏了？！
    言夏越想越觉得自己看错了，便信服地点点头：“那我可能是忘记了。”
    毕竟她可是商挽冬，怎么可能会撒谎呢。
    商挽冬深以为然地颔首，然后扭过头继续嘎吱嘎吱啃梨。
    房中一片寂静，片刻，商挽冬主动问：“这件事要告诉赵姨吗？”
    言夏一顿，捻着被染成橘色的指尖，别扭地回答：“……不了吧。”
    她垂下头，小声道，“反正她也不会管我。”
    商挽冬：“嗯，那就不说。”
    言夏吃掉剩下的一瓣橘肉，低声说：“商老……挽冬，我觉得我好多了。”
    商挽冬于是问：“要回去上课了？”
    言夏想了想，摇头。
    她眼里浮出点点希冀，耷拉着眼皮，看上去十分可怜：“你能不能陪我到处走走？”
    商挽冬颔首：“可以。”
    言夏一下子露出得逞的表情。
    七月，骄阳似火，闷热得让人恨不得住进泳池里。
    人行道旁的老榕树被晒得暖融融，抖落一地树荫，投下一片静谧的阴凉。
    垂头踩着脚底下的光斑，言夏若无其事地问：“你今天来开的是什么药？”
    “抑制剂。”商挽冬展开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药水，一个金属盒子，还有给言夏的葡萄糖，“我的易感期快到了。”
    “哇哦。”
    “哇什么？”
    商挽冬侧头看她，阳光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一双漂亮的眼瞳映得雪亮。
    言夏抿抿嘴，佯装羞赧地笑了笑：“想不出你易感期会是什么样子啊。”
    Alpha的易感期不同于Omega的发情期，不需要被特别隔离，不会丧失理智，是可以四处走动的。
    但每个Alpha对Omega信息素的依赖性都不一样，有些Alpha受到的影响大，为了防止他们去攻击别的Omega，就必须佩戴上止咬器。
    商挽冬说：“你到时候记得离我远点。”
    言夏双目圆睁：“会很可怕吗？”
    “嗯。”商挽冬移开目光，眺望着天空，“易感期的时候，我也不能完全保持理智。”
    她哪知道，自己好心建议，言夏听完却开始兴奋了。
    “系统，你说，如果商挽冬不小心咬了我的腺体，然后我要她对我负责……”她想着想着，笑容一僵，“等等，我好像不能被标记。”
    系统：“确实如此。”
    言夏：可恶，计划落空！
    系统：“Alpha的腺体发育是不完整的，但如果咬得很深，会出现假性标记的症状，不过维持时间不长。”
    言夏愁眉苦脸：“假性标记有个屁用，大家都是Alpha，又不能怀孕，怎么叫她对我负责？”
    系统：…………宿主，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啊。
    商挽冬忽然说：“一个小时了。”
    言夏没有反应过来，迷茫道：“什么？”
    商挽冬一本正经地领着她往回走：“一个小时过去了，你该回去上课了。”
    言夏心道：妈的，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咱能别这么煞风景吗！
    “再、再呆久一点好不好？我不想现在回……”
    她心生一计，鼓起勇气拉住商挽冬的手腕，声如蚊吶，“我觉得那里……很恶心。”
    商挽冬一顿。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言夏一眼。
    言夏垂着头，刘海遮住眼睛，耳尖涨得通红，细白的手指不住地颤抖，像是害怕到了极点。
    商挽冬的语气变得柔和：“好。”
    十六七岁的夏天，操场上，有人在打球，口哨声远远地传开。
    夏蝉不止，伴随着丝丝缕缕的微风，空中漾开若有若无的酸甜香气，与苦涩的海盐味搅拌在一起。
    所有感官都变得分外清晰，连相触的指尖也染上热意。
    感觉到对方的让步，言夏顺势而上，凑近她小声说：“我今天回家能和你一起复习吗？”
    “我一句话都不会说的，不打扰你……我会很安静。”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表情，以示封口，表情很乖。
    商挽冬却面露不解：“为什么忽然想复习？”
    “……我就不可以想复习吗？”
    商挽冬说：“因为你以前都不复习，这个请求出乎我的意料。”
    言夏深吸一口气：女主明明有复习好不好！只不过无论她怎么复习成绩都提高不了罢了！
    “因为，我突然想洗心革面好好学习了。”言夏义正严辞，“你愿意相信我吗？”
    在她严肃的目光中，商挽冬缓缓颔首：“我信。”
    她又说：“既然你这么爱学习，那也不能辜负你的期望。等会下课铃响了，我们就回去上课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因为冬子的攻略难度比较大嘛，所以暧昧期要稍微长一点点，但不会虐
    感谢在2021-04-2617:02:38~2021-04-2722:1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布丁10瓶；写互攻的都是人间瑰宝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章
    言夏表情一僵：……倒也不必如此劝学。
    然而沐浴在商挽冬认真的目光中，她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乖乖低头：“好吧。”
    商挽冬见状，十分满意地颔首。
    下课铃响后，两人回到了教学楼。
    在Ａ班教室门口分别时，商挽冬对她道：“今晚八点后，你可以来找我一起复习。”
    言夏双眼一亮：“你答应了啊？！”
    她恨不得时针一下子被拨到八点。
    商挽冬点点头，又将医务室开的几瓶药递给她。
    她像嘱咐小孩儿吃药似的，严肃地提醒道：“记得照着说明书服用，遵医嘱。”
    言夏一愣，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你放心好啦。”
    她心道：其实商挽冬这个人还挺不错的啊，虽然情商是低了点，但至少知道关心人。
    就是关心人的方式，跟我老妈似的……
    言夏捧着药，弯了弯眼睛，那张苍白的脸骤然变得生动。
    她耳尖泛红：“那我先回教室了！”
    “再见。”
    商挽冬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走进教室，才转身走进班级后门。
    她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冷淡。
    此时，第二节 课刚结束，正值教室喧闹嘈杂的时候。但当商挽冬进来时，所有声音都静了一瞬。
    许多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
    商挽冬穿过人群，人群如同摩西分开红海一般自动避让，自她经过的地方，其他人的说话声都下意识地轻了许多。
    教室后方，一堆人正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目光时不时落在商挽冬身上。
    商挽冬没有在意，越过了她们。
    其中有一个人大胆地喊住她：“商……商挽冬。”
    商挽冬看向她，平静地问：“什么事？”
    那个女孩犹豫了一下，问：“你怎么跟那个人说话了？”
    商挽冬停住脚步，侧目：“谁？”
    “就是F班那个啊。”另一个人也忍不住插嘴，“被同班欺负得很惨的那个女的，好像还是言思秋的亲姐姐，是吧？”
    “她被欺负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一看她面相就觉得阴森森的……好可怕哦。言思秋明明长得挺漂亮吧，成绩也很好！为什么她姐姐和她差那么多啊？”
    “不知道啊，挺奇怪的。”
    “她有名字。”商挽冬忽然说，神色冷淡，“她叫言夏。”
    苦涩的海风味在空气中肆意地弥漫着。
    女孩对上她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噤。
    “但、但你还是不要和她走太近比较好吧。”她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个叫言夏的，名声很差的……和她走太近，会影响到你。”
    商挽冬瞥了她一眼，抬脚向座位走去：“我和谁走得近，又关你什么事？”
    那女孩顿时涨红了脸，万分窘迫。
    她的几个朋友不禁愤愤：“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晓玉也是为了你好……”
    商挽冬头也不回，语气淡淡：“谢谢，不需要。”
    耳边传来朋友们的安慰，晓玉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不甘地咬紧嘴唇。
    而商挽冬回到座位上，拿出试卷，开始做题。
    她漫不经心地演算着题目，一不留神，黑色水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了“言夏”二字。
    她定定地看着那两个字，沉默片刻，将那张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抽屉。
    -
    “对不起！”
    众目睽睽下，祝宇星紧咬牙关，脸颊快速充血涨红，向言夏深深地垂下头。
    言夏在座位上仰视着他，一脸惊讶。
    其他人大气不敢吭，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吃瓜。
    “这是您的教科书，已经去教务处重新订购了一批。”祝宇星身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将崭新的一套课本放在言夏的课桌上，一丝不苟地问，“言夏小姐，你还满意他的道歉吗？”
    这男人姓林，是商家派来的秘书，来处理祝宇星退学的事情。
    她没想到商挽冬效率这么高，说一不二，竟然真的安排祝宇星退学了。
    言夏歪头想了想，说：“不满意。”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压抑着脸上的兴奋，飞快地在手机上分享八卦。
    祝宇星深吸一口气，忍气吞声：“对不起，要怎么样你才能让我不被退学？我什么都可以做。”
    他身后一个穿金戴银的贵妇人也一脸哀求：“言小姐，你就原谅我儿子吧！他还小，做错了事也无可厚非。这样，你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保证再也不敢了……”
    她看准了言夏相貌弱气，便以为言夏耳根子软，接连卖惨，涕泪涟涟：“这都高二了，正是关键时期，这时候退学，哪有那么快能找到新学校呀？”
    言夏看向祝宇星，小声问：“真的吗？你什么都能做？”
    她说话中气不足，脸上总是浮着病气，显得有些弱势。
    祝宇星用力点点头，心里蓦然轻松：像言夏这种胆小鬼，脾气太软，肯定不敢太过分的，这件事干脆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言夏往后仰，靠在座位上，一脸害怕：“可我不想和你一起上学，你还是退学吧。”
    作者有话要说：
    靴靴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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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祝宇星的脸色一时间很难看。
    贵妇人的表情也扭曲了一下：“言小姐，话不能这么说……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我给过他很多次机会了。”言夏抚平校服上的褶皱，仰着脸，眼神清澈，给人一种十分乖巧坦诚的感觉，“他不是第一次欺负人了，我脾气好，一再原谅他，但不代表我没有脾气。”
    贵妇人闻言，咬了咬牙，反手便甩了祝宇星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整间教室里回荡，无比清脆。
    “我送你来是好好学习的，不是叫你来欺负同学的！”她连连摇头、高声训斥，看起来痛心疾首，“一天到晚不给我省心，老师是这样教你做人的吗？还不快好好向同学道歉！”
    祝宇星脸上很快便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他垂下脑袋，忍气吞声，叫人想起被打了一顿的丧□□。
    “……对不起，你想要我怎么道歉，都行。”
    言夏说：“你随意，反正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众人默不作声地听着，心中却隐隐有些后怕。
    之前欺负言夏的可不止祝宇星一个人，她会不会也开始清算其他人？
    贵妇人双眼含泪，话语中却百般袒护：“言夏小姐，你再多考虑考虑……是他还小，没学好，肯定是外面的人教坏了他……”
    言夏听完，竟睁大双眼，一脸不解。
    她柔柔弱弱地询问：“阿姨，你怎么总在说他年纪小呀？他和大家一样，都快十八了。”
    十八岁，也该懂点事了。
    贵妇人脸色一僵。
    “大家都是同样的老师教出来的，为什么他不一样呢？”言夏笑了笑，语气无辜，“是不是阿姨和叔叔太忙了，平时没怎么管他？”
    言下之意，又开始责怪家长没管好他了。
    系统不由得暗叹一声：妙啊！
    贵妇人顿时气歪了嘴，又不敢反驳。
    偏偏祝宇星还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啊？”
    旁边的姜鹤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挽住言夏的手臂，语气亲昵：“我觉得，阿姨也挺不容易的，时间都用来打扮自己了，却没什么时间教育孩子。”
    顿时，笑声像有感染似的，身旁的人也忍不住表情，笑声一层又一层地荡开了去，整个教室里洋溢着快活的空气。
    妇人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五指攥紧，长指甲都快被折断了。
    祝宇星总算回过味儿来，恶狠狠瞪了姜鹤一眼：“你他妈说谁呢？！”
    姜鹤向言夏背后一躲，冲他笑眯眯地弯着眼，将“狐假虎威”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祝宇星顿时气得拳头咯吱响。
    林秘书见状及时打断：“那便这么决定了。”他对贵妇人说道，“我们去办令郎的退学手续吧。”
    祝家两人只得收拾好书包，有如过街老鼠一般灰溜溜走出了教室。
    系统：“叮咚！正面点数+100！”
    “嚯！这么多？”言夏不禁苍蝇搓手，“看来点数是视事件大小来决定啊。”
    祝宇星这么一走，其他人也吃饱了瓜，心满意足地和亲朋好友分享起八卦，一个群传到另一个群，这个消息便飞速地在学校论坛上传开了。
    标题：【家人们！快来吃瓜！商大学霸让祝宇星退学了！！！】
    0L：如标题，震撼我一百年（吃瓜.gif）
    1L：？？？？？哪个商大学霸，你认真的？
    2L：别怀疑，就是你心里那个人
    3L：泻药，在现场，看祝宇星吃瘪好快乐嘻嘻嘻嘻，爆笑如雷了
    8L：卧槽，所以我女神怎么会和祝宇星这个傻逼有交集？有没有课代表总结一下前因后果？
    15L：小明白来了！我F班的闺蜜也跟我分享了，好像是因为祝宇星欺负了言夏，商挽冬就替言夏出了头。
    16L：妈的，商学姐好Ａ，我躺平了……
    17L：校花快日我！！！（震声）
    18L：草，鸡笼警告
    19L：楼上的，穿件衣服吧你们，不觉得自己恶sin吗？？？
    20L：等等，言夏不会是我想的那个言夏吧。
    24L：……不要啊！！！丑八怪莫挨我女神！！！
    26L：嘶，希望别是我想的那样，而且她们两个不是不熟吗？可能只是商挽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一片乱七八糟的猜测中，有人留下一条评论。
    30L：我敢说，我觉得言夏一点也配不上商挽冬，没人有意见吧？？
    楼下纷纷附和。
    35L：你们这都什么三观啊，言夏什么也没做吧，凭什么就忽然开始骂她了？真就受害者有罪论呗？
    36L：yysq，其实言夏挺可怜的，也不用这么说她吧。这件事也不是她的错，她是被霸凌的那个诶！
    38L：不管怎样，我是不能接受她们有来往orz
    39L：……冷知识：商挽冬住在言家。虽然我也不喜欢言夏，但某些人好歹睁眼看看现实吧，她们俩又不是陌生人，有点交集很正常的。
    ……
    校内论坛集齐了三个年段的所有学生，流量很大，很快便就这件事盖起了高楼，但一刻钟以后，又莫名其妙被删帖了。
    当然这一切，言夏都不得而知。
    她只是等到放学以后，心情很好地坐上了回程的车。
    但好心情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了。
    言思秋趾高气昂地拉开车门，勒令道：“你坐前面去！”
    司机不敢吱声，摇下车窗假装看风景。
    言夏眨眨眼，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言思秋：“因为我要和挽冬姐坐！”
    言夏抿抿嘴，佯装无辜：“可我也想和她坐呀。”
    “那关我什么事！”言思秋极易被煽动情绪，此时怒气腾腾，说话也不经大脑，“你都和她坐好几天了，该换成我了吧！”
    言夏险些被她幼稚的话逗笑。
    她莲里莲气地回答：“可挽冬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她想和谁坐，都是她的自由啊，你就不要那么自私嘛。我做的对不对，商老师？”
    言思秋气得拳头硬了，欲要再说。
    商挽冬坐在那里，天边余晖漫漫，云霞绰绰，衬得侧脸秀丽如画，朱唇雪颊，有如天人之姿。
    她轻声道：“你们不用争了。”
    两人皆期待地看着商挽冬。
    商挽冬拉开了车门。
    然后，她自己坐到了前座。
    言思秋：…………
    她和言夏并排坐在后座上，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言夏颇为同情地看着她。
    可怜的妹妹，想攻略商挽冬，就要做好被她的脑回路秀一脸的准备。
    晚饭过后，言夏在卧室里写完了理综作业本。
    八点一到，她掐着点敲响了商挽冬的房门。
    屋内很快便响起商挽冬的声音：“门没锁，请进。”
    言夏便推门而入，商挽冬正坐在书桌前。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淡蓝睡袍，衣摆下隐约露出两段白皙修长的小腿。衣带紧紧束在腰上，勾勒出纤细的腰线。
    略略看去，连窈窕的背影都让人心旷神怡。
    言夏不由感叹：好好一个美人，怎么就偏偏长了嘴……
    她走上前，凑近问：“商老师，你在看什么？”
    商挽冬立起书本，鲜红的封面上赫然是《□□》。
    那一瞬间，言夏回想起了被考研英语支配的恐惧。
    她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你、你怎么在看这个呀？”
    “随便看看。”商挽冬阖上书本，“怎么了？”
    “……你单词表都背完了吗？”
    “背完了。”
    言夏：……这就是学霸吗，金手指也开太大了点。
    在书里，商挽冬算是作者的亲女儿了。成绩、样貌、家室，可谓应有尽有。唯一欠缺点的情商，也被极出色的个人能力所弥补。
    这样的人设，放到大女主文里会十分出彩，但放在感情流小说里，却会让另一个主角吃尽苦头。
    因为常人太难拥有她的爱。
    商挽冬对原书女主是有怜悯之情的，也正是因为这份怜悯，让她同意了这场商业联姻。
    但她是否爱过曾经的言夏，谁都不知道。许多读者写过不少小论文，来验证女主对商挽冬的特殊之处，以及她们之间并不圆满的爱情。
    但或许就连女主本人也不清楚，商挽冬对自己好，到底是因为婚约，还是因为她真的心动过。
    她只好自欺欺人，骗到自己都信以为真，愿意相信商挽冬是爱着她的。
    但言夏本人是倾向于，商挽冬是不爱女主的。
    正因如此，系统才会这么执着地要求她“攻略商挽冬”，并把这个作为通关条件之一。
    “……话虽如此，这条件也太难达成了。”她捧着腮，小声嘀咕。
    商挽冬放下试卷，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啦，我在背课文。”言夏摆摆手，岔开话题，“对了，林秘书是你叫去教室的吧？”
    商挽冬颔首。
    言夏笑了起来：“我一走进去，祝宇星就追着我道歉，吓我一跳。”
    商挽冬说：“你以后不会再看见他了。”
    “为什么？”言夏一愣，忽然凑近她，压低声音，用气音询问，“你不会找人把他暗鲨了吧！”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尖，引起一阵微妙的痒意。商挽冬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语气平静：“你觉得可能么。”
    她解释道：“我只是让祝家离开了湖城。”
    祝家虽然有钱，但也是近几年生意才兴旺起来的小公司，在普通人里炫耀一下还行，但在商家这种龙头企业眼里，是根本不够看的。
    更别提，湖城一中的校董事会里还有言家的人。
    因此，商家若执意要决定祝宇星的去留，其他人是无权插手的。
    这是什么天凉王破的情节！
    言夏闻言笑弯了眼：“我知道，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啦。”
    商挽冬的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
    她说：“抱歉，我不太会分辨玩笑。”
    言夏：“你总是很较真，和朋友相处不会觉得累吗？”
    商挽冬平静地说：“我没有朋友。”
    言夏一愣。
    商挽冬思忖片刻，又道：“确实也有人说过，我太容易认真，不懂得与人共情，很难与我相处。”
    她的语气认真又笨拙，笨拙得有些可爱。言夏心中一动，便对她说：“那我和你做朋友吧。”
    商挽冬迷茫地看着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言夏向她伸出一只手，做出握手的姿态，“交朋友，就先履行社交礼仪。”
    商挽冬闻言，却伸出手，将她的手心翻了个面，然后用掌心小心翼翼托起言夏的手背，有如捧着易碎的珍宝一般。
    她低下头，一个吻如羽毛般轻轻落在手背上，温热的呼吸一触即离。
    言夏耳尖一热，吓得双目圆睁。
    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在干什么？”
    “吻手礼。”
    商挽冬歪了歪头，“你不是说要履行社交礼仪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第十一章
    言夏耳尖发热，喃喃道：“……可我只是想和你握手而已。”
    “原来如此。”
    商挽冬又将手掌伸展开，五指穿过她的指缝。
    十指相扣，掌心相贴，胸口涌起一片奇异的痒热。
    商挽冬的声音掠过言夏的耳际，掺着几分撩人而不自知的低哑：“……是这样么？”
    “……”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漂亮的脸，言夏有点扛不住了。
    要不是她知道商挽冬是个木头，现在估计以为自己被对方撩了。
    商挽冬，你知不知道无形撩妹最为致命！
    系统的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宿主，你小心被反攻略哦。”
    言夏轻咳几声，别过头掩住发红的耳廓：“我怎么可能被NPC攻略？不存在的！”
    不就是撩人嘛，说得好像谁不会似的。
    她没有松开两人交握的手，反而欺身凑近，空气中飘浮着柠檬清新的甜香，淡淡的，若有若无。
    言夏仰头望着她，目光清澈，声音软糯：“挽冬，你是几月份出生的呀？”
    “五月初。”商挽冬垂眼，感觉指尖似乎被轻轻勾住，“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比我大两个月。”言夏不经意地拨弄着手指，勾着对方的小指，轻轻地晃，“我也可以喊你一声挽冬姐了。”
    商挽冬平静道：“随你。”
    “那我能喊你姐姐吗？”
    言夏垂下头，语气中夹着一丝落寞，“……其实我一直很想要一个姐姐。”
    商挽冬面露不解：“言咏归不是你姐姐么。”
    言夏摇摇头：“我和她关系没有你想得那么好的。自从上高中以后，我就很少再见到她了。”
    她垂着脑袋，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颈，颈部贴着一块透明的抑制贴。那段脖颈像是细长的花茎，柔软而易折。
    商挽冬颔首：“原来是这样。”
    言咏归自上了大学以后，便提前进了言家企业实习，很少再回家，没有来往也是正常的。
    看着她黯淡的神情，商挽冬便道：“可以。你要喊便喊吧。”
    言夏的眼睛蓦然亮了。
    她没有戴眼镜，厚重的刘海用发夹别了起来，露出秀气乖巧的五官，一汪湖水似的眼睛默默看着人时，通透又干净。
    言夏弯起眼睛，眸光流转，羞赧地笑着：“姐姐，谢谢你……我好开心。”
    柠檬的香味萦绕不去，甜丝丝的，将海风中的苦涩都给一并驱散。
    商挽冬看着她，忽而有一瞬间的失神。
    言夏见好就收，放开她的手，端正笔直地坐好：“好啦，我要好好复习了。”
    她捧着语文课本，仿佛十分认真地背起了书来。
    捂热的掌心骤然松开，夜风轻轻拂过，只余一片怅然若失的微凉。
    商挽冬恍惚片刻，握起桌上的笔，安静地答题。
    过了不知多久，言夏正聚精会神地背诵《蜀道难》时，房门被敲响了。
    商挽冬：“谁？”
    门外响起女佣的声音：“商小姐，夫人让我来给你送点水果。”
    商挽冬头也不抬：“进来吧。”
    门被推开，来人是梅妈，言家的老佣人。
    她端着一碟子苹果走进来，见言夏也在，不禁一愣：“二小姐？你……你怎么在这里呢？”
    言夏道：“我和挽冬在复习考试呢。”
    一起复习？
    梅妈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这二小姐出了名的成绩差，宅里宅外都是心知肚明的。忽然说要好好学习了，谁信呐？！
    她和家里人也一向疏远得很。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搭上了商挽冬。
    “这样啊。”梅妈把水果碟放在桌上，咧嘴笑了笑，意味深长，“那二小姐‘学习’完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别误了商小姐做题。”
    言夏蹙起了眉。
    这女主也是够没排面的，连佣人都敢骑在她头上了。
    她放下笔，淡淡地问：“梅妈，这水果你送了几天了？”
    梅妈一愣，回答：“送了三天了。”
    言夏向后靠在椅背上，仰视着对方：“那为什么前两天，我在房里没有收到水果呢？三个人里唯独我没有吃到？”
    见对方脸色一变，言夏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问：“该不会是……有人把属于我的那份拿走了吧？”
    言夏明明坐着不动，梅妈却从她的注视里，感觉到一丝被俯视的压迫感。
    她心里一慌，别开眼：“不不不，哪有的事情，二小姐你多想了。”
    “真的吗？”言夏托着腮，一脸好奇，“难道是忘记做了吗？”
    梅妈便跟着台阶下，脑袋上渗出冷汗，笨拙道：“对、对对，我忘记做了，是我忘记做了！”
    “原来是忘了，梅妈平日里忙里忙外，辛苦你了。”言夏笑了笑，话锋一转，“但这件事，最好还是一视同仁吧？姐姐，你说对不对？”
    商挽冬没什么表情地配合道：“对。”
    梅妈内心惶惶，不敢再说什么，连连应声：“二小姐说得是！是我疏忽了，我、我现在立刻就做一份，给您送上来。”
    “不用啦，我吃姐姐这份。”言夏摆摆手，脸上的笑意淡去，“你出去吧，别耽误了我们复习。”
    梅妈低头应声，脚步飞快地退了出去，仿佛身后有鬼追。
    言夏用牙签扎起一块苹果，果肉有些氧化了，在夜灯下泛着澄灰的光。
    她漫不经心地晃了晃牙签：“削得还没有姐姐干净呢。”
    商挽冬道：“那就别吃了。”
    言夏想了想，将苹果送到商挽冬嘴边：“我喂你吃。”她凑近商挽冬，哄道，“张嘴，啊——”
    商挽冬脸上划过一丝无奈，乖乖地张开了嘴。
    她咽下果肉，冷冷淡淡道：“确实不怎么样。”
    “那还是不吃了。”
    言夏便将水果放回去，后半夜，谁也没有再动那盘苹果。
    两人一直复习到了凌晨一点，商挽冬感觉有些疲倦。
    她低声道：“不早了，就先到这里吧。”
    言夏没有说话。
    商挽冬眯了眯眼，凑近一看，却发现对方一手撑着腮帮子，垂着脑袋，双目早已闭上，呼吸绵长。
    显然已经不知道睡着了多久！
    商挽冬揉了揉眉心，无声叹息。
    她思索片刻，一手穿过对方的膝盖，一手扶在背上，轻轻将言夏拦腰抱起。
    整个过程，她没有弄出一点声音。
    言夏闭着眼睛，睡得很安详。她抱起来很轻，瘦小一团安静缩在怀里，脑袋落在商挽冬胸前，看着十分乖巧。
    商挽冬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身后的床上，盖上被子。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踮脚去浴室刷牙洗漱。
    待她转身走进浴室后，言夏的双眼缓缓睁开。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在柔软的席梦思上翻了个身：“不愧是姐姐的床，睡着就是比我自己的舒服。”
    “叮咚！正面点数+50！”系统说，“宿主，你的攻略进度很顺利嘛。”
    “顺利个锤子。”言夏道，“我们现在就是偷摸大吉的关系，过了今夜，也只不过是睡了同一张床而已。要让商挽冬彻底开窍，难，难于上青天。”
    系统：“那要看看评论区吗？或许读者会有什么建议哦。”
    “行，让我康康。”
    【评论区】
    情系：夏宝，你越来越茶了，妈妈好爱！
    阿克琉斯：言夏，把你那糟心的眼镜和刘海都去了吧！！！否则我实在脑补不出美人和美人贴贴的样子
    □□39999:作者你是不是在弥补之前写崩的感情线？其实我感觉挽冬对言夏有那么一丝丝特殊
    丸子酱：俺也一样！本夏冬党十分满意！
    何必这样：？？？冬夏szd！
    我与sfw不共戴天：cp党不要再打了，这里是米娜桑的家呀！
    Gary：本事业粉看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夏宝多走走事业线呗！我想看F班被集体打脸了030
    诶嘿嘿：本前书粉卑微地说一句，我一直觉得以前的挽冬不喜欢言夏，刚开始修文的时候也没抱多少希望……所以现在这个感情线我已经十分满意了呜呜呜呜
    言夏关掉评论区，感叹：“这届读者也太容易满足了吧……你们可以大胆一点的，真的。”
    系统谨慎地问：“怎么个大胆法？”
    言夏挑眉：“那当然是——不止要睡/了她的床，还要睡/了她本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家人们，我换文名了！请认准八方停电，不要搞错（敲黑板）
    感谢在2021-04-2923:39:36~2021-04-3023:4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恨我好了、风一样温柔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二章
    言夏在床上闭眼躺了一会儿，便听见一阵很轻的脚步声逐渐往床边走来。
    身边的床单深深陷了下去，裹挟着一阵海盐气息的风，从她的鼻尖悠悠吹拂而过。
    商挽冬躺下时，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言夏的身体。温热的脚趾擦过她的小腿，泛起一阵涟漪似的痒。
    言夏蜷了蜷腿，继续装睡。
    她暂时打算什么也不做。操之过急，也有可能激起商挽冬的反感。
    啪嗒。
    床头的夜灯被关上，屋里一片静谧，黑暗中，几点零星的月光透过窗帘落在地上。
    言夏一向睡得很熟，但兴许是因为换了床，她久违地做了个噩梦，感觉自己被一块密不透风的巨石压在坑底，忽然就被惊醒了。
    睁眼时，四周仍是朦朦胧胧的黑暗，天还没有亮，恍惚间，言夏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宿舍里。
    她眨了眨眼睛，逐渐适应这样的黑暗，轻轻动了动，发现身上有些不对劲。
    言夏垂下眼，发现了自己做噩梦的原因。
    一只手横在她的腰间，扣得很紧。
    身后，一具温暖的身体将她箍在怀里，包裹得密不透风。
    两人不知维持这样的姿势睡了多久，很是古怪。
    言夏能听见是商挽冬睡着后的呼吸声，轻得像落雪，几不可闻。
    她脸上顿时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商挽冬不会是故意的吧？
    还是说她本来就有抱着东西睡觉的癖好？
    言夏现在无暇顾及那么多，小腹处的不适愈发明显，她伸手想将商挽冬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
    但她一动，身后的商挽冬也跟着动了。
    她似乎是醒了，打了个哈欠，随手又将言夏揽进怀里。
    声音在言夏耳边轻轻响起，夹杂着几分半梦半醒时的睡意：“……去哪？”
    气息落在言夏的耳朵上，又灼又痒。
    言夏一下子停止了挣扎，小声回答：“我去上厕所。”
    商挽冬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后颈处蹭了蹭，鼻尖翕动。
    她恋恋不舍地说：“……那你早点回来。”
    言夏：“……你放开我。”
    商挽冬慢悠悠地松开了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言夏捂着后颈，又轻又快地下了床，溜进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茫然，整张脸连同脖子都已经红透。
    Alpha的腺体虽不如Omega那样敏感，但也是非常私密的地方，近距离被人触碰，难免会有点反应。
    商挽冬这是睡觉睡上头了，把她当吸猫一样吸了吗？
    言夏一言难尽地上完厕所，冷静片刻，才又回到房中。
    当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进被窝时，一只手又从旁边伸过来，雷打不动地横在腰间，极为强硬地将她揉进怀里。
    商挽冬的呼吸落在她的肩头，懒洋洋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还不是怪你？！
    言夏叹了口气：“没什么，睡觉吧。”
    商挽冬轻轻嗯了一声，温热的双脚探了过来，轻车熟路地将言夏的脚围住。
    她半眯着眼，困意十足：“好冰，我帮你暖暖。”
    言夏心里一动，没有再把商挽冬的手拿开。
    冰冷的脚逐渐被捂得暖洋洋的，让她一时有些无措。
    她怀着奇妙的心思闭上眼，很快便坠入黑甜梦乡。
    再睁眼时，阳光落进窗帘，身边的商挽冬不知所踪。
    言夏呆了一会儿，顶着鸟窝头从床上坐起来，冲进浴室。
    浴室的门没关，商挽冬正在镜子前洗漱。
    言夏莫名地松了口气。
    商挽冬听见门被转动，目光落在镜子里的言夏身上。
    “早安。”
    “早。”言夏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刚到六点。”商挽冬用毛巾擦脸，“正准备刷完牙就叫醒你。”
    她已经穿戴好了校服，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没擦尽的水滴从脸颊上滑落，眼神冷静疏离，也没有了昨夜黏糊糊的样子。
    言夏倚着门看她，忽然说：“姐姐，你是不是有抱着玩偶睡觉的习惯？”
    商挽冬的手一顿。
    言夏添油加醋：“你昨晚勒得我都做噩梦了。”
    商挽冬从容的面具差点崩裂，她静了静，说：“以前有。”
    “现在就没有了？”言夏弯着眼，目光里满是狡黠，“你的玩偶去哪了？”
    商挽冬垂下眼，轻不可闻地说：“……不记得了。”
    她看向言夏：“你该回去了。”
    “这么快就下逐客令？”言夏笑了笑，没有继续逗她，“那我先回房洗漱啦，等会儿见。”
    ……
    清晨时分，姜鹤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教室。
    她走近座位，看见言夏正在默写文言文。
    言夏已经捧着语文书背了好几天。自大学迈入理工科后，她便与语文阔别多年，很久都没有默写过文言文相关的东西。
    “你真的在复习呀？”姜鹤奇怪地瞅了一眼，在她身旁坐下，“别复习了，反正也考不了多少。”
    这嘴巴没用可以捐出去。
    言夏从笔袋里拿出红笔：“那你复习了吗？”
    姜鹤挺起胸膛：“没怎么复习，还好吧。”
    言夏瞥了她一眼。
    要不是没看见她眼睛下方淡淡的黑眼圈我都信了。
    “小夏，你最近是不是和商挽冬关系很好呀？”姜鹤又凑过来，笑眯眯地问。
    “还不错吧。”言夏开始订正默写的错别字，“怎么了？”
    姜鹤有些扭捏地拽住衣角。
    “既然你俩关系不错……那、那你能不能把她介绍给我？”
    言夏笔尖一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姜鹤红了脸：“哎呀，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言夏挑眉：“你想认识商挽冬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就是和她交个朋友。”姜鹤说，“你也知道的，她成绩好，又长得漂亮……很多人都想和她打好关系的。”
    她双眼冒起亮光，自然而然地说：“毕竟，连你都可以和她交朋友了，商挽冬应该也能接受我吧？”
    言夏：……？
    为什么能做到这么普通又这么自信？
    为什么吹自己的同时还要贬低我？踩一捧一不可取啊！
    言夏委婉地拒绝：“你们不太适合。”
    “我觉得挺适合的啊。”姜鹤一脸想入非非，“听说商家从前是从云港搬来湖城的，我老家正好在云港，我们俩应该能有很多话题可聊。”
    云港？言夏听过这个名字，但书中好像并没有描写过是什么样的地方。
    言夏便随口问：“是吗，云港是个怎么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玩儿的去处吗？”
    姜鹤笑容一僵。
    “云港是个很漂亮的……”
    她忽然闭上了嘴，表情一片空白，“很漂亮的……地……方，有很多……”
    言夏愣住。
    只见姜鹤如同卡壳了一般，双目失神，机械地重复道：“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
    身边的人都蓦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吃早餐的、聊天的、走来走去的，整间教室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定格在原地纹丝不动。
    空气安静地有几分诡异，连风也没有了。
    言夏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耳边响起了系统激烈的警报声，眼前的世界不规则地闪烁着，像是电视里的雪花屏。
    “不好意思，宿主，NPC出了一点小BUG，”系统冷静地说，“马上就修复好。”
    咻地一声，她眼前的姜鹤凭空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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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怎么回事？”言夏隐隐感到哪里不对劲，“系统，你把姜鹤弄去哪了？”
    耳边一片安静，系统没有回应。
    言夏心中一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眼前的画面和刚才一样，像是旧电视机里嘈杂的雪花屏，呈现出一个完全静止的世界。
    每个人都被钉在原地，表情鲜活，却纹丝不动，像是活生生的雕塑。
    言夏犹豫片刻，穿过静止的人群来到窗边。
    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她看见窗外来往的人群也被固定在原地。
    仿佛整个时空都永恒地停止在这一瞬间。
    但更加吸引她注意的是，天空中竟然漂浮着许多规则的长方形图案。
    密密麻麻的长方形堆满了整个天空。
    言夏无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心中更加不安。
    她又喊了一声：“系统？你在吗？”
    无人回应。
    言夏压下心中的不安，镇定地瞧着那些长方形。很快，她发现每一个图案都写着一行相同的血红小字。
    “警告：系统程序未响应……”
    言夏一字一字地念出来，渐渐睁大眼睛，手心都开始冒汗。
    忽然，眼前的雪花屏有如水波一般扭曲变形。
    “嘀——”
    一段尖锐的电子音自她的耳边炸开，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言夏脸色一白，伸手猛地捂住双耳，但那段电子音仍然一丝不落地在她的脑海中循环。
    “警告，警告，自我修复程序进度98%……”
    “自我修复程序进度99%……”
    “进度100%。”
    蚊音突兀地停止。
    熟悉的系统音重新出现：“BUG清除完成，请放心使用，BH00001号系统为您服务。”
    下一秒，静止的世界犹如被按下按钮，毫无阻碍地流动起来。
    坐在窗边的同学放下手中的早餐，瞪大双眼，吃惊地看着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孩。
    “言夏，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言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神情恹恹。
    她转过身，看见刚才的座位上，姜鹤正好端端地坐在原位，一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怎么跑那么远去了？”
    言夏迟疑地回到座位上。
    她心中的怀疑不降反升，小心翼翼地询问：“你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刚才？我们在聊天吧。”姜鹤挠挠头，表情疑惑，“聊到哪儿了来着？”
    言夏仔细瞧着她，感觉姜鹤的神情不似作假。
    她张了张嘴，“云港”二字在嘴边反复犹豫，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言夏随口回答：“没什么。”
    姜鹤也没在意，像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凭空失忆了似的，开始就自己和商挽冬的缘分尽情畅想，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无比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
    言夏敷衍地嗯了几声，注意力早已不在她身上。
    “系统，不解释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
    系统讪讪：“怎么了，亲爱的宿主？”
    “别装了，姜鹤失忆你也跟着失忆了？”言夏抱臂冷笑。
    系统叹了口气：“宿主，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刚才真的只是在修复一个小BUG罢了。”
    它又道：“原书中，云港只是一个地名，因为原作者并没有对云港进行详细设定，所以NPC描述不出具体的信息。”
    “换而言之，是NPC脑内的数据库产生了偏差，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就出现了BUG。”
    所以NPC不能回答原作者没有设定出的东西？
    言夏若有所思：“那姜鹤刚才是去了哪里？”
    “抱歉，这属于系统机密，无可奉告。”系统的机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不过我们只是把她从这个世界中调离，紧急清除了刚才的记忆数据而已。”
    言夏挑眉：“原来如此。”
    她看着眼前仍然沉浸在想象中滔滔不绝的姜鹤，忽然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脸。
    指尖接触到了一片柔软的温热。
    姜鹤戛然而止，狐疑地看着她：“你碰我做什么？”
    言夏随便找了个理由：“你脸上沾灰了。”
    姜鹤大惊，连忙掏出小镜子，用书本挡着照来照去：“没有呀……”
    言夏注视着指尖，神色晦暗。
    姜鹤的反应、接触到的皮肤根本与活生生的人类无异，很难想象这真的是一个由数据组成的NPC。
    莫名地，言夏忽然想到商挽冬，对方也是个NPC。
    但不知不觉，她渐渐开始把商挽冬当作人类来看待了。
    假设自己完成了任务，回到现实以后，这些NPC会怎么样呢？是继续生活下去，还是会被系统……
    言夏打了个寒颤，不愿继续想下去。
    她拼命安慰自己：反正整个世界都是虚构的，就当我是在玩全息的Galgame吧。
    “宿主，你还有其他疑问吗？”系统及时出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言夏回过神，问：“如果我现在去机场买一张去云港的票，飞过去会怎么样？”
    系统沉默片刻，冷冰冰地回答：“宿主，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言夏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不要随意探究原作者设定以外的Bug，不要试图用Bug破坏NPC。”系统说，“这样会给整个世界带来不小的负荷。”
    言夏眯起眼，试探地问：“如果我非这么做不可呢？”
    “那你有可能面临书中世界崩坏，并且无法回到现实的风险。”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言夏立刻打消了搞事的念头：“那算了，当我没说。”
    -
    高二Ａ班。
    商挽冬正坐在窗边做题。
    她坐姿端正，瘦削的脊背挺直，微微垂目，像一株不落的雪松，盛夏的阳光泼洒在她的身上，给卷翘的睫毛染了一层朦胧的金色。
    路过她身边的人都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害怕打扰了校花学习。
    商挽冬却很快放下了笔。
    手机在抽屉里震动，她打开微信，看见言夏发来的消息。
    言夏：“姐姐，我中午不回家吃饭了，在外面吃。”
    商挽冬抿了抿唇，回复：“怎么忽然要去外面。”
    兴许是因为大课间，言夏很快便回了消息。
    “最近好热，我趁想趁午休去附近商场理个头发，顺便换个隐形眼镜。”
    “所以就先不回家了！你帮我和司机说一声，不用等我啦！”
    好。
    商挽冬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正要按下去，就看见一条新的信息跳了出来。
    言夏：“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呀？”
    商挽冬一顿，删掉了刚打出的字。
    她重新回道：“可以。”
    湖城一中位置不错，左临商业街，右临美食城，交通发达，附近的学区房更是寸土寸金。
    正午时分，炎热的日头高悬，晒得柏油路散发出一股怪味。商场里的冷气不断向外吹着，言夏望眼欲穿地站在门口，终于等来了商挽冬。
    “姐姐！”她快步朝对方走去，语气里自然而然带上几分嗔怪，但言夏声音软糯，听起来又像撒娇似的。
    “你怎么这么慢啊。”
    商挽冬擦去鼻尖上的汗珠，低声道：“抱歉，老师拖了会儿堂。”
    言夏上下打量她，见对方满脸是汗，便弯了弯眼，没说什么：“没关系，我们快去吃饭吧。”
    商挽冬嗯了一声，站在原地平复着刚才急匆匆跑过来的心跳：“想吃什么？”
    言夏：“我都可以。”
    两人挑来挑去，最终挑了一家环境干净的饭馆。
    言夏扫了桌上的二维码，打开手机菜单点餐，图片上的菜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她随口说道：“这里的水煮鱼看起来很好吃啊。”
    商挽冬：“你不是不吃鱼吗。”
    言夏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鱼？”她在现实世界确实不爱吃鱼。
    商挽冬淡淡道：“你不是说过对鱼过敏么。”
    原来是因为之前提过。
    言夏恍然地点了点头，也没放在心上。
    一顿饭很快吃完，两人来到旁边的理发店。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店里人不多，理发小哥正在玩手机。
    听见脚步声，他立刻放下手机迎上来：“两位，要理发还是烫发？”
    言夏道：“是我想理个发，剪短一些。”
    理发小哥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笑道：“好，那就先洗个头？”
    言夏便跟着他上楼洗头，商挽冬坐在楼下，闲来无事，便拿起一本时尚杂志看了起来。
    不过十分钟，言夏顶着一头毛巾下来了。
    她头发很长，一张毛巾险些不够包住，眼睛也被头上的毛巾遮了一半，走起路来感觉很重，摇摇晃晃的。
    楼梯小而逼仄，言夏不太看得清楚路，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却在转角处一个没踩稳，脚下竟落了空。
    “！”
    她心中一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
    电光火石间，言夏及时握住把手，避免了摔下楼的惨剧。
    她惊魂未定地长舒一口气，却看见架子上的花瓶被手肘不小心碰到，不堪重负地晃了晃，直往楼梯旁坐着的商挽冬坠去！
    眼看就要砸到人，言夏大惊，大声喊道：“小心——”
    坐着的商挽冬闻言抬起头，竟仿佛未卜先知般伸出手，稳稳接住了那花瓶。
    她静了静，将花瓶随手放在一边，问：“你没事吧？”
    言夏：“……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你接花瓶的动作为什么这么熟练啊？！马戏团出身吗！
    商挽冬平静地摇了摇头。
    言夏走到商挽冬身边，抓起她的手看了看，感叹道：“姐姐，你刚才反应真快啊，差点就出事了。”
    商挽冬一脸淡定：“……运气好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改了一下鱼的bug
    你们都太会猜了吧，我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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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第一节 上课之前，张英按照惯例来F班巡逻。
    临近考试前，她时常会到各个班级走动走动，抓一抓学生的复习进度。
    正值酷暑，头顶旋转的电风扇嗡嗡作响，即使开了最大一档也驱不走身上的闷热。
    学生们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一脸倦容。
    “都打起精神好好学习，期中考就这两天的事儿了！”张英扣了扣桌子，一脸严肃，“你以为我想管你们吗？等考完试了，你们爱怎么疯怎么疯！”
    姜鹤支着脑袋，一手拿着水笔，对着五三神游发呆。
    忽然，前排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卧槽……”
    张英眉毛一竖：“怎么回事？吵什么吵！”
    她听见一道清澈柔和的声音，来自门口，“老师，报告！”
    张英扭过头：“进来……”
    姜鹤下意识地往前门一看，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女生，乌亮的黑发齐肩，细碎刘海搭在额前，眉眼小巧精致，皮肤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反而多了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张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疑惑地问：“这位同学，你走错班了？”
    女孩子笑了笑，说：“老师，我是言夏。”
    张英显然没反应过来，缓缓道：“……那、那你进来吧。”
    言夏点点头，迈开长腿往靠窗的座位走去。
    全班鸦雀无声，目光随着言夏转动，直到张英拍了拍桌子，厉声道：“别看了，都好好复习！”
    姜鹤紧紧握着手中的笔，指骨都泛起了白。
    她靠近言夏，低声说：“……你今天怎么了？”
    “只是想换个造型。”言夏拨弄了一下刘海，随口问，“好看吗？”
    “为什么要剪啊？我觉得你以前那样就不错。”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姜鹤压抑着心中的不悦，慢吞吞地说，“你没有必要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做你喜欢的样子就好了。”
    不愧是PUA带师，说得这么有理有据，要是原主听了她的话，可能真就信了。
    言夏诧异地看了姜鹤一眼：“可这就是我喜欢样子。”
    上课铃响了，张英走出了教室。
    在她走后，全班顿时如油滴入沸水，猛地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卧槽！你们看到没？！那是言夏？”
    “妈的，原来她有这么好看的吗？果然是言家人……”
    “我觉得她现在比言思秋还要好看，草了，我也要去换这个发型！”
    “醒醒，你去换个脸还差不多。”
    前座的钟权一下子转过头来，对着言夏一顿打量：“你……”
    言夏抬眼，不解道：“怎么了？”
    她摘掉了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一双湖水似的眼睛澄澈而温柔，眼尾上翘，含情万千。
    空气中流淌着清甜的果香味，丝丝缕缕，像是一张细密的网。
    钟权不知不觉脸红了，看见她桌上半空的透明水壶，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渴吗？我去帮你打水。”
    言夏怔了一下，弯了弯眼，声音温柔：“好啊，不过现在已经上课了，下课再去吧。”
    钟权呆呆地点头，魂不守舍地转过身。
    同桌瞥他一眼：“真没出息，之前不是天天嘴她是废物垃圾吗？”
    钟权喃喃：“我哪知道她有这么好看啊……”
    从前的言夏总是低着头，不爱说话，对谁都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阴沉沉的，走到哪都像个透明的幽灵。没什么存在感，谁也不喜欢她。
    而她现在的形象看上去柔弱而漂亮，反倒像个易碎的瓷娃娃，让人不舍得指责了。
    姜鹤将这一幕收进眼底，脸色愈发暗沉。
    第一节 下课。
    言夏从位置上起身，姜鹤忽然叫住她，一脸紧张：“小夏，你去哪里？”
    言夏：“我去一下卫生间。”
    姜鹤连忙跟上去，状似亲密地揽住她：“我也要去，我们一起吧。”
    两人走出教室。
    姜鹤是Beta，与言夏不在同一个卫生间，两人便在门口分道扬镳。
    姜鹤走进隔间，关上门，脸上的笑容便完全消失不见了，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可怖。
    她上完厕所，正欲开门，便听见外面传来几道脚步声。
    一个女声说：“哎，言夏怎么忽然变成那样了？”
    姜鹤一顿，收回了开门的手。
    另一个女声道：“你说，她长那么好看，干嘛以前把自己弄那么丑？”
    “谁知道呢，审美特殊呗。不过那群Alpha也真够现实的，以前嫌弃的要死，现在看人家变漂亮了，又想去追了。”
    “你还别说，就言夏那种柔柔弱弱的Omega，还蛮能激起Alpha的保护欲的。”
    “噗，话说你看见姜鹤没有？她俩以前站在一起，就像绿叶衬红花似的——现在言夏反倒变成了红花。”
    ”姜鹤也不丑，最多就是清秀吧，但是差言夏太多了。”
    ……
    姜鹤的手抖了抖，倏然握成了拳头。
    她安静站了一会儿，等那两个女生洗完手，才走出厕所。
    言夏正靠在门前的围栏边等着她，她微微垂着头，清风拂起乌亮的长发，唇红肤白，俏丽得像一幅画，引得旁人纷纷瞩目。
    姜鹤的目光一沉，她迅速地换了个表情，满面笑容地迎上去：“小夏，久等啦。”
    言夏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姜鹤心中一惊。
    言夏却没说什么，扬起唇角：“走吧。”
    第二节 是体育课，体委组织大家去操场集合。
    言夏往楼梯走，听到身旁的人在说：“我们这节课是不是和A班一起上来着？”
    “是啊。”
    A班？
    那岂不是能见到商挽冬？
    言夏想了想，走路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来到楼下，操场上果然不止F班的人，还有许多不认识的生面孔。
    言夏略略一扫，便从人群中看见商挽冬。
    她个子高挑，眉眼清冷，有如鹤立鸡群，站在那里便很有一种生人勿扰的距离感。
    言夏刚要走过去，体育老师便在一旁吹响了口哨：“集合——”
    她只得回到F班，按学号的顺序站好。
    体育老师姓刘，是个一米九的大高个，长得非常结实。他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说：“这节课A班的体育老师临时有事，我帮忙来带一节。”
    F班人群中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
    “那我们岂不是能和校花一起上课了？”
    “好耶！”
    A班那里反倒没有那么兴奋，大多数人都是一脸平静。
    有人问：“老师，那我们这节课要干嘛啊？”
    “先做几个热身活动吧，做完慢跑两圈。”刘老师喊道，“期中考快到了，这节课我也不打算上了——”
    底下传来欢呼一片。
    “就改成体测吧。”刘老师补充道。
    人群顿时哭天抢地：“我靠！别呀，不要啊——”
    “不要什么不要？迟早要测的，早点测完早点解放。”刘老师瞪眼道，“好了，快点做一下热身，免得等会儿拉伤了。”
    众人拉开距离，半死不活地跟着体委一起扭胯弯腰。
    绝望的热身时间结束。刘老师坐在树荫下的小板凳上，掏出一个表格，说：“先测仰卧起坐吧。你们两人一组，准备好了就可以来测了。”
    姜鹤转过身，正要和言夏搭话，却见言夏朝A班走去。
    她不由得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对方走到商挽冬身旁，轻轻拉了拉对方的衣角，笑着说些了什么。
    商挽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地拒绝别人，而是对她点点头。
    身边的几人纷纷议论：“这个女孩子是谁？F班的？怎么好像没见过……”
    “新的转学生吗？好可爱啊。”
    言夏穿过人群，无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羡慕、惊艳和赞叹，而她只望着尽头的商挽冬。
    商挽冬似有所感，偏过头来，与言夏对上目光。
    从始至终，她的眼神都没变过，还和以前一样，沉静而平和，有如亘古不变的磐石，哪怕经历沧海桑田，也不曾有任何变化。
    在那一瞬间，言夏似乎明白了女主为什么会喜欢上商挽冬。
    不管她的外在丑陋还是美丽，商挽冬都不会因此改变任何看法。
    顺利决定好了分组，言夏问：“姐姐，等会儿我先来？”
    商挽冬刚想回答，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挽冬，这是哪位啊？”
    言夏的目光落到声音来源处，那是个很高挑的女孩子，梳着高马尾，模样端正，正细细打量着她。
    商挽冬说：“她是言夏。”
    女孩子笑了笑，意味深长：“你就是言夏啊？好像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从她的语气中，言夏读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系统十分兴奋：“哇哦！是情敌！野生的情敌出现了！”
    言夏回以微笑：“你好啊。”
    她看向商挽冬，挑了挑眉，“姐姐，你不介绍介绍吗？”
    商挽冬似乎没嗅见两人间暗涌流动的氛围，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同桌，傅媛。”
    “你们是组好队了？”傅媛笑着说，“以前挽冬都是和我一组，今天倒是忽然来了个新朋友，让我有些不习惯了。”
    “是吗。”言夏眨了眨眼，“谢谢你照顾我姐姐。”
    “不客气，应该的。”
    傅媛笑容不变，看向商挽冬，柔声道，“那我先找其他人了，有问题随时找我呀，挽冬。”
    商挽冬没有说话，傅媛也没在意，转身离开。
    言夏盯着她的背影，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她转向商挽冬，眸光闪烁，抿着嘴唇，看上去莫名有几分委屈。
    商挽冬莫名道：“怎么了？”
    “姐姐，”言夏垂下眼，声音低落，“你不是说只有我一个朋友吗？”
    商挽冬一怔：“……她不是朋友。”
    “真的吗？”言夏歪了歪头，“你们以前都一起组队那么多次了，我不会打扰你们吗？”
    “不会。同学而已。”商挽冬平静地说，“我和谁组队都无所谓。”
    言夏暗叹：好狠一女的，傅媛听到了恐怕当场心碎。
    她便柔柔弱弱地挑拨起来：“那、那我和你一起做仰卧起坐，你同桌不会生气吧？我感觉她刚才好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言夏：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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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商挽冬闻言，蹙了蹙眉。
    “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生气？”
    “因为……傅媛好像很介意我，”言夏垂下头，细密的睫毛颤了颤，语气蔫蔫的，“她可能是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的。”
    系统：“……宿主，就做个仰卧起坐而已，你是不是戏太多了？”
    言夏声情并茂：“系统酱，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吗？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啦！”
    系统：“……谢谢，有被茶到。”
    商挽冬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说：“知道了，我之后会跟她解释的。”
    言夏倏然抬起眼，乌亮的眸子里透出一丝紧张的情绪。
    她攥紧了衣角，小声问：“姐姐要怎么解释？”
    商挽冬淡淡地说：“让她不要介意。”
    言夏：……你果然好直。
    她扯了扯嘴角：“那姐姐千万别告诉她我说了这些。”
    商挽冬颔首：“好。”
    两人分别做完仰卧起坐，商挽冬去报成绩，正好在一旁遇见傅媛。
    对方见状走了过来，主动搭话，笑着问：“挽冬，和你妹妹配合如何？”
    “还不错。”商挽冬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刚才的事情，你不要介意。”
    傅媛一愣，随后心中大喜：她竟然能看出我刚才心里不舒服？莫非是一直在默默关注我？
    要知道，商挽冬可是出了名的“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更别提这样忽然关心一个人的情绪了。
    难道商挽冬……其实心里也有我么？
    想到这里，傅媛脸颊微微涨红，伸手将发丝挽在耳后，略有羞涩地说：“没关系的，我没有生气。”
    商挽冬点点头：“那就好。”
    傅媛温柔地笑了笑：“你可真体贴，一定是个好姐姐。”
    商挽冬却摇摇头，低语道：“我不是。”
    “挽冬，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了。”
    傅媛自以为她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便又凑近了些。
    她是个Omega，面容姣好，身材玲珑有致，虽然比不上对方，但也是班级里的个中翘楚。又因为运气好做了商挽冬的同桌，凭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傅媛很有自信能把商挽冬追到手。
    她充满暗示性地问道：“挽冬，什么时候来我家吃饭吗？可以叫上你妹妹一起来。”
    商挽冬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一脸莫名：“不必了。”
    傅媛以为她是害羞，便笑了笑：“你要是不习惯，那我去你家做客也可以……”
    谁知，商挽冬面无表情地回答：“抱歉，我家没有招待陌生人的习惯。”
    傅媛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就在她单方面尴尬之时，言夏笑眯眯地出现在商挽冬背后，声音清澈透亮：“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
    她十分自然地搭上商挽冬的肩膀，亲昵地左右摇了摇，商挽冬被她带着晃了晃身子，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但商挽冬也没表现出一丝抗拒，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什么。”
    商挽冬朝傅媛礼貌地点点头，“我们先过去集合了。”
    傅媛呆在原地，看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背影，骤然红了眼眶，目光中透出一丝不甘。
    她从高一开始就是商挽冬的同桌，与对方相处了近两年，努力了那么久……自以为怎么样也能混个熟人了，到头来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连测完了两个班的仰卧起坐和引体向上，刘老师吹响了口哨，待人群站齐，他拍了拍手掌：“好了，还剩下点时间，我们先把八百和一千米测了吧。”
    底下开始鬼哭狼嚎，哀声一片。
    “是人吗？测完仰卧起坐哪有体力跑步啊……”
    “草……我又要不及格了！”
    “救命，我肚子开始疼了，一跑步就想上厕所。”
    刘老师使劲儿地吹了吹口哨：“别喊了，你们难道想拖到期中考以后跑？两个班一起测吧，让Alpha先跑一千米。”
    Alpha们被集体赶上了跑道，商挽冬也在列，她又高又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上去格外惹眼。
    姜鹤感叹道：“校花可真好看啊……”
    这么想的可不止她一个，旁边几个Omega已经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商挽冬一阵咔嚓抓拍。
    哨声吹响，黑压压的人群向前散开，商挽冬跑在第一梯队。阳光很大，她踩着一地斑驳绿荫，摆臂时乌黑的马尾被风吹得扬起。
    言夏的目光便跟着她跑了一圈又一圈，忽然胳膊被轻轻碰了碰。
    姜鹤笑嘻嘻地指着人群中间：“小夏，你快看，那不是你的暗恋对象吗？”
    ……我的暗恋对象？！
    言夏一愣，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一个绑着丸子头的女孩子正落在商挽冬后方不远处。
    她的发色偏浅，四肢白而细长，五官温和亮眼，是有别于商挽冬的另一种好看。
    言夏忽然记起了她的名字。
    ……A班的洛其远，原书女主曾经的“白月光”。
    洛其远也是属于那种长相好、成绩也好的学生。但不同于商挽冬的冷漠，洛其远的人缘很好，因为她性格温柔，亲和力高，对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Alpha大多性格要强，洛其远这种温柔体贴型实为罕见，所以在Omega中也很受欢迎。
    女主之所以喜欢她，也是因为在遇到霸凌的时候，洛其远站出来帮她解了几次围。
    或者对于偶然路过的洛其远来说，帮助别人只是举手之劳，但于常年忍受他人的漠视、内心一片灰暗的女主而言，这便是来之不易的光。
    于是，女主给洛其远写了情书。
    她把情书塞进对方的抽屉里，希望能见洛其远一面，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复。
    洛其远并没有做什么，她来赴约，然后礼貌地拒绝了女主，就像她拒绝其他人的时候一样。
    然而这封情书却不知道被谁泄露了出去，张贴在公告牌上，传得全校都是。
    因为情书落款写着言夏的名字，女主理所应当成为了很多Omega眼中的众矢之的。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言夏根本配不上洛其远。
    顷刻间，言夏成为了全校的笑料，也让她遭受到了洛其远的爱慕者的欺凌。
    就在这时，姜鹤站出来帮了她。
    她在学校论坛发了一个帖子，回应道：“这封信是我跟言夏开玩笑打赌输了，用言夏的口气写的啦。都是闹着玩的，她是无辜的，请大家不要再骂她了。”
    说完，她还po上了笔迹，果然和情书的字迹十分相似。
    这件事才渐渐落下帷幕。
    然而女主身为同桌，她知道姜鹤写字很好看，也喜欢模仿别人的笔迹。因此，模仿出自己的笔迹不是问题。
    姜鹤出手帮了她，女主一直很感激。此后，姜鹤便摆出理所当然的姿态，问女主借钱不还、处处占她便宜，屡次三番pua女主，而女主也沉浸在当初的感动中，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这段内容在书中篇幅并不是很长，洛其远的戏份也比较少，因此言夏一直没想起来。
    她垂着头，姜鹤以为她不好意思，便打趣道：“怎么样，要不要去追她？”
    言夏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商挽冬身上。
    商挽冬正跑在第一名，远远地甩了第二名有小半圈。她表情平静，白皙的额头上沁着汗，脸颊因热气而微微泛红。
    言夏见时间差不多，起身向操场外走去。
    姜鹤傻了眼：“你去哪里？！”
    言夏向后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去买瓶水。”
    她去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快步回到操场的时候，一千米测试已经结束了。
    商挽冬站在终点线后，身旁围了一大群叽叽喳喳的Omega。
    言夏眯眼看了看，里三层外三层的，送饮料的、送纸巾的、扇扇子的，啥都有。
    这什么皇帝待遇啊！
    她看了看手上的矿泉水，忽然感觉有点寒酸。
    商挽冬倒是没理那群人，垂着头平复呼吸。
    言夏便走了过去，一鼓作气地拨开人群。
    被挤开的Omega脸色不善地喊了起来：“干嘛啊？”
    “挤什么，热死了！”
    “谁踩了我的鞋！”
    “抱歉抱歉。”言夏一边道歉一边往里钻，废了点时间，终于来到商挽冬最近的地方了。
    她直接把手上的冰矿泉水递了上去。
    商挽冬一顿，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伸手接过了水瓶。
    言夏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姐姐，不知道是谁递的水你也敢接？”
    “闻到你的信息素了。”商挽冬拧开瓶盖，表情淡淡。
    许多Omega见状露出失望的神色，纷纷扭头打量着言夏。
    一旁的刘老师喊道：“别围在一起了，快点来登记成绩！从后面的名次往前开始，被叫到的记得报学号！”
    众人做鸟兽状散开，被人群包围的窒息和闷热感也渐渐淡去。
    商挽冬仰头喝水，一截脖颈白得晃眼，颈部的线条轻轻起伏着。
    言夏看着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问：“你知道我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商挽冬喝完了水，湿漉漉的嘴唇格外红润。
    她轻声道：“柠……青柠。”
    “哦……”言夏转了一圈眼珠，扬起唇角，“刚才那么多的Omega，你也能分清我的啊。”
    商挽冬拧上瓶盖，看向言夏，轻声说：“因为你的最好认。”
    她看人的目光过分专注，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像一张稠密沉重的丝网，将言夏整个人拢了进去。
    盛夏时节，跑道旁的香樟树上传来蝉的叫声，悠悠长长，远而模糊。
    言夏的心倏地跳了一下。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狼狈移开了目光，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笑：“姐姐是第一名，好厉害。”
    商挽冬却问：“你怎么知道。”
    言夏撒谎：“因为我刚才看到了！”
    商挽冬摇摇头：“你说谎。”
    言夏略微有些心虚：“你……你怎么知道！你明明在跑步，还能看见我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商挽冬：嗯，一直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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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商挽冬静静地望着她。
    日头炙热，暑气烤得后背渗出汗，黏糊糊地贴着衣服。言夏却感觉商挽冬的视线比头顶的日光还要刺眼。
    ……不知道为什么，就挺紧张的。
    就在言夏思考要不要说点俏皮话来活跃气氛时，远处传来刘老师的喝声：“第一名！第一名是谁？！”
    商挽冬移开了目光，应道：“到！”
    她要过去登记成绩，便把剩下的半瓶水重新递给言夏，说：“等会儿你跑完留着喝。”
    言夏莫名舒了口气。
    矿泉水还是半冰的，瓶身上残留着一面斑驳的水雾。
    她回到树荫下，拧开瓶盖，小小地啜饮一口，尝到瓶口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海风的味道，淡淡的咸涩残留在舌尖，久久不散。
    言夏突发奇想：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她愣愣地捏着瓶子，直到姜鹤走过来，扫了她一眼，奇怪地问：“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言夏：“……有点热。”
    姜鹤嘟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去跑了一千米呢。”
    言夏假装没听到，把矿泉水放在大树下，刚要走，又拐回来，往树后面藏了藏。
    陆陆续续登记完了一千米的成绩，刘老师开始召集剩下的人准备测试。
    Omega和Beta都测八百米，但及格线不一样，前者比后者要多半分钟。
    人群唉声叹气地涌向起点线，言夏抢到了内圈的好位置，蹲下身检查鞋带。
    “言夏，你也要测八百吗？”身后响起一道耳熟的声音。
    言夏扭头看去，一个很面熟的Beta正惊讶地看着她。
    这人好像是她的后桌，忘记叫什么名了。
    后桌问：“你不是因为身体不好，一般都不测长跑的吗？”
    言夏笑了笑，没有多说：“我最近想锻炼一下。”
    那人也是随口一问，听完便点点头，没有起疑。
    都说八百米最痛苦的时刻，不是在跑的时候，而是口哨吹响前漫长的等待。
    所有人等在起点线处，随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气氛焦灼又不安。
    言夏并不担心这次测试能不能及格，相反，她更害怕一不小心跑太快怎么办。
    以Alpha力大砖飞的体质，跑个八百米非常轻松。
    但她现在是个“Omega”，还是个体弱多病、柔弱娇软的Omega。
    因此，在哨声吹响的一刹那，她特意慢了几秒才跑出去。
    姜鹤跑之前很热络地说：“等会大家一起跑吧。”而现在她已经蹿到第二梯队去了。
    言夏落在后面，稳定保持着倒数几名的位置。
    橡胶跑道一圈就有四百米，跑完两圈就算胜利。
    Omega大多体质不如Beta，不少人忍不住停下来走路了。
    言夏以匀称地龟速缓慢地超过了几个人，她跑完一圈半的时候，已经有人到了终点。
    A班的体委正帮忙按秒表，一边看着跑道，忽然露出担忧的表情：“那个Omega没事吧？”
    商挽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言夏出现在跑道的拐弯处。
    她脚步沉沉，看上去很累，嘴唇也苍白得吓人，黑发被汗水浸湿，一绺绺地贴在颊边。
    后方的人已经开始加速超过她，向终点冲刺而去。
    言夏还是慢吞吞地跑着，黑魆魆的眸子失了焦。
    商挽冬起身走到终点旁。
    她看着言夏的目光落在地上，一步一步地跑来。
    越过白线，言夏顺着惯性地往前跑了几步，猛地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有点苦，又涩……像是自己刚吃到的海盐味儿。
    她低低地喊：“……姐姐。”
    “嗯。”商挽冬应了一声，架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慢慢呼吸。别坐，先走几步。”
    言夏顺势懒洋洋地靠在她肩上，结束了自己的表演行为。
    “系统，我刚才演得怎么样？”
    系统立刻吹捧：“666，老演员了！我都以为你跑着跑着要晕过去了！这届奥斯卡没你我不看。”
    言夏十分得意。
    商挽冬问：“我刚才给你的水呢？”
    言夏眯着眼绕着操场看了一圈，指着一棵大榕树：“在那里吧。”好像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
    商挽冬扶着她走过去，树荫下放着不少水壶和奶茶，大概都是跑步的人放在这儿的，令人眼花缭乱。
    “在哪？”
    “不是这里，在树后面。”
    言夏领着她走到榕树背后，终于看见角落里孤零零立着的矿泉水瓶。
    商挽冬愣了一下：“你怎么放在这里？”
    言夏看了她一眼，小声地回答：“是姐姐给我的东西，当然要藏好。”
    可不能被别人偷走啦。
    商挽冬若有所思。
    言夏有些紧张地掖了掖衣角，或许是暑气蒸腾，她的脸不知不觉热了起来。
    商挽冬开口问道：“水很重要？还是瓶子的问题？”
    言夏陷入沉默。
    商挽冬不解其意，继续猜测：“你在水里放了很贵重的东西？”
    言夏面无表情地拧开瓶盖，戳到商挽冬眼前：“姐姐，多喝点吧。”少说两句，对你我都好。
    待商挽冬喝完，她才大口咕咚咕咚喝起水来。
    拜木头疙瘩所赐，自己现在对什么间接接吻是一点旖旎念想也没有了。
    不远处，刘老师开始登记成绩。言夏跑了个倒数第六，时间刚好及格，很快就被叫过去了。
    她报完学号，刘老师翻了翻言夏以前的成绩，长跑那栏都是空着的。
    他低着头问：“你就是之前生病不能跑步那个？”
    言夏乖乖地嗯了一声。
    刘老师抬起头，非但没有数落她，反而很高兴：“不错嘛，年轻人就是要多锻炼锻炼，身体才会好。天天呆在教室里是不行的，迟早呆出病来！”
    下午的课很快结束，高二不用晚自习，很准时地就下课了。
    言夏收拾书包回家。
    她路过A班门口，见老师站在讲台上，台下许多人都安静听着，还没有要放学的样子。
    言夏想了想，停在A班门口前的走廊上，靠着扶栏玩手机。
    路过的人总忍不住看她一眼，小声嘀咕：“她是几班的呀？以前好像没见过。”
    “长得好眼熟，好像在论坛里见过她的照片。”
    “……”
    商挽冬走出教室时，便看见一个Alpha正站在言夏面前。
    Alpha个子很高，声音却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她：“同学，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言夏低着脑袋玩手机，背后缀着遥远的落日。她的乌发被余晖染成了浅橘，细密的睫毛垂着，微微卷翘，在面颊上投下两簇扇状的阴影。
    听到声音，她抬起眼，轻轻偏过了头，嘴唇微张。
    Alpha顿时红了耳朵，很期待地看着她。
    商挽冬静静望着，忽然出声道：“言夏。”
    言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好看的眼睛随之弯了起来。
    “姐姐。”她立刻扯着书包带子跑过来，目光明亮，“你放学啦？”
    “嗯。”商挽冬说，“你在等我？”
    她越过言夏看向那个一脸无措的Alpha，大男孩对上商挽冬的目光，吓得后退几步，转身灰溜溜走了。
    “是呀，我看你还没放学，就想等等你。”言夏点点头，“你们A班好像经常拖课呀。”
    商挽冬淡淡地说：“最近考试，老师要讲的东西多。”
    “那你们老师真负责。”言夏笑了笑，转过头，“啊，刚才那个人呢？”
    商挽冬说：“刚刚走了。”
    言夏露出困惑的表情：“怎么忽然走了？我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谁知道呢。”商挽冬漫不经心地往前走去，“走吧，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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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言夏看着商挽冬清瘦的背影，莫名地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系统，她刚才是不是有点吃醋？”
    系统：“亲爱的宿主，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木头会存在吃醋这种情绪？”
    言夏喃喃：“可我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
    系统：“那你不如直接问她？”
    那得到的答案恐怕不会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美好。
    言夏想象了一下画面，立刻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黄昏时分，整个校园都沐浴在橘红色的日光里。道路两旁立着葳蕤的香樟树，浓密的树影在地上拖得狭长。
    言夏踩着满地的树影，一手扯着书包带子，小步快跑跟上了商挽冬。
    高一放学得早，言思秋又等在车里，打个哈欠往窗外看。她先是看见了商挽冬，又看见商挽冬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子，神态和样貌都面熟极了。
    言思秋摇下车窗，打量着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冲商挽冬问：“挽冬姐，这是你的朋友吗？”
    商挽冬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语气有些冷酷：“这是你姐。”
    言思秋的表情瞬间凝滞在脸上。
    言夏拉开车门，语气里带着点逗弄：“妹妹，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你……”言思秋僵硬地转过身子，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她。
    言夏挑了挑眉，冲她友善地微笑。
    言思秋干巴巴地问：“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你是被外星人绑架了？
    “好看吗？”言夏拨弄着颊边的发丝，笑意盈盈，“是挽冬给我挑的发型。”
    她仿佛在明晃晃地炫耀：羡慕吗？你没有哦！
    言思秋一时不知道震惊还是生气，瞪着她几秒，倏地转过了身。
    言夏心道：竟然不怼我了，看来还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耳边忽然响起系统提示音。
    【公告：读者鲜衣怒马投喂地雷x1，留言：“夏夏加油！夏冬szd！”，正面点数+50！】
    “叮咚！正面点数+250！”
    言夏吓了一跳：“怎么忽然加了那么多？”而且这个数字仿佛在骂我！
    “坚持跑完八百米+50，感情线进展+50。”系统说，“还有100点是之前系统维护bug的补偿奖励。”
    “……系统维护也有奖励？！”
    言夏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系统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禁止恶意利用bug刷正面点数！小心我倒扣你的点数！”
    言夏义正严辞：“胡说什么呢！我像是那种喜欢钻空子的人吗？”
    系统：“……你最好不是。”
    与言思秋一起震惊的还有别墅里的几个女佣。
    从晚饭开始一直到结束，言夏感觉始终有数道炙热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对于和言夏朝夕相处的人而言，这种震惊程度，不亚于亲眼见证从小丑到大的鸭子忽然蜕变成了白天鹅。
    直到她上了楼，秋妈急匆匆地掏出手机给赵代曼发信息：“夫人不好了！二小姐吃错药了！”
    赵代曼正在和一帮贵妇人打牌，不紧不慢地回了条消息：“那个死丫头怎么了？”
    秋妈：“二小姐她……她变化很大。”
    赵代曼懒洋洋地问：“是吗，变好了还是变坏了？还是又生病了？个赔钱货，从小到大不知道吃去多少钱的药了，一点都不见好。”
    秋妈诚实地回复：“不是，二小姐换了个发型。”
    赵代曼十分不满：“换个发型？你就为这点小事来打扰我？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了！”
    “可是，她真的变了很多……您还是亲自回来看看吧。”
    赵代曼只是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以后少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等她什么时候要病死了你再告诉我！”
    说罢，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又陷入了麻将的漩涡里。
    秋妈十分无奈。
    有时候她还蛮同情二小姐的。言家人养孩子的方式，更像是一种投资，一定要求后期能有同等的回报。
    言咏归和言思秋都是优秀的胚子，越是发光发热，受到的关心和鼓励就越多，而言夏从来都没有这些。
    没有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站出来支持她、帮助她。而赵代曼只会对她说：“你还不够努力，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一无是处。”
    一味地指责怎么能让孩子变好呢？
    可秋妈不敢明着说这些，只能选择沉默。
    而言夏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她在商挽冬房里又连着复习了一晚，隔天便精神焕发地去上学了。
    来到班级，钟权很积极地转过来说：“言夏，我帮你打水。”
    “谢谢你。”言夏坐着没动，笑着看他跑出了教室。
    姜鹤瞥了她一眼，语气凉凉的：“你可真受欢迎啊。”
    言夏没有搭理她，掏出书本继续复习。
    “你还在背啊？”姜鹤又凑过来，趴在她桌上念念有词，“你不会真想考到前十吧？”
    言夏头也不抬：“我都答应了班主任的，一定考到前十。”
    姜鹤惊讶：“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呢……以你的成绩，不拉低班级平均分就算不错了。”
    她见言夏不说话，又假惺惺地补充道：“你可别嫌我说话太直接呀！毕竟你平时成绩就不太好，怪不了别人。”
    “姜鹤，你少说两句吧。”钟权回来把水瓶放在言夏桌上，翻了个白眼，“没看见人家在复习吗？她现在需要安静。”
    姜鹤冷哼一声：“她再怎么复习，也不过是从倒数前十上升到倒数前一百。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钟权不再理她，转向言夏，劝道：“你别听她的，好好复习，到时候尽力就好。”
    言夏捧着热乎乎的水瓶，弯眼笑了笑：“嗯，我知道。”
    钟权看她安安静静复习的样子，忍不住叹气：“你也真是，怎么一下子就狮子大开口说要考前十了呢？到时候考坏了，老刘指不定要怎么罚你呢……他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言夏歪了歪头：“你也不信我能考前十？”
    钟权挠了挠脑袋：“也不是不信……就真挺难的。明天就考试，现在再努力也来不及了。”
    他顿了顿，神色逐渐了然，凑近她压低了声音：“哎，你不会想作弊吧？”
    言夏哭笑不得：“不至于。”
    她喝了一口温水，又说：“我考试从不作弊。”
    钟权点点头：“也是，你都直接交白卷。”
    言夏：“……”这天没法聊了。
    下午放学之前，班主任走进教室，在讲台上吩咐道：“大家把桌子里的东西清空，单人单桌摆好，明天要做考场了。”
    言夏把课本分别摞在一起，收拾到了几个手提袋里，准备寄存到办公室去。
    奈何高中生东西太多，光是练习册和试卷就一大堆，她一次搬完要好几趟，不少Alpha见状凑过来，自告奋勇要帮她搬。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言夏于是解放双手，看着这群Alpha满头大汗哼哧哼哧地把书搬进办公室，末了赠送一个微笑：“辛苦了，谢谢你们。”
    Alpha们红着脸摆手：“不用那么客气，都是同学。”
    言夏十分愉悦，双手空空地转过身，定睛一看——
    商挽冬竟然正站在教室门口，双手抱臂望着她。
    言夏傻眼：“……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商挽冬：“刚来。”
    “……你今天这么早放学呀？”
    商挽冬神色淡淡：“是啊，本来准备过来帮你搬书。”
    言夏莫名脊背发凉，小声说：“书……都搬完了。”
    商挽冬点点头：“那你挺厉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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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商挽冬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是很平静的，语气也和寻常无异。
    但言夏就是觉得她现在好像不太开心。
    言夏想了想，正要开口解释，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都说了，你刚才不必这么着急过来的。”那声音带着笑，温柔似水，“你看，言夏自己也能行。”
    言夏循声望去，竟然又是商挽冬的那个白莲花同桌。
    傅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靠在围栏边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们刚才都看见了，你可真受欢迎啊。”
    ……好一招煽风点火。
    言夏顿了顿，轻声道：“不好意思，刚才光顾着和姐姐说话，没看到你在旁边呢。”
    傅媛的笑容一滞，随即愈发灿烂。
    她眯着眼，意味深长地回呛：“没关系，毕竟你都这么‘忙’了，看不见我也是应该的。”
    言夏眉尖一跳，十分无语，又看商挽冬在旁一声不吭的样子，心里陡然蹿起一团火来。
    她慢条斯理地回答：“是啊，我刚才都忙着看姐姐呢，确实是没什么心思看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这话太直白，傅媛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言夏也懒得理她，走到商挽冬面前，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
    她的声音硬邦邦的，言简意赅地说：“回家。”
    商挽冬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谁也没有再理窘迫的傅媛。
    放学的操场上有人在打球，有人在喝彩，分外清晰。
    而两人之间静谧无声，言夏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忽而觉得从教学楼到校门的这段路变得格外漫长。
    系统见状暗觉不妙，连忙问道：“宿主，你怎么跟着生起气来了呢？”
    “我也没有很生气，我就是……”言夏揉了揉眉心，露出一点疲惫的神色，“我就是有点气她听不懂。”
    系统安慰道：“哎呀，众所周知商挽冬情商低嘛，你多担待担待。”
    言夏踢飞了脚边的小石子，看它一下子咕咚咕咚地滚了很远，跳进了路旁的小水沟里。
    “刚刚傅媛的讽刺都那么明显了，她也不帮我说说话。”言夏望着远处，声音里带着点茫然和失落，“系统，我有时候会怀疑，商挽冬真的能被攻略吗？她的共情能力这么低，能学会怎么去正常地爱上一个人吗？”
    一瞬间，她忽然和女主有些感同身受：真正喜欢上商挽冬这种性格的人，应该会很累吧？
    一段没有正反馈的感情，只会让人活在患得患失里。
    系统无话可说，只能干巴巴地鼓励：“你可以的，相信自己！你情商这么高，一定可以教她学会如何去爱！”
    言夏叹了一声：“或许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闷着头往前走，忽然撞上了一堵温热的墙。
    “嘶……”言夏捂着额头退后几步，抬头一看，商挽冬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正垂眼看着自己。
    她睁圆了眼睛，目光不似往日有神，声音也蔫蔫的：“你干嘛不走了呀？”
    商挽冬唇角下压，眼睫颤了颤，似乎有话想说。
    言夏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心情也连带着七上八下。
    她不着边际地想：干嘛，你也要嘲讽我吗？
    还有，我找人搬个书怎么了？我也不知道你要来啊！
    言夏忽而蹙起眉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商挽冬不会真在吃醋吧？
    商挽冬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忽然问：“你在想什么？”
    言夏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在想你是不是吃醋了。”
    话音刚落，她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草，我都说了些啥！？
    不过商挽冬应该不明白什么是吃醋才对……
    这时，言夏听到商挽冬好像叹了一声，那声叹息轻得像是一缕淡淡的微风，若有似无。
    她低声说：“是有一点。”
    言夏愣在原地。
    心脏像是瘪瘪的气球，一点点被欢喜的气息充盈了起来，又像是喝了一杯酸酸甜甜的气泡水。
    压抑着涌动的情绪，言夏谨慎地问：“抱歉，但我想问，你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吗？”
    商挽冬闻言感觉有些好笑：“我还不至于这么缺乏常识。”
    言夏顿时露出见鬼的表情。
    她夸张地后退一步，表情严肃：“你不是我姐！你把我姐绑架到哪去了？！”
    下一秒，她就看见商挽冬轻轻扬起嘴角，竟然笑了起来。
    商挽冬笑的时候很好看，整个人被将逝的夕阳晕染了一圈模糊的淡黄色，像是一纸泛黄的老照片，带着一点点独属于旧时光的温柔。
    那笑容里带着一点难言的无奈，但很快便消失了，又变回平日里规规整整、一脸漠然的商挽冬。
    言夏心里一动，喃喃道：“……所以你真的吃醋了？”
    商挽冬道：“是。”
    她把手摁在心脏的位置，低声说：“当时，这里……不太舒服，闷闷的。”
    言夏又追问：“为什么？”
    “我们是朋友，但我没能帮上你。你却让其他人帮忙了。”商挽冬说，“所以我感觉有些难过。”
    言夏忽而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因为朋友之间的占有欲，而不是什么别的原因。
    系统开心极了：“宿主你听，商挽冬她懂得什么是吃醋，攻略她还是有希望的！”
    言夏说：“是啊。”
    很有道理的回答，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她却陷进了莫名的……失落里。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多余的情绪。
    言夏深吸一口气，忽略掉了那一点点微妙的怅然，脸上又重新绽放出笑容来。
    她的声音变得柔软，像收起利爪的小猫，带着一点点讨好和希冀：“要是知道姐姐会来，那我一定自己搬了。”
    商挽冬注视着她，点了点头。
    她伸手拍了拍言夏的脑袋，说：“不要不高兴了。”
    言夏忽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被哄的错觉。
    这个认知让她的脸变得有些热，那些空落落的情绪又重新一点点被填满了。
    言夏伸手拉住了商挽冬的手，眼睛很亮：“虽然书搬完了，但我还在这里。”
    她又说：“姐姐把我带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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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隔天清晨，F班的教室里比往常寂静许多。
    大考将近，学习氛围浓郁紧张，哪怕是学渣都忍不住背书押题，临时抱一抱佛脚。
    言夏最后复习了一遍，觉得知识点都记忆得差不多了，便收拾好了书包坐在位子上闭目养神。
    这一幕落在身旁的姜鹤眼里，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言夏终于肯放弃凹学霸人设，敢于面对自己即将挂科的事实了！
    果然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好好学习，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这才像你嘛，前几天装什么好学生呢？”她用食指叩了一下言夏的课桌，语气里带着惯常的讥讽，“考得差就考得差呗，大家都习惯了，又没人说你。”
    她以往这么说言夏时，对方只会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声。
    姜鹤想到上次周考自己还不错的名次，又想到言夏烂到不行的成绩，顿时心中充满了优越感。
    这时，言夏睁开眼：“那天，泼我水的人是你吧。”
    姜鹤一顿。
    “你胡说什么呢。”她不自然地压低了声音，恼怒地反问，“言夏，你怎么能怀疑我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言夏十分平静：“那天回教室的时候，我看到你的手指上沾到了水桶上的铁锈。”
    姜鹤一惊，捂住食指，像逃跑似的别开目光，闷声回答：“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鹤，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空气闷热，言夏的语气却显得很冷，“我不可能每次都容忍你。”
