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姐姐都想攻略我》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漂亮姐姐都想攻略我》作者:言竹 文案: 作为天师后人,姜潋却是个万人迷体质。 比如成为厉鬼的红衣小姐姐,上一秒还凶神恶煞,下一秒羞答答的问姜潋还缺不缺女朋友。 姜潋:缺,你先拿号码排队去吧 拿到号码牌1314的裴晚茗来到她面前:我要排第一个 姜潋:可以,得加钱 她还没有说完话,全身动弹不得,裴晚茗古怪一笑。 *1v1 *过程和结局都是1v1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潋、裴晚茗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道心坚定vs死缠烂打 立意:努力净化美好文明社会,找回自我 第1章 八岁的时候,姜潋误入后山禁地,里面关押了一个极其凶残的怨灵,据说一顿要吃五个小孩。 众弟子急的不行,拿出毕生所学闯入了后山,却看见姜潋躺在宽大的荷叶上睡觉,那个怨灵摘了片荷叶替她遮挡太阳,目光慈爱的看着她。 十二岁的时候,一只怨灵杀入龙鸣山,逼退所有弟子,后来见到了姜潋,直接化身舔狗,舔了八年,每天都送一朵白菊花,送了八年,二千九百二十二朵。 二十岁的时候,因为领着号码牌见姜潋的人和怨灵太多,导致其他弟子遭受严重的心理创伤,天师不得不让姜潋收拾收拾东西滚蛋。 临走的时候,天师给了她一个红包,让她省着点花。等姜潋出了门,打开红包才发现里面只有五十块钱。拿着红包,揣着余额为0的身份卡,姜潋拿起了背包。 身份卡是身份和金钱为一体的卡片,没有这张卡,姜潋寸步难行。 出门前,姜潋去锁灵盘前拜了拜,锁灵盘内的灵气稀薄,快吸收不到任何灵气了。叹了口气,姜潋背着包走了。 …… 盛夏蝉鸣不绝。 姜潋光洁的额头上出了点薄汗,她扎着丸子头,额前碎发被汗打湿,伸手轻轻擦了一下,在宽大的深蓝色的道服上留下一点水迹。 她走的是后山的小路,少有人烟。狭窄的山路两边种满了参天大树,绿荫遮天,微风吹来淡淡的凉意,吹散了一些炽热的热意。 山路的缝隙中生长着青苔,姜潋速度慢了下来。她走的有些累了,从背包中拿出一瓶水。刚拿下来便看见拉链边插着一朵白菊花,花瓣害羞的微微颤抖着。姜潋轻轻揉了揉花瓣,是假花。 天天都收到白菊花,姜潋习以为常,将花拿下来放到路边的石头上。 等她在抬头时,山中的光线变得刺眼了一些,目之所及氤氲着淡黄色的光芒,将树林变成了童话幻境。姜潋被吸引住,不自主往树林更深处走去,拨开层层树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水流声。 顺着声音越走越近,她赤脚踩在湿润的草地上,脚上的鞋子不知何时弄丢了,洁白圆润的脚趾在青翠的草丛中若隐若现。 温度骤然下降,姜潋的发梢、袖口、衣摆都被露水打湿,她浑然不觉,只知道一路往前走。拨开繁茂的树枝,姜潋猛然停止了脚步。不远处的河边的石头上斜坐着一个人,她穿着轻薄的白色纱裙,她浑身湿透了,纱裙紧贴在她身上,露出姣好的曲线。刺眼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像是沐浴着圣光的神女。 姜潋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女人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了,回头看去。她逆光看来,五官被光遮挡住,姜潋没有看见她的五官,但那一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姜潋吃痛的捂住头,耳鸣声嗡嗡,她无法继续思考。 等到耳鸣声渐渐消失,姜潋在抬头时,面前只有一片参天大树,一阵冷风吹来,姜潋打了个冷颤。 沿着山路走下去,姜潋光脚走在街上。她看上去有些惨,浑身湿漉漉的,神情又迷茫的很。伸手在街上拦车,路过的车纷纷扬尘而去。姜潋伸手拍拍自己的脸,迫使自己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刚刚她应当是出现了幻觉。 恰好此刻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姜潋狐疑的看向车窗,司机是个中年妇女,见姜潋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司机笑了笑:“大妹子你打车吗?” 姜潋环顾四周,山下本就没多少车,她现在这么狼狈,愿意载她的车又很少。想了想,姜潋点点头坐上了扯。 她一上车,司机立马开启了夸夸模式,先说姜潋如何如何好看,又问她是不是从龙鸣山下来的,说到最后又看着姜潋哭起来。 她哭的姜潋有些心烦,姜潋下山是有任务的,她需要在世间找到一个灵气旺盛的宝物,那是几十年前,意外从龙鸣山流出来的…… 犹豫再三,姜潋开口问:“阿姨你哭什么?”司机哭的声音更大了:“我是哭我那苦命的女儿,她跟你差不多大,看见你我就想起了她。”姜潋试图安慰她:“阿姨,你节哀。”司机回头一脸期待的看她:“大妹子你能帮我一件事不?你看你是个道士,你应该知道怎么看见灵体吧,我闺女走那么多年了,我想见见她。” 姜潋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其实我就是山上一扫地的。”司机听完立即拉下了脸,看也不看她,一脚油门将她送到了车站。 “下车,五十块。”司机冷冰冰道。“什么?”姜潋愣了一下,“从龙鸣山到车站你收我五十块钱?”司机白她一眼:“怎么?我就这个价,没钱你做什么出租车啊。” 姜潋握紧口袋里的五十块钱,想了想道:“其实我就是天师的亲传弟子……”她话还没说完,司机又一踩油门加速,笑的满脸褶子:“我一看你这小姑娘就知道你人美心善了,这趟婶子不收你钱,看你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今晚上在婶子家住一晚吧,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姜潋很想说不,但她手里只有五十块钱。而且她在司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怨灵的气息。“好,那就麻烦了。”姜潋道。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一幢破旧的公寓旁。姜潋从车上下来。这是一条狭窄的巷子,街道两边堆着垃圾,墙上也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和青苔。这是很多年前的老公寓了。 司机将后备箱中买的菜拿出来,一边走一边说:“我姓王,你叫我王婶就好,家里就我一个人,你放心好了,这个小区虽然破了一点,坏人多了一点,但是很安全的,尤其最近还来了个新警察,听说长得可漂亮了。” 王婶絮絮叨叨说着,打开门走了进去。姜潋跟在她后面,打量着环境,通道狭窄昏暗,两边墙上贴满了小广告。王婶开门的时间,姜潋来到对面的门前,他家门口环绕着淡淡的黑气。伸出手轻轻按在门上,一股寒意由外往内。这家人近日有血光之灾啊。 姜潋想着怎么提醒人,门便“咯噔”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体型微胖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见到姜潋,他打了个酒嗝:“嗝~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说完他揉了揉眼睛,猛然瞪大了双眼,舔着脸笑着迎上来:“小妹妹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哥哥帮你啊。” 姜潋后退了一步,冷冷道:“我看你近日可能有危险,想来提醒你一下。”“危险?什么危险?不如你跟哥哥进房间好好说一说。”男人还想靠过来,王婶过来将男人一把推开,嚷嚷起来:“撒什么酒疯呢?这可是我的贵客,你给我滚一边去。”王婶拉着姜潋的手将她拉进房间里。 姜潋回头看去,男人望着她嘿嘿笑着,他的全身都被一股浓重的黑气笼罩着。 门被关上,王婶道:“你先坐着,我去烧饭。”姜潋回头看向屋子。这是一个很小的公寓,虽然小,但是装饰的很温暖,家里很干净,连柜子上面都没有灰。 阳台上种着一排多肉,旁边一个高架子上放着鸟笼,里面有一只鸟,从姜潋进来就一直叽叽喳喳的。姜潋盯着她黑白相间长长的尾巴看,这是什么鸟? 姜潋拿了点小米伸手过去喂它,她刚伸出手,猛地被鸟一啄。 好痛! 姜潋缩回手,眼眶有些泛红,默默揉着被啄的食指。 王婶系好围裙,又从厨房探出头来:“大妹子你喜欢吃什么啊?对了,大妹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姜潋。我吃什么都行。”“那我给你做顿红烧肉吧,你看你瘦的,我看了都心疼,更别说她了。” 姜潋问道:“谁?”王婶愣了下,笑道:“口误口误。”她转身进了厨房。姜潋盯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怪怪的。 在客厅内转了一圈,姜潋看见有一张照片被反盖在桌子,她伸手拿了起来。照片上是王婶和一个女人的合影,女人的脸模糊不清。拇指轻轻摩挲过女人的脸,指尖在那一刻有一股电流流过,姜潋手一抖,照片落在了地上。 姜潋连忙蹲下身去拿,指尖在触碰到照片的时候,照片消失了。 正巧这时候王婶端了碗筷走过来,看见她奇怪道:“你怎么啦?快洗手吃饭了。”姜潋有些慌乱的指了指柜子:“你这里本来有张照片……突然不见了。” 王婶奇怪的瞥她一眼:“我这里根本就没什么照片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看错了吗? 姜潋伸出右手盯着拇指看,轻轻摩挲了下,回忆起刚才电流流过的感觉,连忙甩了甩手。 王婶盛了一大碗饭给她,姜潋想说自己吃不了太多,又盛情难却,只好默默接过。 “来,多吃一点。”王婶夹了满满一筷子的红烧肉给她。姜潋道了谢,吃了一口。王婶一脸期待的看她:“怎么样?好吃吗?”姜潋微愣了一下,露出笑容礼貌点头:“好吃。”“那我就放心了,只要有人喜欢,我这道菜就算没白做。”王婶开心的吃了一大口。 等吃完了饭,王婶去洗碗,姜潋来到了阳台上,离那只鸟远远的。 这个屋子也不对劲,看上去是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姜潋一进来便感觉到了微弱的怨灵气息,这说明这屋子最近几天有怨灵来过。想起王婶说的话,看来她的女儿应该是个怨灵了。 普通人是很难感应到怨灵的存在的,不知道王婶是如何知道的。 默默盯了王婶的背影会,姜潋主动提出想要看一看她女儿的照片。王婶爽快应下,打开一间房间带她进去。 房间很小很暗,最里面亮着淡淡的橘黄色的灯光,一张黑白照片前放了三个香炉。王婶点燃三根香低低说着什么。姜潋走近了听见她说的是“……你在下面要好好的,缺钱了跟妈说,妈给你烧,你要是在下面受到什么委屈了也给妈说……”她将香插进去,闭眼默哀几秒。 雾气翩然升起,映照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竟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在雾气缭绕中,她看见王婶的眼中泛着泪光。 王婶擦去眼泪,笑道:“其实她不是我亲生女儿,只是我的干女儿,她爸妈好像早就走了,我看她可怜便认她做了干女儿。” 姜潋看向照片,照片上却是模糊不清的脸,盯久了,头晕的感觉再次袭来。 似乎是她脸色太难看,王婶担心的问道:“姜潋妹子?大妹子?你还好吗?”姜潋后退了一步,脸色有些苍白,右手上化出一张符咒,戒备的盯着她:“她究竟是谁?” 看向照片的那一刻,她感受到极为强大的怨念袭来,她的精神瞬间就被入侵。电流感在脑内乱窜,姜潋强忍着痛意,打量着四周。 王婶慌忙摆手:“她、她就是我干女儿啊,怎么了吗?”见姜潋神色实在不对劲,王婶急忙将她拉出房间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后,姜潋的脸色才慢慢好转。没一会姜潋的手机便响了,姜潋看去,是唐师弟打来的。 唐师弟算是她在龙鸣山唯一的朋友,平时两人没事是不会联系的。 电话那一边传来唐师弟喜气洋洋的声音:“小师叔,恭喜你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啊。”姜潋有些莫名其妙:“恭喜我什么?”唐师弟的声音颇为惊讶:“你还不知道吗?你快要结婚啦,师父都告诉我们了,原来你拒绝了那么多人,就是因为你要等你的未婚妻啊。” 姜潋有点蒙,连忙打断他的话:“你说什么?我跟人订婚了?”“是啊,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听师父说这个婚约是你小时候就订下来的,本来这二十几年都联系不到那个人,现在好像能联系上了。” 二十几年…… 究竟大她多少岁啊。 姜潋想到什么,连忙从背包里找出天师给的红包,上面赫然一个大字:囍 第2章 “叮咚——”门铃在此时响起。姜潋转头看去,玄关处的灯关着,紧闭的大门矗立在黑暗中。姜潋放下红包走到门口,借着微弱的灯光,她从猫眼里看见外面站着一个外卖小哥,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脸。 姜潋打开了门。“请问你是姜潋女士吗?”外卖小哥的声音有些僵硬。姜潋点了点头,外卖小哥将花束递给她:“你好,有人买了花送给你。”小哥伸出手,指关节泛着淡淡的青色。姜潋一边问道“是谁?”一边伸手接了过来。 没有回应,外卖小哥转身就走,身影很快融入黑暗中。 姜潋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怀中的花、明明是普通的玫瑰花,散发出来的香味却让姜潋有些醉意。 通道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头顶的冷光照亮暗红色的玫瑰花瓣。刚摘下来的玫瑰花,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指尖在柔软的花瓣上轻轻划过,往里伸去,像牛奶泼在了花瓣上,沿着每一朵花瓣延伸,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淡淡的清甜味。 指尖碰到坚硬的物体,是一张卡片。姜潋拿出卡片,上面写着:沉寂的心,因你的到来而重新跳动。 风从楼道内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姜潋抱着花立在门口,身后是温暖的暖黄色灯光,身前是幽幽的暗蓝色冷光。她就这样立在半明半暗中,面容模糊不清。 姜潋若有所思的抱着花回到了屋内,知道她来王婶这的根本没有别人啊,难道说那个人从她下山后就一直跟踪她吗?是怨灵还是人? 王婶给她安排了一间房间,是以前她干女儿住过的。房间色调是蓝白色,摆设很简单,床、衣柜、桌子。将花放到桌子上,姜潋一转身便看见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王婶,有些疑惑:“你能看见那些灵体?” 王婶笑了下:“自从见到她后,我就能看见了。”姜潋点了点头,看来那个怨灵似乎灵力不弱。姜潋意味深长的看她:“普通人看见那种东西多半会被吓到。” 王婶眼神有些落寞:“她也是我最后的亲人了,看见亲人回来难道不应该是想念吗,又怎么会害怕呢。”姜潋眨了眨眼,似乎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王婶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给她。“我女儿比你高一点,但是家里也没有别的衣服了,你将就一下吧。”“好。”姜潋将睡衣接了过来。 打开花洒,浴室内很快氤氲起雾气。姜潋闭上眼睛开始洗脸。脑海中闪过一双眼睛,姜潋连忙睁开眼睛往外看去,玻璃门上全是朦胧的水汽,姜潋伸手抹去上面的水雾,浴室内没有别人。 她再次闭上眼睛,后背一阵颤栗,她不自在后退几步,睁开了眼睛。温暖的水流淌在她洁白的身体上,但她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后背渐渐发冷。 姜潋冷的微微弓起腰,瘦削的肩膀下是两个浮起来的蝴蝶骨,蝴蝶骨轻轻颤抖着,似要展翅高飞一般。头顶的灯泡闪了闪,灯光霎时暗了下来。姜潋伸手去拉玻璃门,但门仿佛与空间固定住一样纹丝不动。姜潋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一个冰冷的东西,花洒在这一刻停止。 万物寂静,声音寂灭。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她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腰上。姜潋不自主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那双手像条蛇一样,滑过了她的腰间,最后两只手交叉搭在她的小腹上,从后面搂抱住她。 她未着寸缕的身体与对方相贴,冰凉的布料吸走她身上所有的热度。她感觉不到对方呼吸的起伏。 耳边被人吹了口气,一股寒意从脚起,她全身冷的在发抖。 “你很冷吗?”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还是害怕我?” 姜潋深吸一口气道:“我很冷,我想穿衣服。”那人轻笑了一声,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轻声道:“你想穿的,是我的衣服。”她的嗓音又轻又柔,像羽毛一样轻轻撩拨着她的心。 姜潋不为所动,二十年了,她不知道遇见多少次这种事情,但她道心坚定,从来不会在多余的事情上留一点感情。 见姜潋没有反应,那人又凑过去轻轻吻了下姜潋的耳垂,姜潋瞪大双眼,猛地扯开她的手,右手虚空画了道符,转头朝她打去。师门有规定,不能随意伤害无辜怨灵。在山上时,即使被怨灵纠缠,姜潋最多便是视而不见。因为姜潋的身份,她们也不敢造次,连接近她都是妄想,只敢每天偷偷送点东西。 哪成想今天被她轻薄,姜潋毫不留情往她身上打去,普通的怨灵被打中,片刻间便能灰飞烟灭。 符被甩到墙上,被墙面的水汽沾湿。 跑的真快。 姜潋摸摸自己的耳垂,拿起一边的毛巾使劲擦了擦。怨灵走了后,头顶的灯光再次亮起来,温暖的水汽驱散了她的寒冷。 没了洗澡的心思,姜潋随便擦了擦身体。手碰到睡衣时,姜潋想了想,还是穿回了自己的衣服。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房间,姜潋心不在焉的拿着吹风机吹着自己的头发。 姜潋瞥了眼床,这张床也一定是那个怨灵躺过的吧,万一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她突然压了……实在太可怕了。 困意在猛然间被驱散,姜潋干脆在沙发上窝了一晚上。 这一晚上她并没有睡觉,她时不时便听见隔壁传来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第二天一大早,门铃便响个不停。姜潋打着哈欠开了门,一开门便被人死死的抓住胳膊,一张青色的脸凑到她面前。 “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救我吧,你是道士对吧,你救我,我给你钱!你救我啊!!” 姜潋被他吼的一下子清醒了,是对面那个男人,他头发乱糟糟的,眼下一片乌黑,衣服也破烂不堪,不知道昨晚经历了什么。 “你起开。”姜潋一把推开他,男人一下被推倒在地,又扑过来想要抱住她的腿,姜潋急忙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见男人还要过来抓住她,姜潋转身想跑,王婶突然冲出来,死死抓住男人的胳膊,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男人捂着脸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不敢说话。姜潋揉着发痛的胳膊。王婶忿忿不平道:“杨杰骏你发什么疯,昨晚闹了一晚上,早上你也不让人消停。”她又回头看姜潋,问她有没有事。 姜潋摇了摇头,看向杨杰骏:“昨晚发生什么了?”杨杰骏眼神里满是惶恐,他小心的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家有……”他最后两个字是气音,小的姜潋听不见。“什么?”杨杰骏低低道:“有……那个东西。” 怨灵这种超脱于自然之外的物种,普通人提起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招惹了它们。 姜潋平静的“哦”了一声:“我看出来了,然后呢?”杨杰骏瞪大了双眼,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她、她想杀了我,我……我……”他又想扑过来,王婶像泰山一样隔在两人之间。 杨杰骏看见王婶的巴掌,缩了缩脖子:“我、我想请你帮帮我,我有钱的,我有很多钱。”王婶白了他一眼:“你又不工作,你哪来的钱?你啃老还要啃多久。”杨杰骏又心虚又愤怒的反驳:“我花我爸妈的钱关你什么事?” 王婶还要说什么,姜潋打断两人说话:“你现在去附近找个宾馆住,你把钥匙给我,我进去看看。”杨杰骏连忙将钥匙递给她,站在门口犹犹豫豫不敢走。 “那个……我不敢走,要不你陪我过去吧。”杨杰骏一脸哀求的看她。姜潋递给他一道符:“拿着,贴在门上。”杨杰骏接过来,还不想走。姜潋淡淡道:“她好像要来了,你再不走就遇见她了。”她话音刚落,杨杰骏连滚带爬的跑了。 王婶叹了口气:“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姜道士你何必淌这趟浑水呢。”姜潋拿着钥匙插进门锁里:“因为我是个道士。”右转拧开门,门轻轻开了,一股冷风吹到她脸上。 这间房间阴气很重,姜潋勾了勾嘴角,有意思,看来是个怨念很深的怨灵,应当是与杨杰骏有深仇大恨。 房间里乱糟糟的,桌子上摆满了吃完和没吃完的外卖,水槽里也堆满了碗筷,发出难闻的臭味。姜潋想推开窗户通风,窗户似乎被什么卡住了,姜潋推了几下没有推动。 指尖轻轻碰到玻璃上,她感觉到一股怨念。姜潋画了道符贴在窗户上,耳边传来惨叫声,顿时四面窗户全部炸开来。玻璃炸开的一刻,四面八方的狂风怒吼着迎面扑来,将她吹得后退几步。 碎片划过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半秒钟后血珠从伤口渗出来。感觉到痛意,姜潋伸手轻轻碰了下流血的脸颊。王婶正躲在门边看,见状连忙反身拿了一个ok邦给她。 看着流血的伤口,王婶心疼极了:“怎么就伤到脸了,可千万别留下疤啊,小姑娘家的脸多重要啊。”看向姜潋,王婶又劝她:“姜道士要不算了吧,我看这个怨灵……”她对窗户心有余悸,说话声音都小了,“我看她凶得很,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了,王婶,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看看。”姜潋坚持要留下来,王婶劝不住她,只好回到房间,目光担忧的看向某个房间。 杨杰骏的房间简直是个垃圾场,地上床上堆满了衣服和杂物。姜潋看了一眼便关上了门。房间全部看完后,只剩下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没有看了。这个房间姜潋一眼便看出不对劲,散发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朝那房间走了几步,姜潋盯着泛着寒光的门把手,刚想搭上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劝你不要开门。” 姜潋回头看去,门外站着一个穿红裙的女人,明艳精致的脸因为没有血色显得鬼气森森,微微上扬的狐狸眼含笑看她。 女人身上的红裙似乎小了一码,清晰的勾勒出她曼妙的腰身,胸前的纽扣被撑得变形,姜潋目光又落到大腿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上,无意识舔了舔嘴唇。 她踩着一双黑色红底高跟鞋走过来,走到姜潋面前。女人靠近姜潋轻轻闻了闻,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贪婪:“你身上真好闻。”姜潋后退一步,背靠在那扇门上,彻骨的寒意透过门传来,她后背寒毛直立。 “我有办法让你进去,你想试一试吗?”女人轻柔的嗓音在姜潋耳边响起,冷风吹的她身体颤抖了一下,不自主的点了点头。 从后面抱住姜潋,女人将手搭在姜潋的手上握住了门把手。 好冷。 像是在零下四十度的天气毫无防备伸出了手,手疼的几乎要冻掉一般。 姜潋嘴里呼出冷气,死死的盯着缓缓打开的门。门里一片黑暗,她只能借助外面一丝光亮看见里面有一个满身是血的布偶娃娃。娃娃黑漆漆的眼睛凶狠的瞪着姜潋,眼内充满了仇恨。盯着那双眼睛,姜潋只觉得魂魄都要被吸走了。 她的眼被女人带着寒意的手覆上,女人的身上传来淡淡的草木清香味。“这是傀儡娃娃,盯着它的眼睛看久了,它会吸走你的七魂六魄,杨杰骏已经丢了三魂四魄了。”她的指尖轻轻落到姜潋受伤的脸上:“怎么受伤了?” 姜潋诚实的回答:“被这里的玻璃划伤了。”她说完后,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冰冷的空气中暗涌着滔天的杀意,但很快消散了。 “娃娃你可以拿走了。”女人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消失了。姜潋睁开眼看去,里面的布娃娃已经闭上眼了。将娃娃拿回来,姜潋回到王婶的屋子,一进去便看见王婶一脸担心的看着她。姜潋目光落到她身后打开的房间上。 走近房间,姜潋看向上面的黑白照片,这次她没有在头晕了,她清楚的看见了照片上人的样子,正是刚刚那个女人。照片旁立着牌子,写着:裴晚茗。台子上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姜潋走近了看,台子上放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花瓣上沾着水珠。 第3章 第一百只玫瑰花被插进装满水的花瓶里。 姜潋捏着最外面一层的花瓣,指腹揉着柔软的花瓣,将指尖染红。最后被她报复性的拔了下来。一瓣、两瓣……直到玫瑰花要秃了,姜潋才收手。 想到昨天浴室发生的事情,姜潋恨不得裴晚茗就是手中这朵玫瑰花,任她随意处置。 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姜潋瞥了眼站在一边局促的王婶,王婶摸索着沙发在她面前坐了下来,脸上挂起笑容:“姜道士,你见着我干女儿了?” 姜潋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不说话。王婶陪着笑:“我说了你可别生气,的确是我干女儿让我将你带回家的,至于为什么是你,这我就不知道了。” 姜潋目光垂下来,注视着荡着涟漪的茶面:“王婶你送我去车站这话是真的吗?”王婶连忙点头,见她脸色平静,小心翼翼的开口:“姜道士你不生气了?”姜潋目光平静的看着她:“我并没有生气。”她只是想将裴晚茗找出来,然后送她去转世。 王婶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对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多多少少也知道,晚茗是怨灵,她没有办法自己进行轮回,她也一直不肯去灵界生活,她在人间一定还有心愿未了,希望姜道士以后看见她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姜潋很快笑了一下,盯着王婶看:“王婶你说笑了,裴晚茗道行可比我高,我还希望你和她好好说说,放我一马。至于入轮回……”姜潋微微皱眉,“此事,我还要和天师联系。” 裴晚茗灵力深不可测,以防万一还是先告诉天师吧。 王婶忙不迟迭点头:“姜道士,你忙,有事喊我。”她将茶壶拿过来,蹑手蹑脚的走了。 等她走后,姜潋才将布娃娃拿出来摆在桌上。这是人工缝制的一个娃娃,娃娃看上去很旧,应当是有点年头了。娃娃的衣服上布满了血迹,将衣服拿下来,在娃娃的背面,用黑色的炭笔画着一个图案,一张黄符贴在上面。 黄符上写着某个人的生辰八字,既然在杨杰骏的房间里发现,那么很大可能是他的生辰八字。姜潋伸出手,轻轻碰着黑色的图案。 在触碰到的那一刻,一股黑气在她指尖消散,痛意自指尖而起。姜潋收回手,将图案拍下来发给了唐师弟,让他去藏书阁找找有没有对应的图案。 空气有片刻的凝固。 姜潋伸出手背轻轻碰了下茶杯,茶杯已经冷了,杯壁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指腹在冰霜上轻轻滑了一下,姜潋伸到鼻下闻了闻,有淡淡的泥土味。她重新看向布娃娃,目光盯着她鼓起来的肚子。 姜潋轻轻按了按娃娃的肚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贸然剪开娃娃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姜潋没有把握,只能不作为。 照射在墙面白色的光芒转变为淡淡的橘红色,将姜潋黑色的长发下摆染红。她垂着眼,长长的眼睫毛在光的照射下微微颤了颤,琥珀色的瞳孔澄澈清淡,眼内似有波光流转,静静凝视着前方。等她在抬眼时,姜潋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一个人。 推开门,夏天迎面扑来,蝉鸣惹得人心烦,即使已是黄昏,温度依然很高。姜潋被吵得心烦,随手拿了把伞走了出去。她披散着长发,踩着人字拖。宽松的道服穿在她身上不显得臃肿,反而称的她十分轻松随性。 转过弯,她来到一条干净的小路上,风中送来淡淡的花香。街道一边开着一家花店,门口摆满了花盆。 这是一家不大的花店,装修却十分有情调,门口立着透着白色花架,爬满了绿植,层层叠叠的绿色中冒出一朵白色的花苞。往上是一个木质牌匾,上写着:如烟花店。 “吱呀——”一声,从木门里推门而出走出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她乌黑柔顺的黑发被盘起来,斜插了一支发簪,淡橘色的旗袍在她身上尽显优雅,衬得她面若桃花。她抬眼看向姜潋,饱满的红唇微微弯起,眉角眼梢中都透着一股媚意。 “客人,是来买花的吗?”她头靠在门框上,搭在门上、涂着深红色的指甲油的手指里,夹着一根细长的被点燃的烟。 她藏着笑意的眼里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一袭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如上好的绸缎,眉眼如雾如远山,整个人如六月最清丽的莲花。 看上去比她前几任的质量高多了。 这就是上面让她接近的人吗?呵呵,就算没有这个任务,她也很乐意接近。 季曼文眼中笑意更深,“客人,买朵花吧。”姜潋想了想问道:“昨晚有没有人在你那订了99朵玫瑰花?”季曼文语气有些懒散:“我今儿还没开张呢。” 姜潋望了望四周,拿了一朵雏菊来到她面前,递给她五十块钱。季曼文轻笑一声,伸出手。指腹轻轻搭在姜潋的手上,若有似无的在她掌心里挠了一下。 姜潋像被电了一样猛然收回手,偷偷伸到背后在衣服上擦了擦。 季曼文抽了口烟,轻轻喷到她脸上。烟雾朦胧了她的视线,姜潋垂下眼,目光落在那朵单薄的雏菊上。她听见季曼文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记不得了,明天再来吧。”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姜潋盯着紧闭的木门,心中生出一股寒意。山下的世界太可怕了…… 等姜潋找到那家宾馆,在找到杨杰骏时,已经是晚上了。敲了敲门,等了许久,杨杰骏才轻轻打开门,露出一条缝往外看去,见到姜潋,杨杰骏心有余悸:“那个女的走了吗?” 姜潋道:“她没来。”杨杰骏松了口气,转身让她进来。姜潋站在门口看他:“今晚你回家住。”杨杰骏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回回回回家?我不回去,我会死的。” 姜潋耐心跟他解释:“你不会死的,你不回家,她是不会来的。”杨杰骏一听,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姜潋盯着他,杨杰骏一脸怯懦,抱着床柱不肯松手。 “1990年7月12日,是谁的生日?”姜潋问他。杨杰骏愣了下,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不是我的,也不是我爸妈的。”他苦苦思索了下,不确定的开口:“我有个姐姐,可能是她的。” 姜潋朝他伸出手:“把你姐姐的地址给我。”杨杰骏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看着她:“她……十年前就去世了,好像是……坠崖。”“在哪里?”杨杰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很久就搬出去住了。” “行吧,有事电话联系。”从杨杰骏这里得不到更多的信息,姜潋只得将自己的手机号码些写给了他。 关上门,检查了一下门上的符完整的贴着。姜潋回头往电梯走去。 垂在肩膀上的发丝轻微动了下,姜潋停了下来。她拿出手机,手机无信号。 狭窄的走道里空荡荡的,头顶的天花板压的很低,两边暗红色的大门紧闭着,踩在猩红色的地毯上,整个人似乎都要陷下去一样,只能勉强保持平衡。周围无比寂静,姜潋走了几步回头看去,有一扇门正对着她。她抬头看去,天花板摇摇欲坠,周围的景象在缓慢扭曲变形着。 沉闷、压抑。 她被困在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里,四面都没有缝隙,她找不到生的出口。 电梯停在13楼,姜潋伸出手按下电梯,电梯上方的数字缓慢的变化着。 13……13……13…… 一直停在13楼的电梯。 不知哪里来的风轻轻吹拂起她的碎发,姜潋扭头看去,那扇正对自己的门,忽然间从门内渗出了大量血液,将墙面和天花板尽数染成红色,翻涌着朝她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瞬间剥夺走她呼吸的空间。 姜潋跌倒在地,双手紧紧握住脖子,好像有人正用看不见的绳索勒住了她的脖子般。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里滑落下来,姜潋张大了嘴,想发出声音,声音却尽数消散在空气中。她死死的盯着前方,血水中似乎裹着一个人形一样的东西正在朝她走来,她每走一步,肺部的氧气便少一分。 眼前逐渐闪过白光,在片刻的白光中,姜潋看见了自己还在襁褓时便被天师捡回了家,随后便是种种回忆,走马观花般。她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想画符,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右手传来剧痛,似乎骨头已经被捏碎。 十指连心,右手的疼痛很快让她无法继续思考,手上的力气渐渐松了下来。她的眼皮垂了下来,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难道……就这样了吗? 她果然就这样死了? 好不甘心。 好不甘心! 姜潋想要再度抬起手,却连控制身体都无法做到。视线逐渐朦胧起来,她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女人。寒冷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的头发、睫毛、嘴唇上布满了冰霜,她呼出一口白气,仰头倒了下来。 生命倒计时的那一刻,她清晰的感觉到了体内血液流动变慢,她慢慢变得机械,无法在继续思考。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失去生命时,霎时间身上的桎梏全部消失,鼻尖也传来淡淡的清香味。姜潋猛然睁大双眼,蜷缩着身体不停咳嗽着。 汗水打湿了她的额前发,眼角泛着淡淡的红色,姜潋捂着胸口慢慢缓过气来。声音再度找了回来,她听见了自己的咳嗽声。 微凉的指尖按在她的太阳穴上,她听见一个低低的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道:“休息一下吧。”像是有魔力般,一阵困意袭来,姜潋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血水尽数退散,连那个女人都不见踪影。 裴晚茗抱起她的身体,目光落到她怀中的雏菊上。 她一直在注视姜潋,看见她走到那间花店的门口,看见她和别人说话,看见她收下了这朵洁白的雏菊花。 白色的雏菊,代表着纯真的美。 裴晚茗垂下眼,伸出手毫不留情的掐碎了花瓣。 第4章 厚重的窗帘遮蔽了阳光,只露出一道小缝。几绺阳光穿过那道缝隙斑驳着落在床上。 床上蜷缩着一个人,脸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柔顺的长发。随着她的呼吸,成了拱形的被子一起一伏。 门外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临近了门口忽然消失,随后响起脱鞋的声音。门被轻轻打开,裴晚茗一手拎着高跟鞋,垫着脚走进来。 她足尖点地,行走间,从摇动的裙摆处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每一次点地,暗红色的地板上宛若飘落了一片雪花般,轻盈又洁白。 她来到贵妃榻边,轻巧的一转身顺势坐在了塌上,随后侧身躺下来,拿起了旁边的书。 …… 斑驳的灯光透过窗帘照在姜潋脸上,刺眼的阳光下,她缓缓半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最后慢慢全部睁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窗外摇曳的芭蕉叶,随风轻摇,光影斑驳,像一个有千万种风情的美人在起舞。比风情更绝的是横躺在塌上的人。 裴晚茗一手支撑着头,一手拿着书。她身上的暗绿色的旗袍贴合着她的身体曲线如一道蜿蜒起伏的河流。晨光为她渡上一层朦胧的纱,她抬眼看来,扑面而来的是白墙黑瓦的江南水乡,耳听的是吴侬软语,眼见的是风华佳人。 那一瞬间,姜潋想到了山下河边遇见的女。 明明只见过一次,却在她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愣愣对上裴晚茗的目光,姜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想转头移开视线,却舍不得动弹一下。 房间内有些干燥,上升的温度让她觉得很渴,喉咙也干涩了起来,她体内充斥着想要喝水的欲望。 下意识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片刻的湿润并不能让她内心缓解多少,反而像一把火在她心上烧了起来。 很快,姜潋耳尖红了起来,她结结巴巴的:“我、我好渴。”她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茶壶上,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拿着茶杯一饮而尽,冰冷的冷水从她喉咙流淌下来,渐渐平息她心中的火。喝完后,她拿着茶杯轻轻靠在了脸上,发烫的脸颊借着这一点冰凉的温度渐渐降温。 她将头轻轻依靠在手中的茶杯上,低声道:“不好意思,我太渴了。” 裴晚茗将手中的书放到一边,看向她,唇边出现一丝笑意:“还有很多茶,你慢慢喝。”姜潋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房间内的温度稳定下来了。“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裴晚茗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这是我家,我的房间,我的床。” 姜潋愣愣的打量着下房间,她只能借助漏出来的一丝光亮看清房间,房间内摆着很多古朴家具,靠墙角的地方还放了一台尘封已久的钢琴。 身上的被子柔软干净,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姜潋坐起来,她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 她连忙缩进被子里,露出两只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我的衣服呢?”裴晚茗好笑的看着她一脸戒备的样子,懒洋洋一抬手:“你的衣服被怨气污染了,被我丢了。” 姜潋沉默几秒:“那……我穿什么?”裴晚茗起身,一摇一晃的来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她。 姜潋伸出手去拆封,里面是一件白色v领连衣裙,下摆处做了开叉设计。背对着裴晚茗,姜潋快速的穿好衣服。 然而拉拉链时,姜潋却犯了难,她怎么也拉不上去。犹豫再三,姜潋只好道:“可以帮我拉一下拉链吗?” 身后穿来高跟鞋的声音,随后微凉的指尖碰上她的背部,姜潋轻轻颤抖了一下。拉链很快拉了上去,姜潋不自在的很,她几乎没有穿过裙子,更别说还是一条比较紧身的裙子。 窗帘被缓缓拉开,窗户外的芭蕉叶轻轻摇摆着。姜潋目光从芭蕉叶上落到面前的穿衣镜上。她赤脚踩在地板上,有些局促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并非因为连衣裙完美的勾勒出她的身体线条,而是站在阴影里的裴晚茗。即使看不清裴晚茗的表情,姜潋却也感受到她注视的视线。 那目光仿佛有实质般,落到她肩膀,她肩膀便烫了起来,落到她腰间,她的腰瞬间变得酸软起来,落在她的脚踝处,那纤细脆弱的脚踝像被人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姜潋觉得,卧室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地点,她想去外面的客厅说话。 裴晚茗打开了门,踩着高跟鞋走出去。姜潋来到门口,门口有一双细跟凉鞋。姜潋沉思了会,穿上了高跟鞋,踏出去一步,脚踝一扭摔倒在地。 听见响声,裴晚茗回头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靠着椅背饶有兴趣的俯视她。姜潋揉揉脚踝,抬头道:“能不能给我一双平底鞋?”裴晚茗耸肩,笑容十分无辜:“我家里只有高跟鞋。”姜潋抿了抿唇,望了眼鞋柜,里面都是高跟鞋。她低头揉着脚后跟,闷闷的:“没有平底鞋我就坐着不起来。” 见她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发脾气,裴晚茗叹了口气,只能又从角落里给她找了一双平底鞋出来。 心满意足的穿上鞋子,姜潋还不满足:“我还是喜欢穿宽松一点的衣服……”她剩下的话在裴晚茗的目光中消失。轻轻在裴晚茗对面的沙发上落座,姜潋并拢了双腿,挺直了背部,乖巧的坐着。裴晚茗则是双腿交叠斜坐着,依靠着沙发背,目光紧紧盯着她。 姜潋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她只记得自己是去酒店找杨杰骏的,后来遇见了怨灵,自己差点死了,但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对了,杨杰骏不知道有没有死。那张符还有用吗? 裴晚茗简单明了回答:“她想杀你,被我阻止了。” 想起昨晚的事,姜潋仍心有余悸,原以为只是普通的怨灵,没想到那只怨灵已经强大那种地步了。如果不是裴晚茗,她怕是已经死了吧。虽然她刚出现时行为不太好,但其实也是个好人。想此,姜潋真心实意感谢她:“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想到杨杰骏,姜潋想去酒店确认一下杨杰骏是否还活着。走出家门的时候,姜潋下意识摸了一下胸口的衣服,她隐约记得自己怀里好像有一束花。 算了,可能是路上的时候掉了吧。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娇艳欲滴的花丛,花香混杂着热风迎面吹来,姜潋好像有些醉了。头有些昏昏然,眼睛开始变得酸涩起来。她身影有些摇晃,脚下被地砖突出来的尖角绊倒,往前踉跄一步,脸撞上裴晚茗的肩膀。 “哎呦。”姜潋小声叫了一下,站在那儿揉着额头。裴晚茗伸出手,指尖按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揉了下。 冰凉的指腹吸走她额头的热度,让她从醉倒了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还没等姜潋恢复神智,裴晚茗弯腰轻轻在她额头处吹了一口气。 姜潋彻底清醒过来,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裴晚茗却毫无察觉,已经走了很远出去。姜潋一直觉得自己不算矮,但是站在裴晚茗身边,尤其她穿了高跟鞋之后(还至少有10cm),自己猛地矮了一截。走过花丛时,姜潋怨念的伸手拽走了一片花瓣。 门口的符纸有些破损,但幸好还贴在门上。姜潋松了口气,人还没死。抬手敲了敲门,没有动静。 姜潋加大了敲门力度,里面沉默片刻,忽然传出杨杰骏疯狂的骂人声,混杂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声。 等他发完疯,姜潋淡定开口:“开门,是我。”以前处理的怨灵伤人事件中,被骂的更难听的都有,姜潋不和这些凡夫俗子生气。 里面再次安静下来。时间久到姜潋失去了耐心,正要抬手在敲门时,门轻轻打开了,杨杰骏从门缝里偷偷看她们。 确认是姜潋后,杨杰骏哭道:“姜道士你可算来了,昨晚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透过他身后,姜潋看见屋子里很乱,像是跟人搏斗过一样,枕头里面的鸭绒乱飞,桌子椅子倒了一地。茶壶倒在地上,流了一地的水。 姜潋抬头看向裴晚茗,裴晚茗一脸无辜:“我以为是诈骗电话就没接。”杨杰骏这才注意到姜潋身后的裴晚茗,看见裴晚茗的那刻,他惊恐的大叫起来:“就是她!她又回来了!” 杨杰骏跌倒在地,死死的盯着裴晚茗,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杨杰骏的状态比前两天看上去更差了,整个人瘦骨嶙峋的,两腮凹陷,黑眼圈深重。脸上、手臂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惨的不像一个正常人。 知道是因为裴晚茗身上有怨灵的气息,姜潋低声道:“你先下楼吧。”裴晚茗瞥了一眼杨杰骏,对方吓到大腿一直在打颤,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自己在威胁他。裴晚茗轻蔑一笑转身走了。 裴晚茗走后,空气中的压迫感顿时消失,杨杰骏又看向姜潋,对方目光平静。在这平静中却有一丝力量指引着他。杨杰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尽量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我准备睡觉了,突然听见了敲门声,我不敢开门,但是敲门的声音一直不停止,我只好走过去慢慢打开了门,但是……但是外面居然一个人没有!等我关上门后,敲门声又出现了!我很害怕,我又不敢开门,我就想到了你给我的电话,但是电话没有打通……” “然后……然后……”杨杰骏不停的深吸着气,将头深深埋下去,他痛苦的抓住自己的头发,不愿回想起那可怕的一幕。 “然后我看见门缝下面全是血……那堆血越来越多,最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她勒住我的脖子说要杀了我……”杨杰骏缩在角落里颤抖着身体,头死死的埋进胸前。 “你知道她是谁吗?”姜潋问道。杨杰骏在角落蜷缩了很久,才轻声回答:“我知道。” 怨灵的名字叫傅语,是杨杰骏的母亲领养的女儿。十年前在公司组织登山活动时失踪,因为一直找不到她,在法律上,她已经被判定是一个死人了。 既然傅语能够成为怨灵,就说明当时的登山后她就死了。 最先得知的是傅语生前所在的公司地点,是在隔壁市。 将门上破损的符拿下来,姜潋重新贴了一个上去。杨杰骏站在一边瑟瑟发抖:“姜道士,这个符真的有用吗?昨晚贴了这个我还是差点被杀了。”姜潋道:“如果不是这道符,你已经死了。” 她不在管杨杰骏,转身离开了。世上的事,有因必有果,她并不同情杨杰骏。 酒店门口停了一辆车,裴晚茗双手抱胸依靠在车旁。姜潋盯着她看了一眼,随后移开了视线。 她总觉得今年的夏天比往年热。 第5章 万万年来,世间都保持着相对的平衡,人死后会变成灵,人与灵保持着自然生态平衡,但总有执念过深的灵,放不下人世间的种种,因而产生了自己的意识,成为了怨灵。 怨灵皆是被他人杀死,因执念过深变成了怨灵。大部分怨灵都会待在灵界,他们在灵界的生活与人间无异。但也有很多从灵界偷溜出来的怨灵扰乱人间,这些怨灵行事凶狠,不计后果,不分善恶。 与怨灵对应的,便是锁灵人。能够有驱邪净化的作用。姜潋便是其中之一。这么多年来,姜潋净化过的怨灵都奇迹般拒绝转世,选择待在龙鸣山上,靠吸收天地间灵气过活。 姜潋坐在副驾驶上,盯着方向盘的车牌看了一眼又收了回来。心里默默嘀咕着,这车到底多少钱?看她一个怨灵怎么生活的比我还滋润,有车有房的。自己唯一的五十块钱,还被人骗走了。 手机传来提示音,她打开看去,王婶给她转了两万块,并备注是杨杰骏付的定金。手里有钱,心中不慌,姜潋再次挺直了背。 车内冷气很足,加上坐在裴晚茗身边,姜潋很快瑟瑟发抖起来。 “后面有毯子。”裴晚茗瞄了一眼身边的人。姜潋于是扭身伸长了手去够后排的毯子。这是一个米色珊瑚绒毯,姜潋将自己全身裹进毯子内。 车开到服务区时,姜潋小声说想下车。将车停下来,姜潋推开门走了。 那张薄毯还留在座位上,裴晚茗伸手将薄毯拿过来,上面还残留着余温。将毯子轻轻放到下巴边,她闻到了很淡很淡的香味,是洗发水的味道。是她常用的洗发水。 夏日的天气,变脸的很快。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此刻已阴云密布,下起了小雨。 小雨淅淅沥沥的,很快将姜潋全身打湿,她顾不得许多,匆匆跑了回来。一打开车门,夹杂着雨滴的风从车门外吹来。头发上有些湿润,水珠沿着发梢滴落到座位上,晕出点点深色,姜潋有些尴尬,正不知道怎么办时,裴晚茗递给她一条洁白的毛巾。 姜潋接过来,擦去脸上的水珠,随后轻轻擦起头发来。 车内的冷气渐渐小了,空气中浮着淡淡的花香。姜潋垂下眼,她胡思乱想着,这是不是裴晚茗身上的香味?是洗发水?她种了一院子的花,或许是衣服上沾染了香味。也不知道是什么花,如此的香,如此令人沉醉。 车内悬着一块玉佛挂饰,为了让自己不再醉倒,姜潋睁大了双眼盯着那块玉佛。 “这是一个故人相送。”见姜潋一直盯着玉屏,裴晚茗开口道。姜潋好奇的伸出手触碰玉佩,她指尖碰到的时候,玉佛周身发出淡淡的微光。 “他将玉佛赠与我,与我约定,可惜,我还是失约了。” 姜潋回头看她,她所说的失约,应当就是她永远都去不了了,她已经不是人了。 裴晚茗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她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她的眼神复杂深远,像深沉的黑潭。那是一个没有光的世界。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雨水在车窗上慢慢滑落。远处的山被暗青色的薄纱遮盖,裴晚茗的脸也在这薄纱中若隐若现。 车内的灯亮起来,照亮了她的下巴,她上半部分面容模糊在黑暗中。 这样一张明艳照人的脸,在落寞时,即使没有泪光,却仍然让人十分心疼。姜潋没有多想,脱口而出:“我会帮你完成约定的。” “什么?”裴晚茗侧过脸,微弱的灯光照亮她半边脸,清晰的照出她的眼睛。她的眉角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你没有完成的心愿或者约定,我会帮你完成,无论是什么。”姜潋郑重的说了一遍。师父说过,万物皆有灵,若不是死后仍有执念,又怎么会徘徊在苦难的世间久久不肯离去。 裴晚茗微愣了下,轻轻笑了一声:“那多谢姜道士了。”她的面容被灯光照亮,显出明艳动人的五官。姜潋愣了一下,移开了视线:“我只是遵守门规。” 转向灯的滴滴声有节奏的响起,拐过这道弯,便来到傅语生前待过的公司了。 公司规模中等,是家广告设计公司。 驶入地下停车场,温度骤然下降,姜潋一推开门便打了个喷嚏。停车场阴暗潮湿,四周无比寂静,只有两人的高跟鞋走路声。姜潋望着四周漆黑的角落,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地方总觉得太安静了。 广告公司在十一楼,出了电梯,姜潋看见面前的门边立着一块招牌:致远广告设计有限公司 门口坐着一个笑容甜美的前台,看见两个人过来,起身笑道:“你好,请问找谁?”姜潋道:“十年前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员工叫傅语?”前台笑容僵了一下,“没有,我是最近才来的,我不知道。” 姜潋扫了眼门口的墙上,看向墙上的优秀员工表:“你是年度优秀员工,又怎么会是最近才来的?” 前台神情明显慌乱起来,结结巴巴的:“我、我是傅语死、走了之后才来的。”她想起什么努力板起脸来:“你们是谁?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你们想干什么?”姜潋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面,靠近她低声道:“傅语回来了你知道吗?已经有人为此丧命了,如果你还想隐瞒事实,下一个或许就会是你。” 前台被她唬住,愣愣的:“不、不可能吧。”姜潋道:“告诉我当年还是谁和她一起去登山?”前台低下头,声音细不可闻:“我我不知道,我没去登山,不关我的事情。”姜潋还想在问什么,前台忽然捂住耳朵,喃喃自语:“不关我的事情……不关我的事情……” 许是前台的声音太大了,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喝道:“上班时间干什么呢?”他目光不善的看向姜潋:“你又是谁?” 姜潋道:“我是傅语的朋友,我认为你们公司现在有危险。”中年男人一瞪眼:“你在胡说什么?快走快走。”他伸出手就想将姜潋赶出来。姜潋后退一步,冷冷道:“傅语回来了。” 男人瞪大了眼睛,双眼充满了血丝,脸因为愤怒而涨起来,像一头受惊的牛。他粗声粗气道:“你再不走我就喊保安了!保安——保安——” 无奈之下,姜潋只得走了出去。她前脚刚出来,后脚整个楼道便停电了。往窗外看去,外面天色阴沉,云层低压,耸立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满天光芒中,只有她们这一层陷入黑暗中。 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停电了,快拿蜡烛。”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瞬间重归寂静,下一秒前台猛然爆发出尖利的哭声。姜潋急忙拿出手机,借着手电筒的光一路回到公司门口。 刚到门口她便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姜潋一把抓住她,是前台。前台面色惨白,双眼惊恐的瞪大,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姜潋凑过去听,她说的是:“她来了她来了。” 谁来了?姜潋手上的力气小了,前台一把挣脱开她往黑暗中跑去。 灯光晃到裴晚茗脸上,她的脸比白纸还要惨白,真如电影中美艳女鬼一般。姜潋被她吓到,平静了好一会才问她:“是傅语来了吗?”“怨灵不会飞,可能她是悄悄上了谁的车过来的。”裴晚茗平静的语气却让姜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细想一下若是她在前面开车,后面坐了一个看不见的东西盯了她一路,怎么想都可怕的很。 公司内一片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听到前台尖叫声后,众人已经失去了理智,纷纷也往外面跑去。姜潋举着手机,将手电筒正对着他们。突来亮起的白光止住了他们的脚步。中年男子眯起眼睛,看清是姜潋后,怒道:“你到底是谁?这是不是你搞的鬼?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捏死你就像蚂蚁一样容易。” 姜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是来救你们的,傅语很可能已经来了。”她说完后,四周一片寂静。中年男人颤颤巍巍的发出声音:“别、别骗人了,她都失踪十年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别开玩笑了你……” “可是……可是主管,我昨晚加班真的有看见傅语啊。”一个女人颤抖着声音说。“啧,真是受不了了!”不知谁怒骂了一声,随后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卷发穿着包臀裙的女人。她瞪了眼姜潋,狠狠道:“我才不怕什么傅语,反正停电了工作也做不了了,我要回家。”她说完就要往电梯走去,紧接着,有几个人犹犹豫豫的跟在她后面出去了。 电梯很快亮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电梯门缓缓打开,冰冷幽暗的冷光照亮了四四方方的盒子。包臀裙回头瞪了眼姜潋:“我现在就要坐电梯回家了,不陪你们玩了。”她走进电梯里,按了下楼层,对姜潋做了个鬼脸。电梯门缓缓关闭,看着缓慢下降的数字,姜潋叹了口气:“她们很快就会死了,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地方。” 主管看了她一眼不敢说话,电梯楼层缓缓跳到1层,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时,正以为没事的时候,电梯数字忽然急速下降着。 -2……-5……-10……-18 这幢楼根本没有负18层! 随后电梯不再发生变化,红灯一直闪着,众人紧紧盯着电梯数字,随后电梯开始缓缓上升。漫长而寂静的一分钟后,电梯在11楼停住了,缓缓打开了门。 众人后退了一步,人群中有低低的哽咽声传来。谁也不敢上电梯,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走楼梯,立即一堆人乌泱泱的涌到楼梯口,但楼梯口的门却被锁住了。主管伸手推了推门,手中一片黏腻,他颤抖着手,不敢看手上的情况,直到脚下也踩到粘稠的液体,他才颤抖着举起手中的手电筒。 灯光摇晃的照上去,他怕极了,根本拿不稳手机,还没等他看清,手机便掉在了地上,他不敢去捡,只能小心的、一点一点的后退。 