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重生后躺平了》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女魔头重生后躺平了 作者:孤独的兔子舞 文案: 前一世,女魔头手刃家人,屠戮宗门,为祸一方,为了变强不择手段,令世人闻风丧胆。 被副手一爪透穿胸膛的时候,她没有恨,只觉得解脱。 然而一睁眼,她回到小时候。 村子饥荒,亲生父亲要用她的命喂养儿子。 “你弟弟太饿了,你一定会理解我们的对不对?” 前世她怎么回答的? “可以只砍我的左手吗?这样我右手还能做事。” 于是她失去了左手,直到变成女魔头,抢了别人的手,躯体才重新完整。 现在,她一无所有,没有仙气魔气,只有带着万千罪孽千疮百孔的灵魂。 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心脏:“不要犹豫,朝这里。” 亲生父亲松了一口气,感叹女儿的孝心。 然后就听女儿道:“你,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所有家人,都会受诅咒全身扭曲剧痛死去,不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活着没有意义,死在重生的起点,也挺好。 结果,让生父暴怒的诅咒成为现实。刀还没有落下,生父就因为剧痛满地打滚。 女魔头:? 一大家子乌泱泱跑进来,要处死“不孝女”。 念头刚起,全部跟着生父一起打滚。 女魔头:?? 她茫然地走出家门,突然发现,上天给了她重生,还送了她一份言灵天赋。 同时还有前世打碎根骨、碾碎经脉,经历百般磨难才得到的灵根。 冥冥之中世界意识告诉她:“重新奋斗,走一条康庄大道,拯救众生吧!” 前世各界混战、生灵涂炭的场景浮现,女魔头面无表情。 众生如何,关她什么事。躺平等死已经是对世界最大的恩赐。 世界意识:……qaq 可是我不想死呜呜呜!大佬你别躺!有话好商量! 内容标签:种田文 仙侠修真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榆┃配角:卢子安┃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魔头被迫拯救世界 立意:找到自己,拥抱自己,给自己一个温暖机会。 第1章 孟榆睁开眼后有片刻的恍惚失神。 她被副手背叛,一击毙命,凉得不能再凉,现在什么情况? 许久她反应过来,自己重生了。 熟悉的杂物间里摆了一个破烂的床板,不干燥、有些发霉的稻草铺在上面,看起来有个床的样子。 而小了很多个号的她此时躺在“床”上,额头滚烫,脸烧的通红,四肢乏力,甚至难以支撑她坐起来。 外面小男孩的哭喊声响亮而尖锐,大人安抚着,让他别把嗓子喊坏了。 “我,我饿!我渴!为什么不给我喝水!”小男孩不依不饶,大声叫嚷。 “儿子,是爹娘没用,讨不到水……唉,天作孽哦,这干旱不知道啥时候能过去……” 争执和安抚的声音忽大忽小,吵得孟榆额角突突直跳。 她身体虚弱,脑子也不算清醒,只是遁着前世记忆找到了接下来的剧情线。 她的父母会以“儿子快饿死”为由,把她砍来吃了。而她,为了活命,也为了讨好这一家子,会“主动”献出一条胳膊,供那蠢弟弟充饥。 孟榆不关心自己为什么重生到这个时间点,也不在意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毕竟她这种死了连自己都想放鞭炮庆祝的魔头,再死一次也没关系。 五大三粗的驼背男人提着菜刀,不轻不重地推门进来。 他现在不到三十,却非常出老,脸上都是横肉和戾气。 见孟榆躺在床板上,他挤出一个不尴不尬的笑,看得出来很努力在展现自己的仁慈:“二丫,我和你商量个事。你知道人有来世,对吧?现在大家的生活也苦,说不定早点死了,还能早点去下辈子享福。” 人的无耻之处就在于,要做一些恶事之前,会先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说得对,所以可以带着你全家先去死一死了。” 孟榆声音嘶哑,眼睛因为发烧而看不清楚,嘲讽之意却不因身体虚弱降低半分。 孟达力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先是茫然,然后是出离的愤怒。 “你说啥?!再给我说一遍!” 孟榆倒是想说,可是喉咙干哑得厉害,每发出一点声音就仿佛有灼热的刀子在割声带。 很奇怪,前世的现在虽然发烧,但*T是没烧到这个程度。 因为重生,所以苦难加倍? 原本就不高的求生意志,更是无了。 外面小男孩又开始吵闹,孟达力咚咚咚地大踏步走过来,揪住孟榆的衣领,像提一条狗一样把孟榆提溜起来往外拖。 他们所在的农家院子很破败、很小,只有三个房间加一个只有个顶的厨房。 孟达力和孟胡氏住一间,小儿子孟韬住一间,还有一间杂物间,空了一小块给孟榆睡觉。 厨房有个很大的案板,是孟达力收钱给村里人杀猪的地方,此时放孟榆绰绰有余。 “我还说舍不得咱的父女情,没想你这么恶毒,居然咒老子死!那也怪不得我动手了!” 院子里,孟胡氏见状感觉遮住儿子的眼睛,把他往房间里带。 小男孩歪头躲开捂眼睛的手,看向厨房。 那个一直当牛做马服侍他的姐姐,此时像一个一坨待宰的烂肉。 小男孩兴奋地跳起来,猛拍母亲的手臂:“我们要把姐姐杀来吃了吗?!” 孟胡氏听得心头一抖,赶紧捂住孩子的嘴:“小声点!那是姐姐为你做的最后的贡献了……你不是想吃肉吗,一会儿就有肉了……” 小男孩儿眼睛一转,得意地小声道:“我知道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有肉吃了,不然他们都会来抢!” 孟胡氏一顿,有些艰涩:“是,是啊……” 她看着儿子兴奋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心慌:“看到姐姐要死了,你很高兴吗?” “高兴!这样就有肉吃了!” 说到这里,小男孩儿还有些不解:“王叔和张爷爷吃掉家里的女儿孙女儿的时候,还哭了,为什么要哭啊?这样不是少个人分家里的水和食物吗?而且还有了肉!” 说着,他咯咯笑起来:“要我说,王叔也是个傻的,他女儿明明比张爷爷孙女儿大,不留着自己吃,反而要和张爷爷交换,太蠢了!我们绝对不要做这种亏本买卖!” 孟胡氏手一抖,因为饥饿和长期操劳而麻木的心剧烈紧缩。 是因为,二丫是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所以自己才不安很焦灼吗? 丈夫和儿子这样果断的反应,才是正常反应……吧? 毕竟闹灾荒,易子而食的很多,没有办法。 她劝说着自己,将儿子带回房间。 孟达力已经磨好刀,刚才因为孟榆咒骂而升起的怒火也磨灭些许。 他虚伪地道:“你可能不想死,但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干旱太久,家家户户都艰难,不吃孩子就活不下去。你弟弟饿了,你那么孝顺,那么喜欢你弟弟,会理解我们的!” 孟榆被提着颠了一路,刚重生的混沌消散,眼神肃冷漠然。 她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用眼神示意孟达力动手。 孟达力松口气,很高兴自己的女儿这么懂进退,知道为家人奉献,提起杀猪刀正准备落下,就听大孝女道:“杀了我,你,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的父母,你的所有家人都*T会受诅咒全身扭曲剧痛死去,不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比咒他死更恶毒的诅咒在空气中荡开,孟达力僵住,大怒:“你说什么?!个小贱蹄子找死?诅咒我一家人,别忘了你也是老子女儿!” 孟榆点头:“所以呢?” 她经历的,比这诅咒的东西可多多了。 被地府拖去炸油锅,也不是没有过。 至于全身扭曲剧痛,更是小儿科。 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修炼的根骨,但为了谋求一个可能出现变化的未来,她什么歪门邪道都尝试,什么邪修功法或者名门正派的的禁术,她都敢炼。 灵根无中生有,比修炼之人逆天修行更加逆天。 她走过的弯路,埋下过的暗疾,伴随终身持续波动发作的剧痛,会逼疯每一个正常人。 但“幸运”的是,她不是正常人,足够狠,也足够忍,为了变强,可以做任何事。 孟达力是个屠夫,气怒之下再不废话,举起刀就要落下。 然而才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觉一股剧痛从腹腔袭来,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便席卷全身。 仿佛有千万只蚂蚁从毛孔钻进皮肤,深入血骨,撕咬啃噬,把五脏六腑当做充满食物的巢穴,恍惚间甚至传出了撕咬啃噬的声音。 腔体收缩扩张,挤压拉扯,肠道反复扭曲痉挛。孟达力脱力跌倒在地,捂住肚子痛苦打滚,难听的哀嚎响彻整个院子。 “孽……孽女!你做……呼……呼……做了什么!” 孟达力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孟榆茫然。 她也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房间门被打开,孟胡氏母子匆忙跑出来,尖角:“二丫!你干什么!!!不愿意帮家里就不帮,怎么能伤害你父亲!” 孟胡氏对上孟榆的冷眸,吓了一跳。 还是熟悉的二女儿,熟悉的眉眼,但是,为什么眼神会这么冷?看她不像看一个母亲,而是像看一个死人? 孟胡氏浑身直哆嗦。 小男孩不知道自己妈妈为啥停下来,愤怒地冲去厨房:“臭肉,你吃那么多粮食,现在回馈自己的肉怎么了!隔壁的猪养一年就可以杀,我家养了你十年,把你杀来吃又怎样!” 他顾不上地上打滚的父亲,拿起刀学着大人杀猪的模样就要往孟榆的脖颈处比划。 孟榆看着这个蠢弟弟,忽然笑出声。 前世把这一家人宰了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煮来吃呢?这样多对不起她女魔头的名号? 本来要被杀,只打算过过嘴瘾,现在有个蠢弟弟送人头,那就不怪她了! 她很虚弱,奈何不了成年人,还奈何不了这个未长成的蠢猪? 她暗暗调动身体上还能动的每一处肌肉,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弟弟的动作,只要蠢猪再靠近一点,她就可以用最后的力气暴起,咬碎他的喉咙。 正这么想着,蠢猪身子一矮,捂住肚子哀嚎着倒地不起。 孟榆:……? 孟胡氏离二人有些距离,看不太清,以为*T是孟榆动了什么手脚,尖叫着扑过来:“我的儿!我的儿!” 她恨恨地瞪向孟榆,敢伤她的儿子,她跟她拼命!! 这个念头刚起,孟胡氏也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打滚。 孟榆:…… 世间有类天赋之人,可以出口成真。即使不修炼,也可以将自己说出的话转换成真实。 对普通人来说,这是诅咒。 对修仙之人来说,这叫言灵。 拥有言灵天赋的人,万里挑一。而这个人再碰巧有惊人的修炼天赋,会让世人发疯。毕竟言灵拥有者越强,造成的影响就会越恐怖,不能拉拢成自己人,就必须先行除去。 孟榆看着还在惨叫的一家三口,手指无意识摩挲。 是她拥有了言灵?还是有人在暗中帮她? 微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轻柔拂过孟榆狼狈凌乱的发丝。 愣神间,悠远沉郁的声音传进她脑海。 “孟榆,初次见面,我是这个世界诞生的意识,在万千生灵中选中了你,给予你重生的机会。前世你拼命争取的灵根,我已经赋予了你,顺便赠送了特殊言灵,只需要你接下来将功补过,拯救世界……” 话音未落,孟榆面无表情地道:“不干,不约,不向善,多废话一句我就让世界朝前世崩坏的方向大踏步迈进一步,你信不信。” 世界意识:…… 它信!毕竟孟榆可是行走的邪恶功法大全!随便抛一个都可以引起海啸! 本来想施恩,让女魔头回到黑化的起点,重新做人,结果女魔头不吃挟恩图报那一套! 世界意识立马转变态度,装逼声变成可爱的正太音:“求你了!嘤嘤嘤!你不帮人家,人家就要坏掉了!” 孟榆:……? 作者有话说: 求预收鸭~~~ 《[末世]只要我不出门,丧尸就找不上我》 看小说的时候,付尔蝶不止一次想,自己到了末世只能等死。 车,不会开。 路,不会认。 菜,不会炒。 体力……不用碰上丧尸,来个突然降温,她就能感冒发烧直接挂掉。 作为新世纪废物,她衷心希望整个世界欣欣向荣,无病无灾。 而自己可以一边在家里苟着画插画,赚生活费,一边混日子。 结果,老天给她开了个玩笑。 一场绵绵细雨后,这个世界变异了。 到处都是丧尸和丧植腐朽的味道。 从十几楼的窗户望下去,惊慌的人群、冲撞熄火堵住道路的车辆、经常去光顾的已经血迹斑斑的小面馆…… 一切的一切,将付尔蝶从一丝幻想拉回现实。 这个世界,真的变异了。 付尔蝶决定出门找亲人,顺便赌一把,自己会变成丧尸还是异能者。 她鼓足勇气,打开门,然后退回来,关上。 走廊的丧尸邻居太可怕了! 打丧尸是不可能打的,只能猥琐等死。 家里阴差阳错有很多存粮,可以让她吃一个月。 不过她的结局,大概只有现在死,和一个月后死,这两种选择。 她选择后者,并且随时准备迎接即将*T到来的断水断电。 第一天,一切如常。 第二天,一切如常。 第三天,一切如常。 第…… 一个月后,到了该交水电费的时候了。 断网,交不了费。整栋楼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 可是她的房间,却光明依旧。 抽水马桶可以照常使用,天然气还能奢侈地供她洗澡,阳台上种的小金桔、小辣椒、小葱,甚至以不符合自然规律的速度茁壮成长。 