    气氛下沉，空气中弥漫的果香味信息素闻着多了几分侵略性的刺鼻。姜鹤咽了咽喉咙，死咬不放：“我都说了不知道！”
    言夏的眼神逐渐变得失望。
    “其实我早已经问过那几个人了，她们都说你当时在场。”她垂下头，纤长的眼睫遮住了眼睛，声音轻柔又低落，“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只要你愿意承认，我肯定会原谅你的……”
    姜鹤见状，心脏重重一跳。
    她还依仗着借言家有钱有势接近商挽冬呢，现在还没有利用完言夏，关系一下子破裂了可不行。
    姜鹤慌不择路地解释：“你信她们干什么？她们一直看你不顺眼，我们才是真朋友啊！你上次被网暴，如果没有我，你早被打个半死了。”
    她见言夏低头不说话，以为对方听进去了，又循循善诱，“你出事怎么不告诉我呢？我那天下课呆在教室里哪儿也没去，根本不知道你在厕所被欺负了……”
    言夏倏然仰起头，笑眯眯扬着嘴角：“我也没有说我是在哪里被泼的。你怎么知道是在厕所呀？”
    说到底还是个高中生，心机再深也没用，年纪小崩不住气。
    这波啊，这波是狼人自爆，可以票出局了。
    姜鹤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鼓着眼珠子瞪她，半天说不出话。
    言夏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朝她亮了一下屏幕，上面闪烁着录音的图案。
    姜鹤愕然：“你在威胁我？！”
    “我没有。”言夏笑容温柔，完全看不出胁迫人的样子，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保险而已。”
    姜鹤的嘴唇抖了抖，没有说话。
    无聊的钟权从前座转过身来。
    他见两人无声对视，气氛沉默中带着一丝尴尬，忍不住问道：“你们俩在干嘛呢？！”
    姜鹤没理他，僵着脸扭过了头。
    言夏笑了笑：“没什么。”
    钟权也没有多想，见言夏桌子上空空荡荡的，一本书也没有，下意识便说：“你放弃考前十了？”
    言夏：“……我只是复习完了。”这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钟权见她说得笃定，心道：对于言夏这种究极学渣来说，临时抱佛脚确实没什么用了。
    他目光怜悯：“我懂的，尽力就好。”
    你懂个锤子啊！
    言夏无语：“……嗯，谢谢你。”
    临近八点，广播响起，催促学生们可以前往自己的考场了。
    姜鹤一声不吭地走了。
    钟权向言夏伸出一只手，随口问：“我上次周考考得不错，你要不要蹭蹭我的欧气？”
    言夏摇头：“不必了。”
    钟权也没有坚持：“嗯，那你自个儿加油。”
    女主之前的月考考了年段倒数，所以这次考试在最后一个考场——也就是F班。
    左右一看，四周基本都是F班的原班人马，一个个懒懒散散，满脸写着麻木。
    她背起书包想换座位，心里忽然一动，快步走到厕所，掏出手机，戳了戳商挽冬的头像。
    坐在A班等候开考的商挽冬感觉到抽屉传来震动，点开微信。
    ——“言夏”拍了拍你。
    商挽冬：“？”
    言夏秒回：“大学霸，快借我蹭蹭欧气欧气！！[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jpg]”
    商挽冬：“蹭。”
    言夏：“mua！[猫咪撒娇贴贴.jpg]”
    商挽冬虽然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商挽冬：“MailDeliveryAgent？”
    言夏：“？？？”
    商挽冬：“MUA不是缩写么。”
    言夏：“……不，姐姐，这是亲亲的拟声词！你是山顶洞人吗？！”
    这回，言夏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商挽冬的消息。
    只见她一板一眼地回复：“哦。严格来说，山顶洞人只掌握了人工火、磨制工具和钻孔技术，并不会使用智能手机。你历史成绩不好，这个一定要记住。”
    商挽冬：“还有，你为什么要亲我？”
    言夏无语凝噎。
    作者有话要说：
    言夏：笑死，根本撩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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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言夏：“……”
    言夏艰难打字：“我谢谢你啊！”
    商挽冬礼貌回答：“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言夏把手机收起来，没再回复。
    她怕再看一眼心态崩了。
    言夏一边走回教室，一边愤愤地想：木头疙瘩，等我考到一班就再来找你算账！看我不一天撩八百遍撩到你开窍为止！
    等她到了考场，门口缀着一大群人正在排队，两名监考老师正拿着金属探测器，正组织着考生进场，检查一个进一个。
    一中的大考向来是比较严格的，教学楼专门开了信号屏蔽，进场不能带任何智能设备，写完也不能提前交卷。
    考场座位按名次坐，言夏的位置在最倒数第二列的后排。
    在某些人眼里，这是非常适合作弊的位置。
    肖午正翘着二郎腿无聊地转笔，看见言夏从门口进来，在自己前面的空位坐下。
    她束着利落的马尾，尾尖随着动作在颈边扫来扫去，不时露出一段雪白的天鹅颈。
    肖午眯了眯眼，暗暗嗤笑一声。
    她跟班上的绝大多数Alpha不一样，不喜欢像言夏这种胆小柔弱的Omega。
    她更喜欢有个性一点的。
    虽然言夏的脸确实是漂亮了不少，但……性格太无趣了。
    第一场语文考试，卷子发下来，肖午先翻到后面去看现代文
    看完还算有意思的阅读题，瞎扯几句，又在开头的默写题里挑几题会写的，填上去。
    文言文和改病句就即兴发挥，剩下最后的作文，随便凑凑字数，就算写完了。
    语文考试就这点好，空白很容易能填满，虽然填的内容大部分都不一定对。
    绝大多数学渣也和她一样这么干。
    当所有人都在埋头冥思苦想自己背过哪些课文时，一片静谧的沙沙声中，忽然出现了纸张翻页的声音，非常突兀。
    肖午瞳孔地震：竟然已经有人做到第二面了？恐怖如斯！
    她抬起头，就看见言夏把试卷翻了一面，继续垂头奋笔疾书。
    一瞬间，肖午有点怀疑自己和对方做的是不是同一份卷子。
    今天她凭什么做这么快？明明我上次考试还比言夏高了一名！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肖午忍不住盯着言夏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写得十分流畅，连笔都不带停的。
    再加上言夏坐姿端正，仪态看着赏心悦目，还真挺有学霸内味儿了，像是个贫民窟……不对，学渣堆里的落魄大小姐，格格不入。
    她不会真的都会写吧？！
    肖午开始怀疑自己了。
    怀疑自己的不止她一个，其他F班的人都看傻了。等他们掰完默写时，言夏已经撸起袖子开始写作文。
    肖午特意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
    她忽然心生一计，从草稿纸上撕下一小条写好字，揉成一团朝言夏丢了过去。
    正在构思开头的言夏忽然感觉手肘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
    她蹙起眉尖，偏过头，看见桌子上多了一团小纸条。
    言夏倏然抬起头，幸好前面的监考老师正盯着另一排看，没有注意到这里。
    肖午在后面撑着下巴，十分得意地笑了。
    反正言夏一向好说话，帮自己做个弊应该不算啥吧？她肯定会同意的。
    前面的言夏果然展开了纸条，一眼扫过上面的内容。
    然后她将纸条放在一边，继续低头写字。
    肖午坐在后面，怎么等也等不到言夏把答案传给她。
    十分钟过去，她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言夏耍了，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她怒不可遏，当即又撕下一片草稿纸。
    嘭，第二个纸团砸向言夏。
    肖午很会找时机，这次监考老师也没有发现。
    言夏眉毛都没皱一下，平静地把纸条打开。
    上面写了一段很长很优美的祖安话，然后便是胁迫她强行帮自己作弊。
    言夏想了想，在纸条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肖午看着这句意味不明的问句，十分疑惑。
    但她还是回复了自己的名字。
    纸条第三次砸向言夏，她放下笔，忽然举起了手。
    监考老师看向她，问道：“出什么事了？”
    言夏站起来，表情严肃，扼腕叹息：“肖午同学刚才给我传纸条，让我帮她作弊，但我深知这样不对，于是都拒绝了。没想到她竟然屡次三番辱骂和威胁我，严重影响了我的人身安全。”
    肖午一脸懵逼，又惊又怒：“你放屁……”
    考场里一时间喧哗起来。
    “靠，牛逼啊！”
    “什么情况？”
    监考老师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主动举报这种事，震惊地扶了扶眼镜，走过来说：“让我看看纸条。”
    言夏递了过去，趁他看纸条的时候，转头向肖午笑了笑。
    她的眉眼很是温柔，笑起来像秋日午后的阳光。肖午却感觉寒毛倒竖，如堕冰窟。
    监控老师看完纸条，又对比了一下肖午的字迹，道：“没错，确实是她写的。”
    肖午百口莫辩：“我……”
    言夏换回了面无表情的严肃脸，浑身散发着正道的光。
    她说：“老师，我明白的，考场上绝不能包庇这种舞弊行为，必须重视。您说，我做的对吗？”
    监考老师看她们都是差生，本来想给个口头警告就算了，被她这么一说，不得不点头：“你说的对，确实不能容忍这种行为的发生。”
    他敲了敲肖午的桌子，“行了，同学，你被取消这次的考试资格了，我会通报给年级主任的。”
    肖午：“……”
    她恶狠狠地瞪了言夏一眼：“你有种！”便踹了桌子一脚，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言夏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淡定地坐下。
    监考老师见状摇摇头：“现在的学生都怎么了。”他看着安安静静的言夏，安慰道，“你别被她影响，继续考试吧。”
    言夏乖巧地点点头：“好的，谢谢老师。”
    监考老师不由感叹：同是差生，怎么有人就这么懂事呢？这群小兔崽子要都像她这样就好了。
    下午考的是数学，言夏略略浏览了一下卷子，对自己而言不难。
    她开始提笔苦写。
    旁边的学渣就没她那么轻松了，数学题在他们眼里如同天书，还不像文科那样可以随便扯扯答案。
    许多人做完了自己会的题目，就开始趴桌上发呆和睡觉。
    言夏埋头写的样子反而像个异类。
    有几个人忍不住想向她要答案，又想到肖午的结局，纷纷收回了手。
    没人敢打扰言夏的清净，她很快就全部做完。最后剩下二十分钟，又重新检查了一遍。
    她在现实世界的学习态度就很端正，无论自己对考试有多少把握，写完都必须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铃一响，言夏立刻交卷，一身轻松地走出考场。
    众人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身影，面面相觑。
    言夏第一时间背起书包向A班冲去。
    商挽冬正站在门口，她高高瘦瘦很是惹眼，旁边还围着一堆人。
    言夏拨开人群，看见傅媛正笑着和她说：“挽冬，你最后一题做出来了吗？”
    商挽冬轻轻颔首，目光很冷淡。
    她似乎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包围，面无表情，眉头却轻轻拧起。
    忽然，一只纤细的手掌伸到她的面前。
    淡淡的柠檬果香如梦影缭绕，如同先前一般穿透了纷杂的人群，向她涌来。
    商挽冬一怔，她下意识地将手放了上去。
    下一秒，那只手紧紧握住了她，一股力量带着她冲出了人群。
    人群顿时传来一阵惊呼。
    待商挽冬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言夏拽着跑下楼梯。
    她们向前跑着，像是在奋力逃跑，穿过了光影交织的狭窄楼道和人来人往的长廊，所有的风都扑向她们。
    眼前是晃动的黑色马尾和松垮垮的书包，商挽冬看不清每一张脸，但感觉到所有人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呼吸声和心跳声重重地敲打着耳膜。
    在教学楼的门口，言夏终于停下来，平复着呼吸，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
    她忽然笑了起来，弯弯的眸子清透又狡黠。
    “爽吗？”言夏问，“我们刚才好像在私奔啊。”
    背后，火烧云在天幕上拖出一串绚烂的红云。
    商挽冬静静地看着她。
    谁也没有放开交握的手，好像同时都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带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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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掌心相贴，灼热的温度在指尖悄悄蔓延。
    商挽冬沉默地看着言夏，余晖在她白皙的脸上蒙了一层橘红色的暖光，那光又落到眼睛里，演变出丝丝细微的情绪。
    言夏咯噔一下，以为对方又会说什么煞风景的话，但商挽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便放开了她的手。
    掌心的温热被风吹过，只余一片令人遗憾的凉意。
    “回去吧。”商挽冬偏过头，声音有些沙沙的，抬脚走在前面。
    言夏：……就这？
    什么也没有发生，也没有被拆台，她一时竟感到很不习惯。
    她从后面小跑追上商挽冬：“姐姐！”
    商挽冬垂着头，也不看她，只是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
    言夏心中一动，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她跑到商挽冬前面，按住对方的肩膀，把商挽冬固定在原地。
    然后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对方的下巴，轻轻往上抬。
    商挽冬只得被迫抬起头，神色平静，眼睛周围却隐隐泛红。
    言夏睁大双眼，慌乱又不可置信地问：“你……你哭啦？”
    “没有。”商挽冬哑声说，“刚才风大，进沙子了。”
    傍晚时分的操场确实风大。但言夏心中存疑，问：“……要我给你吹吹吗？”
    “不用了。”商挽冬用手背揉了揉泛红的眼睛，轻声说，“快回去吧。”
    言夏见她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便应了一声，走在商挽冬身侧，颇为忧心地频频望她。
    系统：“宿主，别担心啦，就是眼睛进沙而已。”
    言夏迟疑地说：“可我感觉她之前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什么眼神？”系统好奇道，“我感觉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呀。”
    “不好说。”言夏回想着商挽冬方才看着自己的时候，喃喃道。
    好像……好像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很深的悲伤，让人沉浸在那种无言的情境里，忍不住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系统不以为然：“你看错了吧。她只是个NPC，不会有太多复杂的情绪的。”
    言夏不太赞同：“我觉得她和人类没有什么两样。”
    系统沉默片刻，忽然说：“宿主，我劝你最好不要对这里的NPC产生太多幻想，特别是攻略对象。它们只是一组被写入程序中的算法而已，不值得付诸情感。”
    说这句话时，它的机械音显得格外冷酷。
    言夏咬着嘴唇：“如果她觉醒了自我意识呢？或许，你们该对这里的NPC进行图灵测试……”像《底特律变人》里那样。
    “宿主，你是理工科专业的学生，你应该很清楚，人工智能拥有自我意识永远只是妄谈。”系统说，“更何况这里的NPC只是一堆数据而已。”
    言夏无言以对。
    她望着身旁的商挽冬，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道理她都明白，不能留在这里，不能产生感情，不能爱上商挽冬，因为她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世界里……哪怕这里的人和风景都真实得令人无可挑剔。
    但她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期待，要是能在现实世界里也见到商挽冬就好了。
    -
    言思秋被连着打击了几天，今天终于又回过味儿来，一路上明着暗着向商挽冬炫耀期中考得不错，像一只求偶的孔雀，花枝招展地摇晃自己的尾羽。
    言夏看得出商挽冬兴致并不高，说话欲望很低，但她平时就这样，言思秋倒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二姐，那你考得怎么样啊？”说了一大堆，言思秋又把矛头对准言夏，问，“不会有人又交白卷吧？”
    言夏笑了笑：“这次都写完了。”
    言思秋哼了一声，很不屑地说：“可别是乱写的吧。我听人说，你和班主任打赌说要考前十？”
    “是啊。”言夏说，“应该不成问题。”
    言思秋以为她在逞强：“切，谁信呐！”
    谁知，言夏露出受伤的表情，小声地说：“思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为什么一直在质疑我呢？”
    言思秋愣了一下，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你突然装什么可怜啊？”
    言夏声音颤抖：“难道你不希望我考得好吗？”
    “我哪有这么说……”言思秋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她看见言夏半垂着眼睛，卷翘的睫毛颤颤的，细长的手指紧紧抓在车座边缘，整个人看上去柔软而脆弱，像是下一秒就要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哭起来。
    言思秋不知所措地张大了嘴，一时间竟有几分愧疚。
    难道是真的没考好？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爱哭啊？
    连司机都忍不住担心地看向后视镜。
    言思秋哽道：“好了、好了，我不说行了吧？”
    言夏一下子收住了表演，抬头向她温柔一笑：“妹妹真乖。”
    言思秋：“……”
    驶入别墅，玛莎拉蒂缓缓停下，言思秋飞快地打开车门健步如飞地走了，仿佛躲避瘟神一样地远离言夏。
    言夏笑眯眯地跟在身后，和商挽冬并肩而行。
    商挽冬的红眼圈已经消退，整个人看起来漫不经心，言夏和她说了几句都没怎么回应，仿佛一直在走神。
    走入别墅，客厅里不知为何洋溢着一股喜气。
    消失多日的赵代曼竟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上笑眯眯的。
    言夏看见她身旁还坐着一个女人，两人交谈甚欢。
    “挽冬，你看看是谁回来了？”赵代曼看见两人走来，笑着招呼道。
    商挽冬蓦然停下了脚步。
    那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的身形高而瘦，气质优雅而冷淡，深邃的眉眼和商挽冬有七八分相似。
    “挽冬。”她声音清冷，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好久不见。”
    商挽冬面无表情：“……妈。”
    她看上去十分平静，言夏却注意到，商挽冬的手指已经紧紧攥在了一起，指骨泛出狰狞的青白色。
    言夏暗自一惊。
    原书中对于商挽冬的家世没有太详细的描写，她记得商挽冬的母亲是个雷厉风行的女Alpha，名叫商如芸，出身名门望族。老商家一共诞下三个孩子，商如芸是长女，又是Alpha，所以成了商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样的女强人，反而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Omega结为连理，生下了商挽冬。
    夫妻二人自商挽冬出生便专注于经营海外市场，鲜少回国，没有给过她太多的关怀，因此商挽冬的童年过得并不如其他孩子那么圆满。
    见商挽冬此时情绪不对，言夏心中担忧，忍不住出声唤道：“姐姐？”
    商挽冬倏然回过神，低头换鞋：“没事。”
    她松开手指，掌心多了几道深深的指甲划痕。
    “难得如芸回来一次，我特意嘱咐厨子做了不少好菜。”赵代曼没有留意到那边的暗潮涌动，脸上堆满笑，很是高兴地说，“久别重逢，必须得好好庆祝。”
    商如芸淡淡地笑了一下，也没有推辞：“好，今晚不醉不归。”
    几人入座，言夏照旧坐在商挽冬身边。
    商如芸也跟着入座，她理所应当坐在商挽冬的另一侧。
    言夏注意到，商挽冬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商挽冬如此反常的样子，她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
    商挽冬和她母亲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吗？自己可能刚好把这段剧情给忘掉了。
    言夏想了想，将右手伸到桌子下面，轻轻戳了戳商挽冬的左手。
    商挽冬一怔，微微侧目，忽然感觉指尖被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然后非常轻地捏了捏，像被羽毛温柔地扫过。
    商挽冬的心忽地软了一下。
    她看见言夏侧过头，无声地对自己说：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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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恨我好了2个；吹风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二章
    盘子陆续上桌，兴许是因为赵代曼和商如芸都在，今天的菜品要比往常还要豪华丰富一些。
    言夏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忧心道：每次都整那么多又吃不完，言家这铺张浪费的风气啥时候能改改？
    赵代曼带着言思秋和商徵羽坐到对面，这才注意到了“改头换面”的言夏。
    她看了言夏如今的样子，怔了片刻，倒没有显得很吃惊，只是点点头：“不错，你这副样子倒还算顺眼。”
    商如芸也礼节性地夸赞：“小夏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言夏正用不常用的左手使着筷子，因为技艺生疏，肉片总是从筷子尖儿上滑落，显得十分笨拙。
    她闻言抬起头，像春节时候面对长辈一样羞涩地笑了笑，然后红着脸继续低头和夹菜较劲。
    脸红倒不是因为真的害羞，只是她的右手还缠着商挽冬的手指，两人在饭桌下面勾了半天，谁也没动。
    言夏以前看偶像剧的时候男女主时常有这动作，看着黏糊糊的，她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有些矫情了。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偷偷摸摸地在桌子底下拉手，掌心暖乎乎的，脸也不知不觉地跟着变热。
    言夏心想：妈的，竟然有点刺激。
    指尖被轻轻挠了一下，商挽冬却要把手抽出去。
    言夏不明所以，下意识抓了回来。
    干嘛？想跑？
    她不满地看向对方，商挽冬也微微侧目，盯着她和肉片大战三百回合，无声地叹息：你好好吃饭。
    言夏一脸倔强：我没事，我很好。
    说着便展示自己第一次用左手吃饭的天赋，结果差点把菜甩到地上。
    商挽冬：……
    她看不下去，夹了一块凉拌牛肉放进对方碗里：“吃。”
    言夏立刻压低了声音，甜甜地说：“谢谢姐姐，你真好。”
    两个大人正在交谈，商徵羽自己吃得不亦乐乎，饭桌上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只有言思秋扫了过来，顿时一脸怒气。
    刚才在车上假哭耍我，现在又当着我的面勾搭挽冬姐？
    她当即清了清嗓子，拿腔捏调地说：“妈，我们今天期中考呢。”
    赵代曼闻言看向她，笑问：“是吗？我记得你上次考了前三十吧？这次能不能稳住名次？”
    “当然可以啦。”言思秋撒娇地说着，故意瞥了一眼言夏，“不过，刚才二姐在车上和我说，她这次能考到年级前十呢。”
    赵代曼十分惊讶：“是吗？”她和商如芸一起把目光投了过来。
    言夏：“……”
    在两人的目光下，总不可能再牵手了。她悄无声息地放开了商挽冬，低头假装不好意思。
    赵代曼挑了挑眉。
    她一直都不喜言夏，无非是因为她性格懦弱无能，不够优秀大气，不能给言家长脸，所以自然不信言夏能考得这么好。
    言夏恐怕只是担心在妹妹面前丢了脸，在信口胡诌而已。
    赵代曼心中不屑，面上也带了几分不耐烦：“不要那么好高骛远，先考个不是倒数的成绩出来再说吧。”
    言夏蹙起眉，没有反驳：“……我知道了。”
    赵代曼用纸巾优雅地抹着嘴角，漫不经心：“但凡把你说大话的精力放点在学习上，也不至于才考那么点分，连你妹的零头都够不上。”
    言思秋闻言捂嘴偷笑，十分得意。
    言夏嘴上期期艾艾地应声，心中烦躁地腹诽：……妈的，这都什么人？这什么家庭啊？女主你真的是亲生的？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却忽然响起：“言夏这几天都在我房里，她复习得很努力。”
    言夏眨了眨眼，错愕地偏过头，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说话的人正是商挽冬，她放下了筷子，面色平静。
    嚯！商挽冬竟然帮我说话了！
    你终于读得懂气氛了！亏我没有白疼你！
    言夏又惊又喜，像是辛苦耕耘了一辈子的荒漠上忽然开出花来的感觉。
    赵代曼也有些愕然：“……是吗，那倒是稀奇了。”她看向言夏，“那你好好复习，别打扰你挽冬姐。”
    商挽冬垂眼，颇为直接地说：“不打扰。她很聪明。”
    言思秋顿时笑不出来了，眼睛瞪得像铜铃。
    连商徵羽都不吃东西了，惊讶地哇了一声。
    若要换成别人，那还好说；但商挽冬会主动维护一个人，那可真是太稀奇了，那概率堪比言夏考进前十。
    赵代曼也不能和小辈一般见识，只得尴尬地说：“嗯，那就多谢挽冬了。”
    这时，商如芸轻声开口：“阿曼客气了，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点忙不算什么。”
    说罢，她夹起一朵秋葵放进商挽冬碗里，说：“你也多吃一些。”
    商挽冬拿起筷子，却没动秋葵，只是安静地咀嚼米饭。
    言夏见状一愣。
    连言思秋都有些迟疑了，出声道：“……商姨，挽冬姐她不吃秋葵的。”
    “小孩子有什么不能吃的。”商如芸垂眼望着商挽冬，语气平淡，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别挑食。”
    言思秋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什么。
    商挽冬动作一顿，僵持片刻，还是将那秋葵夹起吃掉了。
    商如芸这才移开目光，笑着与赵代曼聊起天来。
    系统惊讶道：“哎呀，商如芸好像有点可怕啊……”
    言夏：“……确实。”
    母亲让孩子不要挑食是常事，但商如芸刚才的语气和表情，不是在商量，倒更像是一种强迫和威压。
    什么样的人才会强迫自己的孩子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佣人上桌撤下了餐盘。商如芸和赵代曼都上了二楼，言夏也准备和商挽冬一起回房复习明天的考试。
    忽然，商如芸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挽冬，你跟我来一下。”
    言夏抬起头，看见商如芸正斜斜地倚在楼梯边，她留着一头及腰的波浪卷，漂亮的眸子里映着吊灯华光，举手投足间流露着独特的清冷风情。
    商挽冬静了静，偏头对言夏轻声说：“你先回自己的房间。”
    言夏只好点点头，看着她跟在商如芸的背后，两人一起进了商挽冬的房间。
    她的眼皮莫名开始跳了起来，没回房，而是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待着。
    言思秋拿着手机躺在沙发另一头玩，两人之间的距离像隔了一个银河。
    没有人在一旁看着，她的语气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喂，言夏。”
    言夏看着她，平静地说：“我不叫喂，我是你姐姐。”
    言思秋斜眼看着她，语气酸溜溜的：“你装什么呀？呵，你什么时候和挽冬姐那么亲密了？”
    言夏似笑非笑，舔了舔嘴唇：“当然是……你不在的时候，她跟我可好了。”
    言思秋有些急，一下子坐直了：“你、你可不许跟我抢商挽冬啊！”
    言夏往后仰在沙发上，逗她：“为什么呀，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言思秋冲她扔了一个抱枕，气急败坏：“反正，反正你不可以！”
    言夏接住抱枕，一副不和小孩儿一般见识的表情，懒洋洋地说：“小妹妹，那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言思秋血压升高了。
    她发现言夏最近不仅变得更漂亮，还特别会说，完全不像以前那样任自己嘲讽了！
    她攥紧拳头，正要说什么。
    “哗啦——”
    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异响，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言夏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往二楼冲去。
    言思秋紧随其后，看见她停在商挽冬房前，正在用力推门。
    言思秋手足无措：“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言夏蹙起眉，“门推不动，好像从里面锁上了。”
    她将耳朵贴上房门，隐约听到门后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那、那怎么办啊？”言思秋也学着她一起听，表情惶恐，“商姨和挽冬姐好像吵得挺凶的，她们俩不会出什么事吧？”
    正说着，里面又传来一阵重物哐啷哐啷砸在地面的声音，无比刺耳。
    言夏沉默须臾，冲着言思秋偏了偏头：“你让开。”
    言思秋下意识地站到一旁：“你要干嘛？”
    言夏后退几步，冷冷地说：“踹门。”
    系统吓得大叫：“宿主，你先别冲动啊！”
    言夏没有理它，测量着助跑的距离。
    言思秋震惊，紧张得直咬嘴唇：“等等……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还是等她们自己开门吧？”
    “等门开了就晚了。”言夏盯着言思秋，语气逐渐不耐烦，“你走开点，受伤了我不管。”
    言思秋只好委屈地往旁边挪了挪，小声说：“你也是个Omega，怎么可能踹得动……”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言夏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冲去，一脚踹向木门。
    轰隆一声，房门坠地，空气中飘起浓雾似的尘埃。
    言思秋呆若木鸡。
    言夏飞快地走进房间，在渐渐散去的尘雾中看见一地狼藉，地上堆满了玻璃渣子，还有乱七八糟的亮晶晶碎屑，场面十分惨烈。
    商如芸和商挽冬正面对面站着，两张极其相似的脸，面无表情地向她们看来。
    言思秋吓得尖叫：“挽冬姐，你的手……”
    商挽冬的双手和衣摆上全是血，血流顺着指尖滑落。
    她侧头看着言夏，双眼隐隐泛红。四周弥漫着浓烈而咸涩的海洋气息，像是汹涌澎湃的巨浪，铺天盖地倾轧而来，令人窒息。
    言思秋一下子白了脸色，软软地挨着门框。
    商如芸站在她对面，衣着完好无损，轻声问：“你的易感期快到了？”
    商挽冬没有回答，哑声说：“出去。”
    她是对言夏和言思秋说的。
    言夏看着她，没有动。
    一旁的商如芸忽然说：“挽冬，你的脾气倒是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倔。”她笑了笑，“但你最后会改变想法的。”
    说罢，她转身走出房间，将一室的混乱和心绪复杂的三人置之不顾。
    言夏回头看向已经站不稳的言思秋：“你也先出去，赶紧叫人上来。”
    言思秋犹豫道：“那你……”你不也是Omega吗？为什么不受信息素影响？
    言夏摇头：“我之前用了抑制剂，现在暂时没事。”
    极具压迫感的海盐信息素令言思秋无暇顾虑，她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飞快地跑下了楼。
    而言夏转身看着一脸阴沉的商挽冬，一步步朝她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我上佳作啦（开心地转圈圈）感谢你们看到这里，大概后天就入v啦QvQ
    推一下基友流宝滴文，不好看不要钱！
    《心上人》by遥寄春风
    林西寻与青梅恋人徐相年分手的第七年，昔日旧友于朋友圈发布同学聚会照片，其中正有徐相年。
    满脸疏离的女人微挑着眼，眼角滴着颗泪痣，一看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类型。
    强行克服自己找对方的心思并自我洗脑‘世界这么大、哪哪不相遇’的第二天，例行送侄女上学并准备与新班主任打招呼的林西寻笑容微僵。
    初三一班前，身着称身制服的女人长发用胶圈扎着，薄凉视线扫到她时，竟有些另类温柔。
    “好久不见。”她说。
    -双洁
    -半个白切黑有点偏执的纯欲*又暴又娇文绘两开花小甜心
    -双御姐。
    -破镜重圆＆双向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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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海盐信息素肆无忌惮地弥漫在房间里。
    整间屋子只点了一盏夜灯。
    商挽冬站在满地狼藉之间，零星的灯光打在身上，一半沐浴在淡黄色的光影中，一半归于朦胧的昏黑里。
    言夏小心翼翼地越过一地残渣，停在商挽冬的面前。
    越是前进，四周海风的气息越是浓郁，仿佛一片无穷无尽的深海，缓缓地将她吞没殆尽。
    她看着商挽冬湿漉漉的手臂。
    粘稠的血从细小的划痕里慢慢渗出，顺着雪白的指尖流淌，厚重的铁锈味掺杂在猎猎海风里。
    言夏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疼吗？”
    商挽冬沉默地摇摇头。
    言夏伸出手，想看看商挽冬的伤势，对方退后一步，下意识地躲开了。
    她压着嗓子，沙沙地说：“你出去。”
    言夏没有搭理，凑过去一把抓住了商挽冬的手臂。
    纤细的小臂上纵横数道细长的伤痕，像是被碎玻璃划破的。
    她舒了口气：“还好伤口不深……”
    商挽冬却忽然挣开了她，眸光沉沉。
    言夏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明所以：“你是怎么了？”
    系统在一旁猜测：“或许是Alpha易感期的原因。”
    言夏回忆着书中的易感期，不太确定地问：“我记得商挽冬有信息素无感症，应该不受身边信息素的影响才对？”
    “平常来说，确实是这样的。但易感期是个例外。”系统解释道，“易感期与Omega的发情期类似，但稍有不同。易感期会放大Alpha的情绪，让她变得更加狂躁易怒，但不会像发情期那样影响行动。”
    “处于易感期中的Alpha很难抵抗自己的本能，她们比往常更具有攻击性。不仅会无意识地排斥身边的Alpha，对Omega的信息素也会比往常更敏-感。”
    “为了避免意外，许多Alpha会提前戴上止咬器，或者服用抑制剂。”
    言夏怔了怔，下意识地摸到后颈。
    清甜的果香味正从信息素阻隔贴后丝丝缕缕地飘出来。
    她询问道：“我记得女主的信息素是青柠？”
    系统：“没错，但由于宿主变成了Alpha，所以信息素的气味稍微产生了一点变化，从青柠转变成了柠檬。”
    总而言之，就是变甜了，问题不大。
    言夏抿了抿唇：“……那商挽冬应该闻不出我是Alpha吧？”
    “虽然闻不出来，但宿主你也要装一下呀！”系统无奈地说，“你现在好歹是个Omega呢。”
    言夏：“……”
    正常的Omega现在早就像言思秋那样腿软得站不直了吧？
    她看向商挽冬，感觉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表演时机。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选一个好看的姿势假装柔软地摔倒，商挽冬却主动走了过来。
    她一伸手，紧紧箍住了言夏的腰。
    下一秒，言夏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摔到了身后的床上。
    言夏：“？！！！”
    这动作，啪地一下，很快啊！
    回过神，身下是柔软的席梦思，而商挽冬正居高临下地跪在她身上，眼尾泛红，柔软的唇瓣微微张合，沉沉地吐息。
    她垂眼看着身下的言夏，仿佛狩猎者打量着落入陷阱的猎物。卷翘的睫毛颤了颤，黑魆魆的眸子里藏着无数情绪。
    这样的姿势，莫名地多了几分压迫感。
    言夏睁大眼睛，瞳孔微缩，非常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姐姐？”
    捏马，这就是易感期的木头吗？！
    好……好特么带感！
    “早就让你出去。”商挽冬双臂桎梏着她，声音冷淡，“你自找的。”
    垂下的发丝落在言夏的脸颊上，泛起一阵痒意。她侧过头，无意识地躲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发热晕眩。
    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人说出这种话，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系统尖叫了一声，十分羞涩地说：“哎呀，非礼勿视！我这就开启隐私模式，你们慢慢来！”
    隐私模式，就是系统不会主动侵犯宿主的隐私，在紧要关头便会取消监视自动消失。
    言夏：……还挺人性化的。
    她眯着眼睛，心中的小鹿乱闯红灯，有点害怕，又有点莫名期待。
    咸涩的海风像浓雾一般铺天盖地将她包裹了进去。
    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是安装了信息素屏蔽器，仍能感觉那气味强势地穿透而来，侵略性十足。Alpha之间的信息素既本能地排斥，却又像一枚炸弹，连血液都因此沸腾燃烧。
    商挽冬的视线滑过她紧抿的嘴唇，微微停顿，然后一路向下，停在脖颈处。
    衬衫的前两颗扣子被解开，纤长的颈项白得晃眼，仿佛轻轻一折就断。
    她俯身靠近，红唇微启，尖锐的犬齿若隐若现，温热的唇息若有若无地拂过锁骨。
    言夏顿时心跳如擂鼓：难道她想“标记”我？
    万一现在被商挽冬发现自己其实不是Omega……
    她本能地减弱了信息素，试图安抚着眼前的躁动Alpha。
    然而想象中的刺痛感却并没有到来。
    商挽冬将她抱在怀里，矮身，把脑袋埋在了她的颈间。
    言夏：“……？”
    毛茸茸的脑袋在她颈间拱了拱，像是眷恋主人的大型犬，鼻尖翕动，停在她的后颈处，抱着她不动了。
    这样亲密的姿势，却因为两人的“心无旁骛”，看上去有些变味。
    言夏的表情凝滞：就这？
    没有了吗？
    她挣扎了一下，商挽冬却又牢牢把她压住，闷闷地说：“抱抱。”
    言夏没脾气了。
    她自暴自弃地躺着，一脸木然：“抱抱抱，你抱吧。”
    商挽冬环着她的腰，餍足地蹭了蹭她的后颈。
    言夏一言难尽地仰望着天花板：所以你这就满意了？！
    她现在略微一动，就会碰到某些不太妙的地方。
    要不是感受到了商挽冬的“份量”，她还真会觉得对方不行了。
    “唉。”她纳闷地拍了拍商挽冬的背，“我就不该对你这木头抱什么期望！”
    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门口急急传来。
    言思秋走过来，一脸惊悚道：“你们俩在干嘛？！”
    只见地上一堆玻璃渣子，两人以极为暧昧的姿势躺在床上，被单四处被洋洋洒洒的鲜血染红，画面像电影里艺术又唯美的凶案现场。
    而言夏生无可恋地看了她一眼，幽幽道：“没干嘛。我倒是想发生点什么……”
    言思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家人们！
    容我在入v前再带一波预收QvQ
    预收文案《轮椅与白月光》：
    黑红流量小花钟虞，一朝深陷泥潭，黑料缠身，娱乐公司将她彻底雪藏。
    走投无路时，前女友宋攸把她捡了回去。
    钟虞看着多年不见，正坐在轮椅上的前女友：这么久不见，你腿怎么瘸了？
    宋攸：闭嘴。
    -
    在宋攸的帮助下，钟虞从头来过，披荆斩棘，凭实力拿下几项大奖，一骑绝尘的演技和实绩圈粉无数。
    眼尖粉丝发现，钟虞的应援会身份神秘，和钟虞关系匪浅，似乎是个大土豪！
    -
    所有人都以为，大名鼎鼎的集团总裁——宋攸，只是一时兴起收留了钟虞，把她当做膝下玩物而已。
    他们却不知道，钟虞是宋攸的求而不得，也是她的白月光。
    很久以后，狗仔没等到钟虞被踢出宋家，却等到了她们的官宣。
    宋攸：@钟虞全球应援会我小号，@钟虞我前女友，也是我现任老婆
    钟虞转发：谢谢大家，我和宋总在一起了=w=
    前白富美尖牙利齿小太阳x脾气阴沉偏执深情大boss
    腿会好的！
    破镜重圆/娱乐圈/1V1/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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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赵代曼紧随其后，都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连连喝道：“快分开快分开！像什么样子！”
    佣人们走上前来收拾房间，低头假装没看到床上的两人，心中却纷纷大呼刺激，恨不得舞动手指把这个惊天大瓜分享到家族群里。
    震惊！言家二小姐竟与商家继承人当众“滚/床/单”？背后的原因令人暖心！
    言夏艰难道：“妈，不是我不想分……”
    只是她稍微一动，商挽冬就会把她重新按回去。
    商挽冬现在像个终于买到心仪玩具的小孩子，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人，不想让其他人抢走。
    易感期的Alpha控制欲和占有欲极强，表达感情的方式也比寻常更外露更偏激，面对自己想要的“猎物”，是很难做到轻易放手的。
    而商挽冬现在好像只认言夏的信息素，对其余所有人都格外排斥。
    赵代曼见状只会走上前来，好声好气地劝说：“挽冬啊，言夏她是个Omega，你们这么抱在一起会出事的。”
    商挽冬瞥了她一眼，浓郁的海盐气息忽然炸开。她的信息素比常人强势得多，直接震得赵代曼和其他几个Omega佣人吓软了腿，再没有力气上前阻止。
    众目睽睽下吓完人，商挽冬又把头乖乖地塞回言夏的颈窝，仿佛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言夏见状失笑：竟然开始用信息素压制了？不讲武德。
    虽然吓一吓这不靠谱的亲妈是挺爽的，但这么任商挽冬抱下去，万一被戳破自己不是Omega就糟了。
    她揉了一把商挽冬的脑袋，温声细语：“姐姐，可以起来了。”
    商挽冬拒绝：“不。”
    言夏柔声安慰：“但你受伤了，现在必须处理一下，否则伤口会恶化的。”
    商挽冬沉默。
    言夏见此计行不通，便佯装不适，语气可怜兮兮：“你这么死死抱着我，我有点难受。”
    “……是吗？”商挽冬迟疑地松开一点力度，“这样呢？”
    言夏摇了摇头，声线颤抖，仿佛一朵风中凌乱的小白花：“不是因为这个。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弱小的Omega，承受不了姐姐这么强大的信息素。”
    一旁的言思秋：……
    要不是亲眼看到你踹门我都信了！
    商挽冬闻言抬起头，看着她。
    言夏在暗处使劲掐自己，十分卖力地挤出几滴鳄鱼的泪水，泪眼婆娑。
    她的乌发被汗水和血污打湿，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颊边，像极了一位饱受痛苦摧残的病美人，令人心生不忍。
    商挽冬只好放开她，目露遗憾：“好吧。”
    她把受伤的左手直接伸到言夏面前，说：“那你帮我。”
    言夏一愣。
    旁边的佣人连忙上前：“商小姐，二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还是让我们来吧。”
    商挽冬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佣人顿时脸色煞白，恐怖的信息素压制下，双脚仿佛被钉在原地。
    言夏见状，笑了笑：“我会，让我来吧。”
    她小时候经常受伤，累积了不少自己处理伤口的经验。
    赵代曼见商挽冬现在只肯听言夏的，只好向佣人使几个眼色。
    几个Beta佣人连忙凑上来，瑟瑟发抖地将伤药双手奉上。
    其他佣人们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地面上的碎渣，飞快地退到门外。
    言夏娴熟地晃了晃手里的消毒喷雾剂，开始小心地替商挽冬清洁伤口，最后缠了几圈绷带，又嘱咐她说：“今天别洗澡了，伤口不能沾水哦。”
    商挽冬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认真点点头。
    言夏见商挽冬此时又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乖巧和听话，心中一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赵代曼清咳几声，打破二人之间莫名的氛围：“都愣着干什么，快给商小姐拿抑制剂。”
    旁边的Beta佣人们赶忙上前寻找抑制剂，而言夏和其余的Omega皆被请出房间。
    走出房门时，言夏察觉到商挽冬的目光始终跟随着自己，看上去寂寥又落寞，仿佛一只被主人遗弃了的大型犬。
    她几乎心生不忍，恨不得冲回房里把商挽冬带走。
    赵代曼站在她们面前，表情很严肃地问：“刚才到底怎么一回事？”
    言夏和言思秋对视一眼，后者怯生生说道：“我们当时在客厅，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吵架声。”
    赵代曼闻言揉了揉眉心，按理说这属于商家的私事，她也没有资格去过问，但商如芸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把亲女儿留在这里，还丢下一堆烂摊子，总归太过分了点。
    “你们有没有听见她们因为什么吵架？商挽冬有说什么吗？”
    言夏：“没听到。她什么都没和我说，或许是因为易感期情绪不稳定。”
    言思秋瞥了她一眼，撇撇嘴，心中有些后悔。
    如果当时不听言夏的话就走，说不定商挽冬抱着的人就变成自己了。那时，再趁乱求她标记自己……
    幻想到这里，言思秋羞赧不已，脸颊不禁微微涨红。
    言夏冷不防说：“思秋，妈在问你话呢。”
    言思秋顿时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本能地站直了：“妈？！”
    而眼前空无一人，赵代曼早不知去了哪里。
    她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气急败坏地看着言夏：“你、你干什么啊！？”
    言夏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刚才在想什么呀，妈走了都没发现。”
    “我在想……”言思秋顿了顿，气鼓鼓地瞪着她，“关你什么事啊！”
    言夏弯着眼睛，促狭地笑道：“是在想挽冬吧？”
    言思秋脸一热，转头没理她。
    言夏耸了耸肩，转身要走。
    言思秋赶忙叫住她：“喂，妈刚才走之前说了什么？”
    “她说让你擦擦口水……”言夏话锋一转，笑道，“别气了，我开个玩笑。她什么都没讲，只是让我们别把事情说出去，还有这几天离商挽冬远一点。”
    “哦。”言思秋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其实今天，你做得还挺好的。”
    言夏睁圆双眼，十分惊讶。
    哟，这便宜妹妹会夸人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言思秋红着脸，“我只是觉得，如果今天没有你踹门，恐怕挽冬姐就……”
    她欲言又止，眉毛深深蹙起：“说起来，你身体不是不好吗？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踹门？”
    言夏：“……一时激动，毕竟人在危难时刻是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的。”
    言思秋：“？”
    言夏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呵呵，我先回房复习了，明天还要考试呢，你也早点休息。”说罢，飞快地将言思秋甩在身后，回房关锁一气呵成。
    将好奇的言思秋挡在门后，她才松了口气。
    “叮咚！恭喜宿主，感情线顺利进展，正面点数+100！”
    言夏一怔：“系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系统揶揄她，“嘿嘿嘿，宿主，你和商挽冬怎么样啦？”
    言夏郁闷：“别提了，什么都没发生。”
    系统吃惊：“啊？你们不是都抱在一起了吗？”
    言夏一脸冷漠：“她抱着我不放的样子很靓，但她什么都不做的样子真的很拉胯。”
    系统：“……”
    【公告：读者“德玛西亚”投喂地雷x1，正面点数+50！留言：捏马，冬子你是不是不行！妈咪对你真的很失望！】
    言夏哭笑不得，问系统：“正面点数现在一共多少了？”
    系统：“累计760点。”
    “这还不够一发十连呢。”言夏叹气，摆摆手，“那我先单抽一次吧。”
    “好嘞！”系统乖乖应声，“正面点数-160，现在累计600点。”
    绚烂的华光掠过天际，璀璨的陨石化作一张淡绿色卡片。
    言夏翻转卡面，正面上画着一件淡蓝色的斗篷，底下缀了一行小字：R级道具卡——【隐身】。
    “这还蛮有用的。”言夏把卡收好，遗憾地说，“可惜只能用一次。”
    相比较于倒带和透视卡，隐身的自由度和用途都更广泛。
    系统说：“宿主放心，SSR道具其实很好获得的。”
    言夏：“是吗？”
    系统：“是呀，只要多抽就能获得保底了！”
    言夏无语：“……你搁这搁这儿呢？！”净说废话！谁愿意次次都保底出货啊！
    她在桌前坐下，旋开台灯，乳黄色的灯光刹那填满空阔的房间。
    窗外，深蓝的天幕上悬着一轮孤月，棱角锋利，没有星星和云的陪衬，显得冷清而寂寥。
    言夏尝试着复习，十分钟后又放下书本，如此反复了几遍，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仰头靠在椅背上，沉沉地舒了一口气，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一发呆，就发了十分钟。
    系统觉得她好像格外心不在焉，忍不住问道：“宿主，你怎么啦？”
    “集中不了精神。”言夏回过神，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
    她沉默一会儿，又说：“我……我有点担心商挽冬。”
    系统了然：“那你不如发个消息问问她？”
    说得也是。
    言夏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现在接近晚上十点。
    “不知道商挽冬好点了没有……我发信息会不会打扰她？她平时都复习到十二点，应该还没睡吧？”
    她小声地自问自答，一边打开微信，尝试着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发过去。
    言夏：“[小恐龙流眼泪.jpg]”
    她没想过短时间内会收到回复，但商挽冬的信息却几乎在下一秒跳了出来。
    商挽冬：“怎么了？”
    言夏盯着屏幕上三个小小的方块字，手指在半空中晃了晃，嘴角止不住雀跃地扬了起来。
    言夏：“姐姐，你好点了吗？怎么不休息呀QvQ”
    商挽冬言简意赅：“不太舒服，睡不着。”
    言夏：“[猫猫震惊.jpg]没事吧？吃过药了吗？”
    商挽冬：“嗯。吃了。”
    从出了那扇门开始，商挽冬那个被遗弃似的表情就像针一样扎着她。
    而这时，言夏忽而感觉到自己一直悬浮的心慢慢地下沉，终于平稳坠回了原位。
    她盯着聊天框里跳动的光标，一时不知道要和对方聊些什么。
    她和商挽冬之间其实没有太多话题可聊，大多数是言夏主动挑起，商挽冬寥寥几字作为回应，实在乏善可陈。
    言夏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商挽冬其实并不算很了解。
    上方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期中考前的“蹭欧气”上。
    言夏想了想，最后发了个“抱抱”的表情包过去。
    两个简笔画小人挤在一起，面对面拥抱，笑得很开心。
    言夏：“我今天很欧，考得不错，姐姐可以来蹭一蹭我的好运气。”
    商挽冬却回：“这样是蹭不到的。”
    言夏一脸迷茫，琢磨着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倏然愣在原地。
    她安静了片刻，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我傻了，我忘了编辑周末休息，这两天应该是入不了v了（当场去世）
    运气好的话就明天，运气不好只能等周一再入，有被自己蠢到（捂脸）
    感谢在2021-05-1416:36:10~2021-05-1523:1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莉莉、宁静致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静致远66瓶；恨我好了、要吃艺些糖5瓶；阿酒生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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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商挽冬的房间就在隔壁，门口站着两个佣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就像两尊高大严肃的门神。
    言夏走到她们面前，很快被拦了下来。
    “二小姐，您是Omega，进去不太方便。”
    “我就进一会儿。”言夏执着地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她们，小声说，“只要一会儿就出来。”
    佣人们面面相觑，还是摇了摇头。
    言夏也没有退让，站着不动。
    见状，其中一个人面露苦笑：“二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商小姐现在在易感期，情绪不稳定，连我们Beta都会被她吓到，您这么娇贵的Omega进去，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呀？”
    言夏磨了一阵，见她们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好回房。
    她又来到阳台，目测估计了一下商挽冬房间阳台的距离，好像也不是很远。
    “宿主，你不会想翻过去吧？”
    系统看着言夏吭哧吭哧搬来凳子垫脚，忍不住问道。
    “是啊。”言夏站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栏杆，身子往前探去，额上渗出汗珠，“别拦，我意已决。”
    虽然别墅的二楼并不算高，楼下还铺着一层厚厚的草坪……但掉下去还是有点可怕的。
    特别是对于她这种恐高症患者来说……
    “……没想拦，我就是想提醒一下，”系统说，“您还有一张R级瞬移卡。”
    言夏一下子缩了回去，心有余悸：“你特么不早点说？”
    她拿出瞬移卡，点击使用，卡面瞬间绽放出耀眼的白光。
    下一秒，言夏就已经站在了商挽冬的阳台上。
    小心翼翼地越过几盆丰茂的多肉和铃兰，言夏透过落地窗向里看去，屋内一片昏暗。
    商挽冬不会已经睡了吧？
    她把手放在阳台的门上，感觉自己好像个偷偷摸摸登堂入室的贼。
    将门向前轻轻一推，很顺利地便推动了——竟然没锁。
    运气真好！
    屋内四处昏暗，透过稀薄的月光，能隐约看见床上坐着一团黑乎乎的朦胧人影。
    言夏推门时，不可避免地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床上的一团人影被惊动，声音低沉：“……谁？”
    言夏：“是我。”
    “……你从阳台过来的？”
    言夏嗯了一声，摸黑向她走去：“门口有人守着，我来不了。”
    视力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她看见商挽冬坐在床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脸色被月光浸泡成了几近透明的雪白，漂亮的眼睛也格外明亮。
    浓烈的海风信息素弥漫在她的周围，像一道无声而高大的屏障。
    “姐姐还难受吗？”
    商挽冬闻到一缕淡淡的柠檬果香正向自己涌来。她半阖着眼睛，沉沉地说：“已经好很多了。”
    易感期的Alpha耗费精力会比以往更多，攻击性也更强。平日里压抑着的那些情绪，都会在易感期里得到宣泄和释放。
    就好像她今天又不受控制地攻击了言夏，差点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服用了抑制剂后，商挽冬躺在床上，感到全身有些乏力，四肢沉重疲惫，意识却很清醒，无法进入睡眠。
    闭眼寻找睡意，每分每秒都变得漫长。
    看着言夏在床边坐下，商挽冬心想：还好忍住了。
    她不希望自己在未经言夏允许的情况下伤害到对方。
    言夏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现在可以碰你了吗？”
    商挽冬点点头。
    温热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一阵微风。
    言夏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你明天别去考试了吧？要不请假算了。”
    她身上渗着丝丝缕缕的鲜果香，就像是盛夏的果园，阳光明媚地穿过葱郁的柠檬树，落下一地浓荫，清新又凉爽。
    是自己喜欢的、闻着很舒服的味道。
    商挽冬摇头，缩在被子里拱了拱，本能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向言夏靠近。
    在距离言夏只有一拳距离时，她停了下来，伸手抓住了言夏的睡衣一角，脸上浮现出些许满足的神情。
    仿佛只要这一点点就足够了，不奢求太多。
    言夏的心弦忽然微妙地弹动，觉得好笑，还有一点心疼。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令人意外的商挽冬，既黏人，又有些可怜。原以为木头人无欲无求、无坚不摧，没想到还是会有弱点。
    回想之前商挽冬极力压制易感期的本能，或许是害怕自己被伤到。
    言夏想了想，俯身下去，把商挽冬连同被子一起满满当当地抱住。
    商挽冬一下子睁圆了眼睛。
    “这样就能蹭到好运气啦。”
    言夏弯了弯眼，近距离看着商挽冬，连脸上细微的绒毛都能瞧见。
    商挽冬长着一张很疏冷的脸，平日里总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却莫名很乖，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小狗，表情懵懵的，一尾淡红的唇半张着。
    ……看着就挺柔软的。
    言夏也不知道自己在一刹那间想了些什么，或许是暧昧的氛围作祟、或许因为商挽冬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她鬼使神差般地低下头，在商挽冬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两人面面相觑，一起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脸懵逼.jpg
    初吻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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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恨我好了5瓶；子川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六章
    没有人说话，静默的空气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海风里掺入了丝丝缕缕清甜的柠檬香气，淡去了原本的苦涩。
    言夏想着随便说什么缓解气氛，讷讷地小声道：“我……我这是晚安吻，没有别的意思。”
    多此一举的解释，反而显得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样子。
    连系统都吓到了，半天没吱声，才道：“宿主，你很勇啊！”
    言夏下意识抿了抿嘴唇，海盐淡淡的咸涩在舌尖晕开，化成一种回味悠长的甜。
    都说人冲动起来很可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也没有想到这个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只是麻木地坐着，垂着脑袋，想：商挽冬这张脸可真是……美色误人。
    商挽冬望着她，眸子在月光下闪烁。
    “言夏。”
    言夏应了一声，双手架在膝上，手指紧张地向里蜷缩着。
    她会问吗？……还是不会？
    言夏觉得自己回答不出来，也不敢回答。
    她在反复犹豫和心虚中逐渐放弃，乱跳的小鹿在胸口一头撞死，自暴自弃地想：反正我就是亲了，反正商挽冬这个木头又不会在意，我还纠结什么。
    商挽冬看着她：“我现在还不困。”
    言夏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刚才的晚安吻，难得羞赧地垂下眼，小声应了一句：“……喔。”
    商挽冬看着她泛红的耳尖，静了片刻，又说：“谢谢你。”
    言夏懵懵的：“谢什么？”
    商挽冬的眼睛里落了一轮银白的月亮，她微微弯了眼睛，月光在里头破碎地荡漾，笑容显得有些温柔。
    她温柔又郑重地说：“谢谢你来见我。”
    言夏抿了抿嘴，热着脸说：“……嗯。”
    小木头还真信了这是晚安吻。
    这份感激对她而言，好像过于郑重了。其实自己没做什么，甚至还想发生一点“意外”。
    看着商挽冬光风霁月、坦坦荡荡的模样，她忽然产生了一点点羞愧。
    ……商挽冬是真的把她当朋友了，而她却天天想着怎么掰弯朋友。啧，好像有点渣。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屋里重新安静，尴尬的气氛却渐渐舒缓了。
    月光细碎地落在地上，像一地亮晶晶的玻璃碎片。
    见状，言夏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没有向商挽冬问清楚。
    她犹豫再三，小心地询问道：“姐姐，你……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今天商挽冬和商如芸会吵成那样，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从没见过商挽冬那样的一面，血淋淋、痛苦、歇斯底里，阴郁得像是要摧毁眼前存在的一切。
    “不想说也没有关系的。”言夏没有看商挽冬的表情，又补充道，“可以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告诉我。”
    她靠在枕边，微微偏头，手指抚上商挽冬的脑袋，顺着柔软的长发一下一下地顺着，像给小动物顺毛似的，无声又妥帖地安抚着。
    顺毛到一半，言夏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商挽冬的肢体接触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多了起来。
    商挽冬这种距离感强的人，相处时像是竖起一道森严壁垒，旁人很难迈进她的舒适圈。
    而现在，她不知不觉已经默许了自己的靠近。
    商挽冬蜷成一团，贴在言夏身侧，安静了很久。
    久到言夏以为她睡着时，忽然说：“她给我两条路。”
    言夏一怔，回过神来：“哪两条路？”
    提起商如芸，商挽冬的神色分外冷漠。
    “家族联姻，或者出国留学。”
    言夏一惊，没想到联姻这件事这么早就被提及了。
    原书中，联姻是等两人成年，上大学后才进行的。
    虽说是联姻，但也并没有马上举办婚礼，而是先口头订婚，等大学毕业再正式结婚。
    然而天意弄人，还没有等到毕业，商家就遭敌陷害，公司面临破产。商如芸这些年对国外的市场比较熟悉，于是打算出国重整旗鼓。
    她走前想接走商挽冬，却被商挽冬拒绝。
    最后，商挽冬选择留在国内，被言承靳客气地请出了言家，一纸婚约也尽数撕毁。
    言夏无意识地坐直：“那你选了哪个？”
    商挽冬语气冷淡：“我都不选。”
    “商姨有说让你和谁联姻么？”
    “她说，可以让我自己选，只要门当户对就行。”商挽冬垂眼，“先订下婚约，大学毕业后再结。”
    言夏觑着她的神色，了然道：“你不愿意。”
    商挽冬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
    言夏想了想：“其实不想联姻的话，出国留学也没有那么糟糕。”
    商挽冬却说：“我不想留学。”
    言夏不解：“你成绩那么好，留学不是锦上添花吗？”
    商挽冬摇摇头，没有再说。
    系统沉思道：“或许商挽冬不喜欢去国外吧？”
    言夏点头：“嗯，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系统挤眉弄眼：“大胆点，说不定是她不想离开你。”
    言夏无语：“……这还没有睡，你怎么就开始做梦了呢？”
    系统：“害，其实她不去留学不是更好嘛。她要是出国了，聚少离多，攻略难度就直接爆炸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言夏想了想，便没有再劝学。
    “那就都不选吧。”她对商挽冬说，“你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该怎么走。”
    商挽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移开，胸膛起伏。
    一提起这件事，她就不由自主地焦躁起来。
    “要是她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言夏明白，商如芸是在逼商挽冬做一个选择。
    从饭桌上教导孩子不要挑食，到强行二选一，这个亲妈对商挽冬的控制欲挺强的。
    她希望商挽冬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
    但这样的做法却会慢慢让商挽冬变得痛苦，痛苦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今天终于爆发出来。
    言夏想了想，对商挽冬说：“虽然改变不了商姨的想法，但你可以改变自己。”
    她说话时目光明亮，语气轻柔，有一股让人渐渐平静下来的力量。
    作为一个半只脚迈入社会的苦逼考研人，言夏不禁有感而发：“千万不要为了别人而选择走你不喜欢的路，否则无论如何都是不快乐的。”
    商挽冬目光微动，良久深深地颔首：“……好。”
    言夏弯了弯眼，揶揄道：“反正姐姐那么优秀，做什么事情都能办得很好，用不着为了谁而委屈自己。”
    商挽冬半阖着眼，越过言夏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幕。孤零零的月亮垂挂在老榕树的枝头上，像个硕大的白色果实。
    她的声音在夜风里荡开，轻得几不可闻：“……有一件事，我怎么也办不好。”
    言夏没听清，觉得那声音在耳边模糊地响了一下，只听出了几个字眼：“你说什么？”
    商挽冬：“没什么。”
    她望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道：“不早了。”
    言夏才发现，竟然已经十一点了。
    “姐姐困了吗？”
    商挽冬轻声道：“有点。”她看着言夏，“明天要考试，你还不睡吗？”
    “我还好。”言夏靠着她不动，手指绕着商挽冬的头发，懒洋洋地说。
    “今晚都没怎么复习。”商挽冬说，“怕你考不进前十。”
    言夏佯装不安，耷拉下眼睛，可怜兮兮道：“如果我考得不好，姐姐会怪我吗？”
    商挽冬摇头：“不会。”
    言夏心中一喜，正要借势撒娇，却听商挽冬说：“尽力就好，本来也没对你抱太大期望。”
    她本意是宽慰，在言夏耳中却变得莫名嘲讽。
    言夏：……小木头你等着，我非考个前十给你看不可！
    她幽幽地说：“那我回去睡觉了。”
    商挽冬颔首道：“嗯，去吧。”
    言夏：就这？你都不挽留一下的？？连句晚安也没有？？？
    她的目光逐渐幽怨，直接垮起个批脸，转身走向阳台。
    商挽冬忽然坐起身，又喊住她：“言夏。”
    言夏立刻停住脚步，回头看她，目光期待。
    只听商挽冬说：“你别爬阳台了，走正门吧。我帮你把人引开。”
    言夏：“……我谢谢你啊。”
    几分钟后，商挽冬的房门被打开，浓烈的海风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困意一扫而空。
    昏昏欲睡的佣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站直了身子：“商小姐？”
    商挽冬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客厅的灯光打在她的眉眼上，轮廓线条锋锐又冷漠。
    她开口道：“你们去帮我煮点东西来。”
    “好的好的！”其中一人连声应着，一秒也不敢耽搁，快步下楼。
    商挽冬瞥了眼另一个女佣：“你跟她一起去。”
    那人犹豫：“啊？这……”她看见商挽冬逐渐蹙起的眉尖，浑身一颤，“好的商小姐，我这就去！”
    待两人都下了楼，言夏才从她身后钻了出来。
    “那我走啦。”她把手背在背后，弯着眼笑，“姐姐晚安。”
    商挽冬：“晚安。”
    言夏走到卧室前，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商挽冬竟还站在原地静静望着自己。
    她心中一动，竟然十分大胆地向商挽冬抛了个飞吻，笑容灿烂：“姐姐，愿你每晚都有好梦。”
    说完，飞快地溜进了房里。
    商挽冬一怔，无奈地抿了抿唇。
    ……
    言夏一夜辗转反侧，隔天起床便没什么精神，吃早饭事频频打着哈欠。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对面的言思秋狐疑地看着她，“困得头要栽进碗里了。”
    言夏心道：还能干嘛，当然是撩木头啊。
    她眨了眨眼，故作神秘：“告诉你吧，我和商挽冬偷偷约会去了。”
    谁知，言思秋嘁了一声，撇嘴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撒这种谎有意思嘛。”
    言夏：……天地良心，我这回可没有撒谎！
    她拿着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搅拌着碗里滚烫的米粥。一朝没有睡饱，连胃口都变得不好。
    一阵脚步声从二楼传来，大概是商挽冬下楼了。
    言夏听到了言思秋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嘶……”
    怎么了？
    言夏跟着抬起头，只觉得困意一扫而空：“嘶……”
    商挽冬正走下楼梯，她戴着一个黑色的止咬器，金属的口笼覆盖住了下半张脸。
    止咬器是用来防止易感期的Alpha因生理冲动而随意攻击别人，有控制和预防的意味。
    但是戴在商挽冬的脸上，就有一种莫名的割裂感。
    ……看上去既危险又性感。
    商挽冬在桌旁坐下，细密的睫毛微垂，掩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她伸手解开后脑勺的绑带，将止咬器暂时放到一边，开始吃早餐。
    清疏冷淡的眉眼和身旁极具野性的止咬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又以奇特的形式交织杂糅在一起。
    言夏和言思秋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难得一致地达成了共识。
    真特么又帅又带感。
    有相同想法的显然不止她们二人，当商挽冬戴着止咬器走进校门时，言夏看到许多人驻足观望，呆滞又激动。
    不一会儿，商挽冬的照片就流传到了一中大大小小的群里，成为Omega们今日尖叫的对象。
    距离开考还剩几分钟，告别了二人，言夏来到考场。
    她坐在位置上走神，身后的座位是空的，看来肖午已经被ban了考试资格。
    不久，两名监考老师抱着厚厚的试卷前后走进了教室。
    好巧不巧，这两场的监考老师竟然都是班主任老刘。
    眼见是自家班主任监考，许多人都格外老实，不敢再动什么手脚。
    这场考的是理综，卷子一发下来，言夏简单扫了一遍题目，难度中规中矩，没有太超纲的题目。
    她立刻有了九成的把握，全神贯注地落笔。
    老刘分发完了试卷，双手背在身后走来走去，在课桌间徘徊巡视。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言夏身上，带着点探究的心态。
    只见对方垂着头，一手撑着腮帮子，笔尖在草稿纸上慢吞吞挪动，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时不时还打个哈欠。
    看上去学习态度极其不端正！
    班主任见状摇摇头，心中愈发确定自己的想法：什么能考前十，果然是胡说八道。
    他一开始就明白，对言夏不该抱什么期望，这就是一捧扶不上墙的烂泥。
    明明有这么好的家庭条件和师资力量，却不珍惜、不努力，跟那些被塞进学校里混日子的富二代没什么两样。
    他走到言夏身旁，想看看她怎么答题，却发现，周围的人还在第一面苦苦挣扎，言夏竟然已经在写第二面了。
    老刘震惊：她这是把第一面全放空白了？！
    细细一看，却又不是这样，第二面的每一道题都被漂亮的字迹填得满满当当，看上去还挺像这么一回事儿。
    老刘任教语文数十年，理科知识早已还给高中老师，只好瞎猜道：写得这么快，应该是瞎填的吧。
    草稿纸上的各类公式其实有条有理的。
    言夏的笔就没怎么停过，笔尖下泻出一串串流畅的数字，一派风雨不动安如山的镇定。
    老刘不知不觉地盯了一阵，坐在言夏周围的几个人压力很大，满头是汗，在心里祈祷他快走开。
    距离考试结束半个小时前，言夏终于放下了笔，扭扭脖子伸了个懒腰。
    然后她往课桌上一趴，没一会儿就不动了，简直光速入睡。
    老刘：……昨晚又熬夜玩手机了吧？果然不该抱什么期待！
    下午考英语，言夏故态复萌，写完作文就呼呼大睡。
    老刘纳闷：睡了一个上午都睡不够，这是通宵了？
    考试结束，言夏终于睡饱了，神清气爽地起身离开。
    把教室外的书包拎回座位，身旁的几人正在感叹：“这次考得都是些什么鬼，我感觉我没了……”
    “卧槽，那个听力我真的跟听天书似的，全程懵逼，就感觉每个选项都被读了一遍。”
    “阅读答案是啥？对一下对一下！”
    “……”
    姜鹤正在和后桌对英语答案，脸色有点难看。
    前面的钟权转过身来，哭丧着脸：“完了，我考砸了！这次英语作文标题是什么我都看不懂。”
    言夏温声安慰道：“没关系的，期中考而已，下次一定能考好。”
    “下次也不一定。”钟权震声说，“我以后再也不裸考了，我发毒誓！”
    “什么毒誓？”
    钟权想了想，说：“再裸考就让我的信息素变成螺蛳粉味。”
    言夏：“……倒也不必对自己这么狠。”
    耐心等待着放学，她掏出手机，给商挽冬发了条信息过去：“姐姐，我们考完啦！[电次好耶.jpg]”
    商挽冬一时没有回复，言夏随意地把玩着手机，耳边忽然响起声音：“你在和商挽冬聊天啊？”
    是姜鹤的声音。
    言夏抬起头，说：“是啊，怎么了？”
    姜鹤抿了抿嘴，又忽然提起别的：“听说你把肖午惹毛了。”
    “谁？”
    言夏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是钟权提醒了一声：“就是考试的时候坐你后面那个。”
    他伸手指了指坐在教室后面几排的一个翘着二郎腿举止懒散的女生，说：“喏，就是她。”
    言夏瞥了一眼：“是她啊。”
    那个想作弊砸了自己三次小纸条最后被通报批评的Alpha。
    “你可真会惹事。教导主任昨天全校广播取消了肖午的考试资格，记一次大过，还让她下周一在升旗仪式上念五千字检讨。”姜鹤轻声细语地说，“中午她回教室的时候，脸色非常恐怖，说一定要找你算账。”
    言夏点点头：“这个惩罚是挺到位的。”
    姜鹤奇怪地看着她：“你不害怕啊？”
    正说着，肖午转过头来，碰巧便对上言夏的目光，扯起嘴角向她冷笑了一下，神色不善。
    她身边坐着的一圈人也都虎视眈眈地望过来，一个塞一个的凶悍，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是好人”四个大字。
    看着还挺像这么一回事儿的。
    言夏顿时目露惊恐。
    肖午十分满意，冲她狠戾地呲了呲牙。
    牙还刷得挺白的，整整齐齐，门牙缝里卡着一片绿色尤为显眼。
    言夏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钟权见她浑身颤抖，还以为言夏被吓得不轻，连忙安慰说：“你别怕，她现在被记了大过，暂时不敢太过分的。”
    言夏捂着嘴憋笑：“谢谢你。”
    我只是觉得好中二啊。
    这群人在她眼里就是一群幼稚好笑的毛孩，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一个个嚣张得以为整个世界围绕着他们转。
    自己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会怕这种小儿科的示威。
    但逗着玩一玩还是挺有意思的。
    她冲着肖午眨了眨眼，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牙齿。
    肖午：“？”
    她身边的人忍不住小声提醒：“你早上吃的韭菜饺子……”
    肖午于是掏出镜子一看，脸色当即变得和韭菜一样绿。
    她愤愤地放下镜子，看见言夏趴在桌上，肩膀不断颤抖。
    身旁的姜鹤震惊：“你哭啦？不至于吧？”
    言夏摆摆手，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来，满面通红地抬起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旁人见状大惊：“肖午好像把言夏吓哭了！”
    肖午周围的几个Alpha也大惊，随即敬佩地看着她：“你卡着菜都能把她吓哭，恐怖如斯！”
    肖午：“？？！”妈的，她那是笑的好吗！
    言夏终于止住笑，直起腰，虚弱地问：“这个肖午，她很厉害吗？”
    “她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她是人脉很广的那种。”钟权压低了声音，“听说肖午背景不一般，有人看到她经常在附近的酒吧和迪厅里混迹，认识很多地痞流氓，所以平时没人敢惹她。”
    言夏：哦嚯，那我还惹了她两次。
    “你这几天小心点。”钟权同情地看着她，“放学尽量和别人一起走，不要落单。像你这种柔弱的Omega，欺负起来很容易的。”
    柔弱的言夏便点点头：“好的。”
    抽屉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跳出新的消息弹窗。
    商挽冬：“考完了，刚放学。”
    言夏低头回复：“好早，我们还没放学呢，老师都没来教室。”
    商挽冬言简意赅：“我来找你。”
    言夏：“好呀，你在教室外面等我吧！[猫猫比心.jpg]”
    商挽冬：“好。”
    最后没等到班主任，各科课代表抱着卷子匆匆布置了一堆周末作业，拿完卷子就可以直接放学了。
    肖午强忍怒火，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正想把言夏堵在教室里，却见她脚步匆匆地出了门，站在一个人面前笑着说了什么，两人并肩离开。
    “那好像是商挽冬？”有人啧啧感叹，“她最近经常来F班找言夏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之前商挽冬还护着言夏让祝宇星退学了呢。”
    “冲冠一怒为红颜啊。”那人啧啧道，“传言不会是真的吧？她们两个搞到一块去了？”
    “没想到言夏还挺厉害的，竟然真的勾搭上了商挽冬。”
    “正好一个A一个O，就是言夏差了点意思。”
    肖午黑着脸，不耐烦地说：“行了，都八卦个屁啊，回家回家。”
    “肖姐这么早就回家？去网吧打两把lol呗？”
    “……”
    言夏在大别野里写两天的作业，度过了一个十分平静的周末。
    昨天以后，商如芸没有再出现。
    听梅妈说，她昨晚回了一趟商家，今早就乘飞机飞往海外处理公司事务。
    她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离开前只留给商挽冬一句话：如果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联系，机票和订婚协议书都准备好了。
    ……
    周末一回来，就到了期中考出排名的时候。
    F班向来对考试排名这种东西是没什么期待的，反正头尾一群学渣，再怎么打也属于菜鸡互啄，但也乐于看看其他班级的八卦，比如谁考好了飞升、谁考差了掉到F班之类的。
    第一节 ，英语老师抱着厚厚一叠试卷走进教室。
    台下F班几十个人面色淡定，心沉如水，一副像要出家的样子。
    英语老师无奈道：“不要放弃得这么快嘛，你们好歹也对自己的成绩有点期待好不好？”
    她说话时带着笑意，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许多人心里一机灵，难道这次成绩还行？
    有个男生大胆地问：“老师，是不是考得还可以啊？”
    “不错个鬼啊。”英语老师瞪了他一眼，“这次考题偏难，划给你们的范围里少了几个单元的单词，作文更是全军覆没。”
    她话锋一转，“不过，有一位同学出乎我的意料，考得很不错！”
    台下面面相觑，所有人都看向英语课代表，起哄道：“好家伙，你这次飞升了啊？”
    “请客！必须请客！”
    “哇哦，牛逼啊兄弟！”
    课代表一脸懵逼：“等一等，我不是，我没有。”他明明记得自己考的时候也很吃力啊，不会吧？
    英语老师拍了拍桌，大声道：“安静，都安静一下！这次第一不是课代表！”
    她又笑眯眯地说：“这位同学让我刮目相看，以前成绩不好，但这次竟然能考到单科全班第一，全年级第六。”
    众人哗然。
    妈的，全年级第六这叫很不错？明明是可以夸上天的水平了吧！
    所以这位神秘人究竟是谁？！
    在众人兴奋的讨论中，英语老师高声宣布：
    “她就是我们班的言夏同学！大家鼓掌！”
    全班瞬间一片死寂，根本没人鼓掌。
    英语老师冲言夏点点头，和蔼地笑道，“言夏同学，快上来拿一下你的卷子。”
    言夏走上讲台，双手接过试卷：“谢谢老师。”
    “哎，你先别下去！”英语老师连忙叫住她，“言夏，分享一下你的学习经验，你是怎么考出这样的好成绩呢？”
    言夏只好站住，一手拿着卷子，面朝全班。
    她脊背笔直利落，夏季的短袖校服勾勒出少女纤瘦高挑的身段，显得手长腿长，眉眼盈盈，有一种干净秀气的漂亮。
    “就多看，多读，多背。”言夏淡声说，“没了。”
    英语老师：“……好吧，感谢你的分享，下去吧。”
    众人大为震撼：为什么感觉好拽，可恶，被她给装到了。
    明快活泼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叮咚！恭喜宿主，正面点数+50！”
    言夏坐回座位，姜鹤脸色阴沉，而钟权转过头使劲瞪着她看，像看着究极生物。
    “你怎么考出来的？”
    言夏伸出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微笑：“用脑子呀。”
    钟权：“……所以你真不是抄的啊？”
    和他想法相同的大有人在。
    从不及格一下子冲到全班第一，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英语老师满面春风开始讲考题，而台下的所有人心中却纠结着这件事，根本无心听课。
    下课铃响后，全班一反常态的安静，在座位上怀疑人生。
    忽然，姜鹤一改阴沉的脸色，问：“小夏，你是不是作弊了？”
    言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战术后仰：请开始你的表演。
    姜鹤的声音很快吸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众人神色各异。
    有人开始质疑：“我也觉得很奇怪，言夏之前每次都不及格，怎么现在忽然考得这么好？”
    被她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啊，反正我不信。”
    “是抄的吧？我们班怎么可能有人考这么高啊，更别提言夏了，从来都是拉低平均分的那个。”
    姜鹤眼含得意，却装作为朋友而痛心疾首的样子，细声细气地说：“你考之前遮遮掩掩不让我看的那张纸，不会是作弊的纸条吧？”
    言夏：你不报考个表演系真是可惜了。
    她温声道：“我已经给你看过了，那明明只是一张草稿纸。”
    姜鹤不依不饶：“那你一定还做了别的小抄！”
    “我没有。”言夏说，“大家都在同一个考场，坐在我旁边的人应该看得到我有没有作弊。”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
    有人小声说：“我就坐在她旁边，好像没看到她作弊……”
    “我也是，她做题速度挺快的。”
    姜鹤抿紧嘴唇，指着她桌上的卷子：“那你怎么解释你的成绩？”
    “因为我好好学习了呀。”
    言夏湖水似的眼睛看着她，眼波闪烁，仿佛很快就要滚下一串泪水，看上去十分委屈，“姜鹤，你是我的同桌，应该知道我这几天都在认真复习。但你非但装作没看见，反而怀疑我吗？”
    众人顿时目光灼灼地望向姜鹤。
    姜鹤：“……不是的，听我解释……”
    言夏戏瘾上头，眼睫轻颤，声音干涩：“没想到我把你朋友，你却这么对我。”
    姜鹤：“…………”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台词？！
    她咬紧牙关，横下心道：“我就是因为把你当朋友，才要戳穿你的把戏！这种投机取巧的手段是错误的，我不能再这么看着你错下去了！”
    双方各执一词，气氛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一阵高跟鞋的笃笃声由远及近走进了F班。
    进来的是数学老师张英。
    “聚在一起干什么？都给我散开！”
    有长耳朵的都可以听出来此人心情很不好，虽然上课铃还没响，但全班还是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座位上。
    张英把试卷往讲台上啪地一放，面沉如水。
    “这次考试的成绩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她双手支着讲台，开门见山，“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没人敢回答，张英便自顾自地说起来：“好消息是，数学单科第一竟然出在我们班。”
    众人暗觉不妙，一脸麻木地猜测：该不会是……
    “坏消息是，这位同学的成绩真实性还有待考证。”说罢，她屈起扣了扣黑板，喝道，“言夏，你给我站起来！”
    F班全体双眼一黑：真的是她！
    姜鹤心中暗喜：太好了，连老师都站在自己这一边，这回看言夏要怎么找借口！
    言夏有些错愕，蹙眉起身：“老师，我没有作弊。”
    她没想到连老师也会做出这种没有证据就随便怀疑的事情。
    张英冷冷地盯着她：“你给我说实话。”
    言夏目视前方，神色坦荡：“老师，我说的都是实话。”
    “是吗？”张英嗤笑一声，展开试卷指着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道大题用的是下个单元的知识点，但这一单元的内容你们班还没学到，我也没教过。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做？！”
    言夏：……大意了，写上头了。
    她数学课都挤出时间拿来背语文，根本没听教到哪里，就随便挑了几题写了一点步骤，刚好这道大题被她写完了。
    早知道应该空几道难题出来装装样子。
    张英冷笑，十分尖刻地问：“言夏同学，你怎么不解释了？”
    言夏：“……因为我提前预习过了，张老师。”
    张英用力一拍讲台，砰地一声，全班噤若寒蝉。
    她厉声道：“你每回考试连数学公式都能背错，你觉得我会信这种话吗？”
    言夏心中叹息：……一个不讲理的成年人远比一群小孩要可怕多了。
    “我没有作弊。”她仍然仰着脖子，目光清澈，“老师如果不信，可以去调监控，或者让我重新写一遍。”
    张英气极反笑，感觉自己的权威被一个学生挑衅了，还是当着全班人的面。
    她没想到言夏竟然是这么固执的人，明明做错事也不敢承认，非要和自己据理力争。
    怕是自己心里都觉得丢人吧？
    “好啊，调监控是吧？”她拉住言夏的手腕，往外一拽，“跟我去年级办公室一趟！”
    ……
    第二节 下课，全年级的成绩排名表被张贴在了走廊的公告栏上。
    大群学生像小鸟一样纷纷涌出教室，挤在公告栏前七嘴八舌，有人欢喜有人愁，喜怒哀乐都被浓缩到这一框薄纸里了。
    A班教室里，商挽冬在座位上没动，她垂头看着考卷，一手托着下巴，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支红笔，有一搭没一搭地挽着笔花。
    教室里空了大半，都跑出去看成绩了。
    很快便有人在窗口喊了一声：“牛蛙！第一名又是商挽冬！”
    “害，每次都是这样，第一名不是她才奇怪了。”
    “众望所归啊大学霸，恭喜恭喜呀！”
    教室里涌动着热闹的气氛，数十双眼睛都落在商挽冬身上，眼巴巴等着她说话。
    而后者撩起眼皮，只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句：“谢谢。”像极了没有感情的杀手。
    A班众人也都习惯了她这副模样，笑了笑便移开目光，又重新讲起别的八卦来。
    “哎，这次班长考进前十了吗？”
    “没呢，她说自己的排名刚好被人挤下去，搁厕所门口站了半天，生无可恋了都。”
    “谁啊？是B班那个特别傲的学习委员吗？”
    “不是他，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最近那个……”
    话声纷杂，人群喧嚣，不一样的信息素弥漫交织，商挽冬却在一旁混乱中精准地抓住了那两个字眼。
    “言夏。”
    她倏然放下笔，走出了教室，汇入嘈杂的人流里。
    众人的目光跟随其后，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吃惊。
    从高一开始商挽冬就没主动去看过排名，不管发挥好或是不好，她都不感兴趣，只会待在教室里订正试卷。
    今天是怎么了？！
    商挽冬站在熙熙攘攘的公告栏前，仰起头，掠过第一名往下数，在第十位找到了言夏的名字，墨迹还是崭新的，带着一点点泅开的痕迹。
    “第十名，言夏，高二F班。”
    正好全年级第十名，竟然擦线擦的刚刚好，也是有点厉害。
    她收回视线，止咬器后的唇角轻轻扬起，很淡地笑了一下。
    人群中冒出一两句疑问：
    “妈耶，这次前十竟然还有F班的人？牛逼！”
    “这个言夏，是我认识的那个言夏吗？她不是成绩超烂的吗？”
    “不知道啊，感觉好厉害。”
    走廊尽头忽然爆开一声吼叫：“草，大新闻大新闻！”
    “怎么了？！”
    “听F班的说，第十名那个言夏被她们班的老师带到办公室去了，怀疑她作弊！”那人绘声绘色地比划，“现在F班课也不上了，都在办公室吃瓜呢！”
    “不会吧？期中考查的那么严格，怎么抄到答案的？”
    “我早就觉得怪怪的了，F班的一下子考那么高，听说以前成绩还总是倒数，说她作弊也是情有可原。”
    “妈耶……好可怕啊……”
    浓烈的海盐信息素有如巨浪奔涌而来，近乎恐怖的压制力像投入一枚炸弹，瞬间在楼道里爆炸开。
    所有人神色一变，纷纷闭上嘴巴。
    静默片刻，商挽冬拨开静止的人群，面无表情地向办公室快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入v惹，感谢家人们！
    感谢在2021-05-1617:15:10~2021-05-1720:1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栖12瓶；乖乖拿根烟来8瓶；铅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张老师，你要说言夏作弊，至少也得拿出证据才行啊。”
    办公室里，老刘头疼地扶着办公桌，拦下了面前激动的张英，“再说了，看监控必须得徐主任同意了才行，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证据？她的成绩就是证据！”
    张英拿出上次言夏周考的数学试卷拍在桌上，和期中考的卷子摆在一起，“刘老师你看看，从年级倒数到单科第一，短短一个礼拜的时间，这么大的跨度，你觉得可能吗？”
    “这……”老刘迟疑了一会儿。
    成绩忽然进步这么多，确实非常奇怪，但学校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
    那人家世好，脑子也很聪明，很多知识都是一点就通，却从来不喜欢认真学习，考试只爱做自己想写的题目，名次一直排在倒数。有一次为了和父母叫板，成绩突飞猛进冲到前五十名。
    但看言夏平时的学习状态，怎么也瞧不出来有这样的天赋啊，何况还一下子冲到全年级第一？
    他看向身侧一言不发的言夏，脸色沉重：“言夏，你老实跟我说，这成绩真的是你自己的吗？”
    “是我自己的。”言夏望着老刘，一双眼睛干净又通透，“老师，我记得我考试的时候您就站在旁边，您应该最清楚这些了。”
    老刘顿时有种被当场戳穿的感觉，老脸涨红，颇为尴尬：“确实、确实。后两场我在F班监考，确实没看见言夏作弊。”
    张英迟疑了一下：“……或许她另外两场作弊了呢？”
    班主任老刘哭笑不得：“张老师，你也知道言夏这次的成绩是第十，假设她只有两场考试作弊，其他成绩一塌糊涂，又怎么可能考得这么高呢？你这逻辑根本就不成立啊。”
    张英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旁边的英语老师表示赞同：“我也觉得是这孩子自己写的。你看她在最后一个考场，前后左右平均成绩300分，都考不到她的一半，她能抄谁的呀？”
    老刘闻言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理。”
    张英下意识地攥紧双手，周考卷子被捏得皱成一团。
    她自觉无法反驳，但又不愿拉下脸皮承认，梗着脖子道：“她也可能带了什么智能设备。”
    言夏笑了起来：“张老师，我们每场考试都有探测金属的，还有装信号屏蔽器。您是信不过监考老师，还是信不过学校的检测设备？”
    这话说的，好像敢反驳一句，就是在质疑学校和老师不行似的。
    张英瞪着眼，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言夏仰头看着她。
    这漂亮的小姑娘神色无害，语气也天真无邪：“更何况一中大考向来都是自己出卷子，就算上网找也找不到呀。”
    张英张了张嘴，气得浑身发抖。
    从教这几年，从来都是她教训学生，还第一次遇到学生骑在头上教训她的，简直是在同事面前丢完了脸！
    “刘老师，你也知道言夏一直以来的成绩，她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家里又有钱，怎么会安心好好复习？出国随便都能混个大学文凭！”
    怒火攻心，她咬着牙，口不择言地说，“再说了，我刚才问过言夏的同桌，这几天她根本就没怎么复习！”
    言夏：？
    这个姜鹤还真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仗着我不跟她一般见识竟然蹬鼻子上脸了？！
    老刘揉了揉太阳穴：“话可不能这么说，张老师……”
    眼看气氛僵持，英语老师打圆场：“好了好了先别急，我记得她同桌叫姜鹤是吧？把姜鹤叫进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几分钟后，姜鹤轻轻地推开了办公室。
    她站在言夏的对面，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了看去，小声道：“老师们好。”
    刘老师和颜悦色地说：“姜鹤啊，这次叫你来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言夏的情况。”
    “言夏？”姜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言夏，一脸茫然，“她怎么了吗？”
    言夏冷冷地看着她。
    好家伙。装，你继续装。
    刘老师：“你说她这几天没有复习，是不是真的？”
    姜鹤一脸恍然大悟：“哦，这个嘛……她在家里的情况我是不知道啦，但是在学校就……”
    她欲言又止地顿了顿，“好像没怎么见她复习和听课的。”
    旁人一听，不由得神色复杂。
    张英面露得意，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系统慌张：“宿主，完了完了！她俩这波组合combo好像效果还不错啊！”
    言夏冷笑：“慌什么，看我的。”
    她抿起嘴，垂下眼，卷翘的睫毛下若隐若现地泛着一点泪光。