众人也察觉到不对劲,有人拿起蜡烛看过去,手中全是血。鲜红的颜色蒙住了众人的双眼,吞噬住了他们的视网膜,侵入他们的脑部,在极度慌乱惊惧中,有人从十一楼的窗户一跃而下。玻璃碎掉的声音刺激了众人的大脑,耳鸣声响起,无法在继续思考,只知道从这儿跳下去便永远都不会痛苦。 主管紧紧捂住脸,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他大喊一声,扒着窗台就要跳下去。“啪”的一声,姜潋在他脑后贴了一张符。主管顿时失去力气,昏了过去。 姜潋右手凝聚出两张符贴在门口,下一刻,门口亮起昏暗的灯光。借着昏暗的灯光,姜潋看见,门旁躺着一个穿着包臀裙的女人。 第6章 包臀裙背对着她,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打湿,浸透出肉色的肌肤,她的袖口和衣摆处沾上了点点泥土。包臀裙背对着姜潋一动不动。姜潋伸出手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薄薄的布料下是没有温度的肌肤。 将她转过身来,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干净白嫩的脸蛋上也沾上了点点泥土。这张脸生的清丽可人,秀眉微微蹙起,似乎正早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姜潋心中有了猜测。 再抬眼看去时,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姜潋看。她的眼中几乎看不见眼白,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闪烁着某种意味不明的光芒。 被这双眼睛盯着,姜潋只觉得毛骨悚然。 楼道内的灯瞬间全亮了起来,惨白的灯光下,她盯着面前女人的脸,渗出了冷汗。 静默了几秒,那人笑道:“你好,我叫傅语。”她的声音如黄莺一般婉转动人。傅语朝她伸出手,姜潋盯着她惨白的手望了几秒,也伸出了手。在她还没握上时,裴晚茗横插进来,紧紧握住傅语的手,皮笑肉不笑的看她:“认识你很高兴。” 傅语笑容淡了一些,使劲抽回自己的手。 保安气喘吁吁的从紧急通道跑了出来,问他们:“你们……你们没事吧?刚刚十一层突然跳闸了。现在才修好。”主管满头冷汗,惊魂未定的看向微笑着的傅语:“没、没事。”他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员工,全都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没事就好。”保安松了口气,又皱起眉来,“刚刚电梯也突然坏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里面。”主管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我、我的三个员工刚刚坐电梯下去了。”保安脸色一变:“坏了。” 主管跟着保安一起下去,走路时,他两腿发颤,一下子跪在地上。保安一把将他扶起来,嘟哝着:“不就停个电吗,看把你们给吓得。” 傅语扫了眼员工,员工们拼命回避她的眼神。傅语目光又转到姜潋身上,柔柔一笑:“你就是我们新来的广告顾问是吗?”姜潋愣了一下,傅语居然能够自主的和她交流。怨灵能够与人交流,前提是怨灵意识清晰,没有进入失控状态下。但在酒店时,姜潋遇见的傅语明明处于失控状态下。 姜潋微微眯起眼睛,看来她这是进入了傅语的某个怨念梦境中。 姜潋煞有介事的点头:“我是,我姓姜,她是我的助手。”傅语连个眼神都没给裴晚茗,挨着姜潋一同走进办公室里。 其余人也相互搀扶着回到了座位上,对于失踪了十年突然出现的傅语,老员工不敢靠近她,新员工不明所以却也不敢靠近,有心想问问姜潋和裴晚茗两个人的来头,但看见裴晚茗的脸色,更不敢靠近了,只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假装自己不存在。 裴晚茗坐在面对她们门口的椅子上,傅语便走过来关上了门。姜潋望了眼门口道:“我们说话不用关门吧。”傅语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我们要说的可是公司机密。” 傅语端了两杯咖啡走过来,一杯递给她,之后施施然坐下。姜潋坐了下来,心中祈祷她不要跟自己谈论什么广告设计,她可是一点都不会。傅语笑道:“昨天晚上我给姜顾问发的邮件,姜顾问收到了吗?”姜潋怔了一下,含糊的点点头,悄悄离她坐的远了一点。 “姜顾问觉得我做的方案如何?”傅语含笑看她。姜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含糊不清道:“我觉得……挺不错的。”傅语往她身边坐了坐,胳膊挨着她的胳膊,靠近她的脸边轻轻道:“可我觉得有个地方做的不好。”姜潋头往后仰:“没有,你做的都很好。” 傅语几乎要将脸贴到姜潋的脸上,身上冒出的寒气让她起了鸡皮疙瘩。不习惯别人和自己这么近的距离,姜潋手一抖不小心将咖啡洒了出来,恰好将傅语的包臀裙染脏。“对不起。”姜潋抽出纸巾递给她,毫无诚意的道歉。“没事。”傅语对她笑了笑,转身去了洗手间。 等傅语出去,姜潋连忙推门出去,便见裴晚茗翘着腿坐在一边边喝咖啡边看书。见到姜潋出来,懒懒扫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姜潋迟疑了会,转身朝一个员工走去。手刚搭在她的肩膀上,那人便抖个不停。“傅语最后一次做的方案给我看一下。”姜潋没空安慰她,直接明了。“啊,啊我给你找。”员工连忙打开电脑,或许是太害怕了,手抖个不停,输密码输错了三次被自动锁定。 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对不起。”姜潋打开另一台电脑,正要询问她账号密码,那人小声道:“这个软件密码输错三次会被锁定一天。”姜潋无语凝噎。 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傅语要回来了。姜潋急忙回到办公室里。裴晚茗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是2010年。”姜潋转头看去,裴晚茗一手托腮看着她:“傅语在登山前最后做的一次方案时间,是2010年,关于一款钻石的设计。” 姜潋抿了抿唇,想说什么。裴晚茗弯起唇角,上扬的狐狸眼似乎在微笑。“记住,只有我才能帮助你。” 等傅语回来后,姜潋围绕着钻石说了一通废话。傅语并不在意这些,她合上文件夹,笑着问:“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我们去喝一杯吗?”姜潋点头答应。 跟着傅语走出去,迎面碰上了主管。主管如看见鬼一样的视线紧紧盯着傅语。傅语含笑看他:“主管好。”主管咽了咽口水,不停的用眼神示意姜潋,姜潋跟看不见一样,随着傅语走了出去。 外面还在下雨,夹杂着凉意的风吹来,七月份的夜晚竟然有些冷意。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路边亮着橘黄色的路灯,在雨水下闪烁着灯光。 正想冒雨出去时,面前多了两把伞。姜潋抬眼看去,一把是傅语,一脸温柔的看着她。另一把是裴晚茗,她微抬下巴盯着姜潋看。 两把伞,无论选哪个都会得罪另一个人吧。姜潋心里不停抱怨天气,伸手就要去拿傅语的伞。 傅语轻声道:“我们打车回去吧,这里偏僻,姜顾问你可以晚上临时住我家。”裴晚茗冷冷道:“姜潋,我开车送你回去。” 呼,不用选择了。姜潋微笑着点头。 等裴晚茗开车出来,在裴晚茗如刀子般的注视下,姜潋坐在了副驾驶。傅语坐上车后,裴晚茗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两人目光相对,本来就冷的温度骤降。 按着傅语的指示,一路开到她家门口。途中姜潋有心想问什么,但一开口便能看见裴晚茗冰冷的侧脸,只得作罢。 车停了下来,傅语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递给她:“这是打车钱。”裴晚茗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看她:“我也没地方住了,今晚借宿一下可以吧,这就算我的住宿费了。”傅语盯了她几秒,好脾气的笑了笑:“当然可以。我很欢迎。”她推开门出去。 雨越下越大,打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透过模糊的车窗看去,傅语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没,姜潋心头被一层阴影笼罩着,一个失控的怨灵,即使这里的她性格如何温和,也只不过是戴上了面具。 推开车门,雨水猛然扑倒姜潋的脸上,将她的眼打湿。姜潋下意识别过脸去,已经做好了全身被淋湿的准备时,头上却出现了一把伞。夹杂着花香的手帕轻轻擦去她眼上的雨水,鼻尖传来的花香让她的思绪渐渐飘远。 睁开眼,姜潋抬头看见裴晚茗撑着把伞挡在自己头上。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她身上清冷的气质淡去,竟也像是芸芸众生里的凡人一样。 “谢谢。”姜潋低声道谢,接过她的手帕擦去脸上的雨水。 风雨交加中,裴晚茗撑着伞的身影在灯光下有些淡淡的透明感。她伸手想挡在姜潋的面前,雨水却透过她的手掌打落下来。 裴晚茗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的手。 “你们还不进来吗?”傅语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 傅语的家不大,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跟王婶的家差不多,充满了生活气息。傅语拿着毛巾递给姜潋,并给她一件睡衣让她去换。 道了谢后,姜潋进了洗手间。她目光看向洗手台,上面放着一个杯子一个牙刷。她在洗手间里晃了晃,里面的东西都是单只的。 但是……姜潋将杯子转过来,上面画了一只狗,这是一对情侣杯。另一只杯子不知道去哪里了。 换完衣服后,傅语已经泡好了三份泡面放在桌上。看见姜潋,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我不会做饭。”裴晚茗适时说话:“那为什么你的厨房里会有厨具?”那一瞬间,姜潋看见傅语的脸扭曲了一下,很快她笑道:“以前有尝试过自己下厨,所以就买了,后来也舍不得扔。” 姜潋低头干饭,吃到一半,傅语又问她要不要加鸡蛋和火腿肠。没等姜潋拒绝,她已经将做好的鸡蛋火腿肠放进了姜潋的碗里。裴晚茗道:“我也要吃。”傅语低下头吃面:“没有了。” 姜潋看向裴晚茗,她盯着自己看,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姜潋又看向傅语,她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想到自己身边坐着两个怨灵,她打了个冷颤,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去。 “我不想吃了。”姜潋推开了碗。傅语没有说什么,只说她可以先去洗澡。姜潋连忙窜进了浴室里,反锁了门。 热腾腾的水很快温暖了她的身体,姜潋闭着眼睛站在花洒下。傅语最后一次做方案的时间是2002年,但是今年是2020年,这个时间有什么含义吗?现在出现的傅语又究竟是什么?想起来唐师弟还没有将图案的意思发给她,姜潋很快洗完穿上睡衣准备去了。 姜潋握住门把手拧了拧,门被锁死了。她反复将门锁打开关闭,依然没有办法。她敲了敲门,呼喊道:“裴晚茗?傅语?”外面一片寂静。 姜潋也不在出声,紧紧的盯着这扇门。四周寂静无比,隐约可听见水管里流动的声音。轻轻的“咔嚓”一声,姜潋耳朵轻微动了下,她回头看去,洗手间里的镜子裂开了一条细缝。 她来到镜子面前,镜子的裂缝越来越大,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姜潋甩到一道符上去,镜子的裂缝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慢慢复原。姜潋随后来到门边握住把手,猛然一拉。 傅语阴沉着脸站在门口,见到姜潋的一瞬,她扬起笑脸:“你终于出来了?”姜潋点头:“刚才怎么了?”傅语缓慢的摇头,脸上依然挂着标准的微笑:“刚刚我敲门,你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傅语继续带着笑脸面具亲切的搂住姜潋的胳膊:“今晚姜顾问你和我一起睡吧,我们一起讨论下方案。” 望向傅语的身后,姜潋看见裴晚茗一脸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心里默默腹诽,不是说只有她才能帮自己,怎么完全没察觉到不对劲? 第7章 房间里完全暗了下来,姜潋背对着傅语盯着面前的窗户看,窗外树影婆娑,半开的窗户伸进来一株开着花的树枝。 夜风乍起,花朵在风中颤抖着花瓣。落在墙面上的树影轻轻摇晃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夜风中浮着淡淡的花香,带着点冷意,姜潋不禁缩了缩身体。 身后传来细不可闻的声响,姜潋连忙闭上眼睛。她感觉到有一股冰冷的视线注视在自己身上。 裴晚茗睡在外面的沙发上。 为了能够更好的了解傅语身上发生的事情,姜潋同意和她睡在一起。关上卧室门时,她看见裴晚茗的脸色几乎冻成了冰,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深沉。 现在她有点后悔这个决定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潋再次睁眼时,突然发现自己刚刚睡着了。她扭头看去,身边空荡荡的,傅语不知所终。 姜潋急忙推门走了出去,外边一片漆黑,她伸手开灯。灯没有亮,是停电了还是…… 她隐约看见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她往前走了几步,借着惨淡的月光看见那是裴晚茗。 裴晚茗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下,她周身被镀上淡淡的光辉,生的极为精致的眉眼与平日不同,此时的她带着一股妖异感。 “过来。”裴晚茗说,她的声音有点低沉,有点媚。姜潋咽了口口水,紧张的走了过去,离她几米远。 裴晚茗望见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如夜色一样阴沉。 这栋别墅被树林包围着,冷风乍起,空气中夹杂着树木的冷香。这股冷风让姜潋彻底清醒了,她一个激灵走到了裴晚茗的身边。 “傅语不见了。”姜潋说。裴晚茗“嗯”了一下:“她出去了。”出去了?不是用的逃跑这个词,按理说裴晚茗的实力远超傅语,怎么还让她大摇大摆出去。姜潋微微皱眉:“你没有拦住她吗?” 裴晚茗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她眼下落下阴影。姜潋这才看见她的手臂上几乎全是鲜血。纤细洁白的小臂沾满了鲜红的液体,她将手伸到唇边,轻轻抹了一下,淡色的唇立即被染成嫣红色,像刚洗过泛着水光的樱桃,忍不住想尝一口。 裴晚茗轻声道:“这个地方很奇怪,我能感觉到我的灵力在不断流失。”停了几秒,裴晚茗肯定道:“它在吸食我的灵力。”姜潋一惊,连忙查看自己的灵力,果然比之前淡薄了不少。 姜潋想了想道:“你还能找到傅语吗?”裴晚茗摇头,伸了个懒腰,往屋里走:“既然如此,那继续睡觉吧。”她姿势优雅的在沙发上躺下来。姜潋走过去问她:“我洗澡的时候你没有觉得奇怪吗?” 裴晚茗手撑着头笑着望她:“奇怪什么?是因为我没有和你一起洗吗?”想到那天的场景,姜潋微微红了脸,声音大了起来:“我不想在提起那件事!是你突然出现……”裴晚茗慢慢朝她靠近,姜潋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跌倒在沙发上,被困在一方小小的角落里。 裴晚茗两手撑在她身边,眯着眼看她:“到我家第一天,用我的东西,还穿我的衣服,我现身警告你难道不对吗?”她说的有理有据,姜潋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抬头对上她深沉的眼神,心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低下了头:“好吧,是我不对,我道歉。” “呵,嘴上说说,毫无诚意。” “……你想怎么样?” 姜潋一脸真诚的看着她:“如果你想重新投胎做人,我也可以帮你。”裴晚茗忽然脸色一变,嘴角的微笑变得轻蔑起来:“投胎?谁稀罕。” 她瞬间将自己戒备起来,看向姜潋的目光也泛着寒意。原本这几天的相处,裴晚茗看她的目光多了点温度,瞬间又回到从前。 裴晚茗依靠着沙发背,眼神轻蔑的看向姜潋。“我有钱有房,为什么要重新做人?人?不过是披着皮囊的行尸走肉罢了。” 姜潋默然,她遇见过的许多怨灵,都和裴晚茗一样对人有种极为强烈的怨恨。怨灵身上的怨念源头便是人世间的怨恨。 只要有仇恨,就有怨灵。 和怨灵是无法讲道理的。姜潋决定低头,一脸真诚的看向她:“抱歉,我说错了,我这个行尸走肉该去睡觉了。” “……” 是一句说出来让谁听见都会生气的话。偏偏姜潋没有意识到,说完就往卧室走去。 这一觉睡到天亮,她动了动身体,发现有些不对劲。身下不再是软绵的床垫,而是冰冷坚硬的椅背。姜潋立即睁开了眼。 她和裴晚茗坐在车内,地下车库内。 裴晚茗醒的比她早,两人相顾无言。推开车门,裴晚茗道:“上楼看看。”姜潋点头,跟在她身后走。两人来到致远广告设计有限公司招牌外,姜潋转头看见前台坐在那里,脸上露出标准的笑容。 随后发生的事情也昨天一模一样。 傅语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朝她伸出手:“你好,我叫傅语。”姜潋垂眼看了下她的手,傅语的手指上有老茧,指甲修剪整齐。 一个天天坐在办公室敲键盘的人,是不会有老茧的。 姜潋伸出手相握。 这是一只没有温度的手。 和上次一样,姜潋故意将咖啡泼到了傅语的裙子上,趁着她去洗手间时,连忙找到傅语的方案看了起来。 这是一个有关钻石的设计方案。 这颗钻石是某品牌专为女性恋人打造,主旨是一生一人,一个人一生只能买一枚钻戒。 随意翻了几页,姜潋看见最后一页写着:此方案不予通过。 傅语的方案没有通过。 姜潋喃喃道:“难道这就是她的心魔?”怨灵生前的执念在死后不会消失,它会自动形成属于怨灵的梦境,这个梦境的灵力来源便是怨灵的执念,只要怨灵没有被净化,梦境就会反反复复循环下去。 但是梦境是不会吸食灵力的,除非怨灵本身的灵力无法支撑梦境。看来傅语目前不仅处于失控,也处于受伤状态。 脚步声从洗手间传来,姜潋匆忙走进去。不多时,傅语邀请她出去喝杯咖啡,两人往外走时,主管迎面走来。 主管如看见鬼一样的视线紧紧盯着傅语。傅语含笑看他:“主管好。”主管咽了咽口水,不停的用眼神示意姜潋。姜潋道:“我……我还有些事和主管谈谈。”傅语微笑着:“我等你。”说完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微笑着盯着姜潋看。 走远了几步,确保傅语听不见她们说话。姜潋盯着主管,见他满头大汗,不时抽几张纸巾出来擦汗。“姜、姜小姐……”主管喘着大气。他恐惧的往傅语那个方向瞧了一眼,随后低下声音:“你要帮帮我们,她……她不是人。” 姜潋反问他:“听说傅语十年前已经失踪了,但又没有见到尸体,你凭什么说她不是人?”主管张大了嘴巴,脸色憋的通红,好久,他才找回自己声音,低低道:“傅语是从悬崖上摔下去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姜潋挑了挑眉。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主管连忙补充一句:“她摔下悬崖是她自己踩空了,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来说说钻石方案吧,为什么不通过她的方案?” 主管闻言,眉毛耷拉下去,满脸忿忿不平:“她根本不是用心在做方案,她是做给一个人看的,不符合我们的要求,当然不可能通过了。”“是给谁做的?”“肯定是给她的未婚妻!” 主管想起什么,回到办公室摸索了半天,拿出一张照片给她。“上次公司大合照,正巧她未婚妻也来了,索性一起照了。” 姜潋接过照片。这是一张十二人的合照,最边上站着傅语,她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脸上带着恣意的笑容,微风吹起她的发梢,她整个人如同春天的嫩芽般生机勃勃。 她与另一个女人紧紧相握着手。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碎花长裙的女人,柔顺的黑发规整的铺在肩膀上,脊背挺直,五官端庄大方。 这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完全相反的人。 摸着另一个女人的照片,姜潋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转瞬即逝。 姜潋收起照片:“这张照片先交给我吧,我想找到傅语的未婚妻。”主管将员工名册递给她:“她的信息都在里面,至于现在还能不能找到我就不清楚了。”姜潋接过来,记下傅语的家庭地址和手机号。傅语的旁边还写着一个名字:陈棠末。信息无。 默念了几遍名字,姜潋仍然毫无思绪,只得叹了口气。主管极力躲避着姜潋的视线,目光看着地面:“她摔下悬崖后我第一时间报警了,但是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可能她真的还活着吧。” 姜潋看了眼主管,她总觉得主管还隐瞒了什么,但强行逼问,或许会造成梦境的崩溃,那她们永远都出不去了,一辈子困在梦境中。 傅语还坐在那里盯着她们消失的方向,看见姜潋出来,她没有眼白的眼睛死死盯着姜潋。姜潋被盯得后背发毛,瞥了眼坐在一边的裴晚茗,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姜顾问,终于等到你了,我们一起回去吧。”傅语露出诡异的笑容。 回到傅语的家,姜潋这次说什么也不想在进浴室了,匆匆换上睡衣就在床上躺尸。门轻轻打开了,傅语慢慢走了进来,打量了一遍姜潋后,在她旁边躺下。 姜潋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能睡着。她想知道傅语晚上究竟去哪了。 她正想着,冷不丁听见傅语的声音。 “为什么不睡觉?”傅语睁着一双空洞冰冷的眼睛看着她的背面。 四下寂静无声,连风声似乎都消失了。姜潋侧耳倾听,客厅里也没有一点声音。裴晚茗不会睡着了吧! 第8章 这一秒极其漫长,仿佛过了千千万万年,时间在这一刻停止转动,姜潋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她身体的一侧已经僵硬,酸麻感蔓延全身,她想动一下却又不敢动。 诚然,姜潋作为天师的亲传弟子,实力不容小觑,但在这样一个危险陌生的环境,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她一向是个从心的人。 紧闭双眼,姜潋默默数羊,不知道过了许久,那道冰冷的视线消失了。 姜潋松了口气,鼻尖再次闻到了淡淡的花香,她闭着转了转眼珠,微微皱着眉,这花香似乎有股魔力,让她慢慢陷入睡眠中。 半睡半醒间,她察觉到有人在拍打她的脸。姜潋想要睁开眼睛,眼皮沉重的合在一起,像牢固的枷锁般。 眼上覆上一个冰冷的物体,冻得她睡意全无,那股桎梏随即消失,姜潋立即睁开了眼。裴晚茗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她。姜潋翻身坐起来看看四周,低声问:“傅语呢?”“她刚刚出去了。”裴晚茗道。 “快追上她。”姜潋翻身下床,拉起裴晚茗就走。 姜潋悄悄拉开门,伸出头往外看去,傅语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姜潋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头顶的灯泡有些残破,楼道内忽明忽暗,寂静的深夜中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姜潋小心翼翼的垫着脚跟上去,转过拐角,里面的楼道漆黑一片。 姜潋迟疑了下,回头看去,裴晚茗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悠然自得般,完全不担心一直被困在循环里会有什么后果。姜潋仰头问她:“你知道傅语去哪里了吗?” 她抬起头来,雪白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尤为洁白细腻,五官精致的像是最杰出的雕像家的作品。她肤色极白,衬得她的眼睛黑的发亮。盯着那双眼睛,裴晚茗觉得自己彷如魔怔一般。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在回响,她想知道,带她去……带她去…… 裴晚茗带头走进了黑暗中。 这是一段长长的黑暗,没有一点光亮透进来,窗户被厚厚的报纸糊住,连一丝月光都看不见。姜潋跟在裴晚茗的身后,心里默数着她的脚步声。 哒——哒——哒—— 或许是夜太寂静,姜潋的心思不由自主飘散开来,她能够幻想出来这双鞋子的样子。 是一双白色细跟高跟鞋,上镶嵌着亮闪闪的钻石,一根细长的带子勒住那如玉瓷一眼的脚腕。往上,是暗红色鱼尾裙,随着走动,裙摆真如鱼尾一般摇晃着。 绑在脖子上的红领结规整的摆着,手腕上的袖子紧紧扣好,裴晚茗穿衣向来规矩。和她的性格完全相反。 脚步声停了下来,姜潋想着事情没留神撞到她的肩膀上,揉了揉鼻子,姜潋小声问道:“怎么了?” 裴晚茗伸手握住门把手,拉开了门。夏日的晚风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扑面而来,夹杂着一点花香和一丝暖意,原本有些冷的身体恢复了些温暖。 这所公寓的下面有一个小花园,沿着鹅卵石路往里走,便来到花园的深处。在花园深处里,姜潋和裴晚茗看见了侧对着她们的傅语。 她跪在草地上,低垂着头,前面放了一个火盆。蓝色的火焰照亮一方天地,将她的发梢、五官都染上冷意。傅语抬手,将手中的纸扔进火盆内。 霎时间,火焰蹿起一米多高,将这黑夜撕开一道口子,从那口子中,钻出一只只黑色的手,将火焰吞噬殆尽,光亮完全湮灭这在黑暗中。 “哎。” 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随后傅语将剩下的纸全部扔进火盆种。 火焰高涨,几乎要将傅语整个人吞没一般。忽的刮起了一阵大风,没有来得及烧完的纸四散纷飞,姜潋抬手抓住一张,上面写着一些字,她又连忙抓住几张纸,拼凑在一起看。 这几张纸都不是连续的,但是可以看出来是某个东西的方案设计。 原来傅语大半夜就是在烧她做的方案。姜潋心下了然,看来这个方案对傅语很重要,重要到她即使已经死了也依然徘徊在这一天,不肯离去。 这一次循环时,姜潋很镇定。眼睛一闭一睁,她又来到了车里。 …… 主管如看见鬼一样的视线紧紧盯着傅语。傅语含笑看他:“主管好。”主管咽了咽口水,不停的用眼神示意姜潋。姜潋道:“我还有些事和主管谈谈。”傅语微笑着:“我等你。”说完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微笑着盯着姜潋看。 走远了几步,确保傅语听不见她们说话。姜潋盯着主管,见他满头大汗,不时抽几张纸巾出来擦汗。“姜、姜小姐……”主管喘着大气。他恐惧的往傅语那个方向瞧了一眼,随后低下声音:“你要帮帮我们,她……她不是人。” 姜潋道:“这是傅语做的方案吧。”她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主管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姜潋望了眼她身后的傅语,傅语正襟危坐着,脸上挂着笑容。 “我要你通过她的方案。”主管愣了下,惊讶的看着她。“不想她再次出现,就通过这个方案。”姜潋没有多余的解释,让一个普通人去理解怨灵的行为是不太可能的。“啊……啊好,没问题,我这就去说。”显然,对于莫名其妙出现的傅语和看上去无害的姜潋,主管更倾向于后者。 姜潋盯着主管,见他两股战战来到傅语面前,结结巴巴的说:“傅……傅语,你这个方案做的很不错,我同意你的方案。”傅语愣了一下,静静的盯着主管,主管再次艰难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的方案构思很好,之前不通过是因为……因为总经理的女儿也做了一份方案,所以……但是现在我只要你的方案!” 听到他再三保证,傅语垂下眼,怔怔的望着地面,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她神情很快落寞下来,脸上的笑容很淡。主管有些慌了,见傅语依然没有反应,伸手碰了下傅语的肩膀,傅语的身体很快变得透明,随后消失了。 主管惊恐的看着她,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 姜潋坐在副驾驶,手中捏着那张照片若有所思。傅语做的方案应当是为了她的未婚妻,看来得找杨杰骏问问了。 许是她盯着照片的时间太长了,裴晚茗凑过来看了一眼,她身体一僵,瞥了一眼姜潋,重新坐回了座位。 姜潋随口问道:“你有看出什么吗?”裴晚茗不说话,默默开车。 时间定格在了那一天,从公司里出来时天色已晚,路灯亮起昏黄色的灯光。雨已经停了,裴晚茗打开了车窗,晚风将车内沉闷的空气吹散。 姜潋的目光从前方落到车内,落到握着方向盘白的如雪一般的手上。那是一双保养的很好的手,指甲修剪平整,肌肤细腻白皙,富有美感。 她生前应该很有钱。 姜潋在心里想。她移开眼,静静的望着前方,过了几秒又忍不住再次看向那双手。 等她第三次看的时候,裴晚茗面无表情的瞟了她一眼:“我有驾照。” 姜潋眨了眨眼:“我不是在意这个……”她专注的看着裴晚茗的脸,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角,“你这里,怎么会有一道疤痕?” 裴晚茗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姜潋平静的看着她:“我只是想知道和我同行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知道我那天会下山,为什么我会在山上遇见你?”她一直没有弄明白裴晚茗的目的,像裴晚茗这样能够控制自己的怨灵,已经达到轮回的条件,但她却很反感。不住在灵界,不去轮回,裴晚茗究竟在留恋人间的什么? 车停了下来,裴晚茗道:“是天师让我来看管你。”姜潋有些惊讶的挑眉,她猜到天师不会轻易让她下山,但是没想到他找了一个怨灵过来。说实话,她对怨灵这种物种感情很微妙。 说她们跟人一样,但她们只会被仇恨冲昏头脑,不管那个人是否无辜,都为了坚定心中那一丝信念而害人。即便能够一时的控制住自己,但失控的反噬会更加强烈。 裴晚茗拿出一个红包在她眼前摇了摇:“这是他给的定金。”姜潋看着鼓鼓的红包,心情复杂,不用数都知道比五十块多。 姜潋不排斥和怨灵同行,但作为一个人类被怨灵看管着,实在别扭。想了想,姜潋道:“请你回去吧,天师那边我会跟他说。”裴晚茗手撑在窗框上,闻言挑了下眉,静静看了她一会,见她没有改变想法打开车门让她下去。 “麻烦了。”姜潋推开车门下了车,她走出很远,回头一看,那辆车还停在原地没有动。 找到杨杰骏住的酒店,姜潋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她感觉奇怪下楼问了前台,前台告诉他那个人刚刚出去,似乎是去了酒吧。 按着地图的指示,姜潋走了进去。走过长长的昏暗的楼道,姜潋推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传了出来,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头上闪烁着,将身边的男男女女都染成不同的颜色。他们在酒精的催化下,像成熟的花朵,尽情绽放着自己最美丽的时刻。 穿梭在人群中,姜潋没有看见杨杰骏的身影。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姜潋靠着墙壁呼出一口气,鼻尖传来不好闻的味道,姜潋苦笑一声,酒吧唯一安静点的地方就是厕所了。 厕所另一边连接着安全通道,从里面时不时传来吵架声,直觉告诉姜潋,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姜潋回到了吧台,她打量着坐在吧台边上的人,杨杰骏有钱,也许是坐的卡座。她转过身,迎面被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扑了满怀。 姜潋面红耳赤的后退几步,瞪着前面的人。随后她愣了一下,这个人她认识,是花店老板娘。 不过,比那时候的她穿的要吸引人。 她穿着黑色露肩裙,露出瘦削白皙的肩头,往下是绑着束腰带的腰,勒的盈盈一握。裙子短的过分,堪堪遮住了一点春光。她意外的将长发披散下来,神情比那天更为迷离。 她靠近姜潋,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浓重的酒味传来,姜潋偏过头将她推开。 季曼文两眼迷离的看着她,伸出食指在空中点着:“我认得你。”她有些站立不稳,说话间朝姜潋身上倒了下去。姜潋不得已用手撑住她的身体,偏偏季曼文还不自知,一个劲的往她身上蹭。 好不容易拽着季曼文走了出去,谁知道她脚一崴,直接靠在姜潋身上不肯起来了。 姜潋颇为无奈,只能打车送她回去。季曼文的身体滑的很,她难以抓住,只能任由对方倒在自己身上。 季曼文低声喃喃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我叫季曼文……”姜潋“嗯”了一声,见车来了,将她塞进后车座里,自己上了副驾驶。 一坐上去,姜潋变觉得不对劲,她扭头看向司机,是一张她熟悉的脸。 第9章 姜潋看着她,有些奇怪:“王婶怎么是你?”王婶笑道:“这片地区本来就是我跑的啊。” 她从后视镜中看见醉倒在后排的季曼文,打量了几下,一脸惊讶:“这不是花店老板娘吗?她怎么喝的这么醉?”姜潋摇摇头:“不知道,她在酒吧遇见她的。先送她回花店吧。” 王婶瞧了一眼倒在后座的季曼文,见她紧闭双眼,满身酒气,确信她睡着了,才道:“姜道士,你查的怎么样了?找到那个怨灵了吗?” 姜潋“嗯”了一声,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你认识这个女人吗?”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王婶接过来仔细看了下,摇了摇头,将照片还给姜潋,笑着打趣她:“姜道士,你有没有觉得她的眼睛和你很像?” 姜潋摇头:“不像。”王婶笑道:“可能长得好看的人都差不多吧。”姜潋捏着照片思忖着要不要回家做通灵仪式,不过看照片泛黄的边缘,似乎是许多年前的照片,通灵或许会失败。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杨杰骏打来的。 接通后,里面传来杨杰骏惊恐的声音:“道长你快来!那个女人又出现了!”姜潋道:“把你现在的定位告诉我。”杨杰骏沉默了一下,小声道:“我在酒吧。”似乎怕姜潋生气,杨杰骏连忙加了一句:“不过我现在已经出来了。” 姜潋无奈道:“王婶,麻烦你开回去接一下他吧。”王婶应了一声,往回开。 开了几分钟,王婶频频回头看她,纠结了半天,终于开口道:“姜道长,晚茗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姜潋神色平静道:“我跟她意见不合,我自己先回来了。过几天我会离开这里,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 “意见不和?”王婶猛然刹车,季曼文一个不小心,一头栽倒椅背上,嘟哝了几句半睁开眼。 王婶的态度比姜潋想象的还要震惊,姜潋有些奇怪看了她一眼、王婶深吸一口气,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姜道士,晚茗之所以待在你身边,是因为她的灵力正在逐渐消散,你身上的道气可以恢复她的能力,据我所知这几年有几个道士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想炼化她增强自己的灵力。” 姜潋不置可否的摇摇头:“王婶你想多了,裴晚茗那么强,普通道士根本不敢接近。”王婶仍然一脸严肃:“那不是普通道士。”姜潋盯着她,见她不像开玩笑,只好皱起眉头:“这件事我要告诉天师,如果是真的,你让她有危险可以来找我。”但是我不保证能打赢。姜潋默默腹诽。 王婶仍然一脸为难:“按晚茗的性格,她怎么会主动找人求救,姜道士,你好人做到底,这一路带上晚茗吧。你看你遇见的怨灵都那么凶险,不如多带一个人,胜算还大一点,你说是不是。” 姜潋想起傅语,心里有些松动,她单独面对傅语的胜算不大,如果有裴晚茗在,的确会很简单。只是一想起裴晚茗是来监管自己的,姜潋内心又不太乐意。怎么说她也是龙鸣山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下山还要找个保镖,被那些小师弟小师妹看见了还不得笑话她。 想了半天,姜潋还是选择从心:“你说的也有道理。”见姜潋口风松动,王婶喜不自胜道:“这个没问题,交给我吧,我替你联系她。对了,我现在先去接杨杰骏那小子。”她喜滋滋的掉头,一脚油门踩到底。 等来到刚才那个酒吧,按着杨杰骏的指示,车开到酒吧后门。杨杰骏缩着脖子,露出两只小又精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看见姜潋的脸,他眼睛一亮,从安全通道里飞奔出来:“姜道士你终于来了。” 姜潋看了他一眼,见他气色很差,不知道又看见什么恐怖的景象了。等车来到身前,杨杰骏还没开口说话,目光瞥到后排的季曼文,如闻到包子的狗舔了过去:“这不是花店老板娘吗?” 姜潋一把抓住他衣服拎到一边,打开后排的门坐了进去,抬眼冷冷看他。杨杰骏尴尬一笑坐上了副驾驶。 刚坐下来,肩膀便一沉。姜潋转头看去,季曼文倚在她的肩膀上,似乎睡得正香,压住的脸颊像个肉丸一样凸出来。姜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好,季曼文坐直了半秒,又倒了下来。姜潋重新扶正她,轻轻将她的头倒在另一边的车窗上。“咣咣咣——”见季曼文的头被车震的嗡嗡响,姜潋又从后座上面扒拉出一个毯子垫在她的头上。 一转头便看见杨杰骏黏糊又不怀好意的眼神,姜潋有些反胃,有种想把他扔下车的冲动。许是察觉到了姜潋的表情,杨杰骏往后缩了缩,不敢在盯着季曼文暴露出来的地方看。姜潋这才舒展了眉头,拿出那张照片伸到他面前:“见过这个人吗?”她指着陈棠末问。 杨杰骏盯了照片几秒,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姜潋看着他的眼睛:“你好好想想。”杨杰骏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神:“……我真的不认识。”姜潋收回照片,老神在在的:“好,那你的命也和我无关,王婶,我不认识这个人,把他丢了吧。” 王婶果真停下车,打开了车门。“姜道长……”杨杰骏哀求的看着她,咽了咽口水想说些什么。旁边季曼文哼了几声,姜潋做出“嘘”的手势,让杨杰骏先下去。 透过车窗,杨杰骏将脸压在车窗上,整张脸有些扭曲。看见他祈求的眼神,姜潋道:“明早我会过去找你的。”随后不管他如何,姜潋要求王婶开车走了。 随着车子的远去,杨杰骏有些茫然的望着四周,他究竟为什么要跑出来? 后脑勺有点痒,杨杰骏抬手挠了下,在放下手时,手指上沾着点点血迹。 …… 送走杨杰骏后,王婶当下加快了速度,不过几分钟便来到了花店门口。 扶着季曼文下车,姜潋问她:“钥匙在哪?”季曼文半眯着眼睛,双颊酡红,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沾染上了酒意。 “口袋……” 姜潋扫了眼她的衣服,哪里有口袋? 季曼文一头栽倒在她的肩窝里,浓重的酒气让姜潋皱紧了眉,在季曼文身上摸了一圈后,姜潋无奈道:“她身上没有钥匙。”王婶想了想:“不然将她送回我家吧。”姜潋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正要将季曼文拖上车时,目光随意一瞥,落在了花店破掉的玻璃窗上。 透过惨淡的月色,姜潋隐约看见里面像是被龙卷风席卷过一样,架子上和地上的花全都被踩烂了。“好像有小偷来过了……”姜潋喃喃道。 将季曼文给王婶扶着,姜潋跳进玻璃窗里,刚一落地,一脚踩在唯一完好无损的花上。姜潋赶紧收回脚,抬头确认季曼文没有看见后暗自松了口气。 从里面打开门,两人从风暴现场挪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将季曼文放上去。又在店里的椅子上找到一块毯子替季曼文盖上。毯子盖到季曼文的脖子处,露出两只攥紧成拳头的手。 揉了揉胳膊,姜潋打量着季曼文,心道看上去挺瘦的一个人,怎么那么沉。 王婶报完警回来,见她一脸疲惫,关切道:“姜道士,你回去睡觉吧,我在这等警察就好。”姜潋点了点头,正要走时,忽然手臂一把被人抓住。 季曼文呓语一声:“渴……”姜潋和王婶对视一眼。姜潋叹了口气:“王婶你先回去吧,我等会走。”王婶不放心的看看两人:“我还是留下来吧。”姜潋摇了摇头:“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开车。”顿了下,姜潋道:“不如你回去帮我联系一下裴晚茗吧。” 这个理由很快打动了王婶,她不再多说,开车走了。 奇怪的是,王婶走了后,季曼文的手也滑了下来,垂到一边。 找到水壶,姜潋倒满了水开始烧茶。茶烧完后,姜潋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季曼文一直小声喊着:“水……水……” 姜潋索性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拿到她嘴边,季曼文猛地低头喝了一口,烫的咂舌,直挺挺的倒了下来,脸别过去。 烫过之后老实多了,姜潋满意的放下茶杯。 打开手机,姜潋看见唐师弟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还没等她查看,忽然一只手将手机拿走了。姜潋转头看去,季曼文一头撑头侧躺在沙发上,笑眼盈盈的看着她。 季曼文捏着手机笑望着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见姜潋伸手想拿手机,她像猫一样敏捷的抬高手整个身体往后仰,直到跌倒在枕头上。 一点红色从她的脸颊上蔓延,直到将她白皙的脖子上染上红色。 姜潋后退了一步,她担心季曼文会发酒疯。 “这是什么东西。”季曼文嘟哝着,两手拿着手机乱点。姜潋急忙扑上去抢夺手机,谁知她扑上去的一瞬间,季曼文似乎早有准备,一把将她搂了个满怀,将她的脸压在自己胸上,手肘架在她的肩膀上,死死按住她。 等到对方失去兴趣,将手机随手扔到一边,姜潋终于抓住机会推开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季曼文像个八爪鱼一样粘上来,紧紧抓住她的手。 姜潋甩了几下没甩掉,憋着口气,气呼呼的坐在她旁边,用眼神瞪她。见她不看自己,季曼文轻轻用脸蹭了蹭她的肩膀,冰冷的布料让她滚烫的肌肤找到一丝慰藉,她索性将半个脸颊放在她肩膀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连接店铺和客厅的门半开着,一丝微风穿过破碎的窗户吹进来。姜潋被吹的有些烦躁,她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真的很困很想睡觉。 被握紧的手热出了点汗,姜潋不舒服的动了动,季曼文抓的更紧了。她的手上戴了戒指,硌的她不太舒服。 姜潋瞥了眼两人相握的手,季曼文的手背上刻着一朵不知名的花的纹身,五个手指上刻着几个字母。 顺着姜潋的目光看去,季曼文对她一眨眼:“这个纹身大有深意,你想不想听?”姜潋垂眼看她,她看见季曼文露出来大片洁白的皮肤,黑色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她看见了山川绵延起伏,有一道河流从中流出。 客厅只开了前灯,映照着后面一片漆黑,两人就坐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 季曼文目光落到她的唇上,她想起了今早盛开了的玫瑰花,每一朵花瓣都绽放的完美。她拿起花洒时,水珠落到花瓣上,花瓣轻轻颤抖了下,顺着花瓣往下滑落。 她静静望着花瓣,内心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渴望,她伸出去去触碰花瓣,指尖尝到了柔软的滋味。只是触碰并不能缓和内心的干涸,她还想要更多。 轻柔的目光在姜潋的脸上转了一圈,季曼文伸出手臂环绕着她的脖子,露出一贯魅惑的笑容:“做吗?” 第10章 姜潋缓慢的眨了下眼睛,似乎听不懂她的话:“做什么?” 季曼文笑了一声,按住她的肩膀,起身坐在她的腿上。俯身靠去,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想做什么都可以。” 姜潋伸手将她推开:“我对你没兴趣。””季曼文直起身体,扭身从桌上拿了根烟,吐出一口白雾,淡笑着:“在车上我听见了两个女人的事情,你拒绝我是因为她们其中一个吗?”姜潋皱了皱眉:“与她们无关,我跟你不过才见过一面。” 季曼文伸出涂满了红指甲油的手摸了摸姜潋的脸:“这样不好吗?第二天醒来谁也不认识谁。”烟雾喷到姜潋的脸上,姜潋咳嗽几声,将烟雾挥开,不客气的将季曼文推到一边。季曼文的歪倒在一边,娇嗔的瞪她一眼:“你可真无情。” 姜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了。”见她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季曼文撑着头慢悠悠道:“你踩碎我店里的花还没有赔钱呢。” 姜潋身影一晃,她缓缓转过身来看见季曼文:“这里不是我弄的,我已经报警了。”季曼文一指窗台下的花:“我刚刚隐约听见咔嚓一声,那应该是你踩的吧。”姜潋抬头扫了一圈,看见一个正对她的监控,缓缓问道:“多少钱。”季曼文慢悠悠的报出一个价格,姜潋倒抽一口气,立即道:“什么花要两万?”季曼文伸出手指点着:“这可是国外的一位客人花了大价钱订的,花了我大半年的时间培育的,两万不过是她的定金。” 姜潋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突然没了力气。 季曼文展颜一笑:“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下来这个事就一笔勾销,二是你现在就走,反正我店里有监控。” 扫了眼店里的情况,姜潋淡定的坐了下来:“你还是先抓住你店里的小偷再说吧。”季曼文额头青筋暴了下,咬着牙笑:“当然,这个……不用你操心。” 两人对坐了片刻,很快便听见了警车的声音,一个穿着制服腰细腿长的女警走了出来。她抬手整理了下帽子,灯光照亮她白雪般的下巴,望见店里如暴风雨过境一样,紧紧抿住双唇。 女警扫了两人一眼,开口道:“是谁报的警。”姜潋站起来:“是我。”女警微抬下巴打量她一眼,又移到季曼文的身上,见她衣衫不整,语气冷淡:“请说一下事情经过。” 距离陡然拉近,姜潋清晰的感觉女警身上强势冷淡的气息,姜潋可以肯定,这是一个体内灵气很强的人,只是她自己未曾发掘。她指了指季曼文:“她的店的玻璃被人打碎了,我怀疑是进了小偷,所以报警。”女警目光落到季曼文身上,又瞥了眼姜潋,朝后面道:“小林,你负责这个。”说完她对季曼文一点头:“请跟我来。” 名叫小林的警员来到姜潋面前:“你好,请配合我们做一下笔录。”姜潋点头应了,等她将事情说完,那名女警也和季曼文一起出来了。 小林走上去:“杜姐,记录好了。”杜郁心“嗯”了一声,看向季曼文:“放心,我们一定会替你抓住那个人的。”季曼文笑了笑:“店里的损失不算什么,抓不住也没什么。”杜郁心皱了皱眉:“请你相信警察。”“我相信。”季曼文笑容不变。 杜郁心看了眼姜潋的笔录,抬头没什么表情的看她:“感谢配合。”她灰色的瞳孔盯着姜潋看时,让她的压力极大,本想坐警车回家,姜潋又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几人离去。 气氛又沉默下来,姜潋转头看去,季曼文倚在门边文微笑着望着她。正当姜潋想脚底抹油跑了时,季曼文轻飘飘的抛来一句:“你们找的那个女人,我见过。” …… 细碎的阳光落到地板上,投影下斑驳的光影。季曼文光脚走在微凉的地板上,裙摆随着她的身形一摇一晃。 她打了个哈欠,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微眯起了眼,享受着难得的日光。 眼前一黑,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季曼文懒懒道:“谁呀,还没营业呢。”她转头看向来人。 来人穿着淡蓝色吊带长裙,胸前系着一个蝴蝶结,蝴蝶被撑得似要展翅高飞。腰部系着系带,在背后紧紧系住,露出纤细的腰肢。垂落在女人肩膀上的头发柔顺黑亮,随着她走动,淡淡的清香在店铺内散发下来。 “客人是想买什么花?”面对成熟漂亮的女人,季曼文下意识摆出暧昧的笑容,目光紧紧盯着她。 女人的脸色格外苍白,目光扫视过一排排的花,随后落在她身上。那是一双不掺杂任何感情的黑眸。 拿烟的手微微颤抖,季曼文脸上努力绽放笑容。 “客人是拿不定注意吗?需要我帮你做决定吗?”季曼文吐出一口烟,白色的烟雾晃悠悠的的吹到女人的脸上。女人垂下眼,抬手散去烟雾。她明艳的五官在白雾后慢慢变得模糊,季曼文歪着头看她,嘴角噙着一丝笑。 “裴晚茗?”姜潋从里面走出来一眼便看见她,“你怎么到这来了?” 只是一晚没见,裴晚茗原本就没血色的脸更加苍白,好像下一秒就会昏过去。 裴晚茗伸出惨白的手指掐住一朵花,毫不留情的摘了下来,冷冷的开口:“买花。” 鲜红的花瓣在手指中被揉碎,将指尖染成殷红。裴晚茗松开手,花瓣尽数落到垃圾桶内。季曼文的脸倏地冷下了去,不客气道:“一共一千二百元,谢谢。” 裴晚茗拿出一张卡递给她:“我听说她踩坏了你的几盆花,从这里扣。”季曼文接过来,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这张身份卡的本人不是她自己。看来是个靠父母的富二代。刷完卡后,季曼文将卡递给她,脸上扬起笑容:“欢迎下次光临。” 裴晚茗拿起袋子转身就走,季曼文眼疾手快,将一张名片扔进袋子里。 姜潋路过收银台,季曼文对她做了飞吻的动作:“欢迎下次光临。” 她的笑容很是轻佻,姜潋想起昨晚她对自己说的话。 “想知道我手上的纹身怎么来的吗?” “我每个前女友都是不同的星座,你是什么星座?” “陈棠末?我和她很熟,我们经常一起逛街,嗯?你说她今年可能四十多了?我们忘年交啊。” “好吧,我不认识她……你先别走啊,我给你个赚钱的机会,给我把店里收拾了吧,我娇嫩的双手不能干这种粗活。” 于是一整晚姜潋都非常忙碌,等到天快亮才收拾好,心满意足的赚到了二十块钱。 出了店门,裴晚茗随手将手上的袋子扔进了垃圾箱里,连半个眼神都没给姜潋,直接坐进了后排。姜潋垮下脸,郁闷的望向王婶,一脸她为什么还不高兴的样子。王婶无奈的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 “叮咚——” 手机传来了消息。姜潋看了下,瞪大了眼睛,师父居然给她发消息了!姜潋急忙点开对话框,看了一眼,皱起了眉。 《当代女德修炼手册》? 姜潋扯了扯嘴角,大概号又被盗了吧。 王婶坐在驾驶位上,看见姜潋进来,递给她豆浆油条。“趁热喝了吧。”姜潋接过来,饿极了,几口便吃完了。王婶一边开车一边看她,“要不要再给你买一杯豆浆喝?”“不用了。”姜潋看了眼时间,“去找杨杰骏吧,我已经知道那个娃娃是做什么的了。” 手机屏幕上是唐师弟发给她的信息,据唐师弟说符纸上的咒语是禁术,可以将一个人的灵永远的禁锢起来,失去自我,成为自己的傀儡。而布娃娃是怨气承载容器,是封禁物品,原本在龙鸣山后山封存着,后来因为一场灾变失踪了。 如果布娃娃真的是封禁物品,那杨杰骏命在旦夕。 杨杰骏的门紧闭着,姜潋敲了几声也没有应答,门上的黄纸几乎破损,姜潋干脆将纸拿了下来。她面色有些沉重,伸手按在门板上,手掌下感知到微弱的怨灵的气息。 门没有办法强行突破,姜潋只得下楼找前台说明情况,并拿出来另一张身份卡给她看。前台看了一眼,连忙点头替她们打开门。 收起证件,姜潋暗叹果然有后台就是不一样。锁灵人身份隐秘,有关部门并不直接管辖他们,只算是附属,给予他们一定的权限,可以享受等同警方的权力。 门一打开,一股阴寒之气迎面而来,沿着姜潋的脊背缓慢上爬。姜潋忍不住打了个颤。房间里的窗户大开着,她走过去摸了下窗框,窗框上残留的怨灵气息很强,傅语从窗户逃走了。 床上的被子高高拱起,杨杰骏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姜潋扫了眼床,床的四周都有烧灼过的痕迹。她伸出手摸了下杨杰骏的额头,异常冰凉。如果她晚来一步,杨杰骏或许已经死了。 姜潋右手画了道符贴在他的额头上,表情凝重:“我们带他回去吧。”王婶背起杨杰骏坐电梯下楼。临走时,姜潋不得不因为部分设施毁坏赔了钱。看着身份卡上的余额,姜潋只觉得心惊肉跳,连忙收了起来。 将杨杰骏放到后座,王婶连忙发动汽车。钥匙插进去转了起来,发动机响了几声熄火了。王婶再次转动钥匙,依然熄火。姜潋按住王婶的手,将一张符贴在了方向盘上。王婶再次发动时,果然启动了。 车开的不快,王婶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车拐了几个弯,姜潋皱起眉:“王婶,走错路了。”王婶愣了一下,连忙道:“这不是我们回家的路吗?” 车缓缓在一家福利院门口停下来,姜潋抿紧了唇,神情凝重的望着门口。福利院的大门开口,从外看去,只能看见一张黑乎乎的大嘴,似乎等着谁自投罗网一口吞下。 第11章 福利院大门的锁已经生锈,透过铁门往内看去,院内长满了杂草,随着微风晃动,格外凄凉。 门锁上了没关系,姜潋毕竟不是普通道士。右手划了道圈,姜潋的身体在穿过光圈时变成了透明。踏着草地走了几步,姜潋回头看后面两个人,王婶道:“姜道士,我在外面看着,要是有情况我打电话给你。” 姜潋点了点头,看见裴晚茗幽幽飘了进来,眼神有些复杂。她在龙鸣山上从来没见过裴晚茗,也不知道天师是怎么找到她的。裴晚茗虽然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可是……究竟不是一类人。哪怕是天师派来的人,哪怕她曾经帮助过自己,姜潋也不得不防备她。 推开沉重腐朽的大门,空气内漂浮着灰尘,姜潋忍不住咳嗽几声,伸手挥了挥。里面的温度很低,一路从外面走来的酷热瞬间消散。 “我们分头检查吧。”姜潋选择了一个方向,不等裴晚茗答话,抬腿走了。 这里温度本就低,若是裴晚茗一直待在她身边,她怕自己出了这门就开始发高烧。 福利院内的东西差不多都已经损坏了,唯一保存下来的文件,纸张发黄,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堪,根本查不出任何东西。 姜潋若有所思,她们不会无缘无故开到这里来。这个地方怕是傅语想要她来的,可是这地方有什么奇怪的呢。姜潋的目光扫过架子上的书,落到一本档案册上。 出于好奇,姜潋伸手拿了下来,一碰到书,立刻有几只小虫子迅速跑走。姜潋的指腹上也沾满了厚厚的灰尘。 姜潋皱了下眉,忍住难受打开了档案册。第一页记载的是一个1990年出生的小孩,姜潋立即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记录的是2000年12月出生的孩子。 看来这里面记载的都是1990到2000年出生的孩子。 一页一页看过去,姜潋目光停留了下来,这一页记录的赫然是1990年7月12日出生的傅语。姜潋目光落下去……傅语的父母被人在家中杀害后,被福利院收养……同年1993年被杨家父母收养。 傅语的父母是冤死的,难道这就是傅语想让姜潋知道的吗?她是希望自己帮她找到当年的凶手?姜潋苦笑着摇头,这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说案子过去了三十年,她也不是警察,哪会查案。她除了能够傅语一个痛快,送她轮回转世投胎,她什么也做不了,即便傅语想进入灵界重新生活,按她现在失控的状态也是不可能的。 当然她还有另一个做法,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抹杀傅语。姜潋揉了揉额角,真让她去做这件事情,她也做不出来,难怪赵师叔说她不堪大用,不配做天师继承人。 想到赵师叔,姜潋眼神暗淡几分,她这次下山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做出一番成绩来,让赵师叔对自己刮目相看。若是赵师叔在,早就烧毁档案册,掏出符咒将傅语灰飞烟灭。 又将剩余的房间翻了一遍,姜潋没在找到更多的信息,正当她想回头找裴晚茗时,眼前一黑,耳边传来模糊不清又疯狂的呓语声。 姜潋吃痛的捂住额头,这是哪里来的声音? 姜潋疼痛难忍,身体沿着墙壁滑下,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那呓语声似乎是某个人的自言自语,等姜潋勉强习惯后,便想去弄懂究竟说了什么。 只是没等她弄懂,眼前朦胧的景象霎时变白。白茫茫的雪花瞬间遮住了姜潋的视线,等她回过神来时,自己的头上、睫毛上、肩膀上已经落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姜潋伸出手,晶莹的雪花打着转落到了她的手里。 没有温度…… 看来这里又是傅语的梦境了。 今年的雪格外厚,一脚踩下去,厚厚的雪咯吱咯吱响着。姜潋走了不多久,一眼便看见坐在树下的小女孩。飘扬的雪花在头上打着转,轻飘飘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全身上下落满了雪,一动不动,像个雪人。 突然出现一个人,姜潋警惕的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小女孩的五官和傅语有点相似,难道这是小时候的她?姜潋望向她背后的建筑,有点眼熟,似乎是福利院。 所以现在是1993年的福利院?姜潋脚步一转,悄无声息绕过了傅语,转向了大楼内。 楼内的装修很是简朴,墙上涂着绿漆,挂着各种合影,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都穿着工作服,挂着牌子。 姜潋伸手拦下一个人:“你好,请问院长在哪?”被拦住的那个人脸蛋圆圆的,她疑惑的看了眼姜潋的穿着,指了指其中一个办公室:“院长刚刚出去了,你可以在他办公室等他。”姜潋道谢后来到了办公室前。 伸手推开门,姜潋环顾四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过了一分钟,圆脸蛋端着茶进来给她倒了一杯茶。姜潋趁机问道:“我想领养一个孩子,请问有什么要求吗?”