付尔蝶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变异,自己的房子变异了?!! 第2章 世界意识丝毫不为自己节操掉一地而羞愧,反而见孟榆不说话,以为她吃软不吃硬,还要撒娇,就听她道:“你给我整不会了。” 世界意识:“……” 地上打滚的三人没听清孟榆说了什么,只觉得痛苦,然后是灵魂深处传来的恐惧。 他们,他们一定是被这个逆女下了毒! “救……救命啊!!!孟二丫杀,杀人啦!!!” 孟达力吃力地嘶吼着,希望引起隔壁邻居的注意。 石方村有几十户人家,几百个村民,屋舍之间有近有远。孟家旁边最近的是狄家,走五十步路就到,此时已经有人探出头来查看情况,大声询问。 孟榆打起精神,当着狄家人的面从正门走出去,拐入拐角消失不见。 狄老大让妻女躲好,皱着眉跑去看,这一看不得了,竟真的是要疼死的节奏。 他不懂什么毒不毒的,跑去通知村长,很快整个村子乌泱泱的一大堆人开始找孟榆这个凶手。明明饿得面黄肌瘦,依旧正气凛然地要把孟榆捉拿归案。 然而诡异的是,全村激愤难当,却没一个到孟家去照顾“中毒”的三个人,甚至没人把那一家三口扶回房间。 破破烂烂的厨房地上,还散落着刀具,一个不慎就可以把孟达力几个划伤。 石方村孟家,里里外外一片混乱。 孟榆绕了一个大圈,此时又悄无声息地从院墙裂缝的位置挤进来,重新回到厨房。 孟达力看着去而复返的孟榆,意识到什么,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她捡起了地上的杀猪刀。 她要杀了他!! 孟达力无比确信! 还在卖萌的世界意识也懵了:“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孟榆面无表情:“不是很明显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杀他!杀了他,你名声就毁了,未来会走上和前世一样的道路!” 孟榆微微侧头,手腕翻转,杀猪刀反射出烈日下的寒光:“你告诉我,这个世界有未来吗?对,你自称是这个世界的意识,你能看到未来吗?” 世界意识噎了一下,赶紧道:“就是没有未来,所以才拜托女魔头……不是,拜托好姐姐你创造一个未来呀!” “你看,原本的你在孟家任劳任怨,渴望亲情,只是因为父母要吃你、砍掉了你的手臂,你才心灰意冷,后面离开家乡厮杀奋斗几百年,也再没露出一个笑容。很显然,亲情就是你快乐的根源*T,就是你最看重的东西!重来一世,为什么不能给缺失的亲情一个机会呢!” 害怕打动不了她,世界意识截取了孟榆小时候为数不多的温馨片段。 那是一个午后,小小的、才到母亲大腿高的孟榆被父母抱起来。 母亲轻柔地戳她的脸:“我们的二丫这么漂亮,长大后肯定也是大美人。相公,你说对不对?” 孟达力也是难得温柔,点头道:“少说也是村里头只花。我们的二女儿,就是最好看的。” 小孟榆咯咯地笑起来。 世界意识:“你看你看,那时候笑得多甜啊!再看看你后来,身边已经有了各种各样对你甜言蜜语的人,你都没快乐过!” 孟榆记性好,这个小片段她有印象,只是怔忡半晌就回过神来,漠然道:“怎么不敢放后面的片段?‘二女儿是最好看的,不管嫁人还是卖给官老爷,都可以卖个好价钱,给我们儿子娶媳妇儿’。” 世界意识:…… 不是,那会儿你两岁!两岁的事都记得?!!? 世界意识有些尴尬,又放了另一个温馨片段:孟榆给弟弟煮好了蛋,剥壳的时候没注意温度,被烫到了。弟弟赶紧过来呼呼。 小孟榆明明很疼,却看着弟弟脸上的着急,感动地傻笑。 “你看!你很在乎他!很渴望弟弟对你的关心!” 孟榆垂眸,低低地“嗯”了一声,不等世界意识高兴便道:“可他吹的不是手,是我手上的蛋。想吹凉了快点吃。” 世界意识默,战战兢兢地又找出孟榆小时候的快乐时光。 可是无一例外,让小孟榆快乐的,不是美妙的误会,就是温言细语下小孟榆听不懂的算计。 孟榆记性很好,但是也不那么好。 混混沌沌几百年,刀山血海里很多苦痛经历已经转换成麻木,明天没有希望,今天没有欢愉,过去都是苦难。 只有偶尔午夜梦回,会闪现小时候的记忆碎片。傻,愚蠢,好骗,死心塌地,为孟家人施舍的一点好意感天动地。 杀猪刀在眼前一划,挥散了那些虚假的快乐。 “我已经活了几百年,活够了。你让我重生,只是让我在起点和这家人同归于尽罢了。我杀了他们,然后被村民抓住处死,挺好。” 世界意识快哭了:“你就不能不杀吗?反正一个月后邪修屠村,他们也活不了!” 正欲落下的杀猪刀一顿。 “前世,你杀了孟家人,四处躲藏,邪修屠村的罪名也稀里糊涂栽到你身上。现在,你只要躲起来,不多,就一天,等孟家人的诅咒效力过去,你就恢复清白,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害人的决心,然后找理由离开村子,去其他地方做事。一个月后村子团灭,你就是可怜的幸存者!” 世界意识的声音极大,在孟榆脑海中回荡,可怜兮兮的正太音都破音了。 孟榆:“……你,真的是让我来拯救世界的?为什么比我还像反派?” 世界意识:“*T……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听我的,准没错!” 孟榆梳理重生以来和这个特殊存在的对话,确定了一件事:它想要引导她做的,不是一味的拯救。 至少在成长强大起来之前,它不考虑让她“从身边事做起,惩奸除恶”。 其实不难理解,假如这个存在如它所说,是世界的化身,为了保证世界不崩坏,它最需要做的,就是发展一股强大的力量,以强有力的手段统治世界。 只要能够让世界暂时安定,给予各方势力冷静缓冲的空间,其他小小的牺牲不会被它放在眼里。 立场决定板凳,猜到它的基本做事逻辑,孟榆反而放下些许敌意。 尽管这玩意儿不顾她意愿将她送回来,但至少,现阶段不会和她有太大的冲突。 孟榆改主意了。 她拿起杀猪刀,从院墙破损处离开。 言灵的效力会持续一天,这一天里,她都是“杀人凶手”。 村民不在乎证据,也不在乎孟家人的死活,他们只需要在饿疯了的现在找个由头杀一个“恶人”,然后将她吃掉。 至于孟家三口,其实死掉也无所谓,那样他们可以再吃三个。 一堆人气势汹汹,到处找孟榆,没人发现孟榆在他们的身后,幽灵一般缓慢但准确地移动到视觉死角,并逐渐来到村外干枯的树丛灌木隐秘处,拉开草丛,进入地窖,彻底从地面消失。 地窖很干,墙上有很多裂纹。地上重重叠叠摆放了很多箱子,其上铺满了厚厚的灰,只有一个箱子相对干净,周围有脚印。 显然地窖的主人不久前来过一次,并取走了一些东西。 孟榆打开那个箱子,里面是用防水布兜好的,整整一箱水。 石方村干旱整整一年,周边大小河水溪流尽数干枯,水井积灰,曾经湿润茂密的树林已经到了一点就着的地步。 为了活下去,村子组织青壮年带着牛车去千里外的大河挑水,结果一月过去,水没挑到,牛反而被渴死了。 至此,村子正式进入脱水状态。每家每户都数着水缸里日益见底的水过日子。 有人想过迁徙,毕竟没了牛,家里还有驴。可是着方圆千里都没有水,万一更远的地方也没有呢?他们的存水连自己都不够喝,怎么让毛驴喝? 而且他们的户籍在石方村,想要迁到其他地方,必须去衙门走流程,确定目的地后打申请。普通老百姓没有特别重大的理由,基本会被驳回。擅自离开会成为黑户,一经发现,乱棍打死。 所有人都被困在村里,等着突然降下的大雨,或者朝廷几个月前就通知、现在还没下发的水箱。 地窖里,孟榆看着密密麻麻的水箱,以及堆放成山的粮食麻袋,嘴角扯出讽刺的笑。 她大口喝水,不间断地喝了一刻钟,然后打开粮食袋子,拿出红薯生啃。 一个,两个,三个,连里带皮一起下肚,身体里那股缺水饥饿焦灼的感觉才*T慢慢消退。 下面要解决的就是高烧问题。希望地窖里有常用的草药。 孟榆翻找地窖的时候,村民还在到处找她,直到太阳西斜也没看到人影。 “会不会到谁家里躲起来了?她可是危险的杀人凶手!你们都回家里看看,找到人通知大家,不要一个人动手啊!” 有肉一起吃的意思非常明显,大家没多说,匆匆回家里找。 当然,都没找到。 村长冯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故作镇定:“时间不早了,大家也消耗了那么多体力,先回去休息吧。我最后再在村子周边巡视一圈,有事叫你们。” 村民渴极了,嗓子冒烟撑不住,不得不回家。 村长绕了一大圈来到村子外,径直走向孟榆藏身的地窖。 他猛地推开门,看到悠然自得盘腿端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孟榆,以及动过的水箱和粮食,瞬间暴怒。 她果然发现了这个地方!留不得! 村长从背后掏出匕首刺向孟榆,却听孟榆冰冷道:“孟达力被我毒成那样,你不害怕?”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袋红黑色的粉末,只要村长再靠近一点就会粘上。 村长不敢冒险,一时惊在原地。 “你恨我吃你的水,想吃我,还是害怕我把你克扣粮食的事说出去?” 孟榆拿着粉末,缓缓起身:“大可不必。我这五六十斤肉,剥掉骨头不剩多少。反而是孟家还剩了五十斤干粮、三斤肉干和一桶水,我有办法让你拿到。至于克扣粮食的事,我不说,还可以多少吃点,说了,吃进去的都得吐出来,不是吗?” 第3章 孟榆幽幽说着,沉寂的脸上似乎闪着诡异的光:“我们可以合作,彼此获益,又都不惹麻烦。” 村长看着红黑色的粉末,警惕后退:“他们真是你毒的?” 孟榆把粉末收起,率先退一步,眼底有淡淡的嘲意:“骗你的,他们自己吃了不干净的蘑菇,出现严重的中毒反应,现在只有把他家所有的存粮拿出来,去镇上换取药材,才能保他们一命。” 孟榆直视着村长的眼睛,别有深意道:“记住,随便什么药材都行,甚至不用药材,用野菜磨成的粉也可以。明天中午之前喂,让他们好起来。不过,如果你慢了,晚于午时,孟达力三人会自己恢复,说不定要把粮食和水讨回去。” 村长:“……” 他听明白了,那个毒就是孟榆下的,但是只是看着吓人,明天中午就会好。 村长转身就走:“性命攸关,我马上去。” 他要趁着孟达力一家不知道这件事,以买药的名义行事,那他家的东西,就都是他的! 村长越想越高兴,越走越快。 且让这个骗吃骗喝的孟二丫蹦哒几个时辰,晚上他就让人把水和食物转移出来,顺便收拾她! 如孟榆所说,村长顺利拿到孟家的余粮。 只是看着那小小的一袋不到五斤重的粮食,只剩肉末的腊肉罐,以及见底的水缸,他*T的脸彻底黑了。 这点东西的价值,完全比不上孟二丫喝的那几口水! 孟达力一边惨叫,一边让村长赶紧救命:“我们确实不该贪吃那点蘑菇,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呼……村长,帮帮忙,帮我们去找大夫吧!” 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不能表现出来,只道:“这点东西,根本换不到珍贵的药材!” “有钱,我,我们还有钱!”孟达力疼痛难忍的当头,还有空踢孟胡氏一脚,“快去给村长拿钱!” 孟胡氏也痛,却不得不为了小命艰难地回房间,取出锁起来的十两银子。这是他们剩下的全部家当。 村长这才好了点脸色,把银子收起,连夜装模作样往镇上赶。 村长的儿子得到吩咐,偷偷摸摸拿着麻布口袋去地窖逮人。 然而此时的地窖已经人去楼空,水和粮食少了一半之多!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她从什么地方搞了辆车,把粮食偷走了?! 村长儿子急忙点亮煤油灯,观察门口的痕迹。 然而,别说什么车辙,连个正常人的脚印都没有。只有他自己过来的时候留下的一行脚印格外清晰。 夏天干旱的田野,到了夜晚依旧热气蒸腾。村长儿子却觉背后一凉,无端生出些许战栗。 不留痕迹地收走东西,孟榆是鬼吗?! 孟榆当然不是鬼,而是个普普通通的言灵者。 全村人忙上忙下的时候,她不光在吃东西、找草药,还在测试这个言灵天赋。 许多记载中的言灵,都是用于攻击。 面对比自己弱小很多的人,说一句去死,可以让对方瞬间毙命。 面对比自己厉害的人,说“去死”会让自己受到严重的反噬,只能说其他更具体的承受范围内的攻击或者骚扰手段。 孟榆的言灵有些特殊,攻击性不强,强的是反击,而且具有预防性。 比如在孟家的时候,孟榆说“杀了我,你们会浑身剧痛……”,孟家人便在还没有真正完成杀人这个动作的时候,产生了后续的反应,应验了言灵。 这是保护性、预防性的言灵。 孟榆尝试说:“所有想要害我的人,都会出门暴……” 暴毙二字还没出口,她就感到一股巨大的阻力,本能住口,终止言灵,没让反噬出现。 她继续测试:“如果村长孟韬想要害我,他会拉肚子三天。” 这个言灵也有阻力,并且让孟榆刚才吃饱的肚子一下子饿了。不过这个言灵生效了。 她再次吃东西,再次摸索,发现言灵天赋的基础规律,那就是针对越弱小、对自己戒心越小的事物,言灵越容易应验。反之,越容易消耗心力、体力,以及身体里储存的能量,也就是食物。 同时,言灵要达到的目的越鲜明越具体,对她的消耗就越少。 比如她在仓库抓到一只老鼠,对老鼠说“死掉”,她的身体会消耗一个馒头的能量。而如果说“心脏骤停”,就只消耗三分之一馒头的能量*T。 再比如,她想把一节竹子变成竹刺,直接说“变成竹刺”,可能消耗一个红薯,但如果说“上面磨成一个三角形,下面保持平滑,厚度磨薄……”,那也只会用到半个红薯。 她一边吃粮食和水补充体力,一边做实验,成功将一块木板磨成了轮子的形状。 世界意识在冥冥中看着,已经惊呆了。 言灵还能这么用?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 天知道他给孟榆的特殊言灵,其实就是个陪孟榆度过新手脆皮期的鸡肋,保护她不被轻易杀掉,让她可以更从容、更健康、更阳光地成为正派大佬,结果??没有攻击性的言灵除了保护她,还可以这么万精油? 孟榆如今还是个虚弱小女孩,就能雕刻木头,以后怕不是还要雕刻法器,雕刻丹药?? 别人耗尽所有精力控火炼器,她只要说个“三分熟”,就能控火?! 不,应该不至于。 难度越高的工作,对言灵者的要求就越高。维持“三分熟”,一两个时辰还凑合,几十天绝对撑不下来。 世界意识说不上是遗憾还是松口气。 孟榆回到地面,用周边能用到的所有木材造了一个人拉车,搬了十箱水和十袋粮食,趁着夜色往村外的山上走,一边走一边用言灵减轻车的重量、处理身后留下的痕迹。 “杨树枝向右移动二指。” “右后方大石后沉积的土盖在我身后五尺到十尺的范围内。” “灌木丛下的兔子骨架放在我做后方车辙压碎的石头上。” 孟榆越来越熟练,简直把言灵当成了给自己扫尾的万能工具,指哪儿打哪儿。 她重生来的时候是中午,鸡飞狗跳一下午,现在已是夜深,她终于离开村庄一定距离,也可以暂时歇一下。 言灵可以做很多事,却会消耗体力,并且不会帮言灵者自动恢复。 孟榆发烧的问题只是暂时控制下来,没完全好。一路上尽可能用言灵减轻人拉车的重量,也依旧很重。 此时两条腿酸痛僵直,不住打颤,仿佛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倒下去。 孟榆撑着车,打开箱子狠狠喝下一口水,平缓粗重的呼吸。 然而就在这时,孟榆看到树丛中冒出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世界意识:“……” 孟榆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把还剩了浅浅一层水的水箱放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孟榆:“给西南方向那条毛色浅灰的狼释放善意。” 一阵静默。 如果世界意识的内心想法可以具象化,那一定堆满了问号。 “言灵不能和动物沟通……吧?毕竟善意什么的,是一种‘感觉’,而不是具体的事。” 孟榆继续尝试:“如果那头狼攻击我,它会非常害怕和后悔。” 为数不多的体力、精力,必须用在最巧妙的位置才能达到目的。她没力气,只能赌。 和野兽对峙,最忌背对野兽露出逃跑的姿态。要直视它,展现自己的强大,顺便收服它。 灰狼果然*T害怕了,后退一步,又感受到孟榆的善意前进一步,发现孟榆把水箱往它这边推了推,试探性地往前走,每一步小心了又小心。 燥热的夏风吹起一阵黄沙,干枯的枝干和落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月色浓重,把灰狼的眼睛映衬得更加幽蓝。 十尺的距离,灰狼前进两步退后一步,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水箱前。 它再顾不上其他,大口大口喝起来,很快将水喝干。 那个让她忌惮的人类又拿出了一个红薯扔过来。 灰狼吓一跳,条件反射地躲避“攻击”,看清“武器”后,缓缓上前嗅闻。 好像,可以吃? 它饿极,不敢吃眼前的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吃下这个红薯。 味道很怪,很不适应,但至少能吃。 它不聪明的小脑壳还在想这个人类的怪异行为,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袭来,让它缓缓的,缓缓的,低下了头,前肢内曲,跪在了孟榆身前。 言灵发动。 孟榆摸了摸脏兮兮的狼头:“吃了我的水和红薯,就是我的坐骑。现在,上路吧。” 围观全程的世界意识:“……”玩战术的人心都脏!连个狼都不放过! 孟榆喂了它很多红薯,等它有点力气后就把人拉车变成狼拉车,自己坐在车上,一颠一颠地和狼一起往山林深处继续走。 世界意识总觉得这走向不太对。 旱灾再过一周就会结束。它预设的道路是,女魔头重生,获得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并且在不暴露言灵的前提下,靠前世的记忆成为预言家,让别人都敬重她,不敢欺负她。 小魔头安心发育,变成大佬,一步一步赢得更多的支持,得到家人的肯定,收获前世求而不得的亲情,也收获别人真心的喜爱和尊敬。 这不是很好吗?不是轻松很多吗?为什么现在小魔头一副要带着宠物去深山老林养老的架势? 大佬不可以!我不允许你躺平当条咸鱼! “孟榆,你爹娘在和村长说亲!” 孟榆:“哦,母亲要改嫁村长?虽然年龄差有点大,也不是不可以。” 世界意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们是给你说亲,要把你嫁给村长他儿子!要是你不管,就要多一个又丑又心胸狭隘的丈夫!” 孟榆摇头:“阿界,这就是你格局小了。哪个大女主没几个渣滓前夫呢?遭遇丈夫死亡或者背叛,才是大女主褪去白花皮,走向人生巅峰的起点。升阶发财死丈夫,修真界话本都这么写。村长的儿子当这个炮灰还是挺不错的。” 世界意识:??? 作者有话说: 世界意识: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第4章 “不对,谁是阿界!我虽然软萌可爱,那也是世界的化身,不能用这种幼稚的名字来形容我!”世界意识大声反驳。 孟榆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蜷缩在水箱和水箱之间的缝隙里,睡着了。 夜风吹拂,一行行干了又湿的汗渍*T留在孟榆头脸和身上,显得脏兮兮的,狼狈不堪。 世界意识也是这时候突然发现,安静下来的幼年版女魔头,其实很好看,也很容易死。 唉,它这个保姆还是宽容一点,继续保护她吧。 此时,村长坐着他的牛车,停在村庄通往镇子的路上。 他手上拿着一把随手摘的枯草,正在用力地碾碎,碾成粉末。 “药草?野菜?孟达力也配?”他嘀嘀咕咕的,把粉末放进提前准备好的纸包里,“把你命要了都赔不上那贱丫头偷我的水!” 等到天色快亮的时候,村长才“急匆匆”往回赶,亲手给孟家人喂下了这袋药粉。 干药粉,没有水,在本就干哑的孟家人的喉咙里仿佛是粗砺的石子在磨来磨去,极为难受。 “村长,这怎么还没好啊?” 孟达力三人痛了一晚上,此时已经叫不出来,只能惊惶又气息奄奄地道。 “药起效要时间!你们放心,过两个时辰就行。”村长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劝解,“这一晚上给我折腾得够呛!我可告诉你们,草药难寻,十两银子是完全不够的,我在大夫那里还垫付了十两,你以后可是要还的!” 说着,他往壮硕的孟达力身上瞟了两眼。 孟达力是个屠夫,平时力气大,吃的肉也多,算得上是村子里最壮实的人。孟韬作为他的宝贝儿子,吃的也很多,干旱一年瘦了,但是也比皮包骨的村民好太多。 要是把这父子宰来吃,怎么也有一百五十斤肉! 想到这里,村长的眼底放绿光。 孟达力再是痛到晕厥,也看懂了村长的意思! 村长垫付了钱,村长对他们有恩!如果他们没撑过去,就要用自己的肉来报答村长! 真.肉偿! 孟达力饿起来要吃女儿,但他自己可没有被人吃掉的觉悟! “村长,你的儿子还没定亲吧?要不然我把二丫定给你家,聘礼不要了,人随时抬走!” 情急之下,孟达力脱口而出。 一边还在痛苦捂着肚子说不出话的孟胡氏眼睛闪了闪。 二丫昨天那态度,显然是恨上他们了。 哪怕肚子痛不是二丫的诅咒而是毒蘑菇的作用,显然也是称二丫的意。 孟二丫,不能留。如果现在把她许出去可以抵欠下的十两银子,绝对是赚的。 于是,孟胡氏虚弱地应和:“是啊,我们二丫漂亮能干,许给您儿子最是合适。昨天被我们吓到,不知跑哪儿去了,但怎么着也跑不远,抓回来可以给您生孙子,实在不行……饿肚子的情况下应急也是可以的……” 村长气笑了。 村子里谁家丫头值十两银子?而且还是这么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世道! 他正要拒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儿子昨天去地窖捉人,想来已经把人带回家。 那贱丫头知道地窖的粮食,还吃了,怎么说也和他们是一跳绳上的蚂蚱,谁出事了,对方也别想好过。 既然这样,娶进家门也不算坏事。*T 这么十年来,村长也是看着孟二丫长大的。平时勤勤恳恳当牛做马,能做事能吃苦,在家里什么活都大包大揽,贤惠又漂亮。 虽然昨天凶了点,还有那些看着吓人的毒,但也是生死关头,没办法。 要是她嫁给儿子,把儿子当一家人,再多的算计也是帮着自家。 至于娘家,这都快成仇家了。 孟二丫能依靠的,只有他儿子! 想到这里,村长对孟二丫的怨气居然消散了很多。聪明漂亮持家能干活,还没娘家、不要聘礼,这么划算的买卖,谁不要谁是傻子! “咳咳,那就……” “爹!” 一声急促刺耳的喊声突然传来,是村长儿子。 他在家听说父亲回来了,立马往这边赶。 见孟家人都看着他,他也知道避讳,把村长拉到门外悄声道:“爹,我昨晚没找到人!那孟二丫带着我们一半的粮食和水,消失了!” “什么?!”村长大惊,当即也顾不上继续和孟家人周旋,立刻往地窖的地方赶。 可是没走两步,后面就跟了一串人。 是“关心”他们的村民。 他们很渴,很饿,昨天到处找孟二丫,已经到了他们的极限。 和孟家人还剩五斤粮食的不一样,他们真的是一点不剩,快饿死了,所以才选择了易子而食。 吃孩子的肉,喝孩子的血,勉强多活两天。 村长和儿子这来来去去的这么大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和粮食水有关。 他们撑着有些摇晃的步子,跟在两人身后。 这下,村长他们不敢去地窖了,嘴上说着“隔壁村的亲戚死了一个,我们太悲痛了”云云,强行压下焦躁,回了自己家。 跟气得嘴角起泡的村长和村民不一样,孟榆现在过得还挺滋润。 她在灰狼的带领下去了灰狼所在的山洞。 山洞在深山里,周围很多小动物的枯骨,时不时传出一些恶臭。 孟榆不嫌弃,找到山洞里一个庇荫凉快一点的角落,带着灰狼吃东西。 狼是肉食动物,但是被驯养成狗的过程中,慢慢变得人吃啥狼也吃啥。 所以即使灰狼不习惯吃红薯,它也没得选,不得不去适应、去吃红薯。 孟榆带出来的粮食和水很多,完全可以让一人一狼饱餐七日,直到雨水降临。 她吃饱之后,又睡了一觉,睡了一整个白天,然后在夜晚降临的时候顶着月光,清理周围的动物尸骨和杂物,把腐烂发臭的东西放在拖车上,运到泥土松软的地方埋起来,上面还压了石头,防止下雨把尸骨重新冲出来污染水源和地皮。 或许是因为言灵的作用,灰狼是真的以孟榆为主,并且能冥冥中感受到孟榆的意思,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工具狼十足。 世界意识搅着手指:“你后面有什么打算,要一直在山上呆下去吗?” “不。我要去隔壁村。” 一月后的邪修屠村,她乐见其成。但是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她需要去邻村讨生活,找“人*T证”,确保屠村的时候自己有不在场证明。 “去哪个村子,我没想好。”孟榆坦然道。 石方村周边几公里到几十公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村子,石方村饿疯了,全员恶人,隔壁村子也好不了多少。哪怕后面下雨了,他们也不见得就可以给孟二丫这个孤女一个活路。 孟榆需要找一个要么明面上非常体面人家,要么非常困窘需要她帮忙的人家。 “修仙吧!去加入宗门!”世界意识趁机怂恿,“成了修真者,你去哪里都受人尊敬,凡人绝对不敢拿你怎么样!更甚至,你还可以拿那个邪修的人头当投名状,一举成为有天赋的内门弟子,走上坦途!” 他说着,把他整理出来的正经门派罗列出来。 “反正,只要不是你前世那个门派,你去哪里都可以发光!” 孟榆果断拒绝:“这些门派知道的功法没我多,教不了我,给不了好处,反而有诸多限制,不去。” 她面无表情,把听到“宗门”二字涌上来的骨子里的厌恶感压下。 她不是很想死在不知所谓的人手上,但是也不是很想继续去走那条看起来风光霁月、其实充满杀戮戾气的虚伪的路。 要她说,人类、修真者就是这个世界的毒瘤,想要世界恢复生机,最好把人类团灭了! 世界意识:“……”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孟榆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不然把人类都灭了吧?我修炼起来,挨着挨着把他们杀个遍。放心,我会刺杀,偷偷杀,这样就没人一不小心放大,摧枯拉朽地损坏一大片地皮。” 世界意识:“不不不!这样,这样我也会消失的呜呜呜!我需要智慧体给予我持续不断的创造力和生命力,才能得以存续!” 孟榆:“哦,那你也一起消失好了。” 世界意识:qaq 一次不愉快的谈话后,世界意识沉默了,孟榆的耳边终于清静了。 她每天大口吃饭、喝水、喂狗。再过三天,就会下雨。那时候她会洗个澡,然后开始赶往其他村庄。 然而就在即将下雨的前一天,石方村发生了一件大事。 村长死了。 是拉肚子死的。 村长儿子从粪坑里拉出村长的时候,浑身都是蛆。 事情很快传开,大家都来村长的家里看他的死状。然而一些打着分食主意的人,看着村长的模样都有些下不去口。 实在是太臭,太恶心了,全身上下全是脏污不说,身体还是瘪下去的。 “好像说是拉肚子把自己的内脏全部拉掉了!” “……我的天哪,怎么会这样……” “所以现在基本上只剩一个骨架一个壳子。” 村长媳妇在大声哭嚎,村长儿子冯维却呆坐在地上,眼神放空,许久突然大喊:“是孟二丫!是她干的!她偷粮食被发现,就诅咒我爹!她是鬼!她不是人!” 第5章 众人吓了一跳。 原本放在院子里的村长尸体就极为骇人,现在又听冯维这*T么一叫唤,瞬间更加吓人。 “诅咒?什么诅咒?这么晦气的东西可不要乱说!”有年纪大的哑着嗓子不安道。 这一瞬间,冯维把这几天遭遇的事过了一遍,越想越是那么个理,越想越恐惧。 他不管不顾地吼道:“我家在村外地窖藏了食物,除了爹娘和我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但是那天孟二丫离家出走,却径直藏进地窖。我找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和一半的粮食和水消失不见了!” 饿得头昏眼花随时要晕过去的村民齐齐愣了愣。 什么地窖?什么水?什么消失? 他们的注意力瞬间从孟二丫转移到食物和水上,眼冒绿光盯着冯维母子。 