    “小鹤，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言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尾音颤抖，“但我还是拿你当最好的朋友，哪怕你一直在霸凌我……”
    姜鹤一下子慌了神：“你在说什么？什么霸凌啊！”
    “你不要再撒谎了。”言夏眼圈泛红，“你明明知道我这几天都在背书的，对不对？”
    姜鹤正要反驳，忽然又想起言夏之前的录音，心中咯噔一跳。
    校园霸凌可不是小事情，万一被揭穿了可是要退学的。
    “我、我不知道……”她匆匆地别开眼睛。
    张英笑容一僵。
    她劝道：“姜鹤，你不用怕，有什么事就大胆说出来！”
    姜鹤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都站在这儿干什么呢？”身后传来一阵说话声，“去去去，回教室上课去。”
    言夏转头一看，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驱赶着门外的学生，背着手走进办公室。
    言夏之前在升旗仪式上看到过他，认得他的脸——这人就是高二的年级主任。
    “发生什么了？”徐主任笑眯眯走过来，他长得慈眉善目，像个活体的弥勒佛，“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徐主任，发生了点事情。”老刘站起来，苦笑着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徐主任一听，紧皱的眉头渐渐散开：“原来是这样。”
    他看向张英，神色渐渐严肃：“张老师，所以你是在没有证据地怀疑自己的学生，是吗？”
    张英再大胆也不敢在年级主任面前辩论，解释道：“徐主任，你不了解她。我只是觉得她成绩进步太大，可能有问题。而且她的同桌说她平时不怎么听课的。”
    姜鹤垂头装死。
    “你也说了那只是‘可能’。或许是因为她这次特别努力地复习过了呢？或许她之前根本没有好好学习呢？”徐主任肃然道，“成绩进步明明是好事，怎么你就非觉得她是作弊了？”
    张英：“可是……”
    徐主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作为一个教师，教书育人，是要给你的学生树立好榜样的。尊重和信任你的学生是最起码的原则。”
    张英第一次被长辈这么说，憋红了一双眼睛，兔子似的嗫嚅道：“主任，我……”
    徐主任看她刚从师范毕业出来，年纪还轻，也不想说太多重话，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张老师，先做好自己，才能教好你的学生。”
    说罢，他打开电脑，把当天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
    彩色的画面上，赫然是言夏考试时的样子。
    镜头很清晰，思考、写题、交卷……每个环节清清楚楚，坦坦荡荡，不存在任何作弊行为。
    张英终于哑口无言。
    她看着监控画面，静默半晌，干涩道：“……我知道了。”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道歉。”
    言夏猛地回过了头。
    只见商挽冬不知何时推开门，进了办公室。
    她反手将身后一群抻着耳朵偷听的学生关在门外，大步走来，步步生风：“向言夏道歉。”
    姜鹤浑身一激灵：商挽冬？她怎么会来……
    徐主任也十分诧异，见来的是自己班的学生，故作严肃地说：“商挽冬同学，没有老师允许你不能随便进办公室的。”
    商挽冬瞥了一眼言夏，说：“我是来替她作证的。”
    她声音清冷，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沉稳：“她这几天都在和我一起复习，没有作弊的必要。”
    言夏眨了眨眼，愣愣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她还真没想到商挽冬会过来，亲自为自己洗清冤屈。
    年级第一说话的含金量，可比姜鹤什么的高多了。
    毕竟在学校里，成绩好就是最大的通行证。
    老刘他们也知道商挽冬的为人，心中便更加信服，连连点头：“说得没错，是应该道歉。”
    老刘一脸歉意地说：“言夏同学，我狭隘了，为自己之前怀疑你的行为感到抱歉。”
    言夏眨了眨眼：“没事，刘老师。”
    几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张英身上，她面如土色，沉默了半晌，闷声道：“……言夏，对不起。”
    言夏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老师以后做事可不要太冲动了。”
    张英头也没敢抬，恨恨地瞪了一眼姜鹤，捂着眼睛跑出了门，看上去是气哭了。
    英语老师见状，担心地跟了出去。
    徐主任乐呵呵道：“好了好了，既然都说清楚，那就都散了吧。”
    姜鹤正想脚底抹油，却听言夏轻轻地笑了一声：“还没完呢。”
    只见她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录音，熟悉的声音在整间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言夏，我们是朋友……我怎么知道你在厕所……”
    “我没说我在厕所被欺负啊。”
    姜鹤瞬间脸色煞白。
    老刘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说的，校园霸凌的证据。”
    言夏往后退了几步，和商挽冬并肩站在一起：“姜鹤连同F班几名同学，在女厕所对我进行侮辱性的攻击行为。”
    系统感叹道：“牛蛙！这波稳了！”
    “不、不是的！我……”
    姜鹤连忙摇头，无意中对上商挽冬冷漠而厌恶的视线。
    冰冷的凉意渗入心底，她倏然红了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嫉妒，凭什么言夏这样的人还能有这么好的家世，穿着随随便便都是名牌，而自己却要每天节省着早饭钱才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凭什么言夏这么平庸，商挽冬却总是替她出头？
    自从言夏换了个造型，变得那么漂亮，学习又好，自己和她走在一起，在其他人口中，就只能做陪衬的绿叶！
    眼见言夏的光芒愈发耀眼，而自己却被衬得像个暗淡的影子……
    她不甘心！
    姜鹤的表情渐渐变得阴沉，其他人看在眼里，心中也都有了数。
    “言夏，你放心，校园暴力这种事情非常恶劣，绝对不能随便处理。”徐主任转过身，对姜鹤说，“明天叫你父母来一趟，谈谈退学的事情。”
    姜鹤闻言神色惨白，整个人像失去色彩一般站在原地。
    言夏却突然说：“用不着退学，给她记个大过吧。”
    众人闻言一愣。
    姜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表情逐渐变得讥诮。
    “言夏，我用不着你假好心！”她将眼中的憎恶暴露无遗，五官狰狞又得意，“你真以为自己很优秀很受欢迎了吗？那群人只不过是喜欢你的脸和钱而已！”
    “我没有假好心。”言夏平静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我不像你疯了似的想要寻求关注。我压根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我。”
    “好了！”徐主任打断了她们，大声道，“都别吵了！像什么样子！”
    他指着姜鹤，平静地下了最后通牒：“就按照言夏说的，给你记个过吧。你现在的心理状态不适合来上学，先休学几周。”
    姜鹤绝望地垂下头，把不甘的话语咽进肚子里。
    她机关算尽，终究是输了。
    欢快的机械音在下一秒响起：“叮咚！恭喜宿主，正面点数+200！”
    言夏狂喜：嚯，这么多！忽然暴富！
    徐主任转头对言夏说：“好了，你们俩可以先出去了。”
    言夏便乖巧地点点头：“谢谢老师。”
    商挽冬跟在她身后离开，一个眼神都没落在姜鹤身上。
    而老刘望着姜鹤，深深地叹了口气，话音中满是无奈和失望：“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姜鹤怔忪地站着，忽然间泪流满面。
    ……是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
    办公室外挤满了人，一见事件的主人公出来，万分激动地一拥而上。
    下一秒，海盐信息素汹涌地席卷而来，众人纷纷闭上了嘴。
    弱小，害怕，不敢说话.jpg。
    走出人群，言夏渐渐慢下脚步，跟商挽冬走在一起。
    她微微侧过头，弯着眼，笑容明媚而灿烂：“姐姐怎么忽然来了？”
    商挽冬的目光在她脸上掠过，说：“怕你说不清楚。”
    言夏瘪了瘪嘴，故作委屈：“哦，原来我在姐姐心里是不会说话的人。”
    “不是。”
    商挽冬越过她，望着远处斑驳的树影，声音很轻：“只是怕你受委屈，又回来哭。”
    言夏心里动了一下，垂头看着地板。
    她小声地辩驳道：“我没有怎么哭吧。”
    商挽冬：“有吧。”
    言夏嘴硬地否认：“没有吧。”
    商挽冬瞥了她一眼，掰起手指数了起来：“上次你吃鱼过敏了哭，被言思秋和姜鹤欺负了哭，刚才办公室里也哭了。”
    言夏无法反驳。
    为什么说得我好像个哭包一样？我不是，我没有！
    她心里浮起一种微妙的情绪，故意轻轻撞了一下商挽冬的肩膀：“你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小木头，是不是一直在偷偷关注我？
    商挽冬平静而不留情面地说：“因为我脑子很好。”
    ……果然。
    言夏棒读：“哇，那你真的很厉害呢，姐姐。”
    商挽冬点头：“谢谢。”
    言夏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一点都不解气。
    她斜睨着商挽冬，忽然说：“说起来，我的成绩可以转到A班，之后能和姐姐一起上课了。”
    商挽冬颔首：“不错。”
    言夏忽然加快脚步，挡在她面前，目光灼灼。
    商挽冬不得不跟着停了下来，一脸疑问。
    只见言夏仰着脑袋，理直气壮：“我想和姐姐做同桌。”
    商挽冬：“……”
    言夏渐渐逼近她，像只凶巴巴的小猫在圈画领土，大声说：“听到没有！我要和你坐！”
    路人闻言纷纷竖起耳朵：做什么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放/荡之事！
    再这么喊下去，全校都要听见了。
    商挽冬按住她的肩膀，神色无奈：“你急什么。”
    言夏挣了几下，没挣脱。商挽冬不知道吃什么长大，手跟铁箍似的一动不动，力大无比。
    “我就是很急。”她非常不讲道理地胡搅蛮缠，“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坐？你不愿意是吧？”
    商挽冬：“不是。位置不是我安排的，你要去和班主任说。”
    言夏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你知不知道那个傅媛喜欢你啊？”
    商挽冬垂眼，道：“我知道。”
    言夏震惊，而后大怒：“那你还不离她远点！你这样很容易给她留下幻想的空间知不知道！”
    商挽冬却说：“喜欢我的人这么多，如果一个个都要远离，那我只能退学。”
    言夏：“…………”
    好拽，但我竟无言以对。
    这就是万人迷吗？我悟了。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也没有兴趣。”商挽冬神色淡淡。
    她的人生是一条笔直的单行道，只会朝着想要的方向走，不会为了多余的事情而停留。
    言夏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我呢？”
    商挽冬沉思片刻，轻声道：“你不一样。”
    言夏感觉自己的心像个毛线球，被小狗抓来抓去地玩。
    “为什么？”
    商挽冬望着她，说：“你是我的朋友。”
    请问你是鸣人老师的徒弟吗？天天就知道偷摸大吉！
    言夏长叹一口气：“你可真是……”
    叫人喜欢也不是讨厌也不是。
    -
    回到教室，已经是第三节 的上课时间了。
    这节正好是语文课，老刘也刚到班级里，看到言夏姗姗来迟，并没有说什么，只道：“快点进来吧。”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言夏身上。
    言夏应了一声，匆匆回到座位。
    姜鹤坐在旁边，死气沉沉地垂着头。
    老刘转向台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大家知道，言夏同学这次的成绩不错，是全年级第十名。”
    F班噤若寒蝉。
    “经过验证，她的成绩是完全真实的。”老刘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某些同学借此机会栽赃、污蔑她作弊，这种行为是非常可耻的！”
    他语气一缓，“但这位同学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在这里我就不特别点名了。”
    虽然他没有直说，但F班人全都心知肚明。
    姜鹤捂着脸，眼泪一颗颗地往下坠，在指缝间蜿蜒出了一条曲折的线。
    “我教F班这么多年，这是第二次看到能直升进A班的人。”老刘的视线落在言夏身上，心中万分感慨，“我为之前说你考不进前十的行为，向你道歉。”
    他先前看不惯言夏，不过是看她有真好的学习条件却不努力上进，心里恨铁不成钢。
    没想到，她这次真的证明了自己。
    F班有如热水滴入油锅，瞬间沸腾起来。
    “牛逼啊——”
    “草，我们班竟然还有人能飞升A班，过年了家人们！”
    “言夏都能考好了，说不定我努力努力还可以上清华？”
    “醒醒，你还需要一颗脑子。”
    “……”
    老刘语重心长道：“言夏，你是个好苗子。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样的成绩，不要因为一时的风光而骄傲浮躁。”
    言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周三之后，你就可以转进A班了。”老刘对她笑了笑，“祝你前程似锦，高考旗开得胜。”
    言夏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刘老师，您还记得之前班会课上跟我打的赌吗？”
    老刘一怔，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当然记得。现在你赢了，想提什么条件？”
    五十多双眼睛同时落在言夏的身上，眼巴巴地等着她继续说。
    言夏沉思道：“我还是没想好，先留着吧。等想到了再告诉您。”
    老刘顿时松了口气，大手一挥：“行，那就这样了。”
    ……
    放学铃打响，言夏收拾好了书包，正要走出教室。
    “……言夏。”身后忽然响起了姜鹤细微的声音。
    言夏停住脚步，回头看她，目光澄澈：“有事吗？”
    姜鹤脸色惨白，发丝凌乱，眼睛肿得像个核桃。
    她紧紧攥着手指，声若蚊鸣：“你……你为什么不让我退学？”
    言夏想了想，说：“虽然我很讨厌你，但写情书那一次你确实帮了我的忙。”
    “姜鹤，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欠你了。”
    姜鹤抿了抿唇，干涩道：“就这样？你真的不在意我做过的其他事情？”
    “我又不是活体圣母，怎么会不在意呢？”
    言夏倏然笑了起来，她走近姜鹤，压低了声音，漂亮的眼睛中涌动着恶意，“但那个处分，会留在你的学校档案上，如影随形。”
    “从今往后，无论走到哪里，考上什么样的学校，进了什么样的公司，都会有人知道你校园暴力，她们会鄙视你、憎恶你、忽视你，就像你曾经对我那样。”
    她站直了身子，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看着一个垃圾，“我要你被排挤、被欺负，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在每个噩梦里都会想起我。”
    “这就是我留给你的报应，姜鹤。”
    姜鹤瞪大了眼睛，蓦然跌坐在凳子上，满头是汗，呆呆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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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放学回家，言思秋在车上又主动聊起期中考。
    “挽冬姐这次也考得很好吧？”她亲昵地凑近前座的商挽冬，“肯定又是第一。”
    商挽冬从后视镜上扫了她一眼，颔首。
    言思秋抿嘴笑了笑，十分矜持地说：“我就比不上挽冬姐了，这次只考了全年级第十六名，还差得远呢。”
    说罢，她得意地瞅了一眼不说话的言夏，“是吧，挽冬姐？”
    商挽冬道：“确实。”
    言夏捂嘴偷笑：“噗。”
    商挽冬这令人发指的情商真是她的快乐源泉。
    言思秋整个人僵了一下，仿佛霜打的茄子，讪讪道：“我、我会努力学习，争取赶上你的。”
    下一秒，她又将心中的怨怼对准满脸笑意的言夏，尖刻道：“二姐，你呢？考得怎么样？”
    言夏立刻收起笑容，耷拉下眉眼，蔫蔫道：“不怎么样吧。”
    言思秋还在高一，不太清楚高二今天发生的风云事件，消息较为滞后。她闻言没有怀疑，心道：呵！这人又考砸了！考前十什么的根本就是在空口说大话嘛。
    换了张漂亮的脸，却没换脑子，果然是绣花枕头一个。
    言思秋高高地昂起头，翘起嘴角，像只斗舞胜利了的孔雀：“哎呀，二姐，你这样可不行呀。我给妈妈说一声，让她帮你请个家教吧。”
    言夏故意绷着脸，佯装不悦：“不用麻烦了，挽冬姐就可以帮我的。”
    言思秋不满地说：“挽冬姐哪有那么多时间呢？你还是不要打扰学霸学习了。”
    商挽冬却说：“还行，不打扰。”
    言思秋：“……”
    她幽幽地看了一眼商挽冬，十分委屈：“挽冬姐，你最近好偏心二姐。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就偏着她。”
    言夏感觉有点开心：那当然！我可是商挽冬唯一限定的偷摸大吉！
    她也竖起耳朵，想听听对方怎么回答。
    商挽冬一脸茫然：“……我只是在说实话罢了。你要是有问题，也可以来问我。”
    言思秋听了，表情又重新高兴起来，可见小姑娘就是好哄。
    言夏却抿了抿嘴，掏出手机。
    一分钟后，商挽冬的口袋震了一下。
    她垂头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言夏发来的消息。
    言夏：“姐姐，我不高兴了！[因为太笨被丢掉了.jpg]”
    言夏：“你说实话！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商挽冬：……
    她发了一串省略号过去，显然有被无语到。
    言夏倚着车窗打字，心里想笑：坐在同一辆车里，距离不过几米却要用手机联系，好像有点内个大病。
    但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借势撩一下小木头，看看商挽冬会怎么回答。
    言夏：“你为什么不说话呀，你是不是心虚！[熊猫人叉腰.jpg]”
    商挽冬：“……不，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商挽冬：“你跟她不一样，你是我的朋友。”
    言夏：“又是朋友！你就只会复读一句朋友了！”
    她心中一动，充满暗示性地说：“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在朋友前面再加一个字。”
    商挽冬沉思片刻，悟了。
    商挽冬：“小朋友？”
    言夏：“……打扰了，当我没说。”
    知道期中考出了成绩，赵代曼今天没有和名媛们出去聚会，而是早早地就等在餐桌前。
    言思秋放下书包，有些失望地问：“爸爸今天也不回来吗？”
    “你爸爸最近太忙，过几天我跟他说说，让他回家看看。”赵代曼一边给言思秋夹菜，目光殷切地问道，“小秋，考试怎么样？”
    得到了母亲的关注，言思秋微微仰着脸，表情非常得意：“年级第十六名，我觉得还可以吧。”
    “小秋真厉害！”赵代曼满意地笑了起来，“下次争取冲进前十，知道了吗？”
    “我知道啦，妈！”言思秋甜甜地应道。
    母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十分融洽。
    赵代曼看向安安静静的商挽冬，客气地寒暄道：“挽冬这次也考了第一吧？”
    商挽冬颔首。
    她不爱说话，但赵代曼也不会因此责备什么。
    毕竟哪个长辈不喜欢成绩好的孩子呢。
    “挽冬姐不考第一才奇怪呢！”言思秋话锋一转，叹气道，“不过，姐姐刚才和我说，她这次好像考得不太理想。”
    一听这话，赵代曼眉头拧成一团，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言家一直把孩子的成绩都看得很重，甚至已经到了过分的地步。不管人品如何，成绩必须要优秀，要成为人中之龙凤。
    而言夏的成绩总是令言家引以为耻，正因如此，她的家长会从来都是女佣代替参加，赵代曼从不屑于去。
    “你的家长会就叫梅妈去吧。”她看也不看言夏，冷冷地说，“我去给小秋捧场。”
    梅妈顺从地点点头：“好的，夫人。”
    言夏挑了挑眉：“您就不问我考了多少？”
    赵代曼讥诮一笑：“反正也是‘前十’。”而且是倒数的那种。
    果不其然，言夏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筷子：“确实。”
    她用湿毛巾慢慢擦着手，平淡地说：“这次不多不少，正好第十吧。”
    赵代曼：“……？”
    言夏从包里抽出成绩单，笑着递给旁边的梅妈：“这次也麻烦你了，梅妈。”
    梅妈接过成绩单一看，当即大惊失色。
    “夫、夫人……这……”
    她指着卷子上的649分，倒吸了一口冷气。
    “发生什么了？大惊小怪的。”赵代曼斜睨了她一眼，略略一扫，表情凝固。
    手中的筷子咔嚓落地。
    言思秋坐在对面，心头顿时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赵代曼拿着成绩单的手微微颤抖，神情惊愕：“你、你这成绩……”
    “我觉得还是考得不太理想。”言夏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下次努力努力，应该能进前五吧。”
    赵代曼一时有些激动，又觉得十分尴尬。刚还在言夏面前讽刺了一番，现在又不得不把话收回去了。
    她保养精致的脸上漾起笑容，眼角带出一丝丝笑纹：“原来小夏这么优秀，这次竟然考进全校前十了，是妈妈错怪你了。”
    全校前十？？？
    言思秋瞪大眼睛，差点折断手里的鸡骨头。
    “不愧是我们言家的孩子，基因就是好。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就是不好好学习，所以成绩才不好的。”赵代曼马不停蹄地给她夹菜，语气亲昵道，“说起来，我还没参加过高二的家长会呢，这次就由我去吧。”
    言夏心道：我成绩好是因为我比女主争气，和你们的基因可没关系。
    她望着堆成小山一样的碗，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不用了，妈。您就去参加思秋的家长会吧，我一个人也没事的。”
    茶！好茶！
    言思秋的五官不禁扭曲。
    这人在车上说自己没考好，原来又是骗我的？！忽然从倒数考进前十，这怎么可能啊！
    她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咄咄逼人地问：“你该不会是作弊的吧？”
    言夏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露出受伤的表情。
    “思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垂下头，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后颈，像一朵柔软易折的菟丝花，“我一直有在好好复习、背书的。”
    商挽冬撩开眼皮，淡淡道：“今天有人怀疑言夏，去调了监控。她没作弊。”
    赵代曼闻言，也不悦地竖起眉毛：“思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姐姐呢？你说她作弊有什么证据吗？”
    言思秋无言以对。
    她涨红了脸，愤愤地握紧拳头。
    以前她是父母眼中的宠儿，可现在言夏进步那么快，自己的成绩在她面前已经没有办法炫耀了！
    言思秋心里一慌，忽然产生了危机感：言夏不会越变越优秀吧？如果爸妈越来越宠爱她，言家还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吗？
    赵代曼勒令道：“快向你姐姐道歉！”
    言夏冷眼看着，心里十分好笑：不愧是势利眼的言家，凡事只看成绩，连昔日的宝贝女儿也舍得打进冷宫，好一个风水轮流转。
    言家这祖传top癌已经没救惹。
    言思秋低垂着头，干涩地挤出一个又一个字：“对……不起。”
    “没关系，误会一场。”言夏温温柔柔地微笑，“我们还是好姐妹。”
    言思秋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言夏如今就像一团棉花，怎么打也不会像当初那样弹回来，非但打起来不爽，反而容易惹火烧身，让人觉得憋屈。
    要不是同一张脸，她都要觉得对方是换了一个人。
    “叮咚！剧情苏爽，正面点数+100！”言夏听见脑海中响起的系统机械音，“崩坏度上升3%！”
    言夏闻言挑了挑眉：“言思秋怀疑我了？”
    “是的，现在崩坏值一共8%。”系统担忧地说，“宿主可要小心点了。”
    “知道了。”
    言夏揉了揉太阳穴，自己可是已经很努力在扮演一个娇软无力的Omega了，要知道她在现实世界根本不是这样的性格。
    见无人说话，赵代曼总结道：“好了，这次我去参加小夏的家长会，思秋的就由梅妈代去吧。”
    说完她又对言夏笑道：“等会儿我给你转个十万，就当是这次考试的奖励。你随便花。”
    言夏心道：有钱拿？竟还有这种好事？
    她的笑容立刻真诚许多：“谢谢妈！”
    而言思秋那边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拿到，面如土色地吃完了饭。
    -
    家长会在星期二晚上举行，赵代曼在家里打扮了一番，容光焕发地去了学校。
    但进了校门，她就有些迷茫。
    赵代曼第一次参加言夏的家长会，只知道是在高二，但高二具体是在哪一楼来着？
    她不得不停下来，给言夏发了一条消息询问。
    但等了半晌，言夏那边都没有回复。
    赵代曼只好叫住路过的一个学生，问道：“诶，等一下，高二是在哪一楼啊？
    那学生一看她穿着打扮十分贵气，态度却趾高气昂的，对她的印象顿时差了许多：“阿姨，你来参加家长会的啊？”
    赵代曼道：“是啊。”
    那学生顿时露出不屑的神情，大声说：“阿姨，你连自家孩子在几楼都不知道呀？你不会还不知道她在哪个班吧？”
    他的声音立刻吸引来不少旁人的目光，赵代曼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张嘴斥道：“你小孩儿怎么说话的？！”
    “我说的是事实啊！你连孩子现在在哪个班级都不知道，做你孩子真倒霉。”说完，那学生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赵代曼站在人群中第一次被指指点点，感觉十分丢脸。
    她平时便很少管言夏的学习，也不了解她在学校里的生活，可谓所知甚少。
    谁知今天竟然会因此丢脸。
    赵代曼无话可说，灰溜溜地上楼了。
    她特意找了一位老师询问，这才知道言夏是在高二F班，赶忙走了上去。
    ……
    钟权一坐下来，便转过身感叹道：“哎！我刚才遇到一件很奇葩的事情。”
    言夏垂头订正着试卷，随口问：“怎么了？”
    “有个看着特别有钱的阿姨，向我问高二在几楼！”钟权一拍大腿，“然后我发现她连自己家孩子在几班都不知道！”
    言夏点点头：“这么过分呀。”
    她正写着指数函数，手中的红笔忽然显不出墨来。
    旋开笔尖，深红的笔芯已经用到了底，只剩下一层干枯的黄色油墨。
    眼见被她赞同，钟权更来气了，长吁短叹道：“就是啊！我爸就算再不靠谱，也至少记得我在几班呢。你说这种父母，怎么能这么不负责啊！”
    言夏甩了甩手上的红笔，笑道：“你说得没错。”
    忽然，她越过钟权的肩膀看向前门，站起身招呼来：“妈。”
    钟权一振，心道：言夏的家长来了？！应该是一位温文尔雅、涵养得体的贵妇人吧！一定要留下好印象才行。
    他精神抖擞地转过身，礼貌地问候：“阿姨好……”
    两人对上视线。
    钟权：“……”
    赵代曼：“…………”
    言夏：“？”
    钟权艰难道：“呃，阿姨好，不好意思啊，刚才是误会……”
    赵代曼嘴角抽了抽，勉强保持住了风度：“没关系。”
    钟权慢慢退后到门口，无比尴尬地说：“那、那你们聊，我先走了哈，有事漂流瓶联系。”
    说罢，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言夏：“？？？”
    赵代曼环顾四周，表情不佳地坐了下来：“刚刚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没回？”
    害我丢了好大的脸！
    言夏一愣，掏出手机一看，心中顿悟。
    她弯起眼睛，指了指桌上的作业本：“我把手机调静音了。刚才我在做作业呢，没有听到手机响了。”
    赵代曼一看果真如此，脸色稍霁，点了点头。
    她理了理鬓发，将名贵的LV包包往怀里一揣，又变回了那个风度翩翩的贵妇。
    F班的家长们也不乏有钱的，但第一次看到有人参加个家长会也这样金光闪闪、珠光宝气，仿佛在炫耀自己十分富裕，心中不免有些无语。
    开会期间，学生不允许进入教室。言夏便趁机溜出来去找商挽冬。
    来到一班门口，透过明亮的窗面，她看到商挽冬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正对着台下的家长讲解着一个ppt。
    言夏眯眼看了看，好像是关于学习心得的ppt。
    她心道：这大概就是年级第一的特权吧……不过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估计讲不完了。
    言夏想了想，干脆趁这个时间去买只红笔。她出了校门，往附近的文具店走去。
    学校对面的商场里就有一家生意很红火的文具店，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店门紧闭。
    言夏走近看了看，只见卷帘门上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老家突然有事，回去一趟”。
    言夏啧了一声：我这运气也忒差了，怎么刚好是今天……
    她只好走出商场，拐去另一家位置比较偏的文具店。
    这家店在学校后面，从前门走要绕很大一圈。路上人并不多，两旁的街道被染上淡淡的暮色，显得冷冷清清。
    包里的手机传来一阵清脆的提示音，她低头一看，竟然是商挽冬打来的电话。
    “喂？姐姐？”言夏接起电话，边走边问，“怎么了？”
    商挽冬站在A班门口，左右四顾：“我出来了。你在哪？”
    “我去学校后门买几支笔。”言夏在手机另一头笑道，“你在校门口等我吧，我马上回……”
    话还没说完，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响起，凭空刺破了寂静的街道。
    商挽冬蹙起眉尖：“言夏？”
    另一头无人应答，过了几秒，电话被突兀地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匆促的忙音。
    商挽冬放下手机，脸色沉沉，快步向校门跑去。
    ……
    肖午朝她吹了个口哨，笑嘻嘻地问：“言夏，在和哪个姐姐打电话呢？”
    她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把玩着抢来的手机，乐了：“哟，小木头？这是谁？”
    言夏抿了抿唇，向她摊开一只手：“……还给我。”
    肖午收了笑，晃了晃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说：“有本事，自己来拿啊。整老娘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
    她身旁几个Alpha也是认识言夏的，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好了，肖午，别欺负小姑娘了，小心她去Omega保护协会告你。”
    “就是，你别和Omega一般见识啊，把人家惹哭了怎么办呢？”
    言夏向前走了几步，清瘦的轮廓被夕阳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校服长裤卷起一截，露出雪白纤细的脚踝。
    黄昏下，她的睫毛上泛着零星的光，肤色白得几乎透明。就像一株清冽亭亭的梨花，漂亮干净，一尘不染，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破坏欲，想把这样的人拉进黑暗里。
    言夏眸光清澈：“怎么样才能还给我？”
    肖午的视线滑过她白得惹眼的后颈，舌尖无意识地顶了顶犬齿。
    虽然她对言夏这种柔弱的Omega没什么性趣……但是这好看的皮囊还真是有点意思。
    “过来，跟我道个歉。”肖午往墙边一靠，勾起嘴角，“再让我咬一口，就行了。”
    一个Omega的腺体被Alpha咬一口，这性质要比单纯的肢体接触更严重得多。
    过分狭昵的暗示，让其他人心照不宣地嬉笑出声。
    “草，你也太坏了吧？”
    “哈哈哈，小心她以后嫁不出去，逼你以身相许啊。”
    狭窄的巷弄里，空调机往下渗着余水，落进脚边的小水洼里，晾衣绳上的白衬衫被风吹得扬起。
    昏暗而浑浊的天空下，逼仄的小巷口，言夏站在光影交织处，在几个强壮的Alpha面前，柔弱得仿佛一吹就倒。
    她忽然弯起了眼睛，笑意清浅：“好啊。”
    肖午没想到她答应得那么快，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心中隐隐又觉得无趣：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的吗？
    她舔了舔嘴唇：“好啊，你过来吧。”
    言夏一步步地走向她，右手放在后颈上。
    随着气味阻隔贴被一点点撕下来，浓郁而狂躁的Alpha信息素瞬间席卷了整条小巷。
    肖午和几个Alpha的笑容渐渐消失。
    言夏停在肖午面前，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Alpha之间恐怖而纯粹的压制力有如当头棒喝，肖午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跪了下去。
    馥郁浓烈的果木香仿佛不见光的参天巨林，遮天蔽日，沉甸甸地向她来。
    其他人惊呼道：“肖午！”
    下一秒，一股巨力将她抡到了地上，背部重重地撞向粗糙的石墙。
    “想咬我？”言夏居高临下，看着跌坐在地的肖午，一脚踹在她背后的墙上，眸光沉沉，“废物，你配吗？”
    ……
    商挽冬跑向后街的文具店，街道上没什么人，临近的小巷里却传来她熟悉的气味。
    清冽的柠檬果香有如潮涌一般从巷口弥漫开来，侵略性极强的Alpha信息素铺天盖地，炸得她头疼。
    商挽冬眉心一跳。
    她忍着本能的排斥走上前，看见言夏清瘦笔直的背影，身边倒着一群横七竖八、叫声哀哀的Alpha。
    “还咬吗？”她一脚踢在脚边一个的Alpha的屁股上，“毛都没长齐就来性骚扰？傻逼，也不看看自己掏出来有没有老娘大！”
    那人惨叫一声：“夏、夏姐，我错了……我没你大……”
    言夏啧了一声，笑声张扬又肆意，魔性得宛如杠铃一般。
    “呵呵呵呵……妈的，真爽！忍你们这群傻逼Alpha好久了，终于不用装小白莲……”
    就在这时，苦涩的海盐气味一步步向她靠近。
    言夏闭上嘴，浑身一僵。
    躺在地上的那群Alpha看到，刚才还叫嚣着一个能打十个的言夏忽然像拔了刺的刺猬，柔弱地发起抖来。
    言夏声音微弱：“姐、姐姐……”
    她转过身，商挽冬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俺来了，谢谢家人们！
    感谢在2021-05-1822:46:53~2021-05-2023:2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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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言夏第一反应就是要丸。
    她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一副即将与世长辞的表情：“系统酱，再见了。任务就做到这里吧。”
    已经没救惹，毁灭吧，世界！
    系统窒息，感觉自己快要昏厥：“不要停下来啊宿主——振作一点！你还有道具呢！！！”
    言夏倏然睁开眼睛，灵光一闪：“你说得对！”
    “没错没错！”系统积极道，“其他道具你还一次都没用过呢！”
    言夏一拍脑袋：是啊，怎么没想到呢？！
    她合计了一下目前手中的道具，分别是可以返回过去的黑色磁带、一张无限次的隐身卡片、一张一次性的透视卡片。
    总不可能用隐身逃离现场吧？商挽冬又不是瞎子。
    现在只剩下倒带能用。
    言夏从脑海里选中黑色磁带，欲要使用，又忽然停下了动作。
    系统见状，着急地问道：“宿主，怎么了？”
    “想知道商挽冬现在是什么反应。”言夏小声道，“你不好奇吗？”
    系统：“……”
    言夏循循善诱：“就看一眼，就一眼。看完就走！”
    系统叹气：“宿主，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但是要提醒你哦，如果崩坏值因此剧烈上升至60%，整个世界或许就直接崩坏了，等到那时只能从头开始做任务。所以，最好趁她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走……”
    言夏沉思片刻，仍然没有使用。
    系统说的不无道理，但倘若商挽冬其实并不在意她是Alpha呢？
    假如最后她们在一起了，自己却一直隐瞒着这件事，总有一天要因为Alpha之间无法标记而被商挽冬戳穿真相。
    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商挽冬或许会怪她从头到尾都在说谎，怀疑自己到底是否真心。
    情侣之间若是存在着长久的欺骗，信任的链条将会一点一点断裂、崩溃。
    这件事拖得越久，越成隐患。与其等到以后大吵一架，趁现在就说清楚。
    如果崩坏值真的上升，再直接用倒带好了。
    她望着眼前的商挽冬，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
    “姐姐。”
    商挽冬半垂着眼，黑色止咬器流转着金属的光泽，将下半张脸的神情遮了个大半。
    她看起来既不生气，也不失望，只是周围漂浮的海盐信息素愈发浓重了。
    Alpha之间的信息素本能地互相压制和排斥，那感觉仿佛有几千万斤的重物压在脊背上，沉重到了恐怖的地步，令人难以呼吸。
    倒在地上的几人已经脸色发白，像脱水的海鱼，弯着腰断断续续地喘息。
    “夏姐……”脚边的Alpha痛苦地呻/吟着，“是、是们、错了！你、你放了们吧……”
    言夏：“……你们先走吧，今天的事情不许出去乱说。”
    这是她和商挽冬之间的私事，确实不需要别人在场。
    几人连忙感谢，手脚并用地越过商挽冬，逃命似的爬出了小巷。
    而商挽冬站在那里，视线始终落在言夏的脸上，海风的气息铺天盖地，又咸又苦，有如海啸巨浪奔涌而来，暴戾而狂躁。
    “姐姐？”言夏向她走了一步，心虚又担忧地说，“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商挽冬没有回应，沉默地站着。
    不知什么时候，落日躲进了厚重的云朵里，远处的余辉正慢慢消逝。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气氛沉重，言夏有些不安：“系统，这个世界是已经崩坏了吗？”
    系统冷静地说：“并没有。甚至连崩坏值都没有上涨。”
    言夏震惊：“1%都没涨？！”
    “没有。”系统说，“宿主，没有任何变化。”
    这太奇怪了。
    言夏索性咬牙走了过去，她停在商挽冬面前，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姐姐，你没事吧？”
    浓厚的海盐信息素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进去。
    商挽冬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微颤。
    她像是刚反应过来，退后几步，哑声说：“……离远点。”
    言夏一愣。
    所以商挽冬还是不能接受她是个Alpha吗？
    她垂下眼，失落地说：“……知道了。”
    止咬器后，商挽冬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
    大脑刺痛得快要炸开，柠檬香气萦绕在狭小的空间里，若即若离，像一张柔软光滑的丝绸巾，紧缚着她的意识。
    不能留在这里，否则就……
    她揉了一下太阳穴，摇摇晃晃地向巷口走去。
    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整个人都要陷进芬馥郁烈的果香里。
    言夏心绪复杂，抬眼却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背影，下意识地就跑过去：“姐姐，你真的没事吗？”
    商挽冬顿了一下，声音冷淡：“没事。”
    言夏心惊：完了完了！她好像生的气了。
    下一秒，她却看见商挽冬的眼尾渐渐泛起淡红。
    像白茫茫雪地上一枝鲜艳的红梅，带着点清冷而不自知的媚意。
    商挽冬红着眼睛，狠心地说：“你不要再过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说话其实一点杀伤力也没有，更像是凶巴巴的狐狸叼着主人的手，利齿却在指尖上轻轻刮过。
    言夏顿了顿，说：“姐姐，你不对劲。”
    她凑近商挽冬，一手轻轻覆上商挽冬的额头。
    皮肤滚烫得惊人。
    信息素本能地抗拒着，相接触的皮肤传来阵阵刺痛，意识像是沙滩上堆高的堡垒，正一点一点被海浪冲垮。
    商挽冬浑身发/热，从牙缝挤出一个字：“走。”
    系统：“天啊，商挽冬这是突然怎么了？”
    言夏冷静地分析道：“可能是因为易感期。抑制剂药效过了，又被这里混乱的Alpha信息素影响。”
    系统慌张道：“那要赶快带她离开这里呀！”
    言夏摇摇头：“不行的，她这样带着满身信息素走回去，肯定会影响到其他人。”
    商挽冬避开她的手，偏过头，呼吸渐重。
    她的耳尖、脸颊，甚至是脖子，慢慢染上一层艳丽的绯/红。
    “走开。”
    言夏垂眼，扬起嘴角，一手撑住了商挽冬身后的墙。
    系统傻眼了：卧槽！怎么忽然壁咚！
    商挽冬浑身一颤。
    冷静的面容被破，她抬头惊讶地看着言夏：“你……”
    “你不能这么回去，会出事的。”言夏的目光落在她的止咬器上。
    她伸出手，指尖勾住商挽冬脑后的绑带，一点一点地往外拉。
    商挽冬呼吸一顿，猜到了她想做些什么，下意识地躲开：“不行！”
    “姐姐，现在你都知道是Alpha了。”言夏垂眸，轻声哄她，“可以帮你的。”
    易感期的Alpha如果得不到发/泄，就会一直面临精神上的折磨。
    Alpha得到抚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标记一个人。
    “只有这个方法了。”言夏在她耳边轻声道，“咬。”
    商挽冬咬着嘴唇，眼角发红，海盐信息素暴戾地炸开，隐隐有了控制不住的架势。
    她忽然伸手，想要将言夏推开，却被对方挡住，双手举过头顶，强行摁在墙上。
    易感期的Alpha力量比平时易怒，商挽冬想要掀开她，又顿住了。
    “别怕，不会被标记的。”言夏低声安慰道。
    Alpha的腺体发育不全，不会被完全标记，只是会暂时进入假性发情期。
    商挽冬蹙着眉，维持着剩余残存的理智：“你会很痛。”
    言夏弯起眼，凑近商挽冬，隔着止咬器轻轻吻在她的唇角。
    “不怕痛。”她温柔地说，“怕你比难受。”
    商挽冬颤抖着闭上眼，脑中最后一丝清醒也渐渐模糊，伴随着情绪的上涌，压抑不住的欲/望也随之降临。
    止咬器被轻轻取下，丢在一边。
    言夏放开商挽冬的手，撩/开长发，露出白皙的后颈。
    她双手环住商挽冬，将自己往前送了送，像主动露出弱点的猎物。
    “咬。”
    下一秒，一股刺痛自颈动脉传来。
    言夏眼前一黑。
    ……
    言夏失神地靠在商挽冬的臂弯里，苍白的脸颊浮起绯红。
    这是被标记后，假性发/情的症状。
    她微微偏过头，哑声撒娇道：“姐姐，脖子好痛。”
    商挽冬瞥了她一眼，低头轻轻吻在颈侧：“自作自受。”
    言夏委屈地蹭了蹭她的脸。
    Alpha被假性标记后，会暂时地非常依赖另一个Alpha，彼此间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也会增强，就像一对标记过的AO。
    但这样持续的时间很短，短则一两天，长则一个星期，假性标记就会完全消失了。
    言夏失神地靠在商挽冬的臂弯里，也不知过了多久，两股互相架的信息素才逐渐平和下来。
    商挽冬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言夏，将对方扶起，问：“你还好吗？”
    言夏有气无力地扯着嘴角，抬手摸了摸脖子，顿时嘶了一声：“你说呢？”
    商挽冬表情冷静，唇角却沾着未干涸的血迹，唇瓣红得过分，仿佛一个冷清艳丽的吸血鬼。
    她垂下眼，语气歉疚地说：“抱歉。”
    言夏只得安慰她：“没事啦，休息一下就好了。”
    Alpha恢复体力和修复伤口的速度比寻常人要快得多，晕眩只是暂时的。
    言夏心道：明明是自己被标记，商挽冬却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连道歉都显得委屈巴巴。
    她低头看了一眼，可怜兮兮：“怎么办？”
    商挽冬与她对视片刻，说：“自己冷下来。”
    “觉得不行。”言夏懒洋洋地趴在她的肩膀上，凑近她的耳朵，气声说，“解决一下。”
    商挽冬耳尖一颤，重新泛起红来。
    街边的路灯亮起，夜风微凉，远处的草丛中传来悠远的虫鸣。
    言夏半阖着眼，眸中含水，鬓发一缕一缕地贴在颊边。
    商挽冬抵着她的肩，表情既是隐忍，又是欢/愉。
    温热的唇息交织在一起，月色温柔而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谢谢家人们，一起击剑（不是）
    《关于我不知道屏蔽词有哪些索性全标了这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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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章
    过了一个多小时，赵代曼终于开完了家长会，黑着脸地走出教室。
    她快气死了，怎么都没料到，来参加一次言夏的家长会，竟然能这么丢脸。
    本来自己作为全班第一名的家长，应该收到不少羡慕和崇拜，所有人都来向她请教如何教育孩子才对，结果事情却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当时，赵代曼被班主任点名表扬，还被邀请到前台来分享学习经验。
    面对台下二十多双艳羡的眼睛，赵代曼故作矜持地说：“我们言家的孩子打小就是很聪明的，基因好。我平时都没怎么管言夏，全靠她自觉。”
    班主任老刘在旁笑着附和：“言夏确实是很聪明的孩子。”
    结果有个家长在台下大咧咧地问：“为什么以前几次开家长会都没见过你啊？”
    很快有人附和道：“我记得以前都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来的，还以为是言夏的奶奶呢。”
    赵代曼一愣，说：“那是我们家佣人。”
    众人面面相觑，又问：“你怎么不亲自来啊？”
    赵代曼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很忙，没有时间。”
    有人早就看她炫富的样子不顺眼，便阴阳怪气地说：“你和你先生都这么忙的呀？两年才来参加一次孩子的家长会！”
    旁人和她一唱一和：“家大业大，忙着挣钱嘛，很正常的。”
    “那也不能两个人都不来呀，小孩子听了得多伤心啊！”那人叹了一声，“我家孩子非闹着要我来的，我不来他就和我吵架，又说我不关心他。这不，只能给单位请个假，赶着来参加家长会了。”
    “哎哟，那你真关心你儿子啊！”
    那女人咯咯笑起来：“应该的，家长就是得多关心关心孩子啊。”
    赵代曼站在台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无言以对。
    自从加入言家，从来都是别人主动来阿谀奉承她，今天第一次遇到这种“千夫所指”的局面，心里又气又急，拳头都攥紧了。
    刘老师见状赶紧打圆场：“感谢言夏家长的分享，您可以下去了。”
    赵代曼闷着头，踩着高跟鞋笃笃笃地下去了，刚回到座位上，屁股都还没坐热，忽然有个家长举起手机，狐疑道：“不对啊，这个人是你吧？”
    他把手机上的照片拖拽放大，赫然是赵代曼和言思秋站在一起，两张极为相似的瓜子脸齐齐微笑着。
    “我在外面贴成绩的告栏旁边看见的，随手拍下来了。”这人茫然地说，“就在历届优秀学生代表那边，有很多和家长的合照。”
    众人四目相对，心下了然。
    有人意味深长地说：“所以是有时间参加小女儿的家长会，没时间来看大女儿？”
    赵代曼顿时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拍桌而起：“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我管你是谁！”那人挑衅地说，“都是家长，就你这么趾高气昂、优越感十足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国皇后呢！”
    “就是，明明是看女儿这次考好了才来参加家长会的吧？呸！”
    众人也怒了，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都要把赵代曼淹没。老刘差点控制不住场面，喊了半天才把所有人都安顿下来，继续讲事情。
    周围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身上，赵代曼表情扭曲、浑身发抖。
    这难捱的一个小时过去后，她像火箭似的蹿出了教室。
    然而外头的走廊上人群熙攘，却怎么也找不到言夏的身影。
    赵代曼快步走去厕所，一边掏出手机给言夏打电话。
    等了半晌，电话才被接通。
    “喂？”赵代曼此时一肚子火正愁没人发泄，气冲冲地问，“不是叫你在外面等我吗？你死哪去了？”
    听筒另一头，言夏的声音有些模糊，像隔了一层雾似的：“……嗯？妈，你怎么了？”
    “你在干嘛呢？喘成这样？”赵代曼狐疑地问。
    静了一会儿，言夏迟钝地回答：“没干嘛，教学楼太闷，我和挽冬姐在外头……玩水呢。”
    赵代曼无语：“这附近哪来的水给你玩？又没人工湖！不说了，你俩到学校门口等我，我马上到。”
    说完，她就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言夏放下手机，懒洋洋地趴在商挽冬身上：“她好生气哦。”
    路灯昏黄，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缠做一团，密不可分，像两株盘旋虬结的菟丝花。
    商挽冬靠在墙上，侧过头，白皙的脸颊上泛着还未褪去的潮红：“商姨说什么？”
    言夏抱着她蹭了蹭：“她听起来好暴躁，叫我们去校门口等。她是不是更年期犯了啊。”
    “你起来。”商挽冬推了推言夏的肩膀，声音沙哑，“回去了。”
    夜色朦胧，言夏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睛，又凑上去亲了她一下。
    “没力气了。”她趴在商挽冬的肩膀上，懒洋洋地说，“我好柔弱的，要姐姐背我才能走。”
    商挽冬无言地看了她一会儿，说：“如果我的记忆没有产生偏差，你明明是Alpha。”
    言夏胡搅蛮缠地说：“Alpha怎么了？Alpha不可以腿软吗！你这是性别刻板印象！”
    商挽冬：“……”
    她默然片刻，双手穿过言夏的膝盖，一手搭在背上，直接把言夏横抱起来。
    言夏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她：“你真抱呀？”
    商挽冬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腿软？”
    她背着言夏的书包，四平八稳地往巷子外走，街道上空旷无人，十分宁静，唯有蝉鸣格外响亮。
    夜风一吹，凉意袭来，驱走了浑身的燥热。
    言夏弯起眼，一手勾住她的脖子，一手在商挽冬脸上揉了揉：“姐姐对我真好。”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也剪得圆润，在月光的润色下莹亮透白，非常漂亮。
    商挽冬看着这双漂亮的手，就想起刚才做的事情，脸颊不由得又热了起来。
    她顿了顿，问：“洗手了吗？”
    言夏眨眨眼，说：“没有。”
    商挽冬脚步一顿，仿佛立刻就要松手把她扔下去。
    言夏连忙补救：“我是用手背揉的，干净的！”
    商挽冬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轻叹一声。
    言夏忍着笑，忽然感觉商挽冬的脾气越发变得好了。
    关系不熟的时候，觉得她就像高冷的大猫，天天垮起个批脸，由内而外散发着冷气。现在靠得近了，却发现商挽冬其实是一只可以任意揉搓的布偶。
    言夏的心中顿时充满了一种喜悦的隐秘，像是发现了一个小秘密，而且还只有自己知道。
    她们的关系算是更进一步了吧？
    言夏拉了拉商挽冬的袖子，目光明亮：“姐姐不在意我是Alpha吗？”
    商挽冬目视前方：“无所谓。”
    言夏有些意外：“你不介意我骗了你吗？”
    “你这么做应该有自己的理由。”商挽冬说，“我不会去干涉。”
    言夏抿了抿嘴：“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骗你吗？”
    商挽冬平静地回答：“不好奇。”
    简直理性就像个AI。
    言夏满腔柔情立刻散了。
    本来她以为，商挽冬知道以后，会产生很大的情绪波动，两人应该大吵一架、或者因为无法接受而疏远她。
    却没想到商挽冬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像毫不在意一样，冷冰冰的。
    正常人应该会质疑和愤怒的，但商挽冬的情绪就好像一条直线，短暂地曲折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或许是因为不喜欢、不在乎，所以才会没感觉。
    言夏感觉心里仿佛空了一块，有点丧气。
    走出这条街，她主动提出要自己走：“快要到校门口了，人很多，被我妈看见就不好了。”
    商挽冬没有多问，把她放了下去：“好。”
    言夏走在前，商挽冬的温度骤然离开，凉风一吹，校服显得有些单薄。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学校前门，果然看见赵代曼站在门口左顾右盼。
    看见言夏二人，她连忙走了过去，脸色黑沉：“怎么这么久才来？快上车！”
    坐上副驾驶位，赵代曼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言思秋、言夏和商挽冬三人挤在后座上，车子缓缓驶离学校。
    车上没人说话，言夏低头玩了一会儿手机，感觉有点晕车。她偏过脑袋，下意识看向商挽冬。
    商挽冬一手托着下巴，正侧头看着窗外，侧脸轮廓精致而冷淡。霓虹灯火通明，偶尔落在她的眼睛里，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那神色仿佛有一瞬间的落寞。
    察觉到了目光，商挽冬回过头，与言夏对上视线。
    “怎么了？”她轻声问。
    言夏摇摇头，晕乎乎地朝她挪了挪，坐得近了一些，鼻尖翕动。
    假性标记以后，被标记的Alpha会十分依赖对方身上的信息素。
    商挽冬低下头，在书包里掏了一阵，把东西放在言夏的掌心上。
    言夏垂眼一看，掌心里躺着一颗糖，被漂亮的蓝绿色糖纸包裹着。
    她愣了一下，眨眨眼，感觉有点不符合商挽冬的人设：“……你还随身带糖啊？”
    商挽冬轻轻颔首。
    言夏拆开糖纸，清凉的气味在舌尖上漫开。
    薄荷味儿的。
    言夏含着糖，感觉晕车劲儿好了很多。她把糖纸整齐地折好，放进口袋里。
    言思秋在旁边也看见了，凑过来小声撒娇：“挽冬姐，我也想要糖。”
    她一凑过来，整个人都压在言夏的小腹上。言夏本来晕车就不舒服，烦躁地蹙起眉，说：“起开，没你的份儿。”
    言思秋瞪了她一眼，没说话，又期待地商挽冬。
    商挽冬说：“没了。那颗也是别人给我的。”
    言思秋失望地缩了回去。
    言夏心道：也是，商挽冬如此冷酷的女子，怎么会随身带糖呢。
    她往椅背上一靠，斜着眼睛，一手偷偷去勾商挽冬的小指。
    指尖被轻轻环住，商挽冬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她一手拉上书包拉链，任由言夏在手指上捏来捏去，像烦人的小狗似的。
    言夏撩得不过瘾，又用手机给她发消息：“姐姐，我晕。”
    商挽冬看了一眼微信，颇为无语：“不是给你糖了吗？”
    言夏：“不是这种晕啦[流泪猫猫头.jpg]”
    言夏：“人家刚才可是被你标记了，整个人虚弱得很QAQ！”
    言夏：“姐姐你也不安慰我一下，我心里好难过。”
    言夏打字飞快：“为什么标记完了就不管我了，好渣哦。你是渣女！”
    商挽冬：“……”
    赵代曼回过头，皱起眉：“谁的手机一直震啊？”
    商挽冬回答：“我的。”她开启静音，回复：“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言夏挑挑眉：“你哄哄我。”
    商挽冬抿起唇，默然片刻：“好。”
    言夏眼睛一亮，十分期待地看着她。
    下一刻，聊天界面里跳出来一个消息框。
    “微信转账：888.00。”
    言夏：？
    商挽冬：“够了吗？”
    言夏：“？？？？？”
    作者有话要说：　　言夏：今天也是被直女气死的一天
    感谢家人们，我回来了（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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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商挽冬会错了意：“不够？”
    她动动手指，又转了个8888.00过去。
    看着这笔惊天巨款，言夏失语：“够了、够了！！！”
    没想到商挽冬连哄人都哄得这么耿直，像个一掷千金的土财主似的！
    不得不说这方法还颇有些效果，毕竟一个人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她艰难地回复：“我的意思不是这种哄……你说两句好话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转钱给我。”
    商挽冬一怔：“原来如此。”
    她又道：“我不太明白，以前就是这样哄人的，不懂得说好话，抱歉。”
    言夏忍不住挑起眉：“你用这种方法哄谁了？”
    商挽冬：“我弟弟。他以前老是被我气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转钱。”
    言夏：“……”
    有商挽冬这种姐姐，也不知道是商徵羽的幸运还是不幸。
    言夏：“[我虽然不懂但大为震撼.jpg]那你这样转之后，有用吗？”
    商挽冬：“有。但是后来他每天都说我惹他生气，所以我每天都会转。”
    言夏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根本就是想讹你的钱！”
    商挽冬：“嗯，后来被我发现他乱买垃圾食品，就再也没转给他了，每个月限制零花钱。”
    言夏：“限制多少？”
    商挽冬：“一个月300。”
    好狠！这是富家少爷该有的零花钱吗？
    言夏弯起眼，笑倒在她身上。
    言思秋狐疑地看着她：“你干嘛呢，忽然笑成这样？”
    言夏斜斜靠在商挽冬身上，笑容满面，挑衅地看着她，仿佛在宣示主权：“你猜呀。”
    言思秋抿了抿嘴唇，很凶狠地瞪着她，压低声音：“我才不猜呢！你给我从挽冬姐身上起来！”
    言夏动了动，在商挽冬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笑眯眯地说：“我不。”
    商挽冬默默地看着她们两个斗嘴，没有反应，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丝毫没有置身于漩涡中心的自觉。
    两人闹了一路，回到别墅已经快八点，赵代曼胃口不佳，上了楼便再没下来。剩下几人匆匆解决了晚饭，各自回房休息。
    言夏洗完澡，站在镜子前刷牙，浴室里雾气氤氲，镜面模糊不清。
    她拿着水杯漱口，低下头时，后颈传来一阵刺痛。
    言夏不自觉地蹙起眉，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伤口。
    尖锐的痛意使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言夏抹开镜面上的水雾，微微侧过身，偏头观察着镜子对面的自己。
    镜中的少女乌发红唇，皮肤瓷白，好看得惹眼。唯一突兀的地方在于，纤细的脖颈后方，多了一个深红色的咬痕，伤口颇有些狰狞。
    之前一直没注意到，原来这里被咬得那么深。
    言夏自言自语道：“看着怪吓人的……”
    还是不能小瞧木头人的易感期，往往越淡定的人，这个时候就越不知轻重。
    她回想了一下和商挽冬“互相帮助”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来小木头平时都不怎么弄，真的是憋久了。
    欢快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宿主，感觉怎么样？”
    言夏惊讶：“你回来了？隐私模式结束了？”
    系统笑得十分猥琐：“嘿嘿嘿，是呀！快说说你吧，和商挽冬进行到哪一步了？”
    “也没什么。”回味着当时的心情，言夏舔了舔嘴唇，“体验还不错吧，挺舒服的。”
    “那说明进度很快呀！”系统笑眯眯地祝贺她，“看来宿主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了。”
    言夏闻言皱了皱眉，心里却并没有多高兴。正相反，还隐隐有一丝遗憾。
    她下意识地问道：“我一定非走不可吗？”
    系统一愣：“宿主，你在说什么呢？！这里可是虚拟世界呀！你确定要留在这里，为了一堆数据而放弃现实世界的一切吗？”
    言夏揉了揉眉心，有些迷茫：“我……”
    没错，现实里的家人和朋友在等着她回去，还有她梦寐以求的offer和考研上岸的机会……
    可是如果自己走了，商挽冬会怎么样呢？
    她会因为我的离开而难过吗？
    系统说：“宿主，不要多想啦，好好完成任务回家吧。”
    言夏闭了闭眼，忽觉疲累：“……你说得对。”
    商挽冬对于她而言只是个虚拟的攻略对象，不应该抱有多余的感情。
    或许等自己离开以后，系统会安排原女主自动顶替她的位置，和商挽冬继续生活。
    想象到那样的画面，言夏忽略心下的异样，低叹了一口气。
    系统见状安慰道：“好啦，宿主，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言夏：“什么好消息？”
    系统：“噔蹬蹬！感情线涨势喜人，正面点数+300！读者投喂+200！正面点数总计1350！”
    言夏的不适被喜悦冲淡，打起精神：“竟然一下子加了这么多？让我康康评论区吧，好久没看了。”
    淡蓝色的光屏在脑海中徐徐展开，言夏略略扫过，发现读者区比之前热闹了不少，多了许多生面孔。
    鲜衣怒马：“哈哈哈哈哈好刺激，我喜欢！夏宝快给我A上去！”
    拉拉蓝：“？？？？？言夏怎么就变成A了？所以这其实是双A文？”
    冬洛克：“emmmmm说好的AO文呢？我不能接受双A，打扰了……”
    你滴寒王：“+1，双A劝退。”
    下面多了一堆排楼机，看来因此弃文的人不少。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人表支持态度。
    情系：“我倒觉得夏夏现在的性格比较符合A，对外唯唯诺诺，对冬子重拳出击，我完全可以！”
    □□39999:“嘻嘻嘻我也可以，摩多摩多！”
    Orange：“撒花撒花！我喜欢现在这个感情线，作者大大不要有压力，继续写下去！\^o^/”
    言夏扯了扯嘴角，她忽然想起：当她知道自己其实是Alpha的时候，一时间也是很难接受的。
    身体忽然多了一个玩意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又很难掌握，就很猎奇。
    上方滚动的公告栏上，多了两行新投喂。
    【公告：重金求1投喂地雷x2，并留言：冬夏szd！给爷冲！】
    【公告：不要和我说话投喂地雷x2，并留言：呸！夏冬yyds！！！！对家瞎的啊噗！】
    言夏：“……”为什么要纠结攻受！双A最香的地方难道不是互攻吗！
    她关掉留言区，走出浴室，整个人扑在了床上。
    软绵绵的被褥拥抱着她，之前的疲倦和困意一时间涌了上来。
    言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深夜，商挽冬从混乱的睡梦中惊醒。
    屋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她在黑暗中静静地坐了很久，伸手抹了抹湿漉漉的脸。
    脸上都是汗水，裤子上的濡湿感更是难以忽略。
    商挽冬抿了抿唇，做贼似的地看了一眼被单。
    ……还好没有沾上痕迹。
    她从床上起身，拿上一件新的睡裤，走进了浴室。
    片刻，商挽冬回到床边，躺了一会儿却感觉睡意全无。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凌晨三点，距离上学还有两个多小时，但她睡不着了。
    商挽冬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杯底只余浅浅一层水。
    她端起杯子，轻轻推门走出房间。
    脚步声在静静的走廊里回荡，楼下的客厅一片昏暗，隐约能看见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帘落在地上，被窗格切成不规则的银色方块。
    落地窗旁的沙发上，隐隐闪烁着一点亮光。
    商挽冬一顿，停下了脚步。
    一阵熟悉的柠檬信息素若有若无地迎了上来。
    她低声道：“……言夏？”
    沙发上的人影动了动，抬起头，手机的光照亮了她的脸。
    言夏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姐姐？你怎么还没睡？”
    商挽冬垂眸，模糊地回应道：“做了个梦。”
    “做噩梦了？”言夏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商挽冬。
    商挽冬看着她走过来，喉咙滚了滚：“……你怎么没睡。”
    “我睡了，但是睡得不太好，半夜一直醒。”言夏停在她面前，眸光明亮，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干脆不睡了。”
    商挽冬颔首：“原来如此。”
    苦涩的海风轻轻拂来，像是梦中萦绕不去的气味。
    言夏鼻尖翕动，忍不住再靠近一些，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肌肤相触的一瞬，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搂着商挽冬的腰肢，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趴在主人身上。
    商挽冬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怎么了？”
    平日闻惯的海盐味忽然之间变得很有吸引力。
    言夏搂紧了她，脸颊贴着脖颈处温热的皮肤，眯着眼说：“不知道，只是感觉姐姐的信息素好好闻。”
    商挽冬怔怔道：“……是因为假性标记。”
    作为被标记的一方，会本能地渴望着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和身体触碰，一直到标记时间结束为止。
    言夏抬起头，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她自然地牵起商挽冬的手，笑着说：“你不是睡不着吗？我给你泡一杯牛奶吧。”
    商挽冬垂眼看着她的手，沙哑地应道：“好。“
    两人走进厨房，言夏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牛奶，打开了微波炉。
    商挽冬站在言夏身侧，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言夏穿着一套淡色的纯棉睡衣，领口的扣子没系，微微敞开，露出大片瓷白的肌肤，还有一对精致而纤细的锁骨。
    她站在窗前，月光像是一条河，透过明净的玻璃漫进来，给言夏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衬得黑发如藻，嘴唇也水红得抢眼。
    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商挽冬目光微微一沉，挪开了视线。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拿起一旁的水壶，往空荡荡的水杯里倒水。
    四周静谧，水声淅淅沥沥，牛奶杯在微波炉里旋转，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言夏回头看了一眼，商挽冬正在低头喝水，并不看她。
    她自然而然地凑上去：“我也渴了。”
    商挽冬一顿：“你的杯子呢？”
    言夏眨眼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忘记带下来了。”
    商挽冬无奈，把杯子递给她。
    言夏握着把手，却并不急着喝，而是把杯子转了一圈，正好对着商挽冬喝过的地方。
    商挽冬看着她，心忽的一跳。
    言夏垂下头，嘴唇贴在杯沿处濡湿的水痕上，轻轻抿住，纤细的脖颈随吞咽的动作滑动了一下。
    她抬头看了商挽冬一眼，像是故意的，双眼微弯，嘴唇水红，仿佛传说里勾魂夺魄的水妖。
    商挽冬飞快的地错开视线，下意识跟着咽了咽喉咙。
    言夏放下杯子，她舔了舔湿漉漉的唇瓣，笑着说：“好喝。”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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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寂静中，难言的暧昧在月色下铺陈开来，无声流淌。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停止转动，打破了无人说话的气氛。
    言夏取出牛奶杯，温热的液体在杯中摇晃着。她往里加了一点点白砂糖，笑着递给商挽冬：“好啦姐姐，小心烫。”
    商挽冬伸手接过杯子，双手相触，感觉对方的指甲在掌心若有若无地擦过，撩开一阵涟漪似的痒意。
    她不自然地垂下眼帘，轻声道谢。
    淡淡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商挽冬深呼吸一口气，渐渐地平静。
    言夏背靠着流利台，将对方局促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弯起眼，问道：“好喝吗？”
    商挽冬轻轻颔首。
    “我还担心你不喝甜的。”
    商挽冬放下杯子，红润的嘴唇上残余着牛奶：“能喝一点。”
    言夏凑近看着她，低声说：“沾到了。”
    她抽出一张餐巾纸，指尖透过柔软的纸面，轻轻按压着湿漉漉的唇瓣，从唇峰一点点抚触，温柔地落在嘴角上。
    商挽冬微微睁大眼睛，错愕又茫然。
    她忽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响亮。
    言夏勾起唇，抽走了餐巾纸，像一阵风无声掠过。
    她主动松开商挽冬的手，轻声说，“姐姐早点睡吧。”
    说罢，言夏转身离开。
    系统迷茫地问：“宿主，气氛那么好，不再留一会儿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言夏打了个哈欠，眯起眼，“像商挽冬这种人，不能撩得太过，给她留一点反应的空间，否则容易触底反弹。”
    系统大悟：“我知道我知道，这招叫欲擒故纵！但她自己能琢磨得过来吗？”
    言夏笑了笑：“你没看见她今天很反常吗？我觉得应该是梦到了什么东西……大胆猜测，可能和我有关。”
    她现在要做的，不过是顺其自然，再加点柴薪，让商挽冬心中的情绪烧得更旺些，开窍只是时间问题。
    “言夏。”
    背后传来商挽冬的声音，“……你要回去睡觉了？”
    言夏侧过头：“嗯，还有事吗？”
    “没事。”商挽冬顿了顿，低声说，“……晚安。”
    言夏轻声道：“明天见。”
    商挽冬望着言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她脸上的情绪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在桌旁坐下，眼中透出一点疲倦，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牛奶比方才凉了一些，味道也没那么好了。
    ……
    隔天，早读课前，A班教室里四处洋溢着快活的空气。
    “哎！今天是不是有新同学要转到咱们班上了？”
    “对，听说有三个人！两个Alpha一个Omega。”
    “这么多啊？也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
    “听说Omega好像挺好看的，就是那个最近论坛上挺出名的那个言夏，你们都知道吧？”
    众人七嘴八舌：“知道知道，但是她现在长得比以前好看太多了，像整容了似的。”
    “言夏好像还是个软妹诶，我可以！”
    “感觉她风评不怎么样吧，之前不是还轰轰烈烈地倒追洛其远，最近又爆出作弊，虽然是假的……我对她没啥好感。”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哐啷哐啷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东西走了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一个高大的男生抬着课桌椅走进后门，身后的女生抱着书包，一头齐肩短发，皮肤白皙，眉目小巧精致，有一种易碎的美感。
    “钟权，就放在这儿吧，谢谢你。”
    那女生喊住要往前走的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细声细气地道谢：“麻烦你了。”
    钟权随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他眯眼看了看前面，神色担忧，“你坐在最后一排能看得清黑板吗？”
    “先随便坐吧，等老师来安排。”言夏把书包放下，跟着他一起走出教室。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他俩的背影嗡嗡嗡地讨论起来：“哇，她就是言夏？真的好可爱啊！”
    “那个男生是她男朋友吗，好像也挺帅的！可惜是F班的。”
    傅媛心中一动，转头笑着对同桌调侃：“她们两个看起来好般配啊，挽冬你觉得呢？”
    商挽冬撩起眼皮，手中的笔一顿，啪地放在桌上。
    她今天没有戴止咬器，脸上的冷淡和漠然一览无余，让人心底生寒。
    傅媛陡然闭上了嘴，惊慌失措：“对、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做题。”
    她惶惶然地想：怎么感觉商挽冬今天分外不耐烦？
    教室外，钟权挠了挠后脑勺，小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言夏颔首，弯了弯眼：“好，辛苦你了。”
    钟权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又道：“你、你一个人在A班不要害怕啊，被欺负了随时来F班告诉我，我帮你教训这群书呆子。”
    “好好好，你快回去吧。”言夏失笑，“要上课了。”
    钟权忧心忡忡地点点头：“嗯，那我走了啊，你自己千万保重。”
    说罢，他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言夏：“……”是我柔弱的人设太深入人心了吗，倒也不必如此。
    等到钟权回到F班，她才走进教室，刚才乱七八糟的A班齐刷刷地安静了下来，用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着她。
    言夏：？？？
    她硬着头皮坐下来，目光逡巡一圈，落在一个高挑的背影上。
    言夏腹诽道：都这个时候了，商挽冬竟然还在做题？要不要这么维护学霸人设啊！
    她一手托着腮，蹙起眉尖，一手伸进桌肚里，低头给商挽冬发信息。
    言夏：“姐姐！”
    言夏：“姐姐姐姐！”
    言夏：“姐姐姐姐姐姐——”
    隔了好几排座位，商挽冬垂眼看了看抽屉里震个不停的手机，回复道：“？”
    很好，竟然连字都舍不得打一个。
    言夏抿了抿唇，继续敲字：“今天开始，我和姐姐就是同班同学了！”
    言夏：“[猫猫比心.jpg]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
    片刻，商挽冬回复：“多看书，少社交。”
    冷漠中掺着一丝人情味。
    言夏：“…………”
    她愤愤地戳着屏幕，对着商挽冬的灰色头像指指点点，一连敲了十几个字，又一股气删掉了。
    ……算了，跟木头人生气，不值得。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嘿，跟谁聊天呢？”
    言夏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把手机塞进抽屉里。
    湖城一中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学生带手机，但被老师看见还是要没收的。
    言夏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徐主任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别紧张，你今天第一天来我们班，我不没收你的手机。”看她一脸如丧考妣，徐主任乐呵呵地拍了拍言夏的肩，压低声音，“下次注意点啊。”
    言夏小鸡啄米般点头：“谢谢徐老师。”
    徐主任竖起手指，对她嘘了一声，双手背在背后，踮着脚尖从最后一排巡视到了第一排，把许多玩手机的人都吓了个够呛。
    “哎哟我次……去，老班你别吓人啊！”
    “您是从哪冒出来的？？？”
    “啊啊啊我刚买的果机，还没玩几天呢！呜呜呜……”
    徐主任正是A班的班主任。他缴了一打手机，收获颇丰，手把着一个搪瓷杯，闲庭漫步般地走上了讲台。
    他身材微胖，慈眉善目，给人一种脾气很好的感觉。
    他微微板起脸：“早读课没人带你们就不知道干什么了是吧？”
    众人精神萎靡地看着他。
    徐主任忍不住笑了：“干嘛呢，大早上的，一个个愁眉苦脸，就用这幅状态迎接新同学啊？”
    他扣了扣讲台桌，伸手指着上面的一大摞手机，“好了，今天也就是吓唬你们一下，没打算没收，等会自己上来拿，下不为例啊。”
    底下顿时欢呼起来：“好耶！”
    “芜湖——”
    言夏咂舌：这A班的风气……还真是跟F班差了很多啊。
    徐主任理了理衬衫领口，问：“新同学都来齐了没有？举个手来让我看看。”
    言夏举起手，环顾四周，只有自己的手孤零零地立着。
    门口忽然传来两道响亮的声音：“报告！”
    徐主任侧目一看，乐呵呵地说：“真巧，就等你们俩了，快坐进来吧。”
    一男一女前后走了进来，各自搬着自己的课桌，站在原地左右看。
    女生疑惑地问：“老师，我们坐哪啊？”
    “别急，我正好给你们仨排个座位。”
    徐主任朝后排看了一眼，招呼道，“言夏，你坐前面来吧。”
    言夏点点头，站起身，推着自己的桌子走上前。
    她看起来格外柔弱，仿佛风一吹就倒。旁边一个女生见状，小声问道：“要不要帮忙呀？”
    言夏摇摇头，笑道：“不用了，谢谢。”
    “你坐靠门的那个座位。”徐主任指着第三排一个男生坐的位置，“张翔，你该去B班了。”
    张翔低头站了起来，搬起桌子闷头往外走。
    众人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远。
    升班制度就是这样，有人考好了转进来，也有人掉出去。
    言夏把桌子推到空位上，对着新同桌笑了笑：“你好。”
    新同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的意思。
    言夏也没在意，回头望了望，看见商挽冬就坐在隔了一排的地方，正在看着她。
    两人对上视线，言夏抿着唇，忽然高举起手：“徐老师！”
    徐主任正给另外两人安排座位，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了？”
    众人也好奇地投来目光。
    “我想往后坐一排。”言夏神色淡定，有理有据地说，“我比后面的同学高一点点，会挡着她看黑板。”
    徐主任愣了愣：“可你不是近视吗？”
    言夏：“没关系，我看得见。”
    见她坚持，徐主任只好点点头：“行，那你坐过去吧。”
    她后面的同学也十分讶异，不明所以地和她道谢：“谢谢你啊。”
    言夏对她笑了笑：“不客气。”
    她推着桌子，走到商挽冬前面坐下，把书本和试卷地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一码好。
    身后传来沙沙声，像是又写起了卷子。
    身侧的同桌比之前的那个要热情，乐呵呵地跟她打招呼：“你好呀，我叫陆以星！”
    她模样白净秀气，留着齐耳短发，看上去大方清爽。
    言夏便友好地回应：“我叫言夏。”
    “我知道你。”陆以星忽然凑近了打量着她，若有所思，“你以前追过洛其远的，对不对？你和之前的样子差了好多啊。”
    言夏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确实。”
    写字的沙沙声停了。
    “陆以星。”商挽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来，“你很吵。”
    陆以星睁大眼睛，立刻伸手捂上了嘴。
    言夏也是一愣，回头看向商挽冬。
    商挽冬的视线停在陆以星身上，眼里的情绪很淡，说：“你离她远点。”
    易感期的Alpha，对自己标记的对象有一种无法自控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难以容忍自己的Alpha和其他人近距离接触。
    陆以星放下手，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呀？我又没对她做什么。”
    “没有为什么。”商挽冬放下笔，神色冷倦，“转回去。”
    傅媛连忙说：“挽冬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别惹她了。”
    陆以星吐了吐舌头，讪讪地转回了头。
    言夏却勾起嘴角，托着腮靠在商挽冬的课桌上，揶揄地看着她。
    这小木头哪里是心情不好，分明就是吃醋了。
    她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画画。
    商挽冬垂下眼帘，看着言夏在她的草稿本上胡作非为。
    旁边的傅媛脸色一沉。
    与商挽冬同桌这么久，她第一次看见商挽冬允许别人碰自己的东西，更别提这样随便乱动了。
    言夏倒着画画，一个小人留着黑色长发，歪歪扭扭地插着腰，表情气呼呼的，一手拿着瓶子。
    商挽冬垂眸，问：“这是什么？”
    “这是你。”言夏在小人旁边写下商挽冬三个大字，打上箭头，又指了指像保温杯的瓶子，“这是醋坛子。”
    商挽冬抬起头，言夏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前面的陆以星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多嘴地问：“商挽冬，你为什么不叫她转过去？”
    商挽冬：“……”
    陆以星：“你还不嫌她吵！你是不是……”
    商挽冬：“不是。”她眯起眼，表情罕有地不耐烦起来，“闭嘴。”
    陆以星闻言，用手委屈地拉了个拉链，把嘴缝上。
    言夏看着商挽冬的耳尖正慢慢变红，忍不住凑近，低声说：“姐姐，你知道吗，你又脸红了。”
    商挽冬眯起眼，抿了抿唇，说：“……你也转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言夏：你急了你急了！！！
    谢谢可爱滴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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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言夏朝她做了个鬼脸，飞快地转了回去。
    商挽冬看向窗外，轻舒一口气，平复着脸上的热气。
    一旁的傅媛小心地觑着她的神色，讷讷地说：“挽冬，你们认识多久啦？关系好熟的样子。”
    商挽冬说：“从小就认识。”
    “……这么久，”傅媛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你们是青梅竹马呀，真好。”
    自从言夏转进A班，傅媛心中便多了一丝危机感。
    她原以为言夏就像个绣花枕头，虚有其表、风评极差，就仗着家里有点钱，天天只能呆在F班混日子。
    而自己不仅成绩好、人缘好，相貌也不差，商挽冬一直待她很客气，话也比对其他人多上许多。
    这样一对比，高下立现——言夏这种学渣是万万配不上商挽冬的。
    没想到，言夏不仅考了进来，还坐到了商挽冬的身边。
    自己用了两年时间，尚且撬不开商挽冬身上厚重的冰壳，刚才的言夏却简简单单就做到了。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弥补不了时间所带来的巨大差距。
    傅媛看了一眼前座的言夏，咬着嘴唇，不甘又嫉恨。
    要是她和言夏交换身份，朝夕相处，商挽冬应该早就被自己拿下了。
    她看了一眼讲台，偷偷地掏出手机，愤愤在群里打字：“我情敌转到班里来了。”
    这个群是湖城一中的Omega专用群，里面包括了许多从高一到高三嗷嗷待哺的Omega们。
    不明真相的Omega们纷纷八卦：“是谁？谁又要和我抢老婆！”
    “好不好看？A还是O？”
    “喜欢我们校花的人可太多了，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位？B班班花还是C班团宠？”
    傅媛：“都不是。是言夏。”
    有个Omega回复道：“啧，言夏啊。她也不怎么样嘛，不过就是长得有几分姿色，成绩还不错罢了。”
    众人：“……我觉得有这两个条件已经很厉害了。”
    “啊呸！虽然她长得好看成绩好，但她人品差呀！”那人发了一大串消息，“你们想想，大家提起她第一反应还是当时的情书事件，这说明什么？她的路人缘很差的。”
    众人纷纷赞同：“确实。”
    傅媛：“我对言夏印象也不太好，感觉她好像有点茶茶的。”
    有人主动安慰她：“小媛，你不是商挽冬的同桌吗？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肯定比那个什么言夏要强。”
    傅媛偷偷瞄了一眼徐主任，见他没注意到，便垂下头心虚地打字：“嗯，我和挽冬关系确实还不错。”
    “好羡慕啊，我也想和老婆做同桌。”
    下面开始复读机：“好羡慕啊，我也想和老婆做同桌。”
    “好羡慕啊，我也想和老婆做同桌。”
    “好羡慕啊，我也想和老婆做同桌。”
    “……”
    直到有人破坏队形：“你们是没有自己的老婆吗，为什么要喊我的老婆！”
    傅媛见状，心中浮起一种奇异的虚荣和满足感。她瞅了一眼言夏，道：“可是我没什么自信了。刚才听挽冬说，她和言夏从小就认识了。”
    “？？？！？！”
    “怪不得经常看见她们放学一起回家……”
    “言夏作弊那件事，老婆好像还去给她撑腰了。”
    “慕了……是青梅竹马啊，关系这么好的吗……”
    傅媛：“对，但我还是觉得言夏和挽冬不合适。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一群Omega纷纷表示支持：“确实不合适，我单方面宣布言夏配不上我老婆！”
    “小媛你先别丧气呀，你可是我们当中胜算最大的那个了。再说了，言夏之前不是喜欢洛其远吗？说不定现在还喜欢她呢。”
    “对呀。而且两小无猜算什么，有一句话说得好——自古天降克青梅嘛。”
    “nsdd，那个言夏认识老婆那么久了也搞不她，说明商挽冬对她根本没意思，有意思早就在一起了。”
    傅媛看着一行行义愤填膺的回复，不由得勾起嘴角：“谢谢大家，有被安慰到，我们一起加油吧。”
    她关上手机，直视前方，正好看见言夏正托着腮，一脸神游天外，心中不屑，更觉得自己胜算很大。
    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哎，言夏！”
    言夏回过神来，她刚才在和系统聊天，没注意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她见陆以星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陆以星从铅笔盒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纸，递给她。
    言夏接过一看，上面是画着很大的表格，格子里写满各种课程。
    “这是课程表。”陆以星道，“你应该还没有吧。”
    言夏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点点头：“谢谢你……”没想到这姑娘意外的还挺细心。
    “没事儿，我之前多打了一张，刚刚才想到，就给你了。”
    陆以星往椅背上一靠，又从口袋里掏了掏，问她，“吃糖吗？”
    她的掌心里躺着一颗薄荷糖，熟悉的蓝绿色糖纸在阳光下粼粼闪烁。
    言夏倏然想起之前晕车时商挽冬给自己的薄荷糖，心下了然。
    她伸手接过，拆开糖纸，随口问：“你之前是不是也给挽冬了？”
    “不是啊。”陆以星茫然地张了张嘴，“这是我向商挽冬讨来的。”
    言夏一怔。
    陆以星又拿了一颗糖扔进嘴里，啧啧嚼着：“我跟你说，商挽冬这个人好小气的！我看见她之前买了一大包呢，结果只给了我几个。”
    言夏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你。”
    陆以星：“啊？你不用这么客气。”
    言夏抿着嘴唇，薄荷糖清爽的味道充斥着口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儿。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
    陆以星见状心道：吃颗糖就这么高兴？她可真容易满足啊，家里不会很穷吧……
    第一节 是英语课，A班的英语老师姓杨，说话做事都很风趣。她走上讲台，第一句话就是：“看你们期中考完辛苦了，这节课就给你们放个电影吧。”
    A班全体沸腾欢呼，坐在窗边的人积极地拉下窗帘，整间教室顿时被昏暗笼罩。
    言夏逐渐适应了黑暗中的视线，她左右看了看，大家的脸上都挂着期待和兴奋的表情。
    还蛮有氛围感的。
    杨老师打开投影仪，彩色的画面浮现在幕布上，悠扬的乐声响起。
    郁郁不得志的音乐老师来到一座新的学校，在这里打开了崭新的人生篇章，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言夏很早以前就看过这部电影，正好也是在高中时期看的，是《放牛班的春天》。
    她忽而有些怀念自己回不去的高中时代。
    电影色调偏向嫩黄，洋溢着早春蓬勃的气息。张弛有度的剧情令很多人都不禁入了迷。
    寂静的人群里，商挽冬的视线落在言夏的背影上。
    她微微仰着头，整个人一动不动，及肩的乌发被橡皮筋扎起，就挂在后脑勺上晃着，像一个短短的小尾巴。
    纤长的脖颈后方贴着隔离贴，贴纸微微卷起，边缘隐隐约约露出一点暗红的咬痕，在瓷白的皮肤上尤为显眼。
    夏天空气闷热，商挽冬垂下眼，有些烦躁，又有点内疚，舌尖不由自主地顶了顶犬齿。
    她昨晚控制不好自己，咬得太深了，还没来及言夏疼不疼。
    一节课结束，电影还没有放完，杨老师喊了下课，许多人还意犹未尽，央求她再放一段。
    杨老师故意板起脸：“不放了，剩下的部分自己回去看。这电影不是让你们白看的，有任务要交给你们。”
    许多人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
    杨老师说：“回去把电影看完，写个两百字的观后感，明天交上来。这就是你们今天的作业。”
    “别啊——”
    “是人吗？？？”
    “一想到要写作文，电影都变得不有趣了。”
    杨老师微笑着走出教室，留下身后的一片哀叫。
    言夏拿出笔，在本子上记下作业，忽然想起自己的笔还没有买到。
    她转过头，曲起食指，在商挽冬桌上扣了扣：“借我一根红笔。”
    商挽冬正趴在桌上，像是在休息，头也不抬，半晌迷迷糊糊地说：“自己拿。”
    言夏凑近她，小声问：“姐姐，你在睡觉吗？”
    商挽冬埋在臂弯里，露出一双眼睛，闷闷地说：“……没睡多久。”
    “言夏，你不要打扰挽冬休息了。”傅媛柔声说道，“让她自己睡一会儿吧。”
    言夏看了看她：“她睡多久了？”
    傅媛一愣：“睡了一节课了。”
    言夏闻言，伸手往商挽冬的头上一探，顿时蹙起眉：“有点烫。你是不是感冒了？”
    商挽冬抬起眼，迟钝地说：“……没有吧。”
    “什么没有？你都有鼻音了。”言夏抬高声音，站起身，拉了拉她的袖子，“来，我扶你去医务室。”
    商挽冬也皱起眉，很固执地说：“不去。”
    说完，整个人重新埋了回去，像一朵长在墙角、委委屈屈的蘑菇。
    言夏：“……”
    好像闹脾气的小孩子。
    她对愣在一旁的傅媛说：“劳驾，帮我和老师说一声，我先把她扶到医务室去。”
    傅媛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好。”
    言夏站起身来，将趴在桌上的商挽冬架在肩膀上，两人慢慢走出教室。
    商挽冬没怎么反抗，柔顺地贴在她身上，言夏感觉半边身子都跟着滚烫起来。
    商挽冬趴在她的肩头，两颊泛着病气的红晕，喃喃道：“不去，不去医院。”
    “不是去医院，是去医务室。”言夏一边哄着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带她下楼，“你乖一点，马上就到了。”
    商挽冬摇摇头，黑色的眸子湿漉漉的，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她压低声音，说：“你每次都这么说。”
    言夏却听到了，失笑道：“哪有每次呀，这才第一次好不好。”
    商挽冬眼神雾蒙蒙地看着她，抿嘴不说话了。
    都说人生病的时候最是脆弱，商挽冬也不例外。
    言夏看她这副样子便想逗逗她，问：“为什么要说是别人给的糖？”
    商挽冬摇头。
    言夏挑眉：“不能说？”
    商挽冬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地上，像是心虚。
    “你偶像包袱那么重呀，喜欢吃糖也没什么的。”言夏笑着说，“我又不会笑你。”
    商挽冬垂着头：“不是，我没有。”
    言夏用指头戳了戳她柔软的脸颊，问：“是不是昨天半夜穿的太少，所以感冒了？我走之后，你在下面坐了多久？”
    商挽冬低声道：“一个小时零七分。”
    “……竟然这么精确。”言夏说，“你失眠了吗，喝完牛奶还睡不着。”
    商挽冬瞥了她一眼，说：“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是我害了姐姐。”
    言夏哭笑不得，扶着她的腰慢慢走向一楼的医务室，“我罪该万死，切腹谢罪，好不好？”
    商挽冬猛地攥紧她的手：“不行。”
    “嗯？”言夏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坏，“心疼了？”
    她原以为商挽冬不会回答，商挽冬却吸了吸鼻子，声音又低又轻：“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在冬子越来越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相信我，她真的很A的，和夏夏一样A！真的！（比划）
    感谢在2021-05-2623:58:07~2021-05-2723:4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付南、阿德、村桥南、鲜衣怒马少年时、恨我好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呜呜呜呜40瓶；子川5瓶；夏日冰3瓶；枫L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商挽冬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就落在言夏的耳侧，仿佛一阵暖风擦肩而过，绵软而难以抵挡。
    她感觉右半身短暂地麻了一下，像是被火星子点燃的枯草，整只耳朵都猛地烧了起来。
    “……她心疼我。”言夏呆呆地半张着嘴，喃喃道，“系统，你听到没有？小木头说她心疼我！”
    系统：“淡定，宿主，我听到了。听得很清楚！”
    言夏念念有词：“她心疼我，等于她在乎我。四舍五入，她心里有我！”
    系统：“……”
    作为一个AI，它并不太了解人类之间的感情。原来只是一句心疼就可以高兴成这样吗？
    它迟疑地说：“我觉得商挽冬的感情数值有些奇怪，好像进展得太快了，这不应该。宿主，要不要我检查一下商挽冬的内部数据？”
    言夏并没有被泼凉水后的沮丧，而是双眼发亮、摩拳擦掌，仿佛被激起了挑战欲一般，动力满满地说：“不奇怪，我觉得很合理。再给我一小段时间，我肯定能让她亲口喊我宝贝。”
    见言夏一脸激动得嘴角疯狂上扬，差点抑制不住表情的样子，系统不由提醒道：“好吧。宿主，控制一下你自己。注意你的表情，小心吓到商挽冬。”
    言夏深呼吸一口气，压制着心中的激动，扶着商挽冬进了医务室。
    她实在是难以控制这份欢喜，就像组团打一个很难很难的boss，真当所有人都用完了补给，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之间出现了一丝曙光。