圆脸蛋惊讶的看她:“领养孩子必须年满三十岁,看您的样子应该还没到……” 姜潋笑了笑:“我长得年轻而已,其实我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圆脸蛋惊讶的捂住嘴,不停的对姜潋左看右看,末了,发出一声感慨:“您看上去才二十岁,是怎么做到的?”姜潋拉着圆脸蛋说了一些打坐冥想的东西,成功绕晕了她。 等圆脸蛋被绕的脑子晕乎乎的,姜潋不经意间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个叫傅语的小孩?”圆脸蛋点了点头:“有。你从哪里知道的?”随后叹了口气:“这事都上新闻了,想不知道都不行。您想领养她?” 姜潋点点头。圆脸蛋苦笑一声:“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想领养她,只是她已经说不了话了。”姜潋微微皱眉:“她为什么说不了话了?” 圆脸蛋从玻璃窗瞧了眼外面,压低了声音:“新闻上只说了有人闯入她家把她父母杀害了,其实傅语就在现场,小孩子被吓到,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她摇了摇头,很是无奈:“本来很多人瞧傅语长得可爱想领养,现在通通不要了。” 姜潋想了想道:“你带我去看看她吧。”圆脸蛋诧异的看她一眼,往常她说这话,那些想领养的人都会打消念头。 或许傅语真的等到了一个不介意她的家庭。 圆脸蛋当下应了,正要带姜潋出去,谁知道迎面碰上了院长,小姑娘将姜潋的事情说了,院长看向姜潋:“抱歉,傅语已经被人领养走了。”圆脸蛋瞪圆了眼睛,一早上遇见两个想收养傅语的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姜潋无声吐出口气,她知道她来迟了。 …… 再次回到原点,姜潋直接拿出符咒,将时间定格在这一秒。符咒飞速消失,同时姜潋暗自心惊自己灵力的流失,太多了!即便梦见会吸食灵力,这也太强大了。抬头望向已经出现裂缝的天空,姜潋焦急的赶向院长办公室,傅语本人的状态应该越来越差了。 好在这一次是赶上了,院长本来是要见另一个人,姜潋好说歹说终于让院长同意先带她去见傅语了。 等两人来到傅语的面前时,傅语仍然呆呆的望着前方,她只穿了一件很薄的长袖衬衫,脸色发青,身上没有一点温度。 院长将傅语拉起来,拍去她身上的雪,将她抱在怀中。姜潋跟在院长身边,想问出傅语更多的事情。 “这孩子命苦,本来家庭美满幸福,谁知道突然被个疯子砍死了爸妈。”院长提起傅语也是一脸唏嘘。姜潋道:“杀死她爸妈的人现在抓到了吗?”院长摇了摇头:“跑了,听说是她爸的同乡,那人是个小混混,那天晚上去她家是想跟她爸妈借钱,不知怎么就吵了起来,那人以前得过精神病,拿起菜刀就把她爸的头砍了下来……”院长回想着新闻上的报道和照片,身体不禁抖了下。 “当时的新闻还在吗?”“在。”院长将傅语放到沙发上,在桌子找了找,拿出一张报纸递给她。姜潋扫了一眼,偷偷撕下报纸一角,手掌盖住缺角部分递给院长。 “既然你想领养傅语,这几个条件你要知道……”面前的院长嘴巴一张一合,姜潋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周围的景象快速摇晃起来,傅语的怨念支撑不住梦境了。 等姜潋再次睁眼时,她又回到了2020年的福利院。 如果不是手心里还有那块纸片,姜潋还以为一切只是自己的梦。 这次梦境结束的很快,她的灵力不足以支撑她改变梦境中傅语的结局。 往回走到大厅内,姜潋一边耐着性子等着裴晚茗一边思考傅语的真正用意。傅语看来真是想让自己找到当年的杀人凶手,但是自己一个人怎么调查?蓦地,姜潋想起了个看上去冷淡的女警杜郁心,如果自己把线索提供给她,她应当会去调查吧。 敲定主意后,姜潋决定回家就做通灵仪式,如果顺利的话,这个月就可以就能净化一个怨灵。想此,姜潋不由放松了不少。 又等了片刻,姜潋忽然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裴晚茗消失的时间太久了,如果傅语想让自己找出凶手才让自己过来,那么她为什么也要让裴晚茗过来? 她们两个人都是怨灵,难保不会惺惺相惜,万一傅语夺取了裴晚茗的灵力,岂不是更难净化。或者裴晚茗心术不正,跟傅语同流合污,凭她的能力,不说将世间搅得天翻地覆,搅翻这座城市的人倒是不在话下。 姜潋心下一紧,就要冲进去时,裴晚茗便从黑暗的走廊内走出来。 姜潋打量了裴晚茗好久,再三确认她身上的气息没变,微微松了口气,问她:“你进去后有看见什么吗?” 裴晚茗点头:“有,我遇见了傅语。” 第12章 姜潋心提了起来,明知道裴晚茗真的和傅语勾搭在一起是不会说真话,她还是问了一句:“她说什么了?”裴晚茗幽幽道:“她希望我能跟她合作。”没等姜潋说话,裴晚茗说:“我拒绝了她。” 姜潋仍然没有放松,这对裴晚茗来说是个好机会,傅语目前处于失控状态,凭借裴晚茗的能力,可以轻易掌控她,如果裴晚茗想要趁机攻击龙鸣山,完全可以让傅语做敢死先锋。 “你为什么拒绝她?”姜潋问道。裴晚茗挑了下眉,微微眯起眼,神情有些散漫:“我有车有房,为什么要冒险?” 姜潋愣了一下,上次问裴晚茗想不想转世,她也用的这个借口,难道裴晚茗真的贪恋钱财吗?想到裴晚茗生活的舒适,王婶还住在狭窄的商品房内,姜潋不由对裴晚茗生出几分不满,果然怨灵就是怨灵,都是自私自利之人。 两人各怀心思走了出去,远远地便看见王婶手里拿着两份饮料等着两人。姜潋正要走过去,耳边传来裴晚茗轻轻的声音:“王婶是我的家人,她不能因为我出事。” 姜潋惊讶的“啊”了一声,那分不满渐渐消散。她心情复杂的看着裴晚茗远去的背影,如果裴晚茗真的和傅语合作了,和裴晚茗有千丝万缕关系的王婶会第一个被控制起来,她这辈子会一直被人暗中监控,如果裴晚茗罪孽深重,王婶死后也会被关在后山。 这项门规是近几年才制定,由赵师叔提出的,姜潋当时非常反对,但她没有办法,即便她是下一任天师,但到底还不是。赵师叔权重望崇,她人微言轻。姜潋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天师,但那又怎样。 锁灵盘的灵气一年比一年稀薄,天师和几位师叔这几年纷纷牺牲了自己的道行来保全锁灵盘,赵师叔的地位逐渐提高,天师若是跟赵师叔对立,那就不仅仅是一条门规的事情了。 至少牺牲一个怨灵能保全世间更多的人。姜潋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接过王婶给的冰冻饮料,姜潋猛喝了一大口,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王婶边打方向盘边问道:“姜道士,老板娘怎么样了?我看她喝了那么多酒,没吐你身上吧?”想起季曼文,姜潋就有些烦躁:“那到没有,昨晚警察来了后我在她店里收拾了一夜,收拾的我腰酸背痛的。” 姜潋捶了捶自己的背,痛并快乐着。 回到家后,姜潋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做通灵仪式。首先通灵的是陈棠末的照片,毫无疑问,通灵失败,之后是那片报纸碎片。这块碎片是1993年的报纸上的,带到现在后,纸片仍然保持当初洁白的样子,不过只能在维持一刻,一刻钟后,纸片便会腐烂。 姜潋拉上窗帘,正要关门时,裴晚茗出现在门口。她望了黑漆漆的房间,微微一笑:“通灵仪式如果有怨灵在场,成功率会高很多。”姜潋盯着她,她想知道裴晚茗是如何知道通灵仪式的,还知道怨灵能提高成功率。 裴晚茗没有解释的意思,为了能够尽快解决傅语的事情,姜潋后退一步让裴晚茗进去。裴晚茗进去后目光落到桌上的三根白蜡烛上,蜡烛上面雕刻着奇异的符文,正中间放着一个纸片,纸片似乎是报纸的一角,是某个新闻的报道。 用符咒封锁了房间,姜潋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将灵力注入三根蜡烛内。 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点光亮,随后是无数灵体之线交错,往上延伸上去。无数信息被解析出来,最终面前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 男人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戴着帽子低着头默默拧着手中的螺丝。模糊的画面渐渐展开,男人身处于一个工厂中,工厂内放着很多机械,墙壁上写着烈日机械厂,联系电话135xxxxxxxx 画面继续扩展,镜头向上,从上而下俯视着这个隐蔽在山林中的工厂。在想多看一眼时,画面忽然消失,姜潋睁开眼睛,面前三只蜡烛几乎要燃烧殆尽。 姜潋看了裴晚茗一眼,简洁的解释了一下这个男人是谁。令人失望的是,裴晚茗一脸平淡,没有提供更多的信息。 手机打不通电话,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烈日机械厂,姜潋深深皱起了眉,百度上根本没有这个工厂的介绍,仅凭一个深山老林和这几个字她怎么可能定位到那人。 丢下手机,姜潋接过王婶给她倒的花茶,道了声谢。茶水香气四溢,融合的花香和本身的清香。姜潋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姜潋拿着茶杯,一边喝一边站在窗前眺望窗外的景色。玻璃窗中,倒映出的裴晚茗躺在躺椅上看杂志的样子。 裴晚茗今天穿着淡蓝色的裙子,躺下时,四下散开的裙摆像喇叭花包裹两条细长的花蕊。层层叠叠的花瓣由末端往上延伸。她瘦的很有美感,小腿均匀修长,腿直且长,姜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够了美景,姜潋目光落到窗户上,意外的看见自己的脸有点红。余光瞥见裴晚茗似有感应抬头看她,姜潋急忙打开窗户,窗户上了锁,有年头了,一时半会没打开。裴晚茗的目光如有实质,让她如芒在背,好不容易打开了窗户,也出了一身的汗。 裴晚茗似乎只是单纯的看了她一眼,姜潋松了口气,冰凉的手背贴紧了脸庞,企图快点降温。 天色渐晚,晚风中送来淡淡的花香。裴晚茗垂眼看去,对面的街道上季曼文靠着车门站着,似乎在等人。 随后姜潋的手机便响了起来。裴晚茗目光落到楼下的季曼文身上,她右手拿着手机,脸上扬起笑容。 身后传来姜潋的声音:“我下楼一趟。”裴晚茗回头看去,藏在身后的手指挥动了一下。 刚打开门,姜潋脸色立即一变。周围的怨气越发浓郁了,肉眼可见之处,到处是浓重的黑气。姜潋忙给自己贴了个护身符,正想关门时,裴晚茗走了过来,手放在门框处,低头看她。 对上裴晚茗的目光,姜潋抿了抿唇,轻声道:“季曼文找我有事,我很快回来,周围怨气很重,傅语今晚很可能回来报复。”裴晚茗的目光在姜潋身上转了一圈,漫不经心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下午见到她的时候,她几乎分崩离析,毫无理智,姜道士与她牵扯颇深,怕是会一路跟踪姜道士,如果见到季曼文,很可能凶性大发,痛下杀手。” 姜潋神情有些凝重:“你是说傅语很可能对我身边的人大开杀戒?”裴晚茗轻轻点了点,见她满脸焦急,双手抱起,悠悠然看着她。 如果傅语真的出手伤人,姜潋能保证傅语有来无回,但是被她伤害的人还能不能活着,这就是未知数了……今早她曾在龙鸣山群中看见赵师叔前来龙鸣山的消息,此时其余师兄弟正忙着为赵师叔接风,天师和唐师弟手机关机,谁也帮不了她。 思考再三,姜潋抬头满是期切的看着裴晚茗:“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等我见到天师,我会告诉他你的功劳。”裴晚茗笑了一下,语气温柔了不少:“傅语这种怨灵,我遇见了也是会全部清除的,更不用说她们还有可能伤人了。” 姜潋眼中,裴晚茗的身上都闪耀着点点光芒,她伸出手抓住裴晚茗的手。“那我们快走吧。” 这一拉没拉动,姜潋回头有些疑惑看她。裴晚茗唇角勾起,那双迷人的狐狸眼微微上扬:“我可以帮忙,价格是一小时两万。” 姜潋脸僵了一下,还需要钱的吗…… 昏暗狭窄的楼道内,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耳边只有被放大的脚步声和布料摩擦声。鼻尖再次传来淡淡的花香,姜潋意识有些困倦,眼皮子上下开始打架。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姜潋拍了拍自己的脸。 想到自己刚刚欠下了巨债,姜潋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自小在龙鸣山长大,之前也下山净化过怨灵,每个月也会有一些补贴,只是那仅仅够生活开销。默默数了数自己欠下的几个零,姜潋连出去见面的心情都没有了。 刚刚季曼文打电话跟她说她记起来一点有关陈棠末的事情,具体的事情她不肯在电话里说,一定要当面见姜潋。 希望这件事能够值四万…… 还有几阶楼梯便到一楼门口,光明从上方倾倒下来,将前面的人染上淡淡的银辉。裴晚茗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姜潋的背影。她如瀑的长发垂在腰间,晚风轻轻吹起,露出腰侧洁白的肌肤。月光追随着她的脚步,落在她的身后。 站在黑暗中,裴晚茗看见季曼文的脸上扬起轻松惬意的笑容,她今天的装扮有精心设计过,恰到好处的半掩半露,令人舒适的妆容,还有隔着老远都能闻见的黑鸦片香水。 这个情敌有点棘手。 裴晚茗后退了一步。 鼻尖充满了浓郁的香水味,姜潋不自在的后退一步,跟季曼文保持距离。季曼文当做没看见,仍然笑吟吟的贴上来:“你想去哪吃饭?仙乐餐厅可以吗?” 姜潋求救般的眼神般的望向身后:“裴晚茗还没有来。”季曼文笑容瞬间消失,撇了撇嘴:“我只约了你一个人,她怎么厚着脸皮来。”姜潋笑了笑:“是我喊她来的,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怪可怜的。” 季曼文试探性的问她:“你们是情侣?”姜潋愣了一下,既荒唐又好笑的摇了摇头:“不是。”她是人,裴晚茗是怨灵,一生一死又怎么可能在一起。 等了会依然没有出现裴晚茗的身影,季曼文一把搂住姜潋的胳膊:“我们不等她了,也许她又不想来了。”姜潋也不知道裴晚茗做什么去了,摇了摇头:“不行,我们还是等她一起走。”她花了四万雇裴晚茗当保镖,要是等不到她来,这钱不就白花了。 季曼文松开手,眼珠转了转,姜潋和裴晚茗既然不是情侣,为什么一定要裴晚茗来?她是故意不想和自己单独在一起吗?季曼文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不说颜值天花板,也不至于令人倒胃口吧。 想来想去,又见姜潋一脸着急,季曼文心下有些不快,自己精心收拾了那么久她都不看自己一眼,反而对别人望眼欲穿……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至近,裴晚茗换了一身黑色吊带连衣裙,胸口点缀着几朵泛着珠光的白色花朵,腰部做了皱褶处理,下摆做了开叉,行走时双腿若隐若现。 季曼文麻木着一张脸,打开了车门:“上车吧。” 姜潋有些吃惊的看她,她居然上楼换了件衣服,身高比以前还要高些。姜潋看向她的鞋子,是一双十厘米的黑色蝴蝶高跟鞋,这双鞋子姜潋见过,因为太出名了,一双鞋子被炒到了几十万,号称“任何女人一生都必须拥有的一双高跟鞋”,还是限量发售,那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熬夜排队购买。 裴晚茗微微一笑,神色中带了丝狡黠:“不如坐我的车吧,我知道有一家餐厅很好吃。”她抬起手按了下车钥匙。 前面有一辆车响了起来,是一辆保时捷。 第13章 裴晚茗选的是一家环境优美的咖啡厅,进去后姜潋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季曼文快走一步,刚要在她身边落座,裴晚茗在她身边提醒一句:“你的妆花了。”季曼文连忙停住脚步,借着旁边的镜子仔细看了看。 发现自己妆容没有花掉,季曼文这才放心走了过去,见裴晚茗稳稳的坐在姜潋身边,季曼文眼角抽了下,脸上保持着笑容,在她们对面落座。 姜潋开门见山:“你在电话里说你认识陈棠末?上次见面你怎么不说?”季曼文笑了笑:“别这么严肃嘛,既然是出来吃饭的,先点餐喽。”她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唤来服务员。在菜单上点了几样东西后,拿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员,眼睛盯着裴晚茗看:“你们随便点,刷我的卡。” 姜潋接过菜单点了几样东西,递给裴晚茗,裴晚茗没有接过来:“和她一样。”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季曼文,听见季曼文说刷她的卡,眉头一动:“哦?开花店这么赚钱的吗?”季曼文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一脸温柔的看着姜潋:“没有,都是小生意,只不过年入几百万而已。”她舍得留了个眼神瞥了眼裴晚茗:“这位小姐,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裴晚茗语气随意:“我是闲人,没有工作。” “哦~”季曼文应声,暗暗笑了一下,撩拨了一下长发,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我觉得还是得有一份正经工作才行,不能光吃老本,你说对不对。”她意有所指。看见裴晚茗的身份卡后,她便确定了裴晚茗只不过是个富二代,只是她也见过王婶,对方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可能比较低调吧。 裴晚茗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眯眼笑了起来:“你说的很对。”她转向看姜潋,“我看你没有工作,不如到我家当保洁,一个月二十万。” 姜潋瞪大了眼睛,这年头当保洁这么赚钱吗,这可比画符有钱途多了。 见姜潋想要点头,季曼文咳嗽几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菜上了。” 服务员将三杯咖啡和甜点端给她们。姜潋端起来喝了一口,有点苦。放下咖啡,姜潋道:“说正事吧,说说你怎么认识陈棠末的,你有知道她多少事情。” 季曼文往咖啡里面加了几颗糖,拿勺子搅拌几下,喝了一口,慢悠悠道:“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想知道她的事情?算算年纪,她应该四十多了,难不成你跟她也是忘年交?”见姜潋想说些什么,季曼文打断她的话:“好了,我不想知道你们跟她的过去。我想告诉你,陈棠末还有个未婚妻,叫傅语。” 她说完后却没有等到自己预想的场景,姜潋平淡的哦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了。”季曼文微微皱眉,很快她又笑道:“陈棠末只是去我家的花店买过几次花,我只是听我小姨说过她。” 季曼文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姜潋接过来,照片看上去有点旧,是两个人的合照,其中一人正是陈棠末。姜潋抬头看过去,季曼文耸肩:“我小姨几年前因病去世,我帮不了你们。” 姜潋放下照片,“你小姨和她关系很好吗?她们有互相送过礼物吗?”季曼文作出思考的样子,少刻,她表现出迷茫的神情:“好像是有过的……那件东西我还留着,就放在我家。”“什么东西?我想看一看。” 季曼文手撑在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看她:“是一枚钻戒。” 姜潋被噎了一下:“什么?钻戒?”季曼文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令人误会,忙解释道:“这个钻戒只是她寄放在我小姨这的,不是给我小姨。”她拿出手机找到图片递给她们看:“喏,就是这款。” 姜潋看去,正是姜潋让主管通过的傅语方案的那款戒指。 姜潋只觉头皮发麻,一股凉意从脊椎往上攀爬,她隐约能感觉到某处黑暗中有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在梦境中发生的事情是不会影响现实的,梦里怎么可能修改现实!姜潋被层层阴影笼罩住心头。徘徊在世间各地的怨年梦境不计其数,如果每一个都顺应怨灵的意愿修改了现实,那世间万物的命运将被打破。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她的思考,姜潋打开手机,是王婶打来的。姜潋心头一跳,果然电话那一边王婶惊慌道:“姜道士你快回来,傅语她来了!” 姜潋忙道:“你先待在屋子里不要动,我现在就过去。”挂断电话后,姜潋把剩下的甜品一口塞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季曼文笑着点点头:“好,我是这家餐厅的会员,如果你以后还想来这里,可以联系我。” 姜潋想了想,递给她一个名片:“以后画符驱邪可以找我。”她说完急忙走了。季曼文看向名片,上写着龙鸣山姜潋 承接一切婚丧嫁娶 还没进门,一股强大的怨气迎面逼来,姜潋右手画符甩进黑气内,符咒被黑气吞没,没有在张牙舞爪,也没有褪去。伸手握住门把手,冰冷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姜潋立即松开手站到一边,一脸期翼的看着裴晚茗。 裴晚茗伸手握住门把手,准备打开门,姜潋低声道:“小心偷袭。”裴晚茗瞥了她一眼,打开了门。 在她们开门的瞬间,有个血影裹着一堆东西撞破了窗户,等姜潋急忙跑到窗户时,已经逃之夭夭了。姜潋神情严肃,伸出手指按在窗框上,窗框上残留着怨念。回头扫了眼呆站在中间完好无损的王婶,姜潋飞快道:“杨杰骏怎么到这来了?” 王婶愣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急忙道:“我不知道,我一下班就看见他站在门口,吵着要见你,我没办法就带他进去了,谁知道刚进门杨杰骏就晕过去了,我只能打电话给你,然后我就晕了,醒过来时,杨杰骏已经被它带走了。” 姜潋点了点头:“我昨晚说要去找他的,结果给忘了。”她看向裴晚茗:“保镖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你帮我找到她。”姜潋也能从傅语留下的痕迹一路找过去,只是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怨灵之间总有特殊的办法找到对方,姜潋只希望找到杨杰骏时,他还活着。 总之,不管裴晚茗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替她找到了傅语的踪迹。这倒出乎姜潋意料,她还以为裴晚茗会划水,不让自己找到或者故意在半小时后找到,好加钱。 仿佛看破姜潋的心思,裴晚茗乜眼看她,笑容有些冰冷:“我可是个讲信用靠谱的成年人。”她说完拿出了另一种身份卡在姜潋面前晃了一下:“灵界猎人资格证,看见了吗?” 姜潋惊诧的瞪大双眼,灵界猎人如同人间的警察和侦探。能拿到这种资格证,看来裴晚茗的信誉度很高。 姜潋若有所思:“我现在知道你的钱都是哪来的。”灵界猎人的工资很高,收费全靠委托方开价。裴晚茗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卷着自己的头发:“我每一笔生意都不收钱。”姜潋:“?”裴晚茗眯起眼笑:“后来我继承了家业。” 姜潋:“……”把四万还给我。 找到傅语时,她被一团黑雾包裹着,杨杰骏倒在一边不知生死。姜潋忙走过去探了下鼻息,还好,还活着。 裴晚茗盯着傅语,轻声道:“她的灵体已经支撑不住怨气梦境了,那些梦境正在反噬她。”姜潋问她:“你有办法阻止吗?”闻言,裴晚茗甚是新奇,忍不住看了一眼姜潋,见她脸色严肃,不像开玩笑,颇为好笑的摇头:“如果我有办法,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姜潋背对着她,偷偷打开手机看着自己下山前拍的照片,那里面都是有关符咒的知识。翻了一会,姜潋摇摇头:“如果能给她灌输大量的灵气,她就不会魂飞魄散了,可惜锁灵盘不在这里。”想起锁灵盘,姜潋默默叹气,即使有锁灵盘恐怕也没办法。 裴晚茗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姜潋:“我是灵体,体内灵气自不用说,你是锁灵人,体内自然也有灵气。”似乎知道姜潋会做出什么选择,裴晚茗一直眯着眼笑着望她将自己的灵气渡给了傅语。 傅语面色雪白,紧闭双眼,眉心有股黑气挥之不去。姜潋观察片刻,皱眉:“这股黑气好像是因为她被诅咒了。”想起家里的布娃娃,姜潋觉得事情棘手起来,她曾对布娃娃通灵过,但结果什么都没有。 开车准备送两人回到王婶那,回去的路上,姜潋在花店下了车。 “我去跟老板娘借一下戒指。”姜潋解释了一下开门下车。 姜潋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裴晚茗熄了火,后视镜内缓缓出现一张雪白的面孔。 傅语黑漆漆的眼珠盯着镜子中的裴晚茗,眼神冷淡:“为什么救我?”裴晚茗不知从哪里突然拿出来一个布娃娃:“还记得这是什么吗?” 第14章 凉风吹起淡紫色的窗帘,穿着骑马服的少女倚靠在窗边,手里拿着本书,黑色柔顺的长发扎成高马尾,她的五官在月色下更显秀丽。 听见开门声,少女将手中的书放在书柜上,看向来人:“这几天你查出什么来了吗?如果她没有嫌疑,趁早收回精力,龙鸣山上还有更为重要的人” 季曼文悠哉的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闻言疑惑的看着她:“还有谁?”“赵城昨晚来龙鸣山了。”少女神情严肃,“这几年灵界与人间之间的窟窿越来越大,龙鸣山却一直阻挡我们上山,我担心他们背地里已经和怨灵联手了。” 季曼文眨巴了下眼睛,仿佛回过神来,有些吃惊:“不会吧,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觉得我最近生活的挺好的,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怨灵了。”少女嘴角抽了下,有点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想起什么事,季曼文拿出一张单据,龙飞凤舞的填了几个字递给她:“上次你来的时候破坏了我的花店,我要赔偿。”少女看也不看:“没有,我没钱。” 季曼文叹息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只能把你的行踪透露给警察了,上次报警后,我留了个美女警察的手机号,我找找……”少女脸色有些扭曲,拿起单据看了下,倒抽一口凉气:“季曼文!你不如把我卖了吧!” 季曼文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姜潋的声音。季曼文走到门边正想开门时,回头看了一下,房间内已经没有少女的踪影了。 季曼文耸了耸肩,有时候真怀疑她就是个怨灵,来去无声。 打开门看见姜潋,季曼文习惯性挂上笑容,热切的迎了上去。 “老板娘……”季曼文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叫我曼文就好了。”“唔……”姜潋不太习惯和人如此亲近,硬着头皮道,“你说的那个戒指可以借给我看一下吗?”季曼文爽快答应了,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姜潋打开盒子,里面的钻戒的确是傅语曾经设计过的一款。缓缓合上盖子,姜潋抿了抿唇,犹豫的开口:“可以借我、借我带回家看一下吗?明天给你送过来。”说完后,姜潋在心里松了口气,她很少向别人提出要求,为此,心里七上八下的。 “当然……可以。”季曼文看出她的窘迫,故意停顿了几秒,看她双颊渐渐染上红色,才说出最后两个字。 手里握紧了小盒子,姜潋勉强和她寒暄了几下就要离开。 挺直了背,姜潋朝向汽车的步伐越来越快,季曼文似乎还在身后看她,坐上车前时,姜潋还伸手向她挥了挥。 等姜潋系好安全带,裴晚茗才缓缓开车。车开过两个路口,姜潋才拿出小盒子仔细看着里面的钻戒。 除了钻大一点没别的特殊地方。 姜潋抚摸着钻戒,想起什么回头看去,傅语倒在一边,似乎还昏迷着。姜潋伸长了手臂抓住傅语的手,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戒指戴上去的瞬间似乎有一道光芒闪过,很快归于平静。姜潋在抬头时,傅语已经睁开眼睛,静静的凝视她。 吓。 姜潋手撑在座椅上,警惕的往后面缩了缩。等了会,傅语仍然坐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姜潋眯眼打量她一番,确定她没有失控的迹象,重新坐了回去。 王婶家只有两间卧室,一间客卧,王婶住一间,杨杰骏放在沙发上,还有两间,她们却是三个人,怎么安排都会有两个人住一起。 姜潋主动道:“她需要有人看管,我和她住一间吧。”裴晚茗没有说话,回头似笑非笑盯着她。被她盯怕了,姜潋有些犹豫的改口:“要不她一个人一间……”她说完后,傅语悄无声息走进了房间,啪嗒一声锁上了门。 姜潋站在门口听了听房内的动静,里面十分安静,她在房门上贴了一道符,回头望向裴晚茗的房间,房门大开,正在等待她走进去。 掀起被角,姜潋悄悄爬上床,乖乖躺下来,和裴晚茗中间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 干躺着望了会天花板,姜潋转头好奇的看着裴晚茗。裴晚茗侧躺在床背上,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她精致的侧脸,她的肌肤没有一点瑕疵,吹破可弹。她的五官很优越,即使卸了妆依然无比美艳。因是斜躺的姿势,露出了胸口一大片洁白晶莹的肌肤。 姜潋盯了会,随后将手放在了自己胸前在心里默默比较了一下,还不算丢人。 耳边传来裴晚茗翻动书页的声音,姜潋背过身无聊的摆弄着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裴晚茗放下书,关掉床头灯躺了下来。姜潋也将手机扔到一边,转身平躺着。心里想着事,姜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转身间,无意中碰到裴晚茗的手,猛地被她一把抓住。 裴晚茗的手很凉,姜潋被她这么一抓,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毫无困意。 等待许久也不见裴晚茗有所动作,姜潋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轻轻动了动手腕,想把手抽回来,谁知道裴晚茗紧紧抓住,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姜潋翻身面对裴晚茗,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道:“裴晚茗你睡了吗?”等了许久也不见回答,姜潋又低声问了一遍,才听见裴晚茗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姜潋喃喃自语:“那天的布娃娃你还记得吗?那是龙鸣山上封禁品,是用来禁锢傅语的灵体,以便控制她,你说到底是谁这么做?她又为什么要追杀杨杰骏?”想起傅语醒来时的状态,姜潋很是担心傅语会再度失控,她有些后悔没有盯着傅语了,杨杰骏就在客厅里,万一傅语趁她们熟睡时出去杀了杨杰骏…… 姜潋被这个想法惊得睡不着,立马就要起身。她还没起身手腕便被人一把抓住,重重的倒在裴晚茗身上。裴晚茗闷哼一声,揉着下巴和胸口凉凉的看她一眼。 “你该减肥了。” 姜潋揉着发痛的额头,鼓了下脸颊,小声反驳:“我才不重。明明是你拽着我我才倒下来的。”姜潋还想说什么,裴晚茗伸出食指竖在唇前,姜潋立即噤声,警惕的望着四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 等了半天,姜潋什么也没听见,轻声说:“我没听见别的声音。”裴晚茗闭上眼睛懒懒的“嗯”了一声,“当然没有,现在是睡觉时间。” 她言下之意是让姜潋安心睡觉,不要动来动去。 姜潋又听了会,隐约听见杨杰骏的鼾声,这才轻轻躺了下来,合眼睡去。 …… 姜潋一觉睡醒时,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照进来,鼻尖闻到一股花香,她转头看去,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朵淡黄色的玫瑰花。 赤脚下了床,姜潋伸手拿起花,床头上还放着一张卡片,字体清隽:你沉睡中的面容仿若晨曦中盛开的花 姜潋不自觉露出笑容,低头嗅了嗅花香,有些熏熏然。她收好卡片,心情愉快的推门出去。 见姜潋过来,王婶给她盛了一碗粥,端着吃完的碗回到了厨房。姜潋扫了一眼客厅,杨杰骏默默低头喝粥,傅语静静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盯着她。 姜潋收回看傅语的目光,低头只顾喝粥。吃完早饭后,姜潋坐在裴晚茗身边,杨杰骏单独坐在小沙发上,四人面面相觑。 这样的场景一时让姜潋不知道如何开口,瞥了眼仍然惊恐的杨杰骏,想必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了。姜潋微沉下脸看着傅语:“傅语,你为什么要带走他?你又是为什么失控的?”傅语那双没有眼白的瞳孔注视着她,缓缓开口:“我忘记了。” 姜潋看向她手上的戒指:“关于这个戒指,你还记得是要送给谁的吗?”傅语低下头,轻轻抚摸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依然茫然的摇头。 拿出陈棠末的照片,姜潋期盼着傅语能够想起什么,却失望的看见她摇了摇头。 想起那天的布娃娃,姜潋打开柜子看见放在角落的布娃娃,伸手将她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这个你还记得吗?”从布娃娃摆在桌子上的那一刻,傅语的目光便粘了上去,一刻不曾离开。 傅语伸手将布娃娃拿在手上,盯了一会儿,脸色有些松动,她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轻轻颤动着。 见她有所动容,姜潋连忙问道:“这张黄纸上写的是不是你的生辰?”傅语的眼神变得比之前更加幽深,她终于舍得将目光移到姜潋的脸上,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无数黑暗喷涌而来,将姜潋完全笼罩,但黑暗仅仅持续了一秒便立即消散了。 “我想起来了……我是自杀的。” 姜潋心中大惊,自愿去世的人是不会形成怨灵的,傅语既然说她是自杀的,又怎么会成为怨灵?难道是因为这个布娃娃?姜潋眼神复杂的看着布娃娃,第一次见到布娃娃时,它身上怨气很重,但将它放在家里的这几天,布娃娃除了长得丑点,和普通的娃娃没什么区别。 看上去布娃娃是手工缝制的,也不知道是谁缝的,丑的很,娃娃的两只眼睛不对称,耳朵一边大一边小,身上的颜色也像是打瞌睡时选的。 傅语手撑着下巴默默道:“这是我买的。”她翻看着布娃娃,看见背面黄符时,眼里也十分迷茫,在翻到正面,瞥见布娃娃微微鼓起的肚子,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挲着。 看上去好像是被人坑钱了,这个布娃娃白送人都不要吧。姜潋想着,出声提醒她:“肚子里有东西,擅自剪开查看很可能会有危险。” 随后姜潋又旁敲侧击问了她几个问题,见她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才相信她真的失忆了。怨灵失忆也是常有的事情,龙鸣山的后山内有个清泉,可以在里面看见怨灵生前的执念,只是此时赵师叔在龙鸣山上,如果碰见赵师叔,傅语一定会魂飞魄散,连投胎的资格都没有,她自己也会被处罚连累天师。 姜潋在心中纠结,偏偏傅语又眼神期盼的望着她,让她说不出拒绝。姜潋只得求助般望向裴晚茗,如果裴晚茗愿意和她一起去,应该能够成功,凭她的实力,赵师叔想杀她很难。 第15章 裴晚茗知道姜潋的心思,随着她进了房间后,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天空不看她。姜潋在心里打了个腹稿,来到她面前,深吸一口气道:“我想请你帮个忙。”生怕裴晚茗不同意,她又加上一句:“我会付钱的。” 她说完,心中不太忐忑,如果有钱的话,事情应该好办许多。她不觉得自己跟裴晚茗之间有多少情谊,可以让裴晚茗冒着巨大的危险帮她。只是金钱交易,或许更好。 没料裴晚茗一口回绝:“我不缺钱。”姜潋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在脑海中默默回想了一遍路线,去后山的路必定会经过大殿,赵师叔的房间临近大殿,很容易被他发现。被发现后,姜潋顶多被训斥一番,傅语就没那么好运了。 姜潋不希望傅语就此消失,她身上还有太多未解之谜,之前她以为傅语只是个普通的怨灵,但事实告诉她没那么简单,能让一个自杀的人成为怨灵,还出现了封禁物品。 封禁物品一直在龙鸣山后山保管,又怎么会被人轻易拿出来,还用在一个身世普通的人身上?姜潋决定自己找出真相,她刚下山,急需证明自己的实力。而将傅语的事情全盘告诉赵师叔,姜潋压根没有考虑,赵师叔与天师相看两厌,立场相反。 而天师,听说又闭关了,姜潋担忧的发消息慰问,却只得到让她好好跟裴晚茗联系感情的回答。 前日,姜潋将裴晚茗的事情告诉天师后,难得回一次消息的天师终于回复了她,结果却令她大所失望,不仅让她好好跟裴晚茗相处,回她是十句话里,有九句是夸对方的,最后一句是让姜潋多多照顾裴晚茗。 姜潋咬牙删掉对话框,在心里怒锤裴晚茗和天师一百下。 想来想去,姜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磨磨蹭蹭来到裴晚茗身边,支吾着:“我、我需要你帮忙,没有你的话,我们会被赵师叔发现的,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危险……”她说着,脸皮薄的红了起来。 裴晚茗打断她的话:“我会去的。”姜潋眨巴了几下眼睛,嘴上道了谢,心里默默想着自己以后怎么回报她,裴晚茗不需要钱,或许能送她喜欢的东西? 上山的计划订在晚上,在上山之前,姜潋想先对钻戒进行通灵。 和上次一样,没等姜潋开口,便不请自来,姜潋心中高兴,连忙抓住她的胳膊拉了进去。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点光亮,随后是无数灵体之线交错,往上延伸上去。无数信息纷至沓来。 画面中出现傅语的身影,她伏案工作,手中拿着一支笔不停的画着。此时的她,眼下乌青,显然熬夜久了没怎么睡好觉。 弹掉手指上的烟灰,傅语吐出一口气,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少刻,她拿出一张照片,久久的盯着这张照片。 短暂的黑暗过去后,姜潋睁开了眼睛,她看向裴晚茗,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段画面没有多余的信息了。 收拾好东西,姜潋推门出去便看见傅语和杨杰骏都坐在沙发上,看见姜潋出来,杨杰骏急忙道:“我、我能不能走了啊?”他实在不想跟傅语呆在一起。 “不行。”姜潋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傅语是被你爸妈领养的,为什么她会想杀你?”杨杰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傅语,见她毫无反应,小声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神色讪讪的:“可能是我小时候经常欺负她吧……她小时候不会说话,我经常骂她。”他垂下头心惊胆战的偷看傅语的反应。 姜潋拿出陈棠末的照片递给他看:“说吧,我知道你认识她。”杨杰骏往后缩了缩,脸色有些苍白:“这个女人她不正常,她很恐怖,她、她……”杨杰骏结结巴巴的,时不时看向傅语,瞧她的反应。 傅语端坐在沙发上,脸色平静。 犹豫了会,杨杰骏还是说了真话:“傅语她上了高中就搬出去住了,很少和我们联系,直到有次她打电话告诉我妈她和这个人订婚了。但是我妈非常反对,后来我再也没见到傅语……直到、直到某天我发现家里不干净。” 姜潋问他:“你妈妈为什么反对?”杨杰骏摇摇头:“我不知道。”姜潋又问了几个问题“你妈妈为什么会收养她”“你为什么觉得陈棠末不正常” 杨杰骏一连摇头:“我只是觉得她身上有股鬼气,别的我都不知道了。”姜潋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去后山了。 等姜潋问完,杨杰骏小心翼翼道:“我可以走了吗?她应该不会、不会在……”杨杰骏没说完,偷偷瞥了眼傅语。姜潋道:“你可以回去了,她不会再来找你了。”有了姜潋这句话,杨杰骏放心了许多,急忙走了。 之后姜潋拉着两个人,一个人制定了晚上的计划。 …… 去龙鸣山之前,姜潋拐弯去了一趟如烟花店。傅语不想摘下戒指,姜潋十分为难,她答应过季曼文,今天把戒指还给她。在心里想了好几个借口,来到花店面前时,姜潋瞬间涌出了想要逃跑的想法。 她没能跑掉,季曼文眼尖的看见了她,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姜潋迟疑的开口:“你的戒指……”她还没说完,裴晚茗接过了话茬:“被我弄丢了。” 季曼文笑容凝固在脸上,目光在两人脸上徘徊了一下,透过她们远远的看着身后的那辆车,车后座有个模糊影子。 姜潋一脸歉意的看她:“抱歉,我会赔偿你的。”“呵呵,既然这样,不如姜小姐请我吃顿饭吧,无关人士就不用来了。” 得到姜潋的答应后,季曼文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伸手拽下一朵花递给姜潋:“送给你。” 这是一朵粉黄色的玫瑰,很是好看,姜潋很少见这种颜色的玫瑰花,拿在手中欣赏半天。瞥见裴晚茗冷淡的神色,将玫瑰花递给她,带着点讨好的意思:“这花真好看,给你吧。” 裴晚茗瞅了一眼花,别过脸去:“什么臭女人碰过的花,我才不要。” 直到下车后,姜潋将手中的花扔掉,裴晚茗的脸色才好转。 送她们到山脚下,王婶开车回去了。此时天刚刚擦黑,姜潋带着她们绕到山后的一条小路上,拾阶而上。 这条路是姜潋下山时走的路,山上大部分人都知道,不过基本没什么人走,毕竟又窄又偏僻,石阶上长满了青苔,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一路上静悄悄的,姜潋擦了擦头上的汗,仰头望去,前方灯火通明,这个时辰,龙鸣山应该在吃晚饭。 推开后门,姜潋悄无声息走了进来,避开人群一路来到大殿附近。她的房间距离大殿不远,路过时,她下意识瞥了一眼,便看见窗台上堆满了白菊花。姜潋哭笑不得,压低了身子悄悄走过。 藏在树丛中,姜潋探出头来,大殿正前方的广场上站着近一百个道士,赵师叔站着最前方,似乎在说些什么。 姜潋使了个敛息决,悄悄退了出去。裴晚茗和傅语站在远处等她。姜潋退回来摇摇头:“没办法从这条路走了。外面都是人。”裴晚茗开口:“我可以去引开他们。”姜潋不同意:“外面那么多人,你去了就是送死。” 裴晚茗脸上出现嘲讽的笑容,她眼含深意看向姜潋:“你让我来帮忙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以我的实力,我不会死,你们也能达成目的,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被她戳中心思,姜潋脸上一块红一块白,她和裴晚茗,一个是人,一个是怨灵,两个不同的身份,即便裴晚茗出了事,她也能安慰自己那是罪恶的怨灵。 裴晚茗明明知道却还是过来了……姜潋一时看不透她的心思:“那你为什么……” 裴晚茗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脸庞,捏住她的下巴,低头靠近她的脸。姜潋垂下眼睛,不可见的往后躲了下。裴晚茗轻笑一声,没有在靠近她,又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脸,转身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姜潋低头看着脚尖,明明裴晚茗的手那么的冷,被她碰过的地方却热了起来。 傅语自始至终都站在阴影里,静静的看着她们。她如同木偶一样,连细微的表情都没有。 姜潋扯了下她的胳膊。低声道:“跟我来。”傅语乖巧的跟在她后面,沿着她的足迹一路往后山走去。 后山山口有两个人在值班看守。值班室的灯光昏暗,只能照亮靠近值班室的地方。姜潋压低了身体,沿着阴影,从那两个人的眼皮下走了进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姜潋回头望去,漆黑的夜晚中,唯一那一盏光幽幽发亮。在龙鸣山时,姜潋每次考试都能得到第一名,但这不代表她能在两个人眼皮下溜进来。路过值班室时,她也没有听见里面有声音,姜潋心中隐约不安起来,值班室里真的有人吗? 第16章 一路顺利的来到山洞内,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姜潋带傅语来到了清泉池边,泉水叮咚,连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泉水是蓝绿色,缓缓流淌着。姜潋低头看去,里面没有照出她的脸。她回头看向傅语:“你过来吧。”傅语听话走了过来,却没有低头去看。 姜潋看出她的心思:“你是害怕了吗?”傅语缓缓摇了摇头,她后退了一步:“那些记忆对我不重要。”姜潋耐心劝说她:“你不想知道你的过去吗?你不想知道你送给谁钻戒吗?还有布娃娃,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我觉得我现在也挺好的。”傅语眼神十分茫然,“我的过去很重要吗?我既然已经清醒了,为什么我不能继续过新的生活?”她伸出手按在心口上,眼神暗了下来:“我能感觉到,我在抗拒那些记忆,过去的我不想让我回想起来。” 已经来到了清泉,姜潋自然不可能说出我们回去吧这番话,裴晚茗冒着生命危险让她们进来,不是让她们放弃的。更何况不解决傅语的事情,她想期盼的新生活也没办法开始。 姜潋轻声道:“我不想逼你,但是布娃娃真正的主人不会轻易的放过你。”傅语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望向姜潋:“我该怎么做?” 姜潋思索了一下,拿出陈棠末的照片:“她应该是你的未婚妻,不如先找找你跟她之间的记忆?”傅语沉默的走上前来接过照片,静静凝视着那张照片。 那一瞬间,姜潋想到了通灵仪式内傅语拿着陈棠末照片看的样子,有些恍惚。 仿佛,傅语依然还留在那个伏案工作的深夜,从未变过。 将照片握紧,傅语低头看向水面。 平静的水面忽然出现层层涟漪,山洞内被无数发光的粒子照亮,一圈一圈的水波后,渐渐显现出画面。 …… …… 春意盎然,绿藤攀爬上墙面,藤蔓上开出一朵一朵白色的小花。从绿藤后走出一个人,她背对着阳光,清雅的五官笼罩在淡淡的晨光中。风吹起她长长的发丝,她穿着洁白的校服,手里拿着奶茶。青春的气息弥漫在风中,肆意生长。 看见有人来了,她不自觉露出笑容:“早。” 傅语的脚步顿了一下,默不作声的背着书包走过她身边。 陈棠末连忙追上她的脚步,和她并肩走着。 “昨晚睡的好晚,我好困哦。”陈棠末揉了揉眼睛,眼睛下是沉重的黑眼圈。 傅语侧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陈棠末喝了口奶茶,自言自语起来:“今天又是那个凶巴巴的老师的课,真不想上。要不然我们翘课吧。” 陈棠末眼睛一亮,快走几步拦住了她,笑道:“傅语,我们今天一起出去玩吧。” 春风中,少女被吹起的发丝落到傅语的脸颊边,痒痒的。她忍不住伸手去挠了一下,反被少女抓住了手腕。 “你答应了哦~” 耳边响起少女清脆的笑声。在朦胧昏黄的晨光中,她看见少女脸上温柔的笑意,她握住自己的手,越走越远…… 傅语猛然从梦中惊醒,刚刚似乎做了一个梦。她伸出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 还可以继续睡一觉。 傅语缩回了手,碰到了腰间紧紧搂住她的手臂。 这家伙睡觉总是喜欢把人搂的很近。傅语试图推开她的手,但是没过一会,她又紧紧抱了上来。 随她去吧。 这么想着,傅语再次进入梦乡。 似乎有人将水珠弹到了自己脸上,傅语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面前是陈棠末放大的脸。 见傅语醒了,陈棠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快起来,早饭已经做好了。” 陈棠末说完,回到客厅继续将花插进花瓶里。 傅语目光落到花上,花朵鲜艳欲滴,明显是刚摘下来的。 数一数,这似乎是这个月第三回 了。才搬家,她们需要购置很多东西,陈棠末不会把钱花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 “你很喜欢花吗?”傅语问她。陈棠末歪头想了一会,笑道:“也不是,只是觉得这么好看的花应该和你一起分享。” 傅语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搂住她的腰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和往常一样,她送陈棠末出去上班。送她到公司门口时,陈棠末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依依不舍的看着她:“中午等我一起吃饭哦。” “好。”傅语目送她走远。 回去的路上,旁边的花店开门了。傅语转头望了一眼,笑容凝固了。 花店的门口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正在摆弄花朵。傅语目光沉了下来。她走了过去,手不自觉握成拳,嘴唇半张着,有些颤抖问:“花怎么卖?”“看你要几朵,十朵一百。”少女说。 傅语沉默了一下,问她:“有免费的花吗?”少女噗嗤一声笑出来,慢悠悠道:“有啊,垃圾桶里的。” 耳鸣声响起,头开始疼痛。傅语捂住额头,慌忙跑回到了家,呆坐在椅子上。坐了许久了,傅语目光看见餐桌上的花瓶,脑海中再次回想起少女的声音,怒从心起,她猛然将花瓶的花拿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原本干净鲜艳的花朵转瞬间变得破烂不堪,花朵上沾满了垃圾和汁水,被掩去了原本的颜色。傅语垂下眼盯着垃圾桶内失去颜色的花,她眼中的世界是一片黑白,没有色彩。 泪水朦胧,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起来,她的心如同这花一样,被紧紧揪住无法呼吸。因为缺氧,她不能在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双腿一软倒了下来。傅语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声,脸色憋得通红,心突突跳着。 她强撑着想要站起来,无意间将垃圾桶打翻,里面的垃圾一起倒了出来。傅语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觉得自己应该和这些垃圾待在一起。拿起垃圾袋扔到楼下的垃圾箱里,回去的路上,傅语再次看见了那个女孩,怀里抱着一束花,正在按门铃。 出来拿花的是一个年轻人,接过花收了钱,少女转身就走,却没想到被傅语拦住了路。 “这个人你认识吗?”傅语拿出一张照片。少女凑过去盯了会,看看傅语,笑起来:“当然认识了,来过我的花店。” “你和她什么关系?”傅语紧紧盯着她的脸,想从里面看出什么端倪来。她的语气很不好,像在逼问。 “什么关系?”少女歪头想了会,“现在还只是顾客和老板,以后我就不知道了。你是她的朋友吗?这位客人长这么好看,想发生点别的关系也是可以的哦。”少女对她wink一下。 傅语将照片揉捏在手心中,黑暗迅速笼罩住了她,她面前一片漆黑,听不见周围一切的声音。她来到了一个阴暗逼仄的空间中,没有意识,没有自我,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软绵绵的,浑身使不上力气。睡意如潮水般涌来,她勉强撑住最后一点意识,她中午还要和陈棠末吃饭呢…… 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医院里,躺在病床上。傅语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 她又犯病了。 紧闭的门口隐约传来谈话声。 “医生她怎么样了?” “给她打了镇定剂,没事了。不过她这个病情 ,我建议住院观察。” “……好,谢谢。” 随后陈棠末推门走了进来,猝不及防和她对视。陈棠末的表情有些惊愕,随后连忙挤出笑容:“你醒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语缓缓摇摇头。 “她……她……” 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陈棠末按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她没事,你好好休息吧。”她又嘱咐了几句,推门出去了。 少女站在门口,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真的非常抱歉。”陈棠末向她道歉,“我这里有五千块,当做赔偿了。” 少女瞥了一眼,收回目光:“我不缺钱。”陈棠末咬了咬下唇:“我、我只有这么多钱了。”少女似笑非笑的看她:“我真的不要钱,花店就是我的。我只是气不过。”她揉了揉脖子,刚刚她差点被傅语掐死,到现在还没缓过神,声音还沙哑着。 “那你想要什么?”陈棠末的声音低了下来。少女想了想道:“明天聚会我缺个伴,你陪我来吧。”似乎知道她担心什么,少女补充了一句:“只是聊聊天,不会做什么的。如果你有更好的也可以推荐给我,前提要比你好看。” 陈棠末回头看了看房门,犹豫不决。少女捂住脖子,一副虚弱的样子:“她给我造成的精神伤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不陪我去就赔我十万吧。” 陈棠末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看着她。少女那一瞬间意识她想说什么,急忙道:“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把她送去精神病院!”陈棠末愣了一下,目光冷了下来:“你再说什么?”她很少对人生气,永远都是一副和善的笑容,此时就算沉下脸,也感觉不到多少威慑力。 少女冷笑一声:“刚刚我问医生了,她这种程度的病情,就应该待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她扬起下巴,态度不容拒绝,“不好意思,我已经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一定会带个女伴过去,这忙你不帮不行了。” 陈棠末一脸怒容,却没有办法,叹了口气,她无奈道:“好吧,我答应你。” 少女脸上重新出现笑容,朝她伸出手:“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季曼书。” 陈棠末不情不愿的握住她的手。 季曼书道:“下午你跟我去街上买衣服。”陈棠末瞪大眼睛:“不行,下午我有课。”“那可以晚上。”“晚上我要陪她。” 季曼书揉揉额头,深吸一口气,却不想脖子一痛,剧烈咳嗽起来。她揉揉脖子,瞪了陈棠末一眼:“明天早上来花店门口,要是你穿的衣服给我丢人,你别怪我无情。”“我知道。”陈棠末面无表情回她。 送走了季曼文,陈棠末深吸一口气,转身推开门时,脸上又挂上和以前一样的笑容。 第17章 温暖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洒落出来,空气中浮着点点灰尘。蜷缩在床上的人露出小半张白玉般的脸。散乱的黑发如绸缎般倾泻下来,傅语闭眼躲避刺眼的阳光,心不在焉的把玩着发梢。听见门外的轻微的脚步声,傅语连忙缩回手。 病房的门被轻轻打开,陈棠末蹑手蹑脚走进来,将怀里的保温杯放在桌上。傅语一边揉眼睛嘟哝着:“这么早就来了?几点了?”“已经八点半了。”陈棠末回她,从保温杯里拿出了粥倒了一碗递给她喝。 傅语从洗手间回来后端起碗喝了一口,问她:“我什么时候能出院?”陈棠末迟疑了一下:“医生说还要过几天。”傅语心情有些不快:“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我也没事了。”陈棠末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可能医生还要在观察一下吧,你放心,这几天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傅语放下碗,直直的望着她。“怎么了?”陈棠末心里一咯噔,紧张的看着她。傅语脸色露出温柔的笑意,伸手抱住陈棠末,轻声道:“你真好。”陈棠末松了口气,伸出回抱她。 傅语头埋在她肩窝里里,享受着此刻的宁和。抱了半天,她想起今天不是周末,声音闷闷的:“你今天是不是有课?”陈棠末点头。傅语眼神暗了下去,声音也微不可闻:“那你中午来这吃饭吗?”陈棠末垂下眼:“最近有小组课题,比较忙,我就不回来吃饭了。” 肩膀处传来温热的触感,陈棠末连忙松开手看她。傅语垂着头,眼泪顺着下巴一滴一滴滴落下来。陈棠末慌了手脚,急忙抽出纸巾替她擦去眼泪。“怎么了,只是今天不和你吃午饭啊。”傅语任凭她擦去自己的眼泪,低声道:“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陈棠末轻轻揉了揉她的脸:“放心,不会有事发生的。来,先把粥喝了吧。”傅语乖巧的用力点头。 等陈棠末匆匆忙忙来到花店门口时,季曼书脸拉的老长,见到了她,上下打量一眼,冷哼一声:“你去哪了?这么迟才来,我等你很久了。” “对不起,路上耽误了点时间。”陈棠末喘着气说。从学校出来后,她回家换了身衣服,忙不迟迭的一路小跑过来。 今天她穿的是米色棉布连衣裙,披散的长发扎成低马尾,额头散着一些碎刘海,看上去十分文艺娴静。季曼书心中的不快散去大半,带着她去坐地铁。 正是中午,地铁里有些拥挤,两人不得不紧挨着站在一起。 季曼书百无聊赖的嚼着泡泡糖,玩着手机。陈棠末抽空看了眼手机,傅语给她发了十几条信息,陈棠末一一耐心回过去。 “呦,这么粘人啊。”季曼书瞥了一眼她的屏幕。陈棠末下意识关闭了屏幕,戒备的看着她。 季曼书笑了一下:“放心,我什么也没看见。”她好奇的看着陈棠末,“所以说那个疯子是你女朋友?”陈棠末反驳她:“她不是疯子,她只是生病了。” “什么病?”季曼书仍然好奇。陈棠末皱着眉摇摇头。没听到八卦,季曼文瞥了瞥嘴。 地铁进站了,又上来一拨人,将原本狭窄的空间变得更拥挤了。 季曼书被推搡着贴在陈棠末的身上,靠的太近,她甚至闻到了陈棠末头发上的清香。季曼文盯着她的侧脸,陈棠末应当很少化妆,她的眼线画的飞了起来,假睫毛也翘边了。她想到了那个疯子,当她被死死的压在地上,被扼住脖子时,她一瞬间的想法是,疯子画的妆可以当美妆博主了。 能让陈棠末化妆,看来她还挺重视这次聚会的,还特地洗了头发。季曼书心中有些小得意,只是……同一时间,季曼书也闻到了自己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她看见陈棠末微微抽动了鼻子,转过脸去。 季曼书有些尴尬的挠挠脸:“这个点的人好多。”