然而冯维满脑子是那晚上孟二丫和一半食物水消失的场景,本就没什么智商情商可言,此时更是心防大失,一心要众人把孟二丫那个魔鬼弄死! 村长夫人没有亲眼看过粮食水消失的场景,此时尚存一丝理智,顾不上地上的村长尸体,站起来阻拦冯维。 “别说了,有什么事我们关着家门自己说!现在要先把你爹收拾干净……” “孟二丫是鬼怪!是魔物!是邪门歪道!你怎么就不信呢!现在别管爹,要先把孟二丫弄死!……啊!” 冯维话还没说完,就被院子外冲进来的村民揪住。 他们才不管什么无聊的东西!他们只要活着,只要吃的! “地窖在哪里?里面是不是藏着很多食物?” “是以前交粮的时候从我们这里贪的对不对?赶紧交出来!” “不,肯定是朝廷拨给我们,然后被你家拿了!不然怎么可能干旱一整年,早就传出拨粮的消息,我们却一点东西没收到?!” “说不定地窖里是村长带着家伙来我们这里抢的粮食!你们忘了吗,年初的时候来过一伙盗贼,把大部分人家里偷了一遍,指不定就是村长找人干的!” “对对!” 他们七嘴八舌地压住冯维,什么有的没的都安在村长一家身上,要冯维带路。 然而冯维居然是个宁死不屈的,咬紧牙关不松口。 或者不如说,此时的他已经魔怔了,被自己臆想出来的恐惧冲昏头脑,狼狈地大喊:“是孟二丫干的!什么都是孟二丫!你们去找她!对,我确实有存粮,只要你们把孟二丫抓住烧死,我们的存粮就是你们的!” 场面登时一静,然后是一片窸窸窣窣的响动。大家推搡冯维的动作顿了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拍手:“不就是孟二丫吗?出了村子能跑到哪里去?肯定是去山里了!我们不用找到她,只用放火烧山就能把她直接烧死!” 所有人眼里都是被饥饿冲碎破理智的渴求。 对话决策之间没有缜密的思考,只有本能的支配与情绪的宣泄。 他们没想到在干旱到这种程度的时候放火烧山会有什么后果,只是人群一鼓动,就决定分成几波人,把附近的山全烧了,然后压着冯维*T去找地窖。 有一点他们想对了,那就是孟二丫确实是在山上。 石方村附近有很多山,,更远的地方分布着一些村子。 孟二丫逃跑,说到底是不想被人捉住吃掉,但离开了周围的山,去其他村子附近的山,也有被抓住的风险。 横竖都有风险,而孟二丫还是个十岁的丫头片子,从小吃不饱穿不暖,比同龄人都要小一圈。 这样的她根本就没有长途跋涉的体力和资本。 一群人带着火把,往四面八方去了。 而其中一个村民去的地方,正是孟榆所在的山头的方向。 世界意识像个远程监控,只要它把目光放在哪里,就可以将那里的场景尽收眼底。 他口头描述了前因后果,急吼吼地道:“快跑快跑,言灵可不能在大火中保下你!” 孟榆眼睛微眯,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她的言灵作用在村长身上,有意料之外的威力。 她在实验言灵的时候,说过“村长只要对她孟榆产生恶念,就会拉三天肚子”。 其实对于肠胃不好的人来说,拉肚子是很常见的,稍微一不注意吃多了、吃少了、吃得油了辣了,都可能拉肚子。这会给人带来困扰,却并不致命。 然而现在,村长居然拉到这种程度。 可能的原因有两种,一是言灵本身的惩罚很重,二是这种惩罚会随着对象恶意的提升而不断提升叠加。 孟榆偏向后者:村长一边盘算算计,一边持续谋划辱骂,恶意值拉满,于是言灵给他的惩罚也就拉满了。 肚子里没有东西可以让他拉?那就把内脏流出来吧。 孟榆心脏砰砰直跳,有种奇妙的感觉。 她摸了摸心口,仿佛是在隔着粗砺的布料摸那看不见的言灵。 这,是她的能力。 孟榆心里想着事,手下却不慢,三下五除二的把水箱全部打开,把狼头按到水边一起大口喝水。 雨要明天才能下,她逃命能带在身上的水,只有这几天用比较防水的干枯扇叶做的水囊,作用有限。 现在是一天一夜的逃命生涯前,她和灰狼吃的最后一顿安稳的食物和水,必须把能吃的能喝的都吞下肚。 灰狼显然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迫,低头疯狂吸入。 还剩两个水箱,孟榆带着灰狼,一人跳进去一个,洗了个奢侈的澡,把全身打湿,然后…… “出发!往南方跑!” 石方村南边比较近的一个村子是长云村,这是周边几个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地势比较平坦的地方。 它也有很大的山坡,但是山顶和山脚都非常平坦,面积很大。有的村民住在山顶,有的村名住在山脚,开垦了大量农田。 现在农田枯死,村民饥饿状态下不会放过作物的草根。 所以孟榆猜测,长云村那两部分农田现在应该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可以当隔火带,躲一躲火。 孟榆背着水袋,带着狼向长云村狂奔。 狼的耐力不如马,无法长途奔袭。按照灰狼现在的*T状态和速度,跑到长云村应该是一个时辰后。 村民到山脚的时间大约是一刻钟,现在就是不知道,火势蔓延的速度能否追的上他们。 孟榆使用言灵,减轻灰狼重量,尽可能让它身轻如燕、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 远处石方村的山脚,火把落下。 那些干枯的已经完全失去水分的枯树、草木与土壤,在噼噼啪啪一阵后,慢慢燃烧起来。 村民点完火,木着脑子虚弱地往回走。 “可不能让冯维跑了,也不能让其他人抢先。我要喝水,我要吃东西……我要成为第一批去地窖的人。” 他浑浑噩噩地走着,突然觉得背后很热。 他随意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火已经烧起来。一颗一丈高的树在火苗的撺掇下显得有两丈高。 他木木地转回头,盘算着一会到了地窖先喝一顿再说,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只是他觉得背后的热浪更大了,就像太阳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照射。 忍不住再次回头看,这一看,满面火光。 这竟是他看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紧接着眼睛被火浪灼伤,迅速蔓延开的大火将他包裹在内。 凄厉的惨叫声岁热浪传出,仿佛一个腐朽的锯子在努力拉锯,嘶哑慎人。一片片烤糊烧焦的味道伴随着两米高的火焰四处乱舞,极为可怖。 而这燃烧吞噬生命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大火向四面八方蔓延,吞噬了一切,也向村子的方向靠拢过去。 世界意识幸灾乐祸地做现场转播,却听孟榆在脑海里冷冷回复:“你现在是高兴了,但是你是世界意识,虽然和智慧体有比较紧密的联系,但是也和这个世界这片大地的生机有关。现在烧一片,明天烧一片,你很快就会秃掉。” 世界意识:“……”对哦!它怎么没想到! 世界意识把视角拉远,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一片的火场可能延续的区域,突然眼前一黑! 如果真的燃起来,别说石方村和附近的村子,前前后后几百公里都地盘都会卷进去! 这和那些修真强者动不动打架掀一块地有什么区别! “这这这!这怎么办!” 世界意识急坏了,正太音都有些颤抖。 孟榆淡淡道:“只能等明天下雨。” 世界意识闻言,松口气。 对了,也就一天,一天时间应该烧不了什么。 “不过,”孟榆恶意满满地拖长了语调,“即使只是过一天就会下雨,那也是小雨,毛毛雨,你确定那点雨水可以把这场大火灭了?” 世界意识:!!! 孟榆继续往长云村跑。 现在她已经能远远看到从石方村那里传过来的一点火光。 火蔓延的速度不是匀速,而是会越来越快。高温火浪往找周边蔓延,会把干枯得没有一点绿意的山林变成天然火场,不定期出现的爆炸会加速火势的扩散。 孟榆伏在灰狼背上,可以听到灰狼剧烈的喘息。 她摸了摸灰狼还有些湿润的毛,感受它毛*T发下超高的温度,不得不让它慢一点。 “火离我们还有多远。” 世界意识估算了下:“二十公里。你离长云村还有十五公里。” 孟榆让拿下水袋,喂到灰狼嘴里,顺便使用言灵帮灰狼降温,等灰狼状态恢复一点又重新提速。 只要按照现在的速度,一定来得及。 孟榆放下一点心,却看到树林间原本静止的枯叶动了动,然后向着前方飞舞。 风向,变了。 风在往她所在的方向吹! 孟榆发动言灵:“风停……” 话没说完,她就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的力量,不足以改变风向! “坏了!火势变又变快了!”世界意识有些急,“比你们的速度快很多!” 孟榆咬着牙,继续为灰狼减轻重量、扫除前方的障碍。 可是这就是个瘦弱的饿了一年的狼,哪怕身上没什么重量,自己的重量也被孟榆减轻了,那也是跑不快的,几乎就和人快走的速度差不多。 而且狼本来就是瞬时爆发的动物,跑十几公里已经是极限,而他们要跑四五十公里,并且是山地,上坡下坡很耗费体力。中途灰狼还不小心踩进坑里,一人一狼滚了好远,现在已经是忍痛在逃命。 孟榆不想跟世界意识废话,擦了把嘴角的血迹,精打细算地使用言灵,给灰狼清障。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灰狼速度越来越慢,火焰速度却越来越快。孟榆眼睁睁看着一开始只有远远一点的火光,到现在清晰听到噼噼啪啪作响的爆炸声,感受烟尘的笼罩。 她能做的,太有限。和前世那么多次在死亡线上的挣扎多么相似。 不过前世,她再怎么麻木也拧着一股劲儿,想要通过以命搏命,搏一个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未来。 她想变强,站在更高的地方,想找一个让她活下去的答案。 可是到最后,她成为仙魔妖顶尖强者,却还是不得解脱,没有半分快意。 反而是放任副手刺杀自己,才松口气。解脱的答案,竟是死亡。 那现在重来一次,重新在死亡边缘挣扎反复横跳,又是为什么? 热浪靠近,她们离长云村还有五公里,火焰离她们却只有五百米。 来不及了。 孟榆使用言灵坚持到现在,身体的能量消耗一空,只是凭着一口气吊着。气散了,言灵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言灵中断,灰狼身上一沉,速度骤减,艰难走了几步后趴倒在地。 孟榆翻身下狼,躺在路边,人摆成一个大字,享受死前最后的宁静。 燥热的风刮在脸上,透支得一点不剩的精力体力却让她感到平静。 袖子动了动,有什么东西在扯她的衣服。 孟榆掀动眼皮看过去,是灰狼。 灰狼什么也不懂,只是看着她,用眼神传递自己少得可怜的祈求。 孟榆动了动手指,勉强发动言灵:“灰狼牵一次我的袖子,就可以和我解除关系,并且活……”她再次呕出一口鲜血,却坚持说完*T,“活下去。” 冥冥之中那种和灰狼交缠的感应断了。 灰狼顿了半晌,突然又有了力量,一溜烟跑远。 世界意识气得跳起来:“你居然把言灵用在它身上!你是魔头还是圣母!你要气死我吗!” 孟榆勾了勾唇角,缓缓闭上眼,意识沉入黑暗。 而在间隔一个山坳的对面,正在修整的人马将这一幕收进眼底。 为首的华服少女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孟榆,扯了扯旁边男人的衣袖:“那是驯兽师吗?原来普通人也可以驯兽吗!好厉害!” 男人只是看了一眼,表情看似温和,实则淡漠:“也许是她从小养的。” “怎么可能!你没听那个小妹妹说解除关系,然后狼才跑的?”少女不满地嘟囔,“哥,你是不是退出门派太久,疏于修炼,听力退化了!” 被称为哥哥的男人一身普通麻衣,看着连旁边侍卫穿的衣服都比不上,居然是华服少女的哥哥。 不过男人自有一派淡漠疏离的气度,叫人不敢小瞧。 “哥,你要在这里隐居,是不是少个丫鬟?要不然我把她捉给你当丫鬟吧!” 说着,少女露出有些邪恶的虎牙:“或者给你当妹妹也行,这样你看不到妹妹我,也不会想我啦!” 少女又突然“啊”了一声:“不过是想见我还是想掐死我就不一定啦~嘻嘻~” 男人淡漠的脸上总算有些波动,是种悠然无奈:“我说过,我不会抢你的东西,也不会想你死。人各有志,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少女拍拍哥哥的肩,把少许烟尘拍掉,“我很忙,我不会想你的,你好好隐居,缺钱了就给我写信。等我处理了那些不要脸的玩意儿当上主家家主,再来看你。” 他们翻身上马,渐行渐远。 男人在拐弯的时候看了孟榆一眼,未做停留。 孟榆在梦中昏睡了很久,又好像只昏睡了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很热,很颠簸。 眼睛迟缓地转了转,孟榆才发现周边都是燃烧火焰,而身下是一块木板,身前是咬着木板、带着孟榆往前拖的灰狼。 孟榆:……? 世界意识很高兴地大喊:“你和灰狼解除关系的时候说要它活下去,于是灰狼从一头普通的狼变成了火属性的妖兽!不光不会被普通火焰伤到,还可以顺便保护你!不愧是我看中的女魔头,那么危机的时刻都不忘利用工具狼,太强了!” 孟榆:。 第6章 怎会如此? 不过现在,比起被一头狼救了,她更惊奇的是,狼可以那么轻松的获得火属性、成为妖兽。 要知道她原本是个没有灵根普通人,前世为了个杂灵根都快把命折腾进去了,最后留下一身伤和后遗症。 现在一头狼,居然因为一句话就变成了妖兽? 这合理吗?! 孟榆问出口,世界意识没察觉她的不平静,而是兴奋道:“所以说言灵是非常厉害的天赋!” 厉害到它都没想到呢!*T “它和人的体力、能力、修炼等级挂钩,但是更重要的信念和精神力,只有精神力足够强大的人才可以支配这些言灵!你命都不要了都要保下灰狼,这种天选之人的保驾护航难道还不足以让小小的灰狼变成妖兽吗?!” 孟榆:“你不要说得我那么圣子行吗?我没有……” “啊对对对!你说的是!” 世界意识完全在劫后余生的兴奋中,才不管孟榆到底是怎么阴差阳错办到这么奇妙的事情。 灰狼还是很瘦,但是成为妖兽的它远不是一般动物可比,现在力气比牛还大,姿势别扭地拖着孟榆倒着走,速度也不见慢。 