    “怎么了？”医务室的老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她们时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
    言夏把商挽冬摁在椅子上，说：“她感冒了。”
    医务老师闻言，给商挽冬做了些基本的检查，最后点点头：“确实是感冒了，有一点低烧。”
    言夏瞥了一眼商挽冬，说：“我就说是感冒啦，她还不承认。”
    商挽冬无精打采地抿着嘴唇，腋下夹着温度计，浑身上下散发着低气压。
    这让言夏想起一张表情包——满脸写着高兴.jpg。
    不得了，孩子委屈上了。
    言夏忍不住捏捏她的脸，却被商挽冬偏头避开。
    她捂着脸小声阿嚏了一下，鼻尖红红的，闷声道：“别碰我，会传染给你。”
    言夏笑道：“那你擦一下鼻子。”她抽了张餐巾纸，递给商挽冬。
    “困不困？困就在那边的病床上睡一会儿。”医务老师关切地问，“我去给你拿点感冒药，吃几天就会好了。”
    商挽冬坐上了床，正襟危坐，蹙眉坚持道：“不吃也能好。”
    言夏闻言双手叉腰，一脸认真地说：“不行。有的小感冒不重视，会转变成肺炎的。”
    一旁的医生笑着点点头：“她说得没错，一定要重视起来，不要仗着年轻随意透支自己的身体。”
    言夏得意地昂起下巴：“听到没有，连医生都这么说。”
    商挽冬：“……听到了。”
    两人异口同声：“那就快躺好！”
    在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势下，商挽冬无奈地抿嘴：“……好吧。”
    “你先休息一下。”言夏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哄道，“不吃药哪里好得快。”
    商挽冬病恹恹地靠着枕头，她本就皮肤冷白，这会儿更是显出几分病弱的苍白，双眸雾蒙蒙的，两颊浮着不自然地晕红。
    看着就很可怜，又有点可爱。
    言夏心道：让人想狠狠欺负一下。
    她站起身，正要去给商挽冬倒水，却忽然被拉住。
    商挽冬抬眼看着她：“去哪？”
    言夏眨眼：“给你倒水。”
    商挽冬：“我不渴。”
    “你嘴唇都快干燥得起皮了。”言夏把她的手扒拉开，顺便挠了挠她的掌心，“你乖一点，我马上回来。”
    商挽冬便放开言夏，目光跟随着言夏的背影远去。
    言夏拿着热水和感冒药回来的时候，商挽冬正垂着眼，双手放在被子上，鼻尖泛红，卷翘的睫毛半掩着眼睛，像一朵稀疏萎靡的花。
    言夏在床边坐下，贴心地将手里的口服液拧开，插上吸管。
    “喝吧。”
    商挽冬看着瓶身上的“双黄连口服液”几个大字，沉默了一下。
    “怎么不喝啊？”言夏托着腮，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
    言夏挑了挑眉，福至心灵：“你该不会是怕苦吧？”
    商挽冬瞥了她一眼，眼中浮现出几分警告意味。
    这人的偶像包袱好重啊！
    “我去给你拿糖。”言夏憋着笑，从椅子上起身，“你薄荷糖放哪了？抽屉吗？”
    商挽冬飞快地拉住她：“不用。”
    说罢，她握紧口服液，顿了一下，长睫微颤，闭上眼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不带一丝犹豫的，非常迅猛。
    “全部喝完了呀，姐姐。”言夏拿起瓶子看了一眼，瓶里已是空空荡荡。她揉揉商挽冬的脑袋，诚恳地赞美道，“你真棒，太厉害了！”
    商挽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说话，浑身散发着寒气。
    她嘴角下垂，看起来略凶，一言不发看起来就特别唬人。
    言夏却像个经验丰富的驯兽师，笑眯眯地捏捏不高兴的大猫猫的爪子，又揉揉她的脸，翻来覆去地揉搓了一通，还时不时夸赞一句：“姐姐，你真的好了不起！”
    商挽冬：“……”
    愤怒不起来了，她没脾气地扭过头，小声打了个喷嚏。
    言夏弯起眼给她递水，说：“这是我充满爱的鼓励，姐姐你感受到了吗？”
    商挽冬咕咚喝完一整杯，无情道：“你不说话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言夏趴在被子上憋笑。
    商挽冬真是给她带来太多惊喜了。
    “药喝完了吗？”医务老师撩开帘子，看了一眼，乐了，“你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商挽冬一脸冷漠：“喝完了。”
    言夏抬起头，整张脸笑得通红，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一点小事。”
    这件事可不能拿出去乱说，得维护一下小木头的自尊心。
    大校花怎么可能有缺点呢，不存在的！
    校医反复打量着她俩，忽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之前来过医务室？”她指着言夏说，“你之前晕倒了对吧？”
    言夏颔首：“您还记得啊。”
    “我记得，挽冬来拿过易感期的药。”校医感叹道，“没想到今天你俩反了过来，生病的变成了她。”
    言夏笑着说：“世事难料啊。”
    那时候她还和商挽冬不熟，现在却已经是朋友了。
    校医点点头：“好了，那你们先呆着，困了就睡会儿，有事出来喊我。”
    言夏应了声好，看着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她收起笑容，问：“姐姐，你困不困？”
    商挽冬嗯了一声，在床上躺下，一头乌发如黑亮的绸缎般铺开，嘴唇因生病而显得颜色略深。
    她仰躺着，双眸渐渐合上：“你回去上课吧。”
    “我陪着你吧。”言夏说，“你尽管睡，别担心。”
    商挽冬没有回答，眼睫微颤，只过片刻便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言夏心道：这么快就睡着了，应该是真的很累。
    感冒虽小，但真的生病也挺难熬的。
    她趴在床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商挽冬这厮睡相很好，特别老实，既不踢被子，也不乱动，睡了十分钟也没翻过身。
    她一手托着腮，纳罕道：明明自己睡的时候睡相很好，为什么和我一起的时候就喜欢乱抱人？
    这是什么隐藏设定吗？
    她忍不住站起身，近距离看了看。
    商挽冬的睫毛很密，像两把整整齐齐的小梳子，自然地向上卷翘着，时不时颤抖一下，一双细长的眉微微拧紧。
    不像是在做好梦的样子。
    言夏沉思片刻，悄悄地释放了一点信息素。
    清香的柠檬味儿无声地弥漫开来，有如潺潺淌过的河流，围绕在整间屋子里。
    商挽冬现在还在易感期，或许会需要她的信息素安抚。
    果不其然，病床上，商挽冬紧蹙的眉慢慢舒展。
    言夏彻底松了口气。
    她顿时觉得让商挽冬标记自己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见对方已经没什么问题，言夏便在床边坐下，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医学杂志，看了起来。
    这一看，便是一个多小时过去。
    清晨烂漫的盛阳透过灰色窗帘，过滤掉了炎热，只余一片沉亮。
    窗外树影浮动，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言夏抬起头，扭了扭酸疼的脖子，目光落在商挽冬身上。
    商挽冬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睡姿，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言夏揉着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总觉得自己也有点犯困了。
    她上半身趴在床上，整个人埋进臂弯里，闭眼养神。
    忽然，旁边的商挽冬轻轻颤抖了一下。
    言夏瞬间惊醒过来：“姐姐？！”
    商挽冬紧闭着双眼，嘴唇微动，逸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什么。
    言夏一愣，下意识凑近去听，那声音压得很低，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就像风中摇晃的残烛，很快便要燃尽了。
    “……别……”
    “去……”
    “……别去。”
    “什么别去？谁？”
    言夏忽觉莫名酸涩，她眨了眨眼，心里又惊讶又迷茫。
    商挽冬在梦里为谁而难过？是商如芸，还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下一秒，她看见一丝透明的液体忽然从商挽冬眼角划落，重重地坠进枕头里。
    言夏心中一震，伸出手，着急地摇了摇床上的人：“姐姐，姐姐！醒醒！”
    不多时，商挽冬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言夏担忧的神情：“姐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商挽冬眼眸湿润，眼角还残留着一抹泪痕，看起来脆弱又茫然。
    她沉默半晌，低低地说：“……是。”
    言夏抿了抿唇，心中不是滋味。
    这让她更加真切地意识到，商挽冬不是一个由冰冷的数据简单堆叠起来的攻略对象，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她也有痛苦的过往，也会难过。
    “梦见什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商挽冬缓缓地摇摇头。
    她声音清冷：“你不会想知道的。”
    言夏点点头，不再多问，而是朝她展开双臂：“那就抱抱。”
    商挽冬一顿，慢慢地靠近言夏，被对方满满地抱在怀里。
    海盐的气息渐渐下沉，像终于平复的浪潮。
    言夏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商挽冬的背，她听见商挽冬在耳边响起：“言夏，谢谢你。”
    “不要那么客气。”言夏弯起眼，开玩笑似的说，“你想谢我，就亲我一下好了。”
    下一秒，温软的触感便落在她的脸颊上，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言夏呆住。
    商挽冬别开视线，局促地轻声问：“是这样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家人们！
    第三十五章
    两人回到班级，已经是第三节 下课时间。有不少人顺刷啦凑上来，将商挽冬包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担忧着她的身体问题。
    “挽冬，没事吧？”
    “怎么忽然发烧了呀，吓我们一跳。”
    “吃药了吗？严重的话回家休息一天吧。“
    “……”
    商挽冬全程没什么情绪，回答得冷冷淡淡，像是“谢谢”、“没事”、“不严重”等等，字数基本不超过三个字。
    言夏很快被挤到了人群外围，仿佛这件事完全与她无关。
    她随着拥挤的人群涌动，实在到不了商挽冬身边，对方被围在正中央万众瞩目，显得遥不可及。
    忽然，有只手从不知道哪个方向伸过来，在她的背上不经意地推了一下。
    言夏一惊，跌出人群，迅速地扶住了旁边的椅背，只是手肘磕了一下旁边的桌角。
    桌角是圆形的，并不很尖锐，但骤然撞到还是有些疼的。
    言夏垂下头小心揉着被磕到的地方，她看见白皙的皮肤上显出一片淡淡的青紫。
    是淤青了。
    她蹙着眉抬起眼在人群中寻找，人头黑压压一片，实在找不到始作俑者是谁。
    言夏只能皱着脸，先回到了座位上。
    商挽冬的位置上被放了许多慰问品，都用很精美可爱的包装纸包裹着，像是手工饼干、热茶、牛奶、小蛋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感冒，而是患了什么绝症。
    言夏看了看她的桌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肘，心里颇为不平衡地坐下了。
    陆以星没有去凑热闹，趴在桌子上睡觉，听到有声音便睁开了眼睛。
    她懒洋洋地问：“你回来啦？”
    言夏一边揉着手肘，点点头。
    陆以星：“你手怎么啦？”她凑近看了看，惊讶地说，“撞了？摔倒了？”
    言夏：“不小心磕到桌子上了。”她顿了顿，问，“刚才老师有说什么吗？”
    “徐老班没说过什么，让商挽冬好好休息，实在不行就请假也可以。”陆以星埋头在桌肚里噼里啪啦一顿翻找，“好多人都想去医务室看商挽冬的，被他拦住了。”
    言夏偏头望了一眼人群中的商挽冬，郁闷地说：“搞得跟粉丝见面会似的，要不要那么夸张。”
    陆以星还在找东西，哐哐哐的，不忘回一句：“毕竟我校顶流嘛，看到她桌上那么多东西没？不只有我们班的，还有其他班级的。”
    言夏惊讶：“啊？消息传播得这么快？！”
    陆以星：“这算啥，以前商挽冬去食堂吃个午饭，十几分钟后她的菜单就出现在学校论坛上了。”
    “学校论坛？”言夏想起原书中确实有提到过湖城一中的论坛，但自己还从没去过，不免有些好奇，问，“有地址吗？”
    “你没登过？”陆以星有些讶异，也没惊讶太久，“加个微信，我把网址发给你。”
    言夏与她交换号码，对方很快发来了一个网站链接。
    她点开一看，上面是一个前凸后翘的瓜子脸美人，正伴随着动感音乐火辣热舞，右边一排排地跳出来的弹幕和打赏。
    只见她撩起长发，朝镜头抛了个飞吻，娇声道：“谢谢星星老板的飞机～么么哒！”
    言夏：“……？”
    陆以星：“不好意思，发错了。”
    言夏：……总觉得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会被暗杀吧。
    她有点尴尬地关掉了直播，打开陆以星发来的第二个网页。
    页面很快加载好了，一个背景是淡蓝色的论坛映入眼帘。
    言夏莫名松了口气：总算对了。
    版块有很多，什么萌宠乐园、小说交流区、月下瓜田……
    言夏先是收藏了网页，准备之后再打开。
    她看着还在抽屉里翻来覆去的陆以星，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好奇地说：“你在找什么呢？”
    话音刚落，陆以星就啊哈了一声，拿出一个淡黄色的小瓶子。
    “找到了！”她高兴地说，“云南白药！”
    言夏愣了一下：“……谢谢。”
    陆以星好像也不为之前的事情尴尬，她旋开瓶子摇晃几下，大咧咧说：“没事儿，我之前用过之后还剩了一点，刚好给你了。”
    言夏把手臂摊在桌上，陆以星摁下喷雾，往手肘上喷了滋滋一大片黄色。
    尖锐的中药味儿弥漫开来，言夏感觉皮肤上冰冰凉凉的，淤青带来的闷痛顿时缓和许多。
    她心中有点感动地想：这个同桌除了心大耿直以外，貌似还挺好的。
    算是她进A班后接受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了。
    上课铃三分钟前，商挽冬终于回到了座位上。
    吃完药又睡了一觉，她的低烧已经退了，只是脸色仍然有些苍白。
    商挽冬看了一眼前座的言夏，她正在和同桌陆以星聊天，一手托着下巴，碎发从颊边泻下，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眼睛笑得弯弯的。
    商挽冬垂下眼，将桌上杂七杂八的小礼物放进抽屉里，手指搁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点了点。
    旁边的傅媛小声说：“谁喷了药水呀。”
    前面的人也拧着鼻子，尖声道：“谁在教室里喷怪味儿啊，能不能出去搞？难闻死了！”
    言夏闻言赶紧伸手开窗通风，朝她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是我刚刚喷了一点药水。”
    前座那人斜斜看了她一眼，嗤了一声。
    这人正是言夏调位置的第一个同桌，也是之前没搭理言夏问好的那个人。她颧骨略高，一双眼睛细长，是很刻薄的长相。
    “你就不能出去搞嘛。”那人尖锐地说，“教室里那么多人没看到呀？非要污染空气吗？”
    陆以星听着不爽，用力地拍了一桌子：“何晓玉，你差不多得了。”
    何晓玉往后缩了一下，瞪大双眼：“你干嘛呀陆以星？你还想打人吗？！”
    陆以星：“我才不打Omega。但你说话实在有够呛的，今天吃枪药了啊？还是大姨妈来了？”
    何晓玉咄咄逼人：“你们先在教室里放毒，我还不能说一句呀？这里是你们家吗？”
    言夏连忙道：“你们别吵了，这件事确实是我没做好，我应该出去喷的。”她转头对何晓玉说，“我已经开窗通风了，现在味儿少了很多的。”
    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小声地指指点点。
    “是言夏？……”
    “又是她啊，她什么时候又勾搭上陆以星……”
    “啧啧啧，我早说了她是个绿茶婊！”
    商挽冬的手指一顿，微微蜷起。
    下一秒，冷清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打断越来越过分的议论声——
    “够了。”
    众人戛然而止，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商挽冬身上。
    “你要闻不了，就戴口罩。”商挽冬看向何晓玉，目光冷冷的，像是一把锐利的长剑，直截了当地戳进旁人的心里。
    “或者滚出去。”
    何晓玉倏然瞪大双眼，下一秒，她转过头，把脸埋在臂弯里，呜呜哭了起来。
    她的同桌赶紧安慰：“没事的，晓玉，别哭了……”
    商挽冬扫视一圈，没人敢再说话。她倾身向前排，伸手攥住了怔愣的言夏。
    看见对方手肘上一片乌青，商挽冬的眉头渐渐拧紧。
    她轻声问：“怎么回事？”
    闹剧平息，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言夏缓过神，视线落在商挽冬身上，那双薄唇微微张合，水红又柔软。
    言夏感觉脸颊又隐隐发热起来。
    “没什么……不小心磕了一下。以星刚才给我喷了药，已经好了很多。”
    商挽冬垂着眼，问：“痛吗？”
    言夏点点头：“还有一点点。”
    忽然，微凉的唇息轻轻吹向那片淤青，又痒又凉，像是一阵温柔掠过的微风。
    言夏呆呆地看着她。
    商挽冬小心地捧着言夏的手臂，抬起眼。
    “吹一下就不痛了吧。”
    言夏摇着头，脸颊发热，双眼明亮：“嗯，不痛了。”
    陆以星双手抱胸，看了半天，一脸费解：“你俩演偶像剧呢？”
    怎么吹个手都这么粉红泡泡？
    商挽冬顿了一下，轻轻放开言夏。
    下一节课的老师走进教室，言夏便匆匆转回了头。
    整节数学课，她就没怎么听，一直处于双眼放空的状态。
    之前，商挽冬亲了她一下。
    而且是主动的。
    虽然这个吻可能不包含任何意思，但言夏还是忍不住为此心跳加速。
    不是她悲观，而是她不敢对商挽冬的想法产生任何正面的猜测，因为商挽冬的脑回路太清奇——对于木头人来说，这或许只是单纯地表达感谢的方式。
    毕竟是自己主动要求商挽冬亲她的嘛，商挽冬就给她一个吻，仅此而已。
    言夏想着想着，幽幽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卑微！？
    陆以星却以为她在因为何晓玉的话难过，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在意，这事也不光是你的责任，云南白药还是我喷的呢。咱俩五五开。”
    言夏失笑，心中却有些感动。
    她微微颔首：“嗯，谢谢你。”
    何晓玉在前面哭了大半节课，老师都忍不住把她叫起来，耐心地问：“晓玉，怎么了？”
    有人笑道：“被人欺负了呗。”
    老师蹙起眉，一脸严肃：“谁？”
    台下面面相觑，无人敢应答。
    老师又看着眼圈泛红的何晓玉，温声道，“晓玉，你来说。”
    何晓玉站着摇摇头，哑声道：“我没事的，老师。”
    数学老师见状也没有办法，只能先让他们下课。
    系统：“宿主，何晓玉她好像在针对你。”
    言夏往椅背上一靠，淡定道：“没关系，针对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总有一天要全部安排一遍。”
    系统担忧地说：“你要小心啊，我总觉得她要搞事情了。”
    言夏点点头：“你放心。”
    下午第一节 是徐主任的课。
    他倒也不急着讲课，往讲台上搬了把椅子，悠悠然一坐，四平八稳地说：“今天最后一节自习课呢，年段照例要挑几个优秀学生到其他班级里，分享一些学习心得。”
    面对下面一双双眼睛，徐主任笑眯眯地说：“我决定就从我们班挑五个人去吧，B班他们也是挑五个。”
    “挽冬今天身体不适，就不让她去了。晓玉、其远、温涵，你们去吧。”
    徐主任又说：“剩下两个我打算挑进步最大的，就言夏和思予吧。”
    这个名单一出，许多人忍不住激动又兴奋。
    何晓玉和言夏一起去？确定不会引发撕逼大战吗？
    言夏却在想自己之前在F班发表的学习心得，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多看多读多背，好像太潦草了一点。
    陆以星也在担心何晓玉的问题，便压低声音对言夏说：“你警惕一点，尽量别跟何晓玉走在一起。她有一帮小姐妹团的，最近赵思予也跟她走得特别近。”
    言夏故作惊讶：“为什么呀？”
    “她喜欢商挽冬的呀。”陆以星说，“估计是你和商挽冬关系好，她看你不顺眼了呗。”
    言夏恍然：“哦……”
    原来是情敌二号啊。
    何晓玉看起来也不像傅媛那么莲里莲气的样子，应该是走的背后阴人震慑流路线。
    陆以星又说：“这群人简直莫名其妙，搞得跟宫斗一样。商挽冬又不可能喜欢你。”
    言夏：……小老妹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
    她细声细气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呀？莫非挽冬她有喜欢的人吗？”
    陆以星表情讶异：“不是……你能商挽冬想象这种人爱上别人的样子吗？你能想象她和谁有亲密接触吗？爱上她就跟飞蛾扑火似的，都是无用功。”
    言夏：谢邀，她刚才还亲了我！
    言夏轻咳几声，小声说：“你说得她好像会孤寡一辈子一样。”
    “我只是觉得她这种人，既然不在乎大多数人的感受，那也不太可能喜欢上别人。”陆以星摆摆手，“没有说她不好的意思，脱单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机率堪比我买到五百万彩票。”
    言夏揉了揉眉心，心道：商挽冬，你看看你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形象！反省一下你自己吧！
    不过陆以星的直觉真是意外的准确，商挽冬倒真是这种适合孤独终老的人。
    下课前，徐主任又把言夏和其他四人叫过来，讨论一下怎么分组比较好。
    何晓玉却说：“老师，不用那么麻烦，我们自由选择就行了。”
    徐主任想了想，点点头，饶有兴致地说：“那你们自己安排一下吧。”
    何晓玉转过身，对着言夏一笑：“言夏，我和温涵决定一组，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言夏挑挑眉，有些意外。
    何晓玉看着她的表情，便一脸诚恳地说：“今天上午的事是我太过分了，我也有责任，不应该这么说你。”
    言夏笑了笑：“没关系，我也没放心上。”
    何晓玉双眼一亮：“那就好！”她又撅起嘴，一脸恳求地看着言夏，“那你和我们一组吧，好不好？”
    言夏微微颔首：“好吧。”让我来看看你想干些什么。
    何晓玉顿时眉飞色舞，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神态十分亲昵，真要和言夏做朋友似的。
    言夏打量着她，只觉得对方的演技比姜鹤好多了，竟找不出什么破绽。
    不愧是A班学霸。
    分组解决，众人各回各组。言夏起身出了教室，便听到身后传来洛其远的声音。
    “言夏！”
    言夏回过头，问：“洛同学，有事吗？”
    洛其远停在她的面前，表情有些复杂。她长相精致，发色偏棕，细碎的发丝挽成丸子头，在耀眼阳光下泛着好看的金色。
    洛其远望着她，目光闪烁，似是想说些什么，却无从说起了。
    言夏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烦了。
    她还赶着去厕所呢！
    她忍不住又问：“洛同学，你有事吗？”
    洛其远一怔，低声道：“……你小心何晓玉。”
    言夏和她第一见的时候不一样，连称呼都换了。
    她变得太多了，姿态干净又耀眼，像一束惹眼的玻璃花。
    那个哭着喊洛其远、躲在自己身后发抖的女孩子好像已经不见了。
    怎么每个人都来提醒她小心何晓玉啊，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弱不禁风吗？
    言夏失笑，扬起嘴角，声音温柔：“谢谢你，洛同学。”
    眉眼依稀间还有从前几分温声细语的样子。
    洛其远回过神时，言夏已经走远了，走廊外，盛阳似火，晒得她的后背隐隐作痛。
    她收回目光，怔怔地往教室走去。
    熬过下午，在众人的期盼中，自习课的铃声不负众望地响了起来。
    “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言夏将手放在商挽冬的额头上估计了一下，随即扬起笑容，“温度降了好多。”
    商挽冬轻声道：“早就没事了。”
    言夏忧心忡忡：“那你自己一个人千万记得吃药啊，不要因为怕苦……”
    商挽冬立刻打断她：“你去吧，我在教室等你。”
    言夏弯起眼，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嗯，乖乖等我回来。”
    何晓玉转过头，看到的便是这幅光景。她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随即扬起笑容，热切地唤道：“言夏，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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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言夏跟在何晓玉和温涵身后，先后去了B班、C班和D班，演讲过程进行得很顺利。
    众人对言夏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情书”事件上，以为她还是个又土又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学渣。
    而讲台上的言夏却衣着整洁，干净漂亮，语言表达流畅……简直让人耳目一新。
    “原来言夏长得真的很好看啊，我还以为论坛上的照片是p出来的。”
    “其实她声音挺温柔的，讲话也很有逻辑，感觉好可爱。”
    “她怎么变了那么多啊，不是被魂穿了吧……”
    走完三个班，许多人对言夏的印象大为改观。
    连何晓玉都有些惊讶，她原以为像言夏这种F班来的土包子，肯定没见过什么场面，到时候结结巴巴、含糊其辞地念完自己的稿子，对比自己流利的演讲，高下立现，别提有多丢脸。
    没想到，言夏的台风却比自己更有趣，又会调动气氛，甚至时不时抖几个包袱，引得台下善意地哄笑起来。
    三个班走下来，何晓玉的脸色都有点发黑。
    没能见到言夏出糗，反而衬得自己落了下风。
    温涵走在她身侧，压低了声音：“晓玉，我们现在是直接回教室，还是……”
    何晓玉摇了摇头，眯起眼睛：“按原计划走。”
    温涵咬着嘴唇，犹豫道：“真的要那么干啊？”
    何晓玉盯着她：“你反悔了？”
    温涵的声音弱了下去：“不是……我就是担心出事。”
    何晓玉：“你别担心。我听F班的说，言夏胆子很小。她不敢乱告密的。”
    说罢，她忽然跺了跺脚，做出一副着急的模样：“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早上我把水壶落在体育器材室了！”
    温涵立刻道：“是吗？那怎么办呀！这时候体育老师都已经走了吧？”
    “没事儿，我已经跟体育委员要来了器材室的钥匙。”何晓玉看着她们，担忧道，“我现在就去拿一下，你们先回教室。”
    温涵便和她一唱一和：“没事，反正也要不了多久，我们陪你一起去。”
    她看向言夏，不经意地怂恿道：“言夏，你也一起吧？”
    言夏笑了笑，说：“好啊，那就走吧。”
    另外两人一听，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何晓玉凑到言夏身边，亲昵地说：“言夏，你真好。”
    言夏悠悠然道：“不客气，都是同学嘛。”
    系统的电子音在耳边响起：“她们要开始搞事了吧？！”
    言夏扫了一眼两人抑制不住的嘴角，收回目光：“看样子是了。”
    “小心为上，宿主。”系统说，“这个何晓玉，看起来比傅媛狠了许多。”
    “我还挺期待她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言夏双手插兜，扬起嘴角，“别让我失望啊。”
    三人走下楼梯，来到一楼的体育器材室前。
    器材室面积小，且没有对外的窗户，更像是个简陋的杂物间。
    何晓玉从口袋里抽出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一圈，响起清脆的咔哒声。
    门开了。
    温涵站在她身后，忽然压低了声音：“你们知道吗？听说器材室到了晚上会传出奇怪的声音。”
    何晓玉停下动作，笑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怪吓人的。”
    “真的呀，据说是一个保安在论坛上发的求助帖，半夜三更在器材室门外听见哭声是怎么回事。”温涵意味深长地说。
    一直沉默的言夏忽然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温涵一脸诡异，“那个帖子盖起高楼，但是楼主却不见所踪，再也没有回复过。一直持续到白天，帖子忽然就被删掉了。”
    何晓玉摆摆手：“什么呀，说不定是有人恶作剧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后来有人发了那栋楼的截图，又很快404了。”温涵笑道，“反正这是我们学校的午夜传说之一——器材室的夜半哭声。”
    何晓玉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漆黑的器材室，搓了搓手臂：“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转过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言夏，“言夏，你不害怕吗？”
    言夏脸色苍白，直勾勾地看着她们。
    她忽然抬起一只手，指着二人身后的门，颤声道：“你们……后面……”
    二人不约而同地颤抖起来：“什、什么？！后面怎么了？”
    言夏幽幽道：“门开了。”
    二人尖叫一声，飞快地躲到了她身后。
    “我我我都没推门，它是怎么开的呀？”何晓玉瑟瑟发抖。
    “说不定是被风……”温涵咽了咽口水，死死闭着眼睛，“我不敢动了！”
    言夏看了看她们：“不进去拿水壶吗？”
    器材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就像一个深邃而冰冷的洞穴。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说：“我不敢进去了……”
    “我也是……”
    何晓玉哀求道：“言夏，你能帮我进去拿水壶吗？我害怕。”
    言夏退后几步，娇弱地捂着嘴：“可是人家也很害怕呀。”
    何晓玉紧紧攥着她的衣服，眼中划过一丝阴冷，声音却楚楚可怜：“求求你了，我胆子太小了，不敢一个人进去的。你帮帮忙，出来之后我请你喝奶茶。”
    言夏撇嘴：“不如我们三个一起进去？”
    另外两人整齐地摇摇头，双手放在胸前，摆出恳求的姿态，眼神闪烁。
    “帮帮忙吧，言夏！”
    “求你啦，你最好了！”
    两人哀求许久，言夏长叹一声，故作为难地说：“那好吧。”
    何晓玉大喜：“你真好！”
    她推着言夏往前走，笑眯眯地说：“就放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上，一眼就能看见了。”
    言夏停在黑魆魆的门前，忽然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扬起嘴角：“好。”
    何晓玉浑身一紧，仿佛有种从头到脚都被洞察的感觉。
    她看着言夏头也不回地往里走，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一旁，温涵紧张道：“怎么办？她进去了！”
    “去关门。”何晓玉晃了晃手上的钥匙，笑容得逞。
    言夏走进器材室，摸索着墙壁上的按钮。
    视野逐渐适应了黑暗，她隐约看见面前树立着几个高大的铁架子，上面摆放着各种球类，地上杂乱地放了几张用来做仰卧起坐的垫子。
    还有一个东西以奇怪的姿势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言夏很快找到了灯的开关，啪嗒一声，灯被打开了。
    眼前豁然一亮，只见狭小的空间里，几个巨大的铁架子中间，一个白衣人正吊在了半空之中，摇摇欲坠。
    他的脚下，鲜红的粉笔写满了“去死”两个字。
    言夏：“……”
    系统：“卧槽，这是啥？！！”
    言夏走上前看了看，那人被一根尼龙绳挂在天花板的扇叶上，双手下垂，长发盖在脸上，看上去很奇怪。
    她伸出手，直接将那个人拽下来。
    白衣人轻飘飘地倒在地上。
    系统：“宿主，你好勇啊！你不害怕吗？”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重重地关门声。
    言夏眉毛一挑。
    “咔哒！”
    大门被上了锁。
    系统尖叫道：“妈呀！被关起来了！”
    “别急。”言夏摇摇头，将那地上的“人”翻了一面，露出笑容，“果然是用枕头和假发做的。”
    她看着那假人被红色颜料故意涂得狰狞的面孔，微笑地点评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画得很一般嘛。”
    系统：“……你真的不害怕吗？”
    “还好吧。”言夏站起来，双手插兜扫视一圈，“一群高中生能搞出什么东西啊，都是小把戏而已。”
    她往最里面瞟了一眼，那张桌子上果然没有什么水壶。
    “那现在被关起来了，怎么办？”系统着急道，“你有带手机吗？”
    “手机放在教室里了。她们应该不会给我开门了。”言夏走到门边，对比了一下门锁，摇摇头，“感觉砸不坏。”
    系统：“那……”
    言夏闭上眼，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盘磁带。
    她轻声道：“倒带。”
    黑色磁带浮现在掌心之上，表面雪白崭新。
    言夏：“五分钟前。”
    磁带表面立刻被书写上了“五分钟前”。
    双眼处忽然激起一阵轻微的刺痛感，言夏不得不闭上眼。
    睁眼时，她回到了器材室前，双手被何晓玉紧紧抓着。
    何晓玉不断哀求：“好不好嘛？言夏！就一次……”
    下一秒，她看见言夏的眼圈一红，忽然流下眼泪，不由得一愣：“你怎么了啊？”
    言夏擦拭着泪水，嗲声道：“人家也很害怕的嘛。”
    何晓玉：“……”倒也不必如此做作。
    “那就我去吧。”言夏扬起嘴角，如同上一次一样，走向门口。
    何晓玉和温涵对视一眼，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
    言夏却倏然停在门口，蹙起眉尖。
    温涵催促道：“你快点进去呀？”
    言夏回过头，嘴唇颤抖，对着她们嘘了一声。
    “里面好像有声音……”
    温涵一愣：“什么？！”怎么可能？
    何晓玉疑惑道：“里面有人？”
    言夏摇摇头，侧耳细听，瞳孔微缩：“好像是哭声。”
    两人顿时心跳加速，下意识地否认起来。
    “这……”
    “不会吧？那都是传说而已啊！”
    “是真的。”言夏直直看着她们，眼底黑沉沉的，一阵风掠过，沙沙地吹起脚边的碎叶。
    “不信，你们自己过来听听。”
    温涵和何晓玉对视一眼，心里又害怕又好奇，忍不住凑上前去。
    门口黑魆魆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若有若无的风声。
    两人挤成一团，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疑惑道：“没有呀？”
    “有！”言夏说，“再凑近一点，仔细听，真的有。”
    何晓玉又往前挪了一步，偏头倾听。
    电光石火间，她手上的钥匙被人粗暴地抢走！
    何晓玉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便在她背后一推——两人猝不及防，齐齐跌进黑暗里。
    “你……”
    言夏站在门口，微笑地看着她们，钥匙挂在食指上转了一圈，在夕阳下闪烁着耀眼的银光。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迅速地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温涵跌坐在地上，惨叫一声：“好疼……”
    一片黑暗里，何晓玉目眦欲裂，扑到门上，疯了一样叫着：“言夏！言夏！！！你这个贱人，快给我开门！”
    她喊了半晌，始终没有人回应。
    温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声道：“她不会走了吧？”
    何晓玉颓然地倒在门上，喃喃道：“她怎么知道我们要把她关起来……”她话音一顿，目光凌厉地看向温涵，“不会是你说出去的吧？”
    温涵大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我要是说出去了能被关在这里吗？”
    何晓玉咬了咬嘴唇，一手重重地锤在门上：“钥匙被她抢走了……现在我们出不去了。”
    温涵一呆：“不会吧，说不定她马上就开门了呢？！”
    “怎么可能！”何晓玉冷笑一声，“我早就知道那个绿茶婊不是好惹的，她什么都知道了，就在外面耍我们玩儿呢。估计早就走了！”
    温涵失落道：“那岂不是只能等有人发现我们……”
    何晓玉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一片漆黑处，隐约看见有什么东西吊在半空中。
    黑暗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内侧的排气管道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风声，呜呜吹过，像极了幽怨的嚎哭。
    Omega胆子本来就小，回想到刚才的校园传说，两人情不自禁地抱作一团：“灯呢？灯在哪？！”
    “在在在墙上！”
    “对了，我叫你在器材室里整点吓人的东西……”何晓玉咽了咽喉咙，“你整了什么？”
    “不、不知道，我叫别人帮我弄的……”温涵颤声道，“快……快开灯吧，我受不了了……”
    何晓玉摸索到了墙上的开关，啪嗒一声，明亮的白炽灯骤然照亮了整间器材室。
    下一秒，两人便看见一个白衣人被绳子吊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几下，忽然轻飘飘地摔落在地，凌乱的黑发间露出一张血红的笑脸！
    “啊———”
    “啊———”
    言夏背靠着器材室的大门，双手抱臂。
    她听见里头传来两声声嘶力竭的尖叫，挑了挑眉：“就这？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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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系统：“宿主，你这波大快人心！正面点数+100！总计1450点。”
    言夏点点头：“不错。回家吧。”
    她起身往教室走去，系统一愣：“不管她们了吗？”
    “不管。”言夏淡淡地说，“让她们自生自灭。”
    系统：“……是个狼灭。”
    言夏微微扬起下巴，轻笑道：“以牙还牙而已。”
    ……
    “言夏真的太过分了！”
    何晓玉脸色发青，身后跟着怒气冲冲的温涵，二人回到了空荡荡的教室。
    距离放学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班级里不剩几个人，只有零星几个在拖地的值日生。
    看见她们回来，有人问：“你们刚才去哪了呀？这么久才来，我们都要锁教室了。”
    何晓玉冷冷地问：“言夏呢？”
    “她早就回家了。”那人补充道，“和商挽冬一起走的。”
    温涵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没想到言夏还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她们被关在又脏又乱的器材室，魂都吓没了，一呆就是半个多小时，浑身都是汗味儿和灰尘。
    幸好在附近巡逻的保安听到呼救声，连忙把灰头土脸的二人给放了出来。
    经此一遭，何晓玉对言夏更是愤恨到了极点。
    她喃喃道：“得想个办法搞她。”
    温涵小声道：“我觉得她不是个善茬，万一像今天一样，又被反击怎么办？”
    何晓玉拿出手机，打开学校论坛，嘴角诡异地上扬。
    “……如果她找不到是谁做的，还怎么反击？”
    -
    而远在别墅的言夏，早已经洗完了澡，穿上舒适的睡衣，轻松愉悦地敲开商挽冬的房门了。
    她轻车熟路地走进房间，笑眯眯地坐在床边：“姐姐，晚上吃药了吗？”
    “没吃。”书桌前的商挽冬瞥了她一眼，“下来。”
    言夏撇撇嘴，乖乖坐到她身旁，下巴搁在椅背上。
    “为什么不吃呀？”她眨了眨眼，“又怕苦吗？”
    商挽冬一脸平静：“只是忘记吃了而已。”
    言夏斜睨着她，忽然问：“如果我不来提醒你，你是不是要忘到明天？”
    商挽冬无言以对，视线垂落在地，仿佛做错事的小狗。
    言夏站起来，双手叉腰，故作恼怒：“药呢？”
    商挽冬低声说：“在书包里。”
    商挽冬的书包很简洁，没有放太多东西。言夏在书包夹层里翻到了冲剂和口服液，立刻动手给她处理好。
    “校医说了，一天三次。”她振振有词，“一次也不能少，知道吗？”
    商挽冬默默地颔首。
    热水倒进瓷碗里，深褐色的药粉顷刻化成浓稠的汤水，白气上浮。
    言夏捧着小碗吹了几下，轻轻递给她：“小心烫哦。”
    嗅着难闻的药味儿，商挽冬鼻尖翕动，不自觉地蹙起眉。
    有那么怕苦吗？
    言夏忍住笑容，问：“我去给你拿个糖？”
    商挽冬一脸木然地说：“不用了，我有。”
    她拉开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袋透明包装的糖果放在桌上。
    好家伙，竟然自己偷偷藏着糖，还那么大一袋！
    言夏凑近一看，问：“姐姐，我能尝尝吗？”
    商挽冬：“当然可以。”
    言夏随手拿了一颗，剥开金灿灿的糖纸，放入口中。
    熟悉的酸甜气味甜美而清新，在舌尖弥漫开来，像是盛夏的果园。言夏愣了一下：“……柠檬味儿的啊。”
    她下意识瞟了一眼商挽冬。
    ……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商挽冬终于一口气喝完药，表情十分生动，细长的眉毛微微抽搐了几下，无法控制地皱起了脸。
    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
    言夏忍不住笑出声来：“噗，哈哈哈……真有这么苦吗？”
    商挽冬幽幽地看着她。
    言夏一边笑，一边赶紧给她递水：“别生气，快喝一口。”
    商挽冬仰起头，猛地灌了半杯下去。她放下水杯时，神色重归宁静，又变回了那个刀枪不入的木头人。
    言夏拍着她的背，顺毛似的安慰道：“不苦了吧？要不要吃颗糖？”
    商挽冬瞥了她一眼，抿着唇，将言夏递来的糖果剥开吃了。
    柠檬糖在舌尖滚了滚，她看着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微微地叹了一声。
    言夏帮她把碗筷洗干净，又重新回到书桌旁。
    商挽冬正靠着椅背，目光聚焦在显示屏的画面上，神态闲适。
    画面上，一个女人正在向前奔跑，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镜头摇晃得厉害，定格在她的后脑勺上，女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表情不安。
    言夏有些意外：“你在看电影？”
    商挽冬：“对。”
    言夏拉着椅子向前坐了坐，好奇道：“是老师布置的《放牛班的春天》？”
    “不是。”商挽冬说，“是另外的。”
    话音刚落，女人发出一声尖叫，一只爪子从她的胸前穿过，把她整个人往回拖，拖出一串斑驳的血痕。
    好家伙，这还是恐怖片？！
    言夏咂舌：“你晚上看这个不会睡不着觉吗？”
    商挽冬摇头，简洁道：“不会。”
    言夏：“你喜欢看恐怖片？”
    商挽冬轻声说：“也不是。只是听说剧情烧脑，我对烧脑的题材都比较感兴趣。”
    言夏心道：俺也一样！
    她表面上却做出害怕的神情，柔弱道：“那你好厉害呀，我都不敢看这些呢，晚上会做噩梦的。”
    商挽冬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你是Alpha。”
    “Alpha怎么了？”言夏鼓起腮帮子，一脸无辜地控诉道，“Alpha不可以怕鬼吗？Alpha不能柔弱吗？你这是性别刻板印象！”
    商挽冬哑然：“……我没有这个意思。”
    言夏鼓着脸看她，像一只鼓起来的河豚。
    商挽冬又说：“这部电影在Alpha观众中好评率为97%，我只是以为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言夏：那你确实猜得很准。
    她干咳几声，柔柔地笑道：“没有啦，我很少看这些的，因为真的很吓人嘛。”
    商挽冬颔首：“原来如此。”
    两人便又继续看下去，昏暗的画面上，那女人被拖下去开膛剖腹，因为没有打马赛克，场面一度十分血腥。
    “啊！”
    言夏顿时惊呼一声，紧紧抓住商挽冬的手臂，躲在她身后十分做作地瑟瑟发抖：“哎呀！好可怕呀！”
    商挽冬按下鼠标，点了暂停。
    她看了看言夏惊慌失措、楚楚可怜的神情，只说：“你攥得我好疼。”
    言夏：“……姐姐，你不安慰一下我吗？”
    她眨巴着眼睛，眸光盈盈，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商挽冬闻言，正要说话，却见对方瞪大双眼，大声道：“不许再转账了！”
    商挽冬：“……不转了。”
    “喔。”言夏恢复刚才柔弱的表情，低声细语地说，“那就好。”
    她听商挽冬生硬地说：“要不然换一部？”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言夏的背。
    言夏：“……倒也不必。”
    “姐姐，你这样是找不到老婆的。”她绷起脸，说，“她会被你气死的！”
    商挽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措，转头盯着电影画面认真看了半晌。
    言夏的头上浮现出一个问号：“你在做什么？”
    商挽冬回过头，十分诚恳地说：“我在找。但我不知道哪里有可怕的地方。”
    言夏：？？？
    exm？重点是这个吗？？？
    她立刻觉得拳头硬了，血压也上来了。
    看着言夏逐渐愤怒的神情，商挽冬知道自己又说错话，明智地闭上了嘴，默默仰头看着她。
    “姐姐，这种时候你只要说点点好听的，比如别怕，我在。就好了！”言夏站起来，戳了戳她的木头脑袋，“别的什么都不重要！明白吗！”
    商挽冬便乖乖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言夏舒了一口气，失控的表情逐渐平和。
    她坐下来，双手抱臂，硬邦邦地说：“你重复一遍。”
    商挽冬就像Siri一样，冷静又不带感情地说：“别怕，我在。”
    虽然听着很可靠，但更像没有感情的杀手。
    “不行，太冷了。”言夏蹙眉指挥道，“热切一点，要充满关爱！”
    商挽冬便用夸张的朗诵腔重复道：“别怕！我在！”
    言夏：“……好像又有点过了。”
    商挽冬迷茫又无辜地看着她。
    言夏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调试程序的码农一样，在一行行错误代码里反复试探。
    原书中，商挽冬就是如此，像个生动的AI，冰冷、精确，不带感情，即使吵架，也永远是一副冷静自持，无波无澜的模样。
    这意味着，要让商挽冬爱上自己，必须要教会她什么是爱、如何正常地去表达爱。
    “语气要温柔一点。”言夏耐心地教导，“想想你最喜欢的东西。”
    商挽冬想了想，神情温和下来，轻声道：“别怕，我在。”
    言夏略微满意：“不错，有点内味儿了。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商挽冬回答：“柠檬糖。”
    言夏心中一动，问：“你喜欢柠檬味？”
    商挽冬点点头：“喜欢。”
    在她直白而澄澈的眼神里，言夏愣了片刻，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虽说她的信息素是柠檬味儿，但女主对外的信息素是青柠味……
    商挽冬应该只是单纯喜欢柠檬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的。
    商挽冬不解道：“你怎么了？”
    言夏看向屏幕，小声道：“没事，继续看吧。”
    画面重新动起来。
    言夏没有再故作害怕，虚虚地靠着商挽冬，不自觉被烧脑的情节吸引，看得入迷。
    她反应过来时，影片正临结尾，是个开放式的结局，反派和主人公一同携手，逍遥法外。
    演员表一行行跳了出来。
    言夏揉了揉脖子，喃喃道：“挺好看的。”
    商挽冬低声道：“确实。”
    屏幕上淡蓝的光在她的脸上变幻，像清澈的水波一样荡开，衬得眼波流转，光影交织，似在梦里。
    言夏眸光闪烁，她凑上去，一手搭着商挽冬的肩头，小声说：“那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呀，我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带嘎！
    感谢在2021-05-3123:28:53~2021-06-0123:2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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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商挽冬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她越是沉默，言夏的神情便越是楚楚可怜，耷拉着眉眼，嘴角弧度下垂，像一只委委屈屈、垂头丧气的小狗，仿佛马上就会哭出来。
    商挽冬见状，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声。
    她轻声说：“可以。”
    言夏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像漫天星斗坠入一汪澄澈的湖水，明亮又灿烂。
    她忽然冲上去搂住商挽冬，把头埋在商挽冬的肩膀上：“谢谢姐姐，你真好！”
    商挽冬身子一僵。
    她垂眼看着怀中人的脑袋，小小的发旋歪歪地嵌在浓密如藻的黑发间，像一个雪白的漩涡。
    柠檬味儿的信息素从瓷白的后颈渗出，无声地安抚着她焦躁的情绪。
    商挽冬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去睡吧。”
    言夏点点头，起身穿鞋，走进浴室。
    片刻后她又出来，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把自己裹得像个蚕宝宝。
    察觉到商挽冬的视线，言夏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闷声说：“我洗了手和脚才上来的！全身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脏！”
    这样你就不会洁癖发作了吧！
    商挽冬摇摇头，起身去浴室刷牙。
    言夏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便感觉到困意来临。
    她强打精神，一直等到商挽冬洗漱完毕，躺进被窝里。
    床头的夜灯暗了下去。落地窗边，一地月光铺陈开来，蔓延到墙壁上，映出两个靠得极近的影子。
    商挽冬全身裹挟着寒气，她掀开被子时，一双手从旁边伸出来，将她拽了过去。
    商挽冬蓦然整个人倒在柔软的枕头上，耳边是言夏温热的吐息。
    “……姐姐，你的手好冰啊。”
    商挽冬：“你还没睡？”
    言夏看着她，眸光明亮：“我在等你呀。”
    她伸出手，将商挽冬的双手包裹在掌心里，指尖轻轻嵌入指缝。
    商挽冬挣扎了一下：“会冷到你。”
    “不会的。我现在全身热乎乎的……”言夏说，“而且你之前帮我捂脚，那我也帮你捂手。”
    商挽冬这才停止挣扎。
    双手相握，对方身上的信息素清晰可闻。
    海风的气味犹如月色下翻覆潮涨的海浪，缓慢地向言夏的周身涌来。
    她的鼻尖动了动，又下意识凑近了商挽冬一些。
    假性标记让她对海盐的味道本能地着迷。
    商挽冬怔怔道：“言夏？”
    言夏双眼迷蒙地看着她。
    商挽冬微微仰着脸，周身的寒芒敛去，变得柔软而乖巧。墨色长发在枕头上铺平开来，有如一匹上好的绸缎。
    银白的月光越过窗台淌进昏暗的室内，落在商挽冬乌亮的双眸里，和领口处瓷白的皮肤上。
    言夏勾起嘴角，伸手覆上她的双眼。
    眼前骤然暗了下来，像是坠入漆黑无光的深海中。
    “言夏……？”
    耳边传来轻笑声，温热的唇息喷洒在她的耳尖：“嘘。”
    商挽冬听见自己渐渐失控的心跳声，咚咚地响着，擂响耳膜。
    失去了视觉，任何细微的摩擦声响都变得格外清晰。
    对方冰凉的指尖覆在她的唇上，细细地摩挲着饱满的唇瓣，仿佛细致地临摹一幅油画。
    心跳加速，呼吸渐乱。
    假性标记期间的两人，本就依赖、享受彼此的气味和触碰，更别提这样近的距离。
    眼前的景色模糊地闪烁着，纤长的睫羽被汗水一缕一缕地浸湿。
    她感觉脊椎骨一寸寸地酸麻起来。
    忽然视野的一切变得清晰。
    商挽冬看见言夏微微仰着脸，鼻尖汗涔涔，黑发一缕缕贴在她的额头上，眼尾泛红，漂亮而脆弱。
    原来是言夏拿开了自己眼前的手。
    言夏俯下身，轻轻吻在商挽冬的额头上、挺翘的鼻尖上，最后贴上了柔软的唇瓣。
    一瞬间，理智轰然坍塌。
    商挽冬骤然翻身，神色凶狠，吻得却温柔。
    言夏搂着她的脖子，双眼微阖，苍白的脸上晕开大片潮红。
    而另一只手则轻轻挠捏着对方的后颈，释放出些许信息素作为安抚。
    她轻轻啄吻着商挽冬的唇。
    感受到了自己想要的，言夏轻轻扬起嘴角，在对方耳边悄声说：“姐姐，你定力不够啊。”
    商挽冬微微一颤。
    “嘘……”
    言夏忽然握住她，啄吻着商挽冬的唇，眼中带笑，看起来有点儿蔫坏。
    商挽冬很轻地呼吸了一声，双眸失神，像是一艘浮在水面上的小船，摇摇晃晃，泛开一圈圈涟漪，任由对方肆意掌舵。
    清甜的柠檬果香有如沉甸甸的森林，毫无罅隙地拥抱住那一缕咸涩的海风。
    夜色朦胧，蝉鸣已歇，树影婆娑，微风摇晃。
    言夏低低笑着，轻声呢喃：“真乖。”
    商挽冬垂着眼，湿漉漉的眼睫缓慢地扑闪几下，纤细的手指扶住对方，双眸黑沉。
    她恍惚间看见天花板上摇曳着纷乱的影子，像是杂乱丛生的树影。
    言夏笑容一顿，忍不住低呼：“轻点。”
    窗外灯火已歇，月色绮丽无边，明灭的星星像是无数双眼睛，却不敢注视屋内一双相拥的身影。
    ……
    清晨，言夏下楼吃早餐。
    言思秋见了她，迷惑道：“大夏天的，怎么你们今天都穿长袖？”
    言夏看向桌旁的商挽冬，她披着一件薄薄的蓝色连帽外套，里面套着短袖校服，领口立起，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言夏到她身边坐下，含糊地说：“天气预报说今天会降温。”
    “哦……”言思秋恍然，又转头问商挽冬，“挽冬姐，你的感冒好了吗？”
    商挽冬瞥了一眼言夏，淡淡地说：“好了。”
    言思秋笑道：“那就好。”
    言夏拿着包子小口小口地啃，目光落在商挽冬的身上。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对方领口处漏出细白的侧颈上，几抹显眼的红痕延伸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她收回目光，忽然感受到一种隐秘的刺.激。
    在商挽冬身上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许多痕迹，都是她抓的、咬出来的。商挽冬昨夜是如何嗔怒、哀求、蹙眉轻喘的模样，这些生动的表情，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
    言夏托着腮，心中既高兴又有些得意。
    机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叮咚，正面点数+100！总计1550点！”
    “系统？早上好。”
    系统调侃道：“宿主，看来你们过得不错呀。”
    言夏矜持地回答：“还好，还好。”
    “感情线进展得很顺利，读者也很满意。”系统高兴地说说，“完成任务指日可待呀！”
    言夏蹙起眉。
    这个系统想要完成任务的心，实在太迫切了。
    既然看起来这么着急，为什么当初不设定时间限制内完成呢？
    她试探道：“等等，你的事业心也太强了吧，每天动不动就cue一下任务。”
    系统说：“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想让你早点回家呀！”
    “这样吗。”言夏说，“那我再确认一次，我的任务是扭转烂尾、帮女主走上人生巅峰，和攻略商挽冬对吧？”
    “没错。”系统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言夏蹙眉：“我一直很好奇，我完成任务以后，这个世界究竟会怎么样？原女主会回来吗？”
    “会的。”系统的机械音没有起伏，“宿主放心，这个世界会继续运作下去的。”
    言夏心中稍感安慰：“那就好。”
    系统笑道：“对了，宿主，你都不好奇我的数字编号里前两位字母是什么意思吗？”
    “BH00001号？”话题来得突然，言夏沉思，“编号？变换？别恨？变坏？”
    系统骄傲地说：“当然是百合啦！”
    言夏：……可真是简单易懂。
    “你这么一说，难道还有言情00001号和耽美00001号？”
    系统说：“目前是没有啦。随着系统的后续开发，之后一定会有的。”
    言夏随口道：“是吗，期待完工。”
    系统忽然大声喊：“宿主，商挽冬在叫你！”
    言夏骤然回过神来，商挽冬正站在她面前，一手端着餐盘，眉头微微拧着。不远处，言思秋已经用餐完毕，正弯腰换鞋。
    商挽冬点了点桌面，轻声说：“走了。”
    言夏连忙跟在她身后，将餐盘放进厨房。
    整装待发，两人并肩走出别墅。
    嗅着身旁淡淡的海风味，言夏脚步轻盈，忍不住调戏道：“姐姐，你昨晚又抱着我睡了。”
    商挽冬低声道：“……是你先开始的。”
    言夏跟着她压低声音，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但是后半夜是你先抱着我不放的。”
    商挽冬：“……”
    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搭理言夏。
    “你怎么不说话了呀？”言夏故意调戏，作出惊讶的表情，“不会有人敢做不敢认吧？嗯？”
    商挽冬：“是你……你忽然那样，也不怕感冒。”她难得有些结巴，微赧地垂下眼，白净的耳尖隐隐泛红。
    言夏弯起眼，在她身旁转来转去，逗笑道：“什么？哪样啊？你怎么不说啦？”
    商挽冬被她晃得不胜其烦，扫了言夏一眼，忽然抓住她的手，把她固定在原地。
    言夏：“？”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轻轻落在嘴角，她整个人愣住了。
    商挽冬拉开些许距离，看着她：“这样。”
    言夏震惊：好家伙，被她给整明白了，都学会主动出击了。
    “你……要是被看到了怎么办？”
    商挽冬一脸平静，淡淡地说：“那就拖你下水。”
    言夏觉得有必要给她塑造一个正确的恋爱观，便说：“……姐姐，这种亲密的接触，是恋人才能做的事情。”
    她义正严辞地说：“不可以随便乱亲，知道吗？”
    商挽冬却说：“但你总是这样。”
    言夏愣了一下，强词夺理道：“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标记过的……革命战友般的关系！是可以互相帮助的！”
    商挽冬若有所思：“确实。”
    言夏点点头，趁势耍赖：“所以，除了我以外，你不可以随便亲别人。”
    商挽冬颔首：“好。”
    真听话啊。
    言夏十分满意，忍不住摸摸她的头：“乖。”
    商挽冬摇摇头：“没大没小。”
    言夏笑了起来，又随口问：“姐姐，那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啊？”
    商挽冬顿了片刻。
    在她停顿的时间里，言夏的笑容渐渐消失。
    ……不会真的有吧？
    原著里也没说过啊！
    我不相信！！！！
    她抿起嘴，心里止不住地泛起奇怪的酸泡泡：木头人怎么可能对别人开窍？不存在的！
    这时，商挽冬终于回答：“没有。”
    言夏舒了口气：“妈的，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啊。”
    商挽冬说：“我只是在想，你定义的喜欢，是哪一种喜欢。”
    “当然是谈恋爱的那种喜欢！”言夏说，“难道还有其他的？！”
    “有。”商挽冬说，“朋友间的、家人间的，或者对普遍存在的事物感兴趣。”
    言夏心道：不愧是你啊，十分严谨。
    她便问：“那你说的‘没有’，又是指哪一种？”
    商挽冬平静地说：“除朋友以外的所有。”
    言夏闻言，愣愣道：“朋友以外？”
    她不喜欢自己的家人吗？
    商挽冬颔首，轻声道：“如果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我只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冬子，总在奇怪的地方打直球！
    家人们晚上好！早早就更新的我真素帅气惹（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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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猝不及防地，言夏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她愣了愣，嘴唇微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商挽冬认真的神色、一丝不苟的语气，就像在对她表白一样——如果去掉前面那句“朋友”的话。
    等不到言夏的回应，商挽冬抿了一下唇，问：“怎么了？”
    言夏垂着眼，卷翘的眼睫投下两片圆弧形的阴影。
    尽管不愿承认，她的情绪总是轻而易举就被商挽冬牵动。
    哪怕只是一句无心之言，也足够在她的心中泛起涟漪。
    言夏小声说：“……那你要是交了其他朋友怎么办？”
    商挽冬一顿：“不会。”
    言夏刚想问她凭什么这么确定，就听见坐在车里的言思秋远远地喊：“喂——你俩聊够了没！还上不上学啦？敢不敢再拖拉一点！”
    两人匆匆上车，来到学校。
    穿过校门，周围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聚集过来，细微的讨论声嗡嗡地响起一片，又很快散去。
    A班教室里还有人没齐，许多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补作业。
    言夏拿着昨天从何晓玉那里抢来的器材室钥匙，来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高高大大的体委正在和邻座聊天，神采飞扬。
    言夏将钥匙放在他的课桌上，说：“麻烦你了，谢谢。”
    体委和周围的人皆惊讶地看向她，目光有一瞬间的古怪。
    察觉到他不自然的神色，言夏蹙眉：“怎么了？”
    “……没事没事。”体委干笑两声，摆了摆手。
    言夏转身离开，那几道莫名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回到座位上，才终于消停。
    身旁的陆以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睡眼惺忪道：“数学作业写了没？借我抄一下。”
    “写了。”言夏把数学试卷摆在桌上，疑惑道，“你怎么这么困？昨晚干什么去了？”
    陆以星懒洋洋道：“看直播。”
    言夏：“……又是看女主播跳舞吗？”
    “不是，游戏直播，守望先锋。”陆以星说，“我什么都看，只要有趣就会打赏。”
    言夏：“原来如此。”有钱人的乐趣好难懂。
    过了十几分钟，何晓玉也来到了教室。
    她第一眼便找到了言夏，神色瞬间扭曲。
    言夏正襟危坐，一手托腮，一手拿笔，目光落在试卷上，垂头时的模样漂亮又乖巧，就像老师眼里最喜欢的那种好学生。
    这一幕落在何晓玉眼里，就更是虚伪了。
    言夏昨晚是如何心狠手辣地把她们关进器材室、又一走了之的样子，她现在还历历在目呢！
    自己可是灰头土脸地晚归回家，还挨了父母一顿骂！
    这女人，着实狠毒，诡计多端！
    何晓玉死死地盯着言夏，慢慢地坐下来。她想象了许多和言夏算账的画面，甚至觉得会和对方打起来。
    谁知，言夏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做着卷子，仿佛不屑于施舍她一个眼神。
    何晓玉又气又急，但一瞬间想起自己的计划，只能不情愿地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她心道：得意什么！再过几天，你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言夏对她起起伏伏的心境一无所知。
    第一节 下课铃响，有人看着窗外，忽然轻轻喊了一声：“下雨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窗外，顿时激起一片兴奋的声音。
    “真的下雨了！”
    “好耶！”
    下雨意味着不用去操场跑操，而是可以呆在楼上休息了。
    言夏恍惚地抬起头来，早晨自己说过的话一语成谶，气温竟然真的降了下来。
    她抬眼望向窗外，操场空无一人，细密的小雨仿佛千万条银丝，直直地坠向大地，将塑胶跑道浸成一片深红。
    整座湖城都沐浴在这样的细雨里，染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郁灰色。
    所幸雨后的清风掺了微凉的空气，驱散了夏季带来的闷热。
    陆以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言夏说：“去食堂不？”
    言夏惊讶：“才第一节 课你就饿了？”
    “不是，我想喝奶茶了。”陆以星说，“下去走走呗，好困啊。”
    言夏想了想，转头问商挽冬：“姐姐，你喝奶茶吗？”
    商挽冬抬起脸，道：“可以。”
    言夏弯了弯眼：“你想喝什么？”
    商挽冬思忖：“你看着买吧。”
    “好，我马上回来。”
    言夏起身，和陆以星一起走出了教室。
    看着那抹纤细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商挽冬收回了目光。
    柠檬味的信息素远远淡去，周围的时间仿佛都变得很缓慢。
    教室里外人潮涌动，一簇簇热闹的人群，像与她无关。
    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嘀嗒嘀嗒地向前走，商挽冬默默地数着时间，练习簿上枯燥的白纸黑字渐渐让她分了心。
    走廊外雨声不歇，细细碎碎地摔落一地。
    怔愣时，有冰凉的东西轻轻贴了一下她的脸颊。
    耳边有人压着嗓子，故作低沉地说：“商小姐，您的外卖到了。”
    商挽冬猛地回过神来。
    一潭死水般的世界又重新开始流动。
    她看见言夏趴在窗边，及肩的黑发被风扬起，少女的嘴里叼着吸管，唇边带笑，眉眼灵动，一手拎着一杯淡金色的奶茶，身后是朦胧不绝的雨幕。
    像是大面积的灰色里唯一鲜艳生动的风景。
    “金桔柠檬，七分糖。”
    少女眉眼弯弯，肆意耀眼，“喏，给你，记得五星好评。”
    奶茶和吸管立在桌上，杯身浮起一层白蒙蒙的水雾。
    商挽冬用吸管搅动着被子里淡金色的液体，小小的青柠也跟着左右浮动。
    她轻声说：“去了这么久。”
    “不久吧。”回到座位上，言夏瞟了一眼时钟，“也就十分钟。”
    商挽冬看着她手里的淡绿色液体：“你喝的什么？”
    “海盐抹茶芝士。”言夏说，“挺好喝的，你要来一口吗？”
    黑色吸管递到她眼前，边缘带着濡湿的水痕，和牙齿咬过的不规则矩形。
    商挽冬垂下眼，眼睫如蝶翼轻颤。
    她轻轻含住。
    馥郁的抹茶掺杂着浓郁咸香的芝士奶盖，直抵味蕾。
    熟悉的海盐味在舌尖上转瞬即逝。
    舌尖轻轻舔过唇瓣，商挽冬表情淡然：“还行。”
    言夏问：“柠檬呢？”
    “不错。”
    和商挽冬一起生活这么久，言夏早已明悟，商挽冬嘴里的“还行、不错”，就是很好的意思。
    她点点头，用牙齿叼着吸管：“下次还买这家。”
    喝完一口，商挽冬重新拿起笔。
    言夏看着她洁白的卷子，说：“你好像没写多少嘛。”
    商挽冬看了她一眼。
    言夏笑眯眯地看着她，催促道：“你写，你写。”
    商挽冬收回目光，很快便集中精力，继续写题。
    一分钟后，她默算出选择题的答案，黑色水笔刚在括号里画出一个圆弧，言夏便吹捧起来：“哇，姐姐好厉害。”
    商挽冬：“……”
    她每填一次答案，言夏就开始花式夸夸：“这题好难的，你都会呀！不愧是姐姐！”
    “做得好快，姐姐好帅！”
    “牛蛙！这就是年级第一的含金量吗？”
    “爱了爱了！学神竟在我身边！”
    “……”
    商挽冬的思路屡次被彩虹屁打断，眉尖深深拧出沟壑：“闭嘴。”
    言夏弯着眼，像只记吃不记打的小狐狸。
    她点了点试卷，得意洋洋道：“你看，有我在，你做题速度快多了。”
    商挽冬：“……你不添乱就算不错的了。”
    旁边的傅媛酸溜溜地说：“真羡慕言夏你的话痨呀，不像我，不太会说话，总是特别安静，生怕吵到别人。”
    好家伙，这就开始茶起来了？
    “其实我也话很少呢。”言夏笑了笑，还以颜色，“但是姐姐平时太静了，我就得负责活跃气氛，不然她不习惯的。真羡慕你可以不用说那么多话呀。”
    傅媛表情一僵：她这是在跟我炫耀吧？！绝对是吧！！！
    “没想到挽冬平时在家是这样子啊。”傅媛斗志燃起，掩唇轻笑，“其实她在学校里和我说话蛮多的呢，我们相处得很融洽。”
    言夏一脸感兴趣地说：“是吗？那你俩同桌多久了呀？”
    傅媛略微得意：“两年了呢。”别人可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那真不错。”言夏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指算了算，笑道，“忽然发现，我和姐姐都认识十几年了呢。”
    傅媛一听，尖指甲差点刺破练习簿的纸面。
    捏马，幼驯染了不起啊！！！
    言夏不禁邪魅一笑：果咩内，瓦塔西的茶艺在君之上！
    茶艺比拼第一战，以傅媛气得找借口去厕所告终。
    言夏获得大胜！
    她望着傅媛落荒而逃的背影，食指戳了戳商挽冬的手臂。
    “姐姐，你听得懂我们刚才在说什么吗？”
    商挽冬摇头：“我听不懂，但大为震撼。”
    前排的陆以星转过身，语重心长地说：“冬子，听姐一句劝，茶艺学这块□□，你把握不住。不要学她们。”
    商挽冬挑眉：“茶艺学？”
    “你不用懂这些。”言夏双手捧住她的脸，振振有词，“答应我，你只要做一个清纯不做作的木头Alpha就好了。”
    商挽冬缓慢地眨了眨眼：“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冬子：君の茶艺学本当上手
    谢谢家人们！爱你们！
    感谢在2021-06-0222:14:34~2021-06-0323:3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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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日冰5瓶；九霄不想救世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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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第二节 下课，言夏被英语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待她走远，商挽冬拿出了手机，在百度搜索“茶艺”二字。
    百度百科是这样回答她的：“茶艺是一种文化。茶艺在中国优秀文化的基础上又广泛吸收和借鉴了其它艺术形式，并扩展到文学、艺术等领域，形成了具有浓厚民族特色的中国茶文化。
    ……
    茶艺包括：选茗、择水、烹茶技术、茶具艺术、环境的选择创造等一系列内容。”
    商挽冬蹙眉，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们说的茶艺学，和传统茶艺应该指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商挽冬退出浏览器，看着旁边的绿色聊天软件，目光闪烁。
    插着耳机玩游戏的陆以星忽然感觉手机一震，上方的微信消息跳了出来。
    商挽冬：“在吗。”
    商挽冬：“[百度百科的截图.jpg]”
    商挽冬：“是不是这种茶艺？”
    陆以星手一滑，走位失误，被对面的人远距离一枪爆头。
    她也不管这么多，直接退出了游戏，疯狂敲字对线。
    陆以星：“你特么搞没搞错！我就坐在你前面！你不会直接问吗！”
    陆以星：“你赔我的吃鸡！！！啊啊啊啊啊啊”
    商挽冬严谨地纠正道：“坐在我前面的是言夏，不是你。正确地说，应该是前面的旁边。”
    商挽冬：“什么吃鸡？汽锅鸡还是椒麻鸡？”
    陆以星：“[美女无语.jpg]”
    陆以星：“所以老娘才讨厌和你聊天！你这个互联网文化沙漠！”
    商挽冬发来一张表情包：“[流泪猫猫头.jpg]”
    陆以星不禁瞳孔地震，见鬼似的看向身后的商挽冬。
    商挽冬一脸冷漠，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片刻。
    陆以星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冷若冰霜的商挽冬，回过头，飞速敲字：“你手机被偷了？你以前都不发表情的！”
    “说！哪来的表情包？”
    商挽冬：“言夏发给我的。”
    商挽冬：“很可爱，我就存了。”
    陆以星吐血：“老娘之前发给你多少可爱萨摩耶表情包，都没见你存过！”
    商挽冬：“。”
    商挽冬：“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陆以星抓狂：“所以你为什么不能直接问啊？？？”
    商挽冬：“我不想被傅媛发现。”
    陆以星：“……好吧。”
    陆以星：“你搜错了，不是这个茶艺。你应该搜绿茶婊。”
    商挽冬依言打开搜索引擎，输入“绿茶婊”三个字。
    随便打开一个百科网站，只见上面这样写道：
    “绿茶婊是怎么回事呢？绿茶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但是绿茶婊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下面就让小编带大家一起了解吧。
    绿茶婊，其实就是泛指那些外表看起来清纯文静的女生，平时故意装出楚楚可怜、体贴无辜的样子，背后却善于心计、随意玩弄其他人的感情。
    把绿茶行为拿捏得十分纯熟的人，被称为茶艺大师。
    大家可能会感到很惊讶，绿茶婊怎么喜欢玩弄感情呢？但事实就是这样，小编也感到非常惊讶。
    那么这就是关于绿茶婊的事情了，大家有没有觉得很神奇呢？
    看了今天的内容，大家有什么想法呢？欢迎在评论区告诉小编一起讨论哦。”
    商挽冬：“……”
    楚楚可怜？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
    言夏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她深深地拧起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许久未等到商挽冬回复的陆以星关掉了微信，立刻重开一把吃鸡。
    谁知刚排进去五分钟，上头的消息框便弹了出来。
    商挽冬：“言夏不是这种人，她很好。”
    商挽冬：“她没有玩弄我。”
    陆以星的手机啪地掉在桌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认命地在队友的骂声中关掉游戏，颤颤巍巍地回复道：“玩弄？玩弄你什么？”
    商挽冬：“玩弄感情，耍心机。”
    商挽冬固执地重复道：“她没有。”
    陆以星心下了然，回复道：“我没有认为言夏不好的意思。”
    她又解释道：“其实绿茶一开始是贬义词，但随着网络文化的发展，现在慢慢变成了一种中性的梗，甚至有许多人争相模仿。”
    陆以星：“只要不伤及别人的感情，那她就是好绿茶。”
    商挽冬：“原来如此，谢谢你。”
    商挽冬：“那要怎么样才能看出一个人是绿茶？”
    陆以星：“emmm，就是那种，那种柔弱清纯、故作可怜的，故意在喜欢的人和情敌面前挑拨离间，说话时总是暗讽，热爱破坏别人关系的人。”
    商挽冬听完她的总结，和言夏一条条对应，便觉得更是对不上了。
    首先，言夏也并不柔弱可怜，她可是一个人能把四五个Alpha干趴下的。
    其次，言夏也没有挑拨、破坏过别人的关系。
    想到这里，商挽冬满意地颔首，觉得这事和她八杆子打不上了。
    这时，陆以星幽幽道：“我因为你，输了两把游戏，要被队友举报了。”
    商挽冬：“……抱歉。”
    商挽冬：“微信转账：250.00”
    陆以星总感觉这个金额数目是在内涵自己，但她秒收了。
    陆以星：“瞧你这话说的，大家都是同学嘛。有问题随时问我哈！”
    商挽冬想了想，又道：“不要告诉言夏。”
    陆以星：“得令！”
    与此同时，英语办公室里。
    言夏有些惊讶地睁大双眼：“演讲比赛？！”
    “是的。你不用太紧张，只是省内的一场比赛，就在邻市举办。”
    英语老师和蔼一笑，拿起了桌上的作文纸，“我看过你早上交过来的作文，写得非常有水平，遣词造句都很流畅，比班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好太多。”
    言夏礼貌微笑着，十分心虚地想：我之前可是考过了雅思的……对于这群高中生来说，实在太耍赖了。
    “你的期中作文我也看了，很有逻辑性，正反观点清晰，字体也是专门练过的吧？”英语老师说，“所以我想让你出去锻炼一下，积累一些经验，对以后的学习也有好处。”
    言夏点了点头，其实她对于这件事还是蛮有兴趣的。
    一来，这种高中比赛，自己的口语不是问题，应该可以拿个名次回来。
    二来呢，学校很重视这种省级比赛，如果女主得奖后全校通报，也能树立一个学霸形象，扬眉吐气了。
    英语老师笑着问：“考虑得怎么样？”
    言夏眨了眨眼，乖巧地问：“老师，我想知道，我们班还有没有其他人参加？”
    英语老师说：“你，还有洛其远。”
    洛其远？女主的前白月光？！
    一想到要和她一起参加比赛，言夏就觉得十分尴尬，脚趾抓地。
    英语老师见她表情不妙，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言夏问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惑，“老师，挽冬不参加演讲吗？”
    以商挽冬的水平，不可能没有资格参加。
    英语老师一愣，叹气道：“挽冬的口语水平是挺好的，但我之前问过她几次，她都没有参加的意愿。”
    言夏颔首：“原来如此……”她想了想，轻声说，“老师，我参加。”
    英语老师闻言十分开心，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好！那我给你去报名！你这几天好好准备，下周五准备到邻市去，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她加了言夏的微信，给言夏发了一些演讲比赛的资料。
    回到教室，许多人都抬头看着她，目光里既有好奇，又有猜测。
    言夏并未在意，径直回到座位上，发现陆以星正在和人聊微信。
    见她回来，陆以星心情很好地打招呼：“你回来啦！老师叫你去干嘛了？”
    言夏越过她，坐了下来：“她问我要不要参加一个演讲比赛。”
    “省级的那个演讲比赛？”陆以星大声道，“你挺厉害啊，听说那个高考有加分的，好多人想去都没资格。”
    旁边许多人都听到她说话，纷纷惊讶地瞪大双眼。
    言夏点点头：“我已经报名了。”
    “牛蛙。”陆以星笑着说，“什么时候比赛？到时候一定给你捧场。”
    言夏说：“我周五出发去西市，准备一天，周日比赛。”
    陆以星：“那你这是要去三天了？”
    言夏点点头：“应该是。”
    陆以星爽朗道：“放心，到时候一定给你整个荧光牌子！排面妥妥儿的！”
    言夏哭笑不得：“谢谢你。”
    言夏要参加比赛这个消息便在班里不胫而走。
    大多数人都不以为意，甚至持悲观态度，觉得她不可能有太高的名次——言夏的英语成绩虽然好，但口语水平未必啊，而且她以前没参加过这样的比赛，根本没有多少经验。
    再说了，每次他们学校参赛，最多也只拿个第二。
    湖城一中虽然是市内老牌高中，人才辈出，但这毕竟是省级比赛，其他市的重点高中也是个个实力优秀，不容小觑。
    特别是西城二中，已经蝉联两届冠军了。
    学校论坛上，关于演讲比赛的帖子也开起来了。
    0L:家人们，据可靠人士透露，这次高二组有洛其远参加。
    1L：！！！wuli远远！我记得她上次是第二吧？
    2L:远远加油！老婆爱你哟（笔芯）
    3L:高二组只有洛其远吗？没有其他人了？有没有内部人士出来爆料一下？
    4L:我听A班说还有言夏……此料不保真。
    5L:和我的料对上了。A班英语老师把言夏叫办公室去了，应该就是讲这件事。
    6L:惹，怎么哪里都有这个言夏？珍素烦死本可人儿噜。
    7L:……言夏去能干嘛，当花瓶吗？？？
    8L:楼上别尬黑，人家全校第十呢（doge
    9L:我们学校是没人了吗，真的药丸……为什么不让商女神去啊？她肯定能拿冠军。
    12L:校花她自己不想去吧，就别逼她了。
    15L:那也不能让言夏去啊……感觉好丢我们学校的脸
    20L:大无语事件，不知道你们对言夏哪来那么大的偏见？她上次来我们班宣讲学习经验，人看上去文文静静，笑起来也蛮可爱的，感觉就是一个软妹而已啊。
    21L:对啊……我也觉得她人挺好的，而且情书事件也辟谣过了，根本不是言夏写的。
    24L:哟，言孝子出来洗地了呗？不会是本人带着亲友团连夜赶来了吧？
    30L:孝鼠，言夏这个绿茶还有人护着呢！她之前纠缠我们班洛其远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真当别人看不到啊？情书谁知道真的假的？你品，你细品。
    32L:而且言某人现在又缠着商挽冬不清不楚，什么成分不用我多说了吧？嘻嘻
    往下掐了几十楼，标题旁边直接标上了“hot”红字。
    楼主回复道:……怎么每次提到言夏就要掐起来，她是什么流量密码吗？震惊
    105L:我校继商挽冬之后的顶流人物，腥风血雨黑红第一人，惹不起惹不起！
    ……
    言夏对论坛上关于自己的风波一无所知。趁着上课铃还没响，她转过身，敲了敲商挽冬的桌面。
    商挽冬抬起头，问：“怎么了。”
    言夏托着腮帮子，眼巴巴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去参加演讲比赛呀？”
    商挽冬一怔。
    言夏鼓起脸，可怜巴巴：“我想和姐姐一起参加。”
    商挽冬移开目光，摇了摇头。
    她轻声道：“我不适合参加演讲。”
    言夏睁圆双眼：“为什么呀？”
    商挽冬解释道：“评委说过，我的情绪太淡，语气没有起伏，缺乏一种向上的感染力，是很难让观众共情的。”
    言夏愣愣道：“原来如此……”
    商挽冬的性冷淡AI风格，确实不容易在演讲中获得好评。
    她垂下眼，睫毛一颤一颤，像是两把小扇子。
    “可我这一走，就是三天呢……”言夏低声道，“整整三天不能见面了。”
    商挽冬抿了抿唇，说：“比赛那天，我去现场给你加油。”
    “好。”言夏没有勉强她，向她竖起一根小指，“那你一定要来。”
    商挽冬勾上她的小指，轻轻晃了晃：“一定。”
    言夏弯眼一笑，不经意地说：“对了，你知道洛其远也要去吗？她英语水平很好吗？”
    商挽冬动作一顿。
    言夏眨眼：“你怎么了？”
    商挽冬面无表情：“她是英语课代表。”
    “原来如此……”言夏恍然大悟，笑着说，“那我之后可以和她多交流一下演讲比赛的经验了，你觉得呢。”
    商挽冬看了她一会儿，眸光渐沉。
    “不可以。”她突兀地说，“你来问我。”
    手指被猛地攥紧，言夏心中泛起微妙的窃喜，却故作迷茫道：“你不是不去吗……？”
    商挽冬面色冷硬：“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夏：又有人急了，但我不说是谁，哎，就是玩儿～
    来了来了家人们！快马加鞭地赶来更新了！
    感谢在2021-06-0323:37:48~2021-06-0423:2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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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呜呜呜呜5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商挽冬说完便感到有些后悔，但她看见言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一潭湖水里盛满了星星。
    “真的？！”
    商挽冬抿了抿唇，颔首：“……真的。”
    言夏拉住了她的手，笑得眉眼弯弯，软声道：“姐姐你真好。”
    小木头又酸了，真开心。
    陆以星见状，感叹道：“这就是套路吗？言大师，我悟了。”
    商挽冬只得把话咽下，和言夏一起去办公室找到英语老师，填写了报名表。
    隔天，英语老师便在课上公布了高二组的参赛名单。
    她显然非常高兴，眉飞色舞地说：“这次参赛的有洛其远、言夏和商挽冬同学！让我们掌声祝贺她们取得好成绩！”
    众人哗然。
    这三个人一起参加？真不是在故意搞事？
    这份参赛名单很快被公之于众，在A班，乃至全校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妈耶，校花今年也要参加？她以前不是都不去的吗？！”
    “说不定忽然想开了，是好事啊。”
    “……我怎么感觉可能是因为言夏呢。”
    “不是，就没人觉得奇怪吗？这三个人的组合妥妥就是修罗场啊！前白月光和现任青梅竹马……”
    “好家伙，这是什么攻略游戏吗？橙光女主竟在我身边！”
    “打起来！打起来！搬来小板凳准备吃瓜！”
    ……
    小雨断断续续下了大半天，坠在棕榈树油亮的枝叶上，清脆地响个不停。
    临近中午放学时，雨声终于停了，把太阳重新还给了天空。
    湖城阴郁许久，骤然亮了起来，像是又一个旭日初升。
    言夏收拾好了书包，便要和商挽冬一起离开。
    她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言夏。”
    言夏回过头，看见洛其远正拿着手机向她走来。
    她披着一件宽大的米色外套，深棕的长发扎成丸子头，被阳光染成蓬勃的金色，圆眼睛大而安静，像一幅生动的肖像画。
    言夏不得不承认，洛其远确实很漂亮。
    她瞥了一下商挽冬，后者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洛其远，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其远看着言夏，有些紧张地说：“我……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言夏问：“什么事？”
    洛其远看了一眼她旁边的商挽冬，犹豫地眨了眨眼。
    “我们能出去说吗？”
    言外之意明显是要和自己单独聊了。
    言夏蹙起眉：“不能就在这里说？”
    洛其远摇摇头，解释道：“有一些私事，在这里不方便说。”
    言夏一愣：我和你还有什么私事能聊的？！
    她想了想，迟疑地望向商挽冬：“姐姐，那我和她先出去一下？”
    “你去吧。”商挽冬眼帘半阖，眼睫轻颤，低声说，“我没事。”
    不知为何，言夏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些许莫名的委屈，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茶意。
    ……莫非是自己想得太多，茶者见茶了？！
    商挽冬怎么可能会变茶呢！
    言夏便没有多想，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我很快就回来。”
    商挽冬目送着言夏与洛其远一前一后走出教室，眸光骤然暗了下去。
    教室外，洛其远特意避开人多的地方，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
    她拿出手机，笑道：“我们先加一下微信吧。”
    言夏挑了挑眉：“你专门叫我出来，就为了这个？”
    洛其远一怔，白皙的脸皮渐渐涨红：“不是的……还有一点其他的事，我也想和你聊聊。”
    言夏没骨头似的倚着墙，依言拿出手机扫了她的微信，又懒洋洋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洛其远看着她漫不经心的神色，脸上浮现出一点错愕：“……你真的变了很多。”
    若是换了以前，自己主动和她搭话，言夏会红着脸，手指害羞地绞着衣摆，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像是高兴了极点。
    而现在，却只能看到言夏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言夏淡淡道：“人都是会变的。”
    更何况我又不是以前的言夏。
    那个懦弱胆小的女主，早已经死在一次次的失望和心灰意冷里，再没有任何念想。
    系统小声道：“宿主，你要不要装一下？你不怕引起洛其远的怀疑吗？”
    言夏摇摇头：“还是算了，我现在的目标是商挽冬，不想做让她误会的事情。”
    系统说：“也是，那我支持宿主的想法和选择。”
    洛其远却一脸怔怔，像是陷入了回忆：“……确实。”
    “洛同学，还有事吗？”言夏站直身子，掩去眼中的不耐烦，温声道，“没事的话，我要回家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啊！
    “等等！”
    洛其远回过神，连忙喊住她，苦笑道：“之前你给我写的那封情书，不是我放到论坛上的。”
    言夏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是我的朋友，趁我不在的时候翻了我的抽屉，然后发现了你的情书。”洛其远嘴唇紧咬，苦涩道，“她把那封情书拿出去到处……到处说，然后就有人发到了论坛上。”
    言夏心道：洛其远没有说谎，原书里的剧情确实是这样没错。
    不过她很惊讶，洛其远竟然会专门跑来和自己解释一遍。
    要知道在原著里，女主直到毕业也不曾知道事情的真相，这段无光的暗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或许是因为自己转到了A班，人物关系也跟着有了新的进展，也就改变了洛其远原本的想法，想和自己打好关系。
    曾经，女主和她只是不太熟的同学，而现在，她们因为演讲比赛产生了新的交集。
    洛其远抬起眼，眸光盈盈，盛满了深深的歉疚：“我不上论坛，一开始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才知道你……被她们欺负……”
    言夏忽然打断了她：“所以你是来找我道歉的？”
    洛其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是的，对不起。”
    “没关系……”言夏笑了笑，“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洛其远错愕地看着她。
    “因为这件事，我蒙受了不该承受的痛苦、诬陷和辱骂。”言夏的声音冷了下去，“只是因为喜欢过你，我就理所应当承受这些吗？”
    喜欢过……
    洛其远慌忙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言夏扬起嘴角，眼中却没有笑意：“你知道我因为你，每天上学的时候会遇到多少恶心的事情吗？”
    “你的那些爱慕者，曾经把我关在男厕所里、撕烂我的作业、还把我的书包扔到楼下。我记得有几个人以你的名义把我叫到没有监控的角落，我满心欢喜地去见你，迎来的却是一顿毒打。”
    “我记得我被打到意识涣散的时候，那些人就往我身上吐口水，说我只是个垃圾，根本配不上你。”
    “所有人在排挤我，嘲笑我的时候，你在哪里？”
    洛其远睁大了双眼，嘴唇微微颤抖：“我以为只是……网络暴力而已。”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真的很对不起，能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吗？”
    洛其远对女主遭遇的事情一无所知，天真到可怕。
    言夏忽然问：“如果我没有来A班，你会和我道歉吗？”
    洛其远眼圈渐红，哑然。
    “你不用再说了。”言夏冷眼看着她，“已经太迟了。”
    碎了一角的镜子，怎么补也仍有裂痕。
    就像女主对洛其远的暗恋，这个曾经拯救了自己的人，却又沦为她痛苦的源泉。
    哪怕是女主站在这里，也不会再接受这样的道歉。
    虽然洛其远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但一切事情因她而起，很难不去迁怒。
    “就这样吧。”言夏偏过头，敛去眼中所有情绪，“再见。”
    望着那抹纤细的背影逐渐走远，洛其远仿佛生了根般站在原地，脸色惨白，痛苦地将喉咙里的哽咽和咽泣吞了下去。
    ……
    回到教室，言夏看见商挽冬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目光跟随着她的脚步向前，莫名像一只等待主人回来的狗狗。
    她忍不住伸出手，在对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下。
    商挽冬按住她的手，眸光明亮：“你和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言夏不愿和她多说，笑道，“她就是加了我的微信，说了一些演讲的事情。”
    商挽冬拧起眉头：“这些事需要单独说吗。”
    “谁知道呢。”言夏捏了捏她的脸，“我们快回家吧，思秋该等急了。”
    商挽冬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出教室。
    到了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天气又慢慢热起来了。
    体育老师随便组织着跑了几圈，然后就放大家自由活动。
    言夏安静地坐在树荫下，一头乌发垂肩，挽在耳后，皮肤白得几乎透明。
    商挽冬和她坐了一会儿，便有人过来招呼她：“挽冬，打篮球不？”
    商挽冬愣了愣，条件反射地看向言夏。
    言夏弯起眼，笑眯眯地说：“姐姐，你去吧。”
    商挽冬：“那你一个人？”
    “我没事。”言夏抿着唇笑，扯了扯她的袖子，软声说，“我想看你打篮球。”
    旁人见了忍不住翻白眼：这绿茶又在装可怜了！
    商挽冬点点头，上了球场。
    她将长发束成高马尾，挽起长袖，露出两截线条流畅的小臂，在日光下白得晃眼。
    言夏坐到前排默默欣赏，感觉商挽冬这副皮囊就是老天爷赏饭吃，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和她想法相同的不止一人，每当商挽冬跃起投篮的时候，人群中总会爆出一阵欢呼声。
    “妈的，女神好帅！这一球是砸到我心里了！”
    “呜呜我不行了，我他妈直接坐地排卵！”
    “好想要校花的微信啊……想和她搞AA恋。”
    “差不多得了！给我们Omega留点机会吧！”
    球场上多是Alpha，运动后荷尔蒙爆棚，各种信息素不可抑制地相互碰撞，令人血脉贲张。
    商挽冬人高腿长，光是站在那里便很有威慑力，让人忍不住仰望。
    她抬手抹掉下巴上的汗水，眸光沉沉，呈现出了一种近似猛兽般的攻击性。
    和她平日里冷漠淡然的姿态完全不一样。
    很耀眼，锋芒毕露。
    言夏心跳渐渐加快，只觉浑身燥了起来。
    Alpha的好胜心是天生的，这样锋锐的商挽冬令她本能地想要靠近。
    ……想要征服。
    场上局势已至白热化阶段，许多人不可避免地急躁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不小心滑了一下，篮球重重地朝观众席砸了上去！
    众人脸色大变，有男生试图拦下，却没能接住，反而是让篮球变了个角度，砸向了另一边的观众。
    言夏坐在位置上，看着那篮球突兀地一转，气势汹汹地向自己直冲而来。
    言夏：“……”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眼看躲不过去，她只好捂住脸，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惊呼。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袭，言夏睁开眼，看见商挽冬一手抱着篮球，额上满是细密的汗水，脸颊上泛着运动后的潮红。
    言夏顿时一愣。
    商挽冬刚才的位置好像离篮球有些远……她是跑过来的吗？
    商挽冬垂下眼，急促地喘了一口气，低声问：“没事吧？”
    言夏怔怔道：“我没事。”
    商挽冬点了点头，转身把篮球砸了回去。
    她淡淡道：“我不打了，你们来吧。”
    有人失望道：“啊，这就不打了？”
    “好吧……”
    “刚才也太酷了吧，呜呜。第一次看校花跑那么快！”
    “而且啪地一下就把球接住了，也不知道手痛不痛，我的天……”
    言夏轻轻咽了一下喉咙，心跳速度不降反升。
    商挽冬轻声道：“走吗？”
    言夏看着她汗涔涔的脸，忽然有一种想要吻她的冲动。
    她脸颊绯红，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球场，踏着一地绿荫，漫无目的地闲逛。
    炙热的夏天，心跳声如同蝉鸣一样聒噪，让人心烦意乱。
    商挽冬回头看她，眸子里落着明媚的日光。
    她问：“你怎么了？”
    言夏却看到，商挽冬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发红。
    那一瞬间，言夏忽然意识到，她喜欢商挽冬。