陈棠末认同的点点头,随后将背着的小包挡在两人中间,虽然包凸起的边缘让人感觉不适,但明显比之前紧贴在一起的要好很多。 终于到了下一站,季曼书松了口气,连忙脱离了温热拥挤的环境。从人群中挤出来,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头看向陈棠末,陈棠末的身影在人群中隐隐绰绰,她怕两人走散,伸出手抓住陈棠末的手腕。 陈棠末的手腕很细。季曼文忍不住侧眼再次打量她,她的脸如巴掌般大小,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肉,眼睛生的明亮温和,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处有两个梨涡。 季曼书在心里想着,有点像家里以前养过的萨摩耶。 出站后不远两人便到了附近的一个ktv里。推开门,里面五颜六色的灯光乱闪,桌上摆着十几瓶啤酒。陈棠末看了就想跑。季曼书死死抓住她的手,不给她这个机会。“介绍一下,这是我带来的人。怎么样,好看吧。你们赌输了,快给钱。”季曼书伸出手跟她们要钱。 陈棠末不自然的站在门口,她的穿着打扮与这里格格不入。如同一只羊误入了狼群中,被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 再后来,陈棠末也记不太清了。或许,她也一直很想找到一个宣泄口。第一杯酒很难下肚,但第二杯,第十杯甚至更多的酒却很容易喝下去。 她醉倒在沙发上,天花板上的灯慢速旋转着,她面前出现了一张张的脸,又很快消失。耳边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在旋转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中,她看见了傅语的脸。傅语坐在她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陈棠末一下紧张起来,手脚不知道怎么放,结结巴巴的说:“你怎么来了?” 傅语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骗了我。”陈棠末急忙道:“不是的,我可以解释。”傅语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转身就走。陈棠末急忙伸出去去抓她,脚下一个踉跄,绊倒在地。胃里一阵翻涌,她手撑在树上吐了下来。 季曼书抽着烟站在不远处,漫不经心的望着对面的街道,目光扫了一眼,又转了回来,她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傅语站在街对面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彼时陈棠末吐完了,季曼书递给她一瓶水漱口。就在季曼书想要不要自己跑的时候,一辆车开过,傅语消失了。 她看走眼了? 季曼书挠了挠头,扶着晕乎乎的陈棠末回到了花店。傅语站在花店门口,季曼书毫无愧疚感,啧了一声将陈棠末推给傅语。 傅语扶住陈棠末,没有走,依然站着那里定定的看着季曼书。见她眼神骇人,季曼书不自在的补充了一句:“她喝了几杯酒我就赶紧拉她出来了,啥也没发生。” 傅语意外的没有发病,抱起陈棠末便走了。 季曼书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中一阵惋惜。意识到有人看着自己,季曼书转过头去,她的便宜外甥女站在玻璃窗前,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季曼书伸手想去揉她的头,却被人躲开。季曼书收回手朝里面走去:“这个人再出现的话,来告诉我。” 陈棠末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头疼欲裂,仿佛有千万根针扎进脑子里一样。她撑着身体坐起来,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碗醒酒汤。 是傅语准备的。 陈棠末脸色一白,她昨天究竟干什么了?喝下醒酒汤后,陈棠末在床边等待了一会儿,没有人进来,外边也没有任何声音。傅语没有工作,她是不在家吗?那她去哪里了?还是说她就坐在外边?思前想后,陈棠末穿好衣服打开了门。 傅语背对着她坐着,她的脊背如青松一样挺拔。陈棠末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她面前。傅语的脸上有着止不住的疲倦,她似乎一夜没睡。从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疏远冷漠的味道,她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前方,并不看向陈棠末。 陈棠末小心翼翼坐下来,手按在膝盖上,紧张的看着她。“那个……”陈棠末刚开口,傅语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这道目光让她彻底无法说话,那是一种非常冷静、平静的审视。这种审视只会出现在两人陌生人当中,陈棠末哑口无言,她无法辩解,她只希望后果自己能承担得起。 “陈棠末。”傅语连名带姓的喊她,陈棠末心中一咯噔,紧张起来。傅语盯着她缓缓道:“我们在一起四年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特别的,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不过现实告诉我,没有例外。我们分手吧,这些钱留给你。”她拿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陈棠末呆滞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是她偶尔去打工赚的钱。 陈棠末僵硬的坐着,久到她浑身上下的关节都酸软了起来。她不清楚面前的人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只知道意识回归大脑的瞬间,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去找她! 然而她刚一起身双腿无力的倒了下来,心脏比以往跳动的更快,血色涌下脸部。她挣扎着打开门,一开门铺天盖地的空白压倒下来,几乎将她单薄的身体压垮。 她在楼下的垃圾桶里看见了被傅语扔掉的手机,这个手机是傅语过生日时,她打了许久的工攒钱买下来的。如今正孤零零的躺在恶心、黏腻的不明液体中。陈棠末脸色瞬间惨白,她踉跄一步,转身打车去了汽车站。 她在汽车站里待了一天,什么也没有发现,就连疑似的傅语的人也没有。她的身体冰冷到麻木,心也苍凉的沉寂了下去。 …… 临近陈棠末卧室的窗口有一棵树,傅语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黑着的窗口。窗口的窗帘拉了一半,那是早上她拉开的。陈棠末似乎一直没回来。 沿着街道一路往前走,晚风吹来扑鼻的花香,傅语转头看见花店的门口站着个半大的孩子。见了她,小孩后退一步跑了,随后季曼书走了出来,见傅语失魂落魄的样子,露出了笑容:“要进来坐坐吗?” 第18章 深沉的夜色给白天壮丽的建筑披上一层黑纱,在山林间影影绰绰。裴晚茗躲在树后,望着前面几个道士。他们拿着手电筒似乎在山林中寻找着什么。 淡薄的月色被乌云吞没,山林内一片漆黑,唯有蝉声和脚步声匆忙打破这片寂静。裴晚茗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后,听他们在说什么。 领头的人停下脚步,手电筒的灯光在漆黑的前方晃了几下。 “怎么办?这里也没有。” “难道那个怨灵下山了?” “不可能,宋师叔已经在山口了,那个怨灵逃不出去的。” 众人安静下来,等了片刻,领头的人说道:“还有一条小路没有找。”众人立即回头去找小路。裴晚茗往树后躲了下,见众人没有发现她,轻飘飘追了上去。 那几个道士快步走了会,停了下来,前方又来了一队打着手电筒的道士。领头人恭敬喊了声:“赵师叔。”赵师叔点点头:“那边没有吗?”“没有,不过还有条小路我们还没有找呢。” 赵师叔道:“去吧。”那队人匆匆而过。赵师叔刚想转身离去,忽然身体一顿,右手一甩,一道符咒迅速飞向裴晚茗藏身的地方。裴晚茗目光闪烁,没有动,任凭符咒打到自己的肩膀上,剧烈的痛意从肩膀上传来,裴晚茗转身就跑。 赵师叔喝道:“孽障休跑!”他一甩袖子跟了上去。 裴晚茗身形快速穿梭在树木之间,平日里茂盛的树枝,此刻张牙舞爪试图伸长手扯下裴晚茗。不顾脸上和身上被树枝划到的伤痕,裴晚茗和赵师叔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望了眼后山的方向,裴晚茗思量着姜潋此时应该已经到达清泉,正想加速甩掉赵师叔时,忽然身形一滞,这一停滞让她再次被赵师叔的符咒打伤。 赵师叔第二次攻击的地方还是她的肩膀,肩膀上的伤口绽开,灵气迅速从伤口处溢出。感觉到灵力即将枯竭,裴晚茗只得躲进了一处大殿内,等她进去后才发现这里是阵法殿,阴差阳错间,她居然又回到了老地方。 见怨灵慌不择路躲进了阵法殿里,赵师叔冷笑一声,当即启动阵法,要将那个小怨灵困死在里面。 确认阵法开启后,赵师叔没有在停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今晚来的是个灵力不强的怨灵,看见他的符咒也不知道躲,就算炼化了也没什么用。 只是这个怨灵从何而来?赵师叔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眉心紧紧皱起,难不成是后山关押的怨灵跑出来了?赵师叔改变了方向,直奔后山而去。 来到后山山口,赵师叔来到值班室前,见两个值班弟子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恼火的一拍桌子:“起来!”两人被惊醒,连忙擦了把口水站了起来,睁着双迷蒙的眼睛望他。 赵师叔喝道:“我让你们看守后山,你们就是这样看守的?”两人低垂着头看自己脚尖,不敢说话。赵师叔弯起食指敲着桌面:“这个月的全勤奖扣掉,工资扣一千。” 缓和了一下心情,赵师叔问道:“睡了多久?”左边那人咽了口口水,小声道:“好像……半个小时。”赵师叔转身环顾四周,后山十分安静,听不见前山的喧哗和吵闹,就像是两个空间被完全分隔下来。 “你们在这好好看着,我去后山看看。”赵师叔背着手踏进了后山。 …… 裴晚茗站在阵法中间,她的面前围了一圈金色的符咒,无数咒文从脚底的阵法而起,将她整个人罩住。 裴晚茗认真思索冲出去不破坏阵法的可能性,想了想,可能性为0。 她只要破阵出去,赵师叔很快就能知道她不是普通的怨灵。 赵师叔此时应当不会在外面停留,或许他会怀疑裴晚茗的来历去后山查看。想此,裴晚茗正要破阵出去吸引赵师叔时,寂静的角落里传出一个脚步声。 裴晚茗回头看去,从角落里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墨镜,穿着黑衬衫黑裤子的人。裴晚茗微微讶异,看来她们进入龙鸣山的那一刻就被他知道了。 “天师。” 天师“嘿嘿”一笑:“贫道观你印堂发黑,恐怕今日会有血光之灾啊,相逢即是缘,不如贫道给你算一卦?只要五块钱!” 已经有血光之灾的裴晚茗:“……” “先关掉阵法吧。” 金色的光芒渐渐消失,裴晚茗伸手用灵力治疗好伤口,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天师,转身就往后山的方向跑了。 望着裴晚茗远处的背影,天师下意识想捊胡子,才想起来自己的胡子和赵师叔喝酒时被他剪了。赵师叔真是大胆,连天师的胡子都要管。 想到刚刚裴晚茗的状态,天师又皱起眉来,裴晚茗的灵力流失太多了,即便她们进入过会吸食灵力的梦境,也太不合理了。 …… 如同电影一样的画面很快被抹去,傅语转身背过她坐在了石头上。姜潋站在湖边看着她的背影,傅语低垂着她,她瘦弱的背影在摇晃的荧光下显得十分萧瑟。 “你……还好吗?”姜潋试探性开口问,“不看了吗?” 傅语闭了闭眼,紧皱着眉头,脑海中思绪翻腾着,陈棠末……季曼书……她真的一点也想不出来,这完全就是别人的人生,画面里那个偏执疯狂的人是她?不可能!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她明明……只是一个沉默寡言,听从杨夫人的安排上了小学、初中、高中的人,最出格的事情就是自己选择了想报考的学校,毕业后进入了喜欢的公司,在一次登山活动上失足坠崖…… 但是这枚钻戒又是那么眼熟,见到它的第一面,傅语觉得心中有什么被填满了。还有那个布娃娃,那么诡异却又那么亲切,那个布娃娃到底是怎么来的,她又是跟谁买的? 无意识的捏掐着自己的手指,傅语茫然无比,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风声渐渐大了起来,姜潋警惕的望向洞口,洞口处寂静无声。姜潋后退了一步,她察觉到了什么,拉着傅语从另一个出口跑了出去。 跑了几分钟,姜潋停了下来,手撑在树上喘气。气息勉强恢复,姜潋转头想看看傅语现在的状态。傅语呆站在一边,喃喃自语着,姜潋凑近了听,傅语的声音很小很快,姜潋听不清她再说什么。 抓着傅语的胳膊,姜潋寻找着下山的路。 走了几分钟,夜色更深了,鼻尖树木的清香味也淡去了,耳边隐约传来笑声。姜潋停了一下脚步,意识到是谁来了后,抓着傅语跑的飞快。只是她跑的再快也没办法比一个怨灵跑的快。 姜潋停下脚步,望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渐渐凝形的怨灵。她穿着白色衬衫,褐色马甲,外套了一件黑色的西装,原来的一头长发被剪掉,梳了一个大背头,她的五官偏英气,如此打扮不仅不违和,还十分顺眼。 “楚优,你怎么了来了?”姜潋有些无奈的看着楚优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一朵白菊花递给了她。“我真的不喜欢菊花……”姜潋小声说。 楚优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笑的灿烂:“我感知到你回来了,给你送花来了。”她望见站在一边的傅语,眼神哀怨起来:“她是谁?”目光落到姜潋抓着傅语胳膊的手上,咬紧了手中的手帕:“她和你什么关系?” 姜潋没有过多解释:“我带她去清泉找回记忆。”楚优眼眶红红的瞪着傅语,一脸委屈:“我都没有和你贴这么近过。” 姜潋尬笑几声,立即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穿成这样?”她记得楚优挺宝贝自己那一头长发的。 楚优幽幽道:“我听说你订婚了,所以我今天是带你去结婚的。”姜潋一脸懵逼:“结婚?和谁?”楚优一仰头,满脸开心:“和我啊。” “只要你今天和我结婚了,你之前的婚约就不作数了。” 姜潋沉默的望着楚优拿出一套婚纱来,果然她今晚不适合上山!接过楚优递过来的婚纱,姜潋道:“你的鞋带开了。”楚优连忙低头看去,她今晚穿的是皮鞋,哪有鞋带,等她抬起头时,姜潋已经偷偷在婚纱上撕了一道口子,指着口子道:“你看,衣服都坏了,你总不能让我穿着坏掉的衣服结婚吧。” 楚优张大了嘴巴:“怎么会这样,我拿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她盯着口子看了半天,懊恼着:“一定是我不小心弄坏了。” 姜潋摸了摸婚纱的料子,心中有些疑惑,楚优待在龙鸣山上,几乎不会下山,她哪来的钱买婚纱?难道是租的吗?姜潋问她:“婚纱是你租的吗?”楚优一脸心疼的翻看婚纱:“是我买的。” 姜潋惊讶道:“你怎么会有钱买婚纱?”楚优闭了嘴,低着头一言不发。 姜潋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这是不是你偷的?”楚优猛地抬起头,眼眶内盛满了泪水,委屈巴巴的看她:“我没有,这真的是我买的。”姜潋心中仍然诧异,对楚优说的话半信半疑。 婚纱破碎的地方不大,楚优打算回去后用针线缝起来。楚优抱起婚纱想回去,但又怕姜潋下山,只能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姜潋你在这里等我几分钟,我去补一下婚纱。”她说完身影飞快消失了。 楚优走的太快,姜潋甚至没法阻止她,叹了口气,刚要迈步时,忽然感知到了什么,抬头看去,裴晚茗斜坐在树枝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裴晚茗脸上和身上有着细碎的伤痕,她很少如此狼狈出现在姜潋的面前。内心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感觉,姜潋既愧疚又感动,没想到裴晚茗真的拿命相博了,裴晚茗果然如她自己所说是个靠谱值得信任的人。 姜潋来到树下,关切的问她:“你没事吧?伤的严重吗?”裴晚茗冷笑一声:“我说呢,亏在她那绊住,要不早飞来了。” 第19章 沿着山路往前走了几分钟,姜潋亦步亦趋跟在裴晚茗身后,她们不能走大路,只能从树林间穿梭。山路崎岖,姜潋没走几步就被凸出来的树根绊了一跤。 裴晚茗来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望着面前如玉一般的手,姜潋没有犹豫放了上去,借着裴晚茗的力气站了起来。等她起身后,却发现裴晚茗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开。在她茫然惊讶的眼神中,裴晚茗用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迫使她贴近自己。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身体上柔软的接触令姜潋十分不适,她迫切的想要逃出这方小小的天地。 裴晚茗垂下眼,饶有兴趣的看她在自己怀里挣扎。等姜潋渐渐冷静下来,裴晚茗声音轻柔的在她耳边道:“你已经和人订婚了,千万别做错事啊……” 被热风吹拂的耳根有些发痒,姜潋涨红了脸,下意识别过脸去,又发现自己完全将耳朵暴露在裴晚茗的视线内,只得勉强面对她。 姜潋抿了抿唇,抬头看了裴晚茗一眼又飞快垂下去,小声给自己辩解:“不关我的事,是她突然出来挡住了我的路。”裴晚茗眼中带着些许笑意:“看来姜道士的未婚妻一定很好看,否则怎么会愿意为她拒绝别人呢。” 姜潋板起脸认真的看着她:“我没有见过她,即使我见过,也是因为她本人,而不是外表好不好这种肤浅的理由。”裴晚茗“噢”了一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别这么严肃,笑一个。” 好不容易从裴晚茗的魔爪中挣脱出来,姜潋的头发和衣服都有些散乱。她顺了顺头发,整理好衣服,终于有时间问她:“你遇见赵师叔了吗?”裴晚茗点了点头:“我被他打伤后,跑到了阵法殿,被困在里面。” 姜潋顿时紧张起来,阵法殿是专门用来困住怨灵的,一般怨灵被困在,基本就没有生路了。阵法殿里如果有怨灵破阵逃出去,龙鸣山都会响起警报,然而直到现在姜潋都没有听见任何警报声,难道说裴晚茗已经强大到可以在阵法殿来去自如了吗?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姜潋追问她,裴晚茗神秘一笑,转身就走。姜潋回头抓住神游外太空的傅语,连忙跟上裴晚茗的脚步。 跟着走了一路,姜潋也絮絮叨叨了一路。 “是谁打伤你的?是赵师叔吗” “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真的是碰巧遇见她的……你既然知道我订婚了,那你知道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吗?” “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她话音刚落,裴晚茗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姜潋,她眯起那双好看的狐狸眼,笑道:“和你有婚约的人,就是我。” 姜潋愣了一下,在砰砰的心跳声中仔细观察着裴晚茗的神色。和往常一样懒散的神情,裴晚茗似乎一直都是游戏人间的状态。看不出裴晚茗脸上有认真的样子,姜潋确认她真的在开玩笑,半轻松半失落松了口气。 收拾好心情,姜潋听见远处的吵闹声,凝视了会声音的方向,“他们回到大殿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吧。”裴晚茗“嗯”了一声:“今晚,后山有一个怨灵逃了。” 姜潋有些吃惊:“为什么会逃出来?抓住了吗?”裴晚茗乜眼看她:“我怎么知道,我也是被抓的那个。” 姜潋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想起阵法殿的事情,再次问了她之前的问题。裴晚茗轻声道:“是天师救了我。” 姜潋不觉得奇怪,裴晚茗本身就和天师认识,恐怕,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从进入龙鸣山的那一刻就被天师察觉了。只是天师都出关了,后山的怨灵是怎么逃出去的,之前自己和傅语进入后山时,也没有察觉到奇怪的地方。 左思右想,姜潋理不出头绪,只能将这些问题放在一边。 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傅语。 傅语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即便清泉内能看见她前世的事情,傅语还是没有恢复记忆。现在整个人似乎沉陷在了巨大的梦魇中,浑浑噩噩,连自我都丢失了。 简单讲述了一遍傅语的回忆,姜潋双手一摊:“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已经没办法了。只有报告给天师,让他解决了。” 听完姜潋说的话,裴晚茗的脸色渐渐沉下去,她瞥了眼呆呆的傅语,微微皱眉:“天师已经知道了,他说他接下来要闭关,没有时间解决。” 天师是要把这个烂摊子留给她啊。姜潋头疼无比,重重叹了口气,肩膀上仿佛挑了千万斤重的担子。见她如此,裴晚茗笑道:“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 姜潋眼睛一亮,有裴晚茗帮她她可以轻松不少了。裴晚茗可真是一个热心肠的怨灵啊。 傅语身上的迷还没有解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留在身边,等她恢复正常。 在树林间徘徊了会,姜潋发现大殿方向的灯光渐渐熄灭了,这才安心走过去。绕开结伴回去休息的其他道士,姜潋带着两个怨灵匆匆下了山。 下山后,王婶已经在路边等她们了,打了个哈欠好奇的问:“姜道士,山上发现什么事了吗?我看见正门口已经被封起来了,他们连路边的车子都不让停。”姜潋摇了摇头:“确实发生了什么事,具体的我不清楚。” 王婶没有在追问,她只是点点头:“只要你们没事就好……晚茗怎么受伤了?”她透过后视镜看见裴晚茗脸上有一些细小的伤口。 裴晚茗道:“不小心被树枝刮到了,不碍事。”她说的话轻飘飘的,王婶还是从中听出了危险的感觉,正常人走路哪会那么频繁被树枝刮到,一定是有人想杀裴晚茗。无意识捏紧了方向盘,王婶十分担忧:“姜道士啊,龙鸣山上不是有很多怨灵吗?那些道士不是对怨灵很友善吗?” 姜潋不知如何回答,早些年的时候人和怨灵确实相处很和谐,净化后的怨灵十分纯真。但自从赵师叔来了后,一切就变了。如今怨灵都被关在后山里,不能随意出来。 回来时路过如烟花店,姜潋意外的看见花店还亮着灯。姜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了。车行的很快,姜潋很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回到家,姜潋猛然放松下来后身体格外疲惫,见王婶再给裴晚茗的脸上上药,她凑过去待了一会,被裴晚茗赶回去睡觉了。 头靠到枕头便入睡的姜潋,自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楚优回到原点找不到她,委屈了好一阵子。 小声埋怨着姜潋,楚优来到姜潋屋子的窗前,将前日没有送出去的白菊花放在窗台上。转身后却被吓了一跳,赵师叔站在她后面,冷冷的盯着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在他骇人的目光中,楚优忍不住缩起了肩膀,小声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回去!”赵师叔瞪了她一眼,楚优颤抖了下身体,连忙跑了。 望着楚优离开的背影,赵师叔的脸色越发阴沉,刚刚他去了一趟阵法殿,之前的怨灵不知去哪了,一定是被人放跑了。看来今晚的事没那么简单,晚上抓住的那个怨灵……赵师叔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炼化后又能增强他不少灵力了。 …… 望着窗外快速行驶过的汽车,季曼文收回目光,将窗帘放下来。关掉外间的灯,季曼文推门走进卧室,不意外的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少女。 季曼文对她一挑眉:“你很闲吗?又来我这里。”她说完后从柜子里拿出一片面膜,洗完脸敷在脸上,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 江芜将手里的报告递给她:“我买通了一个人,这是她给我提供的报告。今晚龙鸣山有个怨灵从后山逃跑了。可惜,最后还是被抓住了。”她露出兴奋的眼神,“你猜猜,这个怨灵最后是什么结局?” 望见报告,季曼文就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着就头疼,季曼文敷衍的看着应付她:“还能是什么结局,那肯定是放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师的性格。”江芜将手按在报告上,笑道:“敢不敢跟我打赌?如果你输了,就把这张票据给撕了,如果我输了,我付你双倍的钱。”她扬了扬手中的票据。 季曼文翻了个白眼;“不赌。”她很清楚江芜抠门的性格,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她不会打这样的赌。 “你真没意思。”江芜瘪了瘪嘴,手撑着下巴盯着她:“姜潋晚上带着两个女的上山了,我还听说她已经有未婚妻了,你难道一点也不急吗?”季曼文索性闭上眼睛,挥了挥手:“我要睡觉了,不送。” 过了片刻,房间重新安静下来。等面膜到了时间,季曼文去洗手间洗干净脸,将自己整个人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在瞌睡完全来临时,季曼文想起下午和姜潋说过的话,拿出手机约姜潋明天出去吃饭,再三叮嘱她不要带裴晚茗来后,季曼文喜滋滋的放下手机,戴上了眼罩。 第20章 闹钟响了又响,姜潋半睁开眼睛费劲找到闹钟,关掉后蒙上被子继续睡觉。直到九点钟,姜潋热的受不了了才慢吞吞的起床。 她的衣服是王婶抽空给她买的,最简单的T恤和长筒裤,还有一条碎花长裙。姜潋换上裤子推开门,一眼便看见坐在客厅里穿着粉黄色吊带,浅色喇叭裤的裴晚茗。 裴晚茗白的耀眼,一般人难以驾驭的粉黄色却给她增添了少女感。加上她半扎起来的垂在腰间的波浪卷发,姜潋乍看还以为是某个女团爱豆。 裴晚茗平时都是直发,乍看见她卷发的样子,姜潋很是新鲜,端着王婶下好的面条坐到裴晚茗身边。一边吃一边心里嘀咕着,裴晚茗看上去比自己大一点,但究竟是多少岁呢。要不要直接问她?这样会不会不礼貌啊……她在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迷?嗯?她为什么再看宫斗剧? 吃面吃的浑身热起来的姜潋,看见茶几上有个剥好的橘子,“我可以吃个橘子吗?”手比嘴快,姜潋问时,手已经拿起橘子塞进嘴里了。 王婶端着茶壶走过来给她们两个人倒了两杯茶,见姜潋吃橘子吃的不亦乐乎,笑眯眯的给她们拿来一袋子橘子。 吃完早饭已经快十点了,姜潋待在房间里吹了会空调,终于懒洋洋的起身晃到了警察局外面。她想把烈日机械厂的情报告诉杜郁心。 在外面晃了快一个小时,姜潋还是没想好该用什么理由让杜郁心相信自己。被热风吹得头昏,姜潋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她是不是傻,她匿名提供情报就可以了,到时候自然会有警察去查,何必非要找杜郁心。 找了个报纸亭,姜潋借用公共电话将情报提供给警方。打完电话后,她顺着原来的路往前走,远远地,她便看见杜郁心从大门口的警车上下来。杜郁心穿着整洁的制服,背后的长发扎成丸子球,腰上系了一条腰带,背影看上去又高挑又挺拔。 意识到有人在看她,杜郁心转过头去,没有感情的灰眸紧紧盯着前方的姜潋。 被发现了……姜潋只得小跑过去,热的她出了一声汗,背后的T恤黏在身上,让她很不舒服。 “杜警官,你好。” 杜郁心打量她一眼,小幅度的点头:“你好。” 站在刺眼的阳光下,姜潋不得不眯起眼睛,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将刚刚在报纸亭买的矿泉水递了过去:“真巧啊杜警官,我出来买个水都能碰见你。”望见门口突然多了几辆警车,姜潋好奇的问:“门口怎么这么多警车啊?” 杜郁心没有接过她的水,转移了话题:“天气很热,没事待在家里不要走动。” 姜潋只好收回手,想拧开矿泉水解解渴。这瓶的瓶盖特别的紧,姜潋拧了几下还是没有拧开。正当她放弃时,杜郁心拿过那瓶水,拧开瓶盖又递给她。 姜潋笑道:“杜警官,这瓶水给你喝吧,解解渴。”杜郁心还是固执的伸着手。姜潋无奈道:“你就当是你一个叫姜潋的朋友给你的水。”姜潋再次拧开一个矿泉水,好在这次很顺利的拧开了。 “你快喝吧,我也有水。”姜潋抬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喝的太急,反而被呛了一下。 杜郁心收回手,抬头喝了一口。冷津津的水一下驱散了热气,她不耐烦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一大半。 “谢谢你的水。”杜郁心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写了一串数字给她,“有事可以打我的电话,再会。”她脚步匆匆离开,上楼梯时,旁边不时有别的警员跟她打招呼,大部分警员手里都拿着笔记本。 他们好像是去开会?等等,难道是因为她刚才提供的情报?姜潋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她前脚打电话,杜郁心就急匆匆赶来了,看来这个案件警方一直在追踪。 回到家后,姜潋一脸惬意的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她这条命,是空调给的。 王婶出去开车还没有回家,姜潋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思考着中午吃什么。 “叮咚——”门铃在此刻恰好响起来。姜潋瞥了眼时间,有点疑惑:“王婶今天回家有点早啊。”打开门后却愣住了,因为季曼文站在门外。 她今天穿了一身橘粉色长裙,头发被卷成大波浪一半披散,一半被淡青色的发带编织成麻花辫起来,耳朵上坠着珍珠白的耳链,手上拿着一个同色的手包。 “我给你带了点甜品。”季曼文递给姜潋一个袋子。姜潋没有接,站在门口疑惑的看着她。 季曼文笑眯眯的:“我是来接你出去吃饭的。”姜潋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吃饭?”“对啊。”季曼文怕她反悔,连忙拿出手机给她看,“喏,昨晚我跟你说了。” 姜潋嘴角扯了下,那时候都一点钟了,她都睡觉了! “默认就是答应!”季曼文理不直气不壮的说。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和姜潋吃上饭,好感度必须得刷。 姜潋无奈点头,既然她已经答应了季曼文,晚吃不如早吃,进去和裴晚茗说了一声,在她身边停了一秒,见她没有表情“嗯”了一声,犹豫了下还是走了。 傅语从早上就待在房间里没有出现,姜潋打开门确认她坐在椅子上发呆,安心的关上门走了。 上了车后,车内传来清淡的香水味,姜潋打量了眼车内的内饰,嗯,有点花哨,方向盘中央贴满了钻,她开车不会觉得咯手吗。 “你有想去吃的餐厅吗?”季曼文问她。姜潋摇了摇头,思索了会,发现自己没什么特别偏好,干脆放弃了思索。“我都可以。” 车开到一处红绿灯交界处,红灯很长,姜潋转头看向车窗外,蓝天白云,高楼大厦,xx宾馆……似乎是杨杰骏住过的,现在傅语不能伤害他了,他应该过正常生活了吧,可是这两天对面的门都没有开过,这是怎么回事? 她正想着,耳边传来季曼文的声音:“你是龙鸣山上的道士吗?”姜潋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季曼文笑道:“那你会算命吗?我想给自己算个命。”姜潋道:“我算的不准。”“不准也没关系,多少钱我付了。” 姜潋笑了笑:“不是钱的事。”她打量了下季曼文的脸,心里有了些许猜测,朝她伸出手:“我给看看你的手。”季曼文将手递给她。 姜潋抚摸着她手心内纵横交错的线,慢慢皱紧了眉头。季曼文的生命线只能用命运多舛,厄运缠身两个词形容。 见姜潋迟迟不说话,季曼文也有些慌:“怎么了姜道长?”姜潋不想让她过于恐慌,委婉道:“你的命和别人不太一样,需要经历很多挫折。”季曼文“哦”了一声,嗤笑道:“嗐,我以为是什么呢,我小学的时候父母双亡,家里破产了,只有我小姨把我抚养大,我刚满十八岁那年,我小姨就去世了,说起来,确实很曲折。” 姜潋沉默了下,试探性道:“如果我说,你以后会比这还惨呢?”季曼文脸色霎时白了,瞪着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她。 姜潋出声提醒她:“绿灯了,该走了。”季曼文如大梦初醒,手忙脚乱的踩下油门。或许是太慌了,车子颠簸了几下,熄火了。 在路口正中心熄火,实在是件社死的事。后面的车辆坚持不懈的按着喇叭,季曼文打了几次火才发动车,猛踩油门穿过路口。 将车停靠在路边,季曼文犹豫道:“你刚刚……是开玩笑的对不对?”姜潋露出笑容安慰她:“你的命运似乎和某人绑在了一起,如果远离她,你这辈子便会平安无事。不过我算的不太准,改天我带你去龙鸣山上算吧。”季曼文松了口气,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敢再去算命了,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来。如果是被人影响了我的命运,你放心,我一定远离。” 季曼文心情好转,点开音乐听了起来,听到音乐高潮处,她还会随着摇摆身体。姜潋扭头望着窗外的景色,在车水马龙、高楼大厦个那中将此事渐渐淡忘。 季曼文选的餐厅是个网红打卡地,甜品大都看起来好看,吃起来味道很寡淡。姜潋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勺子。等下一道甜品端上来后,季曼文咔咔拍了几张照片,又拉来椅子坐在姜潋旁边和她合拍。 望着拍完照正在修图的季曼文,姜潋好奇问道:“上次弄坏你花店的小偷找到了吗?”季曼文点了点头,笑弯了眼睛:“当然找到了,我还让她给我赔偿了。”姜潋点了点头:“杜警官办事效率很高啊。” 季曼文抬头笑眯眯的凑过来:“你认为我、裴晚茗和杜警官谁最好看?” 这个问题我还有选择吗?姜潋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嘴上回答道:“当然是你。” 季曼文显然很受用,高兴的环住她的胳膊:“吃完饭我们去逛街吧。”那一瞬间,姜潋脑子里闪出了许多借口,但都一一被她否决。很想说一句“我只想宅在家里”,但这理由毫无说服力。 直到晚上八点多,季曼文留她吃了晚饭后才将姜潋送回家。 刚到楼下,姜潋便看见楼梯口前停了几辆警车,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姜潋微微皱眉,急忙上前跑了几步,守在楼梯口的警员伸手挡住她。姜潋道:“我住在这里。”她穿过警戒线,几步跨到楼梯,看见杨杰骏的门口被封了起来。 难道是杨杰骏出事了?傅语又失控了?姜潋急忙按响门铃,希望裴晚茗和傅语都在家。 门铃响了几声,门被打开,裴晚茗站在门口,举起来的手指上站着一只鸟。 第21章 那只鸟见了姜潋就扑上去开始啄她,姜潋尖叫一声,躲闪不及,手背上被鸟抓了几道。那鸟抓够了,扑扇着翅膀重新回到裴晚茗的手指上。 姜潋揉着手背,眼眶里泪珠打着转,又生气又委屈的站着一边。“抱歉,这只鸟不太听话。”裴晚茗顺了顺鸟的毛,毫无诚意的道歉。 姜潋看看她,又看了看那只鸟,心里也拿不定主意。自她来的第一天,这只鸟就不待见她。 “进来吧。”裴晚茗走到阳台,将鸟关进鸟笼里。姜潋跟在她后面进屋,将门关上后急忙问:“对面发生什么事了?” 裴晚茗回头看她:“杨杰骏死了。”姜潋一惊,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傅语,傅语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是她。”裴晚茗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淇淋,歪着身子枕在抱枕上,舀了一口冰淇淋。“他是被人杀死的。” 姜潋皱眉坐了下来,杨杰骏居然有这么多仇家。她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裴晚茗道:“下午有保洁工去他家打扫,发现他死了,于是报警。”她说完靠近姜潋,“姜道长,我给你开门时,被外面的警员看见了,请帮帮我好吗。”她将手中的冰淇淋送入姜潋的嘴里,朝她眨了下眼,拽着傅语进了卧室里。 姜潋下意识咽了下去,是草莓味的冰淇淋。 很快,门铃便被按响,姜潋打开后门,外面站着杜郁心。姜潋有些惊讶:“杜警官,你怎么来了?”杜郁心道:“这片区域是我负责。”她扫了眼姜潋的身后,“不好意思,请你和你的家人配合我们调查。” 姜潋将自己的身份卡递给她,低声道:“杜警官,她们身份特殊,不适合调查……我可以保证不是她们做的。”杜郁心接过来看了眼交给她:“我知道了。” 这次杜郁心没有再喊小林,自己亲自调查姜潋。 杜郁心问了她的名字年龄,又问了她今天做的事,听见她下午一直和季曼文待在一起,杜郁心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姜潋道:“杜警官,对门的杨杰骏我也认识,听说他死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杜郁心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这件事需要等法医来鉴定。”她语气一转,奇怪的看她:“你是怎么认识杨杰骏的?” 姜潋沉默了一秒,脑中飞快闪过几个念头,镇定的回答:“我来这的第一天就碰见他了,他当时还想、还想让我去他家……”杜郁心若有所思,杨杰骏有案底,做出这样的行为并不奇怪。只是这家主人和姜潋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步,既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姜潋怎么会来这? “这家主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姜潋想了想还是把怎么遇见王婶,包括她答应去王婶家的情况说了出来。 杜郁心眼神复杂,她没想到姜潋这么容易就跟着陌生人走了。 又问了几个问题,杜郁心合上本子道:“感谢配合。”姜潋将她送到门口送别。 关上大门,裴晚茗倚在门框上看着她,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姜潋见她盯着自己,以为她担心自己的身份,开口宽慰她:“你放心,我和警官说过了,她们不会找你的麻烦。” 裴晚茗在她对面坐下来,手撑在下巴上看她。“你和那个警官似乎很熟?”姜潋诚实的将花店那晚的情况说了一遍,“之后在街上还遇见过一次,算是认识了,怎么了?” 裴晚茗没有回答她的话,语气轻柔道:“好好休息,晚安。” …… 半夜两点钟时,房间内的手机亮了下,开始自动开机。一分钟后,手机的闹钟响了起来。姜潋强撑着困意伸出手摸着床头柜上的手机,摸了几下没摸到。 “啧。”姜潋不耐烦的揉了揉眼睛打开了床头灯。 灯亮的瞬间,她看见那个布娃娃正坐在床头柜上笑着看着她,姜潋心脏漏跳几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屋内的温度很低,姜潋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空调温度16°,拿起遥控器关掉空调,姜潋将布娃娃放在原本的位置上,回到床上后,姜潋一抬眼便看见那只布娃娃正对她的床头,依然笑嘻嘻的看着她。姜潋盯了一会,又将布娃娃背对她过。 手机不知为何掉到了地上,闹钟响个不停,姜潋关闭掉一个,几秒钟后另一个闹钟又自动响起来。姜潋打开闹钟,将列表里定好的时间关闭。 手机沉默了几秒后,出现了一个接受图片的请求。姜潋沉默的盯着屏幕上的字,防止傅语失控,今晚裴晚茗是和傅语在一个房间睡觉,姜潋一个人睡觉。犹豫了会,姜潋还是选择了接受。 半秒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布娃娃的图片,歪着头坐在地板上,周围是厚厚的冰霜。 这个房间……姜潋伸手放大屏幕,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杨杰骏的房间,也是她第一次看见布娃娃的房间。 这……发照片的人莫非就是始作俑者?姜潋心提了起来,想从照片中得到更有用的信息,却无能为力。打开窗帘,姜潋悄悄窥探着外面街道。街道上一片漆黑,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街上没有人,难道这个人就在这栋楼里? 猛然间困意袭来,姜潋脑中晕乎乎的,只想躺下来睡觉,不知睡了多久,模模糊糊中她听见闹钟响了,皱着眉伸出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却没有摸到。 姜潋揉揉眼睛打开床头灯,一双黑漆漆的瞳孔映入眼帘,布娃娃坐在床头笑着看着她。姜潋低头看向掉在地板上的手机,伸手拿起来,时间是两点钟。 房间内没有怨灵的气息,她这是梦中梦吗?她现在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姜潋将手机调成静音,轻手轻脚来到了门口,门外没有动静。她伸手握住冰冷的门把手轻轻打开, 月光从客厅的窗户漏进来,在地板上静静流淌着。黑暗将客厅包裹住,周围的景象隐隐绰绰,姜潋靠在墙边,谨慎的来到裴晚茗门前。 今晚睡觉前,裴晚茗让姜潋一个人睡觉,姜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是照做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姜潋看向手机,一个接受图片的请求。姜潋关掉屏幕,深吸一口气,抬手想要敲门却又停住了。她害怕自己开门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见那个诡异的布娃娃。 在门外踌躇半天,姜潋冷的跺脚,她看向四周,客厅里没有开空调,怎么会这么冷。手机上的时间再次来到两点零五分,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姜潋皱着眉努力想清醒,耳边传来闹钟刺耳的声音,姜潋叹了口气打开了灯。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景象,姜潋不再犹豫,打开门直径来到裴晚茗门前,敲了敲门, 等了几秒后,里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很快,裴晚茗打开了门。 她穿着轻薄的肉粉色v领吊带睡裙,露出如白绸缎一般的肌肤。姜潋看了一眼,耳尖立即染上了红色,想移开眼睛又忍不住看过去。一颗心也砰砰乱跳,目光左转右转,想开口说些什么,抬眼便看见裴晚茗墨墨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洁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眉眼间宁静的像一副徐徐展开的山水画。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姜潋一句都说不出来,脸色火烧似的红了,身体也热了起来,烧的她无法思考。姜潋别过脸,试图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平静。 “这里……这里有古怪。”姜潋垂着头,磕磕碰碰的说。“我被闹钟吵醒后,有人给我发了一张布娃娃的图片,然后我我我就睡觉,醒来后又是两点钟,我好像进入了一个循环。” 脸上的热度渐渐退下去,姜潋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抬眼扫了一圈卧室,奇怪,傅语在哪里?她疑惑的看向裴晚茗,但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再次沉睡过去。 …… 裴晚茗接住她的身体,将她的头搭在肩膀上,弯腰将她放在床上。 门外的温度越来越冷,裴晚茗来到姜潋的房间,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房间仿佛变成了一个冰窖,厚重的冷气迎面扑来,布娃娃就坐在冰床上笑着望着门口。 裴晚茗走进去看了一圈又来到阳台上,阳台的栏杆上也结着厚厚的冰霜,在角落中她发现了一张枯黄的符纸。符纸已经烧焦,看不出来上面写了什么。 四周寂静,没有一点风声响起,平时喧闹的蛙声也全部噤声。将符纸烧掉,裴晚茗目光缓缓望向远处的山头,那里是龙鸣山。 眼前似乎又出现无数金色的符纸将她困住的景象,她如同困兽一般死死盯着将她围住的人,她的身体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不知道有多少符咒打在她的身上,她体内的怨气也达到最高峰,一度失控。 等她再次醒来时,意外的发现自己没有魂飞魄散。头发花白的天师,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好久不见了。” 裴晚茗皱了下眉,她直觉感到不妙。 果然,天师的下一句话是:“有个忙请你帮一下,和我徒弟结个婚怎么样?” …… 三点的钟声在寂静的深夜响起,裴晚茗回到房间内,姜潋已经睡着了。姜潋似乎很没有安全感,睡觉一直都蜷缩着身体,将毯子全部裹起来。裴晚茗伸手扯了下,没扯动。 在自己家睡觉,不仅床要被人占了,毯子也被人占了。裴晚茗在姜潋身边躺下来,面朝着她闭上眼。 姜潋是被闹钟吵醒的,听见闹钟的第一声她心里一咯噔,连忙睁开眼。眼前出现的却是裴晚茗的脸,姜潋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伸手关掉了闹钟,顺便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钟。 姜潋脑袋空空的望着天花板,想着裴晚茗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想了一会觉得不对,这好像是裴晚茗的房间,那自己为什么会在裴晚茗的房间? 生锈的大脑缓慢转动着,姜潋思考了半小时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是遭遇了梦中梦才敲开裴晚茗的房门的。但是自己怎么真的在裴晚茗床上睡着了! 转头看向还在睡觉的裴晚茗,姜潋盯了她一会,忍不住伸出手测了一下鼻息,没有呼吸。毕竟她是怨灵。姜潋无声叹了口气。 目光落到裴晚茗的身上,她还穿着昨晚的肉粉色睡衣,姜潋的大脑又开始生锈了,这个睡衣真白啊。姜潋扯出一部分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目光不敢在她身上多逗留。 推门出来的时候,王婶已经在煮粥了,看见姜潋从裴晚茗的房间出来,王婶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笑出了褶子:“早上好啊,小潋,快来吃早饭。”姜潋点点头坐了下来,见王婶朝房间里看了一下,忙道:“昨晚她睡得迟,让她多睡会吧。” 王婶点点头,看着她笑的意味深长。 姜潋不敢细想王婶的笑容,急忙追问:“你有没有看见傅语?”王婶点头:“她在厨房。”姜潋急忙跑到厨房,等她到了厨房后便看见傅语蹲在一边正在择菜。 傅语的状态明显比之前好多了,眼神不再空洞,只是不管姜潋说什么话,她还是没反应。 叹了口气,姜潋回到了客厅焦急等待着。等了半个多小时,裴晚茗才从房间内走出去,姜潋急忙跑到她面前,问她:“昨晚是不是发生了大事?”她怀疑昨晚自己跑到了裴晚茗的房间里,闹着不肯走。 裴晚茗故作不解:“发生了什么事?”姜潋沉默了下,硬着头皮问:“昨晚我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裴晚茗仍然一副不解的样子:“什么是不应该做的事情?”姜潋支支吾吾的,话还没有说,耳尖已经红了。偏偏裴晚茗又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姜潋心慌的就想跑,没等她走,裴晚茗一手将她搂住,啪嗒一声关上了房门。 第22章 门啪嗒一声被反扣住,房间内一下安静下来。 姜潋被困在裴晚茗的怀中,周围的温度逐渐下降,她感觉到身体有点冰冷。裴晚茗的双手搂在她的腰间,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让姜潋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姿势,当时姜潋觉得那个怨灵既胆大又轻佻,恨不得当场把她净化,现在心里却只有紧张。 不太适应如此亲密的举动,姜潋动了下身体,不自在的问:“你、你拉我进来是有什么事吗?”裴晚茗“嗯”了一声,贴近了她的耳朵道:“有人对你下了咒。” 她懒洋洋的声音传到姜潋的脑海中,让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结巴着问:“是、是谁啊?”耳边的声音低沉下来:“是龙鸣山的人。”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姜潋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可能!”说完后,她冷静下来发现并无不可能,如今赵师叔在龙鸣山上,她又是天师唯一继承人,自己如果出事了,对天师一派来说肯定是重重一击。 姜潋皱紧了眉:“难道是赵师叔吗……”“呵呵,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解决了……你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回报我。” 回报?她没钱没色,她能怎么回报? 想了半天,姜潋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可以给你这条命。”裴晚茗沉默了一下,咬牙道:“谁要你的命了。” “我只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姜潋睁开眼睛问道:“什么地方?”“我的墓。”姜潋一脸惊奇的看她。裴晚茗道:“我体内的灵气大量流失,或许是我的墓出了问题。” 姜潋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可傅语怎么办?”裴晚茗沉默了会,轻声道:“一起带走吧。”“但是……”姜潋担心傅语吸收墓地周围的灵气,再度失控。 裴晚茗道:“放心。不会出现意外的。” 裴晚茗的话语有力的安慰到了她,姜潋点点头:“好,那我们明天出发吧。”裴晚茗“嗯”了一声,仍然没有放开她。 耳尖悄悄红了起来,姜潋支支吾吾道:“我、我饿了,要去吃饭了。”她挣脱开裴晚茗的怀抱,快速推开门出去了,门咣当一声被关起来,姜潋背靠着关紧的门,松了口气。 …… 下午三点半,放下一天都没有响的手机,姜潋准备洗个澡去吃饭,她刚推开浴室门,手机便响起了提示音。 姜潋返身拿出手机,盯着手机屏幕呆了许久。 许久未联系的唐师弟告诉她,赵师叔要下山巡查,点名要见姜潋。姜潋头疼了起来,她不想看见赵师叔,但作为晚辈又不能不招待赵师叔。 如果可以,她不想一个人去面对赵师叔。可唐师弟没有命令不能私自下山,那她还有谁能和她一起去的?裴晚茗是万万不能去的。只有王婶了。 打给王婶的电话倒是接通了,只是她听上去很忙,没有时间和姜潋一起去。挂断电话后,姜潋沉思了下,想起了季曼文。 傍晚时,姜潋来到如烟花店。她来的时候,季曼文正倚在门口抽烟,她穿着白红相间、绣着云纹的旗袍,眉毛画的细长,红唇饱满,妆面干净又清透。眼波流转间,破有种颓废奢靡的美感。 季曼文没说话,伸手撩了一下落到肩膀上的头发,见姜潋仔细打量着她,季曼文柔声道:“你找我有事?”姜潋收回目光:“我要给师叔接风,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她的师叔?季曼文勾起唇角:“可以啊,不过你得叫我一声曼文。”姜潋:“……”她一向不喜欢这么亲昵的称呼,这让她怎么叫的出来。 “不叫就算啦,我今天事情很多诶,要备货,要跟客户对接,怕是忙上一个星期。”季曼文掰着手指头数,末了,还惋惜的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忙了。” 姜潋嗫嚅了几句,终于鼓起勇气,在季曼文戏谑的目光中,轻声道:“今晚可以陪我去见师叔吗,曼文。”“当然可以。”季曼文爽快答应了,心情变得明朗起来,只是一瞬间,她突然犹豫了,她为什么不让裴晚茗陪她一起去?莫非有危险? 季曼文掩盖住心情,神色淡淡的:“你为什么不叫裴晚茗陪你,我想她一定很乐意。”姜潋无法和她解释裴晚茗的身份,只能道:“我师叔……他不喜欢裴晚茗那种性格的人。” 季曼文立刻摆出了姿态,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心中暗喜,谁会喜欢裴晚茗那种性格,自己的脾气可比裴晚茗好多了。如果比裴晚茗先一步得到姜潋亲属的肯定,看裴晚茗还拿什么跟她争。 瞥了一眼神色为难的姜潋,季曼文露出和善的笑容:“既然是你师叔,那这段饭我请了。” 送走了姜潋后,季曼文哼着歌回到房间,冲江芜抬着下巴道:“看见没,主动喊我吃饭了,哼哼,以我的美貌,今晚一定让她不回家。”江芜没好气道:“她是拉着你去见赵城那个老头,你小心点,别什么东西都说漏嘴。” 季曼文想起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的窘境,涨红了脸,大声给自己辩解:“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的新人!” “知道了知道了。”江芜不耐烦的应付她,将手中的一叠报告甩给她看,“杨杰骏是我们的调查目标,他现在死了,我们也有责任。有证据证明,他是被吸干灵力死的。你今晚从姜潋拿套出点线索来。”季曼文拿过来随手翻了翻,又合了起来。 江芜瞪她一眼:“你态度认真点!”季曼文无聊的摆弄着插在花瓶里的花:“那是你的调查任务,又不是我的,我的任务现在只有一个,我要补个觉养好皮肤去见姜潋~困了,晚安。” 季曼文挥了挥手,将江芜挡在门外。 江芜用力砸了几下门,门内没有动静。拿起落在地上的报告,江芜心中疑惑甚多。早在姜潋下山那一天,她便暗中窥探姜潋许久。龙鸣山几乎没有弟子会下山,姜潋下山的目的,或许跟各地怨灵伤人事件不断增加有关。 趁姜潋出门时,她曾想偷偷进去姜潋的家里,但刚到那栋楼下,她便头昏脑涨,被人操控着一般回到了原点。 只有强大的怨灵才能做到这一点。姜潋果然和怨灵勾结在了一起。江芜心中想着,恨不得冲破龙鸣山的屏障,将天师和赵城都抓出来,在一把火烧掉龙鸣山。 越想越气,江芜的脚步都带上了风,她一把推开花店的门,环顾四周后走向偏僻的小巷子里。她的身后,默默出现一道身影跟着她。 …… 姜潋回到王婶家时,刚进门便看见裴晚茗在阳台上逗鸟,那只鸟似乎很喜欢裴晚茗,一直拿头蹭着裴晚茗的手指。 姜潋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裴晚茗。瞒着裴晚茗总是不太好的,姜潋直觉这么想。 她说完后,裴晚茗也没什么表示,只是轻轻抚摸着鸟毛,一遍又一遍。 等裴晚茗摸完几遍鸟毛,抬头看见姜潋还站在她面前,挑了下眉:“你怎么还在这?”姜潋:“那我走了?”裴晚茗对她一笑:“是你邀请别人吃饭,我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不让你去?而且我的确去不了,季曼文确实合适。” 姜潋隐约觉得她的话有别的意思,想了半天觉得她说的很对,当下换完衣服出门了。 季曼文的车在楼下等她,上了车后,姜潋被晃了下眼睛,季曼文换了一件粉色吊带长裙,外套了一件轻薄的针织衫。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垂落在身后。 季曼文指了下后座:“那是我给你师叔准备的礼物,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姜潋望了一眼,见是一堆烟酒,扯了下嘴角:“可能会吧。” 赵师叔不抽烟不喝酒,最大的爱好就是清除怨灵。 系好安全带,姜潋开口提醒她:“我师叔脾气不太好,和我的关系也不太好,到那里不管他说什么话,你就当听不见。” 季曼文饶有兴趣道:“长辈应该都喜欢听话乖巧的吧,我看你长得很乖啊,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姜潋回想起赵师叔每次来龙鸣山都训斥她的样子,苦笑一声,赵师叔怎么可能喜欢她,赵师叔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自己赶出山门,立自己的弟子为天师继承人。 想到赵师叔的弟子,姜潋觉得背后寒毛倒立,忍不住打了个颤。“冷了?”季曼文腾出一只手将毯子塞给她。姜潋默默将毯子披在自己身上。 季曼文继续问她:“你和他关系不好怎么还要你去给他接风呢?难道山下没有其他弟子吗?”姜潋摇摇头。“这是为什么?难不成山下有什么会吃人的东西吗?” 姜潋看了眼季曼文,缓缓摇摇头:“山上弟子都还小,不适合下山。”季曼文一笑,适时转移了话题,“你师叔这次找你,是有什么事吗?”“我不清楚。”姜潋摇头,或许只有见了面才知道吧。 离约好的餐厅越来越近,姜潋痛苦的闭上眼睛。 到咖啡厅后,赵师叔已经在位置上等她们了,见到两人过来,他眼神不善的扫了一眼季曼文,随即看向后面的姜潋,脸一下板了起来。 看见季曼文的第一眼,赵城就想到了调查局的那些人,整体不干正事,打着调查的幌子插手这插手那,八卦记者都没他们烦人。 姜潋倒是越来越不长进了,很好。 “赵师叔。”姜潋恭敬的喊了一声。季曼文见状也跟着喊了一声,乖巧的坐了下来。赵师叔点了点头,无视了她:“我这次过来,主要是天师很关心你,想知道你的近况。他这几天忙着锁灵盘的事情,脚不沾地,抽不出时间。” 姜潋一边附和点头,一边神游四方。赵师叔摆出长辈的架子,开口训诫她:“小潋啊,不是师叔说你,你都是快结婚的人了,也该收收心,别老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来往。”