火海被一层软乎乎的看不见的罩子挡在外面,灰狼奋力拖了半个时辰,终于将孟榆拖到一片空地上。 这里离长云村还有一定的距离,是一个农人自己开垦的一片荒地,周围没什么杂草,火燎了一遍就空了出来。 灰狼瘫倒在地,喘着粗气,周围的罩子散了,孟榆立刻感到一股汹涌热浪传来。 当然比起热和烧,要命的是浓烟。 她无法呼吸。 世界意识隔着虚空无意义喊话:“灰狼灰狼!快支愣起来!你主人要死了!” 孟榆不理世界意识,而是屏气盘腿打坐,感受体内的灵根和经脉。 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接触修炼,之前一直下意识没去触碰,哪怕习惯性的想要梳理经脉运行灵气,抵触的情绪会突然冒出来将她阻止。 现在强迫自己打坐修炼,做好迎接痛苦的准备,却发现修炼无比顺畅。 她的经脉不需要梳理打通,已经是前世自己折腾出来的最适合自己的经脉走向。 五灵根更是相辅相成,比例完美,没有任何相冲的地方,是前世自己折腾出来的完美五灵根。 她去寻找伴随终生的暗疾和病源,一个都没有。 那些让她痛苦的本源上的裂纹,全不见踪影。 这就是世界意识说的,重生后和言灵一起到来的礼物吗? 来不及整顿复杂的思绪,孟榆立刻开始修炼。 周围都是火,她选择主要靠火灵根入门。汹涌的火元素和火灵气迅速涌动,来到孟榆四周,形成一道不大不小的气流。 天光忽明忽暗,火焰爆裂的噼啪声似乎都变小了很多。 世界意识不理解,大魔头怎么在这个关头修炼? 而且别人修炼要保证呼吸通畅,她修炼却不得不在大火里屏气,不对劲吧! 就在世界意识着急上火,怕孟榆把自己憋死的时候,孟榆入门修真,原地练气了。 而此时,距离孟榆打坐,才过去不到五弹指。 世界意识:……? 孟榆能屏气的时间是六个弹指[注],所以飞速练气之后她还临时使用和火焰争夺空气的术法,让自己能够顺利呼吸,一眨眼就结束了危机。 她甚至有精力反过来给灰狼支起一个屏障。 世界意识:…… 麻了。 孟榆没有顶着大火前行,在空地原地修整。 而此时,石方村已*T经成了人间炼狱。 那些亲自点火的村民大多数当场葬身火海,而还在村子里的人则急吼吼地指着自家人点火的方向:“我们要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快带我们去地窖!” “对对,我那边也放了!孟二丫绝对活不了!” 冯维母子被饿到疯狂的村民推搡着,不得不前往地窖,将里面大量的粮食和水曝光。 地窖门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脸上都迸发出狂喜。 这些粮食和水可以让他们再活一个月! 他们急吼吼地喝水,喝到呛住也不住地喝,同时不忘往自己带的大水桶里面倒水。 喝好之后又抢夺粮食。 先到的人抢得多,后到的人急眼,骂着脏话推搡,也要往前挤。一来二去,村子里几十口人全都挤进地窖,乌泱泱的一团糟,空气污秽浑浊,上年纪的喘不上气,却还是在不管不顾地吃东西。 等大多数人都感觉到呼吸困难的时候,才发现门外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火光和浓烟。 “怎么回事?” 一个妇人顾不上吃,连忙走到地窖门口往外看,这一看吓坏了。 火,居然是这么大的大火! 已经要烧到地窖了! 她大声喊里面的人出来,可是里面太吵,基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妇人冷汗直流,当即顾不上其他,抱着水盆和一背篓的食物往家里跑。 其他人陆陆续续回过神,也出门查看情况,然而已经有些晚了。 地窖的位置本身就在村外小树林里,周围都是干枯的树木灌木。 而且地窖为了掩人耳目,门口也堆了很多树枝,简直是在给那些火焰引路! 火焰肆虐极快,等大部分人反应过来想跑的时候已经把四面八方包围。 有眼尖的找到一出火势没那么严重的地方,心一狠,把才抢到的水泼到身上,向外面冲去。 其他人有些犹豫。 毕竟这些都是珍贵的救命的水啊! 小心点跑吧,万一呢,万一能冲出去呢? 于是他们用衣服裹着头往外冲,打算一出去就把衣服扔了。 然而这些破旧和衣服可以遮住头脸,却遮不住装水装食物的竹筐,小小的看似还没燃起来地方被村民奔跑带过去的气流一带,瞬间就把衣服竹筐点燃了。 现在,没了衣服,没了食物,没了水,也没了人。 凄厉的惨叫刺激着每个人的头皮,很多人毛骨悚然地感受着这一切,再要往身上泼水,已经来不及。 一串一串的人葬身火海,胆小的人留在地窖里不敢出去,活活被烟熏死呛死。 少部分人冲回村里晒谷子的空地,在地上打滚,好不容易将火扑灭,脸上身上四肢已经全是烧伤,头昏眼花,也发不出声来。 他们伤痕累累地倒在地上,看不远处越烧越旺的山火,惊惶绝望。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以前为了开垦山林,他们也烧过山。 可是那火很不容易点燃,要用很多引燃的材料干絮才可以烧,烧完过不了多久就自己停了。 但是现*T在,火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被饥饿驱使、理智岌岌可危的村民,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一件非常大,非常大的错事。 石方村的地势不如长云村,火很容易逼近村落。 当太阳落下,天地间只有火光的时候,还活者的村民已经缩到村子最中间的村长家。 痛嚎声、绝望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一个还有些力气的汉子忍不住,抽起烧火棍砸向冯维:“都怪你!一切都怪你!大家都这么惨,你们这一家罪魁祸首怎么还有脸活着!啊?!” 绝望的人群涌向冯维母子,拳脚将其淹没。 夜晚灼热而漫长。 躁动的人心驱使着不同的剧情上演。孟榆却在安静的修炼,将脑海中练气期修士可以用的水系功法默出来,等待明天雨水的降临,计划在长云村露脸的时机。 她不会在雨停后立刻现身,因为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归因与迁怒。 如果今天起火,今天就碰巧有了个外乡人,即使经过调查、两者毫不相关,愚蠢的人也会认为是外乡人带来的。 更何况这次起火,和孟榆还有那么些荒谬的关系。 所以她不能出去。 她要在村子外围找个地方藏起来。 她记得隔壁小屁孩儿说过,他们来长云村走亲戚的时候会去外围的田间地头捉迷藏,因为那里有很多杂物间,放着耕田种地经常要用的不怎么值钱的杂物。 这些房子很简陋,但是不小,随随便便藏个几天是没问题的。 她要先藏在那里,等毛毛雨变大的前一天,再在村子里出现。 孟榆规划好路径,打算从长云村北边进入。 此时她却不知,长云村外围,多了一处新建的简朴却清雅的院子。 院子上有一层透明结界,里外界限分明。 华服少女啃着新鲜的果子,挑眉吐槽她哥:“你算卦不行啊,这什么鬼地方,刚来就要被烧没了。” 男人坐在桌边,凉刚刚烧开的清水。 “算卦者通常算不准自己。因为卦象也许预测的是你看过卦象后的行为,而你不知道怎样的行为,才是真正的卦象外的破局之法。” 华服少女不慢地哼声:“那你换地儿吗?还是现在先不走,过一阵子我来接你?” 男人摇头,并不言语。 火光烟熏的夜晚看不清月亮,华服少女见院子收拾妥当,觉得无聊,当即策马离开,只留下一个手下充当护卫,其他人都骑着马,毫无惧色地冲进火光,消失不见。 第二天下午,天淅淅沥沥下起久违的小雨。 火焰蔓延的速度稍减,没有完全停下。 孟榆看着天色,开始修炼水系功法,引导一定的积雨云往自己身边靠拢,勉强浇出只能让一人一狼通行的小路。 在结界下的院子里悠闲饮茶的男人,看到的就是一人一狼狼狈出逃的一幕。 他手指微顿。 两天时间,以为必死的人竟然又见面了。 院子是一圈木桩围成的篱笆,里面的人看*T得到外面,外面的孟榆自然也看到了里面。 第一反应,这是个修士,目的不明。 第二反应,这张脸有些熟悉,前世似乎见过他的画像……是在哪里见过? -- [注:通常来说一弹指=7.2秒,但是狗作者为了好记,假装该修真界里一弹指=10秒。] 第7章 能让孟榆留下印象的,必定有比较特殊的原因。 毕竟她踏入修仙一途浑浑噩噩几百年,除了对各种功法有清晰的印象,其他的记忆都非常粗浅。 更别说一个只见过画像的人。 她面无表情,在细雨下淡淡地看着他,背后是一片燃烧的冲天火光,眼睛一片寂静幽黑。 男人微微一动,也默不作声地看向她。 如果是别人,现在或许会向他求助,想要在院子里借宿修养。 可是如果是这个女孩儿…… 看着她笔挺的脊背,火光下不逊于火光半分的清亮的眼睛,男人想,她一定不会求助。 谁知下一刻,女孩儿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转瞬即逝。 紧接着院门被敲响。 女孩儿站在门外,清脆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嘶哑:“这位大人,你是刚来的长云村的外乡人吗?” 男人微微惊讶,他竟料错了,女孩儿是会来求助的。 正要拒绝,便听女孩儿道:“你缺两条看家护院的狗吗?” 男人挑眉。 两条? 昨日浓烟中的枯树林,女孩儿倒在地上解开和灰狼的关系原地等死的场景映入眼帘。 想到自己向死而生的卦象。 男人微微垂眸,抬眼时淡漠的神情有几分松动。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院门自动打开:“无论是狼,是犬,还是人,来我的新家做客或暂住,我都是欢迎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世界意识突然阻止:“你别进去!这个人给我感觉毛毛的,明明不是修士,却让我看不透。现在他的院子除了外面展示出来的场景,里面无法探查!你现在进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孟榆把世界意识的话当耳旁风,毅然走进去。 危险的不是她,而是他,一个死了都被人惦记几百年、想要复活起来重新当工具人用的“预言家”。 一个明明很强、天赋极佳,却拒绝修仙自然衰老死亡的“怪人”。 现在,居然让她在活着的时候碰到了。 且不说他让人念念不忘的能力,就说这聪明的自然死亡的选择,就和她现在重生躺平的心态不谋而合。 院子很清雅,大部分都是浅淡的木质结构,进入院门的一刹那,她闻到一股清淡的树木竹林的味道,外面的声音也为之一轻,只剩满院静谧。 阿界:“救命!我我我,我怎么和你一起被困在里面了!我出不去!怎么会这样!我可是世界意识,为什么会被关在结界里!啊啊啊!” “我叫孟榆,是旁边石方村逃难出来的人。”孟榆不理阿界,简短自我介绍。 男人起身,看似温和实则客气疏冷:“我叫*T卢子安,请多指教。” 院子里有大大小小七个房间,一个正厅、一个杂物房、三个卧房、一个厨房连在一起,还有一个是院子角落的茅房。 卢子安住主卧,他的手下住一间房,剩下这间房刚好给孟榆住。 孟榆搬了一个木桶到院子外面接天上下下来的毛毛雨,同时自己也借助这点雨洗脸,梳理打结的头发,把被烤焦的发团剪下来放到一边。 她身上很脏,摸爬滚打一年没有洗澡,即使前几天在山上用水擦拭清理过身体,还是没有彻底清理干净。 她一点一点把身上染的灰尘污垢清洗完,时间已经从下午慢慢来到晚上。 水桶也终于接满了。 她把水桶带回去,放在厨房的角落备用,然后就看到卢子安在做饭。 那个叫阿远的手下在一旁打下手。 他们的大部分食材和水都放在阿远随身携带的空间储物袋里,但或许是想在她这个外人面前伪装自己,所以把弄了一个专门水缸和储物柜来放东西。 孟榆假装不知道,在旁边帮忙,不问为什么是主人在给手下做饭。 他们今天做得很丰盛,五菜一汤,每一份食物的量都非常足。 卢子安还把灰狼考虑进去,在汤里加了很多肉骨头,吃饭的时候肉骨头可以给灰狼,再多煮一些饭给灰狼做汤泡饭,很能让狼饱餐一顿。 三人动作麻利、话不多,很快就在院子里升起桌子开饭。 卢子安的厨艺很好。孟榆细嚼慢咽,心底无比平静。 只是她不是吃白饭的性子,第二天就开始干活。 村子里的生活不比镇上那么规整,什么都要自己处理。 比如,大城镇上,每家每户的恭桶都有专门的人来每天收,然后一些当天运到附近的农庄施肥,一些被专门处理成粪干,卖给附近远近的农民。 而在村子里,自己的粪便需要自己处理掉。家里有地的肯定是要施肥。但是家里没有地,就是来隐居的某贵公子,必定需要把这些脏活累活处理好的。 孟榆已经看出来,卢子安很客气,懂礼节,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性子,他喜欢做饭,并且做饭也确实好吃,可以和孟榆前世碰到的那些大厨有一比。 但是更多更家长里短的俗物,他就不清楚了。 至于那个叫阿远的手下,某种程度上还不如卢子安有常识。 他就是个沉默的护卫,主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明显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家生子,无忧无虑,只要练好武艺或者法术,保护主人就好。 处理粪便?这是什么?这个还要处理? 类似的事情还有,脏水的处理,柴火的填补和处理,厨房烟气的处理,厕所臭气的处理…… 总之三人要忙活的事情不多,但是也不少。 孟榆看似尽职尽责当起丫鬟,心里却计算大雨来临的时间。 终于,时间又过去五天,孟榆掐准时机出现在石方村。 她穿着卢子安送给她的干净但宽大的麻布衣服*T,带着两提腊肉去村子里换厨房要用的锅碗瓢盆,以及维护结界要用的一种还算常见的铁矿石。 这几天都在下小雨,出来各种接水走动的人很多。 虽然被大火困住他们走不远,但是来到村子中心可以感觉到那股有些焦灼不安的热闹。 谁也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这么一点水能让他们支撑多长时间。 他们只能用他们可以找到的所有工具,能接一点水是一点水。 这个关头,孟榆来换锅碗瓢盆,很多人都是不愿意的。 因为所有能装水的工具都已经装上水了。 