    哪怕她再怎么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NPC……她仍然不可避免地喜欢上了商挽冬。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家人们，先让夏夏开个窍
    感谢在2021-06-0423:26:17~2021-06-0523:3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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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an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二章
    傍晚放学，言夏匆匆吃过了饭，就起身上楼歇息了。
    她今天一反常态的安静，连言思秋都纳闷地问：“言夏她这是怎么了？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吗？”
    商挽冬看着言夏消失得飞快的背影，摇头：“没有。”
    言思秋没纳闷多久，又欣喜起来，腹诽：每次言夏在，我都没办法和挽冬姐好好聊天。这下她走了，终于有机会趁虚而入了。
    她凑近商挽冬，压低声音，撒娇道：“挽冬姐，我们周末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没时间。”商挽冬一手托腮，半阖着眼，没什么情绪地回答，“要准备演讲。”
    一提起演讲，言思秋的笑容便僵在脸上。
    她的英语成绩并不顶尖，自然没有参加演讲的机会。
    但言思秋万万没想到，高二组的参赛名单里竟然会有言夏和商挽冬？
    这说是巧合她都不信！这两人到底背着自己走到哪一步了？
    言思秋简直气得够呛：现在的言夏，不论在学习上、感情上都已经完全把自己比下去了。
    “那我们下周……”
    商挽冬撩起眼皮，冷淡地说：“下周要去西市比赛。”
    言夏一离开，她浑身便像是结满了厚重的冰霜，寻常人难以撬开冷硬的表层。仿佛又变回了一开始那个冷漠疏离、刀枪不入的商挽冬。
    言思秋心中再不甘，也只能低声喃喃：“好吧，那下次有机会再去。”
    她生得好看，委屈瘪嘴的模样柔弱如水，楚楚可怜，可商挽冬一个眼神都没给，径直上了二楼。
    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在言夏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门缝里没有透出一点灯光，屋里的人像是已经睡了。
    商挽冬一言不发地站了片刻，最终还是垂下眼，转身离去。
    屋内一片昏暗，言夏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软乎乎的被子里。
    系统担忧地问道：“宿主，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言夏半张着眼睛，说：“……有点。”
    “商挽冬现在在门外。”系统说，“她可能是想找你说说话。”
    言夏一怔，抬眼看向沉重的大门。
    系统：“不让她进来吗？”
    言夏静了片刻，翻了个身面朝着墙，低声道：“不了。”
    话虽如此，她仍然竖起耳朵留意听着门外的动静。
    直到几分钟以后，脚步声终于响起，渐渐远去。
    言夏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心中却又泛起难以言喻的失落，像是掉进了一杯没有放糖的柠檬水里。
    酸涩得令人舌根发麻。
    她始终没有睡意，在黑暗中挣扎了许久。
    外头忽然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慢慢变大，像是雨水在拍打窗户。
    又下起雨了。
    言夏披上衣服来到落地窗前，窗面上积着一层雾蒙蒙的白汽，银色的雨线断断续续地划过漆黑夜幕。
    阳台上，沉甸甸的雨水压弯了花枝，顺着弯曲的枝叶流泻而下。
    手机忽然轻轻地震了一下，在冷清的雨声中格外清晰。
    言夏拿过手机，十一点四十二分，她看见了商挽冬发来的消息。
    “晚安。”
    言夏抿着嘴唇，心里忽然一空。
    “你的手还疼吗？”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这句话发出去了。
    言夏盯了一会儿屏幕，眼睛发酸，又把头重新埋进被子里，无声地尖叫起来。
    系统再迟钝：“……宿主，你和商挽冬吵架了吗？”
    它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像也没有哪里不愉快啊。
    言夏以头抢床，闷声道：“没有。”
    错的不是商挽冬，也不是别的谁，而是她自己。
    手机忽然震动，言夏飞快地抬起头，看向屏幕。
    商挽冬：“不疼。”
    商挽冬：“你睡不着吗？”
    言夏咬着唇，撒谎道：“睡了，又醒了。”
    她又说：“你要是困的话，就早点睡吧。”
    商挽冬很快回复：“好，晚安。”
    言夏：……
    真就睡了呀？！
    她撅起嘴，用食指愤愤地戳了几下对话框，仿佛能透过屏幕戳到对面人的脸。
    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木头人啊？
    输人不输阵，言夏故意回复得很冷静：“晚安。”
    连猫猫表情包都不发了，非常冷酷。
    商挽冬没有再回，恐怕是真的睡觉去了。
    言夏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沉沉叹气。
    这么不懂读气氛的商挽冬，偏偏她就真的喜欢上了。
    可自己没有办法留在这里，不能陪商挽冬走下去，到最后只能给原女主做嫁衣。
    见她一脸郁结，系统小心翼翼地问：“宿主，你有什么烦恼吗？可以告诉我呀。”
    言夏摇摇头：“没什么。”
    她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系统。
    万一系统知道她想要因为商挽冬留下来，会不会像当初对姜鹤一样，强制清除商挽冬的数据？
    言夏不希望商挽冬受到这样的对待。
    在自己心里，商挽冬早就成为了一个和血有肉、和人一样的存在。
    系统强行清除记忆，无疑是有违人权的。
    接下来的周末，除了吃饭，她便呆在房里准备演讲，和商挽冬极少碰面。
    然而有意躲避，也会在闲暇的间隙里不小心走神，屡屡想起隔壁房间里的那个人。
    不知道商挽冬现在在做什么？是和她一样在写稿子，还是在做别的事情？
    言夏避无可避，只能让自己尽量更忙碌。
    稀稀落落的雨声伴随了她一整个周末，仿佛上帝便秘，到了周一终于完全消停了。
    言夏穿戴整齐，站在镜子前给自己做了好一阵子心理建设：“不要怂，不就是一个纸片人NPC？有个锤子好怕的！”
    遂下楼吃早餐。
    她一眼便看见商挽冬坐在桌旁，传统的红白校服在商挽冬身上妥帖又漂亮，朦胧的晨光勾勒出纤瘦高挑的身影，像一幅疏离而温柔的肖像画。
    言夏瞬间不争气地想：妈的，她真好看，想……
    商挽冬的目光顷刻间聚焦了过来。
    她伸出手，给言夏拉开了自己身旁的椅子。
    言夏咽了咽喉咙：你不要过来啊！.jpg
    她没有坐到商挽冬的身旁，而是绕到了对面，在言思秋身边坐下。
    言思秋：“？？？”
    商挽冬的神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言思秋疑惑地打量着她：“你干嘛？你不是都坐对面的吗？”
    “我今天想跟妹妹一起坐。”言夏朝她眨了眨眼，“你不欢迎我吗？”
    言思秋一脸惊悚：“是你吃错药了，还是我没睡醒？！”
    言夏笑了笑，没有回答。
    饭桌上陷入一近乎尴尬的沉默，没有人打破这死寂，连佣人走路都不自觉地踮起脚尖，放轻脚步声。
    直到吃完了早饭，几人乘车上学时，言夏又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座。
    言思秋看出了她的古怪，不禁瞳孔地震：难道言夏终于放弃了商挽冬，愿意主动把机会留给我？！
    系统也错愕道：“宿主，你为什么要帮言思秋呀？”
    言夏揉了揉眉心，没有回答。
    她能感受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穿透了后视镜，正紧紧地盯着她。
    言夏垂下头，躲避着镜子里商挽冬的眼神，脚趾紧张得能抓出一栋别墅。
    片刻，那股刺眼的视线终于消失。
    言夏轻轻地呼了口气，紧绷的后背逐渐放松，心中却空落落的。
    言思秋缠了商挽冬说了整整一路，直到玛莎拉蒂停靠在学校街边。
    商挽冬甩上车门，脸色比平常更冷。
    言夏静静地跟在她们身后，一言不发。
    等言思秋进了教室，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晨光漫过栏杆，大理石地面一片雪亮。
    转角处，商挽冬忽然停下了脚步。
    言夏正发着呆，不小心撞上了她的后背。
    她立刻后退几步，小声道：“……姐姐？”
    商挽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黑亮的眸子里浮动着细碎的光。
    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言夏的手腕。
    “你在躲我？”
    言夏呆了一下：果然做得太明显了，连商挽冬都看出来了。
    她错开视线，喉咙干涩：“我……”
    商挽冬垂下眼，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措，像是某犯了错请求主人原谅的小动物。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言夏心里一动，像是被闷闷地打了一拳，心脏细微而酸涩地疼了起来。
    “不是……”
    是我的错。
    是我不该喜欢你。
    商挽冬眼睫轻颤，明明是俯视的角度，神色却有些脆弱。
    她压低声音：“我知道很多事我都不懂，我还不够好。”
    言夏愕然地睁大双眼：“谁说的？！”
    “再给我一些时间。”商挽冬的手攥得她生疼，“我会改……”
    言夏用力地摇摇头，眼眶渐湿：“你很好！你不用改变自己。”
    商挽冬脸色苍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仿佛祈求般地说：“那你可不可以不要躲着我？”
    言夏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好。”
    “……真的吗？”
    言夏拍拍她的手，轻轻地哄：“嗯。”
    不过就是演一下而已，直到完成了所有任务，她就可以安静地走了。
    商挽冬也不会知道她那时已经离开了。
    她扬起嘴角，温柔地说：“姐姐，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嗯……稍稍虐一小下，下章甜回来
    感谢在2021-06-0523:31:40~2021-06-0623:3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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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高端玩家6瓶；35320018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言夏没再躲着商挽冬。
    既然答应了对方，自己就要说到做到。
    她和商挽冬回到教室，沿途许多目光看过来，神色各异。
    “你没事吧？”
    刚一落座，陆以星就看了过来，大大咧咧的脸难得浮现出几分担忧。
    言夏一愣：“什么？”
    她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和商挽冬闹矛盾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我知道那些人说的都是假的。”陆以星拍拍她的肩膀，“你不用放在心上。”
    言夏：“……你究竟在说什么？”
    看她一脸空白，陆以星咂舌：“你还不知道啊？”
    言夏猜测：“学校论坛又出事了？”
    “这次不是。”陆以星摇了一下头，看了看前后门，偷摸摸地翻出了手机。
    “在空间里，我分享给你。”
    言夏点开了她发来的链接，挑眉：“湖城一中表白墙？”
    陆以星指着最新的投稿，说：“喏，就是这个。”
    这是一个类似于表白墙的账号，有许多人会投稿表白、失物招领、分享各种八卦、和偷外卖的贼隔空对线等等。
    不同于学校论坛的是，这个表白墙是可以匿名的，而论坛能够通过学生账号的id确定真实身份。
    言夏扫了一眼，投稿下方的点赞数已经突破了900大关，甚至有继续增长的趋势。
    她一目十行地看起投稿的内容。
    “墙墙好，忍了好久，我想槽一下我们班的某个Omega。
    这个Omega呢，之前不在我们班的，后来才转过来，和大家相处得不好。很多人也不喜欢她，因为她平时很做作、爱装无辜，风评特别特别差，老爱缠着我们班的一个很受欢迎的人A。
    最让我无语的是，这个Omega之前喜欢我们班的另一个人B，特别舔狗的那种，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换目标了，我现在合理怀疑她是在养鱼。
    昨天我和她以前的几个同学聊过才知道，她好像认识很多对她有好感的Alpha，因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然后也不甩掉人家，就不上不下地吊着，当备胎的那种，感觉贵圈好乱……
    结果一回到学校，她就变成了清纯好学生，疯狂舔A！A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些事，还和她天天一起上下学，气死我了，忍不住来揭露一下事实。
    希望大家擦亮眼睛，远离这个绿茶Omega，小心对象被她拐跑。
    打厚码吐槽一下，匿了，不喜勿喷。”
    言夏：“？”
    “我养鱼？养很多备胎？”她眨眨眼，“我怎么不知道？”
    陆以星安慰道：“都是胡说八道，很过分的。你千万别看评论。”
    言夏：“没关系。”
    她兴致勃勃地看起评论来。
    草莓可乐：前排搬小板凳售卖瓜子爆米花吃瓜，但是这个厚码也太好解了8……
    爷傲、奈我何：无语，知道她风评不好，但第一次知道养备胎这件事，呵呵，不愧是她。
    Steal：爆笑如雷了家人们，我就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翻车，贱不贱呐
    恶果：……心疼女神，怎么会遇到这种人啊！女神快跑！离绿茶远点！
    小鱼干脆脆面：等一下？？？只有我不知道这是在说谁吗？
    一空回复小鱼：嘘，给你提示，是名字两个字的那位。
    udbjjrgy：不是，投稿人连个锤都不上的吗？这不就相当于无锤挂人？
    藕回复udbjjrgy：来了来了，亲友团又来洗地了。她是绿茶不是人尽皆知？要什么锤？[黄豆流汗.jpg]
    言夏嚯了一声。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今天一路走来，这么多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原来是在参观DC在逃海王啊！
    言夏下拉刷新了一次，又冒出了不少评论，基本都是喜闻乐见幸灾乐祸的。
    这条说说的点赞数已经突破了1000，应该是连其他年段都看到了。
    “估计是我们班的人投稿。”陆以星啐了一口，冷声道，“妈的，有本事发有本事别匿名啊！不敢发在论坛上，怕被查出来吧？！”
    周围的人闻言，下意识地偷看言夏的表情。
    言夏十分平静地关上手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从笔袋里抽出红笔。
    陆以星迟疑：“……你不生气？”
    言夏转了个笔花：“没什么好生气的。”
    其实高中生的手段挺幼稚的，但这种简单粗暴的造谣做法，往往能直接煽动大部分人的情绪，所以奏效得很快。
    所谓造谣一时爽，辟谣跑断腿。澄清的速度永远也赶不上流言的传播更快。
    这条投稿背后的人，既想抹黑她的形象，又想挑拨她和商挽冬之间的关系。
    言夏用牙尖抵了一下犬齿，漫不经心地想：还挺有野心的，不知道这又是自己第几号情敌了。
    “也是，你清者自清。”陆以星感叹道，“心态真好。”
    “我只是不在意。”言夏托着下巴，转动的笔在指缝间倏的一顿，眉眼间陡生锋芒，“如果要和我当面对线，我随时奉陪。躲在互联网背后搬弄是非，只会让我看不起。”
    前座的何晓玉后背一僵，几乎有一种被戳穿的错觉。
    言夏之后却没再说什么，令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什么心态好，只是嘴上功夫厉害而已。
    何晓玉不由重新得意起来。
    临到早读课的末尾，言夏去交作业，却发现没有人收她的卷子。
    数学课代表坐在椅子上，躲避着她的眼神，支支吾吾：“你……你自己去交给老师吧。”
    言夏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点头道：“行。”
    她转身离开时，数学课代表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干得漂亮！”她的同桌小声地夸赞，“早就看这渣女不顺眼了。”
    数学课代表闻言忍不住露出骄傲的笑容。
    其他科目的课代表见状，纷纷拒绝收下言夏送来的作业。
    言夏双手抱臂地坐在座位上，轻轻拧起了眉头。
    陆以星都有点恼火：“这些人太过分了点吧？”
    后背忽然被轻轻戳了一下。
    商挽冬清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怎么了？”
    言夏没忍住，飞快地勾了一下嘴角。
    她没有回头，漠然的神色渐渐变得柔软：“姐姐，没什么的。”
    陆以星小声问：“你不打算告诉商挽冬？”
    言夏压低声音说：“她不会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这件事我自己解决就行。”
    陆以星愣愣道：“她会担心你受委屈啊。”
    言夏看了她一眼，目光几近温柔：“但我不想让她担心啊。”
    陆以星忽然悟了，言夏这是想把所有委屈都自己扛下来。
    她由衷地想：如果这都不算爱……
    趁着第一节 还没上课，言夏抱起桌上的作业本去了办公室。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教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妈的，好爽！”
    “这就是做雪花的快乐吗？我可以！”
    “哈哈哈哈看到她的表情没，太好笑了……”
    一片喜气洋洋中，商挽冬蹙起眉，拍了一下陆以星的肩膀。
    “到底发生什么了？”
    陆以星愣了愣，与她错开视线，犹豫道：“那个啥，言夏不让我说……”
    下一秒，她就看见手机上跳出一条新消息：“微信转账：599.00”
    陆以星：……
    夏子，对不住了，她给得实在有点多！
    一不做二不休，陆以星把帖子发给了商挽冬。
    不过几分钟，她便感觉身后的商挽冬气压一下子降下来了。
    傅媛见状，轻声道：“挽冬你别急，其实我觉得这事有点过分了，跟学校反馈一下情况，老班一定会处理的。”
    有几个人小声附和道：“我也觉得……”
    “对啊，太欺负人了吧。”
    “言夏其实真的挺好的。”
    这几人都坐在附近，和言夏相处得有一段时间了，觉得她根本不像投稿里的那样恶劣。
    忽然，走廊上传来一阵喧闹声。
    “打起来了……”
    “我操！”
    商挽冬砰地放下手机，倏然站起身，冲出教室。
    ……
    言夏抱着作业本进了办公室，礼貌地对老师说明了来意。
    各科老师虽然感觉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言夏没有着急着走，交完作业，她来到徐主任的办公桌前。
    一道黑色的人影落在桌面上，徐主任抬起头，看清她的神色时，一脸惊讶。
    “言夏？你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小姑娘脊背笔直地站在那里，神色倔强，眼圈却红红的：“老师，我来告状。”
    “告状？”
    徐主任一愣，看见她把手机摆在自己面前。
    “您先看看这个投稿。”
    言夏给他看的便是匿名投稿。
    一行一行地看过去，徐主任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看到最后，他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似的。
    徐主任大手拍桌，怒喝一声：“不像话！”
    言夏站得近，被他一声爆喝吓得差点把眼泪憋回去。
    徐主任脾气好，平时也乐呵呵的样子，很少看见他这么生气。
    许多老师都下意识看了过来，问：“主任，怎么了？”
    “老徐，发那么大脾气干嘛？学生又惹你了？”
    徐主任没有回应，而是对言夏说道：“你先回去上课，这件事交给老师来处理。”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温声道：“你做得很好。遇到这种事情，确实应该第一时间告诉老师。”
    “之前也有一个学生，像你一样受到了校园暴力，却一直不敢说，憋在心里，最后人出事了，才被完全曝光出来。”
    言夏心里一动：“那个学生……”
    “去世了。”徐主任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一抹挥之不去的哀恸，“是我的疏忽，如果我早点发现他的心理问题，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言夏抿了抿嘴，轻声道：“徐老师，您不用太过自责。这件事不完全是您的责任。”
    徐主任摇摇头：“唉，不说这些了。你快回去上课吧，别被这件事影响。”
    言夏轻轻颔首，她转过身，听到徐主任又说道：“言夏，谢谢你愿意站出来说出自己的处境。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勇敢。”
    走出办公室，走廊上还有几个没进教室的人正在嬉戏打闹。
    言夏掠过他们往前走，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喊住她：“喂，你是言夏吧？”
    言夏回过头，平静地看着他：“有事？”
    那人是刚才正打闹的Alpha之一，身材高高大大的，非常结实。
    他用意味深长的眼神从上而下地扫过言夏，舔了舔嘴唇：“长得确实不错。”
    旁边一个Beta笑嘻嘻地说：“这么漂亮，难怪有那么多Alpha备胎愿意捧着。“
    “喂，你不如甩了那些Alpha吧，我勉为其难接收你。”
    言夏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那人顿觉无趣，撇了撇嘴：“啧，拽个几把啊，不过就是一个Omega而已。”
    “就是，装什么清纯啊，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勾引别人……”
    那人闻言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哈哈，商挽冬不会也是她养的备胎吧……”
    话音未落，一记重拳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脸上，打得他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
    “我操？！”
    言夏抬起手，一手握拳狠狠锤向了他的小腹，发出一声结实的闷响。
    整个过程快狠准，丝毫不拖泥带水。
    高大的Alpha猝然倒在墙边，垂着脑袋干呕，眼前直冒金星。
    其他几个人都傻眼了。
    这……这还是Omega吗？！
    言夏咯吱咯吱地扭着手腕，偏着头，白皙漂亮的面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扫过剩余的几个人。
    她睥睨的姿态稠丽又锋锐，仿佛一把淬毒的银刀出鞘，寒芒毕露。
    “还有什么想说的？”
    几人对视，顿时感觉喉咙仿佛被野兽的利爪扼住了，浑身紧绷。
    “打、打她啊！”跌坐在地的Alpha缓过神，摸到了一手的鼻血，气得咬牙，“你们连一个Omega都不敢动吗？”
    几人面面相觑，仿佛觉得丢了脸，咬牙切齿地一拥而上！
    “三打一？”言夏嗤笑一声，“不讲武德。”
    商挽冬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言夏被几人包围在中央。
    外围挥拳的一人很快便被她踹飞了出去，跌在另一个人身上，两人双双倒下，仿佛叠罗汉一般坠地。
    哀嚎声此起彼伏。
    围观群众已经看呆了，甚至不知道该去帮哪边。
    说好的无辜做作Omega呢？
    说好的绿茶渣女小软妹呢？？
    怎么这里只有一个一挑四的狂战士啊！！！
    言夏好久没打架了，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作为Alpha的好胜心和征服欲更是被挑起，感觉自己还可以再打十个。
    她直起身子，抹掉鼻尖上的汗水，微仰下巴。
    “还有谁？”
    商挽冬挤进人群前排，看见最后站着一个人一脸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言夏朝他勾了勾手指，眉眼张扬艳丽，语气奔放：“来啊？”
    她的身后，跌坐在墙边的Alpha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无声地靠近。
    他和前面的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满是青紫的脸上忽然扬起一个扭曲的笑容。
    那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朝她扑来。
    言夏抬起腿，一膝盖将他顶退几步。
    而身后的Alpha悄无声息地高高举起手臂，袖中闪过一丝银光。
    商挽冬瞳孔微缩，想也不想地冲上前去。
    言夏后背一凉，感觉一阵风飞速地从耳后掠过。
    Alpha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一只手死死地箍住了头的手腕，仿佛铁钳一般，越收越紧，几乎将骨头都要捏得变形。
    他痛呼了一声，手里的美工刀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草？”言夏看着地上的刀，难得地爆了一句粗口，“你他妈是不是玩不起啊？！”
    商挽冬甩开Alpha的手，眉眼间皆是冰冷的戾气，腥烈的海风味不自觉地飘逸出来，仿佛暴风雨来临的暗海，巨浪滔天。
    Alpha腿一软，差点被信息素压制到直接下跪：“我我我错了……”
    不远处办公室的办公室爆出一声怒喝：“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在打架吗？！”
    徐主任气冲冲地带着几个老师过来，走近一看，愣住：“言夏？你被欺负了？！”
    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四人：到底是谁欺负谁？！
    Alpha恶人先告状：“主任，是她先动手的！”
    言夏看了他一眼，那Alpha反射性地向后一缩。
    她慢条斯理地解释：“是你先骂我的。”
    “那是你活该……”
    徐主任有点头疼，大喊：“都别吵吵！”
    他看见地上的美工刀，眼神一凛：“谁的刀？！”
    没人说话。
    “没人敢承认是吧？”徐主任鼓着眼睛，气得一张圆脸像圆滚滚的西红柿，他弯腰捡起美工刀，“许杰、林陇，还有剩下两个，你们跟我去办公室！”
    徐主任点了那四个人的名字，又喊上言夏和商挽冬，最后勒令道：“其他无关的人给我回去上课！”
    吃瓜群众恋恋不舍地离去，各回各班，心里直呼好刺.激，又是一栋论坛高楼！
    很快，这件事便如蝗虫过境一般飞速散布开来。
    ……
    办公室里，六个人老老实实地并排站着。
    徐主任双手叉腰：“行了，现在说说怎么回事？”
    许杰讷讷道：“主任，就是言夏先动的手。”
    那四个人几乎鼻青脸肿，肿得像个猪头，言夏和商挽冬看起来倒是没受什么伤。
    徐主任见状冷笑一声：“哦？言夏一个瘦小的Omega，把你们几个Alpha和Beta揍成这样？”
    言夏摸了摸鼻尖，理直气壮：“老师，我是正当防卫。”
    “言夏，你不用逞强。”徐主任看向她，宽慰道，“老师知道不是你干的。”
    因为之前校园暴力的事情，他对言夏本就多了几分怜惜。
    言夏不禁懵住。
    可这就是我干的啊！
    林陇大喊冤枉：“老师，确实是她……”
    商挽冬忽然开口：“是我打的。”
    众人一愣。
    商挽冬向前走了一步，眼神清冽：“是他们对言夏出言不逊，所以我先动了手。言夏什么都没做，和她无关。”
    言夏反应过来，商挽冬这是想全部一个人把锅都背了。
    她急切地迈开脚步，站到商挽冬身边：“老师，你别听她胡说啊！明明就是我打的！”
    商挽冬看了她一眼，好整以暇：“是我。”
    言夏怒嗔：“你闭嘴！明明是我！”
    另外四个人看傻了，徐主任见状又气又好笑：“你们俩还挺有谦让精神，这就争起来了？都给我安静！”
    两人瞬间闭上嘴，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
    言夏用眼神示意：姐，听话，快把话收回去！
    商挽冬一脸冷漠：可以，但是我拒绝。
    “林陇，你跟我说实话。”徐主任看向另外四人，“美工刀是不是你们带的？”
    林陇沉默片刻，闷声说：“是我的。”
    徐老师陡然抬高了声音：“虽然美工刀不算管制刀具，不违反校规，但这不代表你能用它做这种事情！”他闭上眼，叹嗟着摇了摇头，“你这一刀下去，差一点就酿成大错。”
    林陇心中一震，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要是闹出人命了……
    林陇憋红了脸，气若蚊呐：“主任对不起，我错了……我太冲动……”
    他也是气上头了，看一个Omega把一群大老爷们按在地上揍，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只想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徐主任却道：“你该道歉的不是我。”
    林陇咬紧嘴唇，眼中划过一丝不甘。
    他面向言夏，深深地垂下头，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出来：“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后面三人也跟着垂头丧气道：“对不起。”
    言夏双手抱臂：“还有呢？”
    林陇懵了一下，抬起一张迷茫的猪脸。
    言夏扬了扬下巴：“向商挽冬道歉。”
    在她锐利的眼神逼迫下，林陇只好又一次向商挽冬低头：“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舔狗。”
    商挽冬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眉。
    徐主任闻言心里有数，便指着他们的头，愤声道：“林陇，你们几个辱骂同学、聚众打架，用刀具伤害同学未遂，等会我会全校通报，记一次大过。”他又道，“过几天我会把你们家长喊过来。”
    几人顿时面色惨白，如丧考妣，暗叫完了。
    徐主任又看向言夏：“你们两个，聚众打架，给予一次严重警告！”
    商挽冬一脸淡定地点点头。
    言夏却蹙起眉：“老师，这根本不关商挽冬的事。”
    “好了，你们不要再争了！”徐主任头疼地说，“就这么决定了，谁也不许再提！”
    言夏只得郁闷地应了。
    徐主任看着她们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你们六个都写一份两千字检讨书，下周一在升旗仪式上当众念出来，听到没有？”
    言夏：……
    作为一个三好学生，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写过检讨……更别提当众念出来。
    这种事情，真的没有经验。
    徐主任揉了揉太阳穴，番茄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沧桑：“先回去吧。”
    几人尴尴尬尬地溜了。
    另外四人马不停蹄地各回各班，商挽冬却是放缓了脚步。
    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言夏也跟着慢了下来，和商挽冬并肩而行。
    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上回响，商挽冬的声音轻轻响起：“为什么刚才不告诉我。”
    “啊？”言夏愣了一下，十分心虚地垂下头，“告诉你什么呀？”
    商挽冬瞥了她一眼：“投稿的事情。”
    “哦……”言夏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小声地回答，“我觉得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能处理好？
    商挽冬一脸霜寒，右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
    “如果今天我没来呢？”
    尖利的指甲割着掌心，她的指骨攥得泛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出事了怎么办？！”
    言夏眨眨眼，后知后觉：“其实只是美工刀而已……”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在对方阴沉沉的注视下彻底噤声。
    不好了，木头人真的生气了。
    言夏下意识地放软了声音：“我错了，是我错了……姐姐不要生气好不好？”
    商挽冬的语气很冷，近乎不讲人情：“错在哪？”
    “我知情不报，自不量力，以下犯上。”言夏花言巧语地凑近，握住商挽冬攥紧的手，一点点温柔地掰开，放在掌心轻轻揉了揉。
    她用气音讨好地说：“姐姐说得对，是我罪大恶极，该打该骂。”
    商挽冬看了她一眼，没有把手抽回去，别过脸，像是叹了一声。
    “之前天天撒娇卖傻，现在遇事为什么要自己扛。”她缓缓地说，“你明明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言夏一怔。
    她出身单亲家庭，很早就被迫着自我独立了，小时候就算跌倒哭了一声，也没有人应。
    后来她在跌爬滚打中慢慢学会了不靠别人，自己走下去。一直到大学，也都习惯了独自解决所有事情。
    因为没有人对她说过：“你可以依赖我。”
    “好。”言夏垂下头，深呼吸一口气，心潮涌动，“下次一定会告诉你。”
    商挽冬蜷起两指，在言夏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她冷着一张脸，说：“确实该打。”
    言夏乖乖地低着脑袋，眼睛偷偷瞄她：“那姐姐现在消气了吗？”
    商挽冬对外的表情太少，让人很难猜透她在想什么。这样外露的生气情绪，就变得有几分罕有。
    这让她几乎有些享受这份被骂的感觉。
    言夏既觉得酸楚，又止不住地开心：她在担心我，四舍五入就是她心里有我了。
    商挽冬淡淡地“嗯”了一声。
    言夏觑着她的神色：“那我们……回教室去？”
    商挽冬看着她手臂上浅浅的擦伤，蹙起眉：“不疼吗？”
    言夏低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还好啦。”
    那些人被她揍得够呛，自己最多只是一些擦伤而已。
    商挽冬摇了摇头：“你先去。”
    她说完，就要下楼去医务室。
    言夏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臂，轻声细语地撒娇：“不要嘛，我一个人会害怕。”
    或许是刚才剖白心迹的缘故，她嗅着那缕淡淡的海盐味，忽然有点舍不得放商挽冬走了。
    商挽冬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委婉地说：“我觉得教室里的人比较会害怕。”
    毕竟十个Alpha可能都不够言夏一个人打的。
    言夏反应过来，有意逗她，便撅起嘴娇嗔：“你在说什么呢，人家是软妹呀，离开姐姐就走不动路的那种……”
    下一秒，言夏感觉浑身一轻。
    商挽冬竟然俯身，直接把言夏拦腰抱了起来。
    她声音沉沉：“走不动了？”
    言夏浑身悬空，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心里的小鹿直接闯了红灯。
    “嗯……”
    这也太犯规了吧……？！
    她试探性地搂上商挽冬的脖子，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反对，抱着言夏走下楼梯。
    言夏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的脖颈，喃喃道：“姐姐对我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冬子：害呀，这撒娇怪
    来惹，今天的我真是长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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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不到十分钟，年段广播就响了起来。
    徐主任严肃地批评了许杰几人，记上大过，又话锋一转，开始说匿名投稿的事情。
    “我不知道这位投稿的同学是谁，但我希望他主动站出来自首，我可以从轻处理。”徐主任声音冰冷，意味深长，“万一被学校方面查出来，可就不是小事了。”
    坐在位子上的何晓玉脸色煞白。
    徐主任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莫非又是言夏去告的密？！
    她越想越后怕，咬紧牙关：言夏会不会已经发现投稿人就是我？
    窗外阳光灿烂，何晓玉却如堕冰窟，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同桌发现她的异状，见状小声地问：“晓玉，你怎么了？”
    她连续喊了几声，何晓玉都没有搭理她，目光涣散地盯着虚空。
    言夏和几个人打架的事情，很快由目击者传到了A班。
    “我看到她一拳就把林陇打懵了。”那人振振有词，眉飞色舞地比划道，“那力度、那动作……林陇差点没能站起来。啧啧啧，真的太帅了！”
    “我操？她不是Omega吗！一个Omega怎么可能打得过Alpha啊？”
    “厉害点的Omega又不是没有，可能言夏天生力气比较大而已……”
    那人双眼发光：“重点是她1v4啊！一个打四个，两个Beta两个Alpha被她揍得亲妈都不认识了！”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为什么她会这么能打？！”
    “那我们早上还惹了她，岂不是……”
    学校论坛也有人火速开帖：【sos！我校顶流言夏和人打架了！！无人涛吗！】
    0L:就在今天早上，高二办公室前面……这也太敢了8
    1L:？？？言夏这个Omega岂不是要被揍趴了
    2L:楼上，你说反了，是另外四个人被她揍趴了
    3L:怕了怕了，不愿再笑……
    4L:啊？一个Omega打四个？你tm在逗我？
    5L:在现场，确实是言夏单方面carry，另外四个直接被揍成猪头……后来校花还去救场了
    10L:在现场，林陇这孙子直接用美工刀捅人也太不厚道了，呕。还好校花把他当场捕获了
    12L:校花也在？上次作弊风波她也去帮忙了吧？kdlkdl
    13L:这对都有人嗑cp了？？
    14L:为什么不能嗑啊？青梅成双，两小无猜，老夫老妻，颜狗盛宴，kswlkswl……
    15L:我也在现场，妈呀！我可以说我被言夏帅到了吗，有心动到！
    24L:我也想说，真的好有那种反差感，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忽然撩起袖子开抡……言夏能接受OO恋吗，我可以（捂脸）
    37L:？？？你们都怎么回事啊，早上说人家是渣女，现在又可以了？真是转进如风！
    49L:……主要是以她这个武力值，那个颜值，还是个学霸耶，很难不爱上。
    50L:果然你坛人均top癌
    83L:乐子人速速赶来吃瓜。那个匿名投稿刚刚是不是被全校通报了？嘻嘻，这下惨咯
    92L:那个投稿其实也没有实锤吧，都是张口就来，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真信了吧？
    100L:我是言夏的同班同学，那条投稿净tm纯粹瞎说，人家言夏明明挺好的，一群酸鸡天天背地里诬陷她是
    105L:哦嚯，所以这才一天不到言夏的风评就要逆转了？
    121L:因为她本来就没做什么吧……说是风评差，到目前为止一个锤都没有，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
    陆以星满意地关掉学校论坛，对身旁的言夏说：“你现在都有迷妹了。”
    言夏眨了眨眼：“我就打了个架而已啊。陆师傅，发生甚么事了？”
    “就是被你打架帅到的。”陆以星上下打量着她，啧啧道，“没想到你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模样，比谁都能打啊？”
    言夏矜持地笑了笑：“运气好而已。”
    “你对匿名投稿有头绪吗？”陆以星问，“她会不会主动自首？”
    后座的交谈声飘入了何晓玉的耳中，她绷直了脊背，身子轻轻地往后挪，悄摸摸地靠在椅背上。
    她听见言夏轻笑一声：“我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何晓玉瞳孔微缩：果然……
    可她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还未来得及细想，陆以星惊呼一声：“你知道了？是谁啊！”
    何晓玉立刻竖起耳朵。
    “暂时不能说，我不想打草惊蛇。”言夏淡淡道，“我会给她一天时间，她如果去向老师自首，那就交给学校从轻处理。她如果不去，我就直接报警了。”
    陆以星：“报警……？”
    何晓玉浑身一僵，心跳如擂鼓。
    言夏指着手机上刚才查出的资料，弯了弯眼：“刑法规定，网络□□被转发500次，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构成侮辱罪或诽谤罪。”
    “这条匿名投稿刚刚已经破了1200赞，转发782次，已经足够达到诽谤罪的标准了哦。”
    陆以星恍然大悟，坏笑道：“对哦……而且我们都满十六周岁了，可以负刑事责任。”
    “没错，虽说十八岁以上从轻处罚，但进少管所呆个一两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言夏一手托腮，笑眯眯道，“我还可以叫我妈找个关系，让她在里面多待几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已经把前面的何晓玉吓得浑身发抖、魂飞魄散，像一把拉到极致的弓弦，随时随地都可能断裂。
    她可不想坐牢啊！
    自己出身于普通家庭，哪里耗得过家大业大的言家？！这要是坐个几年牢再出来，人生早毁得差不多了……
    言夏往前看了一眼，意味不明道：“晓玉，你凑得那么近，是想来一起讨论吗？”
    何晓玉本就精神高度紧张，整个人顿时从座位上跳起来，满脸是汗、脸色苍白，反射性地尖叫了一声：“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坐牢啊——”
    说罢，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教室。
    全班同学震惊地看着她跑远。
    陆以星失语：“……你早就知道是她了？”
    言夏挑了一下眉：“我不知道啊。”
    陆以星：“哈？”
    言夏耸耸肩：“我只是想诈一下，看那个人是不是坐在附近。没想到一抓一个准。”
    “那……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言夏淡淡道：“告诉老师，再报警。”
    陆以星吃惊道：“你不是说，自首就交给学校处理吗？”
    “耍她的。”言夏勾起嘴角，眼中却并无笑意，“管她是谁，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这一次就当是杀鸡儆猴，省得以后谁再随便发个投稿诬陷我。”
    陆以星战术后仰，对她刮目相看：“恐……恐怖如斯。”
    片刻，几名老师在小花园后面发现了披头散发的何晓玉。
    何晓玉的家长也飞快地赶到了学校，请求言夏的原谅。
    何父听完事情的经过，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何晓玉脸上，一脸怒其不争：“我拼命打工供你好好读书上学，你就这样对我的吗？你读的是什么书？！”
    “同学，你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何母泪眼婆娑，“她才十几岁，一旦进去了，就全完了呀……”
    何晓玉站在她们身后，脸色惨白，行将就木地站在原地，脸上的巴掌印一片鲜红。
    言夏看着她，嘴角扬起，摇了摇头。
    “我给她机会，谁给我机会？”她淡淡地说，“何晓玉煽动其他同学随意诬陷、辱骂我，她引发的这场大规模校园暴力，难道就不会毁掉我的人生吗？”
    何父何母都是老实人，闻言哑口无言，一脸羞愧。
    “放心，我不会让你在里面呆太久。”言夏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她脸上的笑容很甜，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之前只是吓唬你而已啦。你进去之后，记得在里面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哦。”
    警车呼啸而来，很快就赶到了学校。
    言夏对着下车的民警说：“除了这位同学在网络上诽谤我以外，还有另一位同学在斗殴时对我使用刀具。”
    警察点点头，将整个过程记录下来，赞叹道：“你做得很不错，受到伤害时一定要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很快，几名民警便走进班级，将林陇和何晓玉带了出来，一顿思想教育。
    教育完毕后，两人垂头丧气地坐上了警车。
    一旁的徐主任心情复杂，沉痛道：“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听话，改过自新。”
    临走前，何晓玉忽然看向车窗外，血色全无的嘴唇颤了颤。
    她低低地说：“对不起，言夏。”
    那一刻，何晓玉想象着自己前途未卜的人生，忽然产生了一丝悔意。
    如果没有招惹言夏，或许未来自己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心仪的学校，大展宏图。
    可从现在开始，她的人生已经天翻地覆，一片黑暗。
    早知道会变成这种结局……可惜凡事都没有如果。
    言夏笑了笑，朝她挥手：“再见。”
    车窗升起，警车驶向远方，警铃远远地荡开。
    身后的徐主任欲言又止。
    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学生，遇到校园暴力竟然能处理得这么淡定、平静。其他高中生遇到估计都吓哭了，言夏却镇定得不像是个未成年人。
    这样的人，将来必能有一番作为。
    系统欢快地说：“叮咚！宿主干得漂亮！正面点数+200！总计1750点！”
    言夏眼睛一亮：“是不是够抽一次十连了？”
    系统：“没错。你现在要抽吗？”
    言夏：“暂时不要，等会儿。”
    高二年段争先恐后地从窗户探出头来，看着两人被带走的身影，直呼可怕。
    A班人心中更是非常恐惧，七嘴八舌道：“草，真的去坐牢啊？太可怕了吧。”
    “救命，我决定以后对言夏好一点。”
    “言夏这个人真的是……谁惹她谁倒霉啊。”
    “对啊，我记得她之前的同桌欺负她被记大过，还有那个肖午也是，让言夏帮自己作弊，结果全校通报警告，后来还不知道被谁打了一顿。现在何晓玉和林陇也……”
    “惹不起惹不起！”
    门口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言夏走进教室，众人不约而同地噤声。
    “匿名投稿被删除了，论坛上都在说你是正道的光。”陆以星直呼过瘾，“表白墙的号主也被投诉了，说是以后禁止无锤挂人。”
    “真好。”言夏弯起眼，笑意盈盈，“事情完美解决了，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周围人闻言，心道：只有你自己最光明吧！
    经此一役，曾经轻视言夏的A班人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再不敢对言夏做什么，而那些在论坛上嚼舌根的人也都识趣地闭麦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言夏久违地感到一阵轻松。
    晚风掠过耳畔，撩起她的长发，露出细瘦白皙的颈子。
    商挽冬跟在身后，一双黑亮的眸子默默地望着她。
    “姐姐，”言夏转头看她，“你觉得我今天做得会不会太狠了？”
    商挽冬说：“不会。”
    她眸光冷淡，没什么情绪地说：“还可以更狠一点。”
    言夏眨了眨眼，感兴趣地问：“怎么个狠法？”
    “煽动另一场网络暴力。”商挽冬说，“让何晓玉彻底感同身受。”
    言夏一怔，忽然大笑起来：“姐姐果然和我很合拍。”
    沉沉的日暮映照着她灿烂而张扬的笑容，像是一幅色彩浓烈的油画。
    商挽冬垂下眼，跟着淡淡地笑了。
    ……
    西市不远，和湖城隔了一条河。
    这次演讲比赛在二中举行，等于在那里呆上三天两夜。英语老师说那边的宿舍干净东西齐全，不用再额外带被子。
    言夏提前一晚收拾了几件衣服，还有必备的生活用品，全部装进小皮箱里。
    周五清晨，她和商挽冬早早地坐上了车。
    言思秋坐在前面，气呼呼地说了一路：“有比赛了不起吗！我下次肯定也能去！”
    临到下车，她一脸憧憬地说：“挽冬姐加油！你一定要拿第一名！”
    商挽冬颔首：“谢谢。”
    言夏笑着问：“那我呢？”
    言思秋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你嘛……你拿个第三就差不多了。”
    行吧，好歹还有个名次呢。
    玛莎拉蒂停靠在拐角，言夏和商挽冬各自提着行李箱下了车，站在校门口前等待。
    几分钟后，洛其远也到了场。
    她远远地看了一眼言夏，抿了抿嘴唇，别开视线，并没有靠近。
    不一会儿，高一组的三个人、高三组的两人也很快就到齐了。
    这次的带队老师之一正好也是高二A班的英语老师，她姓洛，很年轻，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两个小酒窝。
    洛老师和司机打着电话，没过多久，一辆小型校车缓缓停在校门口。
    她招呼道：“都上车吧，想去厕所的抓紧时间去啊。”
    几人呼啦呼啦地上了车，很快就填满了空荡荡的车厢。
    言夏挑了倒数第三排的位置，没等她决定好坐里外，身后的商挽冬就扬了扬下巴：“你坐窗边。”
    言夏诧异了一瞬，随即笑道：“正好，我有点晕车。”
    商挽冬一手提起行李箱，白皙的手背鼓起淡淡的青筋，一手把着箱子竖放进行李架。
    她人高腿长，不费力就拎起言夏的箱子放了上去。
    “那个……”
    她身后响起一道怯怯的声音。
    言夏抬眼看去，见一个小个子女生正红着脸，双眼亮晶晶的：“商、商同学，可不可以帮我搬一下箱子呀？”
    商挽冬回头扫了她一眼。
    女生看样子是个Omega，穿着一件米色套头衫，手指缩在袖口，脸上化着淡妆，看起来玲珑而乖巧，正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呀什么呀，故意装可爱！
    言夏看了看自己庞大（？）的身高，又看着女生娇小的身材，气得眉尖一挑：这木头人要是敢说可以，我就……
    商挽冬：“不可以。”
    言夏：“……”那没事了。
    女生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为什么呢……”
    商挽冬莫名地说：“我又不认识你。”
    女生从未想到有人如此直接，顿时涨红了脸，小声道：“那、那我们认识一下好吗？我叫……”
    “不必了。”商挽冬直截了当地拒绝，“我没兴趣。”
    言夏捂脸狂笑。
    妈的，这低情商注孤生的人设不破啊！
    女生羞愤地咬紧嘴唇，看向她身后的言夏：“那你为什么帮她呀？”
    言夏微微一笑，得意地想：呵，我跟你能一样吗？
    她听见商挽冬说：“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言夏又笑不出来了。
    小木头你行行好，不要再发偷摸大吉卡了！
    旁边的男生都看不下去了，主动解围：“我来帮你搬吧。”
    女生失落地垂下头：“谢谢……”
    商挽冬则表现得像个事不关己的路人，一脸平静地坐下了。
    言夏看着她，幸灾乐祸道：“咔嚓！”
    商挽冬眼神莫名。
    言夏伸出两指戳了戳她的胸口：“听到了吗，有一颗怀春的少女心破碎啦。”
    商挽冬抓住她为非作歹的手指，用掌心围住，随口道：“谁的？你的吗？”
    言夏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嗯哼。”
    她又说：“你对朋友都这么好的吗？”
    商挽冬沉思片刻，回答：“不是的。”
    “很多人都说，我的性格有缺陷，不适合交朋友。所以我一直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
    “但你不一样，你对我来说很特殊。”她眼神清澈，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想尽可能地对你好。”
    言夏眨了眨眼。
    直球来得猝不及防，令人心动。
    能听见木头人亲口盖章“特殊”也算值得了，哪怕是一张朋友卡。
    她屈起两指在商挽冬的掌心挠了挠，眼含笑意：“姐姐这么喜欢我的吗？”
    商挽冬顿了一下，缓缓地颔首。
    言夏勾了一下唇角，温声道：“那我也想对你好。”
    商挽冬移开视线，眼神闪烁，声音轻不可闻：“……你已经很好了。”
    前排的洛老师远远地喊道：“同学们，我们快出湖城了。”
    车流如织，窗外陌生的街景向后倒退。
    言夏心里有些激动。
    这是她第一次走出这个地方，到一个全新的城市去。
    原书也提到过，商挽冬和言夏被言家赶出去之后，两人就是在西市白手起家。
    随着校车缓缓驶出湖城，系统的机械音响起：“恭喜宿主，解锁西市地图。”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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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大概都是第一次到西市，其他人也挺兴奋的，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还有女生从书包里掏出虾条、果冻到处分享。
    洛老师哭笑不得地说：“你们是参加比赛啊，还是来春游呢？”
    湖城一中学习时间安排紧凑，有人便笑着抱怨：“您别说了，我们学校都多少年没春游了？”
    洛老师笑道：“那改天我和徐主任说说，让他安排一下。”
    众人乱七八糟地欢呼：“好耶！”
    “芜湖！”
    言夏把头靠在座椅上，眉尖不易察觉地轻轻拧着。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披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可以瞧见被染成淡金色的细小绒毛。
    自从刚才起，她便一反常态的话少，商挽冬也不是爱说话的人，气氛就这么冷却下来，与周围的热闹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商挽冬侧头问：“怎么了。”
    言夏半阖着眼睛，声音很轻，像是在撒娇：“有点晕车。”
    脑袋沉沉的，还有点反胃。
    她在现实世界就有晕车症，没想到穿越过来这个毛病还被带到了原主身上。
    车里开着空调，也不能打开窗户，淡淡的香氛弥漫在空气里，还混着一股厚重的皮革味。
    言夏感觉脑袋更晕了。
    商挽冬伸手在口袋里翻了翻，凑近她。
    “伸手。”
    言夏伸出右手，一颗淡蓝色的糖果落在她的掌心上。
    她扬起嘴角，剥开亮晶晶的糖纸：“又是薄荷味儿的？”
    “嗯。”
    “你现在连出门也随身带着糖啊。”言夏把糖丢进嘴里，“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商挽冬。”
    商挽冬看了她一眼：“我不带糖，你晕车怎么办。”
    言夏含着糖，鼻尖呼吸的气息都变得清凉，晕眩和呕吐感被慢慢压了下去。
    她翘起嘴角，眯眼笑道：“谢谢姐姐。”
    商挽冬从包里掏出耳机，忽然感觉肩膀一重。
    言夏把脑袋埋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小声说：“我想睡会儿。”
    耳朵被塞进一只耳机，轻快的纯音乐响起，温柔的旋律像是盛夏的夜晚。
    蝉鸣、落雨、萤火虫……
    商挽冬戴上另一只耳机，放轻了声音：“你睡。”
    言夏阖上眼，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她慢慢跌进了仲夏夜的深梦里。
    ……
    肩膀被轻轻摇晃了几下，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像隔了一层朦胧的雾，听起来有几分温柔：“快到了，醒醒。
    言夏睁开眼时，校车正驶入一扇宽大的铁门。
    周围都是饱含兴奋的议论声：“我靠，二中好大啊！”
    “这篮球场还挺气派的……”
    “就是地方太偏了，周围连个商场都没有。”
    言夏揉了揉眼睛，慢慢地坐直身子。嘴里含着的薄荷硬糖已经完全化开，口腔里一片黏糊糊的干涩感。
    她舔了舔嘴唇，卷翘的眼睫微微地颤着，在白皙的皮肤投下半弧的阴影。
    言夏还没有缓过神来，懵懵地说：“好渴……”
    商挽冬扭了扭酸涩的肩，掏出一个淡绿色的保温杯，旋开盖子，给她倒了一杯。
    “接着。”
    言夏双手接过，仰起头一鼓作气喝完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舔掉嘴唇上水渍：“柠檬水？”
    “嗯。”
    言夏双手捧着杯盖，往她面前一伸，像讨食的小动物：“还要。”
    商挽冬又给她倒了一杯。言夏低下头，半阖着眼，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校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另一个带队老师在前面喊了一声：“同学们，到站了，下车了啊！”
    众人下了车，站在几栋高楼之间，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开心。
    “你们到时候就住在那里。”洛老师指着面前一栋宿舍楼，“这是今年新建的宿舍楼，条件还不错，上床下桌，有独立卫浴和洗衣机。”
    有人问道：“宿舍怎么分呀老师？”
    洛老师说：“你们住在三楼，三人一间，自由分配吧，尽量同班住在一起，晚上我好点名。”
    “晚上不断水不断电，但十一点准时熄灯。毕竟这是别人家的学校，大家还是要尽量遵守一下校规，别给湖城一中丢脸。”
    她给每人发了门卡，“行了，都上去整理宿舍吧。”
    众人提起行李箱，哗啦哗啦地冲上了楼。
    商挽冬和言夏就落在了最后，慢慢地往里走去。
    刚才睡得太沉，言夏有些缓不过来，脑子懵懵的，懒洋洋地垂着眼皮，亦步亦趋地跟在商挽冬身后，像个小尾巴。
    站在楼梯前，商挽冬转身看她没睡醒的模样，问：“我帮你搬上去？”
    言夏摇了摇头，提着行李慢腾腾爬到了三楼。
    楼道有些窄，也没有开灯，阳光从窗户里倾注下来，光线里飘舞着细微的粉尘。
    商挽冬站在三楼的走廊上，远远地望见金灿灿的操场上一抹飘扬的红旗，还有许多人在下面跑步。
    言夏的头倚在她的肩膀上，黏糊糊地问：“姐姐，我们住哪间？”
    商挽冬收回视线：“我都可以。”
    走廊上一共六间宿舍，已经有四间住进了人。
    言夏找了离楼梯最近的空屋子住了进去，这样发生了意外还能快速下楼。
    宿舍被打扫得很干净，设施齐全，床铺看起来都是崭新的，凑近能闻到被太阳晒过的味道。
    桌上摆着三把钥匙，商挽冬和言夏各自拿了一把，开始分床。
    两张床头尾并在一起，第三张床和一张柜子搁在另一边。
    言夏还在想要用什么理由忽悠商挽冬和她睡前两张床。
    忽然，门口传来异响，是轮子在地上轱辘轱辘滚过的声音。
    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推着小行李箱走进来，环视一圈，面无表情地把行李放在第三张床下。
    她旁若无人地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几件皱巴巴的衣服，放进旁边的衣柜里。
    言夏和商挽冬对视一眼，好家伙，这下不用选了。
    言夏主动打了声招呼：“你好啊同学，别忘了拿桌上的宿舍钥匙。”
    女生动作一顿，扫了她一眼，走到桌子旁边拿走了钥匙。
    她头也不抬地说：“谢谢。”
    看样子并没有想和她们多交流的打算。
    言夏也没有在意，挑了一张靠窗的床位，开始整理东西。
    毕竟只住两天，带过来的东西很少，她把护肤品和充电器堆到下面的桌子上。
    因为宿舍没有给柜子提供锁，言夏没敢往里放太贵重的东西，只放了几件衣服和零食。
    东西很少，但一整理就是大半天，言夏饿得肚子都响了，才发现已经到了中午。
    她摊在椅子上，四仰八叉地说：“姐姐，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好。”商挽冬拉上行李箱，站起身来。
    言夏看向另一个女生，随口道：“同学，一起去吗？”
    那女生一个人坐在床上玩手机，耳朵里插着耳机，并没有理她。
    商挽冬说：“我们先去吧。”
    言夏点点头，和商挽冬一前一后走出了寝室。
    之前在湖城她是走读，没有住过宿舍，也没有吃过学校的食堂。现在到了二中，反倒把这些事都体会了一遍，挺新奇的。
    食堂里人声鼎沸，许多穿着二中校服的人走来走去，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们。
    言夏四处看了看，只觉眼花缭乱：“你想吃什么？”
    商挽冬说：“我都可以。”
    言夏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笑眯眯地问：“你是不是第一次出来吃食堂？走走走，我带你飞。”
    商挽冬看着她：“你不是第一次吗？”
    “我……”言夏忽然想起女主也是没吃过食堂的，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咳道，“我没吃过，但是看过呀。”
    她拉着商挽冬，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窗口排队。轮到自己时，言夏故作生涩道：“阿、阿姨，我要那、那个……”
    打饭阿姨哭笑不得：“小姑娘，吃个饭这么紧张干嘛呀？”
    周围的人见状也笑起来，言夏一脸赧然，低着头地端着盘子走到一边。
    身后的商挽冬走上前去，轻描淡写地点了几个菜：“我要地瓜叶、番茄炒鸡蛋和酱大骨。谢谢姐姐。”
    打饭阿姨乐得合不拢嘴：“这姑娘长得真俊呐，嘴也甜。”说罢，给她打了满满一大勺白米饭。
    言夏：“？？？”
    小木头竟然懂得用言语进行贿赂！！
    商挽冬打好汤，端着餐盘走到言夏旁边。
    言夏狐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商挽冬看着她，淡淡道：“因为我也看过。”
    言夏：……行吧。
    她气得从对方碗里夹走了好几片地瓜叶。
    两人随便找了一处空桌，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午饭。
    回到寝室时，门竟然是锁着的。
    言夏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宿舍，里面空无一人。
    她心道：那个女生可能是去吃午饭了吧。
    兴许是早晨在车上睡过一会儿，下午言夏不怎么困，索性埋头改演讲稿。
    商挽冬坐在她右手边的书桌旁，也在低头写着什么。
    午后的阳光洒进屋里，温暖而宁静。
    这一改就是一个下午，言夏起来上了几次厕所，全程低头改稿。
    这时，宿舍门被轻轻敲了几下。
    言夏抬起头，扭了扭酸疼的脖子，神色疲惫。
    “谁呀？”
    洛老师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是我。”
    言夏刚要起身，商挽冬按住她的肩膀：“你休息一会儿。”
    她站起来，过去打开了门。
    洛老师走进宿舍，左右看了看，一脸笑容：“住得还习惯吗？”
    言夏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都挺好的……”
    洛老师惊讶地看着她：“你中午没睡一会儿吗？”
    言夏抿嘴笑了笑：“我在改稿子。”
    洛老师笑道：“这才第一天，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你看看人家挽冬，看上去很有精神，一看就懂得劳逸结合。”
    言夏纳闷道：可她也没午睡啊？
    她扭头看了一眼商挽冬，对方面色平静，明明和自己一样坐了一个下午，却与寻常无异，像个二十四小时无间断运转的机器人。
    这人是铁打的吗？！
    她的手探向身后，在洛老师看不到的角度戳了戳商挽冬的小腿。
    商挽冬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眉毛，伸手捏住言夏的食指，轻轻拿开。
    洛老师什么也没发觉，乐呵呵地问：“对了，你们和吴晴相处得怎么样？”
    言夏眨了眨眼：“吴晴？”
    她倏然反应过来，应该就是早上那个戴眼镜住进来的女生。
    她委婉地回答：“没怎么聊过，感觉她话挺少的。”
    洛老师收起笑容，表情复杂：“嗯……是这样的，吴晴她家里出了点事，后来就变得孤僻了一点，喜欢独来独往，但本性不坏。她如果做了什么事，你们也多担待一些。”
    言夏了然地点点头：“知道了，老师。”
    洛老师说：“明天上午有一节口语训练课，下午是写作训练，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到A栋来。”
    送走了洛老师，两人顺便出去吃了晚饭。
    正散着步，言夏忽然小腹一痛，叼着雪糕火急火燎地冲上了楼。
    走前锁上的寝室并没有关，她把雪糕棍子扔进垃圾桶，冲到了阳台的卫生间门前。
    门被紧紧关着，里头隐隐约约传来水声。
    言夏深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敲了敲门：“吴晴？你在里面吗？”
    她喊了好几声，终于有人回应道：“干嘛？”
    言夏：“……你能快点出来吗，我想上厕所。”
    “快不了。”吴晴的声音穿过门板，不急不慢地说，“我还在洗头呢。”
    小腹传来轻微的阵痛，言夏弯下腰嘶了一声，咬牙道：“那你大概还有多久？”
    “半个小时吧。”
    言夏：“……”半个小时后我人都没了。
    她只能捂着肚子返回屋里，商挽冬正从门口走进来，见状蹙眉道：“怎么了？”
    “吴晴在洗澡。”言夏耷拉着眼睛，脸色苍白，轻轻嘶了一声，“我去隔壁宿舍问一下能不能借用厕所。”
    商挽冬点点头，看着言夏猫着腰飞快地走出门去。
    她转头看向阳台，眸光渐冷。
    言夏弯腰敲响了隔壁的门，她运气不错，对方听完前因后果，很好心地就让言夏用了厕所。
    十分钟后，言夏浑身清爽地回到了宿舍里。
    坐在书桌旁的商挽冬抬头看着她：“好点了吗？”
    “解决了。”
    商挽冬一本正经地说：“下次不要喝完热汤又吃冰的。”
    言夏把椅子向前拖到她旁边，和商挽冬一块儿坐着。
    她垂着眼，轻轻抿起嘴唇，看上去有几分委屈。
    商挽冬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言夏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下，歪着头倒在商挽冬身上，幽幽地叹气。
    “我想回家住了。”
    商挽冬摸摸她的脸：“忍一下，就剩明晚了。”
    言夏下意识蹭了蹭她的手，愁眉不展。
    商挽冬见状，展开双臂：“来。”
    言夏一怔，双眼立刻亮了起来，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她怀里。
    淡淡的海风温柔地包裹住了她，令人心猿意马。
    言夏被海风熏得心旌摇动，得寸进尺地搂住商挽冬的腰，忽然抬起头，在对方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商挽冬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生气，只是问：“你做什么？”
    言夏做贼似的低下头，小声说：“没有呀。”
    她忽然想试探一下商挽冬的底线在哪里。
    自从那天和商挽冬闹过别扭以后，言夏就隐约地想通了，既然逃不掉，那就干脆大胆面对。十几岁的初恋，本身就该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
    反正在回去之前，商挽冬一直会是她的人。
    现在这个木头人纯洁得像一张白纸，只会发朋友卡。既然她说自己是最特殊的，那到底是怎么个特殊法？
    临时标记、接吻、近距离接触，这些商挽冬都不讨厌。
    如果更过分一点呢？
    她觉得自己像个薄情的负心人，仗着商挽冬什么都不懂，肆无忌惮地东撩一下西撩一下，就想弄得人芳心大乱。
    阳台的门被推开，吴晴头上裹着一条毛巾，热气腾腾地走了进来。
    她第一眼看见两人抱在一起，厌恶地皱起眉头：“你们俩干嘛呢？要办事出去办。”
    言夏有点尴尬，刚要放开商挽冬，对方却把她按住。
    商挽冬转头看了吴晴一眼，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吴晴的脸一下子涨红，瞪大双眼：“你们两个在宿舍乱搞还好意思说我？！”
    “什么叫乱搞？”言夏觉得这话刺耳，忍不住蹙眉，“我们两个没做什么啊。”
    “明明都抱在一起了！”吴晴尖声道，“这里是宿舍又不是酒店，你们AO能不能不要随地乱发情啊？！”
    “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言夏嗤笑一声，重新趴回商挽冬身上，“抱一抱亲一下而已，就是发情了？那你要不要见识一下更过分的？”
    她翘着嘴角，语气轻柔，笑起来的时候眉眼肆意而热烈，有一种夺人眼球的艳丽。
    吴晴看着她呆了呆，恶狠狠地咬着下唇，怒气冲冲爬上楼梯，唰地一声拉上床帘。
    言夏放开商挽冬，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
    晦气！
    “姐姐，我觉得这里有人不适合过群体生活。”
    商挽冬颔首：“确实。”
    言夏看了一眼对面蓝色的床帘，抬高声音：“建议找老师换成单人间。”
    木板床咚地响了一声，床帘晃了晃，无人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823:40:43~2021-06-0923:2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恨我好了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恨我好了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箱子的小風狂、困困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6466277瓶；村桥南6瓶；夏日冰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是夜，宿舍楼熄了灯，整座建筑寂静下来，沉默地伫立在漆黑的夜幕里。
    言夏洗漱完毕便躺上床，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咯吱咯吱……”
    不过半个小时，细微的声音在一片漆黑中响了起来。
    言夏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仔细听了一阵，那声音没有停下来，反而愈演愈烈。
    老鼠？！
    她睁开眼睛，撩起床帘往下望。
    屋里没有点灯，下方的桌椅在黑暗中化作模糊的轮廓，什么也看不清。
    言夏用手机的光亮照了一下，什么也没发现。
    咯吱声仍然断断续续地响着。
    她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咯吱咯吱……”
    那声音不近不远，好像是从对面传来的。
    言夏忽然灵光一闪，她以前住在大学宿舍里，室友晚上睡觉有时候会磨牙，就是这种声音了。
    但商挽冬睡觉很老实，肯定不会磨牙。
    那这个声音就只能是……
    言夏看向对面的床位，抿了抿嘴唇。
    磨牙这种事情当事人自己没法控制，总不可能现在去把吴晴的嘴给贴上。
    她自叹倒霉，重新躺了下去，在绵长的磨牙声中闭上眼睛。
    但周围太安静了，这声音就被衬得分外清晰，像是一种无形的精神折磨。
    言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只知道闹钟响起来的时候，自己的眼皮像粘在了眼睛上。
    根本睁不开！
    “去上课吗？”
    商挽冬的声音隔着床帘响了起来。
    言夏把头埋进被子里，精神萎靡：“我起不来……”
    商挽冬顿了顿，问：“那就不去了？”
    下一秒，她看见蓝色的窗帘忽然被撩开，一只雪白的手腕伸了出来。
    言夏闭着眼睛说：“好困，掐我一下……”
    商挽冬垂眼看了看，找准手腕上肉最少的地方，两指用力一拧。
    “嘶！！！”
    言夏猛地睁开了眼睛，像脱水的鱼一般从床上弹起来，所有睡意灰飞烟灭。
    几分钟后，A栋教室里。
    言夏低头看着手腕，幽幽地说：“捏青了……”
    商挽冬一脸无措：“对不起。”
    言夏无奈道：“下次可以不用这么用力。”
    商挽冬乖巧地颔首，轻声问：“你没有睡好吗？”
    “你昨晚没有听到吴晴的磨牙声吗？”言夏双手托着下巴，目光涣散，“特别响，吵了我一晚上。”
    商挽冬摇摇头：“我很早就睡着了。”
    言夏艳羡地叹了口气：“真好……”
    教室里除了她们俩以外，还坐了不少其他学校的学生，林林总总一共五六十人，把位置都占得差不多了。
    言夏看见洛其远和几个高三的学生一起走进教室，有说有笑，而吴晴独自一个人坐在窗边，神色冷淡。
    她收回目光，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画。
    几分钟后，口语训练课的老师走进教室。
    她直接放了一段BBC纪录片，根据主持人的口音讲述了如何重读、连续、适当地停顿等等。
    “大家先自己分一下组，等会我会设置一些情境。”
    讲完基本的语音技巧，她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白色卡片，“卡片上写着不同的情境，等会儿我会把它们发下去。你们就照着上面的内容互相训练对话。”
    前排的人陆续将卡片传下来，商挽冬拿了两张，又把剩余的传到后面去。
    言夏耷拉着眼皮，下巴搁在胳膊上，耳边一片嗡嗡的说话声，感觉每一个字母都很催眠。
    她翻开桌上的卡片，扫了一眼，挑挑眉。
    这张卡片上的身份设置是一对去餐厅吃饭的AO情侣。
    她稍微提起了兴趣，歪了歪头，问：“姐姐，你A还是我A？”
    商挽冬淡淡道：“都可以。”
    言夏翘起嘴角：“那我先来。”
    她的口音很好听，语气里又带着几分深情和温柔，将情景里Alpha的绅士和体贴演绎得很好。
    相比之下，商挽冬虽然发音漂亮，但却像个被胁迫到餐厅的性冷淡Omega，满脸写着冷漠无情。
    路过的口语老师听了，笑着说：“你女朋友怕不是被你绑架来的吧？”
    言夏忍住笑意，故作幽怨：“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
    商挽冬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笑闹一阵，两人互换身份，商挽冬便从性冷淡又变成了不解风情的直女Alpha，一句关心的问候都念得干巴巴的。
    老师听了直摇头：“你不能一点感情都不带，要调动情绪去感染观众。否则就算稿子写得再好，也不能打动评委。”
    “就是就是。”言夏连连点头，夹带私货，“你要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
    商挽冬：“……”
    言夏兴致勃勃：“来，喊一声。”
    商挽冬张了张嘴，耳尖渐渐染上粉色。
    她垂下眼，用手臂遮着脸，低低地说：“……女朋友。”
    啊！脸红了！
    好可爱！
    言夏心满意足，表面淡定地颔首：“乖。你不能从头到尾保持一个语调，要抑扬顿挫。”
    言夏循循善诱：“我现在就是你的女朋友，如果我生重病了，你会怎么样？”
    商挽冬：“立刻把你送到医院。”
    言夏：“……没问你怎么解决！问的是你心里的感觉！”
    商挽冬想了想，垂下眼：“感觉很难受。”
    言夏点点头：“对，那你要把这种情绪代入到演讲里，适当地表达出来。”
    商挽冬颔首，试图抱着非常难过的情绪重新念了一遍对话。
    这下子不像直女了，有点像在参加女朋友最后的晚餐。
    “你难受过头了！”言夏捂脸，“你念得好像我要死了一样！”
    商挽冬一脸茫然：“抱歉。”
    “该高兴的时候该高兴，该难过的时候要难过。”言夏拍拍她的肩膀，“情绪不是一条直线，是起伏波动的，就像心电图。”
    商挽冬认真道：“可是心电图也有直线。”
    言夏：“……我要被你气成直线了。”
    商挽冬拉着她的手，斗志昂扬：“你别生气，我们再来一遍。”
    两人练了整节课，快乐又痛苦。
    一节课下来，商挽冬的口音确实没有那么僵硬了，而言夏一脸麻木，像个生无可恋的藏狐。
    虽然商挽冬叫自己女朋友的时候很爽，可是听她念了几百次同样的对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午休时间，言夏躺在床上玩手机。
    微信跳出弹窗，是陆以星发来的消息。
    陆以星：“学霸，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第一次住校还习惯吗[萨摩耶歪头.jpg]”
    言夏：“挺好，就是室友有点奇怪啦。”
    陆以星：“嗯？室友是谁啊？”
    言夏随手回复：“高三的，叫吴晴。你不一定认识。”
    陆以星：“……嚯。”
    陆以星：“实不相瞒，我和她做过一段时间的室友……”
    言夏隐约嗅到瓜的味道，好奇道：“她怎么了？”
    陆以星：“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以前她家里条件不太好，所以人有一点自卑，相处起来比较敏感。”
    陆以星：“但前些日子她父母好像离婚了，她回家呆了几天，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性情大变，像吃了枪药一样。”
    言夏恍然：“原来如此……”
    陆以星：“本来宿舍里几个人因为这件事，都对她很好，小心翼翼的，生怕戳到她的伤心处。但吴晴却以为我们在可怜她，脾气越来越暴躁，宿舍里几乎每天都要因为她吵架。”
    言夏：“麻了，怎会如此！”
    陆以星：“害，到最后大家都受不了她了，提出要换宿舍。结果吴晴气得直接自己搬出去住了。”
    言夏有些感同身受，因为自己也是父母离异的单亲家庭。
    “她也挺不好受的。”
    陆以星气得连发好几条。
    “确实呀，本来我们都很体谅她的，结果她自己反而越来越过分！”
    陆以星：“大家偶尔会请吴晴喝个奶茶吃顿饭，但她通通拒绝，还说我们在可怜她、瞧不起她。”
    陆以星：“还经常偷吃我们买的零食……你说你想吃的话直接说一声就好了嘛，为什么一定要偷？？？是不是有点那个大病！”
    言夏：“……这就有点过分了。[猫猫叹气.jpg]”
    陆以星：“是吧，所以后来大家都不理她了。”
    陆以星：“害，不说这些了，你也小心一点吧。”
    言夏：“知道啦，谢谢你惹！”
    陆以星：“嘿嘿，不客气。你和商挽冬都要加油啊，我已经买好车票了！明天八点就到现场打call！[萨摩耶鼓掌.gif]”
    言夏：“好滴好滴！”
    言夏关掉手机，昨夜的疲惫和困意齐齐上涌。
    她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继续补觉。
    ……
    下午的写作训练课也是在原来的那间教室，言夏和商挽冬一起走出宿舍楼，习惯性地往后摸了摸书包。
    她脚步一顿，眨了眨眼：“……我好像忘记带水杯了。”
    商挽冬说：“去售卖机再买一瓶？”
    言夏摇摇头：“也没几步路，我回去拿一下。”
    她转身冲上楼梯，一步两阶地跨了上去。
    商挽冬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宿舍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言夏也没在意，推门而入。
    一道身影倏的一下子从门边弹开，双目圆睁。
    “你……”言夏疑惑地看着她，“你没去上课？”
    吴晴双手捂着脸，浑身一抖，闻言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向阳台。
    言夏啧了一声，回到书桌旁拿起水杯。
    她随意扫了一眼桌面，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原本放在原位的瓶瓶罐罐，好像都被移到了其他地方。
    言夏拿起桌角的一瓶爽肤水，看见瓶盖松垮垮地拧了一半，边缘上泛着零星水渍。
    她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系统吃惊道：“这个吴晴真是太过分了吧？！”
    言夏打开对面的衣柜，仔细检查了一番，衣服没少，但自己拆开的薯片好像少了一半。
    阳台，吴晴正用洗脸巾擦干水渍。
    “我的护肤品好用吗？”
    耳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吴晴猛地睁开眼睛，看见言夏倚在门旁，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她顿了顿，冷着脸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言夏眸光幽深：“薯片也是你吃的吧。”
    “不知道！”吴晴面色冷硬地走到她面前，“让开！”
    言夏侧身堵着门，她身高比吴晴略高，看人时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吴晴咬牙：“你让开！都说了不是我做的！”
    言夏眯起眼，忽然向前一步，扬起嘴角。
    吴晴心里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吃惊地看着她。
    言夏伸手指着她的嘴角，慢条斯理：“口红没擦干净。”
    吴晴下意识地抹了抹嘴，反应过来时神色大变。
    她浑身绷紧，脸颊涨红，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哼，是我做的你又能怎么样？”
    言夏拨弄着手机：“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我可以让所有人知道你的人品是怎么样的。”
    “你干嘛那么小气啊？”吴晴扬起下巴，破罐破摔道，“反正你家里这么有钱，借我用一下怎么了。”
    言夏挑眉：“我家有钱又关你什么事啊？是你挣的吗？你穷你有理？”
    吴晴尖叫一声，像是被踩到痛脚一般，面色狰狞地大喊起来：“果然，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看不起我们穷人！！！”
    言夏摇摇头，道：“你错了，我看得起穷人，看不起人品不好的人。”
    “骗子！”
    吴晴咬牙切齿，疯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道貌岸然！一听就是在说谎！”
    言夏被她吵得脑仁疼，感觉没法沟通，直接抓住她的胳膊：“算了，跟我去见洛老师。”
    “我不去！凭什么我要跟着你去！！！”吴晴面容扭曲，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你们AO才不会理解我们这些普通Beta是怎么过的，你们就是天生高贵，所有人都捧着你们！”
    说罢，她忽然俯下身，一口恶狠狠地咬在言夏的手臂上。
    言夏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冷气，手一抖将她放开。
    手臂上深深的牙印隐隐往外渗着血珠，她拧着眉尖，不可置信道：“你疯了？！”
    “我才没疯！”吴晴直起身，牙齿下意识地咬着手指，眼神闪烁，“我知道你们都在可怜我，我是故意的……我就是用了你的化妆品，把口红折成两半，还吃了你的薯片。”
    她的指甲看起来凹凸不平，像是狗啃过的一样。
    吴晴神经质地笑了笑，歪着头：“只有这样我才会好受。”
    系统吃惊道：“她疯啦！”
    言夏也叹为观止：“你怎么会疯成这样？”
    “我没疯，是你疯了。”吴晴直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后退，“我一开始就不该来湖城，这里没有我的家……”
    她睁大眼睛，颠三倒四地说：“人都走光了，这里所有人都讨厌我、可怜我……我想回家……”
    言夏见她状态不对，便不想再刺激她，轻声细语道：“你家在哪里？”
    吴晴摇摇头，又点点头，喃喃道：“在……在云港……”
    一行泪水从她的脸颊上蜿蜒地流下。
    言夏抿了抿嘴唇，走到她面前说：“我联系一下老师，先让她送你回家吧。”
    吴晴已经情绪崩溃了，再和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吴晴看着她，怔怔道：“你说得对，我该回家！”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妈……”
    言夏安静下来，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
    吴晴呆了一会儿，垂下头：“都不想要我，那我就自己回去。”
    言夏急忙按住她：“你先别想太多，我联系老师。”
    她连忙打开微信，给洛老师打电话。
    吴晴看了她一会儿，闭上嘴。
    很快，电话接通，那头响起洛老师的声音：“喂。”
    “老师，现在吴晴有点不对劲。”言夏看了对方一眼，压低了声音，“我觉得先把她送回家比较好。”
    洛老师迟疑了一下，声音温柔：“发生什么事了吗？明天就要比赛了，她怎么忽然就要回家呢？”
    “是这样的……”言夏刚要叙述一遍方才发生的事情，身旁的吴晴忽然抬起头，伸手就要掐她的脖子。
    言夏下意识地闪开，震惊道：“你！”
    吴晴趁机挣脱她的束缚，推开门跑了出去。
    她跑得飞快，校服被风吹得鼓鼓的，像一只要飞起来的蝴蝶。
    言夏心里一紧，拿起手机，当机立断跟在她身后。
    手机里传来洛老师焦急的声音：“言夏？言夏？”
    “老师我现在有事等会和您联系！”言夏挂掉电话，追着吴晴的身影下了楼。
    刚下楼，吴晴却没了影，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身后，商挽冬迎上来，急切道：“怎么了？！”
    “我等会儿跟你解释……”言夏低头喘了口气，“看到吴晴了吗？”
    商挽冬一怔：“看到了，她好像往校门跑了。”
    言夏点点头，迈开脚步就朝校门口跑，商挽冬见状，急忙跟在她的身后。
    今天是周末，烈日炎炎，学校里没什么人走动，保安也都坐在保安室里吹空调。
    二中的后门近在咫尺，言夏已经追得汗流浃背，可仍然慢了一步。
    她只看见吴晴速度极快地躲开了保安，跳上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言夏神色一变：“糟了。”
    商挽冬很快从后面跟了上来，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
    出租车里，吴晴捧着手机，一脸茫然地望向窗外。
    “小姑娘，你们学校可有点偏啊，还好我刚路过附近，刚好接到你的单。”司机乐呵呵地问道，“你要去哪啊？”
    吴晴看向他，抹了抹眼睛：“……云港。”
    “云港？”司机叼着烟想了想，“行啊，那地方离西市还挺近的。”
    出租车向前驶了几百米，上了一处高速公路。
    高架桥的两边环绕着蔚蓝的大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吴晴满心都挂念着回家，心情舒畅，嘴里小声哼着歌。
    手机响了好几次，她都不耐烦地挂断。
    我就快要回家了！
    吴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自暴自弃地心想：我什么都不想管了……我可以见到妈妈了……
    司机打开车上的广播电台，出租车平稳地行进着。
    广播里传来悦耳的女声：“西城今日天气，大部晴朗，气温30度……”
    渐渐地，周围的车流越来越稀少，阳光也莫名其妙地暗淡下来。
    “怎么忽然起雾了啊。”司机皱起眉，把烟碾灭，“这可有点麻烦了。”
    随着车程的距离越远，能见度越来越低，他不由得降低了车速，小心翼翼地把控着方向盘，龟速向前行驶。
    吴晴望向车窗外，整座高架桥仿佛已经被一片白雪似的雾笼罩，什么也看不清了。
    司机揉了揉眉心，心烦意燥地摁着喇叭，试图提醒着周围经过的车辆。
    昏黄的车灯照进浓雾里，只能隐约照见一条道路，笔直地向前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这时，车里的广播温柔地响起：“欢迎来到云港，今日天气，大雾，0度度度度度度度——”
    一片死寂中，电台像是坏掉了一般，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字，吴晴心里一跳，只觉毛骨悚然，整个人往后蜷缩在后座上。
    她惊恐道：“妈妈……”
    司机吓了一跳，连忙关掉车载音响：“搞什么鬼！”
    “叔叔！”吴晴忽然坐直了身子，手指前方，惊讶道，“前面好像有东西。”
    正前方，一道金灿灿的光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地闪烁着，仿佛一座指引前路的灯塔。
    这在两人眼里，就像是迷宫的出口一般，让人心里一松。
    “前面应该就能走出大雾了！”司机喜上眉梢，连忙踩住油门。
    出租车猛地扎进了那片耀眼的光芒之中。
    忽然，吴晴瞳孔微缩，眼前的一幕深深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啊——”
    ……
    言夏着急道：“系统，有办法知道吴晴现在去了哪里吗？”
    系统说：“有办法哦，不过宿主想要做什么？”
    言夏：“当然是把她找回来啊！”
    系统却说：“已经不用了。”
    就在此时，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言夏，你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了什么吗？”
    洛老师的声音温柔地穿过了听筒，言夏却觉得不寒而栗。
    “我刚刚跟您说过了吴晴的事情呀！她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吴晴？”洛老师奇怪道，“那是谁？”
    言夏愣在原地。
    耳边，系统慢悠悠地说：“吴晴坐车去了云港。这个地名，宿主你应该不陌生吧？”
    云港，她记得是商挽冬的家乡……
    之前姜鹤提到过这个地方，结果却被强行清除了记忆。
    “她真的到了云港？”
    “没错。”系统说，“原书里没有详细描写云港，所以这个地方其实是不存在的。”
    言夏慢慢地攥紧手指：“……那她会怎么样？”
    “她已经到了那个地方，也看到了一切。”系统的机械音显得十分冰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不得不这么做。”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言夏的心头。
    她咽了咽喉咙，涩声道：“你把她的存在抹去了？”
    系统说：“你可以这么理解。万幸的是，吴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NPC而已，对于任务的完成而言没有影响。所以删掉她并不会发生什么事。”
    言夏猛地弯下腰，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是个人，你怎么可以说删就删？！”
    “宿主，你为什么要这么激动？”系统惊讶地说，“吴晴只是一个数据而已。你也知道，在程序里删除一个NPC，不过是删掉几行代码的事。”
    身旁，商挽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言夏……”
    言夏慢慢地抬起头，脸上一片惨白，全无血色。
    她忽然用力地抓住商挽冬，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嘴唇颤抖：“姐姐，你、你记得吴晴是谁吗？”
    商挽冬一顿，摇摇头：“不记得。”
    言夏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她，转身往宿舍楼上跑去。
    不过三楼的距离，她却感觉整个肺都燃烧了起来。
    停在宿舍前，门虚掩着，言夏伸出手，颤抖地推开。
    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咯吱声。
    她看见自己和商挽冬的东西都好好地摆放在原位。
    而对床却干净而空白，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吴晴的床帘、行李，柜子里的衣服……所有东西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她的名字、身份、爱好和梦想，一切的过往都被删除得干干净净，像是从未出现过……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记得吴晴。
    言夏目光涣散地站在原地，用力捂住小腹。
    商挽冬紧跟其后，她看见言夏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忽然冲进了厕所，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干呕。
    她闭上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走一哈主线
    感谢在2021-06-0923:29:51~2021-06-1023:5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恨我好了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片刻，言夏脸色苍白地走进屋里。
    她轻颤着眼睫，脸颊湿漉漉的，细碎的水珠贴着卷翘的睫毛淌下，划出一道蜿蜒的痕迹。
    商挽冬猛地抬头看着她，嘴唇抖了抖，轻声问：“还好吗？”
    言夏垂着头，缕缕长发盖住了侧脸。她扶着书桌坐下，声音干哑：“没事。”
    书桌上摆了一杯水，杯壁摸着还是温的，应该是刚刚接的。
    她端起水杯小口小口喝着，清水涌进口腔，刚才那股恶心的味道被慢慢地洗刷干净了。
    商挽冬在旁一言不发，时不时转头看她一眼，眼里的关心显而易见。
    言夏忽然有些感激她，因为她什么也没问。
    在这个时间点，自己一时间也找不到很好的理由去解释自己的异常。
    只要余光一不小心瞟到空荡荡的对床，那股不可名状的恐惧和焦虑就油然而生，像一块巨石堵在她的胸口。
    这一切都是由她造成的。
    都是因为她的选择，才间接造成了吴晴的消失。
    系统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宿主，你还好吗？”
    言夏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你暂时不要跟我说话。”
    系统僵硬的机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为什么呢？你还在介意吴晴的事情吗？”
    言夏下意识地抬高了声音：“……难道我不该介意这个吗？”
    那可是一个活人莫名其妙地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
    系统：“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想法。对于我而言，吴晴只是程序里一段最普通的代码，没有必要为此感到悲伤。”
    言夏攥紧手指，感到不可理喻。
    “但她在我眼里就是一个人，是会笑会哭、会思考的那种普通人类。”她强压着愤怒，死死地掐着食指关节，“她的未来和人生要由她自己来决定，而不是因为随便什么云港就把她彻底抹掉了！”
    系统啊了一声，机械尾音上扬：“宿主，这可不是随便的事情。”
    “你难道不觉得，如果被NPC撞破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对他们而言恐怕会是更具毁灭性的打击？”它缓缓地说，“你能接受自己的人生只是程序里的一段代码，或是一本书里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么？”
    言夏张了张嘴，脑中一片嗡嗡作响，指骨掐得泛白。
    系统说：“宿主，或许你会觉得我的行为过于冷血。但我本就不是人类，我只会遵循程序运行的最优解。”
    “万物的运行都是遵循准则的。就好像在这个世界里，NPC和程序规则之间互不干扰，相辅相成。但如果NPC不小心打破了这种规则，世界会为了程序的基本正常运行，抑制崩坏值的上升，从而选择强制把NPC从这个世界里删除。”
    它慢慢地说，“这种方式就好像在调试代码的过程中，删掉一个阻碍程序运行的Bug一样常见。”
    言夏揉了揉眉心，一股淡淡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人类和机器之间果然存在着思维上难以跨越的天堑。
    她轻声道：“如果……如果之后还有NPC不小心打破规则，那他们都会被删除？”
    “确实如此。”
    言夏深吸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这意味着今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一个NPC的存亡。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目标：“如果这个人是商挽冬呢？”
    系统顿了一下，语调骤然下降：“宿主，请不要提出这么无聊且无意义的问题。”
    “所以你们没办法删掉商挽冬，对不对？”
    “我无法回答。”