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姜潋心中顿时起了无名之火,强忍着压下怒火,她低声道:“师叔,我有分寸。”赵师叔冷笑一声:“是吗?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自己清楚,你以后是要挑起龙鸣山大梁的人,可我看了你这么多年,觉得你实在是不够努力。你师叔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你别不爱听。” 姜潋扯了下嘴角:“是,我知道。”赵师叔皱起眉头又道:“我想了想,这桩亲实在是太不适合了,天师也是老糊涂了,那人都比你大二十几岁,我看你也不愿意,正好我有个徒弟,品行样貌样样好,改天你们两个人见见面。” 姜潋目光盯着桌面:“我不想见。”赵师叔脸色立刻难看下来,用力拍了下桌子:“你不想见?如果你不是天师的亲传弟子,我根本看不上。你的眼光着实太高了!”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道,“这是我徒弟微信,你加一下,过几天她回国,你们见个面。” 姜潋依然盯着桌面,诸如此类的命令不知有多少次,她从来没能真正反抗过。在心里叹了口气,姜潋拿出了手机,没等她扫码,便被季曼文按住了手机。 第23章 季曼文按住姜潋拿手机的手,在她疑惑的目光中,顺手摸了几下她的手背,慢悠悠道:“这位赵师叔,我敬你是个长辈,请你的态度放尊重一些,不要让我觉得你们龙鸣山只剩下你这种目中无人的人,你应该看出我是什么人了,你也不想以后日子不好过吧。” 姜潋奇怪的望着她,季曼文还有另一层身份吗? 季曼文微微一笑,还想摸摸姜潋的小手,却发现她已经抽回手了,只好双手交叉放在桌子,对赵师叔一挑眉:“还有,你不如让你徒弟回去照照镜子,长得丑就别那么自信了。” “对了,这顿饭我就不买单了。”季曼文笑眯眯的说完,拉上姜潋走了。 两人的身影在门口消失,赵师叔的脸沉了下来,果然是调查局的人,真群人还真是狗鼻子,一点小事都能闻到,既然出现了一个调查局的,想必她身边还有其他人,趁她们还没有调查出什么来,先下手吧。 拿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赵师叔抬手结账,等他拿到账单一看,原本就黑的脸更黑了,他怀疑自己被讹钱了。 皱着眉拿出身份卡刷了钱,赵师叔气呼呼的走出门,刚到门口,他忽然抬头望向树上,树枝上站着一个长尾巴的鸟,正冷冷的盯着他。 赵师叔立即转身推门,却发现门怎么也推不开,透过玻璃门看去,大堂内空无一人。 周围的温度缓慢下降,脚下踩的道路渐渐凝固成冰,赵师叔低头看了一眼,在抬头时,前方的地上放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两只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赵师叔环顾四周,他被浓郁的怨气包围着,却找不到怨灵的位置。这是一只很强大的怨灵,什么时候龙鸣山山脚下出现了这样一个怨灵? 走到布娃娃面前,赵师叔伸出手抓住布娃娃,在他碰到布娃娃的一刻,一只惨白的手伸了出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赵师叔立即抬头看去,他的面前出现了傅语惨白的面容。 傅语用没有眼白的眼睛盯着他:“是你。” 她登山前曾经有个卖地摊的人将布娃娃卖给了他,那人的面容在她的记忆力一直模糊不清,直到今天,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赵师叔眼神闪烁,没有说话。 “是你……害了我。”傅语惨白的面容扭曲起来,从她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怨气,直冲云霄,化作黑雾直奔赵师叔而来,将他包裹在黑雾内,从黑雾中伸出无数双骷髅小手死死抓住赵师叔。 尖利的指甲戳进皮肤内,赵师叔忍住痛意,从袖子里掏出符咒甩进黑雾内,符咒被黑雾瞬间吞噬。 耳边传来傅语痛苦的尖叫声:“我要……我要杀了你……”黑雾瞬间包裹住赵师叔的口鼻,封住他的五官。 赵师叔右手化出桃木剑,用力一挥,将黑雾驱逐干净。瞬间得到了呼吸,赵师叔大口喘气,连忙掏出符咒运作阵法。顿时金光大作,在阵法的帮助下,赵师叔轻而易举制止住了傅语,见傅语倒在地上,赵师叔眼神凶狠起来,他要一剑清除掉傅语。 他抬手念了几句咒语猛地刺去,剑穿过傅语透明的身体,四周的黑雾顿时消散,耳边响起了车声和风声。 赵师叔收回剑站在原地,他那剑没有刺中傅语,那是一个障眼法。帮助傅语逃跑的东西,是人还是怨灵?傅语中了咒,她现在应该是失控状态,并且杀了好几个人,为什么她清醒过来还恢复记忆了?难道是调查局的人做的?看来今天那个女人过来就是给自己下马威,不能在留着她了。 …… 姜潋愣愣的被她拉着走出去,直到上了车她才回过神来,直到她上车手机都没有响,赵师叔似乎气狠了,连骂都不想骂她了。 下一秒手机被抢走,季曼文拿过来直接拉黑删除了对方。姜潋盯着黑名单里赵师叔的头像,说不出话来。 见她一脸呆滞,季曼文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指戳戳她的脑袋:“你傻了吗?他说话那么难听,你都不知道反驳?”姜潋叹了口气,闷声道:“我当然知道,但他是长辈,我现在也不能和他撕破脸……等他回龙鸣山,又要让天师罚我了。” 季曼文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好了,如果你师叔跟你师父说了什么,你全推到我身上。”伸手揉了揉姜潋的头:“好啦,你一直忍着,他才会得寸进尺的,你难不成还真的要跟他徒弟见面吗?” 姜潋闷闷道:“我不想。”“是啊,所以我帮你了一个大忙。”季曼文道,“你师叔说你快结婚了是什么意思?”姜潋依然闷闷的:“我听师弟说,我从小就订了娃娃亲,和我定亲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二十岁了。” 季曼文一口血憋在胸口,半响才震惊道:“这么说那个人已经四十多岁了?……”季曼文脸色一变,严肃的盯着她:“你不会真的想去结婚吧?万一那个人是个秃头呢?”“不、不会吧。” 季曼文微微一笑,将车停了下来,一手搭在座椅上,“我猜你也不想结婚吧,不如我帮帮你?”姜潋问道:“你怎么帮我?”“我假扮你的女朋友,你拿我做理由拒婚,等你拒婚后,我就和你分手,绝对不纠缠你,怎么样?” 听上去不错,只是季曼文凭什么帮她。从一开始季曼文对她就十分热情,姜潋不相信一见钟情。“你为什么帮我?这件事对你没好处吧。”季曼文笑的眉眼弯弯,伸手捏了捏姜潋的小脸蛋:“因为你长得好看。” 姜潋别过脸去,想起了赵师叔刚刚说的话,转头看她:“你是调查局的人?”“嗯哼~我的任务是调查赵城,所以我要上山,只是龙鸣山的人不让我们上去,我只能这么做了。”季曼文双手一摊,一脸无奈。 姜潋问道:“为什么要调查赵师叔?”季曼文笑而不语。 姜潋低头思考着,调查局的人要调查赵师叔,说明他们是站在天师这一边的,对自己应该没什么恶意。只是让季曼文假扮她的女朋友这事,姜潋总觉得心慌慌的,还是跟裴晚茗说一下吧。 没有立即答应季曼文,姜潋表示要先回去想一想。季曼文深呼一口气,点了点头。 将姜潋送到楼下,姜潋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正要关上时,季曼文将一袋水果塞到她怀里,笑道:“接你的时候买的,差点忘记了。” 姜潋向她道谢,再次要关车门时,季曼文忽然一手按车门上,仰头看她:“我家的猫会后空翻,你要来看看吗?” 姜潋眨了眨眼,猛然打了个冷颤,周围的空气骤然降了下来,她揉了揉起鸡皮疙瘩的胳膊:“不了,我好困,我想回去睡觉了啊,拜拜。”她逃也似的跑上了楼,不敢多待。 楼道内一片漆黑,姜潋望了眼右边的门,被警戒线封着,目光落到左边紧闭的大门上,伸出手敲了敲。几秒后,门悄无声息打开来。裴晚茗站在门内,上下瞧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叮咚。”手机传来了一条信息,姜潋打开手机看去,是杜郁心发来的。她说杨杰骏的死跟怨灵有关,她会上山询问天师,如果姜潋找到了什么信息务必要告知她。 杨杰骏的死跟怨灵有关?难怪赵师叔会下山了,看来这件事非同小可。 顺手关上门,姜潋呼出口气,望向客厅内的空调,空调是16度,姜潋连忙关掉空调,搓着胳膊发抖:“好冷啊。”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裴晚茗,对方看也不看她。一时间,姜潋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她在裴晚茗身边坐了下来,对面就是傅语。 傅语和平常一样,呆呆的坐着。 姜潋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向裴晚茗:“裴晚茗,我打算跟天师说我拒婚了。”随后她把季曼文和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眨巴着眼睛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裴晚茗心情复杂,姜潋要假扮成别人的女朋友来拒绝和她的婚事,她能有什么理由拒绝。不过眼睁睁看着姜潋落入别的女人的怀抱也是不可能的。 略思索一下,裴晚茗道:“那个女人不可信,调查局的人曾经多次在你离开之后想要进来,他们的目的不止这一个。”姜潋指了下自己,愣愣的看着她:“你是说,她们的目的也可能是我?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啊。”姜潋想了半天,除了自己的天师继承人的身份有点用,其他的根本没有利用的价值。不,如果她出事了,天师不会坐视不理的,难道调查局的人是想逼天师下山? 天师和赵师叔都下山了,龙鸣山空虚无人,调查局的人如入无人之境,想干什么都行。那群人不懂怨灵的厉害,若是随意触碰,将后山的怨灵放出来扰乱世间,锅还是得龙鸣山背。即便他们什么都没有,姜潋也不喜欢自己的家被人乱翻。 咬了下唇,姜潋心里对季曼文有了些不满:“那我去拒绝她吧,以后都不跟她来往了。”裴晚茗按住她的手,狐狸眼微微眯起,带着笑意看她:“这怎么行,我们还有事麻烦她呢。” 姜潋一头雾水问她:“什么事?”裴晚茗莞尔一笑:“照看她。”她手指向傅语。 姜潋转头看去,穿着黑色背心,阔腿裤的傅语静静坐在沙发上,眼神呆滞的盯着地板。 …… 如烟花店刚刚开门营业,便迎来了几个客人。“欢迎光……”季曼文抬头看去,剩下的话噎在了喉咙脸,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季曼文脸上还是露出笑容:“姜潋你来了。”她和姜潋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瞟着后面两个人的动作,喂,那个穿背心的,别扯我的花啊,啊我的花不能吃啊。裴晚茗你能不能管管你带来的人。 裴晚茗瞥了一眼咬牙切齿的季曼文,心情好转许多。 “……季老板,可以吗?”姜潋眼睛亮晶晶的看她。季曼文心痛的收回目光,虚弱的笑了一下,昨天还叫她曼文,今天就叫她季老板了。季曼文忿忿瞪了眼裴晚茗,一定是她在背后说了自己坏话。 季曼文问她:“好吧,我替你照看几天,只是你要跟裴晚茗一起去哪?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她心中不太平静,姜潋要跟裴晚茗二人世界几天,这几天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等姜潋回来,怕是自己已经出局了。 姜潋道:“天师交给我一个任务去做,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去的话太危险了。”季曼文想说自己不怕危险,裴晚茗已经挤到了姜潋身边,笑着递给她一张卡。 “刷卡,谢谢。” 照看傅语的费用是,一天10万。 姜潋知道裴晚茗的出价后,只想自己赚这个钱,但是裴晚茗执意要让季曼文来照看。 哀怨的看了眼裴晚茗,姜潋在心里叹了口气,裴晚茗究竟想干什么。 季曼文刷完卡将卡递回去,阴阳怪气道:“没想到有的人看上去光鲜亮丽的,背后是个啃老族。”裴晚茗接过卡,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看着季曼文:“季老板,多谢你了。” 第24章 杜郁心不远不近跟在江芜后面,目光紧紧锁定人群中的身影。江芜想要躲开她的跟踪,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之后一矮身偷偷溜进附近的小巷子中,往前快走几步来到拐角处,江芜松了口气,正要在走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冷冷的看着她。 半小时后,江芜被手铐铐着,坐着警车来到了如烟花店门口。 杜郁心瞥了眼后视镜,镜中江芜冲她翻了个白眼,被她发现后,立即心虚低下头。 将江芜带到正在招待客人的季曼文面前,季曼文嘴角抽了几下,表情有些扭曲。江芜狠狠瞪着她,想笑就笑吧,别抽过去了。 杜郁心道:“犯罪人已经抓到了。”季曼文憋住笑,肩膀一抖一抖的:“警官,这个人我认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赔我店里的损失费就行了。” 江芜瞪大了眼睛,高声叫起来:“什么?我不赔!”季曼文这个奸商!她已经赔过了! 杜郁心冷冷扫了江芜一眼,江芜立刻不敢说话,用余光瞪着季曼文。 等江芜同意赔偿后,杜郁心解开了手铐,冷声道:“限你七天内还掉,否则,你这辈子别想出去了了。”季曼文在她身后甜甜喊道:“谢谢警官,警官慢走啊。” 季曼文转过身,见江芜满脸阴沉,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这样嘛,有什么难处告诉我,我帮你啊。”江芜不客气的拍掉她的手,“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季曼文好奇的睁大眼睛:“什么办法?” 江芜对她翻了个白眼:“我凭什么告诉你啊。”少刻,她道:“这几天我出去一趟。”季曼文惊道:“你不会是想跑了吧。”江芜忍住想揍人的冲动:“放心,这几天我会搞到钱的。”季曼文仍然忧心忡忡:“你不会是想犯法吧。” 江芜:“……”她不想在跟季曼文多费口舌,大步踏出了店门,刚出门她便看见杜郁心坐在车上,听见开门声,冷冷的抬眼看她。 江芜挤出一丝笑容来到杜郁心的车前。“警官好。”杜郁心上下扫她一眼,语气冷淡:“干什么去?”江芜道:“我去、我去借点钱。”杜郁心面无表情盯了她一会,挥了挥手:“去吧。”江芜如释重负,连忙跑了。 杜郁心发动车,半小时后来到了警局。去办公室的路上,路过的警员纷纷乖巧的向她问好。回到办公室,杜郁心便接到报告,杨杰骏的死亡现场,存在大量的怨气,疑似是被怨灵杀死。 一瞬间,杜郁心想到了姜潋家里的怨灵,不过姜潋已经保证此事跟她们无关。杜郁心盯着电话簿中姜潋的名字,最终只是发了短信过去。 和怨灵有关的案件,一般是移交给调查局,将案件与调查局对接后,对方仍然指定由杜郁心调查。 “我?为什么?”杜郁心挑了下眉,她没有灵力,即使见到怨灵也认不出来。 张副局笑道:“听李局说杜警官是破案高手,我这里的人除了会一点灵力,其他什么也不会,只能靠杜警官你了。”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杜郁心,“这是天师的名片,你上山后找他就可以了。” 杜郁心接了过来,卡片上写到:龙鸣山老天师算命一次五块,物有所值 既然是上级的安排,杜郁心只能接下这个案子,她正要走时,李局喊住了她:“陈恒一案也交给你了,已经找到烈日机械厂的位置了。” 杜郁心闻言有些惊讶,对李局敬礼一下走了出去。 骄阳似火,刚一出门杜郁心便感受到滚烫的热风,快走几步坐上了车,杜郁心打开空调,伸手想拿了一瓶水喝,摸了几下,只摸到一个空瓶子,盯了空瓶子半天,杜郁心才想起来这瓶水是姜潋送给她的。 杜郁心思绪渐渐飘远,也不知道姜潋这时候在干什么。 …… 打了个哈欠,姜潋偏过头,在车声中闭上眼睛。今天起的太早了,她还困着呢。 不知过了多久,姜潋睁开眼,发现堵车了,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姜潋只能啃着带来的面包就着矿泉水喝。 吃完面包后,姜潋抬手将镜子掰下来看了看自己的脸。 来王婶家住了几天,脸好像胖了一点。姜潋郁闷的捏了捏脸颊上的肉,瞥见一边的裴晚茗,心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果然当怨灵还是有好处的,怎么吃都吃不胖。不,她根本就不用吃东西,天天吸点灵气就够了。 裴晚茗今天穿了一件米色长裙,腰部用白色腰带扣住,脚上穿的是米色平底鞋。她今天的妆容也比平时淡了许多,有种邻家大姐姐的气质。 如果自己身边从小有个温柔漂亮的大姐姐一直陪着自己,自己怕是早就沦陷了吧。姜潋托腮出神的望着窗外。 好容易挨到不堵车了,等两人到了地方后,已经是傍晚了,从车上下来,姜潋连忙活动着酸软的胳膊和腿,顺便打量附近。这似乎是个乡下小镇,房子平顶房居多,偶尔也有二层小别墅,只是都没人住过的样子,院内长满了杂草。 跟在裴晚茗身后,姜潋东张西望,家家门户紧闭,门窗上的春联早已斑驳。“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吗?”裴晚茗“嗯”了一声。往小巷深处走了走,吹来一阵冷风,姜潋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这里没有人住吗?”“很久就没有人居住了。” 说话间两人上了二楼,姜潋站在栏杆前往远处看去,远方有个建立了一半的游乐园。游乐园没有异常,姜潋收回了目光,跟着裴晚茗进了屋子。 门锁已经生锈,裴晚茗伸手轻轻一掰丢到一边。门开后,一股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姜潋捂住口鼻挥舞着空气。 房间内的摆设很是陈旧,桌子椅子和冰箱都很有年代感,灰墙上贴着满满一面墙的奖状,橱柜里还有几个奖杯。 “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姜潋颇有兴趣的打量着墙上的奖状。这里面的奖状几乎都是三好学生,奖杯则是某年画画比赛一等奖。橱柜里有一张照片,姜潋好奇的伸手拿起来,那是裴晚茗和一个老人的合影。 “这是我奶奶。”裴晚茗走过来说,“在我上大学那年她去世了。”姜潋目光暗下来,轻轻放回去。 屋子很小,有两个小房间算作卧室,还有一个狭窄的厕所,厨房就在客厅中。姜潋摸了一下桌面,全是灰尘和蜘蛛丝。“这几天我们住在这里吗?”姜潋打量了下四周,这个屋子破的她怀疑下个雨就能塌了。 裴晚茗点点头,打开水龙头,从里面流出清澈的水。姜潋惊讶的看着她:“这里怎么还有水电,难道你一直再交水电费?可你也不住这里啊。”裴晚茗目光暗淡下去,自嘲一笑:“或许我只是希望这个房间还有人住。” 姜潋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咳,那我们先把屋子打扫一下吧。”姜潋接了一盆水开始擦桌子,擦完桌子开始拖地,没想到才刚拖了一下,拖把就脆弱的断成两截。 姜潋心虚的将拖把放到原来的地方,跑到裴晚茗面前。摸了摸饿瘪的肚子,姜潋道:“我好饿啊,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吃饭啊?”“现在。”裴晚茗将垃圾归类好,在姜潋跟着她走出去后,关上了门。 夜色微凉,两人开车来到市中心后,并肩走在路上,路灯照在她们身上,将影子拉的斜长。姜潋盯着地上的影子,看它轻轻摇摆着,有心想接近旁边的影子,却又不敢。 鼻尖传来淡淡的香味,姜潋偷偷瞄向裴晚茗。裴晚茗没有穿高跟鞋,她正好能看见裴晚茗卷翘的睫毛,涂着唇蜜闪着水光的红唇。目光流转,落到裴晚茗露出的耳朵上,她的耳朵挂了一个水滴型的耳坠,随着走路一摇一晃。 真可爱。 姜潋在心里评价着,她收回目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很少化妆,也懒得打理自己,每每跟裴晚茗和季曼文站在一起,内心总会有些自卑。自己是不是也该有点变化了?下山前几乎天天穿道服,穿的都腻了。 走到十字路口,姜潋侧头看向店铺的玻璃,玻璃上清晰的倒映出了她和裴晚茗的身影。裴晚茗的身影又高又瘦,姜潋暗自羡慕的打量着,低头悄悄看了看自己,恨不得立刻分开走路。 来到最近的便利店,裴晚茗推开门,刺眼的灯光晃了一下姜潋的眼,被这耀眼的灯光照着,姜潋顿时局促起来,站在门口停滞不前。 裴晚茗奇怪的回头看她:“怎么不进去?”“啊,来了。”姜潋心不在焉应了一声,连忙跟着进去。 便利店里的便当可选择不多,裴晚茗随手拿了两个去结账。等两人出来后,姜潋好奇的问她:“这么多年,你都是拿什么付账的?你的钱应该只能用在灵界吧。”裴晚茗点点头:“不错,我生前将财产全部转移给了王婶,现在一直在用她的卡。” 犹豫了会,姜潋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真的不想去灵界吗?如果你想去,我师父一定会送你过去的。在那里,你不用像在人间一样躲起来。” 裴晚茗将落在脸颊边的发丝撩到耳后,神情淡淡的:“我对那里没兴趣。”她转头看向姜潋:“我所求只为你。”姜潋愣愣的看着她,没料到她突如其来的告白,顿时慌的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白皙的脸庞霎时间涨红,连带着耳朵尖也红通通的。 第25章 姜潋双手紧张的绞在一起,两只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你说什么?”裴晚茗没有回答,一脸平静的坐上了车,仿佛刚才是她的幻觉。 姜潋没好意思问下去,乖乖上车回家。 回家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今天坐车坐的腰酸背痛,姜潋洗了个澡就躺床上睡了。 睡着后,姜潋做了个梦,梦中她见到了幼年时期的裴晚茗,她挺直着背坐在书桌前学数学,姜潋在她身边站了一会,便走开了。数学是她的噩梦,她才不要梦里还学习。 谁知道她一转身便被裴晚茗堵住了,她面无表情的拿出一本五三。姜潋心中警铃大响,转身就要跑,不知跑了多久,姜潋转头一看,裴晚茗还在她身后,冲着她慢慢裂开嘴角:“做不完这些试卷……就得死……” “啊——”姜潋尖叫一声,睁开了眼睛,望见熟悉的房间后才慢慢喘匀气,夭寿了,她怎么梦见了这些,她应该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啊。想当年她还是……诶,她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姜潋皱着眉想了会,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连同学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难道年纪大了,开始健忘了? 姜潋苦笑一声,推开了门。 淡蓝色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窗台上的纸花颜色颇为鲜艳。半开的窗户洒进淡淡的晨曦,照亮一方书桌,书桌上堆满了书,各种用具摆放的整整齐齐。 想到昨晚的噩梦,姜潋打了个颤,客厅里没有裴晚茗的身影,裴晚茗的门也关着,难不成还在睡觉吗?明明昨天说了要去喝早茶的,姜潋心里想着,顺手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入目便被白色晃了一下,裴晚茗将睡裙脱下来叠好放在一边,无视站在门口一脸懵逼的姜潋,打开了花洒就要洗澡。 “对、对不起,我看你门关着以为你还在睡觉。”姜潋涨红了脸,手忙脚乱的解释着,一双眼睛仍然没从裴晚茗的身上移开。 裴晚茗的眼神从冷静慢慢变得暧昧起来,微微弯起唇角看她:“要进来一起洗吗?” 在内心天人交战了许久,姜潋艰难回答:“不行,不行,我不洗……”她猛然关上了门。等到门关上,眼前的景色消失才喘了口气。 耳边隐约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姜潋心不在焉的坐在椅子上,默默盯着窗台上的纸花看。这个纸花是不是太白了,不是不是,她们早上要去喝早茶,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呢?打开手机搜一下吧。 姜潋打开手机,两眼无神的划着手机屏幕。 划了半天搜索栏里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笔画,姜潋心烦意乱的删除。 没等多久,卫生间的门打开了。裴晚茗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姜潋如坐针毡。 “我去洗漱。”姜潋逃也似的跑进了卫生间里,反锁了门。 一进卫生间便闻见洗发水的香味,空气中和地上都湿漉漉的,姜潋忍不住看了一眼花洒的位置,脑海中又显出她推开门的画面……啊不能再想了!姜潋拧开水龙头,狠狠的朝脸上扑着冷水。 等姜潋出来后,裴晚茗正在化妆。她从化妆镜里瞥了一眼姜潋,姜潋的脸上湿漉漉的,眼神也不敢跟她对视,只敢坐在她身后偷偷看她。对上自己的目光,姜潋又飞快低下头去,等自己不看她了,又偷偷看过来。不时盯着手机看,脸颊红扑扑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又奇怪又可爱。 眯上眼睛画好眼线,裴晚茗道:“等我五分钟。”姜潋应了一声,将椅子拿到她身边默默坐在一旁看她。 …… …… 姜潋看了一眼手机,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不是说好了五分钟吗。果然漂亮的女人都是骗子。 …… 等到姜潋无聊的划着手机屏幕,打开app又退出,裴晚茗终于放下了瓶瓶罐罐。姜潋立即抬头欣喜的看着她,这是可以出门了吗? 裴晚茗欣赏着镜子中自己的美貌,瞥到坐在一边的姜潋,回头看她。姜潋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的和她对视。 两人对视了会,裴晚茗突然伸手捏住姜潋的下巴,凑近了打量她:“我给你化妆吧。”“?”姜潋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按在了化妆镜前,裴晚茗熟练的给她带她发带,拿起瓶子对她一顿乱喷。 姜潋直着腰坐着,身体不敢动弹,眼珠子乱转,从墙面转到地板,在转到裴晚茗的身上,目光上移,姜潋清楚的看见她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她这样的认真,令姜潋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她。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姜潋甚至能够感觉到裴晚茗身上的冷气,她忍不住转了一下头。“别动。”裴晚茗低声道。姜潋只能乖乖将头转回来,再也不敢乱动。 “别动。”裴晚茗眯起眼睛,捏住姜潋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拿来一只口红,裴晚茗点涂在姜潋的唇上,在用指腹轻轻晕开。 冰凉的指腹按压在微热柔软的唇上,在唇缝处轻轻按压,将颜色抹匀,不多时唇瓣仿若沾上了水光一样晶莹剔透。 姜潋好奇的看向镜子,跟之前对比似乎是有了点变化,但也说不清变化在哪。不想再被裴晚茗揉捏,姜潋连忙抬头可怜巴巴的问:“可以吃饭了吗?我好饿。”“走吧。”裴晚茗顺手捏了下她的脸。 因是周末,店里人比较多,两人等了一会才有座位。现在都是手机下单,姜潋盯着菜单看了一会,看向裴晚茗:“有什么好吃的吗?”裴晚茗接过她的手机,直接退出到屏幕,点开微信查看她的聊天记录。 姜潋托腮看她在手机上点来点去,心里认同的点头,看来裴晚茗经常来吃,都知道哪里有好吃的,等会一定能吃好。她美滋滋的想着,似乎已经吃到好吃的,忍不住舔了舔唇。 刚舔完姜潋便愣住了,她刚刚好像把口红舔进去了。怎么办,她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她的胃没事吧,她的妆没事吧。姜潋惴惴不安的看向裴晚茗,希望她能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把手机查完后,裴晚茗随意点了几样东西又还给她。见姜潋一脸急切的看着自己,还以为被她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目光游离的看着店内的景象就是不看她。 似乎自己一直没有理她,姜潋伸手摇了摇裴晚茗的胳膊,眨着眼睛似乎想要说什么。裴晚茗目光重新落到她身上,盯了她几秒又移开眼睛。 两人之间突然出现诡异的气氛,姜潋有些郁闷自卑的低下头,裴晚茗不看自己是不是自己的妆花了呢?还是自己的妆现在很滑稽。 姜潋偷偷看了眼周围,发现没有洗手间让自己躲着后,更加低着头了。 等菜端上来,姜潋直接自暴自弃了,美食面前,滑稽就滑稽吧。拿起肠粉,姜潋尝了一口,好吃到眯起眼睛。等到姜潋吃完,拿纸巾擦擦嘴,瞥见纸巾上的红色,突然就后悔了。 “我的口红……”姜潋望着纸巾说不出话来。“过来。”裴晚茗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给她重新涂上口红。 涂上口红后,姜潋又神气了。见裴晚茗基本没有动吃的,姜潋奇怪的问她:“你是吃太多次了不喜欢吃了吗?”。 裴晚茗摇摇头:“我没吃过。”她看着姜潋。“我是贫困生。”姜潋噎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裴晚茗今天穿的是淡蓝色的短上衣,外套了一件透明防晒衣。看着衣服上昂贵的logo,以及每次见面她都会换一身衣服,姜潋实在无法相信她说的话。 见她如此神情,裴晚茗淡笑了一下,“我的父母在我五六岁的时候离婚了,从此就没有了消息,我一直跟奶奶生活。”“然后呢。”“你想知道?”姜潋用力点头,裴晚茗对她眨了下眼睛:“想知道后面的事情,先亲我一口。” 姜潋喝了口茶默默诅咒她,说话说一半的家伙一辈子做受。 吃完早茶后,裴晚茗便带着姜潋去了一所废弃的小屋。临下车前,裴晚茗拿下悬挂在车里的玉佛。院内荒草丛生,姜潋刚踩进去,脚边匆匆跑过几只虫子,吓得她连忙后退几步。 屋内很暗,姜潋点开手机手电筒照亮屋内,屋内的家具都蒙上一层厚厚的蜘蛛网,跟着裴晚茗走向地下室,姜潋总觉得自己头发上全是蜘蛛网。 越往下走越冷,推开地下室的门后,姜潋的眼前出现了一副棺材。棺材被吊在空中,地上在不同的方向点上了八根蜡烛,姜潋仔细辨认一下,每一根蜡烛对于奇门中八门的方位。 循着棺材走了一圈,姜潋看见有一根蜡烛熄灭了,她抬头看向裴晚茗,裴晚茗脸色平静,似乎来之前已经猜到了。 “这些蜡烛是怎么回事?”姜潋问道。裴晚茗看着她道:“姜潋,过来。”姜潋迷茫的眨了下眼睛,乖巧的走了过来。裴晚茗抓住姜潋的手将她挡在身后,松了口气。 看见裴晚茗如此反应,姜潋如临大敌,警惕的望着四周:“怎么了?”裴晚茗缓缓道:“有人破坏了阵法,现在躺在棺材里的,恐怕是另一个怨灵。”姜潋立即看向前方的棺材,黑暗中,棺材静静矗立在那,似乎被裴晚茗的话影响到,棺材的盖轻轻响了起来。 姜潋右手拿出符咒,紧张的盯着棺材。 一阵冷风吹过,所有的蜡烛都熄灭了,手电筒的光也在此刻被吞没,黑暗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捏着符咒的手出了汗,另一只手被一个冰冷的手握住,姜潋心里一咯噔,裴晚茗明明站在她的右边。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姜潋登时不敢动弹,冰冷的触感沿着她的手一路往上,直到摸到了她的脖子,不停的在她脖子上流连,似乎在犹豫怎么掐死她比较好。 趁着对方分神时,姜潋迅速甩去一张符咒,后退几步,躲到了角落里。刚刚躲避的时候,右边没有裴晚茗,不知道她此时去哪里了。 姜潋想着,念了个咒,将燃烧的符咒扔向四个角落。火光瞬间照亮了地下室,也照亮了她面前的人。 站在她面前的,俨然是第一次见面穿着红裙的裴晚茗。 姜潋皱眉,这不是裴晚茗,虽然脸一模一样,但眼睛里充满了邪念,这分明是个失控的怨灵! 没等姜潋细想,怨灵已瞬间来到她面前,伸出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尖利的指甲一下戳破了姜潋的皮肤,疼痛让姜潋保持着清醒。 符咒不要钱的一样甩到怨灵的身上,姜潋别的没有,符咒一大堆。符咒刚一落到怨灵的身上,立即烧处一个大洞,怨灵惨叫一声远离了她。 趁此机会,姜潋摆好阵法,默念咒语,见怨灵挣扎起身向她扑来,却被阵法挡住外面,姜潋暗暗松了口气,迅速望了地下室四周,没有裴晚茗的身影。 怨灵撞了几下都没有撞开阵法后,冷笑一声:“我就站在这,看你能跟我耗多久。”姜潋盯着她看,这个怨灵居然和人交流,那她应该不是失控的,但是怎么会是这幅模样。 姜潋冷声道:“快变回你原来的样子。”怨灵闻言冷笑几声:“呵呵,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见姜潋东张西望,怨灵道:“她已经被我送出去了,一时半会可进不来,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让我好好吃了你吧。”她将整张脸趴在阵法的屏障上,五官扭曲起来,贪婪的盯着阵法中的姜潋。 “香……真香啊……哈哈我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怨灵流着口水直勾勾的盯着姜潋看。 姜潋转过身去,不想看见她顶着和裴晚茗一模一样的脸。 又试了几次后,姜潋终于发现自己不能绕开那个怨灵离开,离开地下室只有一条路,就在怨灵的身后,但她一旦离开阵法,就会被怨灵杀死。 裴晚茗啊,你什么时候才来啊。 姜潋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次出来的匆忙,她也没想到去看裴晚茗的墓会出事,除了符咒,别的武器都没带。 回忆了一下学过的阵法,姜潋咬了手指一下,用血在符上画了一道符咒。 转身看着还趴在屏障上的怨灵,姜潋看向她的身后,心算着从这里到门口的距离。默默推算了一遍后,姜潋深呼了一口气,解除了阵法。 刚刚还消极的怨灵顿时打了鸡血般,立即两眼放光冲姜潋飞了过来。 姜潋一边冲她甩符咒,一边往楼梯跑去,中途还停下来,不时念几句咒语将怨灵困在原地几秒。见怨灵被她困住,只能怒睁着眼睛瞪她,姜潋看也不看,扭头沿着楼梯就往上跑。 跑了几十个台阶,姜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这个楼梯不长,她怎么跑了那么久都没有上去。顾不得多想,姜潋燃烧了个符咒照亮周围,闪身背靠着墙壁,警惕的望着四周。 怨灵的声音响了起来:“哼,看来你也没那么没用。” 黑暗中,那个怨灵逐渐显露身形,或许是她放弃用裴晚茗的脸诱惑姜潋,或许是灵力不够,她变回了自己的样子,那是一个青色皮肤的女人,小腿以下消失。 姜潋眯起了眼睛,这是一个未成型的怨灵,人死后形成的灵被强迫变成怨灵,但灵体一瞬间无法接受巨量的灵力,只能变成这种残缺的怨灵,为人间和灵界所不容。 傅语是运气好成功变成了怨灵,面前这个,则是失败的产物。 瞧了她一眼,姜潋转身就跑,刚跑出一步,速度变慢了起来,她整个人开始发冷,头上上结出了晶莹的霜。怨灵裂开笑起来到耳根的嘴角,扑倒姜潋身上,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又来这招。 姜潋眼内闪过一丝欣喜,她忍着窒息的痛苦,从怀中掏出血符咒迅速贴到怨灵的身上。怨灵痛苦的嚎叫起来,立即松开手捂住额头。 姜潋拔腿就跑,身后的嚎叫回荡在她耳中,让她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起来。跑了几步后,姜潋终于看见通往一楼的门,她急忙跑过去,却发现推不开。 姜潋拿出符咒默念几句,仍然不能穿墙而过。 怎么回事?姜潋心下震惊,她转头看去,怨灵进入发狂的状态,两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我……要……你……死……”怨灵怒吼一声,带着滔天的怨气将她包裹住。 姜潋急忙给自己加了道护心符,甩出去的符咒都被怨灵吞噬掉。姜潋面色变得惨淡起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不可能……” 裴晚茗到底在哪里,怎么还不来? 眼前黑雾将自己彻底包裹起来,姜潋心提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危在旦夕了。此刻,她突然又不希望裴晚茗来了,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姜潋再次咬了一口手指,开始默念咒语。 从黑雾中伸出的小手撕扯着姜潋的衣服,尖利的指甲戳进她的皮肤中,痛的她无法将咒语念下去。 正当姜潋渐渐绝望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姜潋抬头看去,裴晚茗将她搂抱在怀中,一手举起那枚玉佛。 从玉佛中亮起夺目的白光,瞬间充满了整个地下室,姜潋只能闭上眼,缩在裴晚茗的怀里躲避。 等到白光渐渐褪去,姜潋才睁开眼转头看去。 入目的是一片焦土,火焰将这片土地上所有存在的东西燃烧殆尽。望着周围熊熊烈火,姜潋踉跄几步,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裴晚茗。 裴晚茗目光扫过姜潋身上细小的伤痕,皱紧了眉头,低声道:“抱歉,这是针对我的阵法,害你受伤了……”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姜潋抱了个满怀。 裴晚茗吃惊的望着怀中的姜潋。 姜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裴晚茗,刚刚我好害怕,我还以为我就要归天了,还好你来了。”她哽咽了一声,抬起头看她:“那个怨灵特别坏,她变成了你的样子,还做出那么丑的表情,她还想吃我。” 姜潋小声数落着那个怨灵的罪行。 裴晚茗轻轻揉着她的头,语气温柔的安慰她:“乖,她已经被我净化,没事了。”姜潋又抱了她半响,才抬头问道:“你知道是谁在针对你吗?”裴晚茗的目光落到缩在角落里的怨灵,目光冷了起来:“问她就知道了。” 怨灵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裴晚茗提溜起她作势要将她甩进火海中,怨灵发出一声惨叫,急忙道:“我说,我什么都说。”裴晚茗将怨灵丢在地上。 怨灵低垂着头,忍着身上的痛楚道:“我叫王婷,一个月前有人让我来这里躲在棺材里,如果有人来了就出来杀了她们,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姜潋问道:“是谁让你来的?”王婷的身体更加哆嗦了:“不、不知道,听声音是个男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姜潋继续问她:“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王婷低垂的头几乎碰到焦土上,她沉默着不敢说话。姜潋深吸一口气,耐住性子问她:“你还记得你生前的事情吗?”王婷轻轻点点头,抬头看向姜潋:“我说了可以不放过我吗?” 姜潋道:“这要看你说的事情了。”王婷闭了闭眼,咬牙道:“好吧,我全说了。” …… 花盆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季曼文朝客人赔笑,急匆匆起身来到大门口,一眼便看见傅语蹲在地上的背影。 忍住怒火,季曼文用力踩着高跟鞋走过去。“你又打碎了什么东西?” 自从傅语在这里住下后,每半小时就要打碎一个花盆,季曼文恨不得将她捆起来。 傅语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她,来到花架前,抬起手肘撑在花架上,静静的看着前方。 季曼文心痛的收拾花盆碎片,在心里骂了裴晚茗一万遍,她就知道裴晚茗没安什么好心思。 进茶水间时,季曼文特地回头看了一眼,傅语仍呆呆的站着。季曼文脸上挂起笑容,推开了门。 好容易将合同签约了,季曼文笑道:“我前几天新的了一种花茶,给您尝尝?”得到对方肯定后,季曼文打开了门。开门的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 傅语端着茶盘站在门口。 季曼文愣愣的看着她越过自己,朝客户走去,脸上破天荒出现了笑容。 在季曼文还没反应过来时,傅语被地毯一绊,手中的茶壶飞了起来,刚好砸到了客户的身上,淋了客户一身。 季曼文呆滞的望着面前的场景,喃喃道:“裴晚茗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收拾完残局,季曼文颓废的坐在沙发上,静坐了会,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卡,在这一刻,唯有钱才能抚平她的伤口。 将卡一一摆在面前,季曼文一个一个仔细看过去,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拿起其中一张卡,季曼文刷了下余额,发现余额为零。 到底是谁偷偷用了她的卡? 思来想去,季曼文打电话给了江芜。看来江芜那天把花店弄得乱七八糟,就在在找她的卡。 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了,季曼文怒吼道:“江芜!你拿我的卡买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江芜嘿嘿笑了一下:“我买了件婚纱。”季曼文差点被气到吐血,江芜没有对象,她能给谁买婚纱,这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季曼文不想在听江芜的狡辩,直接挂断了电话。 夜色微凉,季曼文坐着生了会闷气,见时间不早了,准备回房间泡澡。 推开门,季曼文便看见傅语坐在椅子上,刚准备开口让她出去,季曼文猛然察觉到周围情况不对劲。 傅语端坐在椅子上,秀美的脸庞上渐渐浮现笑容,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季曼文转身就想开门跑,门似乎与地面固定在一起一样纹丝不动。耳边响起傅语轻柔的声音:“现在,我来问,你来答。” 第27章 季曼文转过身,冷静的看着她:“你究竟是什么人?裴晚茗让你过来是干什么?” 傅语侧耳听了听,本就惨白的脸更加惨白。她伸出手挥了挥,房间内喷涌出大量的鲜血将季曼文包裹住,在她即将溺死时,又将她放下。 傅语冷冰冰的重复一遍:“现在,我问你答。” 季曼文半坐在地上,不住的咳嗽着,刚刚窒息的感觉让她后怕,她喘顺口气,惊讶的看着她:“你不是人!你是怨灵!”她扫了眼四周,伸长手将掉落在一边的手机拿回来。电话刚拨出去便被打落在地。 季曼文咽了口口水,连忙举起手道:“我说我说。”傅语放下手面无表情看着她:“你的任务是什么?还有谁和你一起。”季曼文乖乖回答:“我的任务就是调查姜潋下山的原因,和我一起行动的人昨天已经离开了,具体去做什么我不知道。” 季曼文边回答边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作为一个怨灵为什么对调查局的人这么感兴趣?她和姜潋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语抬起手,一张符咒轻飘飘的落在了季曼文的面前。 “见过这个符咒吗?” 季曼文低头看去,猛然睁大了眼睛,这个符咒她在姜潋的手机上见过,那时候她记下符咒的样子特地回调查局查过。 “见过,这个咒术属于禁术,见过的人寥寥无几。”“都有谁见过?” 季曼文想了想道:“只有局长、天师、赵城了。哦,我也见过一次。”猛然想到什么,季曼文睁大眼睛,除了他们三个,只有赵城知道这个咒术,他究竟想做什么? 傅语拿起张照片,静悄悄走到她面前。“你见过她。”傅语语气肯定。季曼文瞥了眼陈棠末的照片,心中十分好奇,眼睛在傅语和照片上看来看去。 她模棱两可的说:“应该是见过的。” 傅语放下照片,开口的一刹那却忘记自己想说的话。裴晚茗交给她的任务是……是…… 傅语茫然眨了眨眼睛,还没有搞清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头忽然痛了起来,像是被别的东西侵入了一样,她再一次失去了掌握自己的能力。 季曼文后退几步,惊骇的望着面前的傅语,她感觉到傅语变得不一样了,现在的傅语充满了攻击性。 季曼文急忙打开门跑出去,只是她没跑几步便被血水吞没,下一秒傅语的身影也渐渐变得透明起来。不过几秒钟,花店内再次归于沉寂。 …… 随着最后一点木头被吞噬,火焰渐渐在灰烬中消失,夜幕中的废墟也逐渐露出了真面目,这是一处废弃的游乐园。 姜潋神情严肃地正站在旋转木马门口,她明明记得裴晚茗带自己去的小屋方向和游乐园相反,自己出来后却到了游乐园里面。 她扫了圈四周,暗自心惊,恐怕这个游乐园,本身就是一个阵法。 望向趴在地上颤抖着肩膀的王婷,姜潋道:“说吧。”王婷顿时放大声音哭了起来:“道长,我是无辜的啊,我也是被骗了……”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照亮躺在楼梯上的女人,她流着鼻血,两颊高高肿起。她在地上躺了会,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爬上楼梯。 一层 两层 三层 …… 她的眼中只有顶层,通往天台的路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突然她停住了,目光紧紧的盯着站着六楼楼梯口的人。那人戴着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面容,他的身边放着一只形象诡异丑陋的手工布娃娃。 王婷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到说不出话来。 “你想要力量吗?”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王婷惊讶的望向四周:“谁?谁在说话?”她慌乱的目光落到面前的男人身上,眼神重新燃起希望。 “拿上它吧,拿上它吧……” 王婷直勾勾的盯着布娃娃,眼神兴奋起来,她急忙走上前走拿起了布娃娃,对上布娃娃眼睛的那一刻,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呜呜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死了,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怨灵,我真的好后悔啊呜呜。”王婷低着头大声哭着。 姜潋看向裴晚茗,裴晚茗轻轻摇摇头,姜潋心中有了把握,王婷应该隐瞒了什么。 姜潋清了清嗓子,两手背起道:“王婷,你妄想伤害本道长,按照门规本来是要净化你,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替我找到那个男人,我可以将你送去灵界。” 王婷忙不迟迭道:“一定一定,道长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让我跪着我不敢站着。”姜潋微皱眉:“本道长是21世纪三好青年,不会让你跪的……擦擦眼泪吧。”姜潋从口袋里拿出一袋纸巾给她。王婷感动的接了过来。 游乐园里的设施大部分都被烧毁了,姜潋只能远远的绕开。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巨大的响声,姜潋连忙回头看去,火星和木屑劈头盖脸打落下来。裴晚茗飞快上前一步抱住她,等到响声消失,姜潋抬起头紧紧皱眉问她:“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裴晚茗缓缓摇头:“我没事。” 姜潋不信她说的话,围着她转了一圈发现她真的没事才牵起她的手小心的走着。 走了几步,姜潋想起什么回头看去,王婷迈着小步跟着她们后面,脸上灰扑扑的,见姜潋回头看她,王婷呲着大白牙露出笑容。 沿着石板路不知走了多久,几人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勉强完好的建筑前。 这个建筑不大,门口放着一具假人和几个头骨,似乎是个鬼屋。 王婷凑上去看了看,回头道:“小道长,我看这里有点玄机啊,这个鬼屋可能就是出口。” 姜潋没说话静静的望着王婷,想知道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王婷接着道:“小道长你看,这个游乐园是一个圆形,你在看看这里的建筑摆放是不是像八卦图一样。但是这个鬼屋呢,它太奇怪了,它不应该在这里的,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怎么样,我们进去看一看?说不定还是出口呢。” 姜潋扫了眼四周,其他建筑确实按照八卦图来摆放的,唯独这个鬼屋独立在外,十分突兀。往后看去,无数建筑远离了这里,就连空气中的灰烬也几乎看不见了,这就像是一个隐藏通道 ,只有她们踏入了这里。 姜潋望向王婷,她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期待着姜潋跟她进去。 深吸一口气,姜潋右手一甩,符咒从袖子里飞出瞬间将王婷钉在了墙上。 王婷大惊失色:“道长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姜潋冷笑一声:“别装了,我早就看出你没安好心,论阵法,我比你精通,这里是出口还是入口我比你清楚。” 说这话时,姜潋往裴晚茗身后站了站,露出半个身子恶狠狠的瞪着王婷。 “从刚刚开始,你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你最好老实交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王婷愣了一下,随叫笑了起来。“哈哈,看来你也不算太笨嘛。” “我真的很不忍心告诉你真相呢,可是我很好奇你知道这一切后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吧。” 王婷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疯狂。 “在龙鸣山,我见过你好多次。” 姜潋反驳她:“不可能,龙鸣山守卫森严,每个怨灵都要登记在册,后山的怨灵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王婷哈哈大笑,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泪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如果真如你所说,每天你窗台上的花从何而来,这些年流落在外的封禁品为什么越来越多了?小道长,龙鸣山就像一颗牙齿,它早就被里面的蛀虫蛀空了哈哈哈。” 姜潋紧紧抿住唇,眼神里掩不住的愤怒。 裴晚茗将姜潋往身后挡了挡,伸出手指指向王婷。王婷忽然面色铁青,两眼圆睁,双手死命的在脖子处挣扎。 见状,姜潋急忙道:“先别杀她。”她恨恨的看向王婷:“让她继续说下去。” 裴晚茗放下手,目光冷淡的看着王婷,随时准备出手。 王婷喘了几口气,歪着头笑:“小道长,我还想投胎做人,不知道可不可以啊。”姜潋道:“按照门规,如果你没有伤过人,就可以 。”王婷放声大笑起来,肩膀抖得厉害:“门规?哈哈哈你真的太好玩了,你的赵师叔可是告诉我,只要我替他做事,可保我三世荣华富贵呢。” 姜潋冷静的回答他:“他在骗你。”王婷脸色突变,呸了她一口:“你别骗我了,他可是下一任天师 。”姜潋道:“我才是天师继承人,你被他骗了。” 王婷愤怒的瞪着她,稍刻她想起什么,愤怒的大喊:“赵城居然骗我!”她的神情陡然哀伤起来:“我、我之前居然杀了那么多人,我……我……”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看向姜潋:“小道长,你可以让我投胎的,对不对?” 她疯狂大喊着,整个人已经丧失了理智。 姜潋抿了抿唇,低声道:“小心,她要失控了。”王婷疯狂大骂着,凝聚在她身边的怨气越来越重,她的表情也越来越夸张。 终于,她的神情彻底变得疯狂起来,下一秒,她的目光逐渐呆滞,头一歪倒了。 姜潋往前走了一步,见裴晚茗伸手拦住她,安慰道:“没事的,我可以保护自己。”她小心翼翼来到王婷面前,发现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随后消失。 失败的产物就是如此,失控后残破的灵体承受不住强大的怨气,被怨气反噬。 夜色深沉,姜潋只觉得眼前的迷雾也如同夜色一样深沉,她实在没有想到,赵师叔做事越发过分,连这天师的位置他都想当了。 如今这龙鸣山,究竟还有多少怨灵在虎视眈眈,赵师叔背后所做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似乎看出姜潋担心的事情,裴晚茗挥去徘徊在她身边的怨气,目光平静而坚定的看着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裴晚茗的话让姜潋久违的感到了一丝安心,她鼻尖一酸,正想上前抱住裴晚茗时,却发现她的身影也变得透明起来。 在姜潋担忧的目光中,裴晚茗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不用担心我……” 她的身影在风中消散,只有一个玉佛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一半了 第28章 裴晚茗消失后,姜潋没多久便找到了出去的路,边踉踉跄跄的走着路,边小声嘀咕着。 “挨千刀的裴晚茗,说什么会一直陪着我,转眼就不见了,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走了一个多小时,姜潋喘着粗气回到了之前住的房子。疲惫的推开房门,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姜潋心情再一次低沉下去。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姜潋躺在床上,满脸写着不开心。 心情低落了许久,姜潋起身去浴室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看见放在桌子上的玉佛,心中一动,将玉佛拿了起来仔细观察。 这个玉佛触手温润,做过优良,不像凡品,难道是……姜潋霎时想到了龙鸣山里的一件封禁物。 几百年前,灵界发生动荡,灵界与人间的交界处出现裂缝,大量的怨气从灵界泄露,将人间搅的天翻地覆。当时的天师灵力高深,强行将怨气镇压在一尊佛像内,又给佛像加了无数禁制,方才止住动荡。 这尊佛像也在多年前的动乱中丢失。 那尊佛像里充斥着怨气,裴晚茗经常佩戴它,也难怪她的怨气如此强大了。 姜潋盯着玉佛出神。 只是……裴晚茗究竟去了哪里?难不成被关在玉佛里面了? 姜潋摩挲着玉佛,想找出什么机关来。但把玉佛摸了遍也没找到。 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直到困意涌上来,姜潋才闭眼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姜潋转了转眼珠,莫名清醒了过来。房间内黑漆漆的,姜潋按了下开关,灯却没有亮。 门缝中透出光亮,客厅的灯似乎是开着的。姜潋蹑手蹑脚的靠近门边,她记得晚上睡觉前她关掉了所有的灯。 趴在门上听了会,门外静悄悄的。姜潋轻轻拧开门把手打开了门。 客厅里安静如水,在白炽灯的照亮下,所有的家具都被蒙上了一层惨白的面纱。 姜潋在门口站了会,符咒从袖口落下,被她捏在手中,她慢慢朝客厅走过去。 直到她在客厅里站了几分钟依然没有发生别的事情,姜潋才关掉了灯。 灯光霎时消失,周围的景象只露出一点轮廓,在这轮廓后,不知道隐藏着怎样的危险。 姜潋强忍住心中的不安,故作镇静往卧室走去。走到门口,她拧了下门把手,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怎么回事?姜潋再次试了一下,门依然被反锁着。姜潋立即将手中的符咒拍到门上。 “咯嗒”一声,门自动打开了锁,姜潋闪身飞快进入卧室锁好门。 一切的危险似乎都被挡在了门外。姜潋下意识望向手中的玉佛,玉佛上隐约有道裂缝。 原以为经过这事后,自己会难以入睡,谁知道刚躺在床上没多久,姜潋又握着玉佛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眼前出现了一点点透明的光点,最后逐渐凝固成季曼文的身影。姜潋还没有来得及理清是怎么回事,便听见季曼文大喊:“姜潋,快救我!” 细看之下,姜潋才发现季曼文此时十分狼狈,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损。 “怎么回事?” 季曼文叹了口气道:“姜潋,你拜托我照顾的不是人,是个怨灵,她在你走后失控将我抓住,我用了梦魂咒进入你的梦里,你快把她抓走!” 姜潋沉默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快也太多,一时之间她还有点懵。 好端端的,傅语怎么又失控了?难不成背后的那个人又控制住了她? 见姜潋不说话,季曼文神情哀怨的看着她:“姜潋,只有你才能帮我了,那个怨灵想把我的灵气都吸走,你再不救我,我就要变成肉干了。”姜潋幽幽道:“裴晚茗失踪了,我现在在一个荒芜的小镇上,我怎么救你。” 季曼文听完,立即一脸不屑道:“我就知道裴晚茗不靠谱,姜潋,你看人的眼光太不准了。”她说完后伸手递了个东西过来。“拿着,这是我们的传音符,我的身体无法清醒不能使用。” 姜潋接了过来对她点点头:“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季曼文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恋恋不舍的看着姜潋:“被她带走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一个地方,好像叫什么烈日厂。姜潋你一定要小心啊,这个怨灵已经发疯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梦境便开始崩塌。 梦境符的灵力消耗殆尽了。 几秒后姜潋睁开了眼,她的手里有一张传音符。 将季曼文的事情写在传音符上后,很快姜潋便收到了回信,对方说会派人来接她回去。 又等了一个白天,姜潋终于在傍晚时分等到了姗姗来迟的调查局人员。 她开的是一辆有点破旧的车,下车时骂骂咧咧的踹了一脚车门,叼着根烟走了过来。 姜潋连忙起身:“你好,我是姜潋。”那人眯起眼睛盯了她脸一会,将烟拿下来捻灭,笑着伸出手:“江芜。上面让我接你回去。” 姜潋拎着自己的小包包跟在她后面坐上车。 江芜瞥了眼她:“不好意思,这车是二手的,比较破。”“没关系。”姜潋露出真诚的笑容。 