孟榆本意也不是换这些东西,而是要给村民留下深刻的印象,那就是,她来了。 她一边用腊肉和人换铁矿石,一边不厌其烦,一遍一遍说自己的来历。 “石方村那群人说我偷了东西,要把我烧死,于是就放了火。但其实是他们嫉妒我在大人这里当丫鬟,吃穿工钱这些待遇都很好,比他们轻松不知道多少,于是就想在我投奔大人之前烧死我。” “我怎么认识大人的?就是以前去镇子上卖农货的时候碰到的。” “其实他们放火之前我已经投奔大人、开始给大人做事了。可是他们以为我躲在山里,非要烧死我?” “什么,他们那么讨厌我,肯定是我的原因?并不是呀,我家大人可喜欢我了,对我可好了,每天都有肉吃、有水喝。” “之前在石方村,我吃不饱穿不暖,还差点被亲生父母宰了吃掉,这个天也一直干旱着。可是一周前我投奔大人,吃饱穿暖了,这天就下雨了呢~” 孟榆原本就生得极好,现在一身干净清爽,还穿着舒服没有补丁的衣服,笑容温暖和煦,在饿了一年的长云村村民面前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别说,孟榆他们石方村的人嫉妒,长云村的人也嫉妒。 不过她是代表卢子安来和他们换腊肉的。凡是家里有铁矿石的,全部恨不得掏干净先一步把腊肉换了,没有心思想其他。 哪怕有人想对孟榆动手,也要掂量掂量那个突然来穷乡僻壤隐居的公子会不会放过他们。 别看那个公子的院子就两三个人,那可是会仙法的! 他们都看到了,其他地方灰头土脸乌烟瘴气,就那个公子的院子好好的,鸟语花香!怎么看都不是他们这些面黄肌瘦的普通人可以肖想的! 腊肉还剩最后一小块,孟榆不换了:“你们这里有谁擅长裁缝吗?我的衣服是大人送我的,是他自用的没穿过的新衣服,所以特别大,我想找一个小娘子帮我改小一点。” 看着最后一块腊肉,大家全部叫起来:“我可以!” “我的婆娘可以!” “我女儿在镇上做过绣娘!我女儿可以!” 孟榆面带笑容,目光沉静,在一群抢食的鱼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条鱼。 那是一个非常瘦小的中年妇女,干巴巴的,脸上都是生活疾苦留下来的痕迹。可是她目*T光很坚韧。 孟榆猜测着这个中年妇女的情况,看她明明被挤在最后,个子小小的,还是努力挥手的模样,笑了笑:“那位姐姐,我看你手上茧子的模样像是经常做剪裁的,不如就你吧。” 说着也不给其他人观察她手的时间,走上前去把那妇人拉住,离开了。 一个无依无靠,甚至周围环绕着恶意的人要怎么立足。 前世,孟榆选择不择手段地修仙。 这一世,即使修炼天赋极佳,她也已经原地练气了,但她还是不想修炼,也不想有那么漫长而痛苦的人生。 她就想躺平,得过且过,哪天病死,也是上天在收走她的命。 读取到孟榆想法的世界意识:“……”它不是,它没有!最想要女魔头活下去的就是它! 孟榆想要咸鱼躺平,需要一定的谋划,创造不多不少的立足之本。 她来长云村之前已经想好了,要么找一个体面、极为看重名声的大户之家,然后去做丫鬟。 要么找一个贫苦但心性坚韧的人家,让这户人家少了她不行,大家一起做异姓家人,搭伙过日子,谁也别嫌弃谁。 当然,这里的家人里肯定要排除成亲那种成为家人的方法。 她的首选,是被人排挤又惦记的寡妇。 孟榆想让世界意识帮它筛选,但世界意识不知怎么,哼哼唧唧的不愿意,一副生气有小情绪了要哄的模样。 孟榆懒得管它,自己选了一个中年妇人。 她运气不错,确实找到的是寡妇。 但是这个寡妇家里还有一儿一女两个拖油瓶。 孟榆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依旧笑得和煦,把腊肉递给寡妇,然后把背在背上的几件衣服地给她。 卢子安自己穿的衣服,和送给孟榆的衣服都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麻布衣服,粗看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上手一摸就会发现这种麻衣特别细软,一点也不扎手,并且很薄,夏天穿也不会很热,在镇子上买这么一套,怎么也要二两银子。 寡妇的手有些抖。 这一叠平平无奇的衣服,至少十两银子起步! 她没做过这么贵的衣服!或者说,连摸都没摸过! 孟榆仿佛没有看出寡妇的忐忑,道:“您看今天可以帮我裁剪一套吗?剩下的我过几天来取。” 寡妇:“不用不用!我今天就可以把它们剪裁完!” 麻衣的样式很简单,所谓裁剪其实就是该剪短的剪短,该收紧的收紧。 寡妇小心翼翼地一边做着剪裁,一边道:“我叫陈白薇,带着两个孩子一直住在这儿,如果您和公子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来找我,我大多数时候都在,即使不在,家里也有小孩儿,可以立刻找到我。” 说到这里,寡妇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眼前的姑娘,比她的两个孩子小很多! 她的大女儿十五岁,现在还在外面找树桩、凿木桶。 小儿子十三岁,正在田里翻动土地。 因为不知道这场雨是不是下一会儿就没*T了,所以大部分人都没有浪费那个精力和体力。 但是小儿子说,总要做好准备的,万一后面天气正常了,他们能早一天翻土耕种,就能早一天种下粮食,就能早一天收获。 一儿一女都在外面忙,陈白薇和孟榆单独相处,精神紧绷,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 才八九岁,就被家人和村子撵出来,想要杀死甚至吃掉…… 陈白薇联想到自家儿女,不禁心头一酸,连忙低头,怕自己失态。 她轻声道:“还好有那位公子,他真是个好人。” 世界意识哼哼唧唧,忍不住道:“那不是个好人!好人怎么会躲避我的监视呢!那个结界好可怕,没有什么灵气,就是单纯的阵法,怎么会有那种可以把可爱的阿界关在里面的阵法!” “孟榆,小孟榆,我们走吧,不要回那个可怕的地方了!”世界意识恳求。 孟榆:“那我去哪儿?” “去宗门!我知道一些心术正的宗门……” “你知道世界,或者说人类、修真者的世界为什么会走向崩坏吗?”孟榆突然道。 “为,为什么?” “一个充满欺骗、尔虞我诈、没有信任的种族,必定活不长久。可是现在,修真界已经在这个阶段了。因为欺骗者占据大多数,少数善良的人就会死去。” 孟榆面无表情地陈述自己看到的事实:“而当所有人都变成了欺骗者,所有的判断都充满不确定因素,为了追求更强,为了活下去,只能手刃一个又一个对手,一山不容二虎,直到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唯一。” 前世,孟榆死的时候,已经具备成为唯一的能力。 只是意识到那一点的时候,她心底涌现出的不是胜利的激动,而是更深层次的无力、绝望,以及厌恶。 她讨厌这个世界。 也讨厌自己。 “没有未来的。这个世界已经烂掉了。” 孟榆抱着剪裁好的衣服回院子的时候,卢子安和阿远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在等她。 孟榆脚步微微一顿,看着睁着大眼睛高兴看着她的灰狼,脚步不由得轻快了些。 “我回来了。” 卢子安接过装铁矿石的背篓,挑选出几个品质不上不下的矿石放在结界的不同方位。 因为烟熏火燎而显得有些灰扑扑的结界,不一会儿又恢复了清晰。 孟榆舀了一盆水,三人轮番洗手,终于开始用饭。 卢子安饮食偏清淡,这几天发现阿远和孟榆都是喜欢吃重口的,于是每一顿饭也做了些重口的菜。 今天是炖得非常软烂的猪肘子,孟榆和阿远一人一块,灰狼也分到了一块。 卢子安看起来是个清俊守礼的公子,其实没有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 他咽下饭菜,擦擦嘴道:“明日会下雨,我打算去周围转一转。孟榆,麻烦你在家里守一阵子。” 孟榆手顿了顿。 他算到了明天会下雨。 世界意识阴阳怪气:“不就是一个会算卦的吗?*T还让他装上了!” 孟榆对卢子安点头:“我会看好的。” 这一日,子时刚过,外面突然刮起了狂风。 原本就熊熊燃烧的大火突然火势汹涌,没有规律地往四面八方扑去。 长云村虽然在比较空旷的平地上,但抵不住这突然作乱的风势,已经有火星子飘向门窗屋檐。 更要紧的是,很多断掉正在燃烧的树枝,被大风一卷,袭击向村庄,点燃了一处猪圈。 猪早已被宰来吃了,但是猪圈的主人没有拆它,现在碰到火星一瞬间就燃烧起来。 孟榆爬上院墙,正好看到那家主人用珍贵的水灭火。 但是一盆水不够,眼见火势要扩大,隔壁突然冲出来几个男男女女,拿着锅碗瓢盆就往火上淋。 孟榆练气后,视力提高了很多。 她一眼就看到浇水的人脸上的肉疼,仿佛浇出去的不是水,而是自己的血。 但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选择浇了。 狂风又带来了许多火星和燃烧的树枝,原本勉强维持平静得村庄开始骚动起来。 孟榆甚至看到寡妇家晾在外面的衣服也被点着了,周围人没有因为她是寡妇而不管,也是全部围上去灭火。 孟榆交易给陈白薇的腊肉,被她放在厨房的罐子里。没有一个人趁火打劫想要往厨房跑,大家都在灭火。 风越吹越大,众人在几天的毛毛雨里好不容易攒下的水已经浇完了,脸上都是疲惫,绝望,与无助。 是天要亡他们吗? 坚持了这么久,挺过一年的旱灾,一周的大火,现在终于支撑不下去了吗? 孟榆手指微蜷,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 “起风了。”清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孟榆转头,只见卢子安隔着栅栏遥望远方:“大雨将至。” 卢子安拿出一个铁矿石,走出院门。 狂风吹起卢子安的衣袍,猎猎作响。高束的青丝在风中飞舞,给向来内敛疏冷的公子添了一分狂放。 卢子安走到一棵树下,将铁矿石放于其上。 明明就是颗不甚起眼,风一吹就会飞走的石头,此时却如同被不知名的东西吸附柱一样,竟然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而那些风沙石雨似乎也为之一顿,地面冒出点点银蓝色的丝线。 这些丝线串联在一起,孟榆才发现竟然是一个布置已久的阵法。 最后一块铁矿石放上去,阵法成。 原本还要一两个时辰才能落下的大雨在阵法的引导下,竟然提前落下。 村子里还在焦头烂额的人们一时愣住,僵硬不敢置信地抬头。 雨水噼噼啪啪地打在人们的额头、脸颊,顺着眼角的泪痕融入泥土,浇灭了村子里的火,也浇灭了人们心头的焦躁。 下雨了。 这一次,是大雨!暴雨! 他们的干旱,结束了! 村子像是被无形的手按动了静止片刻,然后重新发动。 剧烈的欢呼山呼海啸般传来,隔的老远都能够听清。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目力所及的山火被一点点浇灭,剩下黑暗*T中影影幢幢的大地,和焦黑的土壤。 这一夜,没有一个人睡着。 他们一边高兴,一边收集雨水。才用干的水盆重新盛装起了更多的水。 翌日天刚蒙蒙亮,卢子安就撑着一柄黑色的伞出门了。 孟榆犹豫了一下,跟在卢子安身后。 “孟榆。”阿远递过来一柄伞,“你的。” 卢子安和阿远手里各自有一把伞,所以,这柄伞专门给她留的。 阿界叫起来:“你看他!是不是很可怕!他猜到你的想法了!你还很弱小,现在要离这种人远点!” 孟榆接过雨伞,摸了摸灰狼的头:“麻烦你一个人守家了。” 说着锁上院门,快速跟过去。 世界意识气死了:“你是女魔头,你不能这么跟着一个普通人混,你……” “如果仅仅因为一个人不允许你窥视,你就如此讨厌他,或许太过狭隘。”孟榆终于搭理它了,“你并非无所不能,否则在前一世就想到了救世方法。现在重来一遍,要承认自己的弱小还是那么难吗?” 阿界:“可他不是修士,只是个普通人!而且活了百年就老死了!” 孟榆想着前世那些豺狼虎豹对他的觊觎,甚至复活他以窥天命的冲动,淡淡道:“一个普通人都能让你感到威胁,那你更应该承认自己的弱小,找出原因和应对之策,而不是让也是普通人的我违背自己意愿,去什么狗屁宗门寻求庇护。说到底,你是你,我是我。” 她跟上卢子安。 没有什么目的性,就是凭着本能,好奇他想要做什么。 干旱一年,很多干裂的土壤和岩石已经开始变脆,雨水冲刷会将一些泥沙冲走,同时一些地方会发生泥石流。 卢子安徒步前行,发现一些不稳定的地方,就会用铁矿石临时布置一个小小的稳固阵法,然后撒下一颗种子。 一路走,一路撒,等把手里所有的铁矿石和种子用完,卢子安已经将村子方圆十里的土层山石全都稳定了一遍。 回到长云村的时候,很多人注意到他们,远远地打招呼。 一个小女孩离孟榆比较近,蹦蹦哒哒跑过来询问:“你就是我们村子里的福星吗?” “嗯?”孟榆疑惑。 “就是给我们带来大雨的人!你来到我们村子,我们就下起了小雨。你来交换食物,我们就下起了大雨!你肯定是上天派下来的福星吧!” 小女孩开心地笑闹着,握了握孟榆的手,想要沾沾福气。 说实话,孟榆选在昨天露面,确实就是存了这个想法。 但是今天跟着卢子安默默走了一天,她突然就不愿意领这种名声。 她道:“不是我,是卢公子……” “孟榆确实是福星,”卢子安轻声地打断,“你的母亲在叫你了,你快去吧。” 回到院子,卢子安道:“名望会滋生期待,我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期待,你受累,担一下这个名头,不用将我的事告知他人。” 这场持续一年的干旱终于*T结束,大火把干旱的严重性推到了定点,因为除了长云村,附近大大小小的村落全部都被山体滑坡和泥石流摧毁大半。 石方村自然也不例外。 或者不如说,他们作为罪魁祸首,是周围几十公里范围的村庄里,受损最严重的。 原本几十上百口人,现在只有零星几个还活着。 第8章 孟家因为没力气折腾、没出村子,反而是第一批躲到村子正中心村长家的人。 村长夫人和冯维母子被群殴,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和其他因为种种原因晕倒昏死的人排成一排,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看要不行了。 