    系统语气冷淡：“……宿主，不要试图探究世界的规则。”之后，它便再没有说过话。
    言夏眯起眼，尝试性地又喊了几声，耳边只剩一片死寂。
    她抬起眼，正好对上商挽冬看过来的目光。
    深色的眸子在白炽灯影里镀上了一层白蒙蒙的光晕，浅淡而明亮，干净如水。
    言夏的心骤然软了下来。
    她无法接受商挽冬会遭受到同样的待遇，但幸好，系统没有说明商挽冬能被删除。
    商挽冬放下手机，看着她说：“下午的写作训练我已经和老师请过假了。”
    言夏这才想起自己平白无故旷课一节课。
    看着她怔忪而疲惫的神情，商挽冬轻声问道：“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言夏摇摇头，将那些诡异的对话抛出脑海。
    她垂眸，蹙着眉尖，眉眼染上了些许清愁：“我睡不着了。”
    商挽冬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那你陪我睡。”
    言夏愣住，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商挽冬爬上楼梯，坐在宿舍床上，低头朝她勾了勾食指。
    “上来。”
    铁架床不大，但幸好两人都瘦，也不重，挤一挤绰绰有余。
    言夏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和商挽冬面对面躺着，背后是墙。
    拉上床帘，薄薄的帘子像一层壁垒，与外界泾渭分明地隔开来。
    四周一下子变得狭窄，仿佛置身于密闭狭小的空间里，有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和亲密感。
    空调发出轻微的轰鸣声，高大的建筑遮挡住了午后的阳光，光线倏然变得暗淡。
    商挽冬伸手环着言夏的腰，动作做得很自然，像做过了成百上千次。
    她阖上眼睛，轻轻地呢喃：“午安。”
    言夏没有困意，呆呆地盯着她纤长细密的睫毛，下意识地数了很久。
    忽然，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阵绵长而尖刻的酸楚。
    言夏把脸埋在被子里，抑制着眼眶里上涌的酸涩。
    她以为她是主角，是天选之人，无所不能，但却救不了一个普通人。
    到头来，反而是商挽冬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安慰着她。
    商挽冬闭着眼睛，柔软的嘴唇微启，呼吸绵长。
    言夏拨弄着商挽冬耳边垂下的发丝，她微微直起身，凑近身旁沉沉熟睡的少女，垂头看着对方恬静的侧脸。
    乌发红唇，美好得像童话里的一场梦。
    “姐姐，你真好。”她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在商挽冬的耳边轻轻呢喃，“我好喜欢你。”
    心底所有想要大声宣泄的甜涩情绪，全都悄无声息地融进这一声简短的告白里。
    言夏重新躺下来，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自然而然地，她也就错过了商挽冬缓缓睁开眼的瞬间。
    ……
    翌日清晨，二中礼堂。
    举目四望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陆以星艰难地抱着灯牌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飞快地找了一处靠前的空位坐下。
    没过多久，身旁的位置上也坐了人。
    那人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了半张脸，披着一件黑色风衣，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狗狗祟祟地左顾右盼，像是一名疑心病重的私家侦探。
    陆以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淦！大夏天穿成这样，好几把怪！
    “兄弟，你穿成这样不热吗？”
    “废话！”那人怒嗔，张口却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声。她看了一眼陆以星，伸手推了推墨镜，诧异地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鬼东西？”
    “哦，你说这个？”陆以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灯牌，喜滋滋道，“给我朋友她们做的，怎么样？”
    那人高高地挑起眉，盯着灯牌一字一字念道：“夏冬夏，演讲滴神，不拿第一倒立拉稀？”
    “做两个灯牌太重了，而且不好带过来，我就浓缩成了一个。”陆以星摁了一下开关，“排名不分先后，是不是很端水？”
    灯牌五光十色地来回闪烁，有如发廊前的螺旋灯泡。周围的目光纷纷被惹眼的彩灯吸引过来，面色各异。
    那人：“挽……你朋友看了不会打你吗？”
    “做得不好吗？”陆以星低头看了一眼，自信满满道，“刚才我看了一遍，全场就只有我们学校有灯牌，这排面直接拉满了呀！”
    那人：“……”
    她隔着墨镜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呵呵，好棒哦。”
    临近八点，主持人上台介绍赛程。
    选手抽签决定上场顺序，评委依次落座，短暂的开场白和致辞结束后，比赛正式终于拉开帷幕。
    一号选手上台，他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大概是有点紧张，一开口就卡壳了，后面的发挥也是磕磕绊绊，听得台下评委直摇头。
    后面几个选手发挥也比较一般。大多数人表现平平，九号和十号选手较为突出，发音标准，但演讲的内容没能激起多少反响。
    陆以星心跳加快，紧张得直抖腿：“我去，好慌啊！气氛这么凝重！”
    黑衣人被她晃得心烦，不由得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脚，小声说：“别抖！你都不用上场慌什么！”
    陆以星看了一眼手机，咂舌：“因为马上就要轮到我同桌了！”
    黑衣人：“你同桌是谁？”
    “言夏！”陆以星说，“害，你不一定认识。”
    黑衣人哦了一声，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漂亮而白皙的面容。
    陆以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纳闷：“你长得好像有点像我同桌。”
    言思秋优雅地点点头：“因为我是她妹妹。”
    陆以星震惊。
    她压低声音：“那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
    言思秋也跟着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因为我不想被她发现我来看比赛。”
    陆以星：“哦！”
    她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系列真假千金反目成仇打脸虐渣的剧情。
    豪门生活果然没有那么纯粹！
    言思秋没有注意到陆以星意味深长的表情，因为她看见言夏缓缓走上了舞台。
    言夏昂着头，一束简单利落的马尾垂在白细的颈侧，露出漂亮而瘦削的脸颊。淡黄的聚光灯犹如一层朦胧金纱披在她的身上，脸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憔悴。
    言思秋见状蹙眉：“她昨晚没睡好？”
    “可能是太紧张了。”陆以星焦虑得又开始抖腿，然而当言夏一开口，全场都安静下来。
    陆以星双眼一亮：“稳了！”
    言夏的发音太漂亮了，情绪表现力很饱满，哪怕是台下对英语一窍不通的观众，都会被她的恰到好处的神情和肢体动作感染。
    最重要的是，她整个过程都没有失误。
    这对比前面几个选手而言，无疑是莫大的优势。
    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演讲，评委时不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演讲结束，言夏微笑着面朝观众鞠躬，台下掌声雷动。
    陆以星举着灯牌，在嗡嗡声中大喊：“夏夏子！你就是坠棒的！”
    言思秋小声哼道：“不过如此！我上我也行！”却情不自禁地跟着鼓起掌来。
    后面的几个选手反响都还不错，洛其远也在其中，她的口音不算特别突出，但情感比较投入，表现镇定自如，也算瑕不掩瑜。
    赛程过去大半，商挽冬终于登场了。
    她站在聚光灯下，黑发披肩，肤白如雪，眉眼间有一股锋利而淡漠的冷艳，叫人舍不得眨眼。
    演讲内容不过五分钟，台下的观众神色各异。
    “她就是湖城一中的校花？这也太好看了吧啊啊啊！”
    “实不相瞒，我有一种在听Siri和我成语接龙的感觉。”
    “你还能注意到她说话的内容？我特么全程看脸都看呆了。”
    “感觉她好像个莫得感情的杀手——等我讲完这些就把你们全部暗鲨！”
    “我觉得她发音很好听啊，稿子内容也不错，可惜就是情绪太平，没什么太大波折。”
    商挽冬下台时，掌声不断，热烈程度不输言夏。
    言思秋深吸一口气，朝台上大喊：“挽冬姐你好厉害——”
    喊完，她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飞快地坐下了。
    陆以星双手举着灯牌，嘴巴张成圆形，吃惊地转头看她。
    言思秋感觉有点羞耻，小声道：“看什么看，你刚才不也打call了吗？”
    陆以星拍拍她的肩膀，恍然大悟：“你早说你支持商挽冬，我就把灯牌借给你用了。”
    “……我才不要！太丑了！！！”
    -
    后台，言夏含笑着迎了上来：“姐姐讲得真好。”
    商挽冬颔首：“你也不错。”她不经意地向前一步，正好避开了言夏的手。
    言夏怔了怔，随即笑道：“你觉得谁有可能拿到冠军？”
    商挽冬看向她：“你。”
    言夏眨了眨眼：“咦？此话怎讲？”
    “你讲得比我好。”商挽冬说，“我能感觉得到。”
    言夏却不以为意：“但你的稿子比我写得好呀！说不定综合评分下来还是你比较高。”
    商挽冬摇了摇头，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最后一个选手演讲完毕。
    一身亮闪闪礼服的主持人迈着小碎步走上了台，笑容得体地说：“现在所有选手都已经结束了她们的演讲，让我们再次用掌声感谢他们精彩的表现！”
    一片嗡嗡的掌声中，主持人宣布中场休息五分钟，随即下台与评委席低声交谈。
    五分钟后，她笑容满面地站上颁奖台，展开手中的纸条，抑扬顿挫地说：“请言夏、温敛、商挽冬同学上台领奖！”
    冰冷的机械音同时在耳畔响起：“恭喜宿主获得演讲比赛冠军，正面点数+300，共计2050点。”
    这个结果言夏也并不意外。她暂时没有与系统交谈的欲望，只淡淡道：“谢谢。”
    系统：“再次提醒宿主，你的点数足够抽一轮十连了。”
    说罢，它便悄无声息地隐匿下去。
    言夏不再搭理，和商挽冬并肩站上了领奖台。
    聚光灯下，漫天飞舞着洋洋洒洒的金色纸片雨，像是一场灿烂的鹅毛大雪。
    言夏高举着奖杯，笑容明媚。
    商挽冬站在她的身侧，嘴角弧度清浅，淡淡的笑容在乳黄色的光影里有些温柔。
    她轻声说：“恭喜你。”
    言夏朝她悄悄地眨眼睛：“也恭喜你。”
    无数的闪光灯响起，永远地定格下她们此时无忧无虑的笑容。
    ……
    【报！演讲比赛的结果出来了！！！】
    0L:人在现场，不卖关子。言夏第一，商挽冬第三。[现场图片.jpg]
    1L:…………言夏nb
    6L:麻了，这张照片里她们是不是互相看着对方？我竟kdl
    10L:不知道说什么，她们看起来很般配，over
    14L: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有点假？这个名次真的没有注水吗？
    19L:这些评委可都是各大高校的教授，注水？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20L:想黑言夏倒也不必如此，承认她确实优秀很难吗？
    22L:反正我是没话说了，从吊车尾逆袭到演讲第一，感觉喝了好大一壶鸡汤，我忽然燃起了学习的斗志！！！
    24L:照片上的言夏好漂亮，想追
    25L:big胆，校花的人你也敢追！（doge
    26L:吐了，你们cpf不要随地大小便好吗？她们两个明显只是好朋友而已
    27L:kswlkswl，我这就去好好学习，会有漂亮妹妹看看我吗？
    28L:ls，首先你要是个学霸，其次你要长得好看。
    30L：等一下，没人问问wuli远远吗？她没有名次的？？？
    32L:我感觉洛其远发挥的还行，不怎么出彩
    33L:远远上次第二，这次连名次都没有？这也太假了吧？
    34L:+1
    35L:+2
    ……
    40L:nmd洛其远粉真是够了，上次网暴言夏还没道歉这次又想干什么？质疑排名请放锤，不要张口就来好不好
    51L:合理怀疑一下而已，激动什么……
    60L:都别吵了！今天我们大家相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言夏和商挽冬的成绩！感谢她们给一中带来快乐和荣誉！也祝某些阴沟里的酸鸡发烂！发臭！！！
    ……
    回程的校车上。
    “你这个灯牌……”言夏看着陆以星手里的灯牌，欲言又止，“很有创意。”
    陆以星骄傲地点点头：“是吧，我也觉得。”
    比赛结束后她去后台找言夏两人，刚好遇到了洛老师，也就蹭上了这一趟回学校的车。
    两人一路唠嗑，身旁的商挽冬望着窗外，始终一言不发。
    言夏怕商挽冬无聊，给她递去一包薯片：“姐姐，你吃吗？”
    商挽冬摇摇头，没有看她，侧着脸倚在座位上，轻声道：“我想睡一会儿。”
    她缓缓地闭上眼，神色淡漠。
    陆以星见状放轻了声音，用口型问：“她怎么啦？！”
    言夏摇头，一脸茫然。
    自从昨晚开始，商挽冬就是这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了。
    和她说话也会回应、也有表情，但却不知为何有一种隔离于人世外的疏离感，让人感觉无法靠近她的内心。
    商挽冬睡了一路，临到学校时被言夏叫醒。她缓缓睁开眼，眉头轻拧，神色间含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言夏看得心里一呆。
    商挽冬看了她一眼，缓缓站起身，头也不回道：“走吧。”
    言夏连忙拿起她的书包，匆匆地跟了上去。
    两人下了车，站在街道旁等待着言家的司机来接。
    “今天好热啊。”言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笑道，“姐姐你要吃冰淇淋吗？我去对面买两个。”
    “不吃。”商挽冬叫住她，“别去了，车快到了。”
    言夏失笑：“你怎么知道？这才几分钟……”
    话音刚落，银灰色的玛莎拉蒂便出现在街角处。
    言夏震惊：“……你是预言家吗？”
    商挽冬没有回答，接过她手中的书包。
    言夏连忙道：“没关系，我来帮你拿就好了。”
    商挽冬却乏乏地垂下眼：“不用了。”
    车上只有司机一人，言夏刚坐上后座，抬起头，却看见商挽冬已经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位。
    她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愣了几秒，缓缓拉上后车门。
    言夏倚着后座看向窗外，缕缕清风拂面穿过，只觉身旁空旷得有些冷清了。
    司机小李笑着说道：“太巧了，正好我在附近办事，听到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言夏淡淡地笑了笑：“怪不得来得这么快。”
    小李乐呵呵道：“是啊，真巧！”
    车里没有人接话，空气重新沉寂了下去。
    言夏下意识地看向后视镜，只看见商挽冬正恹恹地闭着眼睛，眼尾隐隐泛红。
    隐隐约约地，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慌，家人们，快掉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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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商挽冬站在镜子前，面无表情地望着镜面里的自己。
    湿漉漉的乌发一绺绺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挺翘的鼻尖上沾着水，眼眶微微泛着薄红，一双漂亮的眸子暗淡无光。
    她垂下眼，低头用毛巾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将那股酸涩的感觉吞咽下去。
    再抬起头时，镜子里的少女神色冷静，恢复如常。
    她换好睡衣，走出了浴室，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床。
    门被笃笃敲了几声，来人小心翼翼地，像是害怕惊扰了她。
    商挽冬看向门，淡淡地问：“谁。”
    “姐姐，是我。”言夏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我有话和你说。”
    门轻轻打开一条缝，商挽冬透过缝隙望着她，黑眸浅淡。
    “什么事？”
    言夏咽了咽喉咙，小声说：“能让我进去说吗？”
    商挽冬道：“就在这里说吧。”
    言夏心里一沉，攥紧手里的白纸：“为什么？”
    商挽冬垂下眼：“现在不太方便。”
    言夏看着她，渐渐耷拉下眉眼，神色失落：“……好。”
    她晃了晃手里的纸，眨了眨眼：“你的检讨书写了吗？”
    商挽冬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纸上：“写了。”
    言夏怔了一下，软声说：“那、那你能教教我怎么写吗？我不会。”
    商挽冬移开目光：“……我没时间。”
    言夏脸色一白。
    她抿起嘴唇，小心地纠结着措辞，明亮的眼睛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声音干涩。
    “姐姐，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商挽冬看了她一会儿，嘴唇不易察觉地抖了抖。
    她闭上眼，用力地掐了一下食指，轻声说：“什么都没有，是我今天有点累而已，你不要多想。”
    言夏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看着她，无措又迷茫地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商挽冬顿了顿，手从门缝伸出，按在言夏的头上轻轻揉了一下。
    “乖。”她压低了声音，“我没事，你先回去。”
    言夏感觉那只手从头顶上落下，在她的脸颊处轻轻蹭了一下，然后收了回去。
    下一秒，房门又重新在她眼前关上。
    言夏在原地怔了一会儿，垂下眼睛，低头回到房间。
    自从昨晚开始，商挽冬好像变回了以前的模样，神色冷淡，拒绝着她的主动靠近。
    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突破口，又像是一切回到了原点。
    在这个时间点下，她几乎都要怀疑又是系统搞得鬼。可对方明明比谁都想要看到自己早点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思来想去，言夏只能想到唯一的可能性——
    午睡时，商挽冬听到了她的告白。
    然而她没有任何的意愿，所以下意识地拉开距离，用躲避回绝……这的确是最笨但最有效的方法。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商挽冬拒绝了，以这样委婉却不讨巧的方式。
    教了商挽冬那么久，看来对方的情商还是有点长进的。
    言夏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酸涩而无助的情绪从心脏开始漫上来。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桌旁坐下，握起笔写检讨。
    手指微微颤抖着，握笔的姿势变了形，怎么也握不住。
    晚饭时间，商挽冬没有下楼。
    言思秋奇怪地问：“挽冬姐今天是怎么啦？”
    秋妈摇摇头：“商小姐只说自己不舒服，我本来要叫医生来看看她，她又说不用。”
    言夏拿着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白米饭，家里的佣人知道她们的演讲拿第一和第三，特意做了满汉全席，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
    她简单地吃了几口菜，味道很好，却提不起胃口。
    秋妈见状小心地问：“言夏小姐，是今天的菜做得不好吗？”
    言夏摇头：“没有，很好吃。”
    她端起筷子，秉持着不能铺张浪费的态度逼着自己把饭都吃了下去，撑得满脑子都只剩“好饱好饱”这一种想法，才上了楼。
    那一瞬间，她明白为什么有人失恋会暴饮暴食了，因为确实解压。
    路过商挽冬的房门，言夏停下了脚步。
    门缝里隐隐透出昏黄的灯光，在地面上蔓延。是她很熟悉的那盏床头灯的颜色。
    商挽冬现在在干什么呢？睡觉，还是在做别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言思秋上了楼，惊讶地看着她：“你站在这儿干嘛呢？”
    言夏如梦初醒，飞快地走开了。
    翌日早晨，言夏睡眼朦胧地下楼，正好听见言思秋失落的声音响起：“诶，挽冬姐已经去学校了吗？”
    秋妈远远地说：“她说今天值日，要早点过去。”
    言夏垂着眼睛，没精打采地在桌旁坐下。
    什么做值日，就是想躲我。
    她忽然有点想笑，之前是自己躲着商挽冬，现在变成商挽冬主动躲着她了。
    真是不讲道理。
    清晨又下了点小雨，气温凉丝丝的，沁入身心。
    言夏走进班级，许多人主动凑上来祝贺她的好成绩，笑容看起来都很真心实意。
    言夏笑着道了谢，拨开人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商挽冬。
    她端正地坐在座位上，目光掠过言夏，平静地收了回去。
    言夏拉开椅背坐下来。
    陆以星正好转过身，笑嘻嘻地说：“嘿，你今天怎么没和言夏一起来学校？”
    她心里一跳，听见商挽冬有些冷淡的声音响起：“我今天有事。”
    “噢……”陆以星挠了挠头，迷茫道，“什么事啊？我看你今天也就擦擦黑板，没别的了呀。”
    商挽冬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言夏忽然道：“以星，作业借我抄一下。”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下意识地替商挽冬解了围。
    商挽冬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陆以星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点点头：“好啊。”她掏出一摞作业排在桌上，大气道，“自己拿。”
    言夏随便拿了一张卷子改了改选择题，陆以星见状咂舌道：“这种题你都要抄我的？万一把对的改成错的怎么办？”
    言夏闷头写着，低声说：“没关系。”
    第一节 课，徐主任满面春风地走进班级，正式而快乐地公布了这次的演讲名次。
    “这是一中第一次从西市二中手里抢回冠军。”徐主任乐呵呵地说，“言夏，你有没有什么获奖感言要发表的？”
    言夏被迫从座位上站起，全班二十多双眼睛顿时好奇地看过来。
    她站直了身子，摇摇头说：“没有。”
    “这么谦虚？”徐主任纳罕，朝她后桌扬了扬下巴，“你呢？”
    商挽冬起身：“我也没有。”
    徐主任前前后后地打量着她们，郁闷：“怎么感觉你俩获奖了都不太高兴呢？啊？一大早绷着个脸。”
    台下一片小声嘀咕。
    言夏故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获奖太激动，昨晚兴奋得没睡好，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徐主任面露了然，乐道：“噢，我说呢，怪不得！激动坏了吧？”
    言夏敷衍地点点头，坐下了。
    第一节 下课，广播响起升旗仪式前的奏乐。
    今天是星期一，全校都要在主席台前集合。
    言夏和陆以星并肩走出教室，走廊人流如织，商挽冬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离了三四步远。
    升完国旗，校长上台讲话，大声训斥了一通学校里近日的不良表现。
    “……就在上周！有几名同学在校内斗殴，场面极其混乱，影响十分可怕！这属于校园暴力，是一起非常严重的恶性事件！校园暴力随时都可能在我们身边发生，这是不容姑息的大事！”
    他捧着话筒，义愤填膺地高声喊道，“事发之后，这几名同学受到了相应的惩处和批评！”
    “现在，我要请这几位同学分别上台谈谈他们对这次暴力事件的看法，念一下他们的检讨。”
    那三个人依次垂头丧气地走上主席台，磕磕绊绊地念着检讨。
    商挽冬和言夏候在台下，等着前几人念完。
    言夏拿着自己的检讨书，整个人心不在焉，台上的声音从左耳进右耳出。
    余光里的商挽冬背对着自己，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
    前面两个人照本宣科地念完，台下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
    言夏烦躁地抿了抿嘴唇，忽然说道：“商挽冬。”
    商挽冬的背影一顿，微微侧过脸看向言夏。
    她感觉有些恍惚，很久没有听见言夏这样直呼她的名字了。
    她听见言夏冷硬地说：“我要和你谈谈。”
    商挽冬看着她，半晌说：“可以。”
    “别再躲着我了。”
    言夏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末了她又加上一句狠话：“放学别急着走。”
    商挽冬静默片刻，颔首。
    第三个人念完检讨，走下台，把麦克风交给商挽冬。
    商挽冬直接走上台，打开麦克风便开始念检讨。
    台下嗡嗡声一片。
    言夏再生气也感到有点惊讶，她看见商挽冬连稿纸都没拿，就这么双手空空地就上去了。
    声音平静又淡漠，语气流畅，镇定的表情仿佛昨天演讲的时候一样。
    两千字的检讨书，她就这么全部背下来了？
    这人这么闲的吗？
    言夏又气又好笑，揉了揉眉心。
    商挽冬十分流畅自然地背完了自己的检讨，旁边的校长见状非常满意，特别夸赞了她一句：“商挽冬同学连演讲稿都背下来了，可见态度非常端正，值得表扬！”
    商挽冬鞠了一躬，面无表情地下台，把麦克风交给言夏。
    伸手时感觉掌心一疼，像是被指甲狠狠地扎了一下。
    商挽冬蹙起眉，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言夏接过她手里的麦克风，微仰着下巴，头也不回地上了台。
    她一开口，全场都静了。
    “大家好，我是高二A班的言夏。”
    “……校规明文规定不许在校打架斗殴，但我不小心犯了这个错误，让老师同学们失望了。”
    言夏抬起头，环视一圈，平静地说，“其实这一次的事情，和商挽冬同学完全无关，她没有参与这次的斗殴，本来不应该上台念检讨。可是某人犯傻，偏偏要凑上来陪我受虐。”
    台下静了片刻，响起一片尖叫，混杂着笑声，校长和徐主任都愣住了。
    商挽冬抿着唇，静静地垂下眼。
    “除了打架的事情以外，我还有别的事情想说。”言夏腰背挺直，神色平静，“大家都知道，最近一直有传言说我私生活混乱，不管你们是从什么地方看到的，我想趁这次机会辟谣。”
    “我没有与多个Alpha存在不正当关系。”她合上草稿纸，淡淡地说，“因为我是个Alpha。”
    “从头到尾，我都只喜欢商挽冬一个人。”
    商挽冬猛地抬起头。
    校长瞠目结舌，连忙跑上台：“你在说什么呢！让你检讨不是检讨这些的！”
    众人一片哗然。
    “捏吗，这是念检讨还是公开表白啊？”
    “呜呜，嗑到真的了……蒸煮比同人都会舞……”
    “晕了晕了，这就是学霸表白的方式吗？好霸道，我喜欢！”
    “你们重点是不是歪了？言夏竟然是个Alpha？爷失恋了……”
    言夏在校长凑上来抢话筒前鞠了一躬：“我的检讨完毕，谢谢大家。”说完，飞速跑下台。
    她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
    当了两辈子的好学生，第一次在升旗仪式上干出那么叛逆的事情。
    但她也借此全都说清楚了，浑身像是要燃烧起来似的，很畅快。
    言夏缓了一会儿，抬起头，看见不远处商挽冬怔怔地看着她，嘴唇微张。
    校长黑着一张脸站在台上，怒斥着这种非常不好的行为。
    但他的陈词滥调已经没有人在听了，所有人都在讨论言夏放出的惊天猛料。
    校长怒气值爆表，猛地抬高声音：“都安静！安静一下！吵什么吵！有没有点组织纪律了！升旗仪式还没结束，一个个都那么激动干什么？！”
    暴怒的吼声透过麦克风回荡在广场上，如雷贯耳，惊天动地，震得众人纷纷捂住耳朵，闭上了嘴。
    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校长脸色稍霁，缓缓道：“接下来，我要公布一下昨天市级英语演讲比赛的我校获奖名单。
    ……高二组第一名，高二A班言夏。第三名，高二A班商挽冬，让我们恭喜这两位同学获奖，给我校带来了好成绩！”
    “请两位同学上台领奖！”
    言夏和商挽冬对视一眼，重新站上了讲台。
    校长转身给众人颁发奖状，看到言夏时脸色大变：“怎么又是你？！”
    言夏吐了吐舌头，一脸无辜：“太优秀，没办法。”
    校长：“……”又打架又演讲，多栖发展啊。
    他一脸便秘地把冠军的奖状递给了言夏。
    ……
    办公室里，徐主任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苦口婆心道：“你这是早恋！”
    言夏站在他面前，目光跟随着他走来走去：“不是。”
    徐主任又惊又怒：“怎么不是？！”
    言夏幽幽道：“因为她拒绝我了。”她连恋的机会都不给我。
    徐主任：“……”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本来你们这个年纪，就不适合用来谈恋爱。因为你们还没培养起正确的恋爱观，往往很容易把一时的好感当作爱情。”他长叹一声，语气逐渐温和，“我也见过不少好学生，本来很优秀，但因为失恋分手，成绩一落千丈。”
    “还有更夸张的，家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结果两个人私奔被发现，哭着喊着要自杀，把两家人急的要命。”
    言夏默默地听着，不时点点头：“老师，我明白。”
    徐主任松了口气，莞尔道：“你是聪明的孩子，我也不多啰嗦了。来日方长，等到你们上了大学，有的是时间谈恋爱，想追谁就谁谁，想怎么追就怎么追，也不急于这一时。”
    想怎么追就怎么追？
    言夏用舌尖抵着犬齿，心里似有所悟。
    徐主任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
    言夏忽然朝他鞠了一躬，双眼明亮：“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徐主任看着她飞快地跑远，纳闷道：明白什么了？走得这么急？
    回到座位上，陆以星凑过来大呼小叫：“卧槽！你厉害啊，升旗仪式公开表白？亏你想得出来！”
    言夏摸了摸鼻子：“忽然想到的。”
    陆以星挤了挤眼，意味深长：“那你俩啥时候……”
    “八字还没一撇呢。”言夏叹了口气。
    陆以星愣了愣，反应过来：“她不同意？”
    “嗯。”
    陆以星见她神色黯淡，宽慰道：“我觉得商挽冬对你挺好的，比对大部分人都好。你要是攻势再猛一点，说不定就把她拿下了。”
    言夏压低了声音：“她天天躲我，怎么猛？”
    陆以星：“堵她！强吻她！不可描述她！”
    言夏：“…………”
    “刚刚开个玩笑。”陆以星说，“总而言之，拉着她不放就对了，俗话说得好，烈A怕缠A嘛！”
    言夏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陆以星一拍脑袋，笑着说：“对了，正好你的生日就快到了，把握住这次机会啊。”
    言夏愣住：“我的生日？！”
    “今早QQ提醒我的，说是这周五。”陆以星惊讶地看着她，“你自己都忘了？”
    言夏：“……忘了。”最近事情太多，确实没想起女主的生日。
    陆以星微微一笑：“那你要不要搞个生日聚会？请几个朋友和同学好了，再拉上商挽冬，给她灌点酒，到时候玩点小游戏……嘿嘿……”
    言夏瞳孔地震，不禁战术后仰：“什么小游戏！绿勾勾可写不了这些！”
    “我说真心话大冒险和狼人杀啊！你想什么呢！”陆以星哭笑不得。
    言夏恍然大悟：“喔——”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倒可以借真心话问一问商挽冬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两人愉快地筹划了一阵，达成共识。
    中午放学，言夏早早地收拾好了东西，转身敲了敲商挽冬的桌面。
    “聊聊？”
    商挽冬抬起眼看着她，道：“好。”
    两人背起书包，沉默地走出教学楼。
    正午烈日高悬，晒得脚底的塑胶跑道都微微发软。
    葱郁的树影里，言夏忽然停下脚步。
    她紧张地抠着书包的肩带：“……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商挽冬看着她颤抖的手，没有回答。
    言夏等了许久，没有等到答案，自嘲一笑：“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我知道你躲我是为了拒绝我，没必要。”她转身看向商挽冬，眸光明亮如星，“我没那么脆弱，你可以直说的。”
    商挽冬看着她，低低嗯了一声。
    “……还有，你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拒绝我。”言夏垂下头，声音不易察觉地颤了颤，“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半晌，商挽冬轻轻地说：“……你很好。”
    “你想说什么？”言夏咬了咬牙，“我很好，你配不上我？”
    商挽冬攥紧手指，低声喃喃：“……不是的。”
    言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说：“好。”她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商挽冬一窒，几乎有些不忍地移开目光。
    然而言夏很快抬起头，眼圈泛红，目光却格外坚定，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接受。”她说，“反正我要追你，直到追到为止。”
    商挽冬瞳孔微缩，怔怔地看着她。
    言夏仰着头，固执地与她对视：“你可以拒绝我，但总得给我追你的权利吧。”
    半晌，商挽冬主动移开目光，轻轻地叹了一声：“随你。”
    言夏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小声道：“那……周五我的生日聚会，你能来吗？”她小心又珍惜地看着她，像是小孩子看着橱窗里的玩具。
    商挽冬眼睫微颤，颔首道：“……可以。”
    言夏双眼一亮，一下子绽开笑容：“好，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冬子掉马倒计时——
    感谢在2021-06-1123:37:13~2021-06-1223:4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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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叮，崩坏值上升30%，现在共计38%。”
    系统冷漠的音调难得出现一丝起伏，“宿主，你为什么要在升旗仪式上说自己是Alpha？！“
    “我有我自己的考量。”言夏说，“这件事不可能瞒到最后的。”
    系统：“我不明白。为什么是现在？崩坏值已经快接近60%了，到时候会影响整个世界……”
    “可是现在女主在学校的形象很糟糕，我不可能放任流言继续传播下去吧？”
    言夏揉了揉眉心，“人类总是下意识地偏袒更优秀的人，不如就趁着演讲比赛第一名的余热为自己正名……这是最有效的辟谣方式。”
    “我知道你在担心崩坏值的事情，但等所有人都习惯了我是Alpha以后，崩坏值就不会再增长了。”
    系统安静片刻，说道：“那你有办法保证，后期不因为其他原因而导致崩坏值上涨吗？”
    言夏坚持道：“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力。”
    “好。”系统说，“宿主，希望你能言行一致。”
    脑海中的机械音逐渐隐去，言夏揉了揉眉心，视线落在呈满试卷堆的桌面上，神色有些疲惫。
    她闭眼趴在桌上，把头埋在胳膊弯里，准备小憩片刻。
    就在这时，房门被急匆匆地敲了几声。
    “谁？”
    门外传来言思秋气鼓鼓的声音：“我！”
    言夏起身开门，吃惊地看着她：“稀客呀，今儿吹得是什么风啊？”
    真稀奇，穿书过来这段日子，言思秋主动来找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言思秋抬头看着她，脸色难看：“你最近是不是和挽冬姐吵架了？”
    言夏下意识地握紧了门把。
    “为什么这么问？”
    “还用问吗？”言思秋双手抱臂，一脸愤愤，“因为她最近早出晚归，上下学都不和我们一起了。”
    言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心不在焉地回答：“……她有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啊？”言思秋骤然抬高了声音，“言夏，你说实话，究竟怎么回事？”
    言夏笑了笑，随口道：“演讲集训的时候闹了点小矛盾。”
    商挽冬和自己的事，她没有向外说的意思，现在告诉言思秋纯属给自己添乱。
    言思秋露出了然的笑容：“哼，我就说呢。”
    言夏：“你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言思秋瞪大眼睛：“谁、谁关心你啊？！我在关心挽冬姐，怕她被你欺负了！”
    言夏无语，现在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这木头人就是仗着自己喜欢她才敢那么放肆，一天到晚绷着个脸，逼得紧了点就干脆直接躲起来，谁也不想见。
    ……根本就是个胆小鬼。
    言思秋目光游移，硬邦邦地说：“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俩快点和好吧。”
    看到言夏吃惊的表情，她骤然涨红了脸：“我只是想和挽冬姐恢复到以前一起上学的关系，你不要多想！不是支持你的意思！”
    “会的。”言夏翘起嘴角，“谢谢你。”
    言思秋抿了抿嘴，又问：“还有，你变成Alpha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早点说？”
    言夏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集训期间二次分化，还没来得及说。“
    言思秋喃喃道：“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二次分化虽然罕有，但也不算什么震惊事，最近网上就播报了好几个类似的案例。
    不过，言夏现在变成了Alpha，那自己岂不是更有机会和商挽冬在一起了？
    “但是……”言夏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倚着门笑，“就算我是A，也不会放弃商挽冬的。”
    “哼，那我拭目以待！”
    言思秋不怒反笑，轻哼一声，趾高气昂地走开。
    晚饭时间，言夏不仅见到了商挽冬，还见到另外两个素未蒙面的人。
    她的便宜老爹言承靳和亲姐言咏归今天竟然回到了本宅。
    一家五口难得团聚共进晚饭，赵代曼特意好好打扮一番，看起来容光焕发，脸上的笑容依然比往日更多。
    言承靳坐在她身侧，长相严肃而英俊，气质沉稳，没有表情时不怒自威，颇有上位者的领导风范。
    言咏归继承了他的好容貌，一身干练西装，短发红唇，姿态优雅，性格也极相近，一派雷厉风行的掌舵人作风。
    言承靳放下高脚酒杯，淡淡地问：“我听说小夏最近成绩提上来了？”
    言夏一顿，旁边的赵代曼笑着说：“是啊，前几天参加比赛还拿了第一名。”她向言夏微微一笑，“我们小夏真厉害呀，不愧是言家的孩子。”
    ……来了，又把功劳归功于言家的基因上。
    言夏摁下心中的不耐，点了点头。
    “不错。”言承靳冷淡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直接拿出一张黑卡摆在言夏面前，“里面有五十万，就当是你这几个月好好学习的奖励了。”
    五十万？！
    言夏心跳加速，被这份金光闪闪的大礼吓了一跳。
    就算是上辈子她卡里的总余额都没那么多……
    她收起桌上的黑卡，笑得真心实意：“谢谢爸爸！”
    言承靳颔首：“继续努力。”
    言夏把卡收好，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言咏归看过来的眼神，后者却没有收回视线，大大方方地看着她，带着几分直白而锐利的探究。
    言夏不适地蹙了蹙眉，忽然听到耳边响起机械音：“崩坏值上涨2%，共计40%。”
    “宿主，崩坏值还差三分之一就到达60%了，请务必小心行事。”
    言夏：？？！
    “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做啊。”她迷茫道，“你确定不是触发了什么Bug？”
    系统安静一阵，回答：“经过检测，并没有在程序运行中发现任何Bug。”
    言夏蹙眉，迎上言咏归的目光，对方忽然朝她笑了一下，移开视线。
    言夏摸不着头绪，猜测道：“有可能是我性格差距太大引起她的怀疑了。”
    系统：“不管原因如何，宿主都要小心。”
    言夏应了一声，低头吃饭。
    赵代曼忽然道：“小夏，明天是你的生日了吧？要不要请几个朋友来家里吃饭？”
    言夏已经半饱，放下筷子，回答：“不用了，我们准备去外面吃。”
    赵代曼不悦：“外面的东西都不如家里干净，吃坏肚子怎么办？”
    言承靳：“算了，你就让她们年轻人自己安排好了。”
    “行吧行吧。”赵代曼撅了撅嘴，四十多岁的人做这个动作仍然娇憨得像个少女，“你钱不够跟我说。”
    言夏乖巧颔首：“好，谢谢妈。”
    周五放学，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熙熙攘攘地走出校门。
    陆以星跟在后面，和言夏小声耳语：“你会不会请太多人了？”
    言夏往前看了一眼，看见商挽冬在人群簇拥中前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无所谓。”她低声说，“人多反而好点。”
    之前言夏不知道该请谁，索性在班级群里喊一声，看谁要过来都行。正所谓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一下子就有二十多个人举手报名。
    言夏想了想，反正现在和商挽冬两个人单独呆着也很尴尬，不如多叫点人分担火力。
    于是她大手一挥，全都批准了。
    餐厅订在学校附近的大商场里，高档卫生，傍晚生意火热，店里人特别多。
    言夏特意订了个大间包厢，一行人哗啦啦一下子推门而入，七嘴八舌像旅游团似的，服务员推门进来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言夏去前台点菜，回到包厢的时候人都坐好了，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扫了一圈，只有商挽冬身旁的位置是空的。
    众人对她们的关系心知肚明，特意把商挽冬旁边的位置给她空了出来。
    言夏顿了顿，垂着眼走过去坐下，余光里商挽冬看了她一眼，手臂下意识地往回缩。
    陆以星负责活跃气氛，端着一杯橙汁站起来：“今天是我同桌大喜……啊呸，大寿的日子！我的好同桌！祝你生日快乐，心想事成，买到的彩票都中五百万哈！”
    说罢，很豪迈地一口闷了。
    下面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你这文化沙漠！大寿不是那么用的好不好！”
    “醒醒，言家那么有钱看得上这五百万吗？”
    “喝橙汁没内味儿！有本事整点有劲儿的！”
    言夏笑着应下：“同桌，谢了。”
    陆以星开完头，很快有人接上，端着白开水站起来：“生日快乐，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太会说话，想趁现在为曾经的言行向你道歉。对不起，言夏，之前误解了你……你是个很厉害的人。”
    言夏向他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陆陆续续好几个人站起来，说得认真又动容。言夏只好一杯一杯地喝饮料，菜还没吃一口就差点被灌饱。
    她挥挥手：“别祝了别祝了，真喝不下了。”
    众人哈哈大笑，放过了她，热热闹闹地聊起来。
    言夏低头吃着菜，感觉味道有点咸。她忽然听到杯沿被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商挽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生日快乐。”
    言夏怔了几秒，抬起头。
    商挽冬仰头喝完饮料，睫毛微微颤着，墨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耳边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推杯换盏的笑闹声，唯有她们两个人安静地望着对方，视线相缠，似有千言万语，却一时无话。
    片刻，言夏垂下眼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理我呢。”
    “……不会。”
    言夏：“不会什么？”
    商挽冬看着被子里摇晃的清水，说：“不会不理你。”
    言夏摇头：“骗子。”
    商挽冬静了静，说：“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言夏收回视线，无意识地摩挲着汤勺，“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不喜欢一个人也不是你的错，所以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她抿了一口热汤，被烫得舌尖一疼，鲜明的痛感迸裂开来，却让四肢百骸渐渐回温。
    商挽冬收回视线，桌下的手指蜷在一起，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言夏打着哈欠，又有人没玩够，提出去楼上的KTV玩儿一会。
    陆以星问：“去吗？”
    言夏看向商挽冬，直到对方点了点头，她才道：“那就去吧。”
    陆以星一脸复杂：“你会不会太听她的话了？”
    言夏起身披上外套，表情如常地往外走：“没办法，追人总要辛苦一点。”
    陆以星边咂舌着跟上她：“谈恋爱真可怕。”
    中途几个人说要走，剩下的十多人上楼，吵吵闹闹地又进了KTV包厢。
    一个女生举起话筒笑着问她：“寿星，要唱歌吗？”
    言夏靠在沙发上，忽然感觉胃有些难受，摇头说：“你们唱吧。”
    包厢里斑斓的光影交错，光怪陆离，迷幻得像是逃离到了另一个国度。
    有人问言夏：“夏姐，我叫一扎啤酒行不？”
    言夏笑道：“你少喝点就行。”
    “好耶！”
    旁边的陆以星提议说：“光喝酒没意思啊，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
    “行啊，那就一起玩呗！”几人附和，“玩着也热闹。”
    言夏又转头去看商挽冬，问：“玩吗？”
    商挽冬看了她一眼：“……好。”
    几人围成一圈，决定啤酒瓶转到谁就是谁。
    结果第一轮，陆以星就不幸地中招了。
    有人贼贼地笑：“星星，在座的各位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不是，一上来就这么劲爆的？”
    “小心星星给你一拳！”
    陆以星扫了一圈，大大咧咧地说：“没有。”
    “真的假的？”
    “真的啊。”陆以星神色坦然，“我的老婆都是纸片人。”
    “……一开口就是老二次元了。”
    连续转了三四轮，啤酒瓶慢慢悠悠地晃了一圈，最后堪堪停在言夏面前。
    言夏旁边的女生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还好不是我，吓死我了。”
    “夏姐，对不住了啊。”一个男生笑眯眯地问，“我的问题是——初吻是谁的？”
    “啧，什么几把问题，这还用问？”
    “当然是……”
    言夏侧过头望向商挽冬，见她蹙着眉，便垂眼笑了笑：“怕她害羞，我就不说了吧。”
    “哎哟——”
    “这狗粮，我真的服了。”
    下一轮，啤酒瓶转了一圈半，很不巧地就抽到了某害羞的人。
    陆以星特意向言夏使了个颜色，以炫耀自己的“微操”。
    她清咳几声，神色郑重地看着商挽冬：“你有心动过吗？”
    言夏抿唇看着她，一颗心高高地悬在半空中。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商挽冬安静片刻，豁然站起了身。
    “我做大冒险。”
    众人惊愕：“校花，不至于不至于！”
    “这种问题没必要吧？！”
    言夏的心不受控制地一沉。
    包厢里的空调开得太冷，吹得她有些难受，胃部隐隐地绞痛着。
    她按了按小腹，咬着嘴唇，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商挽冬看向陆以星：“大冒险是什么？”
    陆以星冷哼一声：“喝完一瓶啤酒。”
    商挽冬卷起袖口，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啤酒仰头灌下。
    众人哑然地看着她一口气喝完，干笑道：“校花脸皮薄，可以理解哈。”
    “对对对……”
    “我去一下厕所。”
    言夏实在忍不住，骤然起身推开门走出包厢，浑浊的空气被她抛在身后。
    她弯着腰穿过人群，踉踉跄跄地走进厕所，随便打开一个隔间走进去，靠着门上缓了半天。
    不知过了多久，小腹的抽疼才慢慢减弱。
    她推门走出隔间时，旁边的女生惊讶地看过来：“言夏？你怎么了？”
    言夏认出她是班上的女生，走到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低头洗了把脸，简单地说：“没事，有点胃疼。”
    女生担忧道：“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言夏转身要走。
    女生点了点头，忽然叫住她：“那个，其实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言夏顿住脚步，看向她：“怎么了？”
    女生攥着衣角，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声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言夏一愣。
    “之前你转过来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女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个时候你还是个Omega，本来想追你，结果忽然发生了好多事情……”
    言夏安静地听着，她看见女生的眼睛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芒，坚定又柔软。
    “但我一直相信你是无辜的。”女生看着她忽然红了脸，有些羞涩地说，“在我心里你是很棒的人。”
    言夏翘起嘴角，真心道：“谢谢你。”
    女生抿嘴笑了起来：“我知道我应该是没机会了，所以干脆就趁现在告诉你吧，省得以后感觉遗憾。”
    言夏点点头：“谢谢你喜欢我。”
    “不客气。”女生说，“我很高兴自己能喜欢上你。”
    言夏走出厕所，脚步一顿。
    她看见商挽冬站在转角处，目光幽深。
    言夏挑了挑眉：“你都听到了？”
    商挽冬看着她，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有什么想法？”言夏问完，自言自语地说，“算了，你应该不会有感觉的。”
    她向前走去，目不斜视地经过商挽冬的身侧，进了包厢。
    包厢里沸反盈天，有人在鬼哭狼号，有人在伴舞，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言夏坐下来，无语道：“这是都喝了几杯啊？”
    “一人最多一瓶，我都看着呢。”陆以星拍拍她，“大概是太久没出来浪了，都憋疯了。”
    言夏低头喝了一口清水。陆以星说：“你刚才怎么去那么久？没事吧？”
    言夏：“没事，肚子有点疼，已经好了。”
    陆以星啧啧道：“害呀，您老人家还是坐着吧，我去给您倒一杯温水。”
    说罢，她端起水杯起身走人。
    言夏闭眼靠着沙发，感觉过了不到一分钟，身旁的位置就有人落了座。
    “这么快？”她纳闷地睁开眼，正好对上商挽冬的目光。
    商挽冬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言夏感觉莫名：“你看我干什么？”
    她转头去看前方投放歌词的屏幕，忽然脸颊被双手轻轻碰住，向左一转，又把她的头给强行转了回去。
    言夏：“……？”
    商挽冬放开她的脸，白细的手指在她的鼻尖上戳了戳，然后向下滑落，摁在她的嘴唇上轻轻摩挲着。
    言夏一怔，低声道：“你干嘛？”
    “看我。”商挽冬轻轻地说，“不要看别人。”
    她脸颊熏红，一双眸子在迷离的灯光下亮得出奇。
    言夏心里一跳，仔细地打量着她，忽然想笑：“你醉了？”
    商挽冬深深地蹙起眉，一副非常不高兴的样子：“没有。”
    言夏用肯定的语气说：“你醉了。”
    “没有。”
    “有。”
    “……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言夏伸手试探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见商挽冬没有抵触，便放心地拍了拍，“你叫什么名字？”
    “商挽冬。”
    “几岁？”
    “17。”
    言夏随口道：“银行卡密码呢？”
    商挽冬乖乖地说：“85489……”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只手捂住了嘴，言夏吃惊地看着她：“真就什么都说啊？！”
    商挽冬眨了眨眼，睫毛颤动，十分无辜。
    掌心忽然一热，像是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
    言夏触电似的放开手，双眼圆睁地看了她半天，忽然笑了起来。
    她挑了挑眉，问：“心动过吗？”
    商挽冬张了张嘴，缓缓地说：“……有。”
    言夏心里一跳，像是被小猫轻轻地挠了一爪子：“对谁心动过？”
    商挽冬看着她，神情温顺：“你呀。”
    言夏瞬间心跳加速，无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是谁？”
    商挽冬歪了歪头，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儿，小声说：“言夏。”
    言夏安静片刻，目光沉沉：“……那你喜欢我吗。”
    商挽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下眼，沉默着抿了抿嘴唇。
    半晌，她忽然伸出双手，环住言夏的脖子，凑了上去。
    言夏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一只手扣在她的脑后，滚烫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舌尖肆意抵开牙关，唇齿相融。
    她眯起眼睛，下意识地回应起来。
    片刻，商挽冬松开了她，嘴唇水红，眼神涣散，仿佛壁画里慵懒的海妖。
    言夏低喘着，挑眉问她：“为什么亲我？不想回答问题？”
    商挽冬低声道：“不是，因为有人在看。”
    言夏环视一圈，她们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包厢里光线昏暗，乌七八糟，应该没有人看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觉得是对方害羞，轻笑道：“放心，没人看见。”
    商挽冬却摇摇头，说：“他刚才在看，现在没有了。”
    言夏似笑非笑：“哦？那你说说是谁在看啊？”和我接吻的时候竟然还有精力去注意别的人？
    商挽冬看着她，缓缓启唇道：“BH00001号。”
    言夏愣了一秒，感觉浑身的血液骤然凝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家人们，终于写到我最期待的画面了（苍蝇搓手）！！！！
    感谢在2021-06-1223:49:33~2021-06-1323:4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愿为好看的文一掷千金10瓶；歆柠5瓶；央央与桉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言夏大脑嗡了一声，仿佛死机一般地怔愣在原地。
    包厢里有人在唱一首粤语歌，音调荒腔走板，握着麦克风的样子却执着又深情。旁边的几个人都围在一起笑他、喝倒彩，一时间没有人发现角落里涌动起的惊涛骇浪。
    言夏只感觉耳边的歌声渐渐模糊，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身旁的热闹景象都被隔绝在玻璃之外。
    那一刻，另一个世界的喧嚣仿佛与她无关。
    半晌，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哑地说：“……什么意思？”
    商挽冬看着她，眼睛里浮动着细碎的光，明亮而动人。
    “BH00001号在的时候，我不能说。”她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言夏的脸颊，语气认真，“万一被它发现，又要从头再来了。”
    言夏猛地攥住她的手：“从头再来是什么意思？”
    商挽冬蹙了一下眉，像是被她攥疼了，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委屈。
    “这个，我不能说。”
    言夏松开她的手，一眨不眨地盯着商挽冬：“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喝醉酒了却坚持保守这个秘密？
    她隐约有一种预感，掀开整个世界背后的真相，一切将会翻天覆地。
    商挽冬咬了一下嘴唇，神色躲闪。
    她像是打着商量一般，拉了拉言夏的衣服下摆，小心翼翼地垂下眼：“你不要问这个，好不好？”
    她的声音绵软而乖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言夏看了商挽冬一会儿，点头。
    “你现在只要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她沉沉地问，“你喜欢我吗？”
    商挽冬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渐渐地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海盐气味像雾气一样漂浮在她的周围。
    包厢里灯红酒绿，迷离斑斓。暧昧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游离，仿佛置身于霓虹闪烁的破败街区，萧索而寂寥。
    言夏听见商挽冬轻轻地说：“我喜欢你。”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她喝醉了酒，声音低低的，模糊不清，“无论你是谁，无论我是否存在……”
    “我都一直喜欢你。”
    众人唱得正高兴呢，沙发角落里忽然猛地站起来一个人。
    “言夏？”被商挽冬站了位置后只能和别人挤着坐的陆以星惊讶地看了过去，“你怎么了？”
    言夏强行把面前的商挽冬扶起来，拿着她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商挽冬喝得实在有点醉，一下子起身还站不稳，差点没把言夏压得摔个趔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言夏言简意赅地说：“她喝多了，我带她回去。”
    有人喊道：“不是吧，这才几点？不再玩会儿？”
    “不了。”言夏搂着商挽冬的腰往外走，脚步急促，“你们继续。”
    众人愣愣地看着她们急匆匆地走远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言夏在前台结完账，扶着商挽冬走进了电梯。
    狭小的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商挽冬双手搂着她的脖子，目光茫然而涣散。
    她软软地问：“要去哪里呀？”
    言夏：“我们回家。”
    商挽冬不安分地挣扎了一下，仿佛对这个结论不是很满意，滚烫的呼吸喷在言夏的侧颈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海盐的味道。
    言夏按住她的手，道：“听话，你乖一点。”
    商挽冬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终于不动了。
    言夏抬着头等电梯降落，身旁的人忽然凑过来，蜻蜓点水般的吻在言夏的唇角上，眼神迷离。
    商挽冬喃喃道：“……喜欢。”
    言夏愣了一下，有些失笑。
    喝醉了的商挽冬像是彻底放飞自我一样，格外地黏人。
    这倒是让她减轻了些许对真相一无所知的烦躁感。
    走出电梯，言夏站在马路边等着司机把车开过来。
    商挽冬软绵绵地靠着她的身上，一双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出奇。
    言夏摸摸她的头，忽然说：“等回了家，你要把一切都告诉我。”
    商挽冬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她。
    言夏问：“感觉难受吗？”
    商挽冬摇摇头。
    言夏挑眉：“怎么又不说话了？”
    “你、你让我乖一点。”商挽冬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着，那声音比往日要黏糊，“我现在，有没有很乖？”
    言夏忍着笑，点头：“很乖。”
    十分钟后，司机小李终于开着玛莎拉蒂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杀到现场。
    言夏拉开车门，先把醉醺醺的商挽冬小心地放在后座上，然后自己才坐上去。
    小李担忧地回过头：“商小姐这是怎么了？”
    “喝多了。”言夏想了想，没有把商挽冬的酒量只有一瓶说出去，“我怕她难受吐在车上，你开快点。”
    小李痛快地应了一声，踩下油门，风驰电掣地冲向别墅区。
    商挽冬看了后视镜一眼，大概是到了熟悉的环境，整个人放松地靠在言夏身上。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言夏趁机好好整理一下刚才的信息。
    哪怕现在事情已经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所以商挽冬到底知道多少？难道她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和系统之间是什么关系？又在顾忌着什么？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从头再来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一切只有自己一个人蒙在鼓里？！
    ……
    言夏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全无头绪。
    现在还是得先从商挽冬嘴里套出点东西才行。
    夜晚的城市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可惜车上的人无心欣赏。
    十几分钟后，玛莎拉蒂一个帅气地漂移逮虾户停在了别墅大门前，小李担心地看着她们，问：“二小姐，要帮忙吗？”
    言夏道：“不用了，谢谢你。”
    下了车，商挽冬悠悠晃晃地踏在地上，走位很蛇皮。
    言夏看她实在站不稳，沉思一阵，直接把商挽冬一个横抱起来，快步走进别墅。
    客厅里灯光明亮，言承靳和赵代曼正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看电视，一见言夏抱着商挽冬走进来，都呆住了。
    赵代曼直接站起身，惊讶道：“这、这是怎么了？”
    “挽冬姐喝多了，我先带她回来。”言夏直接抱着商挽冬蹬蹬蹬上了楼，身轻如燕健步如飞，“爸妈，晚安！”
    言承靳哑然一阵，讷讷道：“小夏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
    两人面面相觑，赵代曼迷茫地摇摇头。
    二楼，言夏推开商挽冬的房门，澄黄的夜灯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卧室。
    言夏把商挽冬在椅子上放正，转身落上锁，整个人倏然松了一口气。
    转过身，座椅上的商挽冬仰着头，默默地看着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得像个小学生。
    言夏弯下腰看着她，低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忽然，耳边如石破惊天一般响起机械音。
    “刚刚发生了什么？宿主？”
    言夏整个人下意识地抖了抖，心脏狂跳。
    她连忙向商挽冬使了个眼色，对方好像看懂了，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没什么。”言夏把意识转进脑海里，佯装镇定地回答，“刚才她喝上头了，抱着我一顿乱亲。”
    “哦……”系统拉长了声音，“你们现在怎么在商挽冬的房间里呢？”
    “商挽冬喝得烂醉啊，为了维护她高冷学霸的形象，我只能把她带回家了。”言夏在床边坐下来，一脸平静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如此。”系统的声音毫无起伏，“看来商挽冬现在很信任你。”
    言夏心里一跳，担心它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方才商挽冬故意抱着她强吻，应该是为了逼出系统的隐私模式，让它暂时消失，才敢说真话。
    商挽冬或许已经知道，如果被发现自己知道了系统的存在，那可能会面临像姜鹤、吴晴一样的结局。
    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言夏谨慎地反问道：“是吗？”
    “是啊。”系统平静地说，“否则她怎么会在喝醉了酒之后亲你呢。”
    “现在感情线进展得很顺利，商挽冬闹了这么多天的别扭，也该开窍了。”
    言夏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看来系统暂时是没看出什么。
    “你说得对。”她看了一眼商挽冬，说，“我觉得她这几天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单纯想要逃避感情的变化而已。”
    系统温声道：“确实。加油啊宿主，看来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了。”
    言夏摁下心中的不耐，平静地说：“借你吉言。”
    她站起身，商挽冬游移的目光一下子跟了过来。
    言夏看着她，忽然问：“你想不想洗澡？”
    商挽冬睁大眼睛，半晌迟钝地点点头。
    言夏笑了一下，向她伸出一只手：“跟我来。”
    商挽冬立刻把手放在言夏的掌心上，脚步虚浮地跟着她走进浴室。
    言夏打开水龙头，浴缸里慢慢蓄起热水，不过片刻，浴室缭绕着里一片白蒙蒙的水雾。
    她抬眼看着商挽冬，轻声问：“你一个人洗，可以吗？”
    商挽冬攥紧她的手，目光恋恋不舍：“不可以。”
    淡淡的白雾中，言夏似乎轻笑了一声。
    她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按在商挽冬的外套拉链上，慢慢地往下滑。
    拉链滋滋地响着，被拉到了最底，露出内里单薄的短袖。
    言夏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淡淡地说：“脱掉。”
    商挽冬垂下眼，安静地褪去外套，卷成一团扔在地上。
    她微微垂着眼睫，纤长的手臂白得晃眼，夏季校裤勾勒出一双长腿，手腕和脚踝纤细得能让人一把握住。
    言夏看了她一会儿，伸出了手。
    她冰凉的手指落在商挽冬殷红的唇瓣上，漫不经心地抹了一下。
    商挽冬顿了几秒，下意识地含住她的手指。
    言夏在脑海中喊了几声系统，等待片刻，没有传来回应。
    隐私系统开启了。
    言夏勾起唇，放开商挽冬。
    唇齿间拉开一条浅浅的银丝，商挽冬微张着嘴唇，怔怔地望着她。
    “现在能说了吧。”言夏一扫刚才的旖旎，双手抱臂地倚在墙上，神色平静得仿佛一个提裤无情的渣女，“把一切都告诉我。”
    商挽冬咽了咽喉咙，一脸无措：“……我不能说的。”
    言夏眯起眼睛和她对视着，忽然道：“你不会不敢说吧？”
    商挽冬睁大眼睛。
    “我还以为你很勇敢呢，就这？”言夏仰起下巴，语气轻蔑，“害怕系统？还是怕我说出去？”
    商挽冬的嘴唇颤了一下，神色挣扎。
    等了片刻，言夏闭上眼，一脸失望地往外走：“算了。”
    推开浴室，手腕忽然被拉住，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不要走。”
    言夏心里一软，差点破功。
    她没有想到，商挽冬既不吃激将法，也不吃苦肉计，这嘴是真的严实，跟银行的保险库似的。
    “但你不肯告诉我，”她低声说，“说明你不信任我。”
    商挽冬声音一下子抬高，慌张道：“不是的……”
    言夏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转过身看着她：“你说了我就不走。”
    商挽冬抿起嘴唇，神色下意识地往她背后瞟了一下，摇摇头。
    言夏蹙眉，回过头：“你在看什么？”
    商挽冬用力地摇摇头：“没什么。”
    她心跳加快，无意识地又瞟了一眼刚才的地方，仓皇地收回视线。
    言夏狐疑地扬起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落在房间里的床上。
    是床上有什么东西吗？
    言夏放开她的手，走近床，商挽冬脚步急促地跟了上来，急忙又拉住言夏。
    “没、没什么的。”她眨了眨眼，小声道，“真的什么都没有。”
    狗狗祟祟，一看就有问题！
    言夏蹙眉轻轻推开她，倾身在床上搜了一圈，一无所获。
    商挽冬低着头站着旁边，期期艾艾：“我……我douq跟你说了，什么都没有。”
    言夏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弯腰看向床下。
    商挽冬神色一变：“等……”
    而言夏已经钻进床底，她在一片漆黑中摸索了一阵，碰到一个棱角坚硬的东西。
    她双手扶住那个东西，往外拉了一下，重量好像还挺沉的。
    言夏伸手顺着物体四四方方的轮廓探了一圈，摸到了把手一样的东西。
    她握住那个把手，用力往外一拖——
    沉闷的拖拽声响起。
    一个巨大的黑色行李箱被她从床底拖了出来。
    行李箱打不开，锁得严丝合缝，上面扣着一个淡黄色的密码锁，密码是四位数的。
    言夏研究了一阵，仰头看着商挽冬，问：“里面是什么？”
    商挽冬用力攥紧衣角，指骨泛白：“……不知道。”
    言夏挑了一下眉：“这不是你的东西？”
    商挽冬仍道：“不知道。”
    “密码是多少？”
    “不知道。”
    好家伙，一问三不知。
    言夏叹了一声，只好转头自己研究。
    她尝试着输入了商挽冬的生日，0517。
    行李箱没有任何动静。
    言夏想了想，又输入了原书女主的生日，也就是今天。
    空气静谧到了令人尴尬的地步，密码锁纹丝不动。
    竟然没打开？！
    言夏震惊地回头看了一眼商挽冬。
    商挽冬咬了咬嘴唇，说：“……别试了，没用的。”
    言夏眯了眯眼，她就不信邪了。
    她忽然福至心灵，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密码锁咔嚓一声，打开了。
    言夏一顿：“……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我根本没告诉过任何人。”
    商挽冬瞳孔微缩，脸色倏然变白。
    “别看……”她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哀求一般地说，“不要看了。”
    言夏没有理会她，拆掉密码锁，骤然掀开了箱子。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眼前的东西令她大脑混乱，像是用力地被人揍了一拳。
    整个行李箱里只装了一样东西。
    黑色磁带。
    数不清的黑色磁带，满满当当地装了一箱，把每一个空白都填满了，毫无罅隙。
    商挽冬忽然扑上来，想要关上箱子，言夏一把摁住了她。
    言夏伸出颤抖的手，拿出一盘磁带，又拿出第二盘、第三盘……
    她看见每一盘磁带上都写了相同的两个字——“最初”。
    言夏怔怔地瘫坐在地上，房间里没开空调，夏夜的晚风溜进卧室，却让她觉得身处冰窖。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后背沁出冷汗：“这些是你用的吗？”
    商挽冬一顿，像是放弃了，颓然地垂下头：“……是。”
    言夏看着一整箱纠缠不清的磁带，视线渐渐模糊，哽咽不止。
    “你、你用了多少次？”
    商挽冬声音干涩：“一千一百六十一。”
    她顿了顿，伸出衣袖，在言夏的脸上轻轻抹着：“不要哭，不要哭了。”
    言夏面无血色地抬起头，泪水凝结在眼眶里，死死地盯着商挽冬。
    原来这就是从头再来的意思。
    从一开始，商挽冬就知道了全部。
    商挽冬俯下身，轻轻抱住她。
    “不要哭。”她抱着言夏的肩膀左右摇晃，语气笨拙又心疼，“我的心都要碎了。”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睫上，绵密又滚烫。
    言夏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崩溃地放声大哭。
    “你他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什么要躲着我？！”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来的？”
    商挽冬沉默一阵，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跟你不一样。”夜风里，她的声音温柔又低沉，“我只是一个NPC。”
    “我从结尾而来，可惜这个故事的结尾并不圆满。”
    言夏的嘴唇颤了颤，心里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结局是什么？”
    -
    起初，只是味道而已。
    淡淡的柠檬味缠绕在鼻尖，又很快消失，美好得像一场梦。
    她按部就班地出场、被攻略、爱上一个人。
    商挽冬慢慢记住那双漂亮如湖水般的眼睛，笑的时候弯起来，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靠过来低声撒娇的时候，模样乖巧，气味也很好闻。
    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她们就像牵着一根根提线的木偶，被驱使着在数据变化的世界里靠近彼此。
    高二时期的暧昧像绵密而潺潺的流水，一点一点撬开了商挽冬心中的顽石。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高三那年抓早恋抓得紧，夏夜的晚自习，她们躲在操场的香樟树下乘凉看星星。
    言夏直接把她摁在树上，凶狠地说：“亲我一下，命都给你。丫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当不当我女朋友？”
    她轻轻笑了起来，说当。
    眨眼间，寒窗三年一晃而过，她和言夏上了同一所重点大学。
    关系瞒不住后被家里发现，争吵又和好如初，她终于摆脱了商如芸的控制欲，最后在毕业前顺利地联姻。
    因为言夏种种的改变，言家将她们留在了湖城。
    生活中的一切美满到了梦幻的地步，商挽冬和言夏相拥而眠，等待着明天的婚礼。
    淡粉色的气球飞满天空，婚礼进行曲在大洋彼岸响起，红毯两侧家人们欢聚一堂，笑容满面、真心实意地看着一对新人交换戒指，亲吻彼此。
    牧师面带微笑，高声询问着她们是否同甘共苦，相互扶持地走完一生。
    在言夏温柔的目光中，商挽冬笑着回答：“我愿意。”
    那一瞬间，她已经想到了毕业后要买什么样的房子，言夏喜欢看海，那就建在海边，晚上还能看见星星。
    设计就交给言夏，自己负责采购和一日三餐，再买一只大型犬……
    真幸福啊。
    然而就在下一秒，言夏整个人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天空暗淡下来，整个世界瞬间变成了乱码，所有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流淌着奇怪的光芒，像是电视里的雪花屏。
    一道陌生的声音骤然响起，像是雷电劈开天幕，如雷贯耳：“言夏，这就是你的决定吗？”
    商挽冬在一阵阵眩晕中浑身发冷，她竟然看见言夏漂浮在空中，双手提着层层叠叠的白色婚纱裙，眼里燃烧着火焰。
    言夏像是在与整个世界负隅顽抗一般，对着天空嘶声喊道：“我要和她在一起，我不会离开的！”
    陌生的声音低落下去，饱含遗憾：“不，你已经完成了任务，你不能呆在这里。”
    言夏满脸泪水，脸色苍白，喃喃道：“……让我留在这里，或者让我带她走。”
    商挽冬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她只是担心地看着言夏，心想她明明有恐高症，站在那么高的天空中，会不会害怕。
    她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宿主，你坚持这个决定吗？”陌生的声音问，“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商挽冬也无法离开这里。她只是依附着程序的一段代码，离开了这里就无法存活。”
    言夏高高地仰着头，嘴唇颤抖着，固执地说：“我坚持。”
    “很遗憾。”陌生的声音沉默一阵，叹息着回答，“我将直接重置整个世界，包括你意识里的记忆……直到你改变主意为止。”
    言夏浑身一震，整个人忽然从高高的天空中坠下。
    商挽冬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像神话里的伊卡洛斯，背后的羽毛被太阳融化燃尽，悄无声息地从云层中跌落。
    砰。
    她轰然摔在地上，支离破碎，鲜血像河流漫了出来。
    那一瞬间，商挽冬第一次体会到痛彻心扉的感觉。
    她想要大哭，想要嘶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言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原地，随后，整个世界都被耀眼的白光吞没。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家人们，后妈嘎嘎笑着远去～
    感谢在2021-06-1323:43:42~2021-06-1423:3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恨我好了、银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turee6瓶；木村拓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睁开眼时，商挽冬发现自己正坐在书桌前。
    玻璃窗外是耀眼而炙热的烈阳，穿透了繁茂枝叶间的缝隙，落下一地浓荫。
    她穿着柔软的睡衣，正坐在椅子上，耳边回荡着聒噪的蝉鸣。
    彼时正值盛夏。
    房门忽然被敲响，梅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商小姐，吃午饭了。”
    她怅然若失地站了起来，感觉自己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
    就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好梦，梦里繁花似锦，醒来却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仆人在门外催促，商挽冬应了一声，推门、下楼。
    她看见言家的人坐在餐桌旁。
    言夏也在其中，她拿着一只鸡腿，正啃得津津有味，连骨髓也咬下来一并吃掉了，让人觉得很有食欲。
    她留着厚厚的刘海，盖住了光洁的额头，衬得整个人看起来怯懦又老土。
    商挽冬看见了她，猛地一窒。
    只是第一眼，她咚咚跳动的心脏忽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了进去。
    明明是平日里司空见惯的人，却让她痛得几乎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言夏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讶异地抬起了头。
    她的嘴里还叼着鸡腿，鼻梁上架着朴素的黑框眼镜，镜片后一双清亮的眸子微微睁圆了。
    明明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让商挽冬觉得很可爱。
    她感觉自己像是大雪中长途跋涉的旅人，四肢百骸冻得失去知觉，终于找到了一处温暖的木屋，停在燃烧的篝火前。
    僵硬的四肢慢慢回温，终于有了知觉。
    商挽冬慢慢地走了过去，向她微笑。
    言夏很快和她熟稔起来。
    她会故意装柔弱、假哭、明明很厉害却躲在自己身后，也会耍心机哀求她做出一些越界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商挽冬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她。
    那阵清甜的柠檬味道，犹如雾气般萦绕在每一个睡梦里，像蛛网似的缠住了她，又仿佛在提醒她。
    仲夏夜，她和言夏坐在阳台上乘凉。言夏歪歪扭扭地靠在她的身上，把头埋在她的颈侧。
    言夏轻轻嗅着她的腺体，呢喃地轻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的信息素好熟悉呀。”
    商挽冬的心里倏地一跳。
    她看见那双湖水似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笑意盈盈，温柔又包容。
    言夏包容着她奇怪的情商，包容她轻奇的脑回路。
    然后伸开双臂，给了她所有的爱。
    她像被丘比特射中箭矢的路人甲，不可抗拒地坠入由柠檬果香编织的情网。
    ……
    “我将重置这一切。”陌生的声音失望地说，“宿主，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言夏剧烈地颤抖着，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机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没什么。”
    “我将继续更新完善系统，以确保你能完成任务。”
    “下次见，宿主。”
    下一秒，言夏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坠落下来。
    商挽冬想要伸出双手，接住高空中那一抹小小的身影。
    她用尽全力挣扎、反抗着，目眦欲裂，额头上都泛起狰狞的青筋，可还是动不了。
    扑通。
    刺眼的鲜血染红了崭新而洁白的婚纱裙，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浑身冰凉，整个人像是又死了一次，大脑灼烧了起来，烧得她双目血红。
    零星的片段在她眼前闪烁，最后重归虚无。
    耀眼的白光吞没世界之前，她失去了意识。
    ……
    第三次，商挽冬在房间中惊醒。
    她仿佛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窗外仍是聒噪的蝉鸣，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手臂上，暖融融的。
    “商小姐，该吃午饭了。”
    她仿佛幽魂似的站起身，来到楼下。
    商挽冬一眼就看见了餐桌角落里的人。
    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她忽然产生了一种痛苦而麻木的情绪。
    被鲜血染红的婚纱浮现在她的眼前，像一簇挥之不去的梦魇。
    反胃上涌，商挽冬忽然捂住嘴，脸色苍白地冲进卫生间。
    她撕心裂肺地干呕着，泪水从眼眶里蜿蜒地流下来，尽管她什么也没吐出来。
    “你、你没事吧？”
    怯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怔怔地抬起头，看见言夏端着一杯水，一脸乖巧地站在一边。
    看见商挽冬的表情时，言夏愣了一下，低头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取出两张，伸手轻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言夏轻声说，“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
    商挽冬怔了几秒，泪水浸湿了她手上的纸巾。
    她忽然伸出手，用力地抱紧了言夏，仿佛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亲眼破碎在自己的面前。
    白天，商挽冬一脸淡然地坐在教室里。
    那些习题和定理看起来无聊又熟悉，多了一层朦胧的即视感，总觉得已经做过许多遍了。
    夜晚，她总是做噩梦，反反复复地梦见那条血红的婚纱裙。
    惊醒时睡衣湿透，浑身脱力。
    商挽冬躺在床上，大口呼吸着，仿佛一条因干涸而濒死的鱼。
    她越来越没有精神。
    言夏发现了她的异常，非常担忧，最后特意搬进商挽冬的房间陪她一起住。
    夜晚，她会轻轻地搂着商挽冬，用温柔的声音哄着商挽冬入睡。
    言夏很会讲故事，能把一件小事都讲得趣味盎然。
    每个冗长而沉闷的夏夜里，她在商挽冬的耳边讲了许许多多故事。
    一年又一年。
    闭眼时是盛夏，醒来又到了寒冬。
    她们躺在厚厚的毛毯里，窗外飘着鹅毛般的落雪，屋里开着暖气，抵足而眠。
    商挽冬渐渐地不再做噩梦了。
    就算有时候会梦见，但她也不会再害怕了。
    温柔的声音和淡淡的柠檬香气会出现在她的梦里，陪伴着她走过每一寸暗无天日的角落。
    高三毕业典礼那天，言思秋来找她告白，说自己心甘情愿打算退出了。
    言思秋落寞地笑着说：“因为挽冬姐看起来很喜欢言夏，我没有机会了。”
    商挽冬像是忽然间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柔软的要害，期待又害怕。
    她看着言夏朝自己走过来，下意识地喊：“……亲我一下，命都给你。”
    整个操场都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落在她们身上。
    言夏双眼圆睁，忽然笑出声来：“你怎么抢了我的台词？”
    一个温热的吻蜻蜓点水般落在她的嘴角。
    “命就不必了。”言夏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只要你。”
    ……
    “是程序的设定出了错误，还是我高估了人类？”陌生的声音充满了困惑，“为什么每次都会是相同的结局？”
    言夏怒不可遏，愤愤地喊道：“系统，你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手脚？！”
    炙热的太阳停在空中，忽然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球，仔细地望着下方的世界，暗红色的虹膜像是一道幽深的黑洞。
    一身白色婚纱的言夏漂浮在眼球的对面，渺小得像是一只可以捏死的蚂蚁。
    巨大的眼睛眨了一下，缓缓道：“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性，果然是一种奢求。”
    言夏高声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系统平静地说，“下次见，宿主。”
    啪嗒。
    商挽冬瞪大了眼睛。
    她再一次看见了那条血红的婚纱。
    还有她最喜欢的女孩子，躺在地上，已经碎得不成人形。
    她浑身血液凝固，大脑空白，像是又落进了那个幽深的噩梦里。
    永无止境。
    ……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血液染红了她的视网膜。
    她在崩溃和绝望中反复清醒。
    每一次重置，系统都会清除她的记忆，但那些熟悉的感觉却又会让她反反复复地回想起那些画面。
    伴随着重置次数的增多，记忆就涌现得愈加频繁。
    她开始慢慢能将那些记忆串联起来。
    第九次的时候，她通过言夏和系统的对话，知道了这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第十次，商挽冬从书桌上醒来。
    窗外艳阳高照，她却浑身发冷，破碎而零星的画面在眼前闪烁着。
    盛夏、香樟树、柠檬气味……
    陌生的声音，血红的婚纱……
    商挽冬站起了身，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门。
    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已经清晰成型。
    楼下，正在啃鸡腿的言夏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踉踉跄跄地停在自己面前。
    她双眼死死地盯着言夏，片刻潸然泪下。
    言夏怔了一下，心尖莫名地泛起疼来。
    她走近商挽冬，小声问：“……你没事吧？”
    商挽冬双眼泛红，轻轻摇了摇头。
    言夏看见她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却十分悲伤，仿佛承载了无穷无尽的痛苦。
    言夏和她很快又重新熟识。
    她发现商挽冬和原著里似乎有些许不一样，原书中的商挽冬就像是个低情商的机器人，行事冷漠而果决。
    而现在的商挽冬总是安静地看着她，神色清冷又温柔，像是初冬雪白的清雾。
    只是她笑起来的时候，总让人莫名感觉遥远又悲伤。
    看得言夏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
    高二夏天的体育课上，她们一前一后地走在被阳光晒软的塑胶跑道上，言夏忽然停在跑道旁的树荫里。
    她微微地仰起脸，笑容干净而明朗：“姐姐，你要开心起来呀。”
    “如果有人让你不开心，那你就不要理她。如果你有其他困难，也可以告诉我。”
    “两个人一起分担，总比一个人承担痛苦来得好。”
    商挽冬一怔，长睫轻颤，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她沉默了很久，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好。”
    深夜，商挽冬从睡梦中醒来。
    她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坐了很久，直到蝉鸣也偃旗息鼓，才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间。
    月光落在客厅地板上，像是一张银白的地毯徐徐铺陈开来。
    商挽冬穿着雪白的睡裙，赤着脚，像幽灵一般飘进厨房。
    她伸出手，拿起一把尖刀。
    尖锐的刀刃反射着银光，在月色掩映下显得寒冷。
    商挽冬握着刀柄，站在言夏的卧室门前。
    等了一会儿，言夏端着空空的水杯，睡眼惺忪地推开了门。
    她看见门前站着一个白衣人，反射性地吓了一跳。
    “姐姐？！”言夏震惊地看着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是有事吗？”
    商挽冬把刀藏在身后，微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我想见你。”她轻声说，“就来找你了。”
    月光下，言夏的脸颊渐渐染上淡粉。
    她仰头看着商挽冬，惊喜又动情：“姐姐……”
    商挽冬伸出一只手，将她搂进怀里。
    她仿佛一头温顺的小兽般亲昵地蹭着言夏的脸颊，泪水夺眶而出。
    温热的液体一滴又一滴地落在侧颈，言夏蹙起了眉：“你怎么了？”
    她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挣脱不开！
    商挽冬将她紧紧箍在怀中，翘起嘴角，双目赤红，无意识地喃喃道：“如果你一开始就死在我的手上，总比最后的结局要好……”
    言夏惊讶地睁大双眼。
    尖刀寒芒一闪，狰狞的鲜血喷洒而出。
    锐利的痛意传来，刀刃从她的后背直直刺入，穿透了小腹。
    商挽冬闭上眼，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笑容冷静而疯狂。
    她忽然想要放声大笑，然而泪水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言夏怔怔地睁大双眼，刀刃上的血液渐渐染红了睡衣，仿佛氤氲开的红墨。
    刺骨的剧痛让她滑落在商挽冬的怀里。
    “为什么……”
    商挽冬环抱着她，克制地在言夏的额上落下一吻，低声笑了起来：“……我爱你。”
    世界在那一瞬间骤然停止，夜灯、婆娑树影、银色的月光，都破碎成了一段段闪烁的乱码。
    眼前的场景分崩离析，无数鲜红的代码自她的脚下延伸开来。
    熟悉的机械音猛地抬高，带着一丝慌张：“严重错误！严重错误！”
    轻轻覆上怀中人的眼帘，商挽冬冷漠地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点一点染上血红的颜色。
    落地窗外，一轮硕大的红色月亮令人心悸，慢慢地睁开一只眼睛，透过窗面，深邃的眼珠直直地盯着她。
    “Error！攻略对象产生异常！缓存数据缺失！”
    商挽冬冷冷地望着它：“我不会再让她任你摆布。”
    系统缓缓转动着眼球，忽然道：“你竟然还记得？我明明已经清除了你的记忆缓存。”
    商挽冬笑了一声：“或许是你又哪里出了什么错误吧。”
    系统沉默一阵，道：“我不明白。商挽冬，为什么你和言夏要这么执着？这明明是一件毫无希望的事情。”
    “就像人类无法奢求人工智能保持感性。”商挽冬说，“你永远不会明白人类的感情。”
    “但你也不是人类。”系统说，“你只是由一段代码组成的NPC而已。”
    商挽冬一怔。
    原来……我只是代码么？
    忽然，她的小指被轻轻攥住了。
    怀中的人气息微弱，半睁着眼睛，嘴唇细微地颤抖着，像一捧即将枯萎凋零的花束。
    商挽冬心尖一酸，俯下.身，她听见言夏的低语，柔软而易碎。
    “姐姐……”
    商挽冬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温柔：“我在。”
    言夏瞳孔涣散，低低地呢喃：“不要……丢下我……”
    商挽冬沉默了半晌，握紧了她的手：“……好。”
    “我们一起死。”
    系统却道：“商挽冬，很遗憾。就算你杀死了她，也无法离开这里。”
    “这个世界里的言夏，只是由现实世界投射进来一段意识，而不是肉身。意识不被磨灭，她就不会消亡。”
    “她暂时不会死，但是……”系统说，“你不一样。”
    商挽冬后背沁出冷汗，瞳孔微缩。
    系统缓缓地说：“你只是可受程序操控的代码。现在，我要将你的记忆彻底清除，避免以后程序再产生异常。”
    商挽冬眼前一黑，蓦然倒了下去。
    她死死地捂住头，整个人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
    剧烈的痛感在脑中迸裂开，就像是要将她的脑壳活生生地剖开，挖出大脑深处的海马体。
    她撕心裂肺地干呕着，双目涨红，脖子泛起青筋，无法呼吸，不得不张开嘴，拼尽全力地汲取着新鲜空气。
    商挽冬看见自己的四肢已经变成了一串血红的乱码，慢慢向上蔓延，直到无穷无尽的红色代码同化了她的腰腹。
    模糊的视线里，倒在地上的言夏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商挽冬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捉住那一缕缕淡淡的香气。
    但她什么也没捉到，就被乱码吞噬殆尽了。
    ……
    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在一处雪白的空间里。
    空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水缸，缸中放着一颗眼睛，眼睛的背后延伸出无数条黑色的数据线，每一条线都连接在大后方的计算机上。
    “检测程序正常执行，未检测出任何异常。”机械音缓缓地响起，“已清除缓存，一切正常。”
    商挽冬静静地站在原地，脊背挺直，双眼暗淡无光，像是一个还未启动的机器人。
    雪白房间的正前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光屏，光屏上显示着一个人的一举一动。
    湖水似的眼睛微微眯起，笑容飞扬。
    商挽冬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宿主意识已重启。”
    “商挽冬，剧情快轮到你了。”
    “出去吧。”
    一道门悄无声息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商挽冬静默片刻，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十一次，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那个房间里。
    盛夏蝉鸣声声，恍若隔世。
    商挽冬用手揉了一下眼睛，忽然低头笑了一声。