沿途上都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姜潋心中有事,默默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江芜瞥了一眼挂断,下一秒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江芜不耐烦的接起电话。 “谁啊?开车呢。” “……哦她失踪了?还有这种好事!……什么?我也要去救她?不干!” 姜潋听着江芜愤怒的语气,默默往旁边坐了坐,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等江芜挂了电话,两眼一瞪她:“季曼文被抓了,上面让我和你一起去救她。”姜潋默默点头:“我知道。” 江芜紧紧抓住方向盘,不时小声嘀咕着。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明显更加暴躁了,长按着喇叭催前面的车快走。 行到半夜,江芜靠着路边停下了车。她疲惫的揉了揉眼睛,点了根烟:“休息一下吧。” “好的。”姜潋看出她的倦意,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的拿出面包吃起来。面包所剩不多,她分了一半递给江芜,江芜摆摆手不要。 面包吃的姜潋口干舌燥,她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刚喝下去,便听见江芜的声音:“你和季曼文上过床了?” 姜潋被呛了一口,拼命咳嗽着。 夹着烟的手搭在车窗上,江芜转头静静的看着她。 好容易平息下来,姜潋擦了下唇边的水渍:“没有。”江芜“哦”了一声:“我随便问问,就是有也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季曼文是个海后。” 姜潋瞪大了眼睛:“真的没有!” 江芜脸上显出戏谑的笑容:“是吗?可她的传音符我们收到了四五份,只有你答应去。”她有些同情的看着姜潋,长得柔柔弱弱的,跟朵小白花一样,像是个听见一点甜言蜜语就对人死心塌地的人。 姜潋神情严肃道:“我是一个道士,我有职责去救无辜的人,净化作乱世间的怨灵。不管我认不认识季曼文,我都会去。” 江芜愣了一下,转过头去,心中暗自思忖,难道她猜错了,其实天师并没有和怨灵勾结?莫非这一切全是赵城做的? 到了后半夜,姜潋熬不住困意,裹着外套缩在副驾驶睡了。江芜打着哈欠,眼睛渗出了泪水,她随手摸掉。面前的景象由模糊变得清晰时,她发现自己将车开到了一片森林中。 车子像凭空出现一样,周围没有一条道路可走。 江芜立即给总部发了封传音符,随后警惕的打量周围。 这片森林的树叶茂盛,树冠遮住了天空,只余下点点月光洒下来,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江芜推了推睡的正香的姜潋,见她没有反应,只能自己下车查看。绕着车转了一圈,等江芜上车后,姜潋已经不见了。 …… 十二点,龙鸣山。 结束对龙鸣山弟子的询问,杜郁心走出大殿。 眼前的景象格外明亮。 杜郁心抬头看去。 今晚,是满月。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杜郁心回头看去,是询问过的一个弟子,似乎姓唐。 “杜警官,你快下山,今晚是满月。”唐师弟语气十分焦急。 杜郁心微微皱眉:“满月?怎么回事?”唐师弟道:“抱歉,事关龙鸣山机密,不能细说。杜警官,请你立即下山。” 杜郁心盯了他几秒,摇了摇头:“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情,否则我不会走的。” 唐师弟无奈的叹了口气:“杜警官,一到满月,后山的那些怨灵怨气大涨,天师担心他们会伤害到你。” 杜郁心知道怨灵很特殊,她不再坚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转身刚要走,又被唐师弟喊住。” “杜警官,你在山下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姜潋的道士?” 杜郁心点头。 唐师弟道:“如果你在见到她,请帮我告诉她,千万不要在来龙鸣山了。”“为什么?” 唐师弟苦笑一声,他的身影闪烁了几下,消失在杜郁心眼前。 杜郁心扫了眼四周,在她身后,有一条单独开辟出来的小路。 似乎感应到什么,杜郁心抬头往后山的方向看去,远处的天空被红色的灯光照亮,风中隐约传来靡靡之音。 就像是一场狂欢盛宴开启的讯号。 没有犹豫,杜郁心抬腿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往靠近后山,风中传来的声音越大。走到一半时,杜郁心突然站住了,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在往前一步,她的身体抗拒面对后山的一切。 她在恐惧。 杜郁心的第六感一直很准,她可以轻易的分辨出哪里有危险,凭着这种直觉,她的小队受伤次数微乎其微。 杜郁心将信息发给警局里,深吸一口气,手摸到后腰上的枪上,心中安定了许多,她抬腿往前走去。 她没走几步,突然被人拉进一边的树林中。杜郁心心中一紧,瞬间掏出枪来指着来人。 枪口之下,是一张委屈巴巴的脸。 第29章 面对黑漆漆的枪口,楚优咽了口口水,颤巍巍的举起双手:“别杀我,我是好鬼。” 杜郁心侧头冷冷的看她一眼,没有收起枪。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 楚优纠结了会,见杜郁心作势要开枪,连忙道:“我叫楚优,我来这是想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谁?”“她叫姜潋,我在找她。”楚优垮下一张脸,“她答应和我结婚来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杜郁心眼中怀疑更甚:“今天是满月,你是怎么从后山跑出来的?”闻言,楚优立即一脸紧张的靠过来:“后山那些怨灵都失控了,我不敢待在那里,只好跑出来了。”杜郁心面色一点一点冷下去:“后山有结界,你是怎么出来的?” 楚优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正常走出来啊。”说完她想起了什么,她是怨灵又不怕枪,她为什么这么窝囊。楚优挺直了背:“你、你你是谁啊?”杜郁心察觉到她没有什么危险,拿出证件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略过她走过去,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楚优跺了下脚,想追上去又不敢,只好在背后喊道:“喂,如果你见到一个叫姜潋的女孩,一定要帮她啊。” 她喊完,也不知道杜郁心有没有听见,转身就跑了。 走了几步,脑中回忆着在龙鸣山的点点滴滴,自从看见姜潋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为何要留在龙鸣山。 只是……姜潋再好,也没有自己的灵体重要。她继续待在龙鸣山,等待她的结局就是灰飞烟灭。 将最后一只白菊花放在窗台上,楚优恋恋不舍的望了眼房间,转身坚决的走了。 婆娑的树影间,火焰张牙舞爪般冲上云霄,肆虐的霸占住天空。无数黑影围绕着锁灵盘群魔乱舞,白天正襟危坐的弟子们,如今放肆宣泄着原始欲望。 巨大的锁灵盘上禁锢了无数怨灵,她们痛苦的嚎叫着,眼睁睁的看着灵力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流出的灵气尽是归入到半空中的葫芦中,又流向每一个弟子身上。 祭祀怨灵,从怨灵中吸收灵力和怨气,来增强自己的修炼。 即使是不怎么了解怨灵的杜郁心也明白,这是禁术。 凭她一个人无法控制局面,杜郁心权衡再三,还是决定离开后再将此事上报。 刚一转身,她便看见赵城出现在她身后。赵城穿着宽松的蓝色道服,面容被树叶的阴影遮住,看不清表情。杜郁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手心微微出了汗。 “杜警官,你在做什么?” 杜郁心很快镇定下来:“我刚刚再追一个怨灵,她跑到这里来了。”“杜警官看错了吧,后山的结界如此强大,怎么可能会有怨灵逃出来。”杜郁心道:“或许我看错了。” 赵城依然站着没动。 “杜警官,没什么事请走吧。” 杜郁心镇定自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走出了后山的范围,杜郁心才松了口气,她转头看去,已经看不见赵城的身影了,她急忙给警局发送了消息,随后躲在一处阴影里静待着那些弟子回来。 …… 姜潋是被冻醒的,她下意识伸手想抓住毯子裹住自己,抓了几下,什么都没抓到。 打了个冷颤,姜潋睁开了眼睛。晶莹的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将天地染成白色。 姜潋茫然的看着四周,她不是在车上睡觉吗?这又是哪?她下意识去摸玉佛,却摸了个空。姜潋急忙摸遍全身,依然没有找到玉佛。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连玉佛都进不来。 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咯吱的声音。不知走了多久,白茫茫的世界里出现一抹黑色。 姜潋加快了脚步,在看清黑色是什么东西后,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沾满了血迹的布娃娃。 姜潋呼出一口白气,心中对这里有了猜测。傅语应当把季曼文带来了这里,现在她也把自己带来了。 傅语,不,她背后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伸手拿起布娃娃,姜潋继续往前走。每往前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体内灵气的流失。 不知道走了多久,姜潋停了下来,她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已经稀薄,如今她怕是一道符咒都用不了了。 雪,渐渐大了。 在纷飞的雪中,姜潋看见了傅语的身影。她站在雪地里,头发和肩膀都落满了雪花,鼻头也冻的红红的。 姜潋走了过去,和她隔了几米看着她。面前的傅语究竟是真是假?姜潋看不出来,她缓缓接近傅语,试探性伸出手碰她的肩膀。 傅语的身体很快变成透明,随着雪花飞往更深处的地方。 往前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的,姜潋终于看看躺在雪地里的季曼文。 她快步走过去扶起季曼文的身体。季曼文的身体很冷,姜潋只能抱住她,试图让她苏醒。 抱了很久,雪花也越来越大了,季曼文还是没有清醒的痕迹。姜潋叹了口气,用所剩不多的灵力燃烧了符咒,让季曼文快速暖起来。 几分钟后,季曼文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见到姜潋的第一眼时,她愣了一下,随后紧紧的抱住姜潋,带着哭腔道:“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姜潋我又能看见你了呜呜。” 姜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没事了,我会救你出去的。”季曼文收拾好心情,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还有其他人和你一起来吗?”姜潋摇了摇头。 季曼文皱眉:“这可难办了,这个怨灵怨气很重,凭你一个人,恐怕不是她的对手。对了,江芜应该和你一起来的吧,她人呢?” 姜潋苦笑一声:“我不知道,我一醒过来就在这里了。”季曼文恨恨道:“我就知道这家伙不靠谱,肯定知道要出事了自己先跑了。”她握紧姜潋的手,深情的看着她:“姜潋,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也只有你愿意不顾危险救我。” 姜潋默默抽回手:“职责所在。”“你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吗?”季曼文选择性失聪。 “有。”姜潋肯定的点头。季曼文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这里是傅语用灵力创造出来的幻境,想要离开只有净化她才行。”顿了顿,姜潋道,“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有灵力净化她了。” 季曼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那就是说,她要被做成人干了。 “你可是天师继承人,你怎么会没有灵力?怎么回事?”季曼文抓紧了姜潋的肩膀摇晃着,一改往日的优雅。 姜潋忍住肩膀上的痛,按住她的手道:“自从来到这个地方,我的灵力一直在流失,为了唤醒你,我用掉了最后一点灵力。”季曼文垂下双手,脸色有些灰败。 不忍心见到季曼文这种神情,姜潋试图安慰她:“天师曾经说过我的体质特殊,灵力增长速度比一般人快,我现在又有一点灵力了,你别担心。”季曼文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在姜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从口袋里摸出半块巧克力,姜潋让季曼文吃掉补充下热量。 正当两人准备继续走时,雪停了。 前方凝聚起一团黑雾,从黑雾中走出一个人。她脸色惨白,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两个人。 “是那个怨灵。”季曼文喊道,她拉住姜潋想跑。没跑几步便被黑雾追上,口鼻都被捂住,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姜潋飞快的将符咒甩到黑雾上,破开一道口子将季曼文拉了出来,拽住她的胳膊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季曼文乍然获救,还没从刚才的危险中回过神来,死死的抓着姜潋的手。 傅语的目光沉沉的落到两人相牵的手上,她抬起手指向季曼文的背影。 “绞杀。” 她冷淡的说到。 深沉的血色席卷起雪花,奔涌向季曼文,随着血水流淌,所到之地也变成一片血红色。像是开启了里世界,这个幻境将最邪恶最黑暗的部分赤//裸裸的撕开来。 感受到危险的靠近,姜潋回头看了一眼,瞳孔片刻的睁大,她想也没想,一把将季曼文推开,在血水到来的一刻,用自己的身体迎了上去。 首先失去的是视觉,眼前一片血红,她看不见任何人和景物,只有血液在眼前流淌。耳边充斥着混乱邪恶低语声,姜潋只听了一秒便心神震荡,内心涌起无数邪恶的念头,这些念头轻而易举将她原本的意识吞没,让她彻底失去自我。 季曼文被推到一边,呆呆的望着被血水缠绕的姜潋。猛然间,她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捏着一个传送符咒,只要点燃了符咒,她就可以从这里离开。 但是……姜潋怎么办? 她是为了救自己才深入险境的。 不……如果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那她精彩的人生,美好的面容都白费了。 她的确喜欢姜潋,若是在平时,她愿意花时间去讨好姜潋,去迎合她的喜好,如果能够出去,她一定会加倍对姜潋好,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来救自己的,但是现在自己的命,更重要。 季曼文抖抖索索的站起来,目光紧紧盯着慢慢走过来的傅语,捏着符咒的手怎么也下不了决心。霎时间眼前景象突变,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傅语,而是一个穿着白棕色制服,肩膀佩戴肩章的女人,她望着季曼文,微微一笑,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来。 那是她第一次出任务时,同样遭遇了一个强大的怨灵,为了保护她被怨灵杀死的前辈,也是她当时的女友。 即使过去了五年,这一幕还牢牢的记在她脑海中。深吸一口气,季曼文将自己身上的符咒都掏出来拼命的砸向傅语。 自从第一个任务后,季曼文很少在出行这类的任务,和怨灵战斗的经验更是没有。那些符咒要么扔歪了,要么被傅语轻松躲过。 直到傅语来到她面前,季曼文才真的感到了绝望,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她都没有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季曼文闭上眼睛,等待着随后到来的痛苦。几秒后,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睫毛轻轻颤了颤,季曼文睁开了眼睛。 傅语的身体被桃木剑刺穿,她的身体比原来透明了不少。 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液,傅语颤抖的伸出手指轻轻抹去唇边的血迹。她踉跄着身体转身看去,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出现在她身后。 傅语的目光落到躺在地上的姜潋,姜潋蜷缩着身体,不停的呕吐着,傅语微微皱了下眉,想将她扶起来,还没碰到姜潋时,便被她身上的屏障击退。傅语收回手,冷冷看向天师:“你终于出来了。” 天师裂开嘴笑了笑:“赵城那小子搞了这么多年就搞出这么个玩意?”他随意的挥了挥手,傅语像是被无形的东西撞了一样,飞了出去。 见姜潋倒在地上喃喃自语,天师叹了口气,掏出几张符咒贴在她身上,做了一个小型阵法驱散她体内的怨气。 过了几秒,姜潋才悠悠转醒。她一睁眼便看见天师长吁短叹:“姜潋啊姜潋,你真是白费为师的一片苦心了,为师不是给你安排了一个怨灵保镖吗?” 听他提起裴晚茗,姜潋心中一股怨气终于找到宣泄口了,一脸委屈:“她突然消失不见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 天师道:“那肯定是你惹她生气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天师努努嘴,示意一边站着的季曼文。 姜潋有些麻木:“没有。”天师眼神充满了不信任,在龙鸣山时,姜潋就有一堆怨灵追求,下了山,不止是怨灵,还加上人了。 姜潋拉了拉天师的袖子,低声道:“师父,能不能先让我们出去,这里好冷。”天师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想,但是我也没灵力了。” 第30章 倒在雪地中的傅语,黑色的长发散在身后,雪白的脸庞几乎与雪融为一体。 她的唇被血染红,那一点红色极为艳丽。 傅语的目光落到姜潋的身上,轻声道:“我又见到你了。”姜潋望着她,现在的傅语和之前的她都不一样,失控的傅语充满了危险,失忆的傅语充满了平静,现在的傅语便是平静的天气前,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傅语将桃木剑拔//出/来,丢到一边。她身上被捅穿的洞逐渐复原。 天师脸色一变,立即上前一步挡在姜潋身前,喝道:“赵城的话不可信,你不要在执迷不悟了!”傅语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目光紧紧盯着姜潋,眼神在她的脸上流连着:“你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 “你说的是谁?”姜潋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傅语是恢复记忆了吗? 果然,傅语说出的人名印证了她的猜想。 “陈棠末。”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姜潋的心上,面前浮现出往日的点点滴滴,那是一段陌生又真实的回忆。 看见这些回忆,姜潋没有什么感觉。她看向天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天师眼神一转,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一脸痛心疾首:“小妹妹,你被赵城骗了啊,他是不是告诉你生前的事情?还告诉你心里执念的那个人转世是姜潋。那都是他的骗术,他靠这个骗术骗了不少跟你一样的怨灵。” 傅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娃不好糊弄啊。 天师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就全告诉你吧。当年我在树林里发现姜潋时,她重病缠身,是陈棠末找到我,以她的灵供养姜潋,维持姜潋的生命。” 傅语惨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她伸手颤抖的抚摸着姜潋的脸庞,眼神充满了满足。 姜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后退一步,有些彷徨无助,见傅语还要靠近,她急忙大喊:“我不是陈棠末!我就是我,我就是姜潋!”她像是说给自己听证明什么,语速越来越快。 傅语的眼神让她恐惧和反感,她并不想被别人当成另一个人。 她是生活是自己选择的,她喜欢的食物,她喜欢的衣服,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不是陈棠末。满心的惊惶后,姜潋又产生了怀疑,她的选择真的没有受到陈棠末的影响吗。 甩掉脑子里别的想法,姜潋咬唇坚定的看向傅语。 傅语的眼神从爱慕变成失落,最后变成冷静。 深吸几口气,姜潋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当务之急,是从这里出去。 “傅语,不要在继续做错事了,赵城是在利用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你是留在人间还是转世还是待在灵界,都是可以的。” 傅语直勾勾的盯着她:“你不愿意留在这里?”姜潋刚要开口,被天师扯了一下袖子。 天师笑眯眯的走上前来:“愿意,她当然愿意,只是你也知道,小潋有个未婚妻,你们两情相悦,可她的未婚妻不同意啊。” 傅语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的点头,她含情脉脉的看向姜潋:“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杀了她,我不会让别人靠近你的。”她冷冷横了一眼季曼文,伸手一挥将她丢出幻境外。 季曼文本就是用来吊姜潋的鱼饵,如今没用了,随她去吧。 傅语的目光落到了天师身上,天师呲着大白牙笑道:“我可以当你们的证婚人。” 傅语收回不善的目光,伸手牵住姜潋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去。 …… 只是瞬间的变换,季曼文已经离开了幻境。她呆呆的看着黑漆漆的四周,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 那个怨灵和姜潋的关系似乎很深? 皱眉想了片刻,季曼文甩了甩头,她已经离开了,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她只能告诉调查局的人,让她们救姜潋出去。 在树林中踉踉跄跄走着,半小时后,季曼文看见了树林中的汽车,还有站在一边骂骂咧咧的江芜。 季曼文连忙收拾了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慢慢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江芜闭了嘴,警惕的看着声音的方向。见到季曼文后,江芜朝她身后望了一眼:“姜潋呢?”季曼文将幻境里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 江芜挠挠头发:“这么说,龙鸣山里的异常事件都跟赵城有关了,天师既然知道赵城有问题,怎么忍了他这么多年?”季曼文摇摇头道:“或许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看了看车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芜烦躁的踹了下车轮胎:“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个地方了,车也卡在这里。我已经告诉局里了,明天应该就来人了。” 季曼文有些不太乐意待在这个地方,但没有选择,她只能躺在后座,裹紧了外套。 闭上眼睛,季曼文不由自主想到姜潋推开她的那一幕,姜潋明明知道自己必定会被击中的,如果不是天师救了她,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怨灵了。那个怨灵出手这么狠毒,姜潋怎么能继续待在她身边。 在座位上翻来覆去了半天,季曼文心中十分沉闷。再一次翻身时,车门被踹了一脚,江芜的声音隔着车门传来:“睡不着就下来守夜。” 季曼文平躺着盯着漆黑的车顶,她的思绪逐渐飘远,一会来到五年前的那天,一会来到第一次看见姜潋的那天。 恍然间季曼文想起站在店门口望见姜潋的第一眼。 长长的黑发,乌黑透亮的眼睛,就像她再次站在自己的面前。 …… 卧室内贴满了囍字,天花板上飞着几十个气球。 床上放着四件套,姜潋坐上去被硌了一下,手伸到被褥下摸了摸,摸出一把红枣花生。 默默剥开花生吃了起来,姜潋哀怨的看着坐在一边的天师。 “师父,我不会真的要和她结婚吧?” 天师从她手里扒拉出几个花生,边吃边道:“有什么不好的吗?人家长得也挺好看的,配你可以啦。” 姜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花生,背对他坐着:“我不想,我不愿意。”天师凑过来看着她有些生气的脸,贱兮兮的笑道:“哦哟,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不知为何,姜潋忽然想到了裴晚茗,心跳也有点加速。她瞪了一眼天师,大着声音掩饰自己的心慌:“我没有。她喜欢的是陈棠末,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天师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这是为师的计,让她跟你的未婚妻打个你死我活,为师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姜潋想了一会,问他:“我的未婚妻,到底是谁?”天师愣了一下:“裴晚茗没有告诉你吗?你的未婚妻就是她啊。” 一秒、两秒、三秒……姜潋听见自己的心在快速跳动,她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整个人晕乎乎的。 心中的喜悦还没有几分又淡下去,姜潋苦着脸道:“可是裴晚茗不见了。”她将游乐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裴晚茗不是消失了,游乐园是她的离世地点,有人在那里提前布了阵法。裴晚茗现在被困在阵法中不能出来。”“那怎么办?” 天师往后一仰,一脸无所谓:“只能等着了。”见姜潋仍然一脸担心,他道:“放心吧,晚茗很强的,不然我也不会把你交给她了。” 闻言,姜潋鼓了下脸颊,气鼓鼓的坐下来。“师父!你为什么要给我安排这桩婚事啊?”天师笑眯眯的捏了捏她的脸颊:“为师都是为了你好。”姜潋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不满的转过身去,嘴上说着为她好,一件事情都没告诉她过。 两人正谈着,傅语忽然开门走了进来。进来的一刻说话声瞬间消失,两人齐刷刷的盯着傅语看。 傅语将手中的秀禾服递过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穿上,杀了她就立刻举行婚礼。”姜潋惴惴不安的接过秀禾服,拽了拽衣服发现拽不破。傅语语气轻柔道:“今晚你乖乖待在房间里。”她转头看向天师,冷冷道:“出去。” 天师笑道:“急什么,贫道破懂一些八卦天象,不如让贫道给你算一下今晚顺不顺利啊?”傅语盯了他几秒,缓缓道:“你算。” 天师笑嘻嘻的:“这算卦还需要你的生辰八字。”傅语道:“1990年7月12日。”天师拿出六爻铜钱起卦算了下。傅语垂眼望了望,问道:“如何?” 天师伸手恭喜她:“呀,是大吉,恭喜恭喜。”他笑着走了出去。 呵呵,的确是大吉,只是对象不是你。 拿到了傅语的八字,天师捏了个决偷偷将一根头发夹在符咒里燃烧掉。头发是他偷偷拔傅语的,这个符咒能短暂的压制住傅语的灵力。 盯着天师走出去,傅语转身看向姜潋,她往前走了一步,姜潋急忙后退,站在椅子后,一脸戒备。 傅语没在往前,深深看她一眼:“今晚,你好好休息。”她转身走了。 幻境中可以模拟出真实的场景,姜潋盯着眼前的食物,实在吃不下去,她担心明早一睁眼便收到裴晚茗魂飞魄散的消息。 天师吃的很高兴,他狼吞虎咽吃完打了个嗝,摸着鼓起来的肚子跟姜潋道了晚安。 盯着天空中的满月,姜潋忽然想起满月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三天前,正是第一次满月的时候。 那天,她洗完澡刚出来,便看见站在阳台上吹风的裴晚茗。 万家灯火照亮了半边天空,却不曾照亮这方角落。放在栏杆上的橘子汽水还沾着水汽,瘦长白皙的手指捏住瓶身,拇指熟练的打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指边沾了一点溅出来的橙汁。 晚风轻轻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裴晚茗静静凝望着前方,忽然身后传来姜潋的声音。“你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吗?”裴晚茗回头看去,姜潋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穿着睡裙笑着走过来。 “我是被天师捡到的,他一直不告诉我我爸妈是谁,你知道吗?”姜潋看向她。 面对这双带着一点期翼的眼神,裴晚茗摇了摇头。“抱歉,我不知道。”姜潋长长吐出口气,紧接着又笑起来:“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打算找他们,这辈子我的任务就是接替天师的位置,其他的对我来说不重要。” 她笑着说,如星星一般闪耀的眼里看不出任何难过。 裴晚茗微微皱眉:“你难道没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吗?如果天师不需要你来接替呢。”姜潋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姜潋的神色暗淡下来,“你说得对,如果天师选择了其他人呢,那我怎么办?”想了半天,姜潋的声音又恢复了欢快:“我可以留在龙鸣山扫地。” 叹了口气,姜潋两手托腮趴在栏杆上。“从小到大,无论是选学校还是专业,都是天师和其他几位师叔的意愿,我从来没有自己做主过。”裴晚茗冷不丁的开口问她:“如果他们要你牺牲自己去保护锁灵盘呢?” 姜潋愣了一下,笑了笑:“那我也会去的。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赵师叔取代天师,裴晚茗,你会帮我吗?”姜潋转过头,目光热切的看着她。 “当然。” 意料之中的回答。 “为什么?”没有期待她的回答,姜潋只是随口一问。裴晚茗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笑没有说话。 收回思绪,姜潋关灯躺在了床上。 在梦中,她发现自己变成了陈棠末的模样。 第31章 临近陈棠末卧室的窗口有一棵树,傅语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黑着的窗口。她看上去狼狈不堪,脸颊红肿,衣衫不整。 这个点,陈棠末应该还在上班。 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傅语梦游似的往前走去。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停留在那天的晚上。 也是这样的一个阴雨天,她躲在衣柜里,看见一个人形恶魔拿着刀将她的父母残忍杀害,她瞪大了双眼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美好的童年在此刻结束,她辗转于不同的家庭,又被所有人厌弃,直到被杨夫人收养。她以为是不幸的结束,谁知道却是灾难的开始。 无数个黑夜中,门把手总是在轻轻拧动。傅语缩在角落里,睁大了眼睛望着慢慢被打开的房门,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长长的黑影倒映在她面前,巨大的黑暗完全笼罩住了她。 闪电照亮漆黑的窗户,雨滴重重的打在窗户上,打落枝头上洁白的梨花,落到泥土上,很快被污水冲去更加黑暗肮脏的地方。 屋外的光亮慢慢被门遮住,她的心也完全沉入黑暗中。她的灵魂被劈成千百块的碎片漂浮在空中,每一片都倒映着她不幸的童年。 她的思绪在黑暗中沉沉浮浮,她的眼前是浓重的化不开的黑雾。她站在雾里慢慢朝前走。 前方出现一点光亮,傅语向着灯光处走去。隔着窗户,她看见陈棠末坐在温暖舒适的办公室内,正在和身边的同事交流。陈棠末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安逸。她身边的同事衣着整洁,容貌秀美,和她很是相配。 她的目光落到旁边的镜子上,她灰头土脸,裤子上全是泥土。跟陈棠末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眼睛被灼烧了一下,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傅语想睁大双眼仔细看她,却很快被泪水迷糊了视线。 陈棠末似有感应,抬头望向前方。傅语怔了一下,她后退了几步,惶恐不安的转身就跑。 出了公司便是一个路口,磅礴的雨水中,红黄绿三色在雨幕中闪烁着。厚重的雨幕中,她分不清颜色,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让陈棠沫看见如此狼狈的自己。 远远地传来有人喊自己的声音,傅语浑身颤抖起来,双腿使不上力,几乎跌倒。她顾不上许多,强撑着跑了起来。 耳边传来许多刹车声和骂声,她只当听不见,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红灯,只要她走过去她就安全了。 离红灯似乎还有一步之遥,但她再也过不去了。 傅语停了下来,陈棠末从后面紧紧的抱住她。 雨淋湿了傅语的衣服,她本应该感到寒冷,但一点温暖从那双手上慢慢暖着她的全身。 细密的雨中,周围无数道灯光亮起来,喇叭声、说话声被雨声一一遮盖。她们无视了所有鄙夷冷漠的目光,在这明亮的雨幕中紧紧相拥。 即使周围嘈杂一片,傅语依然听见陈棠末在她耳边小声却坚定的声音:“傅语,我们结婚吧。”傅语转身愣愣的看着她,她看见陈棠末褐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陈棠末被雨水冻的发白的脸上飞快笑了一下,随后贴上了她冰凉的嘴唇。傅语仍是呆怔的样子,直到陈棠末咬了一下她的舌头,她才迷迷糊糊看向陈棠末。 陈棠末笑了起来:“平时都是你主动,我也该主动一点了。”傅语像不认识她一样仔细看着她。“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快走吧。”陈棠末赶紧拉着她一边道歉一边离开了路口。 回的还是之前的屋子,傅语梦游般被陈棠末按在沙发上。陈棠末找到一块很大的毛巾盖在她头上,温柔缓慢的替她擦着头发。擦完头发后,她将傅语推进了浴室里。 傅语在浴室里站了会,迟疑的打开花洒,热水慢慢冲走她的呆滞,傅语逐渐清醒过来,反复咀嚼着陈棠末说的话。 浴室的门被人打开,陈棠末自然的走了进来:“一起洗。”傅语沉默的看着她,慢慢的,她不再沉默。 …… …… 那是一个很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正常情侣没有不吵架的,傅语吵完后便摔门而去。陈棠末盯着门不甘心看了许久,直到闹钟提示声响起,她才快速收拾了东西去公司。 傅语快步走了几步又慢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见陈棠末没有跟上来,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慢悠悠的前往公司。 她在三个月前找到了工作,是一家广告设计公司。老实说傅语对设计没什么热爱,找工作纯粹是因为她缺钱。 傅语想给陈棠末一个盛大的结婚宴会,为此,她需要很大一笔资金。 坐了三站地铁,傅语来到公司。刚进门脸上挂上虚伪恰到好处的笑容和前台打了声招呼,前台望了她一眼,微微脸红的点头。 傅语原本是不会笑的,在多次被辞退,理由都惊人的一致,认为她不适合公司的氛围后,傅语对着镜子咧开一个不算好看的有点怪异的笑容。 她对着镜子一次次练习,终于有了点成果。坐在位置上,傅语揉了揉自己笑的僵硬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下次进公司前先说明自己是个面瘫吧。 主管敲了敲她的桌子,将一份文件递给她:“客户要求设计一款钻石方案,下周前交三个方案给我。”傅语接了过来,看了会,又抬眼疑惑的看着站在她身边没走的主管。 在傅语的注视下,主管变成了猪头,这头猪慢慢裂开嘴,目光紧紧盯着她:“要下班了,一起去喝杯咖啡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流下了涎液。 在一眨眼,主管又变成了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穿着洁净的白衬衫,平整的外套,和擦得发亮的皮鞋。 傅语刚想开口拒绝,脑中忽然想到了早上出门时和陈棠末争吵的事情。她买了一个一百多的摆件放在客厅,她原本以为陈棠末会喜欢,谁知道陈棠末却意外的生气了。 陈棠末皱眉看她:“你知道我们手里还有多少钱吗?下个月又要交房租了,房租交完,我们连吃饭的钱都不够,你能不能不要在乱买了……” 傅语目光怔怔的望着她,如一个木偶。她完全没想到昔日的爱人会和她如此斤斤计较起来。就为了一个摆件和自己争吵不休。 傅语微微摇头:“我们可以不用住这个房子,搬去房租便宜的地方,钱不是问题……”陈棠末摆摆手,不想在跟她继续这个话题。傅语当即住口。 算了算婚礼需要的钱,傅语又想到了自己的工资,深吸一口气道:“好。” …… 卧室内亮着一盏床头灯,照亮了陈棠末半边脸庞。她打了个哈欠抬头看刚推门进来的傅语。陈棠末看了眼手机,晚上十点多了。 “今晚是加班了吗?”陈棠末问。傅语“嗯”了一声,将手中的精致糕点递给她。 陈棠末愣了下,接过来看了下小票,抬头惊愕的看着她:“两百多?你就买了这个?”傅语知道她在攒钱,跟她解释:“我今天发工资了。” 陈棠末没在说什么,将糕点放进冰箱准备明天热着吃。 洗完澡后,傅语在陈棠末身边躺下来搂住她的腰。陈棠末闭上眼睛,语气里掩不住的困倦:“我好困,睡觉吧。”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消失。 傅语亲亲她的耳朵,也一同睡去。 第二天傅语从卧室出去时,陈棠末已经醒了。早饭放在桌子上,傅语漱了口,咬了口面包:“这家的面包不太好吃。”陈棠末看她一眼:“确实,二十块的面包和二百多的是有差距。”傅语一怔,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陈棠末也看着她:“我觉得有必要做个资金管理,你每个月的工资可以把一部分存在我这里,剩下一部分你自己用。”傅语盯着她,暖暖道:“如果我不同意呢。”陈棠末道:“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我无权干涉。”她的语气内有着不加掩饰的冷淡。 傅语皱起眉,似乎难以忍耐一般:“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棠末面无表情:“字面意思,我给你提了一个建议罢了。”傅语紧皱眉头:“你难道还在跟我生气吗?那个摆件我也退回去了。就这么点钱,你至于吗?” 陈棠末紧紧盯着她一会,忽而冷笑起来:“或许她们说的没错,选择你是一个错误。”傅语震惊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脑中名为理智的弦轰然消失。 过了几分钟,傅语浑浑噩噩的走出了门。她在楼下徘徊了一会,又回到了房间。陈棠末捂着喉咙在咳嗽,她抬头看见傅语走过来,她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陈棠末闭上眼睛,不想看她:“我没事。” …… 年底的时候,傅语的公司组织了一场登山活动,临出发前,陈棠末给了傅语一个平安符。陈棠末垂下眼:“你要去几天?”傅语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她们自从那件事过后,很少在交流了。 想了想,傅语道:“大概两到三天吧。”陈棠末点了点头:“等你回来,我们回家过年吧。”“好。” 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 傅语拖着行李箱出门,在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陈棠末站在客厅里,她穿着居家的睡衣,头发散乱的披下来。傅语记得陈棠末很喜欢保养自己的头发,在她在高中时,还有人找她拍过洗发水的广告。她的脸上十分素净,连口红都没有涂,傅语不自觉的抿了抿涂着唇釉的嘴。 陈棠末笑着看她:“我等你回来。”她说完后傅语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在没有出现过。 …… 姜潋睁开眼睛,她来到洗手间,往脸上扑着冷水,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和陈棠末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拿毛巾慢慢擦干脸,姜潋无力的坐了下来。 在梦中,她感受着陈棠末的一举一动,感受着她的快乐和痛苦。 这一刻,她突然迷茫起来。 姜潋究竟是她自己,还是一个名字。 “姜潋。” 耳边响起轻柔的女声,是裴晚茗的声音。 第32章 裴晚茗?是她,她在哪? 姜潋连忙起身望着四周,循着声音的方向,姜潋来到漆黑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黑影。 客厅的灯被打开,傅语沉着脸盯着她看。 姜潋心跳快了几秒,直直的站着,手心出了汗。 傅语幽幽道:“为什么不睡觉?”姜潋急中生智,连忙挤出一丝笑容:“我担心你晚上出事,所以睡不着。”傅语盯了她几秒,忽然笑道:“既然如此,把衣服穿上,你和我一起去吧。” 姜潋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又不能拒绝她,只好回到房间换了秀禾服走了出去。 傅语见到她的一刻有些失神,她伸出手轻轻划过姜潋的肩膀,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目光落到手指的戒指上,傅语抬眼看着一脸拘谨的姜潋,脸色冷了一点。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她现在的表情应该是开心。 “笑一个。”傅语伸手扯了扯姜潋的脸蛋。 脸被扯的有点痛,姜潋的眼睛泛起水花,她不敢拍开傅语的手,只敢在心底偷偷骂人。 似乎有感应,傅语微微皱眉:“你在骂我。”姜潋一惊,心砰砰加速,连忙低下头:“没有啊,我都没有说话。”指尖轻轻划过姜潋的脸庞,正当姜潋绞尽脑汁想想着理由时,便听见傅语的声音:“走吧。” 一阵天旋地转后,姜潋便来到了游乐园里。游乐园已经烧焦,到处充斥着无尽的黑色怨气,这里已经变成了怨灵的乐园。 姜潋伸手挥去空气中的黑雾,傅语站在她前面朝她伸出手。姜潋硬气了一秒,将手放了上去。没办法,她目前打不过傅语,只能向黑恶势力低头。 傅语住姜潋的手,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座未倒塌的建筑前。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月光照在她们身后,点亮大厅内的景象。大厅内一共放了十三副棺材,每一个棺材都被铁链缠绕住,两边放着六根蜡烛。每个棺材摆放的位置都对应了一个阵法,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裴晚茗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坐在一副棺材上,她披散着长发,两只手腕被连接在墙上的透明的铁链拴住。 听见开门声,裴晚茗转头看去,目光落在姜潋的身上,再也移不开眼。 “这是你讨好我的礼物?” 裴晚茗挑了下眉,满意的打量着姜潋,这件衣服很好看,和姜潋很般配。 傅语的脸黑了几分,她一手搂住姜潋的腰,垂眼看她:“我要让她看着,你是怎么被我杀死的。”姜潋挣扎了几下,傅语搂住她的手越来越紧,险些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阵法?赵城到底让你做什么?”姜潋不想做个糊涂鬼。 傅语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她看着前面的裴晚茗,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是我们所有人献给裴晚茗的第一份礼物。” “这里面每一个棺材里都有一个怨灵。不知道你的未婚妻能不能打败他们。” 见姜潋别过头去,傅语按住她的后脑勺,强迫她转过头望着裴晚茗。 姜潋望着越来越陌生的傅语,心中的危机越来越深,她担的看向裴晚茗,裴晚茗虽然实力强大,可是这里有十三个怨灵。 对上姜潋的目光,裴晚茗不由露出一个笑容,在看见傅语的手后,又皱起眉头。 傅语挥了挥手,铁链立即断开,十三副棺材同一时间震动,棺材盖砰砰作响。 大厅内不断的凝聚起一团黑雾,将裴晚茗裹在黑雾内,撕扯着她的灵体。 见裴晚茗彻底被黑雾吞没再无声息,姜潋心中焦急万分。 傅语贴近姜潋的脸,轻轻在她脸上蹭了蹭,轻柔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姜道士,你也不想你的未婚妻就这么死了吧。”姜潋戒备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傅语道:“天师是我们最大的阻碍……”她没说完便被姜潋拒绝了。 被拒绝后傅语也不生气,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姜潋的头发。 黑雾被打散,逐渐消失,消失的片刻后又形成一团黑雾再次将裴晚茗包裹住。 裴晚茗闪身想躲过,却被铁链困在原地。黑雾立即侵蚀了她,耳边响起无数喃喃自语声,像是要彻底将她的意识分裂。闭上眼睛看见的不是黑暗,而是一个又一个闪着光芒的星点,通往更远的地方,情不自禁让人想要触碰,想要飞升。 裴晚茗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一个模糊的东西,双眼渗出血泪,属于她个人的思想顷刻间灰飞烟灭。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姜潋强烈的感觉到了不安,她挣脱开傅语的禁锢,大声喊道:“我根本不是陈棠末,也永远不可能是她!”傅语露出笑容:“你是不是累了?又胡说什么呢。”姜潋一字一句道:“陈棠末的灵已经消散了,我不是她。” 傅语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冷眼看着姜潋,像在看一个死人。 “激怒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姜潋甩出符咒打向傅语,趁傅语闪身躲时,急忙跑入了黑雾中。 来到游乐园后,她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快速凝聚,现在的她,能勉强抵挡傅语了。 黑雾内不时有许多双骷髅手伸出来抓向她,姜潋控制着灵力不时朝黑雾甩着符咒。耳边响起熟悉的低语声,姜潋急忙闭上眼睛,眼前接连出现偌大的星球,深邃的宇宙中,星球缓缓转动着。姜潋呆呆站在原地,她的意识逐渐抽离出肉/体。 电光火石间,姜潋猛然清醒过来,又有一团黑雾朝她飞来,姜潋还没来得及反应,被人搂住腰躲了过去。 姜潋惊喜的抬头看去:“裴晚茗,是你!” 裴晚茗看上去有些疲惫,她轻轻摸了摸姜潋的小脸蛋:“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姜潋的脸微微红了红:“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裴晚茗眯起眼睛,狐狸眼中是明晃晃的笑意:“不点破的关系才最刺激。” 姜潋:“……”这是什么恶趣味。 “帮我解开铁链吧。” 姜潋点了点头,用符咒将铁链破开。“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裴晚茗道:“游乐园被人布下了阵法,只要我被关在这里,你就可以出去。” 望着裴晚茗苍白透明的身体,姜潋的眼睛有点发酸,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被关在这里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抱歉,莫名其妙就把你卷了进来。” 裴晚茗轻轻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是你的未婚妻,保护你是应该的。”“可是……”姜潋皱着眉想反驳她,裴晚茗适时打断她的话:“先离开这里吧。”她拿出破碎的玉佛,刚才正是因为这个玉佛,她才没有彻底消失。 姜潋脸色凝重,凭傅语的能力,是没法化出这种程度的怨气,要么是傅语又变强了,要么她手上有封禁物品。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不知打散了多少个凝聚起来的黑雾,姜潋靠着墙壁喘了口气,黑雾过来的速度太快了,在来几次,她的灵力又要干涸了。 裴晚茗看了姜潋一眼,伸手搂住她的腰,带她来到角落里。“在这站着别动。”她说完后,挥手吹散黑雾,来到傅语面前。 深红的血水铺天盖地席来,落下来后被熊熊烈火包裹住,火光照亮四面的墙壁,墙壁上倒映着无数扭曲的黑影。 从布满青苔的地板砖缝隙里伸出狰狞的藤蔓,噼里啪啦精准打击到傅语的落脚点上。 即便落了下风,傅语的神色还是淡淡的,她轻松的躲开裴晚茗的攻击,无数血红的手从血水里伸出来,抓住棺材盖一下掀开。掀开的瞬间又被一股灵力反弹,重重盖上,只留下凄惨愤怒的嚎叫声。 傅语脸色不好看起来,她死死盯着裴晚茗看,赵城告诉她裴晚茗被关在这里时,灵力已经消失大半,为什么她还这么强? 她心甘情愿成为赵城的木偶,可不是为了当垫脚石的。望了眼躲起来的姜潋,傅语脸色更加阴冷,无论如何,她要带走姜潋。 赵城告诉她,只要带走姜潋,他就能将陈棠末的灵体从姜潋的身体内抽取出来。 她还可以再次见到陈棠末。 想此,傅语的脸色不由露出了笑容,她不再执着裴晚茗,转身向姜潋飞去。 但裴晚茗十分难缠,她几乎找不到半点缝隙。 围绕着十三副棺材打了许久,傅语脸色铁青的望着面前的两个人。 裴晚茗回头看了眼乖巧的跟在自己身后的姜潋,确认她没事后才看向傅语:“诅咒你的灵体,害你成为怨灵的就是赵城,即便如此,你也要相信他的话吗?” 裴晚茗摇了摇头,她还是觉得失忆时的傅语更有脑子。可惜那时候两人联手没有杀死赵城,否则傅语也不会再次被怨气污染。 傅语的目光依然盯着姜潋:“裴晚茗,你把她的灵体抽取出来,我可以放了姜潋。” 姜潋打了个冷颤,虽然她不知道怎样抽取灵体,但是陈棠末已经消失了,要抽取也是抽取她自己的灵。这是要把她变成人干啊。 裴晚茗微微笑了一下,捏住姜潋的下巴,在姜潋惊愕的目光中,当着傅语面亲在了她的脸颊上。 蜻蜓点水般的吻,裴晚茗很快放开了姜潋,见她一副呆愣的样子,好笑的捏捏她的脸:“傻了?” 回过神来的姜潋脸爆红,她一把推开裴晚茗,生气瞪她一眼,撇过头去。 傅语张了张口,震惊的瞪大双眼,她浑身在颤抖。 “杀……杀……杀了你……” 傅语的双眼变成血红色,她完全放任了自己,任由黑暗污染了自己的心智,这一刻,她只想宣泄心中的愤怒。 早就料到傅语如此的变化,裴晚茗不慌不忙,她像是戏耍着傅语一样,每当傅语快接近她时,又突然消失,在她身后出现。 如此三番,傅语的怒意更上一层,她怒吼一声,张开手掌,露出尖锐的手指甲朝裴晚茗抓去。裴晚茗站在原地没有动,在傅语即将碰到她的时候,被屏障弹飞。几根藤蔓冲天而起,紧紧抓住傅语的四肢,傅语挣扎了几下,被抓住的地方越来越紧。 “啊——” 从傅语身上爆发出无数黑气,黑气缠绕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后迅速消失。 裴晚茗飘到傅语面前,见她低垂着头,灵气散尽,右手变成黑色,一下扼住傅语的脖子。 傅语皱紧了眉,仇恨的目光紧紧盯着裴晚茗。 惨淡的月光照在傅语仰起的白皙细长的脖子上,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裴晚茗十分厌恶这种破碎感,在看见陈棠末照片的第一眼她就认了出来,她感激这个女人救活了姜潋,也厌恶她带来的麻烦。 灵力的匮乏让傅语越来越感觉到不适,她轻易的感受到灵体的消散。 傅语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哼……裴晚茗……你……你永远是输家……” 对上裴晚茗冰冷的眼睛,傅语笑的愈加疯狂。 “你和姜潋……注定只能活一个……” 裴晚茗垂眼盯了她一会,松开了手。姜潋从后面的废墟走出来,她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傅语又看了看裴晚茗,想到那个吻,姜潋的耳尖还有点红。 嗯,她应该还要生气吗?看气氛不太对劲的样子。 姜潋踌躇了会,便看见天师从外边走了进来。他笑眯眯的挥挥手,将几人带出游乐园来到裴晚茗的屋子里。 姜潋满肚子疑惑,还没等她开口,天师便捂着额头一副柔弱的样子:“徒儿啊,为师太过操劳了,得休息个两三年,没事别找我,有事更别找我。”“师父!”姜潋有点生气,“赵城私下炼制怨灵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就这样放过他吗?” 天师朝裴晚茗那努努嘴:“问她。为师真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姜潋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走。天师拍拍姜潋的肩膀:“龙鸣山出事了,为师得赶紧过去救人,你先把她带到调查局关起来,再随晚茗一起上山。” 龙鸣山出了事,姜潋不敢在阻拦天师,立即让他走了。目光复杂的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傅语,姜潋担心她还会被赵城控制。 姜潋问道:“有什么办法能够不让她被赵城控制吗?”裴晚茗扫了眼傅语,淡淡道:“赵城将她拉入幻境,强行唤醒她的记忆,既然她出了幻境,赵城对她的控制已经不起作用了。” 姜潋松了口气,依然紧盯着昏迷的傅语。裴晚茗微微皱了皱眉,坐在一边托腮看着姜潋的背影。 姜潋的身形很纤细娇小,她的美就像是春日花丛中扑扇着翅膀的蝴蝶,想触碰又怕惊扰。 有那么一瞬间,裴晚茗想折断这只蝴蝶的翅膀,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第33章 月光中树影婆娑,双层小楼寂静的矗立在深夜中。客厅内开着灯,姜潋打了个盹,冷风从窗缝里吹过来,姜潋霎时清醒过来。 打了个哈欠,姜潋目光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傅语,她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姜潋。 姜潋被吓了一跳,紧张的和她对视片刻,发现她没有动后,才放下心一点一点靠近。 “傅语?”姜潋小声问。 傅语没有回答。 她的眼神很呆滞。 姜潋凑近了盯她的眼睛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像傻了一样。姜潋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傅语没有反应。 姜潋歪头看了她半天,刚要走时,忽然被抓住了手腕。姜潋回头看去,傅语张了张口,僵硬的说出几个字:“……别……走……” 姜潋没有甩掉傅语的手,她抓的很紧。无奈之下,姜潋只能坐在她身边问道:“你说什么?” 傅语没有说话,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姜潋。 两人独坐了会,等傅语的手放松了力气,姜潋掰开她的手。 姜潋跑到裴晚茗的房前敲了敲门。从游乐园回来后,裴晚茗就回到房间休息了,和傅语的对战让她消耗很大,裴晚茗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 片刻后裴晚茗打开了门,她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掩不住的疲倦。就算是疲倦,裴晚茗还是换了套衣服,她套了件宽大的T恤,刚好遮住臀部,露出修长的腿。 这双腿瘦的恰到好处,姜潋的目光恨不得黏在上面。 硬生生将目光从腿上移开,姜潋咽了咽口水道:“傅语醒了,但她好像变傻了。” 裴晚茗轻轻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渴了。”姜潋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她。裴晚茗喝了一口,温度适中,她赞赏的看了眼姜潋,开始解释来龙去脉。 自从姜潋下山后,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赵城的监视下。赵城提前她们一步,在游乐园布下阵法,又放出几个怨灵骚扰她们两人。为了让姜潋离开,裴晚茗自愿入阵。 将傅语丢给季曼文,原本是想让她离开赵城的视线,谁知道还是被赵城找到了。赵城控制傅语进入幻境,强制唤醒傅语的记忆。如今傅语脱离了幻境,也失去了灵力和记忆。 “如果我给她输送灵力,她会正常吗?” 裴晚茗淡淡道:“……或许吧。” 休息了这么久,灵力基本恢复了,姜潋将一部分灵力输送给傅语后,仔细盯着她,傅语眨了下眼睛,闭上了眼睛,头朝前倒在她怀中。 “???”姜潋一脸茫然看着怀中的傅语,求助的看向裴晚茗。裴晚茗坐在窗边托腮看着她,没有帮忙的意思。 叹了口气,姜潋认命的把傅语搬进卧室的床上。 “……抱。”躺在床上的傅语发出呓语。