孟家人难得清醒,觉得现在是争权的机会:“村长为了一己私利伤害了大家,死有余辜。但是我们也需要弄清楚干旱之后的安排。我愿意带领帮助大家,让村庄恢复往日生机。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跟随我,处理……” “你他妈别处理这处理那了!”有人不耐烦地吼,“先把外面的土挖了成吗?怎么?你还想着自己当村长,指挥别人做事?哪来的脸!” 逝去的亲人,一地的尸体,未知的不知从何说起的未来,一切的一切把下雨带来的喜悦都冲刷了个干净。 他们现在不口渴,但是很饿。 所有的余粮都被摧毁的,村长家也不剩什么。 现在人都要饿死了,还谈什么重建村子? 狄老大是孟家的邻居,和孟家向来不合,此时第一个提出异议:“我要去长云村投奔亲戚。孟达力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你要记得,你和你的女儿也是罪魁祸首!还有,当初你吃坏蘑菇在院子里痛呼,是我先看到然后叫人来救你的,你还欠着我人情,以后我回来找你,你可得认!” 狄老大原本有老婆、有儿子、有女儿,但是老婆去放火,已经被烧死了。儿子和女儿逃命的时候被呛到,没水喝没饭吃,又受了惊吓,一命呜呼。 原本还算圆满的家庭,一下只剩他一个。 他恨极了村长一家人,也特别憎恨孟家人,尤其是那个孟二丫! 好好的,被他们抓住吃掉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跑?! 她不跑,不去偷地窖的粮食,村长儿子也不会发疯,不会非要把这个小丫头片子烧死,然后把整个村子都害了! 村长一家可恨,这个孟二丫也可恶! 狄老大在大雨中装了一水袋的水,然后又从村长家顺走一个背篓。 这个背篓里装的不是其他,而是一些已经被烤得焦黑的尸体。 他没有东西吃了,现在再恶心,晚上再做噩梦,他也只能吃这些同乡人的尸体! 没办法,他必须活下去。 其他人仿佛受到了启发,纷纷开始找水袋的找水袋,找背篓的找背篓。 但是毕竟,村长家里是比较富有,却不是搞什么水袋背篓生产的。背篓还好,村民可以想办法自己编出来。但是这个水袋,或者可以方便携带的水箱、拖车,就不是那么好弄*T的。 村民想各种方法来逃跑,但是资源有限,还是打了起来。 有人打急了,开始翻旧账,扯出很多很多年以前一些鸡毛蒜皮的争吵,然后一边打一边骂,鲜血横飞,每个人都狼狈不已。 长云村离石方村四五十公里,以狄老大现在的体力,需要走两天才能走到。 他慢吞吞的,一边走一边吃尸体,晚上随便往地上一滚,自己灰头土脸,和焦黑的土壤融为一体。 就在他即将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些细微的交谈声。 “你确定,那个姓卢的就在这附近?” “没错,我亲眼看到他们一行人钻进火海里。说起来,卢家还挺狠,居然为了隐藏踪迹把树林烧了,啧。” “呵呵,不狠怎么当世家呢?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们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去摸排,总能把他挖出来!毕竟就是个没修炼的废物玩意儿,找到他,无论是要他算卦还是挖他灵根经脉,还不是随随便便!” “谁说不是呢!” 狄老大一下就被惊得清醒了。 什么东西? 烧树林?灵根?经脉? 虽然只是个无知的庄稼汉,但是偶尔去镇子上听到那些人吹牛逼,也知道灵根啥的和仙人有关。 难道刚才那几道声音,是修仙的? 他们来追杀另一个仙人,而那个仙人为了隐藏自己,特意烧了树林? 也就是说,这么多树林、这么多人被烧死,不是因为他们石方村,而是因为这些修士? 人生中第一次接触活着的修士,狄老大又是紧张害怕到不敢动,又是有些兴奋和松口气。 再怎么没皮没脸,他也知道这次放火烧山是多么的错误。 他让老婆烧山,也害了自家婆娘。 人都想给自己找借口,听自己想听的话。现在有人说,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立马就相信了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 对,一切都不怪他,不怪石方村,要怪就怪那个什么被追杀的修士! 他打死也不会承认和自己有关的! 他不敢动,心思万千地躺了整整一个晚上,没睡着,满脑子都是修士、大火、姓卢的、孟二丫…… 天亮时,他强打起精神继续赶路,终于紧赶慢赶地来到长云村。 想象中和石方村差不多的惨状并没有发生,这里竟然……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狄老大瞬间不平衡了。 怎么会这样!! 都是差不多的村子,凭什么他们石方村差点全毁了,这个村子却还好好的! 他碰到一个路过的农妇,挤出个笑脸打算问问情况,脸上却又因为嫉恨而有些扭曲。 “那个,我是石方村过来投奔亲戚的,问下哈……” “啊!”农妇却被他吓一跳,惊叫退后,“你!你怎么背着一具尸体!” 狄老大一顿,这才发现自己昨天浑浑噩噩,弄来当食物的尸体没有吃完也没有扔,竟然还背在背篓里。 他下意识要把背篓扔下,但是突然想到一个说辞:“这是我老婆的尸首,我来投奔亲*T戚,不忍扔下她,想要选一处好地方将她下葬。” 农妇眉头拧起。 按理说这种“重情重义”的表现应该挺叫人感动,但眼前的人面色古怪扭曲,看不出对这个死去的人有什么感情,说的话和做的事不搭噶。 “算了,管你做什么。”农妇很忙,现在要去看自己农田的情况。 “等等,你们村子没有受灾吗?”狄老大忙问,“火没有烧到你们?” “怎么没有?”农妇警惕地后退一步,“怎么,你巴不得我们烧起来?你是投奔哪家的?要去找人就去找,我忙着呢!” 狄老大阴着脸,等农妇走了,找到一个角落,撕下一片肉吃。 烧焦的人肉,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会给人带来很大的冲击。 但是他很饿,现在也从修士带来的冲击回过点神来。 他要投奔的人,是他婆娘的娘家堂弟,旱灾之前也走动过几次。现在婆娘和孩子没了,大家有都是旱灾一年没有什么余粮的,愿不愿意给他一口吃的都说不好。 不过看长云村这情况,应该是还过得去。 狄老大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把尸体藏进一处焦黑的草丛,前去寻亲。 此时的孟榆并不知道有熟人来了,世界意识也没有发现。 因为此时她们精力放在了盖房子上。 干旱、火焰、大风、暴雨,摧毁了村子里不少院墙。 但是现在大多数人都忙着去看土地,想着现在种什么可以尽快拿到收成,漏风甚至要垮塌的房子只有小孩子在看顾。 孟榆在外人看来是外来公子的丫鬟,但非常自由,不会被拘着。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是留下印象,保证石方村被屠村的时候,她在这个村子里、并且被很多人看到。 帮忙修房子,换取一些可以用的琐碎杂物,是保持活跃的一个途径。 今天她第一天修房子。 村民不相信一个瘦弱的小妮子可以修,只有陈白薇想交好她,请她修整房屋。陈白薇想着,无论房子修成什么样,她都可以用家里还剩的布匹给孟榆做衣服,这是她唯一能给出的报酬。 结果,陈白薇就眼睁睁看着孟榆轻而易举地上墙下地,几十斤重的砖头跟没重量的豆腐块一样挑在肩上,一点一点把倒下去的墙重新垒起。 陈白薇惊呆了。 不愧是被外乡公子选中的人,果然有过人之处! 她连忙给孟榆打下手,要什么工具或者小物件,都放在孟榆随手能够到的地方。 孟榆没有使用言灵,单纯靠练气期的体力做事,一边垒墙,一边暗暗运行灵气修炼。 如果其他修士知道有人可以在不打坐的情况下一心二用的修炼,怕是要惊得跳起。 世界意识也惊了,很是高兴。 修炼好,修炼好呀! 早一日成为大佬,世界就早一日被她掌握在手里!纷争动乱也就少一些! 不过此时的它不知道,孟榆只是想从练气期修炼到筑基期,然后辟谷。 一旦此间事了,成功筑基*T,她就可以找个由头死遁,去个渺无人烟的地方躺平等死。 孟榆没说自己的打算,就像个普普通通求生的人在到处找活干。 “这里的砖块不够了。您等一下,我去老刘家借一下。”陈白薇歉然。 孟榆:“好。” 她从墙上下来,趁此机会休息。 也就是这么一上一下的功夫,在村子里到处走动的狄老大,一眼看到了她。 他眼睛圆睁,死死盯着孟榆消失的墙头。 这个贱丫头,竟然没被烧死!? 害死他的老婆孩子,害死全村那么多人,她居然还活着! 还在一户人家家里干活?! “孟二丫!” 他一声怒喝,冲向孟榆所在的院子。 没走远的陈白薇吓一跳,急忙挡在院门口:“你是谁?闯这里来干嘛!” 孟榆从墙上下来,冷淡地回视狄老大。 想了想,没印象。 世界意识弱弱地提醒:“孟家的邻居,姓狄。” 孟榆:“哦。” 大概猜到他为什么来这里,孟榆调整表情,大声道:“你一个石方村的人,怎么有脸来?石方村放火的人里面,就有你一个吧?现在不割喉自尽以死谢罪,还敢来这闹事?!” 孟榆是个十岁小孩,这几天好吃好喝,把嗓子也养回来了,此时声音清亮,很远都听得清。 一时间待在家里看门做事的其他小孩都探出头来,看向狄老大。 狄老大哽住。 她怎么知道是石方村放的火? 这件事石方村的人不会说出来,也来不及说。 肯定是孟榆瞎蒙的。 狄老大底气不足,大声道:“贼喊捉贼!明明是你逃到山里,不知生火做了什么烧了山,居然有脸说是石方村做的!小小年纪就这么歹毒,诅咒爹妈,咒死村长,现在还要让石方村遭受冤屈!” 他越说越是那么回事,胸口愤怒地鼓动:“要不是我碰巧来这边寻亲,指不定一村人让你抹黑成啥样!我这就替你爹教训你这贱人!” 狄老大一把推开陈白薇,举起拳头向孟榆砸来。 孟榆很瘦小,比狄老大矮了两个头。但是想象中一拳被打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一块搬砖接住攻击,发出闷响。 狄老大捂住手痛呼出声。 “你说我诅咒父母,诅咒村长?”孟榆冷冷地看着他,“最应该诅咒的,难道不是愚昧无知、放火烧山的人?而且,你认为我可以诅咒他们,为什么还敢冲上来对付我?正义感可以压倒对诅咒的恐惧?就你?” 狄老大的手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他眼底闪过凶光。 诅咒? 他当然不信!毒蘑菇,拉肚子,算什么诅咒?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杀掉这个贱人解恨! 目光在院子逡巡一圈,锁定在一个生锈的斧头上。 第9章 他二话不说,抡起斧头就往孟榆身上砸。 孟榆不想暴露自己的言灵和修炼情况,所以没用法术,颠了颠砖头,猛地砸向狄老大。 恰好在这时,狄老大踩到一块石头,脚下一崴,身体*T失衡歪到一边,错过了那块飞过来的砖头。 而他的斧头却脱手而出,直直砸向孟榆的面门。 孟榆:“……” 她侧身躲过,斧头擦着脸砸到身后,才垒起来还没稳固的墙面,被重新砸垮。 孟榆黑了脸。 狄老大脸色更加黑沉,踉跄起身再次冲来。 不过这时,周围的孩子已经反应过来,抄着桌椅板凳往狄老大身上砸。 一个年纪大点十二三岁的孩子,直接用棍子打上狄老大的膝盖后窝。 狄老大身子一折,摔倒在地。 孩子们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人捆起来,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领头的孩子拿着棍子,看他仿佛看一个仇人:“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作孽,上天才会惩罚我们一年的旱灾!” 狄老大一把年纪,最好面子,从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过,而且还是被孩子打。 他很是恼怒,又有些害怕,急急辩解:“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抓坏人的!你们身后那贱人,就是个邪性的东西……” “她是我们的福星!”大孩子一竹竿抽在狄老大脸上,“欺负福星,就会被上天降下惩罚。我们对福星好,惩罚才能被收回去,变成赐福!” 他将从大人那里听来的说辞,结合自己看到的事,一一细数:“你们不让她好好吃饭,所以有了干旱。你们要杀死她、吃掉她的肉,所以有了火焰。公子留下她,对她好,天上开始下雨。她身体变好,天上就下了大雨,把那么大的火都熄灭了!这还不足以说明情况吗?” 狄老大脑袋晕,什么跟什么? 他从里面提取到一个重点,公子? “什么公子?”狄老大不知为何,把这个人和昨天黑暗里听到的修士的谈话联系到一起。 大孩子:“就是外乡来的尊贵公子,是个仙人般的人物。我们这些普通人不知道福星的可贵,仙人公子知道,所以把福星留下,也让我们这一片稳定下来。” 说着,大孩子很激动,怒视狄老大:“我不可能让你们石方村的人重新来伤害福星、破坏这份平静!” “对!石方村的坏人滚出去,不准来我们村子!” “坏人滚出去!” 笤帚扁担打在狄老大身上,狄老大蜷缩起来,背对外面,痛呼求饶。 这些孩子就是,没有道理可讲! 他不敢再说话,只报出亲戚的名字,说自己知道错了,就是来投奔亲戚的。孩子们看在熟人的面子上饶过他,转而去叫狄老大的亲戚邓五。 邓五并不想管这个堂姐夫,但听说他特地把堂姐的尸体背到长云村埋葬,又有些别样的感触,于是还是和孩子们说好话,将狄老大救出来,带回家去了。 狄老大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倒在茅草垫上直抽气。 邓五皱眉:“你说你也是!哪有追着一个小姑娘打,还打到这里来的?别说小姑娘是福星,就算只是个普通孩子,也不能这么对待!” 狄老大心底冷笑,终究不敢表*T现出来。 他要活下去,还得仰仗这堂弟呢。 “唉,我也是听其他人说她坏话说多了,以为她就是很坏呢。现在肯定不会这么做了。” 