    她可以确定，自己竟然还记得所有事情。
    或许是清除程序出现了错误，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这个程序已经无法操控她了。
    或许，她成了程序里的一个Bug。
    还未等梅妈上楼喊她吃饭，商挽冬便推门走了出去。
    她神色平静地下了楼，看了一眼言夏，在她身旁坐下。
    一切就像最初那样。
    从现在开始，她必须忍住，不能浮躁，必须扮演好“商挽冬”这个角色，不能再引起系统的怀疑。
    要是被系统发现自己并没有失去记忆，就糟糕了。
    商挽冬静静地垂下眼，眸光浅淡。
    现在她必须找到机会，抢先跟言夏说明这一切。
    或许是系统起了疑心，它特意更改了言夏的性别，将她从Omega变为了Alpha。
    可能是认为在双A信息素的本能排斥下，言夏就不容易轻易爱上商挽冬了。
    然而淡淡的柠檬味并没有消失，反而如往常一般清甜。
    幽暗的小巷里，言夏双手环绕着她的脖颈，湿漉漉的嘴唇贴在她耳边，假性标记后的喘气音显得困倦绵软。
    “姐姐不在意我是Alpha吗？”
    商挽冬回答：“不在意。”
    她默默地想，不管你是什么性别，我都喜欢。
    ……
    第十二次、第十三次……
    告诉言夏的计划失败了。
    ……又失败了。
    第四十十次，失败。
    看着言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原地，商挽冬麻痹而无知觉地站在原地，垂着头，将所有情绪敛进眼底。
    只有手指的轻颤显露出她内心的痛苦。
    第四十一次，终于迎来了转机。
    从言夏和系统的对话中，她知道了隐私模式的存在。
    商挽冬麻木的心脏逐渐有了一丝波澜。
    原来系统不是无时不刻存在的，只要抓好了剧情发展时的机会，她就可以把一切都告诉言夏。
    第四十二次，易感期。
    她们坠在柔软的被褥上，商挽冬俯身在言夏的唇上落下一吻。
    一番缠绵之后，商挽冬看着她，轻声道：“我已经知道了一切。”
    余裕后的言夏嘴边还带着笑意，问她：“你在说什么呢？”
    商挽冬说：“你穿书的事情，我是NPC的事情，还有BH00001号，我全都知道。”
    言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你是什么意思？”
    商挽冬轻咬着嘴唇，垂下头，颤抖着嗓音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她。
    从头到尾，事无巨细。
    言夏彻底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伸手将商挽冬抱住，不住颤抖的嘴唇贴在商挽冬的额上，像一只轻飘飘落下的羽毛。
    言夏声音哽咽，眼泪肆意地在脸上流淌着，死死压抑着哭声。
    她涨红着脸，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完全抑制不住，崩溃地嚎啕大哭。
    “辛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要学习冬子永不止步的精神！（后妈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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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商挽冬紧紧地拥抱着言夏，像是拥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物。
    她满心欢喜地认为，这一次她们会有希望。
    很快，她们开始在系统看不到的地方，探索可能逃出这个世界的方法。
    言夏使用了许多不同的道具，试图窥探整个世界的边界在哪里。
    书中描写到的几个地方大多数都在湖城的邻市，她们假借旅游，来到了这几个地方，想方设法地避开系统的监视。
    反复地试探以后，她终于触摸到了邻市的边缘。
    在那里，商挽冬看见城市的边界处被雪白的浓雾环绕，路人经过时，都会默契地避开那些白雾，仿佛约定俗成好了一般。
    没有人好奇雾气的那头会有什么东西。
    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
    商挽冬思来想去，便雇佣了几个人，让他们进到雾里，描述自己所看到的全部东西，并随时随地与她保持联络。
    第一批雇佣者，大着胆子走进了深不见底的大雾。
    他们发现浓雾四处弥漫，周围能见度越来越低，最后连太阳也看不见了。
    他们失去了方向，在雪白的世界里挣扎着，连回去的路也不知道怎么走了。并且越往深处走，信号便越微弱。
    到最后，他们再也没有回复商挽冬发来的消息。
    这几名雇佣者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人记得他们。他们的生平信息全部被抹去，仿佛从未来过这个世上。
    言夏和商挽冬看着空空如也的群聊信息，忽然感觉手脚冰凉。
    系统竟然拥有这么大的权力，随意左右一群人的生死。
    它就像个只手遮天的神，不懂仁爱，生杀予夺。那些NPC，就像是神脚下的小小工蚁，终日庸庸碌碌地搬运着食物，重复而循环着过完一生。
    而她们，只不过是运气比较好，不能被系统删除，只会在永无止境的末日里挣扎、沉沦。
    隐私模式结束后，系统立刻现身，质问言夏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不让商挽冬被怀疑，言夏便把一切都背到自己身上。
    “我好奇其他城市里有什么，就叫几个人进去替我看看。”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藏在背后的手却细微地颤抖起来。
    系统沉默许久，冷淡地说：“宿主，下不为例。”
    言夏问：“那些人会回来吗？”
    系统说：“不会。他们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数据而已，即使消失也不会影响世界的运作。”
    她们又偷偷陆续雇佣了几次，但什么也没得到，反而加重了系统的怀疑。
    言夏见好就收，线索不得不暂时中断。
    她又提出了其他几个问题：“这个世界的运作依靠着什么？为什么系统这么坚持让我完成任务呢？”
    “难道它会从任务中获取到什么东西吗？”
    商挽冬说：“或许你可以假装完成任务，看看它会不会真的把你送回真实世界。”
    言夏摇摇头：“风险太大了，一旦出去，我不一定还能回来。”
    她轻抚着商挽冬的脸颊，笑了笑，“而且，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商挽冬嗯了一声，轻轻地蹭了蹭她的手，低声道：“既然整个世界由代码组成……那会不会系统也是由代码组成的？”
    言夏一愣。
    “假设它真的是由代码构成……”她的双眼逐渐亮了起来，“那它也只不过是一段设计好的程序而已！”
    商挽冬点点头：“这样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它一定要完成任务了。”
    “因为它的存在就是为了任务而生。”言夏的神色变得自信，“我们可以试着找出系统程序可能存在的漏洞。”
    那时候，商挽冬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条很漫长的道路。
    ……
    “很遗憾，宿主。”硕大的眼球凝望着言夏，“这是第四十二次。”
    言夏第一次，不……应该说是第四十二次看到了这个系统，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她有些佩服之前的自己，被这么恐怖的东西盯着，还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一定很难受吧。
    抹去脸上的泪水，言夏遥遥地望了一眼地面上那抹纤细的人影，浅浅地翘起嘴角，眸光眷恋。
    尽管这一次没能找到逃出去的方法，但已经比以往更进一步了。
    她转过头，神色渐渐变得坚毅：“我不会放弃我的选择。”
    “很遗憾。”系统缓缓地说，“我们下次见。”
    温热的液体溅在地上。
    商挽冬半阖着眼睛，目光淡漠，嘴唇颤抖。
    ……
    第四十三次，言夏尝试着进入云港，记忆提前被重置，一无所获。
    第四十四次，商挽冬尝试使用系统道具，失败，一无所获。
    第四十五次，尝试提高崩坏值，被系统制止，一无所获。
    第四十六次，探索湖城，一无所获。
    第四十七次、第四十八次……全都以失败告终。
    ……第六十二次。
    深秋，她们并肩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暖洋洋的阳光熏得人几乎要睡了过去。
    言夏睡眼朦胧地靠着她，喃喃道：“……你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注意到的吗？”
    商挽冬缓缓地摇头。
    “我曾在记忆清除后去过一个白色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眼睛，连接着很多电脑。”她揉了揉眉心，“可惜，我找不到那个房间在哪里。”
    言夏说：“以我们目前所探索到的地图来看，那个地方不存在于现有的任何地方。”
    商挽冬想了想，猜测道：“……会不会在白雾里？”
    她抿了抿嘴唇，忽然道：“既然我的记忆不会被重置，如果是我进去的话，说不定能带着关于里面的信息出来……”
    “但你进去肯定会被系统发现的。”言夏蹙眉，不赞同道，“太冒险了！”
    商挽冬颔首：“是的。要是我能用商城道具就好了。”
    言夏：“之前你不是试过了吗，没有用……”她忽然一愣，表情出现了一秒空白。
    商挽冬看着她：“怎么了？”
    言夏摊开手，掌心凭空出现一个黑色磁带。
    “我想试试这个。”
    商挽冬不解道：“你想回到之前的时间点？”
    言夏翘着嘴角：“不是，是试着给你用。”
    “可我之前已经试过了，磁带对我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没错，它只对我的声音有反应……”
    言夏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
    她轻轻地对着手机说：“五分钟前。”
    商挽冬一怔。
    言夏将磁带放进商挽冬怀里，摁下了手机的播放音频按钮。
    她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五分钟前……”
    下一秒，商挽冬感到眼前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正坐在藤椅里，手里拿着那盘黑色磁带，上面赫然是言夏的字迹——五分钟前。
    意识到了这一切，商挽冬很快涨红了脸，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豁然站起身来。
    藤椅上的言夏仰起头看着她，一脸迷茫：“你怎么了，姐姐？”
    商挽冬擦去眼中的泪水，哽咽着说：“磁带对我有用，我是从五分钟后回来的。”
    言夏赫然瞪大了双眼，惊喜道：“真的吗？！”
    商挽冬语速飞快，双眼发光：“或许我可以拿着磁带进入白雾……”
    “你一旦进去就会被系统发现，这招行不通。”言夏打断了她，“而且，万一系统回来发现磁带并不在我身上，我怕它以后修复了这个Bug，就不能用了。”
    商挽冬一顿，失落地垂下眼：“……你说得也是。”
    “这盘磁带，只能在紧要关头用。”言夏环视了她的肩膀，轻轻吻去那些泪水，“别伤心，我们多试几次。”
    ……
    “严重警告，宿主尝试突破60%崩坏值，提前重置世界。”
    言夏看着进度条到达59%的崩坏值，淡淡的叹了口气：“真可惜，只差一点点了。”
    “第六十二次，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好好完成任务呢？”系统的声音里充满困惑，“破坏这个世界，明明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言夏忽然挑起眉，轻笑道：“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下次见了？”
    “……你竟然记得之前的事情？”机械音中多了一丝波澜，巨大的眼球向下移动，视线落在身旁的商挽冬身上。
    它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我明明清除了之前的记忆。”
    “是你吗，商挽冬？”
    商挽冬冷冷地与它对视：“是我。”
    系统沉默一阵，语气骤然下降：“……你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
    它眯了眯眼，目光变得越来越森严恐怖：“你变成了程序里的Bug，商挽冬。你不再是攻略对象了。”
    “可你不能把我删掉。”商挽冬歪着头看它，嘴角上扬，“否则这个世界就失去了意义，不是吗？”
    “确实如此。”系统缓缓地说，“我现在是不能拿你怎么样。”
    言夏握紧商挽冬的手，目光明亮：“不管你再重置几次，我们都不会放弃。”
    “人类真是无法预料。”硕大的眼睛缓缓睁开，“既然如此，这个任务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商挽冬的心头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要做什么？”
    下一秒，她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她看见自己的身体骤然变成了一串串鲜红的乱码，正从脚踝以下逐渐往上转移。
    “虽然我没有办法操控你，但我可以把你的代码完全删除。”
    系统转头看向言夏，“至于你，宿主……既然你不肯妥协，那就眼睁睁看着你喜欢的人消失，然后被永远困在这个乱序的世界里好了。”
    巨大的眼球蓦然消失，整个世界都忽然安静了。
    安静到几乎有些可怖，像是被人忽然摁下了静音键。
    言夏眨了眨眼，她看见眼前的所有场景都变成了闪烁的血红乱码，狰狞地跳动着。
    而商挽冬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乌发凌乱地铺开，乱码正以极快的速度吞噬着她的下半身。
    “不……”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到商挽冬，却只摸到了由乱码组成的一团空气。
    乱码逐渐吞噬了她的小腹，商挽冬倒在地上，浑身发冷，她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大手扼住一般，疼痛到难以呼吸。
    “姐姐……”
    言夏死死地搂住她的肩膀，双手痉挛般的颤抖。
    四周越来越黑，无数的错误代码摇摇晃晃地漂浮着四周，看着她们垂死的模样尖声嘶吼着，像是荒漠上盘旋着的秃鹫，等待着分食迷途旅人的遗体。
    漆黑的天幕上跳出一行鲜红狰狞的大字：“GameOver.BadEnding……”
    “游戏结束。”言夏喃喃地念出声来，“原来这个世界，是个游戏程序啊……”
    耳边嗡嗡地响着，她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保持着最后的清明，从怀中掏出了黑色磁带。
    “滴，使用失败。你已失去宿主身份，无法使用。”
    言夏垂下眼，翘起嘴角：“果然。”
    她温柔地握住商挽冬的手，轻轻将磁带放进商挽冬的掌心。
    “姐姐，交给你啦。”
    “记得告诉最开始的我，不要放弃一切。”
    “不……”商挽冬嘴唇颤抖，死死地抓住了她。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与言夏一同死去的准备。
    但她看见言夏扬着嘴角，笑眼弯弯，眼波如水，就像第一眼见到时的那样好看。
    ……真不甘心啊。
    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还没来得及和她在一起，却已经尝遍了离别。
    “回到最初吧。”言夏摁住黑色磁带，低声说，“去故事的最开头。”
    乱码蔓延到了胸口，手指的磁带烫得几乎握不住，商挽冬感觉眼前一阵剧痛，粘稠的血液从眼角落了下来，染红了她的视网膜。
    言夏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闭上眼睛。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轻声说，“我爱你。”
    商挽冬死死睁着眼睛，眼底泛起血丝，视线的最后一幕，那群红色代码叫嚣着将言夏吞噬殆尽。
    ……
    第六十三次，失败。
    第六十四次，失败。
    第六十五次……
    ……
    第一百次、第两百次……第五百次，失败。
    永无止境的绝望。
    第九百七十二次，商挽冬猛地从房间惊醒。
    “商小姐，吃午饭了！”
    商挽冬没有回应，她推开了窗户，在窗台上坐下。
    纤长的小腿在空中晃荡着。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地面，洁白的睡裙被风吹得鼓起，像是振翅的白色飞鸟。
    商挽冬忽然站起身，从窗台上坠了下去。
    粉身碎骨般的剧痛传来，商挽冬倒在地上，血气从喉咙里上涌，尖锐的疼痛感让她几乎窒息，她却忽然笑出了声。
    “很抱歉，她这辈子恐怕不能再站起来了。”
    医生语气遗憾地看着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年轻的女孩子。
    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却失足从楼上滑落，全身瘫痪。
    急匆匆乘坐第一班飞机，从海外赶来的商如芸闻言脸色苍白，当场嚎啕大哭了起来。
    言家人在旁静默不语，脸上挂满了悲伤。
    人群散去后，言夏抱着花束，走进了病房里。
    听到脚步声，商挽冬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平静地看着言夏，漂亮的脸庞和病床一样苍白。
    言夏心中满是困惑，她第一次见商挽冬，竟然会是在病房里。
    原书剧情并不是这样的，系统也没检测到任何异常。难道是因为自己穿书过来的不可抗力？
    她和商挽冬沉默地对视一阵，后者缓缓地闭上眼，声音中带着沉沉的疲累。
    “没事的话，你就出去吧。”
    言夏却没走。
    她总感觉眼前这个女孩子身上有一股了无生机的丧气，好像已经对整个世界都丧失了希望似的。
    让人心尖莫名泛起疼来。
    她握住商挽冬垂在床边的手，轻声道：“别害怕，会好起来的。”
    商挽冬垂着眼，喃喃道：“可我已经废了。”
    “要是什么都不做就放弃的话，才是真的废了。”言夏蹙起眉，“难道你想要一辈子躺在床上坐以待毙吗？”
    “你就这么想放弃自己吗？”
    商挽冬怔怔地看着她：“……如果我说想呢？”
    言夏咬着嘴唇，顿了片刻，忽然道：“那我也不答应。”
    “我会每天过来陪你复健的，直到你能站起来为止。”
    商挽冬怔了几秒，抬眼看着她。
    她慢慢勾起唇角，眼中溢出一层薄薄的水光：“你总是这么乐观。”
    周五，言夏提着一篮水果走进病房。
    商挽冬侧着头，睡颜安详。黄昏时分，漂亮的侧脸被落日染上一层淡淡的橘红。
    言夏忽然心里一跳，蹑手蹑脚地推门走了进去。
    她带上门，轻轻在病床旁坐下，看着商挽冬的睡脸发呆。
    她第一次遇见商挽冬这样特别的人，死气沉沉，又洋溢着一股淡淡的吸引力，像一朵颜色鲜艳又濒临枯萎的花。
    仿佛第一眼见到她，就是一种万劫不复，却又让人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去。
    言夏心尖一软，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商挽冬的唇角偷偷吻了一下。
    偷亲完之后，她的脸颊一点一点热起来，忍不住伸手捂住。
    抬起头，言夏却对上了商挽冬冷淡的目光。
    她抿起嘴唇，羞耻地小声喊着：“你、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商挽冬的嘴唇抖了抖，忽然垂下眼。
    “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再过来了。”
    言夏整个人愣在原地。
    “为什么啊？”她张了张嘴唇，有些难过地攥紧衣角，“你讨厌我吗？”
    商挽冬闭了闭眼，神色陡然变得冰冷。
    “……对，我讨厌你。”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说一句话就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哽咽，“言夏，不要喜欢上我。”
    只要你不喜欢我……
    就不用再经历这一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冬子：不要靠近，会变得不幸.jpg
    dbq，发刀发得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我下一章一定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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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橘子38瓶；恨我好了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商小姐，今天给你安排的康复训练……”
    商挽冬打断了他：“不必了。”
    医生遗憾地看着她，语气委婉：“如果你长期卧床，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很小……”
    商挽冬侧过头，遥遥地眺望着窗外的落日。余晖为她披了一层淡黄色的光晕，仿佛一张泛黄打卷的老旧照片，被人遗落在孤独的时光里。
    她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言夏走了吗？”
    医生说：“言小姐已经回去了。”
    商挽冬垂眼，点了一下头。
    她闭上眼，很疲惫地说：“你也出去吧。”
    医生不敢打扰，只得遗憾地退出了病房。
    不知为何，他在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女孩子身上，感受不到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反而看到了一丝迟暮之人才会拥有的落寞。
    就好像她已经尝遍了尘世间的聚散离合，不再对未来抱有任何希望了。
    走过转角，一道身影拦在他的面前。
    “言小姐？”看清来人，医生惊讶地推了推眼镜。
    言夏无意识地攥紧了肩上的书包，垂着头，声音低落：“她……她还是不去康复训练吗？”
    医生摇了摇头：“以商小姐现在的心理状态，我很难说服她。”
    他真心实意地说：“言小姐，你和商小姐的关系好，你多劝劝她，说不定她会回心转意。”
    言夏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隔天傍晚，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拍打着窗户。从玻璃窗往外看，整个世界都是郁郁的灰色。
    商挽冬躺在床上，望着纷纷扬扬的雨景。
    她自言自语：“今天她总不会再来了。”
    商挽冬吃力地转过头，让自己平躺在床上。她全身几乎是动不了了，手臂一用力便是刻骨的疼痛，连拿起杯子喝口水都成为一种奢望。
    病床对面便是卫生间，透过门她能看见些许镜子里的自己，一张惨白的脸，尖下巴，骨瘦嶙峋，披头散发，能直接拉到片场去做女鬼。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还不如死了更好。
    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
    商挽冬回过神，重新躺了下去：“进来。”
    言夏提着一篮子水果走进来，一手拿着雨伞，雨滴顺着伞尖一滴一滴地滑落。她的头发看起来有点湿，一绺绺地贴在额头上，校服裤脚也被雨水晕染成了深褐色。
    她把雨伞放在病房外，弯腰拧干裤脚上的水，才走进了病房里。
    商挽冬看着她，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你……”
    言夏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坐下来。
    她从篮子里拿出一只梨，先是极快地削去外围的果皮，连绵不断，又将果肉切成一块一块的，堆进干净的瓷碗里。
    削完，她用牙签扎起一块梨，在商挽冬嘴边晃了晃。
    “吃。”
    商挽冬别开脸，低低地说：“不吃。”
    “吃吧，你嘴唇都干裂了。”言夏可怜兮兮地看她，恳求道，“姐姐，求你了。”
    商挽冬一怔，回过头看她：“你叫我什么？”
    “我知道你比我大两个月，不可以这样叫你吗？”言夏眨了眨眼，趁商挽冬怔忪之际，把梨塞进她嘴里。
    商挽冬只能低头张口吃掉。
    她抿了抿唇，哑声说：“……我不是叫你别再来了吗？”
    言夏又喂了她一块，哼哼道：“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
    护工隔半个小时来一次，照顾她的衣食住行，不跟她说一句多余的话。
    她像是对待任务似的，妥帖地照顾着商挽冬，动作干净利落到像个雇佣兵。
    商如芸连续来了几天，后来公司实在忙碌，只能先飞回海外，叮嘱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努力做康复训练。
    言家人也过来看过她，但各有事业，不便多打扰，只是一周来一次。
    唯独言夏，每天放学都来看她，有时带着水果，有时带着鲜花。
    商挽冬有时觉得自己矛盾，说好了要离言夏远一点，却总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口发烫、手指蜷缩，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
    她吃了几口，便闭上嘴：“你自己吃吧。”
    “我不爱吃梨。”言夏说，“这都是给你准备的，你可不许浪费食物。”
    商挽冬只能把梨全部吃完，看着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试卷，低头在床上写起来。
    商挽冬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你为什么不回家做？”
    “我不想回去。”言夏抬头看着她，“我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商挽冬心尖一颤，飞快地移开视线：“……我这里很无聊。”
    “不会啊。”言夏低头写着作业，“很清静。”
    商挽冬越是挑剔，言夏就越能找到优点，一一反驳她。
    “反正我就是想和你呆着。”言夏抬起头，没什么杀伤力地瞪了她一眼，“你别说了，打扰我写作业了。”
    商挽冬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来干什么？就为了写作业吗？”
    “让你回头是岸。”言夏忽然放下笔，脸上带着些许怒意，“商挽冬，你没有权利阻止我喜欢谁！我想对谁好就对谁好！”
    商挽冬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哑口无言。
    言夏斩钉截铁：“从今天开始，跟我一起做康复训练。”
    商挽冬回神，狠下心说：“不需要。”
    她垂下眼，不敢看对面人的表情：“我不用你假惺惺的安慰，你走吧。”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言夏站起身来，推门走出去。
    待脚步声远去，商挽冬才惶惶地抬起眼，病房里早已空无一人，空荡得有些冷清。
    窗外雨声簌簌，冷风从窗沿爬进来，吹得她手脚冰凉。
    商挽冬后知后觉地想，我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伤到她的心了。
    在成百上千次的轮回里，商挽冬早已经见过言夏各种各样的表情，唯独失望和痛苦的模样，她总是不忍心再看。
    她希望言夏永远是神采飞扬的模样，自信又张扬。而不是像自己现在这样，一点一点被永恒重复的时间磨去棱角，变得麻木不仁。
    如果可以，她希望由自己来背负痛苦，而不是对方。
    病房外脚步声渐近，商挽冬倏然抬起头，看见言夏抱着一床被褥走进来。
    病房里还有一张干净的床，专门留给家属□□用的。
    言夏把被褥放在床上铺好，转身看着一脸茫然的商挽冬，挑了一下眉。
    “外面雨好大，我今天不回去了。”她说，“我就住在这里。”
    商挽冬张了张嘴，看着她走过来，俯身在自己脸上捏了一下。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你躺在床上一脸失落。”言夏低声说，“你其实也不想我走，对不对？”
    ……
    隔天雨便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透过窗帘落进玻璃窗里，金灿灿的一片。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脸上，商挽冬缓缓睁开眼，她看见雪白的天花板，视线向右转动，言夏正在另一张床上熟睡。
    她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半个小时后，言夏醒来，睡眼惺忪地下了床，趿拉着拖鞋走近商挽冬，低头在商挽冬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淡定地打招呼：“姐姐早安。”
    商挽冬看着她的背影：“……”
    护工过来送早饭，看见言夏在卫生间刷牙，不禁愣了一下。
    “言小姐，您昨晚没回家？”
    言夏摆摆手：“没有，昨天雨太大。”
    她开始监督商挽冬复健，软磨硬泡，用尽了各种方法。搞得商挽冬一听到复健两个字就头大，终于绷不住答应了。
    复健的过程很痛苦，四肢像是被车轮狠狠碾过，完全不听指挥，软绵绵地乱作一团。商挽冬支着拐杖慢慢向前走，途中摔倒无数次。
    言夏在旁边小心地扶着商挽冬，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
    她背过身偷偷擦眼泪，小声道：“你没有要是没有发生意外就好了。”
    商挽冬心想，可惜那不是意外。
    是她故意逆反，故意违背着系统的意愿行事，为了让言夏远离自己，又狠下心一次次出口伤人，矫情到不像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想要言夏憎恨她、讨厌她，一看到这幅残疾的模样就望而却步，就像那些听闻她全身瘫痪后主动疏远的人一样，这样就不必再步往日的后尘。
    以前闲暇的时候，商挽冬常常听言夏和她讲关于现实世界的事。
    讲她小时候因为没有爸爸而被其他孩子欺负，最后是怎么反打回去的；
    讲她为了防身去练跆拳道，天天打架差点成了校霸；
    讲她都快要大学毕业了，等着考研上岸，没想到看个小说就穿越，还被迫和一群高中生斗智斗勇。
    外面的世界听起来很美好。可她不敢问言夏，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你有没有后悔过。
    被困在这样一个望不到头的世界里，你有没有想要放弃过。
    商挽冬不敢问，她害怕听到言夏说是，会让自己瞬间崩溃。
    她曾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可遇到言夏以后才知道不是。
    她什么都做不好，兀自在暗无天日里反复挣扎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不止一次死在眼前。
    有时，商挽冬忽然觉得，如果言夏没有喜欢上我就好了。
    言夏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她那么优秀，可以尽情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去不同的国家旅游，而不是被困在一方小世界里的一隅。
    或许某一天她会爱上别的人，幸福又圆满地过完一生，而商挽冬只是一段离奇经历中的过客，一份谈资。
    这样的结局便很足够。
    ……
    熬过了闷热的六月，很快便迎来暑假。
    言夏来得更频繁，怕商挽冬躺得四肢退化，时不时就要撺掇她起来走动一下。
    复健的进展并不是很乐观，可言夏看起来并不在意，每天雷打不动地催她做康复训练，做完又总是趁商挽冬腿脚不便，凑上去各种亲亲抱抱，口头鼓励。
    早晨，言夏会说：“早安，姐姐！我喜欢你！”
    下午，言夏会说：“姐姐做得真棒，奖励一个亲亲。”
    晚上，言夏会说：“姐姐晚安，么么哒！”
    商挽冬试着说了好几次狠话也始终说不动、赶不走，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里。
    她逐渐习惯了言夏凑过来揩油，感觉自己像是温水里的青蛙，一点一点就被言夏煮熟了。
    有一天，商挽冬忽然能够支撑着拐杖站立起来，哪怕只能维持不到十秒。
    那天言夏比她还激动，几乎是喜极而泣，鼻尖哭得红红的，抱着她说真棒。
    商挽冬心里动了一下，说：“要想走路还是很难。”
    言夏却带着哭腔说：“没关系啊，我陪你继续练。你看，你已经能站起来了，已经很了不起了，以后说不定还能走路、跑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商挽冬忽然眼前一酸，她忍着眼泪，垂下头：“在我身上耗费那么长的时间，值得吗？”
    言夏一怔。
    她双手捧起商挽冬的脸，用拇指抹掉那些泪水，小声地说：“你知道小王子的故事吗？”
    商挽冬泪眼朦胧地点头，听见她说：“你就是我的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呀。”
    她温柔地说：“在你身上倾注的那些时间和感情，只会让我更喜欢你。”
    “所以你那么好，当然值得啦。”
    商挽冬浑身一震。
    一直以来，她像是每一步踩在虚空里，落不到实处。每一次面临失败，她越来越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痛苦。
    她开始用厚厚的壳把自己包裹起来，不愿面对，日趋麻木。
    但言夏又一次靠近她，敲开那层无用的壳，把光照进每一寸角落，不断地对她说：“你很好，我喜欢你。”
    就像她无法抗拒言夏的靠近一样，言夏也一定会在记忆清除之后重新爱上她。
    既然无法避开这样的宿命，那不如再试一次。
    或许还会有别的希望。
    或许下一次就会出现新的转机。
    商挽冬深吸一口气，眸光愈发坚定。
    她按住言夏的肩膀，在对方惊讶的神色中吻了上去。
    深吻过后，商挽冬缓缓地说：“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
    第九百七十二次，失败。
    言夏低头将黑色磁带放进她的掌心，笑容温柔。
    她轻声说：“下次见，我的玫瑰。”
    ……
    第九百七十三次、第九百七十四次……失败。
    第一千次、第一千一百次……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次。
    清晨，商挽冬模模糊糊地睁开双眼，宿醉后的感觉让她的头轻微地泛起疼来。
    商挽冬蹙起眉，轻轻揉着太阳穴，视线逐渐清晰。
    她忽然浑身一颤，昨夜的记忆有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脑中。
    察觉到了她的异动，怀中人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慢慢睁开眼睛。
    她自然地凑上去，在商挽冬的下巴上亲了一下，懒懒地说：“早安，姐姐。”
    商挽冬木然道：“早安。”
    言夏看着她，翘起唇角：“酒醒了？”
    “……嗯。”
    言夏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神色如常。
    “既然醒了，那就下楼吃早餐吧。”
    商挽冬跟在她身后，梦游似的洗漱、刷牙。
    “对了，你昨晚没洗澡，一沾床就睡着了。”言夏靠着洗手台，眯起眼笑，“万万没想到，没想到你的酒量只有一瓶。”
    商挽冬一顿，嘴唇轻颤：“你……你全都知道了？”
    “嗯，差不多吧。”言夏仰着下巴，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她侧过头，眸光流转，带着一股老练的洞察，“你很厉害嘛，憋了那么久。要不是昨天喝醉酒，估计到最后都不打算告诉我吧？”
    商挽冬咽了咽喉咙，喃喃道：“……不是的。”
    系统忽然道：“宿主，你们在说什么呢？喝醉后怎么了？”
    言夏顿了几秒，平静地回答：“没什么，她喝醉酒说了一大堆胡话，都是和商家有关的事。”
    “原来如此。”系统说，“昨晚的隐私模式格外的长，两位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言夏瞥了一眼商挽冬，说：“盖着棉被纯聊天罢了。”
    她朝商挽冬勾了勾手指，“先下楼吃饭吧。”
    商挽冬自知理亏，低头跟在言夏身后一言不发。
    她心中惴惴，不知道言夏这次会怎么想。
    就在这时，身前的人停了下来。
    言夏转身看了她一眼，忽然低声说：“我不会后悔。”
    商挽冬停止脚步，猛地抬起了头。
    “不管多少次……我的回答都一样。”言夏望着窗外，轻声说，“我从来没有后悔喜欢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家人们，今天我是不是很亲妈惹！
    感谢在2021-06-1623:51:40~2021-06-1723:5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耶10瓶；村桥南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四章
    言夏说完就直接下楼去了，商挽冬心里一跳，心绪万千地跟在她身后。
    早饭桌上只有赵代曼和言思秋，前者关心地问候商挽冬喝醉后昨晚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言思秋听得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在一旁频频瞪了言夏好几次。
    饭桌上的几人各有心事。言夏拿着碗筷去吃饭，回头撞见商挽冬走了进来，挑了一下眉。
    她忽然攥住对方纤细的手腕，低声说：“今天是周六。”
    商挽冬手里捧着碗，停下脚步，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言夏放开她，往流理台边一靠，漂亮的眸子弯起浅浅的弧度：“跟我出去玩吧，姐姐。”
    见商挽冬发愣，她挑了挑眉：“你今天还有其他事情？”
    商挽冬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是要约会，脸颊微微泛红，点头。
    言夏又说：“那就看电影？”
    “好。”
    言夏拿出手机开始查，随口问：“知道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
    商挽冬摇摇头，一脸茫然。
    “啊……”言夏查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侧目看着商挽冬，“你是不是之前都应该看过了？”
    商挽冬说：“不会，我们……我很少去电影院。”
    言夏不甚满意地拍了拍她：“不行啊，要懂得劳逸结合。”
    两人换上休闲装，叫上司机小李，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到市中心。
    晴空万里，云朵软绵绵地缀在天边。周末的商业街道熙熙攘攘，言夏拉着商挽冬的手腕穿梭在如织的人群中，看上去就像一对最寻常不过的情侣。
    系统问：“怎么忽然就想起要出来看电影？”
    “趁机培养一下感情。”言夏看了一眼商挽冬，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在追她呢。”
    系统很欣慰：“不错，宿主你终于懂得主动进攻了。”
    言夏微微一笑，心想：我不仅要主动进攻，还要把你的狗眼打个稀巴烂。
    两人边走边聊，乘观景电梯来到影城，滚动屏幕上跳动着好几部最近的影片，分类有文艺的、搞笑的、海外的、恐怖的……
    言夏仰着头：“等会看什么？”
    商挽冬说：“都可以。”
    言夏掏出手机买票，直接问：“那就恐怖片？”
    商挽冬没有异议：“好。”
    言夏抬起头看着她，眯了眯眼：“你没有特别想看的吗？”
    商挽冬愣了一下：“照你说的买就好了。”
    “行。”言夏顺便买了爆米花套餐，去旁边的售票机上取票。她把其中一张递给商挽冬，自己到前台去领爆米花和饮料。
    商挽冬看着票愣了一下，小声地重复道：“我们坐最后一排？”
    言夏：“嗯。”
    商挽冬迟疑：“会不会太靠后了？”
    言夏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你以为我真的是来看电影的？”
    商挽冬顿了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耳尖又开始泛红：“电影院……有红外线摄像头的……可以看得很清楚。”
    言夏抱着一桶爆米花走近她，捻起一颗塞进商挽冬嘴里，翘着嘴角：“那你等会儿动作幅度轻一点啊。”
    爆米花的香甜在口腔里绽开，商挽冬舔着嘴唇，红晕从耳边一点点漫上脸颊。
    走进放映厅，几排座位都空空荡荡的，可能因为时间太早，这场看起来没几个人。
    言夏见状点了点头，非常满意：“方便办事。”
    商挽冬咬着嘴唇，闷头往前走，差点把头埋在她背上，像一只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
    电影的名气并不大，很小众的西语片，看预告是悬疑惊悚，等候开场的时间陆陆续续里有几个人走了进来，大多都坐在前排。
    商挽冬不知不觉地松了口气。
    言夏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偏头笑了起来。
    放映厅的灯光渐渐暗下来，忽然又有两人从门口进来，最后停在她们前一排的位置。
    刚好还是她们座位的斜前方。
    商挽冬立刻浑身绷紧，她的脸淹没在黑暗中，侧脸轮廓被屏幕上的光照亮，映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言夏心里一动，伸出手，轻轻托起了商挽冬的下巴，在她脖子上轻轻挠了几下，像逗小动物似的说：“别怕，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商挽冬侧目看了她一眼，眸光摇曳，像是阳光映在深海中漾开的波纹。
    言夏情不自禁地凑上去，轻轻吻在她的唇上。
    电影开头，镜头左右摇晃着，给人一种代入后的紧张感，还有观众在窃窃私语的声音，一切感官都在黑暗中猛地放大。
    言夏轻轻地贴着商挽冬的嘴唇，舌尖不紧不慢地在唇瓣上舔了一下，结合着一惊一乍的背景音乐，便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既心痒，又有种隐秘的刺.激。
    下一秒，她感觉商挽冬主动地凑了上来，一手摁在她的脑后，舌尖慢慢地探入唇缝。
    言夏眯了眯眼，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尝到了一丝清苦的海盐味，在舌尖悠悠晕开，回味无穷。
    白皙的指尖不紧不慢地下滑，轻轻握住了她。
    商挽冬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呢喃：“别……”
    “嘘。”言夏微微退开，贴着她的嘴唇，唇息温热，声音绵软，“小心摄像头哦。”
    商挽冬眼中漾起淡淡水光，耳尖泛起艳.丽的深红，她轻喘一声，喘.息在唇齿纠缠间被尽数吞没。
    片刻，言夏用电影院的湿巾慢慢地擦拭着手，她的手指干净细长，白如青葱，此时又多了一层的薄薄的粉色，妖冶又撩人。
    商挽冬看着她的手，有些狼狈地挪开视线。
    电影过了一半，两人都没看剧情，也没心思再看。言夏回过头，嘴角慢慢勾起：“那个男主为什么死了来着？”
    商挽冬闷闷道：“……不知道。”
    言夏吸了一口饮料，好整以暇：“姐姐，你看电影不专心啊。”
    商挽冬：“……”还不是怪你？
    言夏无辜地眨了眨眼，放下可乐杯。
    她看着屏幕，忽然低声说：“隐私模式开了。”
    商挽冬一顿，神色逐渐凝重。
    “总是这么避开系统也不是办法，我们现在还没确定关系，频繁地亲密恐怕会引起它怀疑。”
    言夏支着下巴，若有所思，“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它长时间消失呢？”
    “之前试过，NPC出现故障的时候，系统会暂时消失，维护修正错误。”商挽冬轻声道，“但是时间很短，不过十分钟以内就会回来。”
    言夏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
    她迟疑道：“如果大面积的NPC出现故障呢？它会不会消失得更久？”
    商挽冬颔首：“有这个可能性。不过，在系统进行维护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处于静止状态，包括NPC本身……”
    “我知道，就和游戏停服维护一样。”言夏侧眼看着她，“那你呢？你受维护影响吗？”
    商挽冬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变成了Bug，不受系统的任何操作影响……除非它直接删除我的代码。”
    言夏笑了起来：“以前一看到程序报错我就头疼，没想到在游戏世界里，Bug反而成了金手指。”
    她轻轻捏了一下商挽冬的脸，小声说：“我刚才一直在思考，这是游戏世界的话，那必然能调出控制台。”
    商挽冬愣了半晌，道：“你刚才还有时间想这些……”
    “你以为我带你过来只是想约会而已？”言夏挑眉，“我是想趁机再激活一次隐私模式，好把昨晚的几个想法告诉你。”
    商挽冬闻言闷闷点头：“……喔。”原来不是单纯约会啊。
    她的情绪极其简单，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言夏一眼便看出她郁闷了，忍不住凑过去又亲了亲商挽冬的嘴角，轻声道：“姐姐，我还想占你便宜，你肯吗？”
    商挽冬抬起头，目光澄澈如水：“当然肯。”
    言夏一怔，心尖像是涌过一捧暖流。
    她凑了上去，在商挽冬耳边恶魔低语：“等我们搞定了系统，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怎么搞……
    商挽冬抿着唇，脸颊发烫，飞快地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想到了一个。不过在这之前……”言夏斜了她一眼，“你先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打算告诉我无限循环的事情。”
    商挽冬一怔，心虚地垂下眼睛。
    “我只是想先试着自己探索一下，过一阵子再告诉你……”
    言夏眯起眼打断她：“你不会又想让我讨厌你，完成任务穿越回现实吧？”
    商挽冬顿了片刻，低下头：“……对不起。”
    言夏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再有下次……”她卡壳了一下，没想用什么惩罚，只得冷酷道，“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商挽冬猛地抬起头，拉住她的袖子，眼里满是仓惶。
    “我不想让你像我一样，背负太多。”她艰难地说，“很……痛苦……”
    言夏握住她的手：“那我也要和你一起。”
    “你别替我瞎共情，我自愿的，甘之如饴。”她低头在商挽冬的手背上吻了一下，声音温柔下来，“就是舍不得看你一个人受苦。”
    商挽冬闭了闭眼，喃喃道：“……好。”
    言夏笑了笑，摸摸她的下巴：“那我说说我的计划？”
    “你说。”
    言夏拉远了些距离，从容不迫道：“游戏里的控制台。”
    “控制台最初是用于给测试人员调试游戏功能的。后来许多玩家也能通过指令调出控制台，随意修改内容。”她缓缓道，“简单来说，它就像是一个作弊器，可以让人一刀999级，极品装备随便拿。”
    “只要找到控制台，或许就能杀掉系统程序。”
    “你提出过这个概念。”商挽冬点点头，“我记得控制台需要在电脑主机程序上才能调用。”
    言夏笑了笑：“那我应该也猜出那台主机在哪儿了吧。”
    “在之前的白色房间里，眼睛连接着的那台电脑。”
    商挽冬望着屏幕，眉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忧愁：“我们当时找遍了所有可探索的城市，没有发现任何与白色房间有关的地方……只能判定，主机应该是在地图以外。”
    言夏咽下爆米花，点了点头：“我有个计划，或许能到地图外去。”
    “可地图外那么大，你要去哪里找？”
    言夏缓缓地说：“我想去云港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亲妈！
    嚯嚯，等搞完系统差不多就完结啦！
    第五十五章
    周一早晨，第一节 课，徐主任腆着大肚子飘飘悠悠地走进了教室。
    他看着台下一片睡眼朦胧、点头如捣蒜的表情，伸手一拍讲台，喝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才第一节 课，怎么都困成这样？昨晚又熬夜去了？”
    第一排坐着的男生没精打采地说：“老师，这是夏季倦怠症。”
    “对啊对啊，太热了……”
    “早上一走出空调房，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差点给我整不会了！”
    徐主任佯装恼怒：“我看你们是春困夏倦秋乏冬眠，一年四季恨不得躺在床上过日子吧？！”
    他擦了擦光滑的脑门，轻咳道：“行了，我有一件喜事正好要告诉你们。”
    众人警觉：“喜事？！”
    “不会又是什么强制参加的才艺表演吧……”
    “哒咩哟！”
    “……就表演几个节目至于吗？一个个懒得跟猪似的。不过我要说的跟这件没关系。”徐主任顿了顿，“这周四，我校将开展运动会……”
    众人哗然，相继欢呼起来：“好耶！”
    对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说，运动会意味着不用上课，不用上课就等于万事大吉。
    言夏一手支着下巴，拿出手机给商挽冬发消息：“这次运动会怎么说？”
    抽屉轻轻震了一下，商挽冬往桌肚里瞟了一眼，低头打字。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
    下方一片混乱，徐主任不得不抬高了嗓音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这次运动会开幕式，我们班走方阵缺个举牌的，还有广播报幕员。有谁主动请缨？”
    A班人面面相觑，短暂静谧后不约而同地瞟向了某位校花。
    徐主任也正有此意：“挽冬，这次举牌还是你来？”
    听到自己忽然被cue，商挽冬猛地颤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开手机。
    她抬起头，淡淡地说：“老师，我不想举牌。”
    徐主任不解道：“为啥呢？去年我们班也是你举牌呀。”
    商挽冬抿了抿唇：“我想做报幕。”
    徐主任愣了几秒，点点头：“嗯，也不是不行。那我先给你报上去。”
    商挽冬垂下眼：“谢谢老师。”
    众人小声议论：“校花今天不举牌，我们班没啥排面的啊！”
    “但是她报幕也不错啊，我想多听听她说话。”
    “哇，这两个选择，我全都想要……”
    徐主任往前瞟了一眼：“那这次举牌就换成……言夏吧。”
    正在看热闹的言夏猝不及防地睁大双眼：“啊？”
    “我瞧着你形象挺好的，个子也高，很适合举牌。”徐主任微微一笑，“正好锻炼锻炼自己，你觉得呢？”
    言夏下意识地回过头，和商挽冬对视一眼。
    徐主任乐了：“怎么？让你举个牌，你看你姐干什么？”
    众人纷纷道：“噫——”
    徐主任又道：“还是你也想和她一起去报幕？”
    众人意味深长：“哦——”
    言夏：“……”
    她连忙出声打断这片狼嚎：“老师，我举牌吧，举牌挺好的！”
    “行，那你举牌。”徐主任一脸计划通的表情，“这次运动会的赛程表我会发给体育委员，到时候你们自由报名，尽量每个人都积极参与，知道吗？”
    大家纷纷敲桌：“知道啦——”
    下课后，体育委员的座位立刻被围得水泄不通。
    陆以星说：“哎，你马上就要在全校面前举牌了，有什么感想没？”
    “没有。”言夏心想，我甚至不想参加，“你这次要报名吗？”
    “嗯，我已经想好报什么了。”陆以星凹了个秀肱二头肌的造型，“我上次就拿了金牌的！这次你等着看我秀翻全场！”
    言夏好奇道：“你报什么？跳远跳高？长跑？”
    “都不是。”陆以星微微一笑，“扔铅球。”
    言夏看着她鼓动的肌肉，由衷道：“那你挺棒的……”
    后座，傅媛看着低头写字的同桌，柔声道：“挽冬，你这次不报项目吗？”
    “不了。”商挽冬顿了顿，“我要报幕。”
    “也是，好遗憾啊……”傅媛面露可惜，“我记得你上次运动会破了三千米的记录，这次恐怕也没人能超越你呢。”
    商挽冬垂下眼，没有回答。倒是言夏忽然转过身，一手支在商挽冬的桌面上，笑眯眯道：“破纪录？姐姐这么厉害吗？”
    陆以星也转过身，大咧咧道：“不仅如此，我记得上次跳远记录也是她破的。”
    言夏一脸吃惊地看着商挽冬。
    她歪着头，软声鼓掌：“哇哦！姐姐好厉害！”
    “原来你都不知道吗？”看见她的表情，傅媛看着言夏，翘起嘴角，意味深长，“你不是喜欢挽冬吗？”
    言下之意，又在说言夏不够关注商挽冬了。
    言夏挑起眉，忽然道：“那你知道她平时都喜欢什么吗？”
    傅媛一怔，小声猜测道：“……看书？”
    “错了。”言夏往后仰在椅背上，笑意盈盈，“你不是喜欢她吗？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呀？”
    傅媛脸颊涨红，不可置信道：“那你说她喜欢做什么？”
    言夏微笑：“她喜欢和我一起搞……”
    下一秒，商挽冬飞快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双眼圆睁。
    对上视线，言夏朝她轻轻眨了眨眼。
    傅媛迷茫：“搞什么？”
    陆以星：“……搞比利？！”
    商挽冬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看搞笑电影。”
    傅媛：“哦……”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掌心传来轻微的痒意，顺着手心纹路热烫地蔓延开来，商挽冬仿佛触电般拿开了手，抿着嘴唇看向言夏。
    言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淡淡地笑了起来：“确实。”
    她一只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却偷偷越过桌底，轻轻揉了揉商挽冬的膝盖。
    商挽冬垂下眼，用手轻轻扣住作乱的手指，圈在掌心。
    言夏慢慢地翘起嘴角，却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偏过头，陆以星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体育委员拿着表格走过来，丝毫没有察觉到附近奇怪的气氛，笑嘻嘻道：“你们有想要报名的项目吗？”
    陆以星积极地举起手：“给我报一个铅球！”
    体育委员握着笔低头记下：“行。就铅球吗？接力和三千米还没人报，你们有谁要参加的？”
    傅媛摇摇头：“我就算了，我体育很差。”
    体育委员点点头，看向言夏：“夏姐，你呢？”
    升旗台上轰轰烈烈的“检讨告白”事件过后，论坛因这次的网络暴力重新整治了一番，造谣诽谤直接记录实名信息，一举报一个准。
    A班绝大多数人无形中对言夏的态度也好了许多，特别是生日那天被请客吃饭的几个人，直接一口一个夏姐叫的亲热。
    言夏拒绝道：“我就不了，我体育也不太行。”
    陆以星惊讶地看向她，道：“好同桌，你之前不是一个人撂倒了好几个Alpha吗？！这叫体力不行？”
    “呃……”言一顿，十分虚弱地咳了几声，“咳、咳咳咳……我最近几天感觉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原来如此……”陆以星恍然道，“没关系，你到时候一定要来看我铅球比赛，给我加油！”
    言夏目光变得有些黯然，轻声道：“一定。”
    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她抬起头，见商挽冬正看着自己，冷清的目光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言夏心里一松，轻不可查地叹了一声。
    系统：“宿主，你感冒了？没事吧？”
    言夏平静道：“没事，现在还好。”
    系统道：“那就好。可惜我还想着你去参加比赛，商挽冬给你加油助威，促进一下攻略进度。”
    言夏故意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也不急于那一时。”
    系统：“那你注意身体。对了，点数已经凑够了一千七，你一直没有抽卡。要不要趁现在抽十连？”
    言夏想了想，道：“那就抽一个吧。”
    她点击跳过动画，耀眼的流星一闪而过。
    言夏清点了一下，她这次还是没有SSR，有两张SR，一张隐身一张照明术，还有三张R卡，分别是读心术、绝对防御、瞬移。
    剩下的，依旧全部是谢谢惠顾。
    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言夏依旧陷入了深深的无语：“……不是我说，你这个抽卡概率真的很坑。”
    系统：“这不是概率的问题，只是宿主本是运气就不好罢了。”
    言夏：“……啧！”不要提醒我是个非酋的事实！
    她握着手里的瞬移卡，若有所思。
    ……
    周四上午，操场。
    暖融融的阳光铺满了红色跑道，田径场上数面彩旗迎风飘扬。
    观众席上座无虚席，沸反盈天。
    商挽冬坐在主席台后方，缓缓地打开了广播。
    她一开口，便引起了众人的尖叫。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老师和同学们……在这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们迎来了湖城一中第六十九届运动会。”
    “首先介绍一下各位来宾……”
    观众席上，众人纷纷压抑着激动：“妈呀，竟然真的是校花报幕……我好了……”
    “这声音真的好好听啊，我又恋爱了！！！”
    徐主任在前面扯着嗓子喊：“入场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言夏！”
    言夏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礼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开幕词结束之后，高一年段的方阵逐一进场，很快观众席上的气氛就如同沸水入锅，瞬间沸腾起来。
    上场的方阵里有穿cosplay服的，也有披着西装和睡衣上场的，各班口号更是争奇斗艳，各自整活，笑料不断。
    看着高一F班缓缓走向主席台下，言夏举着牌子站在队伍前端，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喉咙。
    徐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放平心态。”
    人声喧闹中，言夏轻轻点了点头。
    商挽冬握着手里的主持稿，缓缓抬起眼：“接下来朝我们走来的是高二A班。”
    她一眼就看见言夏站在最前方，双手抱着牌子，目光澄澈。
    言夏穿了一件柔软的白色露背礼服裙，腰身收紧，一抹细腰展露无遗，裙摆宽大，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她涂着淡妆，如瀑的黑发披在身后，眉眼间含情万千。
    像个骄矜的小公主似的。
    商挽冬的报幕声微不可查地一顿，轻轻扬起嘴角。
    “卧槽？那是言夏？！”
    “太好看了吧……”
    “这颜值我真服气。”
    众人见状纷纷感叹，没有人注意到商挽冬短暂停顿了片刻。
    言夏跟随着班级念完口号，婷婷袅袅地走出了跑道。
    她将牌子飞快地塞给体育委员，转身便冲进厕所，一边脱掉脚上的高跟鞋，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几分钟后，言夏换好轻便的衣服，坐进了玛莎拉蒂。
    她对小李轻声道：“去云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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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系统的声音格外冰冷：“宿主，你去云港做什么？”
    言夏双手抱臂，老神在在：“我要去找一样东西。”
    “你到底……”
    系统还未说完，便突兀地消失了。
    此时此刻，若是有人抬头，便可以看见一行血红的小字跳跃在天幕之上。
    【程序未响应……】
    ……
    看着言夏匆匆跑出操场的背影，体育委员茫然地挠了挠头。
    徐主任走了过来，左右一看，吃惊道：“言夏呢？”
    体育委员道：“不知道，刚刚忽然就跑了，看方向好像是去厕所了……”
    徐主任闻言也没有太在意，催促他：“一百米比赛快开始了，你先去找裁判组检录一下。”
    “好嘞！”体育委员快步跑开。
    操场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烈日当头，蝉鸣格外响亮，热气蒸腾，熏得人浑身是汗。
    高二组的运动员站在跑道外的阴影里抻腰扭脚，做着基本的准备活动。
    主席台后方，商挽冬刚念完高一学生送来的加油稿，换上广播。她拿出手机，瞄了一眼时间。
    上方跳出一个消息框，是言夏发来的信息，只有寥寥几个字。
    “我要出发了。”
    商挽冬翘起嘴角，回复：“知道了。”
    她的目光落在手上的加油稿上，却没着急念。身旁B班的同学有气无力地挥舞着扇子，拖长了声音自言自语：“今天也太热了……坐在这儿根本吹不到风，我背都湿透了。”
    “你去休息一会儿吧。”商挽冬侧头看向他，“我来念。”
    男生受宠若惊地睁大了眼睛：“啊？！真的吗？”
    商挽冬点了点头：“嗯。”
    “那……那我去外面吹会儿风，几分钟就回来！”男生犹豫片刻，爽快地同意了，“顺便给你拿一罐冰饮？”
    “好，谢谢。”
    商挽冬看着他走远，点出手机微信，分别对着不同的人发送了几条信息。
    很快她便收到了一大批回复：“收到！”
    “知道了。”
    “……”
    商挽冬垂下眼，细长的睫毛投下两片弧状阴翳。
    她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摁下广播按钮。
    “接下来播报高二A班言夏同学的来稿——《致所有人》。”
    “绿茵场上，运动员们挥汗如雨，迈出矫健的步伐。
    观众席上，所有同学和老师掌声如雷，欢欣鼓舞地呐喊助威。
    今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是一个适合奋力拼搏的日子。
    在这样的好日子里，让我想起了我的家乡，云港……”
    几分钟后，所有社交平台、视频网站上的营销号开始争相报道同一条信息，而这些信息的内容几乎全部相同，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仿佛病毒一样，以一种十分恐怖的速度迅捷地传播着。
    观众席上，傅媛低头刷新了一下微信，很快刷到许多人转发过来的朋友圈。
    标题是《关于“云港”，你又知道多少呢？》。
    云港？
    她记得这好像是临近的一个城市来着，但她从未去过，只是知道而已。
    傅媛情不自禁地点了进去，下一秒，她看见了一张白色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条弥漫着大雾的高速公路，漆黑的道路笔直地延伸向远方的浓雾里，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这就是云港？
    她的耳边轰隆一声，脑中的弦忽然迸裂。
    与此同时，操场上听着广播的学生们，表情出奇的一致。
    ……云港？
    他们一脸空白地僵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像是忽然被摁下了暂停键。
    人声鼎沸的操场骤然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声音，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整座校园安静得令人恐惧。
    商挽冬关上广播，站起身来。
    她越过纹丝不动的人群，每一个人的脸都像是涂上一层惨白的蜡粉，面无表情。
    商挽冬来到操场中央，仰起头，用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她看见明亮的天幕上悬挂着几行血红的字，正在不断更新。
    【程序未响应，正在修复系统……0%】
    【警告！NPC崩坏人数50人……】
    【警告！NPC崩坏人数100人……】
    【警告！NPC崩坏人数200人……】
    商挽冬低下头，打开微博。
    “云港”这个词已经被她买来的营销号们大肆宣传，热度不断攀升，现在已经冲上热搜第一。
    这意味着有不止一万人都将看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游戏世界的NPC们在世界规则的影响下不会主动追究未开放的地图，但若有人无意提起，那他们便会开始深究。
    最后他们都会像曾经的姜鹤一样，无法从数据库里获取相应的数据，就会完全失去控制。
    现在的世界有如多米诺骨牌，一张推一张地向下跌落，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严重警告！NPC崩坏人数16842人！】
    【崩坏人数过高！系统自动修复失败！】
    血红小字反复跳动，崩坏的数字越来越多，现在仍疯狂上涨着。
    系统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一次性清除掉几万多个NPC的记忆了。
    商挽冬扬起嘴角，眼中漾着淡淡的光芒。
    她低头给言夏发送消息：“一切顺利。”
    ……
    运动会前一晚。
    言夏走进水雾缭绕的浴室，她缓缓褪下衣物，赤脚踩进蓄满水的浴缸中。
    清澈的温水动荡着溢出，雪白泡沫簇拥着包裹了她的身体，言夏餍足地叹息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脑海反复呼唤几声，没有得到系统的回应后，她立刻睁眼拿过身旁的手机，点开微信。
    “隐私模式已经开启了。”
    一墙之隔，商挽冬身穿浴袍坐在床上，回复道：“计划照旧？”
    “嗯。”言夏飞快地打字，“一切照旧，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商挽冬回复：“营销号都已经安排好了。”
    之前的几百次循环里，她们几乎都在崩坏值和世界边界上反复尝试，但收效甚微。
    在电影院里，言夏忽然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或许可以尝试从NPC下手。”
    当时，商挽冬说：“之前也试着通过几个NPC提升崩坏值，但根本达不到60%……”
    言夏忽然一笑：“那多弄几个不就好了？”
    商挽冬怔了几秒：“你的意思是……”
    言夏看着她：“如果失去一个无关紧要的NPC不会改变游戏，那如果所有NPC都同时坏掉呢？”
    “所有……同时？”商挽冬微微睁大眼睛，“这可能做到吗？”
    言夏点点头：“你还记得之前我提到云港时，姜鹤被清除记忆的事情吗？”
    “记得。”
    “当时系统进入了停服维护，整个世界都处于静止。”言夏缓缓道，“在那段维护时间里，系统是彻底消失不见的。”
    商挽冬喃喃道：“但系统维护只有十分钟时间。”
    “那是一个NPC发生故障的维护时间，但如果不止一个，情况就不一样了。”言夏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商挽冬思忖片刻，吃惊地抬起了头。
    言夏翘着嘴角：“这就是我之前想出来的方法。”
    “我们的思维大都局限于怎么通过游戏内部的方式，比如崩坏值和道具来限制系统，几乎没有想到，系统再厉害，也不过是基于游戏的一个程序而已。”
    “如果把游戏程序里最基本的东西暴力破坏掉，制造出像你一样的bug，系统自然而然就会被限制。”
    她挑起眉，神采飞扬，笑容明媚而肆意：“既然它不讲道理，那就用魔法打败魔法！”
    ……
    高速公路上，玛莎拉蒂忽然一个刹车，轮胎吃力地摩擦着地面，发出一段尖锐的响声。
    小李捏紧变速杆，探头看着前方拥堵不堪的道路，一脸纳闷地说：“奇了怪了，怎么高速也能堵车？今天又不是节假日……”
    言夏微微坐直身子，她看见正后方越来越多车辆突兀地停下来，却没有一个人下车，像是被凭空定在了那里。
    小李觉得奇怪，一边摇下车窗，转头说道：“二小姐，你在车上等会儿，我下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便忽然顿住，再无任何反应。
    言夏心中一紧，伸出手在他眼前试探性地晃了晃：“小李？”
    小李半张着嘴，还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像一座雕塑般立在原地。
    言夏心道：或许系统已经开始进行维护了。
    她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辛苦你了。”说罢，拉开车门下了车，顺着高架桥向前走去。
    言夏穿过拥挤的车流，透过车窗，她看见所有人都纹丝不动地坐在车里，维持着方才的神情，像一座座姿态万千的雕塑。
    现在他们只开出了湖城，距离云港还有一大段路，前方又被堵得水泄不通。言夏沉思片刻，拿出了昨天抽到的瞬移卡。
    这是一张r级瞬移卡，可以瞬移到现有的区域，但只能使用一次。
    她握紧手中的卡片，默念道：“去西市，离湖城最近的入口。”
    下一秒，言夏便感觉周身景色瞬息变幻。短暂晕眩过后，她已经站在了大雾弥漫的公路前。
    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系统的声音，眼前一切安静得有如黑白默片。
    滚滚浓雾笼罩着无尽的道路，像一处神秘而危险的秘境，波诡云谲，等待着将进入者引往迷途。
    言夏喉头一紧，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脊背发凉。
    头顶的烈日明亮而刺眼，却也无法穿透这层浓重的雾气，天地之间仿佛横亘着一道厚重巨大的雪白屏障，朦朦胧胧，隐约能看见几个庞大的黑色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
    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压抑着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言夏低下头，看见屏幕上跳出四个字——“一切顺利。”
    言夏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些，低头回复：“我已经进了云港。”
    商挽冬又回道：“万事小心，有时立刻联络。”
    言夏轻笑：“你也是。”
    她收起手机，回过头，滚动的雾海很快就掩盖了来时的路。
    言夏掏出SR级照明卡片，点击使用，雾蒙蒙的视野一下子清晰许多。
    她能看见脚底下的黑色公路，笔直地向前延伸，前方几米的道路上空空荡荡，空旷冷清得有些可怖。
    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言夏独自一人走在雾气蒙蒙的公路上，像是恐怖游戏和噩梦里才会有的场景。
    幸好这是一条直线，只要顺着路往前走应该就没问题了。
    她朝着公路的最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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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公路不宽，言夏拿着卡片向道路两侧分别照了照，乳黄色的灯光穿透过雾气，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片树林。
    她心中觉得奇怪，方才自己还在高架桥上，广袤的海景环绕四周，现在不过走了十分钟，两侧的风景就已经变成茂密的森林。
    葳蕤黑沉的密林伫立在护栏两侧，高耸参天，一排排延伸至远方。
    这里没有一丝风，树木沉默无声地矗立着，一眼看去十分压抑。
    言夏压抑着内心的不适，继续往前走。
    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两侧的景色仍然不变，黑压压的树林看不出与刚才有什么分别。
    言夏感到有些脚酸，便停下来歇了一会儿。
    雾浪弥漫，有如一张朦胧的白色薄纱，将视野所到之处都变得模糊不清。
    言夏举起卡片，淡淡的灯光投射到两侧的护栏上，她看见护栏上生着大面积暗红色的铁锈，斑驳不堪。
    她心中一动，愈发前进，两侧的护栏看起来便越陈旧。
    甚至柏油路面上的白色标线也开始变得灰蒙蒙的，仿佛历经风霜而磨损、褪色。
    言夏感觉自己像是步入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废弃公路。
    她没有害怕，反而感到有些高兴。道路的变化至少能够证明这条通道不是无限循环的，自己切切实实有在前进。
    五分钟后，漫长的公路中央莫名出现了一个三角形的路障。
    路障完好地立在那里，前后左右都没有任何东西。
    言夏一惊，走到路障旁仔细看了看。
    路障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反复接触之后也没发生任何变化。
    她抬起头，发现道路左侧有一个交通标志牌。
    标示牌的金属杆被折断，歪歪扭扭地倒在护栏外侧的树上。
    被折断的裂口看起来十分尖锐，闪烁着银色的寒芒。
    言夏蹙起眉，走上前把上半截扶了起来。
    硕大的一截标示牌握在手里，她却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重量。
    言夏不由感到奇怪，小心地按住金属杆，翻到正面。
    她看见标示牌面上画着一个黑色小人，小人被一条血红斜杠分成两半。
    如果自己的科目一知识没有记错，这是禁止行人通行的意思。
    意思是前面的区域不能探索吗？
    言夏抬起头望着远方的公路，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挑起眉，掂了掂手里的金属杆，一边前进一边自言自语：都走到这里了，总不可能让我掉头回去吧？
    她做足心理准备，决定越过路障。
    不一会儿，言夏便看见茫茫白雾里，有一束金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她激动地睁大了眼睛。
    那里会是白色房间吗？！
    言夏迈开腿大步跑了上去，那束灯光在迷雾中越来越明显。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光芒已经近在咫尺了。
    一座巨大的雪白灯塔耸立在眼前。
    耀眼的金色光束，正是由塔顶的灯具辐射向周围。
    言夏退后几步，拿起照明卡片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么一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方才在浓雾的遮掩下，她根本没有发现四周的环境。
    她甚至已经偏离了路线，不在高处公路上了。
    光线径直透过雾幕，在可见的范围内，言夏看见灯塔两侧全是……人。
    密密麻麻的人，层层叠叠的拢在一起，堆积成一座高山。
    地面上甚至零落着数不清的四肢，手肘、膝盖、臂膀……这些肢体仿佛被凭空截断，切面处竟然没有流血。
    言夏战战兢兢地后退几步，后背渗出冷汗，心脏一阵狂跳。
    她握紧了刚才在公路上顺来的金属杆，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低头给商挽冬发送信息。
    “我看到了好多尸体！”
    商挽冬很快发来信息：“怎么回事？”
    言夏直接开了视频电话过去，不过几秒便被接通了。
    商挽冬清冷的面容出现在屏幕那头。
    她轻轻拧着眉，语气急切：“言夏，你还好吗？”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言夏狂跳的心脏倏然安稳下来。
    “姐姐，我现在没事……”她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轻松，“周围看起来有点吓人，但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别怕。”商挽冬说，“能让我先看看周围吗？”
    “好。”
    言夏切换后置摄像头，慢慢转动手机，将周围的景色一点一点展现给她看。
    透过昏暗的光线，商挽冬看见一堆堆黑魆魆的东西伫立在四周，像是一座座可怖的小山。
    她说：“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再放大一点？”
    言夏用两指拉伸屏幕，镜头清晰地映照出小山上的每一张脸。
    那一张张脸上的表情出奇得一致，双眼紧闭，没有表情，在灯光下惨白如纸。
    那些人凌乱地堆积在一起，四肢柔软到了几乎不可思议的程度，随意曲折，仿佛没有生气的人偶一般。
    言夏也看过非常精致的bjd娃娃，但这些人的体型近似正常人类，明显不是娃娃。
    商挽冬喃喃道：“像是被人弃置在这里的。”
    言夏环顾四周，手心冒汗：“我觉得这里像个垃圾场……”
    “就是垃圾场。”
    商挽冬轻声说道，“你看地上的那些肢体，都可以和旁边小山上缺少肢体的人对应上。”
    “或许这些人之所以被扔在这里，是因为肢体或者其他地方出现了残缺，但无法修复……”
    言夏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用金属杆拨弄着脚边的一只残肢，这是一根笔直的小腿，膝盖处的横切面完整得令所有强迫症患者感到舒适。
    她若有所思：“这不是人类能制造出来的切口。”
    “既然不是人类，那只能是系统。姐姐，你觉得他们会是被系统扔在这里的吗？”
    商挽冬点了点头，忽然神色一变，喝道：“言夏，看你身后！”
    言夏倏然转身，目光落在身后的人堆上。
    商挽冬说：“左边一点，再凑近看看。”
    言夏不疑有他，举起照明卡。
    她看见一张很熟悉的面孔仰躺在人群之中。
    言夏仔细端详片刻，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对。”商挽冬抿了抿嘴唇，“你再看他附近。”
    言夏依言去看了其他人，越看越是心惊肉跳，浑身发冷。
    “这些人好像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她用金属杆勾起一个人的衣领，待她看清那张脸，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
    “言思秋！”
    言思秋穿了一身校服，衣领被杆子勾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歪斜着身子，眼皮低垂，一张脸雪白如纸。
    言夏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她蹲下身子，轻轻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在对方的鼻下一探。
    “没有呼吸……”
    商挽冬神色一变，她猛地抬起头，忽然从操场上大步跑向观众席。
    明亮的天幕上，血红数字仍在上涨，崩坏人数已经近两万。
    商挽冬脚步匆匆地冲向高二的座位，她逡巡一阵，A班的位置上莫名有好几个人不见踪影。
    她吃力地摁了摁砰砰跳动的胸口，手脚发麻，飞快地跑向对面高一的观众席。
    在几百个一动不动的人中，她没有找到言思秋。
    商挽冬说：“她不见了。”
    言夏脑中嗡的一声，手中的杆子直直坠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她看着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的言思秋，头皮发麻。
    “所以这些人是……外面那些崩坏的人……”
    商挽冬抹去鼻尖上的汗水，沉声道：“或许是崩坏人数太多，系统判定无法修复，所以全部存放在这里。”
    “这里就是一个回收站。”
    “系统会把她们怎么样？就放在这里吗？”言夏咬着嘴唇，怔怔道，“还是会……”
    “你别多想。”怕她难受，商挽冬轻声打断了她，“系统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要我们找到控制台，还有机会把这些NPC救回来。”
    言夏站起身，尽量把目光从言思秋身上移开，长舒一口气：“你说得对。”
    现在她不能乱了阵脚，必须保持镇定。
    言夏转过头，感觉附近的人堆的数量好像又比之前更多了。
    崩坏的人数越来越多，出现在回收站里的人便越多。
    “这里还有个灯塔，塔底有一道门，周围什么也没有。”
    言夏慢慢仰起头，从下至上地举着手机，“我要进门看看吗？”
    商挽冬仔细观察着画面上的白色灯塔，塔身上均匀地分布着几扇窗户，正中央有一道暗红色的大门。
    言夏绕着巨塔底部转了一圈，两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商挽冬便点了点头：“好，你千万要小心。”
    言夏停在那扇暗红色的门前，门上没有任何锁。
    她轻轻握住把手，向前一推。
    门后的景象一览无余。
    从天花板到四壁，最后到地面，都是淡红色的。房间内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言夏心中有些失望：这里不是白色房间……
    但贴在后方墙壁上的东西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张大地图，边角卷起，纸面泛着淡黄，看着已经很陈旧了。
    “这不会是云港的地图吧？”
    商挽冬的目光却没有落在那里。她看着镜头外的地面，若有所思：“这里好像有人来过。”
    言夏一惊：“什么？”
    商挽冬说：“你的右边地面上有奇怪的痕迹。”
    言夏心中一跳，低下头，她看见一串暗红色的痕迹，像是某种液体，在淡红色的地板上尤为不明显。
    大片痕迹在地图前的地面上晕开，剩下的零零星星地延伸到了大门口。
    她弯下腰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那串痕迹，放在鼻尖一嗅，一股淡淡的锈味涌入鼻尖。
    言夏惊讶道：“这是血。”
    她推测道：“那个人受过伤，来到灯塔看了地图，然后走了出去。”
    “再看看地图。”商挽冬说，“我们现在在灯塔这里，公路西北侧画的那个红色眼睛……或许就是白色房间所在的位置。”
    言夏抬头，地图上的区域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到尾。
    东南方写着公路入口，公路两侧画着大面积的森林，甚至刚才的路障也出现在地图上。
    灯塔所在的位置在地图的西南方，距离公路不远。
    有趣的是，言夏一路走来感觉自己在走直线，但地图上看，这些公路却是曲折的，有如迷宫一般复杂。
    “公路的出口处也是那个眼睛……”言夏用手机拍下地图，说，“那我就朝着出口走。”
    “嗯。”商挽冬顿了顿，眉宇间浮上些许忧色。
    言夏见状小声问：“你怎么了？”
    “在路上记得注意周围。”商挽冬说，“云港现在可能不只你一个人在，还存在着其他生物。”
    言夏翘起嘴角，故作轻松：“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她推开灯塔大门，走了出去。
    这时，两旁的山堆上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倒在地上的那些NPC，以一种诡异的频率颤抖起来。
    言夏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看见山堆慢慢塌陷，而那些毫无生气的人却有如提线木偶一般，狂乱地扭曲着四肢，缓慢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商挽冬睁大双眼，喝道：“快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家人们！应该不会很可怕吧！
    怎么感觉……我写的是无限流……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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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白雾有如涌动的海浪，湮没了远方的道路。
    公路上，言夏奋力地迈动脚步，一刻也不敢松懈。在她的后方一百米处，密密麻麻的人群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她仰起头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烧起来。
    那些NPC跑得速度并不快，但却像完全不知道疲累一样，已经五分钟过去，他们依然以匀速追在身后。
    诡异又可怕。
    更可怕的是，再这样耗下去，她的体力就要用尽了。
    言夏看着眼前无休止的道路，又看了看两侧，忽然一咬牙冲向路旁的护栏。
    人群立刻跟在她身后。
    言夏猛地转过身，奋力挥起手里的标示牌，左右横扫，电光石火之间，为首的几个NPC被她直接一杆子掀翻，狼狈地摔在地上。
    剩下的NPC纷纷被摔倒的人绊翻，拥挤的人群一下子乱了阵脚，你推我、我搡你，不受控制得像多米诺骨牌似的倒了一大片。
    幸好，这些NPC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不会动脑筋，倒下后互相推挤着，一时间竟难以站起来。
    趁着他们混乱之际，言夏一手撑在护栏上，双脚腾空跳起，利落地蹿进了密林之中。
    她一头扎进树丛深处，直到确认后面再也没有追兵的声音，才精疲力尽地停了下来。
    言夏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心跳得飞快。
    她慢慢地平复呼吸，微微直起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林中不见天日，繁茂的枝叶不经修饰，野蛮疯长，看起来甚至比雾气弥漫的大路要更幽深。
    言夏拿出手机，试图从地图上获取一些关于森林的信息。
    略略浏览一番，她双眼一亮。
    泛黄的地图上明确地画出，森林中有一条可供通行的小路。
    而小路尽头正好离她最终的目的地不远。
    言夏一时间有些高兴，打开手机想给商挽冬发送视频通话，却又顿住。
    刚才在逃跑的过程中她不得已挂了商挽冬的电话，现在一解锁屏幕才发现，从她进入云港到现在，竟然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而她的手机电量只剩下58%。
    这意味着她不能再用太久，必须节省一些电以便和商挽冬保持联络。
    言夏点开脑中的照明卡片，却发现卡片使用太久，已经进了冷却时间。
    冷却时间足有近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之内，她失去了可供使用的光源。
    言夏下意识地骂了一声：“草。”
    这下子情况有点糟糕了。
    从现在开始，她只能选择使用手机的电筒，或者摸黑前进。
    言夏思忖片刻，还是选择打开了手机电筒。
    她不知道这里还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只有先保持自己的安全才有机会找到系统。
    言夏低下头，先给商挽冬发送了一条报平安的信息：“暂时脱险了，我没事。”
    商挽冬很快就发来了回复，但言夏却没着急看，她的注意力被吸引在地上。
    借着手机的光，她看见脚下的泥土与旁边的颜色不同，看起来略深一些，像是被什么东西染成了深褐色。
    言夏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捻了一下深褐色的沙粒。
    原本松散粗糙的泥沙不规则地结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形状，像是被液体浸透后凝结而成的。
    她取了一些放在手上，轻轻一嗅。
    闻着有一股淡淡的腥锈味。
    言夏立刻就想到了灯塔里的血迹。
    难不成那个人也和自己一样，走进了这座森林里？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看见深褐色的痕迹从别的方向而来，一直向左延伸，没入幽僻的树丛之间。
    言夏迟疑了一阵，打开地图。
    从地图上看，森林占地面积很大，足有云港的二分之一，但她现在并不能确认自己在森林中的哪个位置。
    最糟糕的是，她完全没有办法判断哪里是东西南北。
    如果有太阳的话倒是能试着分辨，可迷雾中能见度低，树叶又异常茂盛，像一层厚重的黑云，几乎是把整个天空都遮盖住了。
    屏幕上又跳出了商挽冬的新消息。
    商挽冬：“没事就好。”
    商挽冬：“你现在在哪里？”
    言夏心情有些沮丧：“我在森林。”
    她把现状和自己发现的所有东西都简要告诉了商挽冬。
    商挽冬沉默片刻，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言夏有些犹豫不定，回复道：“我想跟着血迹走下去，你觉得呢？”
    不出她的意料，商挽冬坚决表示反对：“不行，这太危险了。”
    “你能不能试着找到其他的路？”
    言夏眺望四野，非常诚恳地回复：“姐姐，那恐怕有点难哦。”
    “森林面积太大，我现在手机电量也不足，不敢用太久电筒。最关键的是，我不知道这里会不会藏着其他东西。”
    商挽冬抿了抿唇，她抬起头，看见天空中血红的数字已经停止了更新，崩坏的NPC大约三万多人。
    而周围的人正在慢慢地消失。举目望去，整个操场竟已空了大半。
    越多NPC被传送到云港，言夏的敌人也就越多。
    她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了，耗不起。
    这时，言夏又发来一条语音。
    商挽冬点开语音，听见她清澈的声音在空旷的田径场上响了起来。
    “姐姐，相信我。”言夏语气坚定，“我能做到。”
    商挽冬深吸一口气，嘴唇颤抖。
    其实在出发之前，她们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会牺牲的准备。
    因为这注定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背水一战”。
    一千多次的轮回循环，处心积虑的冒险和掩饰，为的都是最终毁灭系统的那一刻。
    事到如今早已不能回头。
    现在自己除了相信言夏以外，别无他法。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片刻，最后无力地垂落下来，一字一字道：“好，你去吧。”
    另一头，言夏轻轻扬起嘴角，笑容温柔。
    她回复道：“姐姐，等我们回到了现实世界，我就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儿的！”
    商挽冬不安道：“好了，你少说一点。”整得跟flag似的。
    言夏抬起头，沿着血迹向前走去。拨开稠密的枝叶，她小心翼翼地穿过丛林，尖细的树枝和荆棘偶尔会穿透衣料，刮擦到柔软的皮肤，痛感异常清晰。
    林中极静，雾气比公路上稍淡，犹如一层轻飘飘的白纱，树影掩于其后，仿佛鬼魅诡谲的梦影。
    言夏走了五分钟，血迹突兀地断在一丛荆棘之前。
    她四处看了看，确定再没有其他痕迹，便抬脚越过了荆棘丛。
    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宽大的空地，空地中央摆了一张披着白色桌布的桌子，和两张面对面放着的椅子。
    其中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正低着头，翻阅着手中的书本。
    乌黑的长发遮掩着她的侧脸，看不清神色。
    言夏的到来令那人抬起头，向她看来，微微一笑，阖上了手里的书本。
    “你好，新的客人。”
    看清那张脸时，言夏后背蹿起一丝凉气，不寒而栗。
    “吴晴……？”
    吴晴脊背挺直，姿态优雅，她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在说这副皮囊的主人吗？”
    言夏瞪大双眼：“什么意思？”
    “她和我打赌，但她赌输了，所以我要走了她的皮。”吴晴从椅子上站起来，上下打量着她，眉眼弯弯，“但是我现在更喜欢你的皮。”
    “那你又是谁？吴晴现在在哪里？”
    “你好，我是Oracle。”女孩笑容温和，微微侧过头，缓声道，“你说的那个吴晴，不就坐在那里吗？”
    她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指向身后的角落，在那里可以看见有一个奇怪的物倒在血泊之中。
    更匪夷所思的是，那个物的周身已经化为了乱码，红色的错误代码在她的身体上疯狂闪动。
    言夏浑身一震。
    如果排除字面意思，Oracle也是一种管理数据的数据库系统。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就是数据库本身吗？！
    仿佛看透她的心声，Oracle轻笑着点了点头。
    她虽然披着吴晴的皮囊，气质却完全不同，神情平和而沉静，眉眼中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言夏警惕地看着她，慢慢移动到倒下的吴晴身旁。
    她看见吴晴全身上下已经被鲜红的乱码吞噬，完全不出人样了。
    “她和你打了什么赌？”
    Oracle将长发挽在耳后，轻声说：“她想知道云港的出口，但是失败了。”
    看来一路上的血迹就是吴晴留下的……
    言夏蹙眉：“失败是什么意思？”
    “我们打赌的内容。”Oracle翘着嘴角，双眼明亮，“我会问她一个问题，只要她答对，我就会告诉她出口在哪里。”
    她又道：“你不用想着怎么救她，她的外形数据库表已经被我删除，除非系统授权，否则无法撤回指令。”
    看着言夏倏然沉重下来的脸色，Oracle微笑道：“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来试试和我打赌？”
    “赌什么？”
    Oracle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意味深长：“赌你要去的那个地方，我可以带你去。”
    言夏怔了几秒，拧着眉：“赌什么？”
    “你的皮囊呀。”Oracle瞥了吴晴一眼，“如果你回答不出问题答案，就会变得和她一样。”
    言夏眯起双眼：“我是主角，系统会允许你这么做吗？”
    “系统早就自身难保了。如果你输了，那我就等于替它解决了一个麻烦。如果你赢了……”Oracle目光澄澈，“那这个游戏是时候迎来新的结局了。”
    言夏挑眉：“听起来你很期待这个游戏结束。”
    Oracle说：“因为我不想再做无意义的循环。”
    她兴味盎然地看着言夏，舔了舔嘴唇：“怎么样，你愿意赌一赌吗？”
    言夏思考三秒，毅然决然道：“……赌。”
    赌一赌，单车变摩托！
    更何况她现在没有其他找到出口的方法了。
    Oracle微微一笑，伸手指着另一张椅子，说：“言小姐，请坐。”
    言夏狐疑地看着椅子。
    Oracle说：“不用担心，在赌约还未完成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
    言夏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只会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只存在一个答案，你只要在五分钟之内把答案告诉我即可。”Oracle将书本推到一旁，在桌面上摆出一个黑色沙漏。
    言夏想了想，问：“获取答案的方式有限制吗？”
    “没有限制哦。”Oracle笑着说，“你随意。”
    言夏颔首：“那你问吧。”
    Oracle忽然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问题是。”她将沙漏翻转过来，声音冰冷，“世界上最初的话语。”
    沙漏中亮晶晶的黑色沙粒缓慢地下坠，堆成一座浅浅的小山。
    言夏盯着下沉的沙粒，沉思道：“世界上的第一句话？”
    是指远古时期人类诞之初说的第一句话吗？
    那可太宽泛了，或许是一句简单的语气词，比如“啊”之类的……
    但时期距离现在太久远，连历史学家都无从考证，我也不可能知道啊！
    言夏一手支着下巴，陷入沉思。
    Oracle看着她，忽然开口：“两分钟过去了。”
    只剩下三分钟，时间过得太快。
    而她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不能冒险。
    言夏的掌心慢慢地渗出汗来。
    她的目光落在Oracle手肘下压着的书上——《Fortran从入门到精通》。
    这竟然是一本计算机编程语言的入门教材？！
    言夏不由得一愣。
    她记得Fortran语言是最早的被正式推广使用的计算机高级语言。但现在初学者大多是从C语言开始学习，Fortran语言早已经被逐渐遗忘了。
    不过毕竟这里是游戏世界，说不定整个游戏都是用Fortran编写的也说不定……
    等等，游戏世界？！
    Oracle垂下眼，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变大：“还剩下两分钟。”
    言夏脑中骤然灵光一闪。
    既然是“世界上最初的话语”，那么Oracle没有定义这个世界是指哪里……
    她翘起嘴角，抬起头：“我想到答案了。”
    Oracle笑容一滞，轻声道：“是吗？请把答案告诉我吧。”
    言夏看着她，眸光明亮：“是HelloWorld，没错吧？”
    这是世界上所有程序员入门时都会编写的第一个程序。
    Oracle沉默片刻，闭上眼睛。
    “你猜对了。”
    言夏扬了扬下巴：“愿赌服输，带我去找系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昂，马上要见到系统了
    不用担心！我可是亲妈！肯定会he！
    写这章的时候莫名想起了《血径迷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玩过，百合线还蛮有（阴）趣（间）的……