姜潋眨了眨眼睛,见她没有说话,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正当她转身要走时,腰间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 姜潋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就想挣脱开。耳边传来傅语的声音:“别动,就一会。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傅语的声音里包含了一点祈求,姜潋心一软,没有推开她。 “对不起。” “什么?” 姜潋下意识问道,没有回答。再回头时,姜潋发现傅语已经睡着了。 揉了揉胳膊,姜潋走了出来道:“好困啊,我想睡觉了。”说完姜潋有些期待的看着裴晚茗。 裴晚茗轻轻嗯了一声,没在开口。 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姜潋失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 淡黄色的晨曦一点一点从地平线升起,将深沉黑暗驱逐,光明和温暖重新洒遍大地。在这柔和的日光中,姜潋慢慢睁开眼睛。她的目光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具有女性柔美的身影,站在悬崖的前方,站在清晨与黑夜之间。她黑色的长发被染成淡金色,似乎感受到某种视线,她转过身来,她的五官模糊在晨曦中。 姜潋眨了一下眼睛,那张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裴晚茗。 姜潋的目光随着裴晚茗的身影移动,她上车后,车上隐约传来淡淡的香味。裴晚茗今天穿的是一条白色碎花吊带裙,裙侧边开叉,露出笔直的小腿。 早起看日出是姜潋的主意,起的太早打着哈欠睡着的也是姜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姜潋有点不好意思:“咳,昨晚睡得太晚了……我保证下次一定早起!” 裴晚茗轻轻笑了笑,将早餐递给她:“吃吧,很饿了吧?”姜潋接了过来,温热的豆浆将她的掌心烫热,连带着她的心也热了起来。 一路上气温逐渐攀升,车内的空调温度却很低。姜潋正喝着豆浆,忽然腿上放了个毛绒绒的东西。她低头看去,是个珊瑚毯。 裴晚茗低头给她理好毯子,收拾好后才慢慢开车。 姜潋咬着吸管,手指摸着柔软的毯子,心里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填满。相处了这么多天,她早就放下对裴晚茗身份的成见,只是她仍然不想轻易的接受婚事,龙鸣山有难,世间还不平静,等一切都结束了,如果裴晚茗还愿意和她…… 姜潋偷偷瞥了眼专心开车的裴晚茗,轻轻哼起了歌。 …… 来到调查局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将车停在路边,姜潋回头看着还在睡觉的傅语,一手按在座位上起身,一手拍了拍傅语的胳膊。 傅语幽幽转醒,茫然的看着她。姜潋道:“你会在这里呆一阵子,不要怕,等时机到了我会接你回去的。”傅语似乎听不懂她说的话,眨巴了下眼睛。 一路上傅语乖巧的跟着她来到调查局门口,但怎么也不肯进去。姜潋无奈道:“为什么不肯跟我进去?”傅语转着眼睛不说话。姜潋再次问了一遍,傅语四处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店道:“……次……次……” 姜潋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家冰淇淋店。没办法,姜潋只好过去给她买了香草冰淇淋,上面撒上了很多装饰颗粒。傅语吃了一口,眯起了眼睛,递到姜潋嘴边。 “我不喜欢吃。”姜潋刚开口说完,就被傅语塞了一口冰淇淋。 香甜的口感在舌尖绽开,看着吃的开心的傅语,姜潋一脸复杂。 等到傅语吃完,也不闹了,安静的跟在姜潋身后。刚到门口,便有一个穿着白棕色制服的女人走过来接待她们。 姜潋认出来人:“你是……江芜?”江芜皮笑肉不笑的:“姜道士好记性。”她目光落到躲在姜潋身后的傅语身上,咬牙切齿道:“调查局比不得龙鸣山,这个怨灵要受苦了。” 姜潋连忙道:“她没有犯下杀孽,只是暂时待在这里。”“跟我来吧。”江芜道,她转身带着两人来到一个办公室内。 “你跟我来。”江芜来到傅语面前。傅语别过脸当作没听见。江芜忍住脾气,咬牙道:“你别逼我出手。” 傅语望着天花板轻声哼着歌。 见两人快要打起来了,姜潋连忙道:“江芜,她受了伤,脑子不太好使,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江芜深吸一口气按下怒火,抓住傅语的手给她戴上手铐拽了出去。 姜潋跟在后面问道:“你带她去哪啊?”江芜额头出现青筋:“你待在办公室里别出来。”姜潋停下脚步问道:“季曼文呢?她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江芜不耐烦的嗯了一声,瞪了眼不老实一直想跑的傅语,拽着走了。 江芜出去后,立即将门反锁。姜潋心里咯噔一声,她敲了敲门道:“江芜?” 门外没有回答。 怎么回事? 姜潋直觉想到了龙鸣山,也不知道龙鸣山出什么事了。 办公室的门窗都被反锁了,姜潋想了想坐了下来。刚坐下来,手机便响了,是裴晚茗打来的。 姜潋将事情跟裴晚茗说了一遍,对方沉默了片刻道:“调查局对你起了疑心。” 姜潋很是无奈,这帮人搞什么鬼,不去抓罪魁祸首,来抓受害者。 “放心,我会救你出来的。” 姜潋重重嗯了一声,声音中透露出开心:“我相信你。” 挂掉电话后,姜潋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回来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姜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究竟是谁。 又在办公室等了几分钟,姜潋奇怪着怎么没人来抓她,难道说她们还没找到理由吗? 想了想,姜潋右手凝聚出一张符咒,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粗暴踹开,进来一堆人将她压在地上,反手给她戴上手铐。 “快!她用灵力了,可以抓了。” “把她关起来,拿她当人质。” “她还敢反抗,直接打晕她吧。” 下一秒,姜潋便陷入了昏迷中。 不知过了多久,姜潋再次睁眼时,自己已经被关进了小黑屋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门上有一道送饭口。 姜潋憋着股气,大力拍了几下门,没有人回应。姜潋又拍了拍,依然没有回答。 叹了口气,姜潋盘膝坐在地上,刚想运转灵力却发现这个房间里的灵力被压制,用不出来。 颓废的坐在地上消磨时间,也不知道裴晚茗什么时候来救她。姜潋无聊的数着地板砖,数到99块时,门口响起了江芜的声音。 “姜潋。” 江芜的声音很冷漠:“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姜潋不明所以的挠头:“交代什么?”江芜咬牙道:“别给我装傻,把我留在山里喂蚊子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姜潋有点委屈:“这是傅语做的,不是我啊。”江芜冷哼一声:“哼,这么说,你承认龙鸣山和怨灵背地里有勾结了?”“???” “呵呵,龙鸣山里已经发生警员受伤事件了,还有个队长进山后在没有出来过,你怎么解释?” 姜潋道:“应该是赵城做的吧,昨天天师和我都被关在幻境里。”江芜不相信她的话,语气越发严厉:“我劝你跟我说实话,否则你会受苦的。我也查清了,这些天你一直和两个怨灵待在一起,还有一个在哪里?” 姜潋想了想问道:“傅语在哪里?你们想对她做什么”江芜的声音提高了:“我再问你话呢!”姜潋耸了耸肩:“抱歉,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不想花费口舌和江芜解释,等天师抓到赵城,一切都明了了。 江芜又在外面骂了几句,见姜潋真的不回答后才悻悻的走了。 江芜走了几分钟后,门外响起了季曼文的声音。 “姜潋,你还好吗?” 听见季曼文声音里的关切,姜潋下意识点了点头,想到她看不见,开口道:“我挺好的,和我一起来的怨灵怎么样了?” 季曼文沉默了一下道:“姜潋我相信你,但是在你离开的时候,龙鸣山上的怨灵都被放跑了,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地的尸体……”姜潋张了张口,想到往日熟悉的师兄弟都死了,鼻尖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些尸体……都被吸干了灵力……”季曼文顿了一下,似乎不忍心说下去,“姜潋如果你知道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们,现在只有调查局能够帮你和天师了。” 姜潋用力眨了下眼睛,硬生生逼回眼泪,听见季曼文的话,她只觉得好笑。“调查局真的会帮我吗?那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这一切都是赵城做的,你们不去抓他反而来抓我,真是可笑。”难怪龙鸣山上下提起调查局都是一脸鄙夷。 “我们也很为难,要平衡各方的势力,抓你是逼不得已,我已经和她们说了,不会伤害你的,姜潋,希望你能谅解我们……” 姜潋作势打了个哈欠:“如果你还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大可不必。” “……” 外面的声音消失了,姜潋重新坐在地上。 季曼文低声道:“姜潋……今晚十二点,我会放你出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 姜潋低着头继续数石砖。 一块 两块 三块 …… 时间悄然来到十二点,当时钟指向十二点,钟声响起,穿过街道,惊起一阵飞鸟。 停靠在路边的第三辆车门被打开,穿着白色挂脖背心,工装裤的裴晚茗走了下来,她顺手拿起一顶鸭舌帽戴上,压低帽檐朝调查局后门走了过去。 站在高大的树木下,裴晚茗的身影与树影融为一体,她抬头数着调查局内亮起来的房间。 调查局正门布了结界,怨灵进入会立刻被发现,强行进入只会加重误会,裴晚茗决定从后门潜入。 看准交班时间,裴晚茗刚准备行动忽然灵感一闪,她急忙躲在树后看去,有一道黑影先她一步进去了。 有人比她先来了?裴晚茗眯起眼睛,姜潋,你到底还有多少桃花债。 第34章 钟声响了十二下,小黑屋的门如约打开,季曼文穿着白棕色的制服站在门口,她化妆着精致的妆容,眉眼间有着淡淡的倦意。还没有靠近,姜潋就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酒气。 没有给姜潋说话的机会,季曼文拉住姜潋的手就往外走。 出了小黑屋后,耳边隐约传来音乐声,姜潋循着声音回头看去,这个方向似乎是大厅。难道抓到了她们两个人后,调查局再开宴会? 看出姜潋心中疑惑,季曼文开口道:“他们再开party。”姜潋实在觉得匪夷所思:“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一下调查局了。”季曼文耸了耸肩:“没有龙鸣山的牵制,调查局如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我们找不到天师,也找不到其他师叔,现在能找到的,也只有你了。” 姜潋停下脚步,冷静的看着她:“既然如此,你觉得他们会让你轻易的带我走吗?” 季曼文微微摇头:“你高估了调查局的人……就算他们发现了,我也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姜潋连忙摆手:“你救我出去万一连累到你怎么办,你不用救我出去的。我看我还是回小黑屋待着吧。”姜潋说着就要回头走。 季曼文急忙抓住她的胳膊:“姜潋你不相信我吗?”姜潋无奈道:“我相信,但是……”季曼文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没有但是,你快跟我来吧,我已经黑掉监控了,只有十分钟。” 季曼文抓住她的胳膊急忙往前走,高跟鞋碰撞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远处的音乐声已经消失。 越走越快,几乎是跑了起来,风声从耳边滑过,吹起季曼文的长发。 轻微的风声中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像是索命一般,以至于季曼文抓住姜潋的手是那样的紧,她焦急彷徨的神色是姜潋不曾见过的。 脚步声渐渐大了起来,季曼文的手心出了点汗,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她的五官朦胧在灯光中。 “我会救你出去的。” 季曼文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终于风声和脚步声在某一刻消失,季曼文被堵在了走廊里。姜潋没有防备,一下撞到季曼文的背上,痛的她揉了揉鼻子。 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的江芜,瞥见季曼文身后的姜潋,轻哼一声,顺手将嘴里的烟扔下来捻灭。 “这么晚了,你们想去哪里?” 姜潋从季曼文的肩膀后探出半个脸来,对上江芜想吃人的眼神又默默缩回去。 季曼文道:“我要带她走,你最好乖乖回到大厅里去。”江芜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你一个连怨灵都没杀过的人威胁我?” “咔嗒”一声,季曼文拿出枪指着江芜,扣动扳机的手微微颤抖。 江芜轻蔑笑了一声,趁季曼文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拳击打在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飞快夺下她的枪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没有本事就别学英雄救美了。”江芜看向姜潋,“姜道士,是我要送你呢,还是你自己回去。” 姜潋缩了缩脖子:“我自己回去就好。” 季曼文担忧的望着姜潋,还想说什么,江芜拿着枪对她示意了一下,季曼文又默默闭嘴,江芜是真的会杀了她。 冰冷的枪口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抵在后腰上,姜潋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一点上。 许是一天都没好好吃饭,姜潋饿的头脑发晕,双腿发软。 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江芜皱着眉头道:“怎么不走了?你想耍什么花招?”姜潋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强撑着往前走。 如此又停了两次,姜潋喘了口气,扶着墙道:“我好饿啊……我走不动了。”江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里的枪不耐烦的晃着。撇了撇嘴,姜潋认命的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继续走。 一把弯刀静悄悄伸到江芜的脖子下,戴着灰色兜帽的人从阴影中显出身来。 姜潋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一路上她没听见第三个脚步声。 自己的性命全在背后神秘人的手中,江芜在心里大骂,安全通道里的那几个人干什么吃的,竟然能让其他人溜进调查局里。 江芜用余光偷偷瞥了眼弯刀,弯刀上点缀着很多珠宝。她认出这把弯刀,是某个主任的收藏品,从主任的办公室到这里的路线,这个人应当是从后门进来的,这条走廊上有监控,几分钟后监控恢复,她便是瓮中之鳖。 江芜心里没那么紧张,嘴上顺带狠狠嘲讽着姜潋。 “没想到姜道长的相好真多啊,这不,又来一个。” 那人握紧了弯刀,锋利的刀刃划开皮肤,鲜血顺着冰冷的刀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放了她。”那人轻声道,声音有些沙哑。 江芜笑了一下,举起双手:“我认输,你带她走吧。”那人看了姜潋一眼,姜潋踟蹰了下,还是跟在了陌生人的身后。 将刀慢慢收回,那人顺手在江芜背后贴了一道符,抓住姜潋的手将她带到了后门。 两人躲在阴影里,趁着换班的空档跑了出去。 夏日的晚风裹挟着蝉鸣吹来,扑面而来的暖风竟让姜潋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跑了几条街,那人松开了手,姜潋手撑在树上不停喘气。她饿的很,又跑了这么多路,实在没有力气了。 等气喘匀,姜潋才问道:“谢谢你救了我,但是你是谁啊?” 那人伸手摘下兜帽,遮住月色的乌云消失,清冷的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 这是一个身形高挑,剪着狼尾发的女人。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眼线斜飞上去,显得凌厉又冷淡,唇色极淡极薄,下颌线如刀一样锋利。她微抬着下巴,正用看垃圾的目光一样看着姜潋。 你很弱。 姜潋读懂了她的眼神。 “谢谢你。”无论如何,姜潋还是真心道谢。那人面无表情盯了她一会,开口道:“想道谢不如以身相许。” “啊?”姜潋一脸懵逼。 拐过弯的车行驶了过来,刺眼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车门响了一声,裴晚茗下车来到两人身边。她站在姜潋面前,替她挡掉灯光,姜潋放下遮住眼的手,眼睛朝对面的女人那瞟了瞟。 裴晚茗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对面的女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裴晚茗勾唇笑了笑,伸手搂住姜潋的腰,笑道:“这位是赵城的弟子,姜潋,你应该很熟悉她。她可是你的青梅竹马~” 赵城的弟子? 姜潋打了个冷颤,脑中想起了无数惨不忍睹的往事。 “你是尹文秀?”姜潋不确定的发问,内心祈祷了一万遍千万别是。 “怎么,难道连你的青梅竹马都忘了?”裴晚茗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姜潋的脸庞,想到什么忽然笑颜如花:“不过青梅竹马也算不了什么,毕竟陪在身边的是我。” 姜潋尴尬的笑了一下,发觉搂住她腰的手越来越紧,身体接触的部位越发清晰起来,姜潋徒劳的挣扎着,怎么也逃不掉裴晚茗的手掌心。 尹文秀的眼神由阴郁变得凶狠起来,她如一头凶兽,死死盯着眼前挑衅的猎物。 裴晚茗轻轻笑了下,松开了手。姜潋连忙抚平衣服的褶皱,脸红心跳的低下头。 “太晚了,不如去我家休息吧。”裴晚茗握住姜潋的手将她带到车边,临上车时,裴晚茗对尹文秀笑道:“尹女士,你应该不介意自己的青梅去我家睡觉吧。” 姜潋瞥了眼尹文秀铁青的脸色,心惊胆战的坐进车里,生怕下一秒尹文秀冲过来把她砍了。 车门被重重关上,尹文秀坐了进来。她瞥了眼坐在副驾驶的姜潋,开口道:“坐到我身边来。” 姜潋下意识看向裴晚茗,裴晚茗抬眼看向后视镜,对上尹文秀的目光。 车内的气氛越发僵硬起来,两人目光狠狠交战却没有一个人出手。 最终,姜潋受不了这种气氛,还是下车坐到了尹文秀身边。 尹文秀眼神阴郁的盯了眼姜潋,没有开口说话。 姜潋突然后悔了,她干嘛要自讨苦吃呢。 很快回到裴晚茗家后,姜潋一头钻进了浴室洗澡,在浴室里磨蹭了两个小时,裴晚茗担心她出意外,敲了敲浴室的门。 姜潋穿着睡衣打开门,透过裴晚茗看见客厅里没有尹文秀的身影。 裴晚茗注意到姜潋的目光,问道:“你在找她?”姜潋点了点头道:“我……有点害怕她。” 裴晚茗眯起那双好看的狐狸眼:“你可以和我一起睡。” 姜潋抿了抿唇,原本只是当裴晚茗是姐妹,和她一起睡自然可以,只是知道裴晚茗是她未婚妻后,姜潋反而不敢和她一起睡了,总觉得难为情…… 挠了挠脸,姜潋道:“嗯……我还是想一个人睡,可以吗?”裴晚茗微微笑道:“记得锁门。” 姜潋虽然觉得疑惑还是乖乖点头,在裴晚茗的凝视中,走进房间反锁了门。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姜潋倒在床上想着龙鸣山的事情渐渐睡了过去。 “咯嗒” “咯嗒” “咯嗒” 睡梦中似乎有一座大山沉沉的压在自己身上,姜潋想翻身却翻不了连呼吸都很困难,想睁开眼但怎么也睁不开。 五感在这一刻都被屏蔽,她只能感觉到有人趴在自己身上。 她的肌肤暴露在月光中,那抹带着凉意的月色抚摸过她全身时,每一寸肌肤都会颤栗。 一片虚无中,她脚踩着软绵绵的云朵,浑身失去力气,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背后的床垫。 即使眼睛被蒙上,隔着那层眼罩,姜潋依然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 “你醒了。” 尹文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冰冷的指尖轻轻抚摸过她的脸庞,尹文秀问道:“在你被关起来的这几个小时,你心里想到的是她还是我?” 没等姜潋回答,尹文秀自问自答般:“是她,对吧。” 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裴晚茗起来去客厅倒水喝。 姜潋刚想出声却被尹文秀捂住嘴。 尹文秀低声笑了起来:“姜潋,你也不想这件事被你未婚妻发现吧。” 她开始解开睡衣的纽扣。 第35章 脚步声在门外重新响起来,最终来到姜潋的房前。 姜潋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没办法出声。 尹文秀一定给她贴了符咒! 耳垂上贴上来一个温热的东西。 尹文秀在她耳边轻声道:“和我结婚吧,姜潋。” 姜潋打了个冷颤,脑海中回忆起往事,对尹文秀恐惧之心更甚。 “啪嗒”一声,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姜潋的眼罩被人一把拿下来,望着站在床边沉着脸的裴晚茗,姜潋咬紧了唇转过头去。 尹文秀从床上下来,顺手摸了把姜潋的脸。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你不敢杀我的,你们两个对付不了赵城的。” 裴晚茗伸手摘下姜潋身上的符咒,深深地看她一眼。 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尹文秀翘起腿,手撑着脸道:“姜潋,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和我在一起,我会帮你杀了赵城,帮你成为天师。” 能控制住身体后,姜潋第一件事就是扣上扣子,想也没想道:“我选第二个。”尹文秀脸色微变:“你想与我为敌,也要看她能不能护住你!”她手腕一翻,无数符咒化作金色长线往裴晚茗飞去。 姜潋一把推开裴晚茗,洒出一堆符咒。 金光乍现,房间内符咒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偶有飘落在姜潋肩头的,裴晚茗伸手拿了下来。见她们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尹文秀的神情逐渐扭曲,腰弯成开弦的弓,似乎即将要发射出去。 只是一瞬间,她闪身来到两人面前,冰冷的刀光闪过,姜潋来不及躲闪,鼻尖只闻到刀的寒气。 那把锋利的刀斩断了一条藤蔓。 尹文秀转手去抓住姜潋的手腕,却抓了个空。 裴晚茗放下挡在姜潋身前的手,目光看向她手里的刀,眯起眼笑道:“刀,可是很危险的东西呢。” 她话音刚落,那把价值一百零八万的刀便四分五裂。 尹文秀盯了眼裴晚茗,似乎在思考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她抬起头意味深长望了眼姜潋走了出去。 放松下来的姜潋只觉得身心俱疲,见裴晚茗要走,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在她疑惑的视线中,慢慢低下头。 “可不可以……陪我睡?我担心她还会来。” 裴晚茗冷静的回答她:“她不会再来了。” 姜潋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看见裴晚茗有些冷淡的神色后,又将话咽了下去,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那、那你能等我睡着了才离开吗?” 裴晚茗点了点头,姜潋心里舒服了许多,对她甜甜一笑,立即钻入了被窝。 闭上眼睛后,姜潋毫无困意,脑中想到了那条陌生短信,似乎就是尹文秀发的。 想到尹文秀,姜潋的身体冷了几分。 第一次看见尹文秀是在姜潋八岁的时候。 草长莺飞二月天,碧蓝的天空上飞着许多奇形怪状的风筝。 姜潋拿着风筝兴奋的跑着,刚下完雨的草地上充满了湿漉漉的青草味。她眼睛盯着风筝,没留神身边的人,一下子撞到了别人的身上。 “对不起。”姜潋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道歉。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短发女孩,穿着长袖长裤,脸色苍白,一双丹凤眼死死的盯着她看。 姜潋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被她推到在地,地面上粗糙的石子划破了小姜潋的手肘。 “你干什么!”姜潋气愤的站起来。 尹文秀抬高了下巴,冷冷看着她:“你就是天师继承人?你这么笨的也配?” 姜潋气的脸红红的,转身就找天师告状。等到她拉着天师找到尹文秀时,尹文秀的身后站在赵城。 看见赵城,她突然感觉事情不太妙,害怕的躲在天师身后。 赵城瞥了一眼缩成鸵鸟的姜潋,脸色拉了下来:“天师,你的弟子打伤了我的弟子,应该给我个说法吧。” 姜潋探头看去,站在赵城身边的尹文秀的额头有些许擦伤。 姜潋立即大喊:“不是我干的!”赵城冷笑一声:“小小年纪,不仅打人还学会了撒谎,我今天就替天师教训教训你!”他两眼一瞪,伸手就要将姜潋抓出来。 天师一脸惊奇道:“徒弟,你听见狗叫了吗?”姜潋迷茫的眨巴了下眼睛,小手紧紧抓住天师的衣角。 “好大声啊,一定是条大狗。”天师信誓旦旦的说,一把推开赵城,伸手在尹文秀的脸上摸着,“赵师弟啊,我听说一种秘方,对治疗这些伤口很有效的,你徒弟长这么好看,万一破相就麻烦了啊。” 赵城黑着脸道:“这是姜潋弄的。天师难道要包庇她吗?”天师又在尹文秀的脸上抹了几下,板着脸道:“身为天师,我一定秉公执法,徒弟,罚你这个月不准吃蛋糕了。” 姜潋失落的垂下头,这个月似乎是30号来着,嗯还有……诶明天就是新的一个月了,也就是说明天还是可以吃的。想此,她又开心的抬起头来,等看见尹文秀脸色黑一块白一块时,笑容更加开心了。 天师伸手将姜潋扛起来走,看见自己的脏手后在姜潋崭新的衣服上拍了拍。 姜潋不高兴的锤了下天师的肩膀。 “哎呦,逆徒啊逆徒。”天师嘴上叫着,背对赵城时,脸上乐开了个花。 被抗在肩膀上的姜潋,注意到了某种视线,她抬头看去,对上尹文秀的目光。 四月份的天,她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尹文秀微微弯着嘴角,眼神充满了病态的疯狂,她看着姜潋,张口说了几个字。 姜潋读出她的唇语:“我会一直缠着你的。” 尹文秀的笑容不停的扩大继续扩大,她站在那,仿佛是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只会给人带来无尽的噩梦。 再次见到尹文秀是姜潋十四岁生日,她将姜潋骗到废弃的仓库,等她进去后,反锁上了门。 姜潋抓着防盗栏杆道:“你想干什么?快放我出去。” 尹文秀不说话,站在她面前静静微笑着。 姜潋觉得她不太聪明的样子,把自己关在这里又莫名其妙的微笑。 没有在看她,尹文秀转身离开她的视线,在隐蔽处藏了起来。 仓库已经废弃,平时没有人会经过这里。姜潋喊的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人回答她。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姜潋缩在角落里盯着门口看,耳边时不时响起老鼠的叫声,姜潋提心吊胆的听着,生怕老鼠蹦到自己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肚子饿的咕咕叫,姜潋又一次敲了敲门,有气无力的喊道:“有没有人啊……” 尹文秀静静的出现在窗户外面,轻声道:“想出去?”姜潋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她。 尹文秀道:“和我结婚吧,姜潋。” “什么?”姜潋一脸懵逼。 “和我结婚吧,姜潋。”尹文秀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姜潋捂住耳朵,离她远远的。 尹文秀从窗边消失,正当姜潋以为她走了时,尹文秀打开门走了进来。 黄昏的最后一丝光线从门缝里消失,仓库里瞬间死寂黑暗了下来。 踏在水泥地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潋转身想走,因为不熟悉路线而被箱子绊倒在地。 她被尹文秀从身后抱住,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双手就已经被尹文秀用鞋带绑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姜潋被压在下面,声音颤抖的问。 指尖轻轻抚摸着姜潋的脸,尹文秀露出满足而贪婪的笑容:“和我结婚吧,姜潋。” “不……不……”姜潋奋力摇头,她还不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但是一切和尹文秀有关的东西,她都非常抗拒。 尹文秀脸色一变,伸手打了她一巴掌,“你再说一遍!” 姜潋咬着唇不敢说话,脑子飞快思索着自己学到的符咒。她还没有学会用灵力凝聚出符咒,身上带着的符咒还在口袋里,她的手被绑了起来拿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继承人我不是!我哪样比不过你!” 尹文秀凑到姜潋面前,五官扭曲的发泄心中的不满:“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干什么都干不好,你就是个废物,只有我才肯跟你结婚,除了我没有人要你,你听到没有!” 姜潋只是惊恐的睁大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 最后姜潋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她只记得出来之后尹文秀因不可抗力出国了。 尹文秀刚出国那几个月,姜潋还时不时收到她的骚扰短信,直到姜潋换了手机号。 仅仅两次见面,却让姜潋心有余悸,如果可以,她一定也不想见到尹文秀。 脑中思绪杂乱,姜潋怎么也睡不着。又翻了几次身后,姜潋听见了裴晚茗走路的声音,她停在床边看着自己。 姜潋装睡了几分钟,还是睁开了眼睛。裴晚茗一脸不意外。 姜潋吐了吐舌头:“我睡不着。” 见裴晚茗在床边坐了下来,姜潋拿了个枕头垫在身后靠在床边道:“要不你给我讲讲你的经历吧……毕竟我们以后还是要结婚的,互相了解一下。” 裴晚茗道:“我的经历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些机遇,也多了一份职责。” 姜潋:“……”听不懂。 话锋一转,裴晚茗道:“姜道士,你真的很受人欢迎啊。”姜潋讪讪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长这么漂亮,难道没有人追过你吗?”她很好奇裴晚茗的事情,不管是她去世的原因还是她的感情。 裴晚茗沉默了会,点了点头。 “有。” “是什么样的人啊?”姜潋好奇的追问。 裴晚茗毫不犹豫回答,这人的模样一天比一天深刻,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 “他是一家公司的老板,是个富二代,花花公子。” 姜潋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答应他了吗?”裴晚茗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我让他破产了。”姜潋瞪大了眼睛,由衷感叹道:“你好厉害啊……不像我,就是一条咸鱼,除了会干饭一无是处。” 裴晚茗的笑容深了一点:“不,你还可以被我吃掉。” 姜潋:“〃V〃” 第36章 雾气袅袅的从瓷碗升起,姜潋低头吹了一口气,喝了口茶,在抬头时,桌上多了几个包子。姜潋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着紧闭的房门。 裴晚茗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已经走了。”姜潋愣了一下,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就好。”裴晚茗道:“吃完上山。”姜潋点了点头,刚吃了口包子,想起什么问道:“傅语怎么办?” 裴晚茗愣了一下,显然她没有把傅语列入考虑范围。 姜潋吃完包子道:“我们先去救傅语出来在上山吧。”裴晚茗不同意的摇头:“太迟了。”见姜潋一脸犹豫,裴晚茗道:“傅语如果恢复正常,凭她的实力可以自己出来的。” 即使姜潋也很想救傅语出来,但现在,挽救龙鸣山更重要。 再说傅语留在调查局里,至少不会消散。 打定主意后,姜潋两三口吃完剩下的包子,迅速带着裴晚茗上山了,安全起见,姜潋这次准备的很充足,连桃木剑都带上了。她们走的还是之前的小路,到了龙鸣山后,里面的景象让姜潋触目惊心。 幽蓝色的烟雾静静缠绕着所有的建筑物,脚下的泥土隐隐露出红色。后山的屏障破裂,里面已经没有怨灵了,清泉变成了干涸的河床。 调查局将这里重重围住,警告线的外围站着几名调查人员。姜潋望见人群中的季曼文,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季曼文抬头看去,和她的目光对上。 姜潋缩回树后,等了几分钟后,季曼文走了过来。 上下扫了一眼姜潋,确认她没事后,季曼文松了口气,脸上也多了份笑容。“姜潋你没事吧?那天晚上带你走的人是谁啊?”姜潋苦笑一声:“那是赵城的弟子,之前她出国了,现在应该是为了赵城回来。” 提到赵城,季曼文立即变得紧张起来,连忙问道:“她没对你做什么吧?”姜潋笑了笑:“有裴晚茗在,她不敢的。”季曼文瞥了眼站在一边的裴晚茗,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目光时不时盯着自己抓住姜潋的手上。 季曼文松开了手,如果说以前她还能和裴晚茗争一争,现在已经没有希望了。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姜潋道:“我想进去搜一搜,或许能发现什么。”季曼文点了点头道:“好,等会我把他们支开,你们进去吧。” 姜潋真诚的看着她:“谢谢你。”季曼文飞快笑了一下,她还想说点什么,姜潋已经转头和裴晚茗交流起来。她突然感觉自己手脚不知道怎么放了,局促的站了会,默默走了出去。 她一出去迎面便遇见了江芜。江芜见她一脸失魂落魄,皱了皱眉:“你又遇见什么事了?”自从季曼文跟她说了自己的命运后,江芜总觉得季曼文下一秒就会嗝屁。 “没什么。”季曼文一反常态没有怼她,略过了她身边。江芜抓住她的胳膊,一本正经道:“我建议你找侦探跟踪一下你聊s过的女人,说不定祸害你的就是其中一个。” 季曼文白了她一眼:“你没事吧,我自己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她甩开江芜的手径直走了。 …… 等了半个小时,季曼文终于将场地清空,临走时,她看了眼姜潋躲藏的地方。 姜潋抬头道:“刚刚我看了下,阵法殿那有些可疑,那边没有蓝色的烟雾。”裴晚茗“嗯”了一声,伸手搂住她的腰,瞬间便带着她来到了阵法殿外。 裴晚茗今天穿了一件连体T恤,腰部两侧镂空,下穿了一件交叉绑带的的喇叭裤。被她抱住的时候,姜潋盯着她露出来的腰部,偷偷戳了一下。戳完姜潋抬头看了下裴晚茗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大着胆子轻轻摸了一把她的腰。 脚落到地面,姜潋还没站稳脚跟,腰部忽然一软,忍不住笑了起来。裴晚茗握住她腰部两侧,不让她挣脱出去。 姜潋笑的乏力,不停的求饶:“我错啦哈哈哈我错啦,我不应该戳你的哈哈哈。”裴晚茗歪头看她:“看来你并没有意识到错误。” 笑的实在累了,姜潋干脆靠在她的手臂上喘气。 “我真的错了,姐姐。” 裴晚茗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她松开手,姜潋连忙跑的远远的,生怕裴晚茗再戳她的笑穴。 阵法殿外没有蓝雾,姜潋进去后没有不适的感觉,站在门口她回头看去,龙鸣山上的蓝雾越来越浓,她已经看不见对面的建筑了。 阵法殿有个地下室,姜潋猜测杜郁心应该会在下面。 得知失踪的队长是杜郁心时,姜潋不太意外,杜郁心正义感很强,她见到龙鸣山的异象不会不管的。找到地下室后,姜潋打开了门,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冷风吹来,姜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里面黑漆漆的。 “滴滴” 姜潋点开手机,尹文秀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在看着你。” 既毛骨悚然又令人恶心,姜潋立即删除短信拉黑了号码。 沿着冰冷的石砖走下去,每走一步都会发出轻微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内回响着。 直觉告诉姜潋,杜郁心曾经就待在这个地下室内,地板上还有打斗的痕迹。只是找遍了整个地下室,姜潋也没有看见任何人,任何能躲藏的地方。 而沿着地上打斗的痕迹和血滴一路寻找,尽头是一堵石墙。 姜潋伸手抚摸上冰冷的石砖,她能感觉到石砖的另一边是泥土。 “杜警官应该没有逃出去,为什么找不到她?”姜潋喃喃自语,她后退几步盯着石墙望着,脑中灵光乍现,她转头看向裴晚茗。裴晚茗说出了她的想法:“她在另一个空间。” 另一个不存在、不真实的空间。 那是人间与灵界的缝隙,是通往灵界的通道。除了龙鸣山特地开辟的通道,其他通往灵界的通道都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姜潋布下阵法,念了几句咒语,顿时金光大作,地下室的景象突变。只是瞬间的变化,两人从地下室便来到了寂静的空地上,周围弥漫着蓝色烟雾,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在无边无际的烟雾中不知走了多久,依然没看见任何一条道路。 姜潋拿出符咒甩进烟雾中,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别急。”裴晚茗耐心安慰她。姜潋焦急的心情慢慢被抚平,她道:“你有来过这里吗?”裴晚茗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我走的是另一条路,虽然也有蓝烟,但和这里不一样。”她伸出手,烟雾轻轻在她手心内滑过。 “这些烟雾,是活着的。” 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姜潋回头看去,朦胧的烟雾中酝酿着什么,等轰隆的声音走近了,蓝烟中有个巨大的身影若隐若现,仅仅是一眼,姜潋的脑海中被无数杂乱无章的信息充满,理智几乎断掉。裴晚茗捂住她的眼睛,搂住她的腰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等到姜潋回过神来,还有点呆呆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连直视都无法做到。 裴晚茗脸色不太好看:“这里有很多这种怪物。”姜潋揉了揉太阳穴,她感觉到了疲惫。 蓝烟还在变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闻到香味时,姜潋皱起了眉,她给自己贴了道符后,又给裴晚茗贴了一道。 见裴晚茗新奇的盯着融化进身体里的符咒,开口解释道:“这种符咒很特殊,可以保护怨灵。这里的蓝色烟雾似乎有毒,不要闻它。” 裴晚茗道:“新奇了,我只被符咒伤过,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被它保护。” 蓝烟轻轻从姜潋眼前划过,姜潋不自觉的盯着烟雾,跟随着它的方向走去。 那缕轻飘飘的蓝烟袅袅的飞着,它忽上忽下,宛如嬉戏的蝴蝶。忽然蝴蝶翅膀一颤,蓝烟扑倒姜潋的脸上消失了。 姜潋顿时清醒过来,她紧张的环顾四周,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屋。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小屋?姜潋直觉不对劲,她朝小屋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这个小屋是2D。 姜潋后退一步,不可遏制的感觉到了心慌,她似乎来到了一个不为人知不真实的地方。她急忙转身想离开这,转身后仍然看见了那个小屋。 额头冷汗滴落,手指轻微颤抖着,姜潋僵硬着身体转过去,小屋静静的屹立在蓝色烟雾中。不……这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感,她不能过去。姜潋站在那里,却无法移动脚步。或许她在往后退一步,等待她的便是另一种未知。 我在看着你。 莫名的,姜潋想到了这句话。 尹文秀,现在,你也在看着我吗。 咽了咽口水,姜潋抬起颤抖无力的腿走了进去,小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木门。 望着面前2D的门,姜潋握住门把手,轻轻推开了门。 黑暗迅速将她吞没,她一瞬间就没了意识。 等姜潋再次睁开眼时,她仍然还在蓝烟中,不过前面多了一座石头垒砌的祭台,杜郁心被绑在祭台上。 高高的石台上,杜郁心被绑在十字架上,她身上还穿着警服,警服上有些划痕,左肩上受了伤,伤口已经干涸。 杜郁心低垂着头昏迷不醒,她的脸色非常苍白,似乎失血过多。 姜潋连忙爬上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杜警官?杜警官?”杜郁心垂着头毫无反应。姜潋试图解开铁链,但链子绑的很紧,她没法解开。 姜潋再次呼唤了杜郁心几声,杜郁心皱了皱眉,睁开眼,她看上去有点茫然,还没有搞清状况。“杜警官,你怎么样了?还好吗?”连声的呼唤让杜郁心清醒过来,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姜潋,渐渐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你怎么在这?快跑!”杜郁心神色焦急喊道。姜潋苦笑一声:“杜警官,我是来救你的。”杜郁心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奈笑了下:“他们要把我吸干,你快走吧。” 姜潋摇头。杜郁心皱了皱眉,她改用命令的口吻:“姜潋,这是命令,作为警察,保护普通人是我的职责,你不用感到愧疚。”姜潋见她语气坚定,知道没那么好说服她,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杜警官,我一个人走不出去,还是先把你救出来吧,你带我出去,好吗?” 杜郁心动了动被锁住的手,很是无奈:“我实在帮不了你。”姜潋道:“给我一点时间。”她跑下祭台,在背面布下阵法。 烟雾内传来浓郁的怨气,姜潋探头出去看,远远地有一群怨灵正在飘来,他们的大腿以下都是透明的,每个人脸色铁青,一脸贪婪的望着绑在祭台上的杜郁心。 姜潋数了数,大约了一百多个,这些全是失败品。 是了,杜郁心体内灵气很强,为了增强自己的力量,直接将杜郁心吞噬是最好的做法。 似乎感应到什么,一百多人纷纷转过头去,铁青色的脸上渐渐浮现笑容,直勾勾的盯着姜潋。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姜潋咽了咽口水,默默缩回头,默声念着咒语迅速布下阵法,深吸几口气后转身出来 无数符咒飞了过去,落在怨灵身上立即烧出一个个大洞,被打中的怨灵痛苦的嚎叫起来。姜潋顾不得捂上耳朵,踩在石头上跑了上去,她拿出桃木剑,将咒语附在剑上,斩断铁链,扶住杜郁心往下跑。 跑了几步,身后传来风声,姜潋就地一趴,一根尖利的黑色蛛腿飞过。姜潋回头看去,身后出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怪物,形状像是蜘蛛,却自立着上半身。它毫不留情的抓住一个怨灵吞噬进去,随后朝姜潋走来。 弥漫在空气中的蓝烟活动起来,将姜潋和杜郁心两人困在迷雾中。 姜潋急忙给自己和杜郁心贴了护身符,不顾一切的往前跑。蓝烟中似乎有什么利器,偶尔划破姜潋的皮肤,血珠滴落下来,跟在后面的怨灵两眼发光,急忙趴在地上吸取。 雾气越来越重,姜潋猛然停住脚步,她看见前面也出现了一个像蜘蛛一样的生物。 姜潋将杜郁心放了下来,将桃木剑插在地上布下阵法。这个阵法可以暂时抵挡,如果十几分钟后裴晚茗还没有找到她,今天或许就是她的忌日。 杜郁心捂住左肩站了起来,她望了望四周,心中满是愧疚:“抱歉姜潋,把你拖进来了。”她看向姜潋,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她看向姜潋手中的桃木剑,姜潋注意到她的目光,默默收起了剑。 “我很早就知道我体内灵气很强,所以,有什么办法可以激发我体内的灵气吗?” 姜潋愣了一下,知道她想做什么,低头想了会道:“倒是有,不过对你身体伤害很大。”杜郁心毫不犹豫道:“来吧。” 姜潋咬了下手指拿出符咒画了道符,那道符自动飘了起来融入进杜郁心的身体里。杜郁心皱紧了眉头,那道符咒刚一进去她便觉得全身有火在燃烧,强烈的痛意让她很想叫出来。 杜郁心咬紧下唇,紧闭双眼,等到身体内的痛楚逐渐消失后,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额头上满是汗水,双颊是淡淡的红色,杜郁心拿出纸巾擦去汗水,见姜潋一直盯着她看,微微笑了下:“我没事。” “啊……嗯,你没事就好。”姜潋点了点头,仔细打量着杜郁心,见她确实没有什么不适才放下心来。 很快周围的怨灵将屏障包围住,屏障在他们的攻击下摇摇欲碎。四面都是怨灵,姜潋实在找不到出路。看来只有硬闯了…… 一晃眼间,姜潋似乎看见尹文秀在怨灵中,静静的看着她,但等姜潋再次望过去时,又没有了尹文秀的身影。 姜潋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给自己打了气后,心情不可遏制的低落下来,裴晚茗还是没有来,她还能看见裴晚茗吗? 在屏障破碎的瞬间,姜潋做好了准备,抓住杜郁心的手刚想冲出去,却发生眼前景象突变。 原本将她们团团围住的怨灵飞了出去,不仅如此,有个别灵力弱的直接灰飞烟灭了。 姜潋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一边的杜郁心。杜郁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也被吓到了。 有几只蜘蛛想跑过来,杜郁心伸手挥了下,那几只蜘蛛挣扎了几下后没了动静。没有时间细想,杜郁心抓住姜潋的手便往前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姜潋实在跑不动了,杜郁心才停下来。捂着肚子喘气,姜潋酸溜溜的看着杜郁心,她怎么觉得除了自己,谁的灵力都比自己高呢。 “你……”杜郁心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喉头一阵腥味,她弯腰吐出一口血。 杜郁心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嘴唇,指腹上沾满了刺眼的鲜血。她皱了皱眉头,捂住嘴再次吐出一口血,鲜血从她指缝中漏下,落在烟雾中被贪婪的吸收了。 杜郁心的唇色逐渐苍白,她最后望了一眼姜潋昏迷过去。 “杜警官!”姜潋急忙过去扶住她的身体,伸出手指探了下鼻息,还好,还活着。 杜郁心似乎是用光了体内的灵力,一个人在不知道怎么运用灵力时,很容易透支。 将自己的灵气输给杜郁心后,姜潋也到了极限,脸色苍白的靠在墙壁坐了下来,她感觉身体很冷,不住的发抖。 她闭上眼睛,意识沉沉的落入深海中。 在心灵深海中,她看见了自己体内的灵气,里面包裹着一个核心。 那个核心是,陈棠末。 眼前出现朦胧的景象,渐渐变成了一张熟悉的人脸。 陈棠末静静的望着她,眼神十分平和。 她张开嘴说了什么,但姜潋什么都听不见。对于陈棠末,她不仅没有恶意,甚至还有一点想接近的感觉。 犹豫了片刻,姜潋试探性伸出手,在手指还没有碰到核心时,陈棠末便化作无数碎片飞散。 姜潋眨了眨眼睛,继续望向那个核心,核心内什么都没有了。 耳边传来一声声呼唤:“……姜潋……姜潋……” 是谁? 姜潋皱紧了眉头,在接连的呼唤声中终于慢慢睁开眼,入目的是杜郁心焦急的神色。 “你没事吧?”杜郁心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姜潋摇了摇头,哆嗦了一下,“我有点冷……”杜郁心搂住她的身体,紧紧抱住她。 被杜郁心搂在怀中,姜潋有点慌乱:“这……我还是起来吧……”杜郁心严肃的看着她:“你身上很冷。” 姜潋没在说话,任凭杜郁心搂住自己。两人相贴的地方渐渐升温,姜潋舒了口气,她从冻死的边缘回来。 抱了一会,周围的温度似乎回升了,杜郁心松开了姜潋。姜潋问道:“杜警官,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想起龙鸣山发生的事情,杜郁心皱紧了眉头:“赵城已经疯魔了,他残害怨灵后又杀了那些弟子吸收他们的灵力,我为了躲避他来到了地下室,不知怎么来到了这里。” 杜郁心环顾四周问道:“这究竟是哪里?”姜潋苦笑一声:“这里是人间和灵界的通道,我以前没有来过,不然我就能带你出去了。” 杜郁心站了起来,伸出手:“既然如此,找到门就可以离开了,不要灰心。”姜潋点了点头,和她并肩走在路上。 四面八方都是烟雾,没有反向,两人只能凭直觉选择了一个方向走。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救我,谢谢你,姜潋。”杜郁心望着姜潋,神色少有的柔和。姜潋连忙摆摆手:”这不算什么,这是我的职责,而且我也是为了找到天师和赵城。”想起什么,姜潋偷偷告状:“不过我是偷偷来的。” 杜郁心微微皱眉:“怎么回事?”姜潋鼓了鼓脸颊:“调查局的人觉得我和赵城是一伙的,把我关起来了,还好季曼文救了我,她还让我偷偷溜进来救你。” 再次听见季曼文这个名字,杜郁心只觉得膈应,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姜潋,可以多告诉我一点有关怨灵和灵界的事情吗?”“好啊。”姜潋很痛快的答应了,毕竟这可是一个隐藏的大腿。 杜郁心静静听她说着,时不时将烟雾中冒出来的怨灵消灭。 “这么说,我们只能去灵界了?可我们都是人,难道没事吗?” 姜潋挠了挠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天师跟我说灵界的时候,我没认真听……”她自我安慰着:“一定有办法进去的,或者找到裴晚茗,可以让她带我们进去。” “裴晚茗?”杜郁心敏锐的抓住关键字。 姜潋道:“她是怨灵。” 本想说裴晚茗是自己的未婚妻,但是谁会没事到处跟人说自己的未婚妻是谁,姜潋只好咽下后半句话。 往前走了不知多久,两人面前出现了一扇门。姜潋望了望杜郁心,杜郁心点点头:“先进去看看吧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面面墙壁,似乎是个迷宫。 姜潋伸手轻轻碰了下墙壁,在她收回手的瞬间,一只骷髅手迅速抓住她的手腕要将她拉进墙里。 姜潋刚想甩出符咒却发现自己的灵力被压制住了。 “杜警官!”姜潋不得已,大声呼救。杜郁心转身来到她身边,见她的手臂快要拉进墙里,用灵力强化了子弹后,对准骷髅手开枪。 骷髅手收回了手,姜潋连忙收回手 后怕的摸着手腕。 瞥见她手腕上一圈青紫色的痕迹,杜郁心轻轻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腕上按摩着。姜潋低头看去,杜郁心的手指很长,用力的时候还会有青筋爆出。 不得不说杜郁心按摩的手法很好,不多时姜潋便感到痛并快乐着。被按摩的地方逐渐发热,姜潋只觉得昏沉沉的,快要睡了过去。 正当她舒服着的时候,杜郁心松开了手。姜潋不解的眨眨眼。杜郁心道:“休息一会就好了。” 两人又走了一会,杜郁心忽然道:“你和季曼文关系很好吗?”姜潋愣了下,想了想道:“还好,至少她一直在帮我。”杜郁心沉默了会,深深看她一眼:“她似乎认识很多女生。”她希望姜潋能懂她的暗示,之前她曾经调查过季曼文的来历,她不觉得季曼文和姜潋是良配。 姜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杜郁心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吗?”姜潋很是奇怪:“我要关心什么?” 杜郁心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并非想拆散你们,只是我调查的结果季曼文和很多人保持不清不楚的关系。” 姜潋反应过来,她连忙摆手:杜警官,你误会了,我和季曼文只是朋友。”杜郁心很快道:“真的?”姜潋很肯定的点头。 杜郁心没在说话,盯着地面看,只是心情比刚才好了不少。 第38章 望向杜郁心手中的枪,姜潋不得不承认,在运用灵力方面,无师自通的杜郁心比她更有天赋。 见姜潋目光在她的枪上,杜郁心收起枪道:“有什么问题吗?”姜潋回过神来摇摇头,笑道:“要是早几年天师看见你,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继承人。” 杜郁心摇了摇头,神色淡淡的:“我对这些没兴趣。”搭在枪上的手无意识紧了紧,“我只想让世界变得更和平一点……赵城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会不惜一切找到他,让他付出代价。” 这里是个迷宫,两人在里面转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出口。 途中,又遇见了很多突然冒出来的骷髅手。将空的子弹壳扔到地上,杜郁心将最后一颗子弹上膛。。 姜潋皱着眉头,微微喘着气,这一路上也消耗了她不少灵气,灵力即将枯竭。而且她现在饿了……摸了摸肚子,姜潋叹了口气:“这里真的有路吗?”她有些心灰意冷,这里似乎没有尽头,不管她们走了多久,回头看去还是一模一样的景色。 “休息一下吧。”杜郁心在墙边转了一圈找到一个安全位置示意姜潋过来。 坐到地上休息,姜潋转头看向站在墙边观察的杜郁心,目光黏在杜郁心又长又直的两条腿上。杜郁心的身体比例实在太好,姜潋看了半天,在杜郁心转头时匆匆移开眼神。 杜郁心看了她一眼,在她对面坐下来。 “在担心天师?”杜郁心见她满脸愁容,开口问道。姜潋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除了天师,我还担心裴晚茗,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杜郁心察觉到什么,问道:“你们关系很好吗?”姜潋想了想,点点头。毕竟以后是要结婚的,现在的关系应该算很好吧。 “就是那次的怨灵吗?”杜郁心道,她指的是审讯姜潋的那次。姜潋有点意外的点头,杜郁心的直觉太精准了。 杜郁心道:“我想,既然她能和你一起来,实力一定不弱,我们还是先别让她担心吧 。”“你说的有道理。”姜潋拍了拍自己的脸,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可不能在继续颓废下去。” 时间慢慢流逝,隐藏在心底的期翼渐渐被吞噬。慢慢吐出一口气,姜潋抓了抓头发,靠在墙边。 她把学过的阵法都用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安静的可怕。 “杜警官。” 杜郁心回头看她,她的眼神有着不易察觉的惊慌。姜潋轻声道:“如果我们永远都出不去会怎么样?” 杜郁心微微歪头,勾起嘴角笑道:“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姜潋连忙摆手:“不、不是,我没有。”杜郁心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那就不要担心。”她朝姜潋伸出手:“有什么符咒我能用的吗?” 火光照亮杜郁心的洁白的下巴,她垂眼看着又一张燃烧的符咒。 脚边落满了灰烬。 再一次拿出一张符咒,杜郁心在心中默念,再次点燃。这一次依然什么也没发生。 杜郁心环顾四周,符咒燃烧的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四面依然是雪白的墙壁,杜郁心眯起眼睛,在墙壁上隐约出现一张扭曲挣扎的脸。 杜郁心两指夹起符咒迅速甩了上去,无声的嚎叫中人脸渐渐消失。但下一秒杜郁心发现了更多的透明人脸,他们布满了整面墙,而且离她们越来越近。 转头看见靠在墙壁的姜潋,杜郁心连忙道:“别动,快过来。”姜潋不明所以来到杜郁心的身边,杜郁心将人脸指给她看。 仔细观察片刻,姜潋道:“或许,这就是出去的钥匙。” 杜郁心将枪口对准了人脸,枪内还有最后一颗子弹,杜郁心没有怀疑姜潋,将这最后一颗子弹击中了人脸,霎时间尖锐的喊叫声震耳欲聋,迷宫迅速坍塌,杜郁心急忙抓住姜潋的手臂,伸长手将她搂在怀中,给她挡掉大部分碎石。 震动渐渐消失,姜潋睁开眼睛挥去面前的灰尘。 迷宫消失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条散发着蓝光小路。 姜潋松了口气,望向站在她身边的杜郁心,不自主露出一个笑容。 杜郁心显然也轻松了不少,她握紧了姜潋的手往前走。 没走多久,两人面前出现一道散发着微光的门。 “这应该就是通往灵界的门。”姜潋道,她急忙往前走着,想要进入灵界。但她被一道屏障挡住了。 姜潋心中默念口诀,将符咒贴在了屏障上,符咒自动燃烧起来。 “这怎么可能?”姜潋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是她记得最熟的阵法,怎么会没用。难道这个屏障是赵城设置的? 没等她想明白,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啊,姜潋。” 尹文秀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俊秀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她穿着宽松的黑色马褂和长裤,肩膀上落着一只蓝色蝴蝶。 