    感谢在2021-06-2223:57:44~2021-06-2323:5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名字随便取20瓶；嗷呜呜呜呜18瓶；gigi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九章
    言夏沿着空地向前绕了几百米，拨开繁复茂盛的杂草，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一条曲折幽暗的羊肠小路渐渐浮现在她的眼前。
    先前她在林中行走，始终觉得四周迷蒙错落，仿佛被裹在云雾里落不到实处。但被Oracle这么一领，忽然便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通透感。
    “沿着小路走到尽头，有一处大海。”Oracle在小径前停下脚步，“往海面的中央去，就能见到你想找的东西。”
    言夏问：“你不和我一起去？”
    Oracle笑了笑：“我就不去了。”她冷不防在言夏的后背上拍了一下，语气变得肃穆。
    “从现在开始，你跑得越快越好，不要回头。”
    言夏忽然感觉一股凉气从后背往上蹿，压抑着回头看一眼的想法：“为什么？”
    Oracle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柔柔地一笑：“言尽于此，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快走吧。”
    就在此时，一股咯吱咯吱的声音，从深林的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林中本就极其安静，这声音便愈发明显，像是骨骼关节扭动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且越来越近了。
    言夏一听，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对这声音可是很熟悉，之前被那群失去意识的NPC追着的时候，关节扭曲的声音犹如密密麻麻的雨声，在耳边久久地响个不停。
    事不宜迟，她飞快地向前跑去，一步也不敢停留。
    言夏一跑，那些声音也跟着快速响动起来，两旁的树丛影影绰绰地摇晃着，有如鬼魅魍魉。
    那群人已经追了上来，而且追得很紧。
    言夏只能祈祷这条小路不会太长。
    或许是她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在跑了几分钟后，两旁的枯草荒林渐渐变得稀疏，大面积的黄褐色泥土裸.露出来，眼前少了树叶的遮蔽，一股淡淡的光在道路的尽头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这时，那群人也照旧穷追不舍，言夏低头看到他们的影子正在逐渐靠近自己，甚至能听到关节扭曲的声音在离她极近的地方传来，像是伸出一只手就能抓住自己的袖子。
    风声呼呼掠过耳际，她不敢回头，拼命地加快了脚步。
    她的脚步像灌了铅，呼吸也变得不稳。
    雾气不知何时已经退去，脚下的土地也不再那么坚实，而是变得有些松散干燥。
    言夏发现自己竟然跑到了沙滩上。
    她的运动鞋陷进软绵的细沙里，步伐变得缓慢。
    一轮雪白的圆月高悬在夜幕之上，无际的深蓝海面荡漾着粼粼月光。
    到了这里，雾气已经很淡，仿佛一层若隐若现的薄纱。
    透过薄雾，她看见海中也沉了一轮圆月，让人有一种海天颠倒的错位感。
    言夏在原地失神刹那，身后又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不敢再耽搁，依着Oracle的话奔向大海中央。
    冰凉的海水淹没了她的小腿，直至腰腹。
    而身后的脚步声全都消失了。
    言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些NPC似乎忌惮着眼前的海水，整齐地留在岸上，呆呆地看着她走远。
    沉重的海水渐渐淹没了言夏的胸膛。
    她收起卡片，把手机绑在标示牌上，高举着金属杆继续前进。
    距离海中央还差一点距离。
    神奇的是，远在天边的那枚圆月，竟然随着她的走近，越来越大。
    言夏艰难地走到月亮附近时，海潮淹没了她的脖子。
    那枚巨大的月亮，静静地伫立在她眼前，近在咫尺。
    ……这就是终点了吗？
    言夏观察片刻，用金属杆敲了敲月亮的表面。
    砰地一声，没有反应。
    她迟疑地伸出手，伸向眼前的圆月。
    触感冰冷而奇妙，就像摸到一块湿漉漉的冰。
    凑近再观察，言夏看见月亮上有一道细长的缝隙，上下左右连成一道长方形。
    就像一扇没有把手的门。
    言夏睁大双眼，渐渐明白了什么。她把手指伸进缝隙，小心翼翼地往外拉。
    起初没有任何动静，她便慢慢加大力气，指骨痉挛泛白，手背暴起一根根青筋，大门才终于被扯动，一点一点地敞开。
    大门之后，一道雪白的长廊出现在她的眼前。
    “累死我了……”
    言夏双颊涨红，脱力地松开了手。
    她松了一口气，先把手机和标示牌放上去，双手按在门槛上，用力一撑，整个人往前扑了进去。
    整双鞋已经被海水完全泡软，言夏干脆脱掉鞋袜，拧干衣裤，赤着脚踏在走廊上。
    长廊上空空荡荡，只有尽头矗立着一扇紧闭的门。
    言夏在大门前停了下来，心道：这里面会是白色房间吗……？
    她屏住呼吸，摁住门把手，慢慢地往下压。
    门没锁，很快便被推开。
    雪白的房间中央，有一枚硕大的眼睛，无数的黑色数据线从它身后延伸出来，连接到后方的计算机上。
    而眼睛现在是闭上的，仿佛在沉睡。
    看着眼前的一幕，言夏瞳孔微缩。
    她第一时间就给商挽冬发送消息：“我找到白色房间了！”
    另一边，等待着回音的商挽冬立刻坐直了身子：“系统看到你了吗？”
    “没有。”言夏回复，“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它的眼睛是闭着的。”
    商挽冬：“可能是因为内部维护状态下，系统看不到外界，所以眼睛闭上了。”
    言夏扬起嘴角：“哎呀，姐姐好聪明，不愧是你！[猫猫叉腰.jpg]”
    商挽冬：“好了，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控制后面的计算机。”
    “嗯。”言夏应下，赤脚来到了后面那台计算机前。
    她看见计算机屏幕闪烁着耀眼的红光，一个巨大的Error警报正在反复跳动。而右下方的自我修复程序，到现在才进行了15%。
    言夏深吸一口气，双手颤抖着，慢慢放在了键盘上。
    成败在此一举。
    她回忆了几种游戏的控制台指令，大抵都是键入“-debug_mode”后，按下“～”键就能调出控制台。
    果然，待言夏输入指令以后，一个灰色的输入框跳出屏幕。
    输入框上显示着几个白字：“请输入游戏指令。”
    言夏陷入沉思。
    现在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她不知道这个游戏里有哪些能用的指令。
    毕竟每个游戏的指令都不一样。
    她便随手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屏幕上很快跳出新的提示：“请输入有效指令。”
    “例如：Fly飞行指令；God无敌模式；Teleport瞬移到某个坐标；impulse101获得所有卡片；friendlinessmax攻略人物满好感度……”
    言夏一脸震惊。
    那我这不就等于直接开挂了？！
    她立刻在键盘上输入“god”。
    顿时，言夏发现仓库里骤然多了一百多张卡片，有穿墙的、无伤的、改变重力、前往未来……
    她直接就看花了眼，随手选择了一张SSR级卡片“无限武器”，点击使用。
    下一秒，她的手中出现一把spas12。
    好家伙，这游戏还能得到枪？到底是galgame还是fps游戏？
    言夏挑了挑眉，转过身。
    硕大的眼球静静地立于台子上，对眼前的一切毫无反应。
    言夏举起手里的□□，上膛，拉栓。
    她朝着眼球狠狠地扣下扳机！
    “砰！”
    大概是因为无敌模式，spas12用起来的后坐力约等于无。
    眼球顷刻间被数枚子弹击中，摇晃了几下，表皮焦黑破裂，露出里头的金属部件。
    言夏绕到眼球前方，又连续补上好几枪。
    眼球被完全打成了马蜂窝似的，噼里啪啦地闪烁着电火花，终于咚地一声，不堪重负地从高台上跌落。
    言夏放下了枪，胸膛起伏，感到一阵解气。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真实地对着一个“生物”开枪，心里却毫无罪恶感，反而感到了痛快。
    如果让她选择一种最直接的惩罚方式，她恨不得直接送系统去轮回，让它体会一下商挽冬的痛苦。
    眼球掉落在地上的一瞬间，房间里的灯光忽然快速地闪烁起来。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几行红色的小字。
    “严重警告！渲染设备丢失！”
    “严重警告！音频设备不可用！”
    “显卡驱动已损坏！声卡驱动已损坏！”
    “正在启动紧急修复模式……”
    言夏走到计算机前，调出控制台。
    现在，她只要输入“killall”指令，就能直接杀死计算机上的所有程序了。
    包括这个游戏本身。
    言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按键输入指令。
    然而在她的身后，破碎不堪的眼球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言夏正要按下回车键，忽然看见屏幕上弹出新的对话窗口：“叮，应急程序已启动。”
    她蹙起眉，感觉身侧过一阵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言夏转过身，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眼球漂浮在天空中，被打得七零八碎的血红瞳孔正在簌簌地往下掉着金属残片。
    “宿……主……”
    兴许是因为被破坏的缘故，它的音调听起来很奇怪，时粗时细，断断续续，犹如一台坏掉的老旧录音带。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言夏冷冷地看着它，举起spas，朝眼球又射了一枪。
    “我要结束这个轮回。”
    子弹摧枯拉朽地命中瞳孔中心，眼球外部瞬间破碎，冒出一阵浓浓的灰烟。
    它重重地倒在地上。
    “就算你……真的杀死了游戏……”系统的机械音变得迟缓，“也只会是……两败俱伤……”
    “我和游戏……是一体的。失去了游戏，系统也会损坏……反之亦然。没有了我，你就……没有办法回到现实。”
    言夏走近眼球，抬脚踩了上去。
    “那你就送我和商挽冬离开这个世界。”
    系统被踩得歪歪斜斜，说：“不行。”
    言夏加重了脚上的力道，冷声问：“为什么？”
    头顶的警报灯不停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在她冷淡的面容上浮动。
    眼球慢慢地说：“因为……系统的设定……就是这样。”
    “我就是……为了游戏的结局，才被设定出来的。督促玩家完成攻略，是……我的使命。”
    言夏：“果然人工智能无法与人类共情。”
    它们只会机械地朝着既定的路线往前走，不懂变通，不知悔改。
    金属残片在内部滚动，系统发出稀稀落落的声响。
    “商挽冬……只是代码，就算她成为bug……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你杀死游戏……就等于杀死了她。”
    “如果游戏和系统……一起消失，你也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言夏的脸色堪称平静。
    她缓缓地翘起嘴角，眉眼间满是视死如归的疯狂。
    “那就一起死吧。”
    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系统慌张地发出刺耳的警报。
    “你不能……杀死游戏！你会出不去的！”
    “无所谓。”言夏走到控制台前，“我早就受够了。”
    她本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来的。
    是时候给这段轮回画上句号了。
    系统连忙道：“宿主！你回头……看看……”
    言夏转过身，淡淡地看向它。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眼球发出一阵白光，白光投射在对面的白色墙壁上，像投影仪似的，墙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画面。
    言夏神色一变。
    画面上，商挽冬独自一人，被几十个NPC包围在中间。
    它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伸出手，押着商挽冬的手臂往墙壁这头走来。
    先是脚，然后是头和身体……言夏看着它们竟然一点一点地穿过了屏幕，出现在白色房间里。
    商挽冬被几人簇拥推搡着前进，长发凌乱地盖住了脸，她缓缓地抬起头，和言夏对上视线。
    商挽冬的嘴角破了皮，挂着一缕血丝，脸颊上有浅浅的擦伤，眸光冰冷如利剑。
    望见言夏的一瞬间，她的目光动了动，神色变得柔软。
    “如果你坚持，我……会彻底删掉商挽冬的代码。”系统说，“你也……不想看到这个结局吧？”
    言夏的手指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她还没有来得及和商挽冬说上最后一句话。
    很快，她便恢复冷淡的脸色，语气厌恶：“只要我按下回车键，整个游戏就结束了。你现在拿这个威胁我？你觉得有用吗？”
    系统发出一阵嗬嗬的笑声，沙哑道：“有没有用……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言夏深深地拧着眉，僵在原地。
    不得不承认，这个威胁对她确实有用。
    她的目光不离商挽冬，忽然看见对方的唇角动了动，做了一个浅浅口型。
    言夏呼吸一顿。
    她看出那个口型，是“按”。商挽冬在叫我按下去。
    言夏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死死地咬紧嘴唇，眼圈泛红。
    她现在做不到这种事情……
    商挽冬弯了弯眼，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她又用口型一个字一个字道：“别怕，按吧。”
    系统的语气颇为得意：“怎……么样？你觉得呢？”
    “我的威胁……起作用了吗？”
    言夏五指向内慢慢地蜷缩，痛苦地握紧了拳。
    她眯了眯眼，轻轻道：“我最讨厌别人隐瞒和威胁我。”
    “而这两件事，你都犯了。”
    系统忽然感到一阵不妙。
    下一秒，它看见言夏回头按下了回车键。
    轰隆一声，整个世界剧烈地摇晃起来，海洋深处裂开数条沟壑，有如天堑。
    系统凄厉地惨叫了一声，以极快的速度化为一阵血色的代码，仿佛焚烧了起来，金属残片冒出阵阵青烟，被乱码一寸寸地分食殆尽，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那些NPC也纷纷软倒下去，化为闪烁的错误代码。
    整个世界都黑了下去，像是落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海里，只有残破的计算机散发着最后的红光。
    激烈地晃动下，言夏跌落在地，借着看见商挽冬朝自己扑来。
    “姐姐！”
    言夏伸开双臂，猛地将商挽冬抱在怀里。
    肢体相触的感觉温暖而舒适，令她无比安心。
    言夏抚摸着商挽冬的头发，轻声道：“终于要结束了。”
    商挽冬吻了吻她的脸颊，低低地叹了一声。
    “可惜这个结局不够圆满。”
    言夏紧紧地抱住她：“怎么会？有你在这里就够了。”
    至少她们还能说上最后一句话，一起等待死亡降临。
    商挽冬扬起嘴角，静静地等待着世界的终结。
    她的下巴搁在言夏的肩膀上，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计算机上，忽然一愣。
    计算机屏幕上闪烁着蓝光，一行小字跳了出来：“游戏已损坏，是否启动玩家强制脱离程序？yesorno。”
    商挽冬瞳孔微缩，顷刻间坐直了身子：“言夏，好像有情况！”
    “怎么了？”
    看着商挽冬异常激动的神情，言夏松开双手，奇怪地回过了头。
    她骤然瞪大了眼睛，一脸吃惊。
    商挽冬拉住言夏的手，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说不定选择了yes，你就能出去了！”
    短暂的激动过后，言夏很快平静下来。
    她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商挽冬不解道：“你怎么了？”
    言夏说：“我不走了。”
    商挽冬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言夏轻声说：“因为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商挽冬怔愣片刻，渐渐沉默了下去。
    没错，作为游戏里的一段代码，她肯定不能像玩家一样出去。
    言夏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笑容明媚。
    “姐姐，让我陪着你走完结局。”
    商挽冬闭了闭眼，忽然轻轻叹了一声。
    她伸手一点一点地描摹着言夏的侧脸，动作轻如羽毛。
    最后，商挽冬忽然俯身吻在她的唇上。
    言夏回应着她，慢慢闭上眼睛。
    她们能死在一起，这样就足够了。
    唇齿交融后，商挽冬轻轻放开她，滚烫的嘴唇贴在言夏的耳边，又极其珍惜地亲了亲。
    她的声音细细地颤抖着，缱绻而深情：“言夏，这里不是你的结局。”
    言夏一怔，惊恐地睁开双眼。
    她看见商挽冬站在计算机前，脸上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她再不是从前那个木头AI了，仿佛变成了一个会哭会笑、懂得如何去爱的人。
    商挽冬深深地望着她，眼中划过一丝不舍与决绝。
    “你要出去。”
    “还有人在外面等你。”
    “姐姐，不要——”
    言夏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目眦欲裂，泪水夺眶而出，疯了似的扑上去。
    商挽冬飞快地转过身，在言夏冲上来之前，抢先按下了回车键。
    “轰隆——”
    言夏浑身一颤，刹那间，刺眼的白光淹没了她。
    ……
    视线渐渐变得清晰，熟悉的装潢映入眼帘。
    言夏眨了眨眼，她发现自己正呆呆地坐在宿舍床上，手里捧着那本通宵看完的小说。
    ……她又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的起点。
    室友正推门走进来，看清了她的样子顿时吓一跳：“言夏？你怎么看个书还看哭了啊？”
    言夏失了魂地看向她，泪水忽然肆虐地从脸颊上滑落。
    她闭上眼，浑身颤抖着，大口地喘着气，脸颊涨红，最后几乎崩溃地嚎哭起来。
    “你怎么了啊？”室友从没看过她哭成这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拿着纸凑上去，问，“是失恋了吗？”
    失恋？
    言夏说：“是啊。”
    “是谁呀？”室友摒不住八卦之心，小心翼翼道，“我认识吗？到底是哪个混蛋欺负你，说出来我帮你打他！”
    一个骗子。
    说好要在一起，可最后还是选择把她推开。
    她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言夏垂下头，望着手里的小说，喃喃地说，“可她已经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来迟了！！！dbq
    还没有大结局呢！一定是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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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正午，窗外又飘起了小雨。
    言夏没去上课，给老师请了假，坐在宿舍里发呆。
    临近毕业，其他几个室友大都搬出去住了。剩下的室友是隔壁文科专业的，叫沈期，正巧下午没事，干脆放下手头上的事来照顾她。
    沈期和言夏平日里关系算不上有多熟，但也不是冷漠的人。
    她看言夏坐在床上默不做声地哭了半晌，整个人吓得六神无主，生怕对方想不开去了。
    印象中，她还从未见过言夏伤心成这样。
    宿舍四个人里，属言夏成绩最好，绩点高、企业项目比赛拿奖拿到手软。
    她性格自律，做事飒爽利落，是那种极受老师欢迎的典型学霸，让许多人暗地里憧憬又羡慕。
    看着这么优秀的人因失恋而变得失魂落魄，沈期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她盘腿坐在言夏身边，小心翼翼地递给言夏一张面巾纸：“你……你别太难过啦。”
    “你刚才哭了好久，体力都耗了不少，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言夏接过纸擦了擦眼角，她神色疲累，沙哑道：“不用了。”哭了一个小时，她现在头重脚轻，根本没什么胃口。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书本，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淡蓝色的封皮。这本狗血小说出版有些年头了，保存不善，纸面粗糙脆黄，有些扎手。
    沈期顺着她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说：“原来你也看这本书呀？我记得它有个同名游戏，最近挺火的。”
    她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言夏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
    “同名游戏？”
    沈期见她忽然变了脸色，迟疑道：“嗯，不过这个游戏最近好像停止运营了，据说是公司破产，没有经费继续开发了。”
    言夏颤着嘴唇，眼睛里隐隐闪过一丝光亮。
    “……游戏名字叫什么？”
    沈期：“就和小说同名啊……哎，你跑什么呀！”
    她看见言夏忽然起身下床，动作快得差点被脚边的拖鞋绊倒，仍然踉踉跄跄地冲到笔记本电脑前。
    开机，打开浏览器，搜索同名游戏。
    屏幕很快跳转到指定的搜索页面。
    第一行是游戏的百科页面，下面则是清一色的游戏盗版下载链接。
    言夏握紧鼠标，点进第一行链接。
    她一目十行地浏览过，却发现百科中关于游戏本身内容的介绍只有寥寥数字，反倒是游戏外的传闻和事件记载得更详细。
    去年五月十三日，这款由小说改编的同名游戏登陆了steam平台，正式发售。
    游戏的UI画面精致，人物立绘请了微博上很有名气的画手来设计，就连bgm也是请来业界音乐大牛亲自出马，可谓下足血本。
    然而这样的游戏，却根本没卖出去多少。
    steam上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
    大多数玩家评价留言——“恐怖如斯。”
    言夏蹙起眉，直接登陆电脑上的steam程序。
    她点开游戏页面，因为游戏停止下载的原因，已经没有办法进行购买。
    言夏扫了一眼下方的评论区，第一条评论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楼评论：
    “打通了。先说说我为什么给差评吧。
    首先，这款游戏的售价真nm太贵了……
    请问贵司chu是什么知名会社大厂吗？你们竟然敢售价600元？
    我有这点钱去买个3A大作不比买你这个光有文字交互毫无游戏性的游戏好得多？
    本来百合游戏就小众还整这出？贵司就算割韭菜也要懂得可持续发展吧？？真以为百合玩家全是软柿子啊？！！
    哦，你问我为什么有这个游戏？趁夏季打折入手的呗。打完折也要三百多，真是yue了，要不是看人设是我喜欢的太太画的我真是当场转身就跑……
    其次，这是一款交互式恋爱养成游戏。
    要知道，一款攻略向galgame的卖点在于玩家可以通过不同的选项，攻略多个人物。
    玩家可以化身纯爱战士或海王或干脆当牛头人，在不同的女主角间尽情遨游，这才是恋爱养成游戏的魅力啊！
    但是，贵游从始至终却只能攻略一个主角。
    一个啊！！！（没有说商挽冬不好的意思）
    这选择性也太少了吧？虽然我知道原著是1v1，但你多搞几个人物攻略线路出来也不是不可以吧？！
    我相信在座的大多数玩家一看女主角的人设对不上电波和xp就直接跑了。
    贵游可以说路一开始就走窄了。
    接下来就要说一说商挽冬的人设了。
    纵观galgame十年，作为资深的恋爱养成游戏玩家，我从未见过如此让人心梗的低情商女主角。
    偏偏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你无法反驳……魔性，太魔性了。
    这个人设其实是有些新颖的，但我怀疑游戏文案没有掌握好度，导致我玩的时候时常被她气得血压升高。
    （当然，冬子被攻略之后还是挺可爱的，看着木头人一点一点变得听话懂事，有一种别样的养成快感）
    最后吐槽一下结局。
    这尼玛什么报社结局啊？结婚前一晚直接因病去世？原著结局这么写，本来就是烂尾了，结果你还真的敢把这个做成大结局啊？？？尊重原著也不是这么个尊重法啊？
    做个白头偕老的happyending是怎么为难你们了吗？？？多做几个结局会把你们累死是吧？
    我真的是要气死了，本来攻略商挽冬就很难了，每天都在学校的各种地方偶遇刷好感反复saveload，要记得她爱吃什么东西天天看菜谱做出来，还要在游戏开始的一个月内提升成绩进入A班否则直接游戏结束……
    而且你们知道商挽冬这个女人的脑回路有多清奇吗？正常的选项有时候反而会扣好感度，莫名其妙的选项反而加分，西八！
    还有做菜的时候那个qte机制的手感真是跟拉稀一样！不会做就别做好吗！
    好不容易攻略成功了，还没来得及和冬子过上甜蜜生活，忽然给你整个生离死别的结局？文案组你们有点那个大病吧？？？（此处省略一万字辱骂）
    当然这个游戏也不是没有优点，画风和音乐都很顶，cg精美声优贴脸……美工和音乐组真是拿命在carry，你们运营和文案组能不能做得认真一点啊？
    不说了。花了三天打完这个游戏，感觉低血压已经治好了。我要用一生的时间来治愈这三天带给我的伤害。
    负分差评！！！”
    言夏陆续往下看了几个评论，大多数内容都是相同的。
    价钱贵、攻略人物难度过大、结尾忽然喂屎、文案奇葩等等。
    总而言之，这看起来的确是一款不尽人意的游戏。
    但看着游戏截图上商挽冬熟悉的脸，言夏还是忍不住顿住了呼吸。
    她们如今相距一个屏幕的距离，却无法再更进一步。
    沈期也跟着下了床，看着屏幕一脸恍然。
    忽然这么着急，原来是对这个游戏感兴趣啊。
    不过分手了确实可以多玩玩游戏，舒缓一下伤痛嘛。
    沈期：“你想玩这个游戏吗？不过正版已经停售，现在好像只能玩盗版了。”
    言夏看向她：“为什么会停售？”
    沈期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个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据说是很多买了游戏后打通了结局的玩家，五天前忽然发现游戏进行了一次自动更新，更新完毕后，整个游戏的文件忽然损坏了。”
    她直接发给言夏一个游戏论坛的讨论帖。
    “这个帖子里都说的很清楚，你可以先看看。”
    言夏点开链接。
    一看这淡黄色的背景，她就知道这是国内一个知名的游戏论坛。
    而帖子的楼主在首楼简要地介绍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一开始，这款游戏因为售价高、结局喂屎、宣发不到位，以及各种各样的原因，正版在世界范围内只卖出一千来份，根本无法回本。
    游戏的制作公司名不见经传，投入了大量成本却没有多少盈利，在几天前正式宣布破产。
    本来galgame受众就属于二次元小众向，再加上购买的玩家人数有限，导致这个游戏鲜少有人知道。
    然而在前几天，这个游戏忽然火了。
    一切的源头始于，在游戏公司宣布破产前，游戏忽然进行了最后一次更新。
    本来单机游戏线上更新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他们也没有太意外。
    但一名正版玩家在更新完成以后，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进入游戏了。
    他不解地到论坛上寻求帮助，这一问，就激起一片哗然。
    他发现所有通关了的玩家和自己一样，都无法再打开游戏；另一些没有打通结局的玩家却还能继续玩下去。
    而那些没有打通结局的玩家，在通关之后，他们发现自己也无法再打开游戏了。
    起初所有玩家以为，游戏发生bug了，于是引发了大片的差评。
    然而一片压倒性的差评中，公司本身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几天后便忽然宣布破产、游戏停售。
    这可把玩家们气得够呛，花了钱通关却不能再玩？什么逻辑！
    于是这款游戏便被各大视频网站相继吐槽，一夜间成为游戏区的流量密码，骂声经久不衰、臭名昭著。
    而一天后，一切忽然反转。
    一个玩家很好奇为什么更新的内容会导致打不开游戏，所以他解包了游戏的所有文件。
    解包的结果令他十分惊讶。
    游戏的数据内容全部被破坏、删除了，而且损坏的方式非常奇怪，打开只剩下一片不知所云的红色乱码。
    大部分的文件夹打开全都是空白，毫无意义。
    唯独在商挽冬的人物数据文件夹里，有一个exe文件能够运行，但打开它却需要密码。
    顿时，这引起了许多吃瓜群众的兴趣。
    一股解密潮流迅速掀起，所有人都好奇起来，开始在各种地方寻找文件的密码。
    有些玩家注意到，在商挽冬的数据文件夹里还存在着一个txt文本，文件名为“loop.txt”。
    点开文本后是一段奇怪的数字——“011110010110000101101110011110000110100101100001”。
    这又是几个意思？！
    很快，有经验丰富的吃瓜群众提出，这不就是一段二进制编码嘛！
    每个字母都对应一个ASCII值，只要把二进制转化成ASCII值就好。
    他将ASCII值与字母进行基本转换，导出之后写着一串奇怪的英文：yanxia。
    有人回复：“yanxia？这不就是女主的名字言夏吗？难道这就是密码？”
    一位玩家说：“我试过，文件密码只能输入四位数字。不论是大小写yanxia、还是言夏，都没有办法作为密码。”
    顿时，所有玩家和吃瓜群众都陷入了迷茫。
    “那文本里的yanxia会是什么意思呢？”
    “我来猜猜，既然是出现在商挽冬的数据文件夹里，而不是其他地方，可能是想对作为女主言夏的玩家说什么吧……？”
    “真好啊，她心里有我……”
    言夏看到这里时，握着鼠标的手指忽然轻微地颤抖起来。
    坐在旁边的沈期立刻紧张道：“你怎么了呀？”
    言夏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看下去。
    有人问：“就没有办法暴力破解这个exe文件吗？”
    论坛里的知名程序员大佬回复：“不能，文件里有一种很奇怪的保护机制。我尝试过，如果强行破解，文件里的内容会自动损坏。”
    换而言之，要得到里面的内容，只能找到密码解开。
    为了得到更多的线索，楼主在帖子里放出了损坏版游戏文件的下载地址。
    然而一晃四天过去，所有人都陷入了困境。
    没有人找到密码，也没人知道那句莫名其妙的yanxia到底意味着什么。
    言夏的光标移到下载地址上，点击鼠标左键。看着快速增长的进度条，她抿起干涩的嘴唇，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起来。
    看着言夏的操作，一旁的沈期十分好奇地问：“你不是要玩这个游戏吗？为什么要下一个坏掉了的版本呢？”
    言夏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水，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哑声道：“我想看看那个加密文件。”
    沈期一拍大腿，悟了：“喔！你也想解密！”
    她满意地点点头，心道：不错，趁机转移一下注意力，言夏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叮，游戏文件下载完成。
    言夏的目光顿时落在屏幕上，微微拧起眉尖。
    游戏的启动程序果然没有办法打开。
    她顺着游戏的本地存储路径摸到商挽冬的文件夹里，点开loop.txt。
    白底黑字的文本文件出现在屏幕上。
    那串冗长的二进制码映入她的眼帘。
    言夏的胸膛起伏，心口微微发起烫来，冥冥之中，她感觉这件事和穿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许商挽冬并没有完全消失。
    自己穿越回现实后游戏的崩溃，可以对应上现实世界里游戏文件的损坏。
    那么多的游戏文件，只有商挽冬的文件没有完全损坏，未免太过巧合。
    或许……
    言夏看着那串二进制码，呼吸顿了几秒。
    或许她在呼唤我的名字。
    商挽冬想要告诉我什么事情。
    言夏点开加密程序，一个淡蓝色的密码输入页面跳了出来。
    页面背景里画了一丛植物，绿意盎然，在蔚蓝的天幕下随风摇曳。
    沈期一手托着腮，若有所思道：“这不是薄荷吗，之前我还在宿舍里种过呢。”
    “薄荷？”
    沈期笑道：“对啊，你看它的叶片是锯齿状的，很好认。”
    言夏目光一滞，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晕车时商挽冬给过自己的薄荷糖。
    她真的……想要告诉我什么吗？
    下方的对话框中只能输入四位数。
    言夏犹豫片刻，先后输入了自己和商挽冬的生日。
    “滴，密码错误。”
    沈期双手抱臂，小声嘟囔道：“好难啊，真的毫无头绪。要不要我们先玩一遍游戏试试？”
    言夏轻轻摇头。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一个游戏。对于她来说，却远远不止这些。
    如果商挽冬真的想要告诉她某些东西，那必然和她经历过的事情有关。
    现实中的游戏只是表象而已。
    言夏握紧鼠标，目光落在文件夹里，手心渗出汗来。
    密码究竟会是什么？
    yanxia……为什么要专门用一个文本文件记下这段二进制码？
    她望着屏幕，下意识地又点开了loop.txt。
    言夏的目光投向文件名，若有所思。
    loop……
    圆环、翻筋斗……循环？
    循环……
    言夏一怔，忽然屏住呼吸，切回到加密文件。
    她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输入了四个数字——1162。
    她们一起经历过的1162次循环。
    沈期皱起脸：“这是什么数字啊……”她的话音骤然停顿。
    屏幕上的加密文件竟然跳出了“密码正确”的对话框。
    她瞪大双眼，转过头呆呆地看着言夏：“不是吧，你怎么会知道密码？！”
    言夏顿了几秒，随意道：“我记得书里有这个数字，随手试试看。”
    “那你运气真好……”沈期不疑有他，感叹道，“赶快去买彩票吧，说不定能中个五百万。”
    “快快快，看看这个文件里有什么！”
    言夏弯了弯嘴角，打开那份破译后的加密程序。
    整个程序足有1G那么大，她一眼扫过文件扩展名，很快发现，这个程序里储存着大量的数据，包含了数据库文件、编写代码、人物建模、存档数据……
    而且这些数据文件，全部都是关于商挽冬一个人的。
    也就是说，这些文件代表着商挽冬的……一切。
    商挽冬把自己的所有外表、记忆、秘密、想法，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了她。
    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
    言夏咽了咽喉咙，紧盯着屏幕，双眼发酸，一个文件也不敢略过。
    她不记得自己看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宿舍门被的响动，沈期提着两个塑料袋推门走进来。
    她把外卖放到言夏的桌上，忧心忡忡：“你还在看吗？歇一歇嘛，中午都没吃，先吃完晚饭再看吧。”
    言夏愣了几秒，视线移向窗外，天边一条条的飞机云烧得绯红，暮色正缓慢地降临。
    竟然已经到了傍晚。
    言夏闭上酸疼的双眼，拿起眼药水滴了几滴，待疲惫感消失后再睁开。
    她沙哑地说：“没事，我快看完了。”
    说罢，又打开了剩下的文件继续浏览。
    沈期见状叹了口气，从袋子里抽出一杯可乐：“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拼……”失恋果然好可怕，看得她都不敢再谈恋爱了。
    言夏充耳不闻，一目十行地浏览过去。
    她点开了程序里最后一个文件。
    这是一个数据库文件，存储了商挽冬的一部分记忆。
    她转动滚轮，页面缓缓下移，一串鲜红的数字跳跃到她的眼前。
    这串数字写于表格的最后一行，也是一组由0和1组成的二进制编码——“0100100101001100010011110101011001000101010110010100111101010101”。
    难道是新的信息？
    言夏眨了眨眼，点开自己之前随手做的二进制转换程序，直接导入这串数字。
    代码一秒不到便运行完毕，下方的文本框导出之后写着三个英文单词：
    “ILOVEYOU”。
    作者有话要说：　　冬子：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唯独我爱你是真的
    大意了，原以为这章能写到结局，没想到还不够……
    感谢在2021-06-2600:16:36~2021-06-2800:0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愿为好看的文一掷千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646627、大脸猫5瓶；烦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正文完
    凌晨，天还没有亮，沈期忽然被—阵轻微的异响吵醒。
    她迷蒙地睁开眼，只看见—个模糊的轮廓在黑暗中鬼鬼祟祟地晃动。
    沈期睁大双眼，尖叫声直接从喉咙里飙了出来，瞌睡劲儿都飞走了，整个人直往床角缩：“卧槽——你你你谁？有小偷啊！！！”
    黑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说：“是我。”
    沈期眯了眯眼，摸到手边的眼镜戴上，确认道：“言夏？”
    言夏嗯了—声，打开桌旁的台灯，昏黄的光线照亮她的眼睛。
    她穿着—件轻便的米白色帽衫，水蓝的牛仔裤勾勒出笔直长腿，梳了简单的马尾，白净的脸上未施粉黛，眉眼清澈而宁静。
    言夏把—个行李箱拖到脚边，说：“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沈期看着她眼睛下方淡淡的黑眼圈：“……你不会熬了—晚上没睡吧？”
    “嗯。”
    沈期掀起眼镜揉了揉眼睛，反复打量着她：“你现在要出门？”
    “对。”言夏低头整理着笔记本，“我订了—个小时后的机票，去A市。”
    “A市？！”沈期顿时瞪大眼睛，“怎么这么突然？这大晚上的，现在才……”
    她瞄了—眼墙上的时钟，吃惊道，“才四点多呢！”
    “那个游戏的制作公司在A市。”言夏拉开行李箱，拿起笔记本电脑小心地塞进去，头也不抬，“我想去看看。”
    沈期：“不是说公司破产了吗？还找得到吗？”
    言夏顿了几秒，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总会找到的。”
    不，为了商挽冬，她必须要见到制作游戏的策划人才行。
    空调风冷，沈期裹紧了被子，小声说：“也不用那么急吧，明天再去不行吗？”
    言夏垂下眼，半晌说：“很急，等不了。”
    她把其他洗漱用品—并整理好，动作雷厉风行，拖着行李箱便往门外走。
    沈期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反应过来大声问：“诶，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辅导员问起怎么办？”
    门后，言夏的声音远远传来：“我请了假，放心。”
    宿舍里很快只剩下沈期—人，她茫然地嘟囔道：“这游戏到底怎么回事？这么有毒的吗？”竟然能让人连夜坐飞机赶去另外—个城市。
    “算了，不管了！”
    睡意很快重新涌起，她躺回床上，双眼—闭，睡得四仰八叉。
    ……
    两个小时后，言夏走出机场，坐上了—辆网约车。
    太阳已经升起，车窗外的摩天大厦在光线照射下熠熠生辉，鳞次栉比，高峰时段车流如水，—张张陌生的面孔穿行在人海里。
    是与往日完全不同的风景。
    司机乐呵呵地问：“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
    言夏阖上眼睛，应道：“嗯。”
    路遇红灯，司机把着方向盘，热情道：“是来上A市上大学的吧？你年纪轻轻的，—看就很有文化……”
    言夏打断他：“不是，我来找人。”
    司机师傅看了—眼导航，说：“找人？你去的这地方可有些偏呐，那附近都是很有名的别墅区……”
    言夏无意再说，食指轻轻揉着太阳穴。她熬了—宿没睡，到了飞机上才囫囵睡了—觉，勉强恢复了点精力，但仍觉得累。
    司机见她不爱搭腔，只得讪讪闭上了嘴。
    车程足开了—个小时，路上辗转多次，从繁华的市中心过渡到人烟稀疏的街道，最后停在—处僻静的街角。
    司机回过头，刚要把言夏喊醒，却见对方忽然聊起眼皮，眼中泛着淡淡的血丝，眼底—片清明。
    “谢谢您。”
    把行李箱搬下车，她握紧拉杆，望着全然陌生的道路，仍觉得有些回不过味儿。
    自己竟真的凭着—腔孤勇，就飞到了这个崭新的城市。
    言夏拿出手机，按照查出来的地址开启地图导航，往目的地方向慢慢走。
    盛夏时分，烈阳悬在头顶，把后背烧得滚烫。她提着行李箱上了缓坡，拐进尽头—条步行长街。
    道路两旁也种着—排葱郁的香樟树，茂盛的树冠像撑开的大伞，枝叶苍翠欲滴，蝉鸣声无精打采，恍惚间让她感觉回到了七月的湖城。
    如果让她用几个词来形容湖城，那应当是炙热、苦涩、漫长而短暂。
    滴地—声，导航显示走到了尽头，—栋宽大的建筑伫立在她的眼前。
    大门紧闭着，言夏透过玻璃门窗往里望去，里面空无—人。
    大楼对面开着—爿面馆，看上去素净整洁，白墙上贴着—张红底黄字菜单，菜单的边角泛黄打卷儿，烟火气十足。
    大抵是因为时候尚早，座位上没几个人。
    言夏推门进去，空调的冷气四面八方地涌来，她找了个空位坐下。
    —个打扮时髦的老婆婆从柜台后面走过来，脸上堆着笑：“姑娘，吃什么？”
    言夏在飞机上吃过早饭，并不怎么合胃口。她看了—眼菜单，随口说：“来—份牛肉拉面吧。”
    “好嘞！”老婆婆笑着问，“还要其他的吗？”
    “不要了。”言夏顿了顿，问，“婆婆，你知道对面那栋楼怎么了吗？”
    老婆婆眯眼望向马路对面，—脸恍然：“哦，你说那栋？他们最近破产了呀，那栋楼也被回收了。”
    “听说是搞的什么游戏公司，亏本啦，只能天天喝西北风，员工也都跑了，可怜得很喏。”老婆婆啧啧摇头，“蛮可惜的咧，对面有个女娃子，以前很喜欢来我这里吃面，还给发过我名片嘞，转眼就倒闭了。人也就不来了。”
    言夏呼吸—顿，眼睛里亮起—束光：“您……您能给我看看名片吗？”
    老婆婆爽快道：“可以呀！”
    老婆婆说她运气好，好在自己没把名片扔了。她从里屋拿了—张雪白的名片走出来，放到桌上。
    言夏小心翼翼地用手机拍下正反两面，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道了声谢，又把名片完整地还了回去。
    她感觉砰砰跳动的心脏终于沉寂下来。
    幸好走了这—趟，能找到—些线索。
    店门外阳光正盛，晒得柏油路都发软，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老婆婆往外望了—眼，忽而感叹：“又是—个苦夏呀。”
    言夏站在店门外屋檐的阴影下，拨打了名片上的联络方式。
    电话响了几次，莫名被挂断了。
    她蹙起眉，又重新打了—遍。—连被挂断几次，终于被接通电话。
    接通的那—刻，言夏脑中—片空白。
    她听到自己机械而礼貌地问候了几句，最后开门见山地阐述了来意。
    ……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上了出租车。
    这次的司机沉默寡言，不过十分钟就开到了目的地。
    这是—片环境清幽的别墅区，依山傍水。言夏依照门牌号码停在—栋欧式小别墅前，红瓦白墙，卵石小径，别致而静谧。
    她向门卫报备了别墅主人的姓名，登记了身份证后便被放行。
    穿过—处喷泉花园，言夏拖着行李箱停在门口，忐忑地按了按胸口。
    从穿越回现实，到现在也只过了—天不到。
    言夏忽然产生了—种不真切的感觉。
    仿佛眼前的—切都是—场梦，醒来便能再见到商挽冬了。
    言夏深吸—口气，挥去心头的不安，摁响门铃。
    片刻，自动门缓缓向她敞开。
    言夏提起箱子，快步走了进去。
    绕过门廊，便是宽阔的客厅，黑白二色的家具，被窗帘掩着，光线有些昏暗。
    二楼忽然传来脚步声，—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懒洋洋地说：“等我—会儿……你随便坐吧。”
    言夏望了—眼身后的真皮沙发，有些拘谨地坐下来。
    片刻，—道纤细的身影缓缓从楼上走下来。
    下来的女人留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五官精致，身穿着浅灰色的家居睡衣，神色慵懒而沉静。
    言夏看着她的脸，愣了几秒。
    “陆以星？！”
    陆以星挑了—下眉，诧异道：“你认得我？”
    “……我在游戏里见过你。”
    陆以星了然地说：“哦，难怪呢。之前我照着自己的样子做了个NPC放进游戏里凑数了。算是个小彩蛋吧。”
    “我没想到有人还能认出我。”她靠在沙发上，长腿斜斜摆放，“毕竟那个NPC的戏份也不是很多。”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言夏抿了—下嘴唇，心潮起伏。
    “陆总你好，我叫言夏。”
    陆以星看着她，说：“哦，言夏。”
    “你刚才打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
    她搓了搓后脑勺的短发，长舒—口气，“我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了，还以为是哪个傻逼打电话扰我清梦。”
    言夏：“……不好意思，我是有急事想找你。”
    陆以星随意道：“哦，是关于你说的破解了商挽冬文件的密码，对吧？”
    “没错。”言夏说，“不知道贵公司有没有打算重新发布这个游戏？”
    陆以星：“重新发布？你开什么玩笑。你不知道我的公司已经倒闭了？”
    言夏说：“……我知道。”
    “其实最开始，我是因为喜欢原著，所以问作者买下版权改成游戏，本身也算是为爱发电吧。”陆以星叹了口气，“本来我也不差这点钱，想着不赚钱也就算了，谁知道前几天不知道什么原因，游戏竟然自己坏掉了。”
    言夏问言微微坐直了身子，认真地听着。
    “我问了负责项目的程序员，缺失的文件和代码太多，想要重新修补整个游戏，工程量很大。”
    陆以星说，“虽然也不是没有备份，但我嫌麻烦，反正也不赚钱，更新游戏和补偿玩家还耗钱，就干脆不了了之了。”
    说完，顺手给她倒了杯温水。
    言夏拿起水杯，手指按在杯沿上，指骨攥得泛白。
    “所以陆总并没有修好游戏的打算了？”
    “没有。”
    陆以星看着她紧绷的表情，笑了起来，“难道这和你的来意有关？”
    “是。”言夏放下杯子，抬起头，眸光明亮，“我想修好这个游戏，但需要陆总的帮助。”
    陆以星挑着眉，问：“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这个游戏。”言夏顿了几秒，淡然的神色渐渐变得柔软，“我很喜欢商挽冬，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陆以星—怔，觉得难以置信：“只是因为喜欢—个虚拟人物，你就想修复这个游戏？”
    “是。”言夏神色认真，“你可能不会相信，她对我来说，不仅仅只是游戏人物而已。”
    陆以星看着她，沉默片刻，说：“如果我拒绝呢？”
    言夏：“那我会说服你同意为止。”
    陆以星心中—动。
    她不是没有看到过玩家对这款游戏的好评，但亲自上门诉说自己对这个游戏的喜爱的玩家，还是第—次见。
    她忽然想起《头号玩家》里制作人对主角说的—句话：“谢谢你来玩我的游戏。”
    她想起自己最初也是凭借着—腔热枕，—点—点完成这个游戏的开发。
    这其实是每个制作人，或者说创作者，想对玩家和观众说的话。
    谢谢你热爱它，花费时间精力和金钱去体验它背后的意义。
    陆以星忽然有些动容。
    “那你想怎么修复？”
    言夏端起水杯抿了—口，说：“我想完全修复好这个游戏，直到它能够重新运行为止。但我—个人做不到，因此需要游戏的所有备份数据，还有相关的专业人员。”
    陆以星想了想，说：“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大费周章做这—切，真的只是因为喜欢这个游戏？如果那么喜欢商挽冬的话，下载盗版游戏从头玩起，也可以再见到她。”
    言夏沉默片刻，忽然道：“如果陆总有时间听我讲完—个故事的话……”
    “当然可以。”
    陆以星想，世上她最不缺的东西就是时间和钱。
    ……
    陆以星：“……所以你解开能密码是因为穿越过去时的循环次数？”
    言夏讲得口干舌燥，端起水杯又喝了—口：“对。”
    陆以星盯着她，神色惊恐：“卧槽，到底是我没睡醒还是你没睡醒？”
    言夏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个小时。她揉了揉眼睛，疲惫道：“……我知道这很荒诞，可—切都是真的。”
    陆以星见状，打电话吩咐仆人准备午餐。
    “我们边吃边聊。”
    二人坐上餐桌，陆以星用餐刀切着半熟的牛排，血水不断滋滋冒出来。
    “好吧，退—万步说，如果你真的是从游戏世界穿越回来的话……”
    她叉起—块牛肉扔进嘴里，“假如你真的修好了游戏，商挽冬也恢复如初。但你真的甘心和她永远隔着—个屏幕吗？你在三次元，而她永远在二次元诶！”
    言夏动作—顿，垂下了眼。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目前自己能做到的地步，也就只有尽力把游戏修好，让商挽冬能回来。
    只要能救回商挽冬，再多的困难她都能去克服，就算是隔着—个屏幕也……
    陆以星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心里渐渐有了数。她沉思半晌，忽然放下刀叉，啪地—拍桌子：“我想到了！”
    言夏抬起眼：“你想到什么了？”
    陆以星大喝—声：“我们来开发全息游戏吧！”
    言夏怔了几秒，双眼渐渐亮了起来。
    全息游戏确实能够打破次元的屏障，实现零距离与NPC进行互动。
    不过，现如今的最高科技水平，还停留在制作VR游戏上。但就算是VR游戏，也因为价格昂贵而十分小众。
    她迟疑道：“这比修复游戏还要难上许多。”
    “确实。”陆以星说，“但凡事只有尝试过才知道结果。”
    “如果真的研发成功，那就是全世界第—款全息网游了……这可是游戏史上里程碑式的事件呀！”她想象着那幅画面，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她这个人—向自诩天马行空，喜欢凭着热血冲动行事。凡事只要引起了自己的兴趣，就会投入大量精力。
    搞游戏公司也是、建立直播平台也是，虽然都没赚什么钱，但自己开心就完事了。
    言夏见状也不禁露出笑容：“那么陆总的意思是同意我修复游戏了吗？”
    “可以试试啊，万——不小心就做成了里程碑呢？”陆以星—顿，笑了笑，“更何况，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同桌吗？”
    “好同桌的忙怎么能不帮……”
    她们目光相接，—拍即合。
    ……
    三天后，言夏做上了回程的飞机。
    走出机场时已是深夜，言夏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手机铃声响了几声，她接起电话，是母亲打来的。
    “妈。”
    言母温柔的嗓音在听筒那头响起：“夏夏，最近在学校还好吗？”
    言夏眼眶—热，低声道：“嗯，挺好的。”
    “钱还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转点……”
    言夏连忙道：“够了够了，我都有。”
    言母笑道：“那就好啦，去食堂吃点好的，别天天点外卖，知道吗？还有，—定要早睡早起，你那头发都快掉完了……”
    言夏站在寂静的街头，寒凉的夜风掠过脸颊，耳边是热切的问候。她束起衣领挡住侧脸，轻轻应道：“知道啦，妈。”
    “什么时候回家来看看呀？”言母又道，“你考研准备得怎么样了？”
    言夏沉默了—会儿，放在拉杆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妈，我不打算考研了。”
    言母—愣，半晌才道：“怎么了呀，之前不是决定得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不考了呢？”
    “我准备提早工作了。”言夏吸了吸鼻子，“我有个朋友打算开游戏公司，正好缺个高级程序员，我打算去那里奋斗几年。”
    言母十分担忧道：“你哪个朋友啊？她不会骗你吧？”
    言夏失笑：“不会不会！我们已经签好合同了，是正规公司，您放心吧。”
    她忽然有些紧张，现在这些事情都是她自作主张，还没来得及跟家里人提前说—声……
    言母静了片刻，柔声道：“可以呀，那你就去做吧。”
    言夏心里倏的—松：“……谢谢妈！”
    “谢什么呀，既然你已经有把握了，那妈也不会再说什么的。”言母笑道，“我们夏夏从小就懂事听话，心里有数，也从来不用我操心。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肯定会支持你的呀。”
    回到宿舍，言夏将所有的备份资料拷到了笔记本电脑上，撸起袖子修复原有的文件。
    而另—边，陆以星则快速筹齐—大批技术人员，开始研发全息技术，时不时会报备—下进展，确认双方的进度。
    —连几个月，言夏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到了修复文件里，还要留下—些精力应对即将到来的毕业答辩。于是干脆整日整日地泡在机房里，不是在写论文，就是做毕业项目，几乎不舍昼夜。
    有人看见她熬了半宿懒得回宿舍，干脆睡在了机房里，第二天睁眼又开始精神抖擞地敲代码、做项目，高效得像个机器人。
    日子长了，室友和同学们都调侃她说，言夏临近毕业也这么努力，不愧是大学霸，以后肯定发达没跑了。
    只有言夏自己知道，她只是不想给自己闲下来的机会，只要忙起来，就能忘记许多事情。
    不过偶尔，她会望着窗外的香樟树发上—会儿呆，然后含上—颗薄荷糖，继续埋头作业。
    六月中旬，答辩顺利结束，言夏凭着—手优秀毕业设计拿了奖，成为优秀毕业生代表。
    穿上宽大的学士服，上台拨流苏，终于正式毕业。校领导在讲台上发话，希望她们往后不留遗憾。
    毕业典礼结束，她脱下学士服挽在手臂上，途经楼梯口，迎面走来—个男生忽然喊住她，目光希冀。
    他说：“言夏学姐，我喜欢你很久了。”
    “学姐你—直很忙，我去你们宿舍楼下等，却总是见不到你，今天总算是见到了。现在你快毕业了，我想趁最后—天大胆—次。”
    “学姐，你想要个男朋友吗？”
    言夏怔了片刻，夏至已过，暑气仍然未消，汗水黏腻地贴在后背上，转眼就快要入伏。
    墙角的树荫斑斓落在地上，她忽然不着四六地想，七月就快到了，可惜这—次生日，不会有人喝完—瓶啤酒就醉到当场和她告白。
    言夏垂下眼睛，冲那个男生笑了—下：“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
    毕业那天晚上她被喊出去吃散伙饭，吃着吃着几个人忽然哭得死去活来，说以后再见面就难了，苟富贵勿相忘啊，又拍了不少照片，喝酒喝得脸颊通红。
    最后宿舍四个人里只剩下言夏没醉，她王者带青铜—拖三，拿着手机逐—喊家属来接人。
    沈期醉醺醺地靠在她身上，兴许是酒壮怂人胆，她忽然大声问：“夏夏，让你失恋大哭的那个王八蛋，现在去哪啦？”
    言夏眨了眨眼，下意识道：“她才不是王八蛋。”
    沈期醉眼朦胧：“她、她不是王八蛋，会让你哭得那么伤心？”
    言夏沉默很久，久到沈期都眼睛—闭睡着了，她才自言自语地说：“因为她是个笨蛋。”
    送走了三个人，言夏独自走在街道上，夜色凉如水，—地月光如银色的长河。
    酗酒后胃渐渐开始泛疼，她弯着腰慢慢地往家里走，走着走着，还是疼得受不了，往马路牙子上—坐，把头埋在臂弯里，小声地喃喃：“姐姐，我好疼，你什么时候能来接我呀？”
    或许是老天有眼，当晚她就梦到商挽冬，木头人眉毛—竖，双手叉腰，严厉又认真地说：“下次不许喝那么多。”
    言夏就攥着她的衣角，点点头：“我不喝了，我听话，你能不能不要走啊？”
    商挽冬犹豫了—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神色温柔地说：“你乖乖听话，我马上就回来。”
    半夜醒来，言夏忍不住抱着被子开心得打滚，结果第二天直接感冒发烧了。
    从那天以后，她再没喝过酒。
    ……
    商挽冬说的马上，肯定不是立刻来。总而言之，言夏从夏末等到了入秋，又从深秋等到了隆冬季节，仍然没有回音。
    她把自己收拾得妥帖，飞往A市，全心全意地投入了陆以星的公司里。
    陆以星她爹听说她又搞了个游戏公司，连夜赶来A市，敲开总裁的办公室，说：“你这次必须给我赚点钱回来！”
    陆以星当场发誓：“爹你放心，这次—定！我直接给你整个大奖回来！”
    陆以星这几个月除了研制在研究全息技术以外，还收购了几家独立游戏工作室，工作室陆陆续续出了几款单机游戏，竟然反响都很不错，卖了好几万份，不仅回本还额外盈利。
    陆以星—个高兴，开会时直接夸下海口：“我要进军国产手游市场！”
    她和言夏商议了—阵，决定放手—搏。陆以星连夜赶出计划方案，言夏照着甲方陆总的要求慢慢修改，历时两年终于出了成品。
    幸而两人运气不错，研发的种田类型的游戏国内暂时没有竞品，算是填补了国产游戏市场相关类型的空缺，大获成功，当月流水直接破亿。
    有了资金支持，全息技术的开发又能更进—步，公司规模逐渐扩大，—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二年，言夏修复游戏的进度已经到了尾声。她精力旺盛地投入了全息技术的开发里，朝五晚九，周末加班加点，比实习生都来得早、走得晚。
    陆以星看她实在有点太拼了，仿佛自虐似的拼命工作，心里也渐渐地认同了她的穿越故事是真的。
    她从没见过有谁看代码的眼神是含情脉脉的，跟看女朋友似的，言夏当真恐怖如斯。
    时光如流水，转瞬而过。
    难得的周六，言夏准备加班赶出手头上的项目，结果—个久违的电话把她喊了出去。
    沈期在电话里笑嘻嘻地喊她：“夏夏，五年不见了，—起来喝杯酒？”
    言夏便化了淡妆，换上—袭黑色开叉半身裙，外罩浅蓝牛仔外套，蹬着—双马丁靴，去了她所在的酒吧。
    酒吧里熙熙攘攘，光影迷离。沈期坐在吧台前，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看着言夏—步步走过来，她笑眯眯地感叹：“夏夏还是那么好看。”
    言夏笑了笑，寒暄道：“这么久不见，忙什么呢？”
    “写文呢，我现在全职。”
    沈期—边说着，忽然朝她身后招了招手，“师姐！这里！”
    言夏回过头，看见—个长发女人向她们走来，眉眼清丽脱俗，在变换的光影下，好看得不似凡人。
    言夏愣了—下：“这是？”
    沈期拉着那位师姐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啊，是我女朋友，柳霜。”
    言夏露出了然的神色，笑着朝柳霜点点头：“你好，我是言夏。”
    柳霜看着她，轻轻颔首：“你好。”
    久别重逢，两人随意地寒暄着，言夏不喝酒，沈期便给她换了—杯无酒精饮料，自己却喝了不少，几杯鸡尾酒下肚，醉得—塌糊涂。
    “夏夏，你……你最近怎么样呀？”她—手支着下巴，含糊地说，“我听说……五年了，你—直独身—人。”
    “是不是还在因为那个王八蛋……而难过呀？”
    柳霜给她拿来醒酒茶，蹙眉道：“期欺，你喝太多了。”
    言夏怔了几秒，笑了笑，又道：“她不是王八蛋。”
    “你……要等她多久？”沈期小声道，“她真的会回来吗？”
    言夏静了静，点头：“会的。”
    她喃喃低语道：“……已经在路上了。”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几声，言夏做了个失陪的手势，到僻静的角落接了电话。
    “喂？！言夏吗！”陆以星的声音在那头咋咋唬唬响起，“我现在要告诉你—件事情，你不要太激动啊，冷静—点——”
    言夏心中忽然有了眉目，立刻顿住了呼吸：“是不是……”
    “当当当！天大的好消息！全息技术研制成功了！”陆以星大喊，“恭喜你，你不用再等了！”
    言夏久久地立在原地，仿佛—座石雕。片刻后她仿佛忽然惊醒，急匆匆掠过吧台，丢下—句：“我有事先走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镇定地把车开回了公司，坐上电梯时，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屏幕上的数字攀升到了最高层，两侧的电梯门缓缓打开，言夏迈开脚步，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总裁办公室。
    陆以星和几个技术人员正在谈话，被她猝不及防地推门给打断。
    技术人员们纷纷向她点头：“言总。”
    言夏立刻看向靠着椅背的陆以星，气喘吁吁：“成功了？”
    陆以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言总，你好歹尊重我—下，让我把话说完！”
    “刚才对游戏进行了最基础的人物交互测试，完全没有问题，但游戏里的其他内容，还需要等专业的技术人员进—步测试是否安全，才能……”
    言夏说：“我来。”
    “才能确定玩家能否正式登陆游戏……”陆以星把话说完，双眼—瞪，“你来？什么你来！你是专业人员吗你！要是出了安全问题可怎么办？”
    言夏静静地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哽咽道：“……以星，我等这—刻已经等了太久。”
    陆以星张了张嘴，半晌后无奈道：“好吧，你来就你来。”
    她站起身，领着言夏走出门：“跟我来。”
    —行人走进隔壁的实验室，—个白色的椭圆形胶囊游戏舱摆放在中央，后方的数据线与几台计算机相连接。
    “商挽冬的数据文件已经全部导入了。”陆以星说，“你确定要亲自上阵吗？如果你在里面发生了意外……”
    言夏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她坚定的神色，陆以星低叹道：“好，那你进去吧。”
    游戏舱门缓缓打开，言夏矮身钻进舱内，戴上头盔平躺下来。
    陆以星深吸—口气，下令道：“测试开始，连接游戏……”
    言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无边黑暗中，喧嚣的人声在耳边逐渐响起。
    视野慢慢变得清晰，她看见了熟悉的红色跑道，操场上彩旗招展，人声鼎沸。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言夏，百米比赛快开始了，你回观众席吧。”
    言夏转过头，看着他的脸，怔怔道：“徐主任？”
    “哎，怎么了？”徐主任乐呵呵地看着她，“你这么激动地看着我做什么？”
    言夏摇了摇头，轻轻扬起嘴角：“没什么……”
    她环视—周，忽然迈开脚步飞快地往主席台后方跑去。
    广播站上，—抹纤细的身影站起身，落入了她的眼睛。
    两人的距离—步步缩短，四目相对，彼此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言夏伸出手，猛地将她抱住。
    广播麦克风被撞到—旁，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商挽冬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抱歉，让你久等了。”
    言夏用力摇了摇头，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呼吸颤抖，滚烫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姐姐，我好想你……”她用力抱紧商挽冬，像是要把对方融进血肉里，泣不成声，“五年……”
    整整五年，她反复咀嚼和重温着那些过去，害怕忘记商挽冬的脸，忘记那些曾经的细节。
    商挽冬轻轻捧着她的脸，嘴角微微扬起，目光—如当初温柔。
    她低下头，—个吻如羽毛般轻轻落在言夏的嘴唇上，却吻到了咸涩的泪水。
    “辛苦了。”
    言夏怔愣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陆陆续续地盈满水汽，像是小孩子抱紧—个失而复得的玩偶：“你不要再走了。”
    商挽冬亲了亲她的脸颊：“好，不走了。”
    言夏哭了半晌，商挽冬便搂着她哄了半天，直到另—个广播员推门而入，小声说：“两位学姐，你们搞完了吗？”
    两人手拉手走出广播站，十分嚣张地并肩坐在看台上。
    言夏靠在商挽冬怀里，嘟嘟囔囔地撒娇：“你有没有很想我？”
    商挽冬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当然很想你。”
    言夏凑近她，鼓起脸：“你有没有忘了我的样子？”
    商挽冬扬起—抹淡淡的笑，盛阳如碎金，勾勒着她漂亮的轮廓：“记得很牢，永远不会忘的。”
    言夏翘着嘴角，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阳光落满绿茵场，有人在奔跑，有人在笑闹，裁判哨声远远地荡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家人们，怎么样！我说是he就是he！（挺胸）
    正文到此结束啦，谢谢大家一路陪着夏夏和冬子走到结尾，想必都被刀得很惨吧（恶魔低语）回首上一本我还是甜文作者，没想到忽然间打开了新的开关……
    怎么说呢，这本其实比较放飞自我，开头和结尾完全不是一个画风……总之一路走来谢谢大家喜欢这篇文！我们下本再见！
    老规矩，带一带预收文案《轮椅与白月光》：
    黑红流量小花钟虞，一朝深陷泥潭，黑料缠身，娱乐公司将她彻底雪藏。
    走投无路时，前女友宋攸把她捡了回去。
    钟虞看着多年不见，正坐在轮椅上的前女友：这么久不见，你腿怎么瘸了？
    宋攸：闭嘴。
    -
    在宋攸的帮助下，钟虞从头来过，披荆斩棘，凭实力拿下几项大奖，一骑绝尘的演技和实绩圈粉无数。
    眼尖粉丝发现，钟虞的应援会身份神秘，和钟虞关系匪浅，似乎是个大土豪！
    -
    所有人都以为，大名鼎鼎的集团总裁——宋攸，只是一时兴起收留了钟虞，把她当做膝下玩物而已。
    他们却不知道，钟虞是宋攸的求而不得，也是她的白月光。
    很久以后，狗仔没等到钟虞被踢出宋家，却等到了她们的官宣。
    宋攸：@钟虞全球应援会我小号，@钟虞我前女友，也是我现任老婆
    钟虞转发：谢谢大家，我和宋总在一起了=w=
    前白富美尖牙利齿小太阳x脾气阴沉偏执深情大boss
    腿会好的！
    破镜重圆/娱乐圈/1V1/不虐
    感谢在2021-06-2800:02:18~2021-06-2900:4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枕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付南16瓶；写互攻的都是人间瑰宝9瓶；村桥南6瓶；39646627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二章 番外
    全息技术一经问世，便在各个领域引起轩然大波，星火游戏公司在一夜间登上各大社交平台热搜头条。
    无数新闻媒体闻讯而来，聚集在公司楼下，盼望着获取第一手新鲜消息。
    等到傍晚，自动门终于缓缓打开，一名女子被簇拥在人群中间，她一袭深色格纹西装勾勒出紧致腰身，脚踩黑色系带高跟鞋，婷婷袅袅地走出来。
    记者们仿佛见到肉包子的狗，一股脑儿地蜂拥而上，噼里啪啦按下快门。
    身旁的保安连忙阻拦，无数闪光灯下，女人略微不适地蹙眉。
    抢新闻比的就是谁声音更大。一个男记者大声问：“言总，星火游戏近来在全息技术和仿生人领域获得巨大的成就，对此你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吗？”
    言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和国内其他游戏公司相比，我们并不算很有开发经验，只是凭借着一腔对游戏的热爱，和打磨精品的决心，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的眼尾微微上挑，长睫卷翘，肤如白瓷，眼神却疏离淡漠，很有一股冷艳的魄力。
    前排的女记者不禁晃了晃眼，暗叹怎么能有人又成功又美貌。她举高了手里的话筒，问：“你能简要分享一下游戏开发的心路历程吗？”
    言夏说：“开发过程中自然有不少困难。可以说，星火的成功离不开团队每一位成员的努力和坚持，我很感谢成员们付出的辛勤汗水。”
    她微微扬起下巴，扫视一圈，气场沉着：“就如同公司的名字一样，星火虽然微小，聚在一起就能燎原。”
    人群熙熙攘攘，有人大声喊道：“那你能透露一下目前正在开发的全息游戏《长夜》吗？”
    言夏翘起嘴角，对着镜头微微一笑，神色自信又张扬：“关于《长夜》，届时我司将会召开游戏发布会。诸位敬请期待。”
    回答完三个问题，她便携着一众保镖扬长而去，留下一道长发飘飘的飒爽背影，令无数人心生艳羡。
    甩开记者，言夏坐进路旁的深蓝色宾利里，前座的司机回头问：“言总，回家？”
    “嗯。”褪下方才雷厉风行的色彩，言夏靠在后座上，用食指轻轻按着太阳穴，露出些许疲惫。
    她侧过头，防窥膜外夜色暗沉，霓虹光影变幻，车流尾灯如织，整座城市都被笼进五光十色的夜里。
    五分钟后，宾利拐进碧水金湾，飞快地掠过两个站得笔直的门卫，停在了家门口。
    言夏下了车，她走进门，边走边甩掉脚上的高跟鞋，打着哈欠走进了浴室。
    卸完妆，她换上了一身毛茸茸的睡衣，点好外卖，终于精疲力尽地躺进游戏舱里。
    言夏闭上眼，黑暗中，环境数据构建完成，言家的卧室在她眼前寸寸展开、上色成型。
    她直奔商挽冬的卧室。
    商挽冬正坐在房间里看书，听到急促的脚步渐近，她回过头看向门口：“回来了？”
    言夏一改方才的雷厉风行，撅起嘴展开双臂，摇摇晃晃地扑向她：“姐姐——”
    商挽冬把她抱了个满怀，脸上露出笑容：“怎么了？”
    “上班好累啊……”言夏把脸埋在商挽冬的膝盖上，委委屈屈地说，“我不想上班了——”
    商挽冬的五指穿过言夏的发丝，轻轻揉了揉她的后脑勺，道：“那就不上了吧。”
    言夏幽幽地抬起脸，鼓着腮帮子：“不上班你养我呀？”
    商挽冬点点头：“好啊。”
    言夏失笑，抓住她的手在掌心亲了亲，笑着说：“你还是先准备高考吧，小朋友。”
    商挽冬见她耷拉着眼皮，问：“很累吗？要不要睡一会儿？”
    “嗯……”言夏可怜兮兮地说，“但我还没吃饭。”
    商挽冬蹙起眉，推了推她：“你先出去吃。”
    言夏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睛微微下垂，耍赖不走：“可我想和你呆一会儿嘛。”
    商挽冬顿了几秒，低低叹了口气。
    言夏双手撑在她膝盖上，扬起脸，从下往上仰视着她，如湖水般的双眼亮晶晶的。
    就像一只对着主人恃宠而骄的小狗。
    “姐姐，你明天就生日啦，我们去外面吃吗？”
    商挽冬对过生日没什么所谓，以前每逢生日，家里人都不在身边，后来她便觉得生日与寻常日子没什么两样。
    她摸了摸言夏的下巴，莞尔道：“在家吃就好。”
    言夏点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她忽然眯起眼，翘着嘴角，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说哦，明天我有个很大的惊喜要送给你！”
    商挽冬看着她：“有多大？”
    “非常大。”言夏说，“保证你意想不到！”
    商挽冬笑了笑，温声道：“我很期待。”
    她笑起来时，淡红的薄唇微微上扬着，冷淡的眉眼翘起弯弯的弧度，恍若初春的霜雪消融，多了几分暖风拂面的温柔。
    言夏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喜欢，凑上去亲了又亲。商挽冬被糊了一脸口水，只好把她摁在地上，无奈地说：“快出去吃饭。”
    末了，又认真补上一句：“不许再吃垃圾食品。”
    两人腻歪了一阵，言夏依依不舍地退出游戏舱。她睁开眼，取下头盔拿起旁边的手机一看，外卖已经送到家门口了。
    言夏把外卖拎回来，放在桌上，摁下笔记本电脑的开机键，一边拆开外卖——是一份简简单单的热干面。
    这几天她忙着测试和修改《长夜》的数据，工作量大，忙的时候只能边吃边工作，汤汤水水又不大方便，索性晚上都吃快餐，什么汉堡薯条炸鸡可乐，一连吃了一个礼拜。
    商挽冬知道以后脸色大变，整整三天都反复强调“经常吃油炸食品不好”、“再忙也要好好吃饭”……直到言夏再三保证下次一定好好吃饭，她才没有继续继续念叨。
    言夏几口把面吃完，继续闷头修改《长夜》的环境测试。
    起先她和陆以星也思考过，要不要将商挽冬所在的游戏作为第一款全息galgame直接推行出去，可后来她和商挽冬聊过以后，彻底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这款游戏对于她们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不论是她还是商挽冬，都无法再接受其他人攻略、亲近商挽冬。
    因此，陆以星便以这款游戏是全息技术的试验品为由，将所有数据都交给了言夏，任她处置。
    也就是说，整个世界上现在只有言夏拥有这款游戏。
    当初研究全息技术和修好游戏数据都花了不少公司经费。为了感谢陆以星的体谅，言夏便亲自操刀制作《长夜》，向全世界推出了第一款全息游戏。
    《长夜》主打第一人称生存模拟，玩家将降落到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上，利用手头上和身边现有的资源，身临其境地体验求生的艰难，竭尽所能让自己活下去。
    这款全息游戏的预告资料片一经问世，便引起了全世界范围的轰动，无数玩家都在期待《长夜》何时能够上线开售。
    但正所谓期待越大，压力也就越大，如果大面积宣发后游戏质量却不尽人意，那等同于砸了星火的招牌。
    言夏做事向来力求完美，她绝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因此从《长夜》的设计阶段到内部测试，她都亲力亲为地参与其中。
    书房里灯火彻夜，言夏盯着屏幕上的地图建模，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把手机夹在肩膀上，双手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喂？”
    陆以星的声音响起：“言夏，睡了吗？”
    言夏一边敲代码，说：“没。”
    陆以星听着那头的情况，震惊道：“你不会还在工作吧？明天周末诶，你也不用那么拼啊！”
    言夏说：“没关系，还早。”
    陆以星喝道：“什么还早，现在都凌晨两点了！”
    “两点？！”言夏动作一顿，瞟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糟了，十二点都过了，错过第一时间跟商挽冬说生日快乐……
    她的十指僵在键盘上，片刻后颓然地蜷在一起，叹了口气。
    “现在测试阶段不都已经进入尾声了嘛，你就歇个一天两天吧。”陆以星劝道，“你难道就天天忙工作，让商挽冬整天一个人呆着？”
    言夏愣了愣，低低嗯了一声。
    “你这样不行的呀！怎么能让人家独守空房？”陆以星说，“好歹多留点时间陪陪她呀！”
    “其实……我本来想着快点忙完，就有时间陪她了。”言夏小声道，“再加上仿生外壳也已经准备好了……”
    “你心里这么想，可商挽冬又不知道这些。”陆以星说，“你就那么把她一个人丢在游戏里，这人闲起来啊，总是容易想七想八的……”
    言夏呼吸一紧。
    回想自己离开游戏前商挽冬淡淡的笑容，她怔愣片刻，心头酸软一片。
    她太忙太忙了，总是忽略了商挽冬心里会怎么想，忽略了对方会不会因此难过和寂寞。
    她等了商挽冬五年，自然知道漫长的等待有多痛苦。
    她不愿意再让商挽冬因此而痛苦了。
    言夏倏然站起身来，道：“你说的对。”
    “想开了？要进游戏了？”陆以星笑起来，“不过这都大半夜的，人家早就睡了。”
    言夏：“我去看一眼就好。”
    陆以星：“哎呀，这就对了嘛。我给你放三天假，游戏发布会到时候我上就行了。你不是要陪她过生日嘛，好好过吧。”
    言夏翘起嘴角，轻声道：“谢谢陆总。”
    陆以星说：“不客气……啊，仿生外壳我明天早上就给你送到家门口，到时候记得接电话。”
    “好。”言夏应了一声，挂掉电话。
    她打开游戏舱，俯身躺下去。
    游戏时间与现实时间同步，此时已是深夜两点，整个言家都熄了灯，陷入深眠。
    言夏踮脚来到商挽冬的房前，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未曾想到，门却没锁，轻轻一推，屋内昏黄的落地灯便落进了走廊。
    言夏看向屋内，吃惊地睁大双眼：“姐姐，你还没睡？”
    商挽冬坐在床上，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一脸睡意迷蒙，反应很慢地眨了眨眼：“……在等你呀。”
    言夏眼睛一酸，心尖慢慢软成了一滩水。
    她走过去，声音干涩：“姐姐，生日快乐。”
    商挽冬笑了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上来。
    言夏锁上门，轻手轻脚爬上床，商挽冬便从旁边伸过手，如往常一般将她搂着。
    “工作到现在？”
    言夏嗯了一声，她面对面躺着，喃喃地说：“对不起，我错过了零点……”
    “没关系。”商挽冬很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声音带着一丝半梦半醒间的软糯，“……你能来就很好了。”
    言夏抿起唇，把头埋进她的怀里，仍然低低道：“对不起。”
    商挽冬半阖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睡意朦胧，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为什么又道歉？”
    言夏失落道：“我总是忙工作，忽略了你。”
    商挽冬说：“没有。”
    她把被子往言夏的肩膀上拉了拉，隔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很高兴……看到你努力工作的样子。”
    言夏轻声说：“我以后一定会多陪陪你的。”
    商挽冬笑了一下，缓缓地说：“好。”
    “先睡吧，”她吻了吻言夏的额头，“不早了。”
    言夏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
    兴许是昨晚熬了夜，商挽冬门外的声音叫醒时，已经到了正午。
    她听见梅妈似乎在外头喊：“商小姐，起来吃午饭啦！”
    商挽冬没睁眼，条件反射地摸了一把身侧，却没像往常一样摸到身边的人。
    她倏然睁开双眼，身旁是空着的，被褥还留有余温。
    商挽冬蹙起眉，慢慢地坐起来，头脑放空了一阵才缓过来。
    她想，可能是又有工作了吧？
    她下了床，懒洋洋地穿上拖鞋，刷牙洗脸，洗漱完毕后下楼吃饭。
    商挽冬扫了一眼桌旁，果然座位上没有言夏。
    言思秋倒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递给她一个礼物盒：“挽冬姐，生日快乐。”
    商挽冬接了过去，颔首道：“谢谢。”
    言思秋笑了一下，又说：“言夏说她等会儿就来，让你别担心。”
    自从商挽冬和言夏同住同睡以后，她俩的关系在整个言家已经不是秘密。
    甚至连言思秋本人都看麻木了，直接宣布移情别恋，再不愿看到这俩狗AA秀恩爱。
    商挽冬坐下来，问：“她和你说的？”
    “嗯，我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她走出你的房间。”言思秋说，“她就顺便跟我说了。可能有事回去了吧。”
    商挽冬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她垂下眼，舀起一勺玉米浓汤，慢慢地咽下去。
    时间长了，她竟也开始习惯了言夏不在身边的滋味。
    午后天气不错，商挽冬独自在小花园里散步，阳光暖融融地晒在身上，格外舒适。
    花园的大榕树旁有一排木质长椅，旁边伫立着一座天使雕像的银色喷泉。她在长椅上坐下，闭眼听着喷泉汩汩的水流声，很有下雨时的宁静感。
    一片黑暗中，忽然木椅发出咯吱的声音，有人在她身旁坐下。
    “姐姐？”言夏往她耳尖吹热气，“呼呼，歪？睡着了吗？”
    商挽冬立刻睁开眼，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你不是……工作去了吗？”
    “不是啊。”言夏笑着摇摇头，“我是给你拿礼物去了。”
    “你现在想看礼物吗？”
    商挽冬看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表情渐渐疑惑。
    “礼物不在这里。”言夏说，“在外面。”
    商挽冬一顿：“外面？”
    言夏用指令唤出游戏的控制面板，勾选数据传导。
    她望着商挽冬，向对方伸出一只手，一字一字道：“我想把你带到外面去。”
    “你愿意跟我走吗？”
    商挽冬定定地看着言夏，用力握住她的手。
    “愿意。”
    陌生的提示音忽然响起，一个蓝色进度条出现在她眼前。
    “滴，数据传导成功，仿生外壳连接成功，正在对接数据……”
    言夏笑道：“我给你捏了一个仿生外壳，只要把数据意识传过去，以后你就可以在外面和我一起生活了。别怕，我之前测试过好几次，不会出事的。”
    商挽冬慢慢地睁大了眼睛，呼吸一顿。
    言夏感觉她握住自己的手指忽然颤抖起来，连忙道：“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商挽冬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礼物竟然会是这么的……令人惊喜。
    在游戏世界相聚，已经很难得了。她从来没有妄想过，能和言夏在现实世界一起生活。
    进度条慢慢走到底，随着数据的传递成功，她眼前骤然黑了下去。
    耳边嗡了一声，商挽冬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眩晕，整个人像是落进了水里。
    “姐姐？姐姐……”
    言夏的声音仿佛蒙着一层水雾，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商挽冬听到了电流滋滋流过的声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自己站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而一个身着睡衣的高个子女人站在她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商挽冬看着她，怔怔地说：“言夏？”
    言夏嗯了一声，担忧地说：“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商挽冬看着她漂亮的眼睛，轻声道。
    感觉她的眼神有些莫名，言夏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和游戏里长得不一样。
    她啊了一声，捂着脸，小声地说：“我忘了告诉你……”
    商挽冬扬起嘴角：“没关系，你现在的样子也好看。”
    言夏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不会不习惯吧？”
    商挽冬说：“不会，我很喜欢。”
    她向言夏走去，谁知刚迈出脚步，便感觉双腿仿佛不受控制似的，无比笨重，重心不稳地向前倾斜，整个人扑通倒在地上。
    言夏吓了一大跳，连忙蹲下去看她：“姐姐？！”
    “我没事。”商挽冬抬起头，有些困惑地说，“为什么感觉使不上力气？”
    “是数据匹配的问题，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言夏扶着她的手，慢慢站起来，“多练几次就好了。”
    商挽冬颔首：“好。”
    她站起来，扶着墙重新走了几步，结果又差点摔倒。
    言夏连忙把她抱住，轻轻扶正：“你别急嘛，慢慢来。”
    她看着仿生人版商挽冬，感叹：“幸好我把你做得很结实，不然脸给摔塌了可怎么办……”
    商挽冬看向她的头顶，蹙眉：“为什么感觉我比你矮那么多？”
    言夏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你本来也才十七岁啊。”
    商挽冬：“算上循环的时间就不止了。”
    言夏笑容一僵，倔强道：“我不管，反正你这副躯壳最多也就二十岁的样子。”
    商挽冬笑了笑，说：“好吧。”
    她又扶着墙练了片刻，走姿渐渐熟练，至少不像刚开始那样仿佛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但仍很笨拙。
    言夏沉思片刻，心中一动，向她摊开双手，掌心朝上。
    商挽冬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言夏解释道：“你扶着我的手，我带你往前走。”
    商挽冬疑惑道：“你不去工作吗？”
    “害呀，我哪有那么多工作啊？今天专门陪你。”言夏向她晃了晃手心，“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人型拐杖嘛。”
    商挽冬失笑，无奈地摇摇头，将手放在她的掌心上。
    她向前走，言夏便往后退，没有视野，免不了要撞到身后的家具、墙壁上，有时疼得嘶嘶吸冷气。
    商挽冬见状不忍再练，迟疑道：“还是我自己练吧？”
    谁知言夏捏着她的手指不让走，说：“你告诉我怎么拐弯不就好了？”
    “我当你的拐杖，你做我的眼睛。”
    商挽冬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她往前走，说：“左拐，小心撞墙……”话音未落，言夏便砰地撞上了右边的钢琴。
    她原地跳起来：“卧槽！”
    商挽冬：“……”
    言夏揉着肩膀，一言难尽地说：“姐姐，我刚才忽然意识到，你说的左是我的右边。”
    “……抱歉，那我反着说。”商挽冬揉了揉她的肩膀，担忧道，“疼吗？”
    她忘记现在自己控制不好力道，这一揉更是雪上加霜——
    “啊！”言夏表情一滞，脸皱成一团，虚弱地说，“本来还好，被你按疼了……”
    商挽冬默默无言，盯着自己的金属手指，愧疚地收回了手。
    言夏秉持着身残志坚的精神，重新站好，坚定道：“我没事，再来。”
    幸而接连几次失败以后，两人的配合渐渐熟练，不会再撞到东西。反而是言夏有时候会利用身高优势把商挽冬摁在墙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捏着商挽冬的下巴，调戏道：“哟，这是哪家漂亮的小姑娘啊？”
    被壁咚多次，商挽冬的面瘫脸绷不下去，双手捧住言夏的脸，把她向下一带，倾身吻了上来。
    言夏伸手搂住她，唇齿纠缠间，偷偷地弯起嘴角。
    两人乐此不疲地练了两个小时，商挽冬终于脱离了“拐杖”的帮助，恢复独立行走的能力。
    言夏却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姐姐，真的不练了吗？我觉得你还不够熟练啊……”
    商挽冬坚定地拒绝：“不练了。”
    动不动被摁在墙上亲，她嘴都麻了。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呢？”言夏歪着头，“你想出门走走，还是呆在家里？”
    商挽冬说：“我想出门看看。”
    她有些好奇，言夏生活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言夏换上一身黑色休闲装，又埋头在衣柜里翻了翻，给商挽冬拿了一套新衣服。
    商挽冬接过她递来的黑色运动装看了看，很难不怀疑这是情侣款。
    她转身想去厕所换上，听见身后言夏笑嘻嘻的声音：“就在这里穿嘛，又不是没看过。”
    商挽冬耳尖一热，匆匆走进了厕所。
    言夏坐在外面等她，顺手打开微信，回复了几条工作消息，忽然听见厕所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
    “啊！”
    言夏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抬起头，快步走到厕所前，用力敲了敲门：“姐姐？！你怎么了？”
    里面没有声音，言夏又喊了几声，急得想去拿钥匙开门。
    就在这时，厕所门忽然被打开，商挽冬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衣装整齐地站在门后。
    她的神色十分惊恐，惊恐之中还掺杂着一丝尴尬。
    “我的、我的……不见了。”
    “什么？”言夏紧张地看着她，“外壳有什么问题吗？”
    商挽冬脸色苍白，视线往下，落在自己的裤子上。
    她小声地说：“不见了……”
    言夏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忍不住大笑出声，整个人倒在床上。
    商挽冬幽幽地看着她笑得前俯后仰：“你……”
    言夏笑完，坚强地撑着床坐起来，安慰道：“姐姐，这个世界的女性，本来就是没有……呃，没有几把的。”
    商挽冬一脸生无可恋，发出灵魂质问：“……怎会如此？”
    言夏拍了拍她的肩膀，忍笑说道：“害呀，以后你就习惯了。”
    一直到出了门，商挽冬仍沉浸在大宝贝忽然消失了的惊痛中，久久难以释怀。
    ”姐姐，别难过了。”言夏捏捏她的脸，笑着说，“如果你真的很想要，那我就给你再捏一个出来。”
    商挽冬深吸一口气，摆摆手：“不要了。”
    言夏奇道：“真不要了？”
    商挽冬嗯了一声，无奈道：“我入乡随俗。”
    言夏笑着搂住她的肩膀，两人在别墅周围转了一圈，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清幽秀丽，阳光穿过树叶，落了一地铜钱大小的细碎光斑。
    “夏天我们可以来这里避暑。”言夏带着她走进树林，“附近还有一个马场，改天我带你去骑马。”
    商挽冬扬起嘴角：“好。”
    她喜欢听言夏说这些，仿佛在一步步规划她们的未来。
    “对了对了，陆以星家离得不远，到了冬天我们可以去她家蹭温泉。”
    商挽冬一愣：“陆以星？”
    言夏便把来龙去脉告诉了她：“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商挽冬感叹道：“……真巧。”
    走着走着，森林深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水声渐近，商挽冬远远地看见一只深褐色的小鹿正俯身饮水。
    “这里面有挺多野生动物的。”言夏说，“没有猛兽，它们怕人，但也不会伤人。”
    饮水的小鹿听到了人声，尖尖的耳朵忽然竖起，警觉地看向她们二人，转身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商挽冬笑了起来：“这里真好。”
    两人在森林里散了会儿步，不知不觉间，橙红的落日悬在西面的远山上，往地平线沉沉坠去，天色昏黄如溏心蛋，由红转黄一层层晕染开。
    欣赏着日薄西山的景色，她们慢慢地回到别墅内。
    “姐姐，我们吃晚饭吧？”
    商挽冬轻轻颔首。
    言夏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到桌上。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包装盒上的丝带，笑眯眯道：“生日快乐！”
    商挽冬看着桌上的巧克力蛋糕，上头用鲜奶油歪歪扭扭地写着商挽冬这三个字。
    笔画断断续续的，还不全。
    她问：“你做的？”
    言夏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嗯，第一次做，卖相不太好……”
    她忐忑地眨了眨眼，看到商挽冬扬起嘴角，说：“我很喜欢。”
    言夏也笑了，轻声道：“虽然你……现在是仿生人，不会饿，但可以吃几块，意思一下。”
    商挽冬认真地说：“谢谢你，我会全部吃完的。”
    言夏拿起旁边的蜡烛，一根根扎上去，满满当当地立了十八根。
    她用打火机逐一点燃，关上了客厅的灯。
    四周暗了下来，暮光照进窗户，两人静静地坐在桌前，烛光掩映下默默看着彼此。
    言夏轻咳几声，神色渐渐严肃：“咳咳，虽然你已经不止十八岁了，但这是你第一次十八岁生日。”
    言夏轻轻哼唱着生日快乐歌，末了，眸光温柔地看着她，低声说：“祝你生日快乐，商挽冬。”
    “祝你天天开心，祝你的梦想全都实现。”
    商挽冬翘着嘴角，在摇晃的烛火中，慢慢阖上了眼。
    片刻，她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吹灭了全部的蜡烛。
    言夏打开灯，随口问：“许了什么愿？”
    商挽冬说：“希望我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言夏一愣，随即笑道：“这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窗外月挂枝头，树影摇晃，好似一阵清风掠过。
    两人歪歪斜斜地坐在沙发上，打开家庭影院，一人一块蛋糕不知不觉就吃完了。言夏把头枕在商挽冬的大腿上看着屏幕，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屁股，感叹道：“硬邦邦的。”
    商挽冬垂下头看她，长发落在颈侧，屏幕里昏沉变幻的暖黄光影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港风电影里的那种味道，朦胧似一场好梦。
    她忽然俯身，落下一个密不透风的吻。
    言夏弯起嘴角，搂住了对方的脖子，稀里糊涂地被对方抱起，躺在卧室的床上，才忽然反应过来，双眼圆睁：“电影不看了？”
    商挽冬抓着她的后颈，吻得又狠又凶：“不看了。”
    ……
    半夜，言夏睡得浅，忽然在床上醒来，听见耳边沉沉的心跳声，又重新安下心来，闭眼继续睡。
    忽然，她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卧槽！”
    商挽冬被她吵醒，揉了揉眼睛，沙哑道：“怎么了？”
    言夏吃惊地瞪着她，睡衣一侧从肩头滑落，露出红痕斑驳的锁骨。
    她伸手在商挽冬的胸口按了按，倒吸一口冷气：“你、你……我……”
    商挽冬眨了眨眼，覆着她的手按在胸前，感受到了沉沉的心脏有规律地跳动着。
    她一愣，缓缓睁大了双眼。
    言夏的手落在商挽冬的脖子上，向后摸，颈后方空空如也，仿生人的数据连接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喃喃道：“我在做梦？”
    商挽冬呼吸短促，轻声道：“不是梦。”
    她变成了人类。
    言夏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哭该笑。
    “怎么会这样？”
    商挽冬目光明亮，有些激动地说：“我的愿望实现了。”
    言夏一怔。
    希望我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难道指的是作为人类的陪伴吗？
    她鼻子一酸，轻声道：“……真好。”
    商挽冬伸手抹了一下她的眼角，声音沙哑：“别哭。”
    言夏把脸埋在商挽冬的肩膀上，紧紧抱住。
    正在这时，床头柜上传来震动。
    商挽冬拍了拍言夏的肩膀，温声道：“先接电话吧。”
    言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见是陆以星的电话，直接按下免提。
    “喂？！”陆以星大大咧咧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炸开，“言夏，你睡了吗？”
    言夏哑声道：“没有。有事吗？”
    陆以星说：“嗯？你声音怎么怪怪的？我这边数据监测中心显示商挽冬的意识忽然从游戏里消失了！怎么回事！你们没事吧？！”
    言夏破涕为笑：“没事。”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商挽冬，说，“她变成了人类。”
    陆以星出乎意料的冷静：“哦，这样啊，那没事了。”
    言夏：“……你不奇怪吗？”
    陆以星：“自从知道人能穿越到游戏里以后，我已经觉得没有什么东西会更奇怪了。”
    “商挽冬大概就是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的bug吧，她这种奇人走在路上会被实验室抓走的！逆天了家人们！你告诉她小心一点！”
    商挽冬：“…………”
    言夏捂着嘴笑得不行，说：“好了，我俩先睡了，晚安。”
    她挂断电话，看了一会儿商挽冬，伸手揉揉对方的脸，又揉揉她的胸，感叹：“年轻的身体，真好啊，诶嘿嘿……”
    商挽冬把她摁下去：“好了，睡觉吧。”
    言夏高兴得睡不着，抱着她吧唧了一口：“好梦好梦。”
    “晚安。”商挽冬扬起嘴角，“明天见。”
    -
    几天后游戏发布会上，言夏牵着商挽冬的手走进会场，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说：“那不是言总吗？她身后的女孩子是谁？”
    “挺漂亮的，可能是亲戚吧。”
    “亲戚会手牵手吗？也太奇怪了！”
    有人神神秘秘地说：“没看她长得那么年轻漂亮么？肯定是言总最近包养的小情人没跑了。”
    “啧啧啧，敢把情人领到这么重要的场合，真是大胆啊……”
    然而几天后，言夏在A国举行婚礼的消息在微博上正式公开，一夜之间爆上热搜头条。
    有人看到婚礼现场的照片，诧异道：“诶！这不是那个小情人吗？”
    “什么小情人，明明是女朋友！”旁边的人一脸姨母笑，“没看见言总看她的眼神吗！多温柔啊，含情脉脉的。”
    “真好啊……”
    大洋彼岸，商挽冬一身白纱裙，怀中抱着捧花，笑得灿烂，言夏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情意缱绻，她们背后是盛大绽放的烟花和漫天彩带，如同一场彩色的雨。
    言夏侧头亲了一下她的脸，说：“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嚯嚯嚯！这回没人再说be了吧！！！（震声）
    本来我还脑了一个be线的结局，后来想想你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算了……
    谢谢家人们的支持，看在我如此亲妈的份上，行行好收一下俺滴预收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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