姜潋的额头流下一滴冷汗,她转身看去,尹文秀静静站在她面前。 杜郁心皱紧眉头,握紧了枪,往前一走将姜潋护在身后。 尹文秀轻蔑一笑:“就凭你?”她随意的挥了挥手,杜郁心立即动弹不得,符咒禁锢住她的四肢,封住了她的嘴。 姜潋扔出一道符后,眼前闪过一只黑色蝴蝶,片刻的恍惚,姜潋发现她已经来到尹文秀身前。 “看来你也很想我。”尹文秀笑容越发扩大了,她强硬的搂住姜潋的腰转身就走。在她转身的片刻,刀光一闪,尹文秀的身体僵住了。 月光照在尹文秀半边侧脸上,鲜红的血流淌过她清晰的下颌线落在地上。 轻轻擦去脸上的血,尹文秀冰冷的目光落到站在一边的杜郁心身上,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小刀。心中的怒火一点就燃,尹文秀捏住姜潋的脸颊,眼神凶狠的盯着她:“你的情人还真多啊,杀了一个还不够。” 姜潋瞪大了眼睛,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杀了谁? 杜郁心握紧了手中的刀,担忧的望了眼姜潋,看向尹文秀:“放了她,你还能从轻处理。”尹文秀忽然笑起来,眼泪从她眼角流下来。“你真是太可爱了。” 尹文秀伸出手,无数蝴蝶飞过,将杜郁心团团围住,杜郁心眼神一凛,手中的刀刃飞快划过身边的蝴蝶,但她似乎只是划破了空气,蝴蝶将她彻底淹没。 姜潋挣脱开尹文秀的控制,反手捏了张符咒想要贴到尹文秀的身上。 捏着符咒的手在半空中被抓住,尹文秀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她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滔天的愤怒。 “你居然因为别的女人伤害我?”尹文秀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姜潋冷冷的看着她:“你是赵城的走狗,我是为了世间的和平。而且,你是有臆想症吗?我和你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别摆出一副你很受伤的样子。” 尹文秀盯了她几秒,忽然噗嗤笑出声来。她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姜潋的脸:“哎呀,从小到大都没骗的了你,真是可惜。”她的眼神暗了下去,“可是,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一闭上眼全是你的身影,你说,这不是爱是什么?” 姜潋麻木着一张脸:“是你有病。” 尹文秀微微一笑:“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跟我走吧。” 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蓝烟中扑扇无数的蓝色蝴蝶,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起来,姜潋慢慢闭上眼睛昏迷过去。 …… 意识渐渐回复,杜郁心皱着眉慢慢睁开眼,入眼的还是漫天的烟雾。她猛然坐起身,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伤口,她记得昏迷前自己受了很重的伤,那些蝴蝶看上去美丽,实际上很有攻击性。 她这是死了来到了灵界吗? 杜郁心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有个背对她的女人。 “是你救了我吗?”杜郁心来到女人背后问道。女人转身看她,看清女人的一瞬间,杜郁心微微皱眉,这个人似乎不太正常,身上没有人气。 裴晚茗淡淡道:“你想的没错,我是怨灵。” 杜郁心道:“你就是裴晚茗?” 裴晚茗静静的看着她:“尹文秀从你手中抢走了姜潋,你需要负责。”杜郁心道:“当然,我一定会救出她的。” 裴晚茗摇了摇头:“我需要你体内所有的灵力。”杜郁心不动声色的摸到腰上的小刀:“为什么?我们两个人的话,胜率更大一点吧。” 时间似乎过快了一秒,杜郁心眨眼的瞬间,裴晚茗的手中已经出现了那把小刀。 “你没有资格去救她。”裴晚茗抬高下巴轻蔑的看着她,见杜郁心想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强制的抓住她的后脑勺逼迫她转过头来。 对上裴晚茗的眼神,杜郁心能够感觉到体内灵力飞快的流逝,只是片刻后,她被裴晚茗推到地上。撑在地面上的手似乎比以前老了许多,杜郁心颤抖着手摸上自己的脸,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去。 裴晚茗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勾起一丝笑容:“杜警官,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救她是因为裴晚茗不会白白看着人死,吸收灵力也是因为她需要 第39章 模糊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姜潋看着陌生的四周连忙坐了起来,她现在在一个狭小的房子内,透过窗外望去,满天的烟雾仿佛静止了一样。 房子内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姜潋跳下床跑到门边,没有意外,门被锁了起来。默默坐到床边,姜潋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盯着门口。 很快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尹文秀推开门走了进来将门反锁。她进来一句话不说,默默坐在椅子上,手撑着脸看着姜潋。 姜潋被她盯着浑身不自在,开口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尹文秀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姜潋,和我结婚吧。” 姜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好声好气道:“不可能的,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尹文秀想了一下,笑道:“那我把她杀了就好了。”姜潋冷着一张脸:“那也不可能,我不喜欢你。” “这不重要。”尹文秀脸上挂着笑容,她的目光肆意的在姜潋的身上流连着,“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你说呢。” 姜潋没有说话静静坐在床边盯着窗外看。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袭来,姜潋打了个哈欠,抱着胳膊坐在床边闭上眼睛。 在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姜潋记不清自己待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一睁开眼还是熟悉的景象。 尹文秀还坐在椅子上,听见声音抬眼静静的看她。 姜潋移开眼神不想和她对视,闭上眼睛假装睡觉,这一闭眼,她真的睡了过去。姜潋微微皱眉,她梦见了尹文秀。 她被关在漆黑的仓库中,窗外是尹文秀惨白的脸。 她在哭,尹文秀在笑。 不……不……这一定是梦…… 姜潋紧紧皱住眉头想要挣脱梦境的束缚。内心越来越近焦急,姜潋努力挣扎着,猛然睁开眼来。 她面前坐着一个黑影。 黑影紧紧抱住了她,喃喃道:“做噩梦了吗?别怕,我在呢。” 再次听见尹文秀的声音,姜潋只觉得一阵恶心,她使劲推开尹文秀。“别碰我。”尹文秀停了一下,随即强硬的再次搂住她,将那把小刀抵在姜潋的腰间。 “你知道的,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怀中的人渐渐安定下来,尹文秀微微一笑,轻轻拍拍她的背:“要我给你唱安眠曲吗?”“不……好吧。”腰间抵住的刀松了下来。 尹文秀轻轻哼起歌谣,小幅度的晃着身体轻拍着姜潋的后背。 姜潋睁大了眼睛,手心里出了汗,她不知道尹文秀想做什么,只能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睡着。 哼完歌谣,尹文秀将头靠着姜潋的肩膀上,静静盯着前方的阴影。 这样宁静的时候让她想起了十年前,她被赵城收为徒弟,带到龙鸣山见天师的时候。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尹文秀牵住赵城的袖子,紧紧跟着他来到天师的房门外。赵城告诉她在外面安静等着,尹文秀点了点头站在了树下。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赵城迟迟不出来,尹文秀等的无聊,离开了那里。 漫无目的走了会,面前忽然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怨灵,尹文秀急忙躲在树后,探出脑袋来看着。 那个怨灵环顾四周,见没有人,连忙将手中的野花丢到了一个半开的窗户里,然后飞快的跑了。 尹文秀歪了歪头,蹑手蹑脚走了过去,从半开的窗户里,她看见有一个小女孩趴在桌前的睡午觉,几朵野花落在她的头发上,她熟睡的面容如圣洁的天使一般美好。 尹文秀紧紧盯着那张脸,眼内充满了羡慕和渴望,她很讨厌自己的脸,长相太过凌厉太过有攻击性,每个看见她的人都是满脸的不喜。 赵城对她说没有人会接受自己那张脸的,因为她太丑了。如果她长得能够乖巧一点,一定会得到大家的宠爱的。 如果这张脸能属于自己……鬼迷心窍般,尹文秀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那张脸。 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姜潋轻轻颤了颤睫毛,吓得尹文秀连忙缩回手躲在窗沿下。静等了会,尹文秀才悄悄探出头看去,姜潋睡的正香。 尹文秀松了口气,托腮盯着睡梦中的姜潋。看久了,她突然觉得这几朵野花刺眼的很,她伸手拿起野花丢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回想起刚才的怨灵,尹文秀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她转身往怨灵离开的方向走去。 赵城虽然刚刚收她为徒,但已经教了她不少符咒的知识,净化一个灵力不深的怨灵易如反掌。毫无愧疚的吸收掉这个怨灵的灵力,尹文秀心情大好,她回头来到姜潋的窗前。 姜潋已经醒了,正坐在桌前手撑着额头打着盹看书。尹文秀停下脚步,默默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望着这一幕。 多么美好宁静的画面…… 如果没有赵城的打扰。 “你的对手就是她,天师的徒弟,姜潋。她的资质比不上你,你千万别让为师失望。” “天师之位本就是属于你的,是姜潋抢走了你的东西,你一定要抢回来。” 赵城按住她的肩膀,他的话语萦绕在尹文秀的耳边久久没有消失。尹文秀暗自握紧了拳头,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姜潋,属于自己的一切她都要拿回来。 原本尹文秀只是想得到天师继承人的位置,但似乎天天想着某个人,她便很容易在你的心里扎根。 直到今天,尹文秀已经不再对天师之位感兴趣,她所心系的只有怀里的人。 可惜姜潋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乖巧,她身边的女人也实在太多,多到足够她发疯。 收回思绪,尹文秀轻轻放开姜潋,见她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推门出去了。 锁门的声音响起,姜潋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倒在床上茫然的望着天花板, 今天是几号了?天师和裴晚茗去哪里了? 无数疑问在姜潋的脑海中徘徊,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姜潋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紧张的望着门口。等了片刻,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姜潋?” 是傅语的声音。 傅语怎么会在这?姜潋没有细想,连忙道:“我在里面。门被锁住了。”傅语道:“我可以打开。” 几秒后门被打开,傅语推开门。 看见傅语的那一刻,姜潋眼睛一亮,几步跑了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傅语神情复杂的看着她,没有回答姜潋的问题,她抓住姜潋的手腕道:“先离开这里。” 抓住手腕的手有点冰凉,姜潋目光落到有点透明的手腕上,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傅语转身看她,姜潋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开口却是:“你没事吧?” 傅语松开手,垂下眼轻声道:“之前的事情……抱歉。”姜潋摆摆手:“那不是你的本意,是你被赵城控制了。” 傅语抬眼深深的看着姜潋,赵城是利用了她内心的意愿,如果不是她自己也有这种想法…… 姜潋问道:“你是怎么从调查局里出来的?你恢复记忆了?”傅语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在调查局里我失控了,等我清醒时,我已经出来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让我来这里救你。” 姜潋连忙道:“裴晚茗和我一起来的,我现在和她还有一个警官走散了,我们要快点找到她们两个。”傅语目光幽幽的看向她的身后:“恐怕来不及了。”姜潋转头看去,尹文秀站在她身后,身边站着赵城。 赵城穿着深蓝色的道服,衣袖上沾上了点血迹,他冷漠的看着姜潋。“姜潋,天师已经被抓了,裴晚茗在哪里?” 姜潋目光一凛,紧紧的盯着他,天师被抓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赵城的眼神落到姜潋身后的傅语身上,冷冷一笑:“怎么,傀儡还想摆脱控制?”他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一个布娃娃。 周围空气忽将,蓝烟瞬间变成浓郁的黑雾,静静环绕着众人的身边。 脑中仿佛有千万根银针扎进,傅语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额头,冷汗大滴大滴的从她的额头落下。 “傅语,你没事吧?”姜潋抓住傅语的肩膀焦急的看着她,前面两个人她已经打不过了,傅语如果还反水,她根本死路一条。 傅语咬牙忍住痛意,将她推开,断断续续道:“走……快走……”姜潋回头望了眼师徒二人,紧紧抿住唇摇头,坚持道:“不行,我要带你一起走。” 傅语苦笑一声,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姜道士,你再说什么胡话……我们、我们不可能一起走的……”她看向姜潋,伸手轻轻碰了下姜潋的脸:“仔细看看,你和她还是……还是不像的。”姜潋握住她的手指,微微垂下眼。 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傅语的视线中只有那双毫无感情的黑眸,那个布娃娃……没错,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她心中的执念所在。 “杀了她杀了她……” 耳边响起靡靡之音,傅语眼神虚幻的盯着前方,她的意识瞬间被吞没,只有那个声音徘徊在她的意识深海里。 翻涌的血水很快将姜潋吞没,她烧光了身上的符咒才勉强躲过一击。血水褪去,姜潋倒在地上使劲咳嗽着。 眼前出现傅语的鞋子,姜潋捂住脖子抬头看去。傅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眼白的眼睛无比冷漠。姜潋无奈笑了一下:“要动手的话,请快一点。”目光落到后面赵城手上的布娃娃身上,姜潋忽然记起来布娃娃的肚子里有个危险的东西,如果那是诅咒物,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姜潋心里有了想法,背到身后的右手中现出一张符咒。 傅语黑眸中没有一点感情,她抬起姜潋的下巴,对上姜潋含着眼泪的眼睛。 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她仿佛在哪遇见过。 她记不得了,脑海中的两个人快速的闪过,她一时竟辨认不出来她们到底是谁。 手上的力气渐渐松了,傅语的脸上不由自主落下了眼泪。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 趁着这个时机,姜潋伸手拿出一张符咒甩向傅语,傅语条件反射朝旁边避让,却看见符咒飞过她的身边朝赵城而去。 符咒落在布娃娃身上,瞬间将布娃娃消失。 手里拿着布娃娃,姜潋咬破手指,在赵城阴郁的神色中,直接裁开布娃娃的肚子。姜潋心中充满了快意,至少她能带走赵城。 第40章 布娃娃的肚子里银光闪过,姜潋将里面的银色护身符拿了出来。这张符咒不同与其他普通的符咒,里面的灵力极强。 望见护身符的那一刻,傅语脸色微微一变,她停了下来,歪头看着那张护身符若有所思。 瞥见傅语的神色,姜潋将护身符攥紧在手中放在身后。傅语神色一变,立即又伸手朝姜潋抓了过来。在碰到姜潋的瞬间,姜潋右手一甩,那张银色的符咒在半空中滑过,傅语抬头视线随着符咒转动。 趁此机会,姜潋默念咒语,将黄色的符咒甩到傅语的身上。傅语没有防备被打中了,她的身体摇晃了下,吐出一口血来。 符咒落在地上的瞬间,轻轻消失了。 姜潋愣了一下,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赵城的声音响了起来:“呵呵,姜潋,你的死期到了。”姜潋瞥了眼笑的阴险的赵城,看向傅语,傅语的小腿往下变成了透明,她的脸色慢慢变成青色。 原来傅语也是失败品…… “那张符咒是陈棠末留下来的,正是因为这张符,傅语才没有变成失败品,现在符咒消失了,傅语被怨气反噬,姜潋,我很好奇你怎么活下来。” 傅语痛苦的嚎叫着,双眼流下黑色的眼泪,伸手朝姜潋抓去。 “不……”无可奈何的望着自己的手,傅语流下了眼泪,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不想伤害姜潋,却不得不这么做。 她的神情无比的癫狂,光明与黑暗在她脸上徘徊,她几乎分裂成两个人。 蓝烟渐渐弥漫在几人之间,姜潋下意识眨了下眼睛,她看见傅语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疯狂变成迷茫,最后变成平静。她伸出手,蓝烟从她指缝中流过。 这里的烟雾短暂的让傅语变得理智。 傅语看向姜潋凄凉一笑:“抱歉,在我最后的时光中,我还是被控制要伤害你。”姜潋的嗓子有点干,她干巴巴道:“没关系,我不在乎。” 傅语静静的看着她,目光细致的描绘她的眉眼,看着那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她回想起了许多往事,但那些往事再也提不起她半点感情。 人性的消失,从没有感情开始。 她伸出手,望着变成半透明的手臂,苦笑了一声,再有几分钟,她就会彻底沦落为赵城的傀儡,被他控制着。一个人,连生死都不能掌控,即使是死了也要被控制,实在是可悲。 在姜潋惊讶的目光中,傅语找到自己的灵核,将它抓住并毁灭。 无数怨气和灵气从她体内奔涌而出,蓝烟似乎得到了食物一般,欣喜的吞噬干净。 至少她最后还能决定一次…… 望着朝她跑来的姜潋,傅语有些恍惚,她现在想到的应该是谁?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仰面倒在姜潋的怀中,傅语留恋的望了眼姜潋的脸,随后化成万般光雕消失。 姜潋愣愣的望着空空的怀里,她握紧手想握住什么,却徒劳无功。和傅语相处时间不长,她却觉得一阵胸闷,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上喘不过气来。 “你在为她难过吗?”尹文秀嗤笑一声,见姜潋垂着眼,心中更加不快。 赵城瞥了眼尹文秀,淡淡道:“徒弟,现在去杀了她,吸取她的灵力,这是我们最后一步。”尹文秀轻声道:“好。”她抬腿朝姜潋走过去。 走了几步后,尹文秀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裴晚茗。 “裴晚茗?”姜潋眼前一亮,不自由露出笑容跑了过去。裴晚茗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布娃娃,脸上流露出笑意:“你没事吧?”姜潋摇摇头,神色暗淡下来:“只是傅语她消失了。” 裴晚茗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那不是你的错。”她目光落到满脸阴郁的尹文秀身上,轻轻笑了声。 “为了对付我,你真的费尽心思啊。”裴晚茗歪头打量着尹文秀。 自从那一次她来到龙鸣山被抓住后,赵城感到了危机,他迫切的想要一个能帮她对付裴晚茗的人,这个人很快就来了,她就是尹文秀。 尹文秀冷冷一笑:“你不会还以为你的灵力和以前一样吧。不需要我师父,我一个人就能打败你。” 裴晚茗转动着手腕,笑的漫不经心:“一起来吧。” …… 在烟雾里转了半天,江芜暗骂一声,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后呸呸几声,将烟扔到地上捻灭。 “这烟……”江芜盯了剩下的烟半天,不信邪的又点了一根,然后扔到了地上。 这里的烟雾真诡异。 江芜撇了下嘴角,回头望了眼走在后面的季曼文,没好气道:“快点,你还想不想救天师他们了?”季曼文撩了下头发:“急什么,姜潋能救早就救了,她不能救我们也救不了。” 江芜无语凝噎,她叹了口气道:“休息会吧。” 她停下来休息,漫无目的的在烟雾里转着,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时,她身体一僵,背后毛骨悚然,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她。 冷汗从额头滑落,她看见季曼文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季曼文的速度在她眼里放慢了无数倍。她被季曼文拉着手飞快的逃离了。 等甩到那个未知生物后,江芜喘了口气道:“你是撞邪体质吗?”季曼文白了她一眼:“不是。”“那为什么最近你一直走霉运。” 季曼文仔细想了想,似乎从遇见姜潋开始,她就一直处于危险中,回想起姜潋给自己算命的话,季曼文打了个冷颤,难道说姜潋就是害她有危险的那个人吗? 江芜同样也想到了,她耸肩摊手:“如果你不想继续,那你回去照顾调查局的人,赵城把他们都打伤了。” 季曼文低着人不说话。江芜好奇的看着她:“咦,这不像你啊,往常你都是直接就走了,难道这次你真的喜欢上她了?” 季曼文神色复杂,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回忆,笑着的姜潋,皱着眉头的姜潋,生气又不敢说话的姜潋,这一幕幕在她眼前闪现又飞快消失。 微微叹了口气,季曼文摇了摇头:“我还是回去吧。”她承认,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她彻底输给了裴晚茗,或许一开始她还有优势,只是到了现在,她和姜潋之间的情意远没有达到让她奋不顾身的地步。 迟疑的望了眼袅袅升起的蓝烟,季曼文垂下眼慢慢转身走了。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蓝色烟雾中,再也看不见。 见季曼文的身影消失,江芜收回了目光,望向远方姜潋离开的那一晚,她们遭到了赵城的袭击,很多调查人员都受伤了,实在没有办法下,江芜只能自己来到灵界寻找天师和姜潋他们。 希望自己能够活着找到姜潋吧……江芜望着烟雾中若隐若现的巨大身影,乐观的想着。 …… 金色的符咒在烟雾中闪烁着,裴晚茗随意几个身位便和尹文秀拉开了距离。 怎么也碰不到裴晚茗,尹文秀暗骂了一声,不明白裴晚茗为何突然变强。 她瞥了眼站在远处的姜潋,心中暗暗鼓励自己,她不在有所保留,竭力将所有的灵力都释放出去。 “小心!”姜潋急忙喊道,狂风吹起她的长发。蓝烟似乎也承受不住这么强的灵力,在空中扭曲着。 裴晚茗抿紧了唇,她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右手画了个圈挡住了尹文秀的攻击。 周围的烟雾颜色越来越浓郁,直到最后变成了黑色,静静的飘荡在几人周围。 尹文秀轻轻擦去嘴角的血,一脸挑衅的看向裴晚茗:“你就这点能耐?”她的目光落在姜潋身上,冷笑一声:“姜潋,你可知道,你的未婚妻,她也是自杀的。她也只是被天师利用的可怜虫。” 姜潋震惊的看向前面的人,裴晚茗也是自杀的?她也是失败品吗? 她和天师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赵城冷冷道:“不要在跟他们废话了,直接杀了她们吧。”尹文秀轻轻应了一声,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型锁灵盘。 锁灵盘上缠绕着无数怨气,无数人脸在锁灵盘上显出,那是龙鸣山死去道士的脸。 尹文秀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锁灵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裴晚茗,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 姜潋心中一紧,她下意识拿出符咒想要帮裴晚茗抵挡伤害,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化作风消失了,自己的灵力也在满天的怨气中消失。 眼睛被嚎叫的怨气覆盖,脚下踩着的泥泞的土地,从土地中伸出无数双黑色的小手抓住姜潋的腿,拼命的想要将她扯下去。 肺里的氧气一点一点消失,姜潋努力张大嘴想要吸取最后一点氧气。 她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拉了下去,意识消失在黑暗中。 …… 昏昏沉沉中,姜潋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将自己拽了出来,她转了转眼珠,眼皮有千斤重无法抬起。 耳边风声呼啸,她想动却无法动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到手中,姜潋动了下小手指,轻轻睁开眼睛。 天空是暗蓝色里,似乎像河流一样闪烁着点点银光。 姜潋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意识回归,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灵界。 坐起身来,姜潋发现自己正在一条小船上,随着河流缓缓前进,河两边种满了芦苇。 这是通往灵界的河流。 姜潋转头看向船的另一侧,裴晚茗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紧紧闭着眼睛。 姜潋颤抖的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她能感觉到裴晚茗的灵力所剩无几了。 温热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裴晚茗苍白的脸上,她不舒服的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 看见不停流泪的姜潋,裴晚茗颤抖的伸出手擦去她的眼泪,苍白的脸上努力扯出一丝笑容:“别哭了,你是小哭包吗?”听了这话,姜潋哭的更厉害了。 裴晚茗喘了口气,闭了闭眼睛。 “姜潋,我贪图了第二次生命,这是我的报应。”姜潋不解的看着她。裴晚茗凄凉一笑:“我是自杀的,用死后成为怨灵和天师做交易,他把我变成怨灵,我要替他做一件事。” 姜潋道:“是和我结婚吗?”裴晚茗轻轻嗯了一声:“赵城逐渐势大。他担心你会撑不住,于是让我保护你……并吸取我的灵力。” 姜潋坚定的摇头:“我不会那么做的。”裴晚茗摇了摇头:“那我和天师的二十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姜潋咬了下唇,对裴晚茗有些生气:“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连这种条件也愿意答应,心甘情愿的做一件灵器就是你想要的吗?” 裴晚茗静静的看着她,轻声道:“我没有第二条路了……只有成为怨灵我才能报仇……才有反抗的能力。” 裴晚茗的气息越来越弱,她闭上眼睛不再有任何反应。 姜潋紧紧咬着唇,将自己的灵气渡给她后无助的望着她,裴晚茗依旧没有好转。 怎么办?她究竟该怎么办? 脑中思绪杂乱,姜潋拼命回忆着自己学过的咒术。在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一个禁术。 在龙鸣山时,她曾经偷偷溜进藏书馆,里面记载了某个禁术,可以将自己的寿命换给怨灵。这个禁术几乎没有人用,是真是假也无人知晓。 姜潋回忆了一下禁术的过程,吐出一口气,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试一试。只是禁术的过程…… 望着闭着眼睛的裴晚茗,姜潋决定尊重对方的意愿。 “裴晚茗,我要用禁术救你了,你愿意吗?” “……” “好,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姜潋深吸一口气,伸手轻轻解开裴晚茗的衣服,瞥见那一抹洁白时,忍不住红了脸。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两人身上,冰凉的雨水不能熄灭心中燃起的火。指腹触碰到微凉的肌肤,姜潋轻轻咬唇,鼓起勇气看去,她对上裴晚茗漆黑的眼睛。 只一眼,她心神荡漾,羞的低下头去。 裴晚茗缓了一点力气,伸手环住她。在姜潋还没反应过来,将她压在身下。 姜潋呆呆的看着她:“你、你不是伤的很厉害吗?”裴晚茗懒洋洋的瞥了眼自己的伤口:“小问题。” 悲伤的情绪还没散去,姜潋又达到另一种奇妙的境界,只是她哭的比原来更厉害了。 第41章 雨水滑过洁白的肌肤,姜潋轻轻颤抖了下身体,拿过伸手碰到湿漉漉的衣服,下意识将衣服挡在胸前。 还没挡几秒便被裴晚茗扔掉,她从背后抱住姜潋,慢悠悠道:“衣服已经湿了,继续盖着会生病的。” 赤果着身体被雨淋的姜潋:“……” 亲了亲姜潋的耳朵,裴晚茗将她搂的更紧。 意识到裴晚茗的意图,姜潋有些紧张:“你不会还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吞没了。 …… 懒洋洋的躺在船上,裴晚茗手撑着头,一手玩着姜潋的发梢。 姜潋抬眼瞧了她一眼,缓了几分力气道:“你生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那个玉佛,和你有约定的人是谁啊?” 裴晚茗戏谑的瞥了她一眼:“怎么,你怕和我约定的人是女的?” 姜潋没说话,只是紧张的看着她。 裴晚茗神情黯淡下来,她垂下眼,轻声道:“那个玉佛,是我和奶奶的约定,那天是我的生日,奶奶送了我一个玉佛,她说,晚上要早点回家,可惜……我再也没回得去……” 姜潋沉默的拍了拍裴晚茗的手,转头想安慰她,对上裴晚茗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姜潋身体一僵,默默又转了回去。 小船飘荡在水中,荡起的涟漪往四周散去。 上了岸后,姜潋用灵力烘干衣服穿了上去。 “我在烟雾里找到了天师留下来的消息,他把还活着的那些人都送去了灵界某个地方藏了起来。” 裴晚茗说完后,又不经意的提起来:“杜郁心也被我送来了这里。”姜潋点了点头,杜郁心既然没事,她也不用担心了。 走过那山散发着微光的大门,眼前一闪,望着面前熟悉的景色,姜潋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人间。 除了头上的天空不同以外,灵界和人间没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那就是灵界没有太阳,光线比较暗。 伸手召开纸扎的汽车,裴晚茗打开车门让姜潋坐进去。姜潋小心翼翼坐了上去,生怕把车压垮。 但很明显,这辆纸车质量挺好的,两个人坐上车车子一点事都没有。 姜潋伸手摸了摸座椅,很明显的纸张手感。抬眼看向镜子,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 察觉到姜潋的目光,男人瞧了她一眼,猛然停下车,结结巴巴道:“你是、你是道道士?”姜潋露出和善的笑容:“是,你最好开车,否则我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事。” 男人颤抖着手重新点燃车,一路上低着头不敢抬起,等姜潋下车后,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这里是一片荒野,只有一个工厂坐落在此。 艰难的行走在杂草中,姜潋不经意间被半人高的野草割破了手指,鲜血滴落在草上,瞬间被吸收了。 姜潋连忙缩回手指,更加小心了。 打开工厂的大门,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个人。姜潋跑过去一看,都是几个师叔还有唐师弟。姜潋拍了拍他们的脸,又烧了几个符咒呼唤他们,这才让他们清醒过来。 等到几个师叔醒过来后,看见姜潋的第一句话便是让她快去救天师。 姜潋无奈道:“凭我的能力还不能救天师,几位师叔,那么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有倒是有……”林师叔的目光看向站在一边的裴晚茗。顺着众人的目光,姜潋也看向了站在门口的裴晚茗,她摇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林师叔道:“姜潋啊,这个怨灵早就应该消失了,如果不是她还有用,我们根本不可能对她熟视无睹的。” “那也不行。”姜潋急了,她挡在裴晚茗身前,不准别人靠近。 “姜潋。”裴晚茗轻轻推开姜潋,眼睛明亮的盯着她,“这就是我的宿命,早在我和天师做交易时,我就知道了。” “这些年来,锁灵盘损坏,已经不能在平衡世间了,而我是作为新的灵器培养的,为了世间即使身死道消也是我的命。” “不行不行不行,不管你怎么说都不行。”姜潋紧紧咬住唇,她不能接受裴晚茗的消失。 裴晚茗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她瞥了眼林师叔,在姜潋还没反应过来时,伸手捏了下她的脖子,姜潋昏了过去。 林师叔道:“赵城想要夺取天师的灵力,必定要借助锁灵盘,不过现在我们没法出去,只有你让锁灵盘重新运作后,我们才能走。” “嗯。”裴晚茗应了一声,留恋的看了眼姜潋,将她轻轻放在地上,转身走了。 …… 等姜潋醒来的时候,工厂里已经没有裴晚茗的踪迹了。姜潋坐起身扫视一周,几位师叔都盘腿而坐恢复自己的灵力。 姜潋的目光落到唐师弟身上,对上姜潋的目光,唐师弟默默转过头去。 来到唐师弟身边,姜潋轻声道:“师弟,帮我一个忙。”唐师弟摇摇头:“不行……天师吩咐了,不能让你出去。” 姜潋咬牙轻轻拍拍他的脸:“师弟,这不是问句。”她手中腾起一个符咒。唐师弟缩了缩肩膀,小声道:“师叔,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我一个人灵力不够啊。”他说完用嘴撇了撇工厂角落。 姜潋走了过去,角落中倒着杜郁心。轻轻晃了晃杜郁心的身体,姜潋轻声问道:“杜警官,你没事吧?”杜郁心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姜潋后心中一喜,紧紧的抱住她。 “姜潋,你怎么过来的?”杜郁心问道。想起裴晚茗,姜潋有点羞涩:“是我、我的未婚妻送我过来的。”杜郁心的眼睛变得幽深起来:“是裴晚茗?”姜潋点了点头。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我要回龙鸣山。” 杜郁心听完,心中有些苦涩,她摊开手掌:“抱歉,我的灵力都被裴晚茗吸走了,我帮不了你。” 姜潋惊讶的张大了嘴,她微微皱眉:“那你的身体没事吗?”杜郁心摇摇头:“没什么大碍。” 她低下头沉默了会,抬头道:“你想回龙鸣山也不是没有办法。”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片玉佛的残片。 “裴晚茗吸走我的灵力后,让我带着这个维持我在灵界的人性。” 姜潋为难的摇头:“如果我拿走了,你怎么办。”杜郁心微微一笑,拍了拍唐师弟的肩膀:“还有这位小哥,他也是道士。是吧?”唐师弟缩了下肩膀,在两个人不同的眼神中怯怯的点了点头。 姜潋放下心,拿过那块残片,趁师叔还在闭眼打坐,她悄悄溜了出去。 掌心中玉佛微微发热,姜潋握紧了碎片,眼前浮现一条通往深处的小路。她要去的是龙鸣山在灵界的倒影,这一场战斗不可避免,如果在人间打斗,即使是赵城也不能承受后果。 踏上台阶,姜潋快速跑了起来,她只希望自己还能在见到裴晚茗…… …… 蓝烟静静流淌在龙鸣山内,和人间的龙鸣山不同,灵界里的龙鸣山的树木都是暗蓝色的。 裴晚茗轻轻摘下一片树叶,弹指射了出去。叶梢擦过尹文秀的脸颊。血珠从伤口滚落出来,伸手轻轻擦去血珠,尹文秀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望向处处被赵城压制着的天师,尹文秀轻蔑笑了声:“到这个时候来还在苦苦支撑,裴晚茗,你怎么还没献祭你自己?是觉得可以打赢我们吗?” 裴晚茗不动声色的靠近锁灵盘,再次摘下一片树叶,做出弹指的动作。 尹文秀目光一凛,在空中看了几眼,意识到裴晚茗在耍她,怒火中烧:“竟敢耍我!” 冷冷的星空照在在穿梭在树林中的两个人,被裴晚茗戏耍几次后,尹文秀停了下来,皱起眉头:“不对,你的伤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裴晚茗笑容有些暧昧,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什么。“嗯……自然是某人的功劳了。” 尹文秀神色一变,睁大了眼睛:“你和姜潋已经……” 裴晚茗笑而不语。 冲天的怨气从尹文秀身上散发出来,她眼下的黑眼圈加重,神情比之前还要疯狂。 她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不惜一切杀了裴晚茗。 裴晚茗越是躲藏,她心中怒火更甚,下手更加不留情面,所到之处皆燃烧起了蓝烟。 又和尹文秀玩了会捉迷藏,裴晚茗闪身甩掉她来到锁灵盘面前。抬头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锁灵盘,裴晚茗眼神复杂。 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往事,有深夜在桌前学习的她,有抱着书穿过大学建筑的她,有被逼近角落的她,还有葬身火海的她…… 往事消散后,最终出现的是姜潋的面容,青涩的她,生气的她,还有想叫却不敢叫的她。 想到那一幕,裴晚茗下意识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回过神来,她还在冰冷的锁灵盘前。 刚要往前踏一步,身后忽然传来呼唤她的声音。裴晚茗瞳孔微微睁大,她回头看去,姜潋的身影从蓝烟中出现,见到裴晚茗的那一刻,姜潋欣喜的跑了过去。 在半路中她被尹文秀挟持住,小刀抵在姜潋的脖子上。尹文秀眼神阴郁的望着怀中的姜潋,瞥见她脖子上淡红色的痕迹,拿着刀的手轻微颤抖着。 “尹文秀……你清醒一点吧,赵城只是在利用你,只要你愿意改过自新,我们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姜潋努力缩着脖子,生怕尹文秀情绪激动下将她噶了。 “闭嘴!”尹文秀怒喊道,她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尹文秀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回去,冷冷道:“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姜潋想反驳,但是又怕刺激到尹文秀,只好道:“我错了还不行吗?” “……”尹文秀瞪了眼裴晚茗,抓住姜潋道,“裴晚茗,你现在散尽灵气消亡,否则我杀了她。”姜潋立即叫道:“不行……”她刚说两个字就被尹文秀捂住了嘴。 裴晚茗紧紧攥紧手,在尹文秀又一次逼迫下,她缓缓抬起手。 身后传来赵城的声音:“徒弟,快杀了姜潋!”赵城衣袂飘飘的飞了过来,他看上去十分狼狈,显然他没有在天师手下尝到甜头。 尹文秀匆忙喊道:“天师不是没什么灵力了吗?”赵城一脸阴沉的看着姜潋:“不知道。现在只有杀了她了。” 尹文秀瞥了眼姜潋,又看向将他们包围住的天师和裴晚茗。 “徒弟,你还在等什么,快点!” 见尹文秀迟迟没有动作,赵城腾出一只手默念几句咒语,将几张燃烧的符咒飞向姜潋。 那几张轻飘飘的符咒触碰到蓝烟化成刺眼的光球,直冲姜潋而来。 姜潋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看着那团光球离她越来越近,在她惊惧的眼神中,她却没有等到相应的疼痛。 在她救了无数次人后,终于也被人推开救了一次。在最后的关头,尹文秀推开了她。 被光球击中的那一刻,尹文秀便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体内的灵力肆意暴动着,好不容易被压制着的怨气重新掌控住她的身体,她即将失去一切。 散尽全身的灵力后,尹文秀猛然吐出一口血,在姜潋惊讶的目光中倒了下去。仰面倒在地上,眼前似乎出现了姜潋的脸,她抱着自己在说些什么,可惜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当然知道赵城在利用她,利用她做无数的试验,但是赵城说了,只要她忍受下来,就可以再见到姜潋。 喉头一阵阵腥甜,尹文秀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视线内被白光笼罩,一只蓝色的蝴蝶轻轻掀起翅膀飞向远处。 尹文秀呆呆的盯着那只蝴蝶,她的蝴蝶,现在自由了…… 姜潋抬头望向裴晚茗,轻声道:“其实她还算有良心的。”裴晚茗微微皱眉,指向天上道:“你看。” 姜潋抬头看去,赵城漂浮在半空,神色冰冷。“这个废物……”赵城冷笑一声,“不过也多谢谢她了,我在她体内养了那么多年的怨念,终于派上用场了。” 尹文秀的身体化成点点光芒,体内的怨气尽数被赵城吸收。 天师咂舌道:“徒弟啊,情况不太妙啊。”姜潋心里一咯噔,意识到了什么,姜潋急忙回头大喊:“不要!” 裴晚茗对她微微一笑,转身毅然跳进了锁灵盘内,金光大涨。 周围暗流涌动,姜潋清晰的感觉到万物复苏,颓废许久的锁灵盘重新运作起来,自上而下出现了一条通往灵界和人间的道路。 一束光芒穿破灵界的天空照射到锁灵盘上,在耀眼的光芒中,姜潋看到了赵城惨白的脸色。 结局是毫无疑问的,得到了灵力的几位师叔赶来支援天师,赵城不敌众人,身死道消。 战斗的硝烟缓缓消散,众人踏上天阶回到人间。再次来到龙鸣山,曾经徘徊在这里的蓝烟已经消失。 江芜迷茫的眨眨眼看着周围,她怎么又回来了。 不知道在灵界待了多久,但今天确实是个晴天。 来到天师面前,姜潋低垂着头,弯腰鞠躬。“师父……”天师拍拍她的肩膀:“小潋,辛苦你了,这件事了了,为师也没有心腹大患了。以后你当天师可就没什么阻碍了。” 姜潋嘴唇嗫嚅了几下:“……师父,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不适合当天师,这个位置交给我太危险了。我没有那个能力。” 天师眨巴了下眼睛,一脸沉痛:“徒弟,龙鸣山就剩你我两个人了,你也要抛弃师父吗?”他假惺惺掉了几滴眼泪。 姜潋无奈道:“几位师叔和师兄也在,还有杜警官,如果是她来当继承人,她做的会比我更好。”天师深深的望着她:“是因为裴晚茗吗?” 姜潋苦笑一声:“原来的我只是个机器,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去走,可是现在我不想了。我突然明白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天师叹了口气道,:“孩子到了叛逆期啊,不好管了。为师希望你回去好好想一想。” 路过自己原来的房间,姜潋不由望向空荡荡的窗台,也不知道楚优去哪了,一直都没有见过她。 沿着下山的路回去,王婶在老位置等她。打开车门坐上去,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开车。 王婶望着她的侧脸欲言又止,想了半天还是默默发动了车。 望向窗外的景色,姜潋满心茫然。喉咙一阵酸涩,泪水悄无声息从她脸上滑落下来,她紧紧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坐在车上的这十几分钟,她一直期待着手机能够响起,期待着有人喊她的名字,期待能再次闻到那令人沉醉的花香。 直到她再次站在门口时,她还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有人站在门口等着她。 推开门,是空荡冰冷的客厅,姜潋只觉得身心疲惫,她迫切的想睡一觉来忘却痛苦。 手握在门柄上转动,推开门的一刻,一束光打在她脸上。 她来到了一个婚礼现场,白色的灯光打在自己身上,姜潋呆呆的望着台下坐着的熟悉的人,台上裴晚茗穿着婚纱站在那。 她还在做梦吗? 姜潋拍了自己脸一下,好痛。 见姜潋还傻呆呆的站着,天师佯怒道:“徒弟,你可别辜负为师一番心意,你要知道重新塑造一个肉身有多难吗?可把为师累坏了,这下为师要闭关个十年才能出来了呜呜呜” “师父你真好。”姜潋欣喜的抱住天师,随后松开手,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走了过去。 还没走几步,就被江芜拉住了,江芜翻了个白眼道:“你瞅瞅你现在穿的衣服,穿个睡衣就来结婚了吗?” 姜潋这才反应过来,她讪讪道:“但是我没有婚纱诶。”江芜笑道:“早就给你定好了 。” 又被江芜拉到后面去换衣服,等她穿上婚纱出来时,全场静悄悄的。 刺眼的灯光下她的眼中只有站在台上的那个人,第一次看见裴晚茗穿婚纱的样子,姜潋一时激动竟说不出话来。 和她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在离她一步之遥时,她伸出了手。 姜潋盯着那双白皙的手,她微微歪头,这一切是真的吗?发生的太快了,她总觉得自己还在梦中。她下意识环顾四周,然而强烈的灯光让她无法看清周围。 目光重新落在裴晚茗的手上,姜潋露出笑容,和她牵住手。 掌心内是温热真实的温度,耳边响起司仪的声音。 轻轻拿起戒指,姜潋知道下一步就是将它戴在裴晚茗的手指上。 司仪的声音已经听不清楚,姜潋握紧了那枚戒指,灯光过于刺眼,她看不清裴晚茗的表情。 无数嘈杂声过后,裴晚茗的声音清晰响了起来。 “我愿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写到后面后继无力了,前面十几张我修改了很多遍,傅语这个故事我一直想改改不好,可能一开始的切入点就不对。自己写文心态也有点问题,说实话我都不敢看评论,总觉得自己写不好剧情,之前写的文有人说看不懂,我也不知道怎么改了,就下一本剧情就简单平淡点好了,单纯的小日常。 嗯……如果有看到这里的小可爱,能提点建议就好了,我有五六年没看百合文了,感觉和市场脱轨了。 下一本书准备写这个 新文预收:小青梅她嚣张跋扈 当今圣上沉迷丹药,对后宫不闻不问。肩负家族荣耀进宫的叶心溪恃靓行凶,在皇后宫中多次放肆,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等来的不是圣上,而是和她有世仇的皇后孟泽兰。 “本宫执掌六宫,妃子有错,必然要以身受罚。”烛火下的皇后不复平日的温柔和善。 叶心溪扯住身上的衣服,又羞又恼:“皇后娘娘,请自重!” 第42章 番外 雨一直下个不停,裴晚茗手挡着头发匆匆来到小店的屋檐下,轻呼一口气,擦去书本上的水渍。 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裴晚茗想到了后天的期末考试。没等她想太多,面前出现了一个黑影,一个男人挡在她面前扫了她几眼,将她困在两臂之间。 裴晚茗望了望四周,伸手推开他,没有推动。裴晚茗拧起眉头:“干什么?”男人笑道:“美女,留个电话号码呗,我是这附近开公司的。”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裴晚茗嗤笑一声,轻拍了拍他的脸:“让开。”男人脸色一黑,正要动手时,目光瞥见从一边过来的警察,讪讪发放下手,瞪了一眼裴晚茗后走了。 等雨小了一点时,裴晚茗回到了家里。窗台上放着一株绿植,拿起水壶给绿植浇了点水,裴晚茗坐在了书桌前摊开书学习。 晚上七点钟,裴晚茗打开灯吃完饭,坐在她对面的是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奶奶。吃完饭后,裴晚茗将碗洗了,转过身摘下围裙时,便看见奶奶走过来。 裴晚茗扶着她坐下,问道:“有什么事吗?”奶奶笑眯眯摸了摸她的头,将一块玉佛交给她:“明天是你的生日,早点回家。” 裴晚茗点了点头,掌心中的玉佛触手温润,仔细看时,隐约流光溢彩。 这不太像自己家里能买得起的东西。 带着这个疑问,裴晚茗睡了个好梦。清早起来时,照例是买了个包子,才吃了一口,就有一个戴着黑墨镜的道长神神秘秘的走过来。 “小姐,算命不?” 裴晚茗哑然失笑:“不了。” 那道士拿下墨镜瞅了她一眼,又戴上,装模作样掐指算了算道:“我料定你今日必有血光之灾。你身上的玉佛倒是能替你挡下此劫。” 听到他提起玉佛,裴晚茗微变:“你怎么知道我有个玉佛。”道士摇头晃脑道:“那自然是我的东西,我给的。” 裴晚茗微微皱眉:“你到底想干什么?那块玉佛我还给你就是了。”道士摆摆手,龇起大白牙道:“你相信缘分吗?是天意让我将玉佛给你,是天意引导我们两人相遇,我们会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 “……”裴晚茗沉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借过。” 她不在听道士说话,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等到时钟敲响了六下,裴晚茗擦完黑板转过身便看见门口站着的几个人。 透过他们裴晚茗的视线落到了天边的晚霞上,如以前的傍晚一样,同样的天空同样的催债人。 跟着他们坐上车,来到了一个仓库里。裴晚茗环顾四周,这是一个老旧的仓库,角落里还放着一些汽车轮胎汽油等东西。 站在他面前的是昨天的那个男人。 那人伸出手笑道:“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尹白。”裴晚茗冷漠的站着那里没有动。尹白笑了一下,手插在腰间,咬牙道:“别跟老子装清高,你老子欠了那么多钱,别以为死了就能解决问题了。” 裴晚茗道:“我没有钱。”尹白冷笑一声,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她几眼:“没钱不要紧,你可以去卖啊。”裴晚茗叹了口气,手插在兜里道:“你叫尹白,尹如林是你爸,你是家里的老二,表面上看你是富家公子,实际上你根本没有管事的权力。” 尹白神色有点慌乱,没了之前趾高气昂的样子:“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裴晚茗挑了下眉道:“做个交易吧,你清了我的债,我替你坐稳位置。” 尹白呸了口道:“你以为你写小说呢,你还是一个大学生,你怎么帮我。”裴晚茗双手一摊:“当你老了一无所有时会不会后悔今天你没有相信我,嗯?” 尹白没有说话,脸色不定的望着她,似乎在等她胆怯的样子。但是裴晚茗没有丝毫露怯,她点了根烟朝尹白挑眉。 最后裴晚茗还是安全的走了出去。 进来前她被绑着双手,出来时几个小弟对她卑躬屈膝。 坐上车前,裴晚茗回头望了一眼,在对面的道路上,站在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人,裴晚茗微微笑了一下,坐上了车。 今天过后,裴晚茗再也没回去过,她做的事情连自己都厌恶起自己来。 叹了口气,肩背靠到椅子上,裴晚茗对着面前的一堆账头疼着。起身倒了杯水,公司里静悄悄的,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只有她一个人在公司里。 往前走了几步,裴晚茗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戴着墨镜的道长对她一笑,大咧咧的坐在她位置上。裴晚茗又倒了杯茶端过去。 盯了道长一会,裴晚茗道:“没想到你竟然是龙鸣山的天师,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天师嘿嘿一笑:“是因为我太英俊了吗?”裴晚茗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今天找你来是有正事的。你要知道你所作的事情已经损了功德,已经影响到了你死后和转世。”天师将手搭在桌子上,身子前倾盯着她的眼睛,“你也已经找到当年你父亲自杀的真相了吧,你打算怎么做处置那两个刽子手?凭你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就算是你找到了证据,依然没有用。” 裴晚茗神色微变,静静的看着他。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死后的世界,灵界。”天师道,“你设计解决了他们后,自杀,我会将你变成怨灵,你可以自由的去折磨他们。” 裴晚茗撇了下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对折磨人没有兴趣。”天师道:“你会的,你没有多少时间能活了。”裴晚茗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少刻,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这就是报应吗?” 天师喝了口茶道:“等你完成了这件事后,三年后来龙鸣山找我。” 裴晚茗没有应声,她呆呆的盯着袅袅升起的热茶,愁绪翻涌。 …… 沿着石阶往上,裴晚茗在奶奶的碑前放了束白菊花,静静待了会沿着石阶往下。 再次约见尹白的地点是上一次的旧仓库。 尹白扯了扯领带推开仓库的门,看见裴晚茗后眼睛一亮,笑嘻嘻道:“怎么了?今天把我约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你放心,尹家少奶奶的位置有你一份。” 他看见裴晚茗对他笑了一下,随后自己脑后一痛,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尹白迷迷糊糊的醒了过后,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绑在一起,鼻尖充满了刺鼻的汽油味。他挣扎了几下,瞪大了眼睛望着慢慢朝她走来的裴晚茗。 “你、你想干什么?快放了我……”尹白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说。耳边响起一声闷哼,尹白转头看去,焦急道:“爸?你怎么也过来了?”尹如林睁开眼瞪了他一眼。 裴晚茗拎起汽油桶倒在地上,淡淡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尹白大喊起来:“又不是我们逼死他的,他心理承受不住自杀了难道还怪我们吗?” 裴晚茗对他微微一笑,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看着他,看着他从一开始破口大骂再到最后绝望的嚎哭。 火焰一点就燃,红色瞬间将老旧的仓库吞噬,被照亮的墙面上倒影着扭曲的身影。 在一片火光,裴晚茗抬头望着头顶的天窗,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玉佛,耳边尹白的痛苦嚎叫声似乎被火焰吞没,天地间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 在一切的最后,她闭上了眼睛。 …… 三年后。 后山静谧,偶尔几声蝉鸣。 裴晚茗悄无声息走了过来,她刚一过来便对上一个女人的目光。 那人温和的笑了笑:“你应该就是裴晚茗了吧?我听天师提起过你。”裴晚茗瞥了眼天师,用眼神示意他解释一下。 天师垫了垫怀里的婴儿道:“晚茗啊,这位是陈棠末,她是某个禁物的演化,你可以认为她和你是一样的。”裴晚茗“哦”了一声,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陈棠末目光落到怀里没有气息的女婴身上,神色逐渐柔和。 天师皱眉道:“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你将自己的灵气全部给她之后,你自己本身连同你的意识会一起消失。” 陈棠末伸手轻轻碰了碰女婴冰冷的脸颊:“天师,她真可怜,反正我继续待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 天师叹了口气道:“好吧,但是你的灵魂不能完全和她契合,你的小部分灵力会被另一种方式溢出。”“什么?” 天师道:“见到她的人会不由自主爱上她,面对她的眼睛无法抗拒。”陈棠末微微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是啊。”天师叹息着摇头,他抱着婴儿踱步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喜的看向裴晚茗:“晚茗,有个忙请你帮一下。” 裴晚茗背后一凉,望着天师满是笑意的脸上,她忽然觉得从三年前起,她就陷入了天师的计划中。 …… “所以,最后你还是同意帮忙了?”姜潋缩在被窝里,露出两只手问。裴晚茗点点头。姜潋不太高兴的撅起嘴:“看来你喜欢我只是因为你和我师父的约定。” 裴晚茗淡淡道:“陈棠末留下的灵力对我没有影响。”她伸手轻轻捏了把姜潋的脸蛋,语气无奈道:“只能怪你太可爱了。” 姜潋转了转眼珠,笑弯了眼,从被窝下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进被窝。裴晚茗点了下她的鼻子:“怎么?明天又不想上班?”姜潋笑道:“哎呀还有杜师叔呢,她可比我能干多了。自从上个月我成了天师了,我们都好久……” 裴晚茗轻轻一笑,搂住了她。 从天师遇见她的那一刻起,或者说更久之前,她就已经在一场局里。 以前她是被迫入局。 这次,她甘心困在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