邓五点头,打算重新去地里干活。 他要翻地,挖沟渠,找还可以用的种子然后种下去。 结果还没出门,就听狄老大问:“那个仙人公子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来这里的外乡人,很有钱,食物也很多,而且经常在附近山上逛,蛮神秘的。他的院子应该有什么仙人用的东西,可以保护院子不受外面的风吹雨淋或者山火的影响。反正,我们敢和福星说话,却不太敢接近公子。你也留心,不要冒犯公子。” 邓五随口说完就出了门,没有注意狄老大眼底的异色。 确定了,那肯定就是被追杀后躲到这里来的修士!绝对没错! 想到孟二丫短短几天就明显养好了的样貌,以及邓五说到公子的食物、露出的羡慕的神情,他心动了。 修士,肯定随便露点东西都可以让他吃香喝辣! 他可以做点什么! 另一边,孟榆重新垒墙,顺便听世界意识汇报情况。 “那个姓狄的,肯定盯上了卢子安。”阿界尽量压制自己的幸灾乐祸,软萌地把狄老大邓五的对话说了一遍。 这几天它被小魔头嫌弃了,必须要好好表现,重新拉回好感,让她知道它是有用的阿界! “他关注卢子安,也好。” 孟榆的修炼天赋,加上前世极为广博的修炼经验,让她基本上一日千里。 如果弹指之间练气已经极为离谱,那么几天之内连跳两级,从练气初级升到练气巅峰,绝对是世间独此一份。 再加上她精神力强大,可以使用隐匿修为的高阶功法,除了她和世界意识,无人知道她身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也不可能想到这么天赋卓绝的人正在帮人糊墙。 只要再过一阵子,等一个契机,她就可以升上筑基,然后辟谷,死遁。 阿界:“为什么?” 孟榆随口道:“惹恼卢子安,阿远肯定会干掉他,这样周围就少了一只苍蝇。” 阿界:“哦哦!有道理。” 孟榆垂眸。 按照卢子安展现出来的淡薄的模样,肯定不会因为苍蝇生气。阿远也不是别人看一眼主人就要挖别人眼珠的狗腿子。 这话也就糊弄下阿界。 孟榆是觉得,或许可以利用狄老大死遁。 孟榆垒房子的速度很快,倒掉的墙面重新立起来,屋子崭新崭新的。 天上阴云密布,过一会儿又会再次下雨。 她拿出之前备好的可以防水的大蕉叶,铺在墙面上,把墙包裹好。 “过个七八天,就可以拆掉蕉叶了。”孟榆给陈白薇交代了一下,拿着衣服报酬回家了。 长云村的村民不太敢和卢子安说话,这几天托她给卢子安带话,问有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交换。 地里种菜,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种出来。 这还要是天气温度最适宜的时候。 他们手里的食*T物,只能帮他们吊着一口气,如果想干活犁地,就太勉强了。 孟榆明白这些道理,好脾气地应下来,用笔纸整理一份表格,把村民需要东西和愿意拿出来交换的东西做了一个记录。 回到院子,她说明了事情,把纸递给卢子安。 卢子安穿着鸦青色的麻衣,黑发高束,接过“纸张”,被上面的鬼画符镇住了。 这个所谓的纸,其实被烧得焦黑的树皮,勉强擦白一点,用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碳灰在上面涂抹,就是所谓的写字。 而且,很多字,卢子安甚至不认识。 卢子安抬头,看向孟榆。 孟榆也反应过来,有些尴尬。 她会认字,但其实……不会写字。 正经学习的读书人会觉得离谱,认字和学字是同步的,怎么会有人只会认,不会写。 但孟榆确实如此,因为她原本就没有学过。 前世想方设法得到灵根,又反杀掉邪修之后,她加入一个正统门派,想要当正经修士。 可是这成为了新噩梦的开始。她还没来得及从学字开始慢慢学习各类功法秘籍,就被按头灌输了基础心法。 属于月玄门的独门心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不认识字,但是可以听到心法秘籍上的内容。 她学会了心法,就立马被赶出去做任务。 小到挖灵石、挑粪桶,大到送货物、当打怪的头排兵,什么累什么危险就做什么。 学字?那是她对比着秘籍里一个一个读音和字形,自己学的。 后来她又学习了无数或正或邪的功法秘籍,顺便学了很多字,看字完全没有问题。可是让她写,她只能按照感觉去画。 对她来说,什么事有用就行,鬼画符也是,自己能看懂就行。 需要别人看的时候,她已经成为魔头。只有手下适应她,没有她去适应手下的份。 于是就这样,天下第一大女魔头,活了几百年,还是不会写字。 孟榆:“……” 她轻咳一声,把纸重新拿过来,镇定道:“他们能拿出来的东西有限,大多是公子您用不上的。我做这个记录,是不想他们抱着可以轻松拿到食物的想法。如果您不愿多事,我可以找理由拒绝。如果您不缺这些食物、愿意帮助他们,我可以做好安排,让他们做一些可以做的事。比如后山有地方产铁矿石,或许可以用挖矿的办法来偿还您的恩情。” 卢子安:“我不缺食物,铁矿石也要不了那么多。但是我也可以交易。世间万物皆有缘法,我并没有什么所谓。你和阿远去安排吧。” 孟榆脆生生应下。 “比起那些,”卢子安向来疏冷的眉眼中,竟然出现一点淡淡的柔和,“你或许应该学字。” 孟榆鼻头下意识皱了下,抬头看他。 却见他坐在桌前,手里一盏清茶,好看的眉眼在茶面荡开,有种自然的善意和清润。 作者有话说: 现在都是打字,很少写字,偶尔要写的时候,写着写着,就不知*T道咋写了哈哈。 第10章 孟榆不想做这些无用之事,可是至少筑基之前,这段时间是要给卢子安做事的。她写字,金主看不懂,难道要金主像以前的属下一样来适应她吗? 孟榆有自己的做事操守,再不情愿还是应下来。 粮食交易的事情交给孟榆。 阿远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很吃惊。 他们不是对外宣称是普通人吗?哪怕院子里多了个姑娘,也还是装模作样地从储物柜里拿东西出来,没有暴露储物袋啊。 现在要让孟榆清点,怎么清?要暴露了啊! 孟榆看出阿远的犹豫,眸光澄澈故作无事:“你们能把院子弄得这么好,肯定是很厉害的奇人,画本里说,你们这样的人都会随身带储物袋。” 孟榆悠悠地道:“你和大人的储物袋呢?” 阿远心思简单,见孟榆猜出来了,也就不纠结,直接改了储物袋的权限,交给孟榆。 接过袋子往里一探,孟榆很是无语。 卢子安只让她管食物,这人居然把所有东西都抛给她了,这是以为要让她当管家? 好歹前世见识过那么多好东西,孟榆只扫一眼那些珍宝灵器,就知道随便一件都可以让普通人富贵无忧。 只是有个问题非常严重。 在她想来,卢子安是个修仙世家的公子,或主动或被动地流放到这里隐居,随身带的食物和财物大概能让他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的食物,是他和阿远两个人一年的量。 他们在干旱这么严重的时候出来,竟然没有多带食物? 是他非常确定,干旱很快会结束吗?可结束到完全恢复元气,怎么也要两三年,一年份的食物是完全不够的。要是明年这边没有丰收,到处都是紧巴巴的没有多余菜卖出的村民,他该怎么办? 现在,她和灰狼加入院子,原本够一年的食物,也只够半年。要是他的家族没有给他补给,放任他自生自灭,后面不也一样要努力地荒野求生吗…… “所以,他当时为什么要收留我?而且一副我要呆下去可以呆到天长地久的模样?” 阿界不知道,它也有些困惑:“也许,确实是需要个管家,以及一条看家护院的狗?” 孟榆看了眼睡在院子里的草垫上,越看越像狗子的灰狼,一时无语。 “不能这样,”孟榆拿着储物袋往卢子安所在的房间走去,“要么拒绝交易,要么离开村子,去一个富庶一点的、可以买到粮食的地方。” 卢子安正在房间里看书,见人进来,惊讶地挑挑眉:“这么晚了,急着练字吗?” 孟榆:“……不是,我只是想问大人一些事和建议。” “不用叫我大人。”卢子安放下书,神色从容,“请说。” “您拥有的食物足够自己吃,但是不够和全村人交易。如果要一直住在村子里,那这些食物可能会招人惦记,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您是想找个清静些的*T地方,不如要么真的去深山老林,出入买卖让手下跑腿,要么去一个富庶一些的地方,找个不远不近方便交易的院子,做个入世隐者。您觉得怎么样?” 孟榆有事说事,说完观察卢子安的神色。却见他许久不言,只是有些幽静莫测地看着她。 然后,她听他道:“我给你算一卦。” 卢子安算卦,不用龟壳,不用看相,不用问询。 他深褐色的眼睛缓缓变浅,泛起烟色的淡光。 孟榆觉得身心一轻,灵台都变得清明些许。 世界意识激灵起来:“我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他了!!!他有天赋!和你的言灵一样,是不用修炼也可以使用的天赋,那就是看到未来!他……” 世界意识说到这里有些害怕:“可能可以看到我……” 孟榆微惊,心也有些沉下来,暗暗警惕。 她不在乎世界意识的生死,但是在乎别人因为瞧上她身上的东西,而对她下手。 察觉到孟榆的紧张,世界意识轻声安抚:“他的预知天赋也是会随着修炼的水平变化的。他不愿修炼,看到的东西有限,所以现在还看不到我。但以后……我讨厌他!!” 世界意识说着就想往院子外面冲。 可是它逆转时光,选择孟榆来当救世主,自己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 它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关注什么地方就关注什么地方。它和孟榆之间有深重的羁绊,从一个博大而虚无缥缈的东西,变成一个有本体的能量体。 虽然依旧看不见摸不着(卢子安这个坏蛋除外!!),但一定程度被限定在了孟榆的身体里。 孟榆不离开院子,它也走不出这片结界。 “好可怕,这种可以看透别人的坏家伙好可怕!” 孟榆警惕地看着卢子安,过了一会儿,慢慢放松。 他可以看透未来,却选择来这里隐居,做事全凭本能,没有规划,没有欲望,甚至没有想要活下来,如果没人打理生活,大概会过的一团糟。 这样的人,会因为她身上有一些特别的东西,突然性情大变,对她下手吗? 可能性不大。 如果他真要下手,有神出鬼没的阵法和阿远,孟榆绝对奈何不了他。 而且现在,他还看不到她身上的秘密。 无意义的忧虑和烦恼,是让人吃不下饭的恶作剧。她决定不去想它。 眼上的淡光消失,卢子安恢复如常,却显现出一些不解的茫然。 医者不自医,“算卦”的人也算不了自己。 他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未来,一片灰暗,所以对自己、家族、亲人要做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他费劲心血,用失明十天的代价换来了自己此行的卦象——向死而生。 根据卦象的指引,来到长云村隐居。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随便做一些想做的、愿意做的事,无聊地活着。 结果居然找到一个,奇怪的人。 他很难预知自己的事,同时,和他关系越紧密的人,他也越难*T看出对方的未来。 在刚才,他看孟榆,看到的是一片云山雾罩,什么都模模糊糊不清晰,仿佛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又仿佛和自己有非常重大的联系。 卢子安垂眸,转瞬将所有想法隐去,留下两个字:“随你。” 孟榆:……? “随我是指……” “字面意思。”卢子安侧过身,低声道,“我去哪里,做什么,并没什么所谓。” 孟榆:……这种小媳妇要人拿主意的既视感什么情况? 看着他宽肩窄腰的背影,孟榆把诡异的联想压下。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是真的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孟榆整理思绪:“那,我们修整一段时间,和村民做点交易,拿点后面需要用的铁矿石,半个月之后出发。” 卢子安:“嗯。” 孟榆有些毛毛的,从卢子安房间里退出来。 半个月后,邪修就要屠村了。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再帮卢子安做点安排,护送他去个舒适点的地方,就可以开溜。 孟榆有些期待。 长云村的天气一直在暴雨和阴云中来回替换,好像要把一年里没下的雨,一次性下个够。 因为卢子安的阵法,周围没有大面积的滑坡,村民都还过得比较安稳。 只是阵法会因为土体移动而渐渐失效,需要卢子安不定期检查。 这天,卢子安又去了山上。只是路上突然察觉到一点异样的气息。 阿远:“好像是什么飞禽类妖兽。” 卢子安闭上眼,感受了一下。 气息非常细微,距离应该比较远。 不过凡是在这片区域的妖兽,应该都是饿了一年、急切地想要捕食的。普通人不注意,可能会成为盘中餐。 阿远:“要提醒一下村民吗?” “不用。”卢子安冷淡道,“人捕食动物,妖兽捕食人,都是自然规律。” 他们继续在山林间探查。 就在这时,一个灰扑扑的男人带着两个孩子,突然从旁边扑过来。 阿远抽出刀就要砍过去,就见三人扑通跪下,涕泗横流:“公子!这位好心的公子!我们是长云村的村民,已经在这里等您多时了!” 男人很瘦小,看起来也很老,有五六十岁的模样。他身后两个孩子倒是不大,也就七八岁,一儿一女,瘦骨嶙峋。 阿远皱眉,低声解释:“这三人经常在院子附近晃荡,我扔过几回,他们没再过来,现在到路上堵您呢。” 男人跪伏在地,过了一会儿竟然磕起了头:“我们实在没有吃的,恳请公子赏口饭吃!我这一双儿女最是听话懂事,别人能做的他们都能做!别看他们年纪小,其实个头和您捡回去的丫鬟差不多。但是他们更听话,更懂事!当牛做马都行!还请好心的公子收留!” 说着,他肚子适时响起饥饿的咕咕声。 换成别人,大概会有些羞地埋头,男人却抬头,热切地看着卢子安:“公子,救救我们吧!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会用一生来报答您*T!我们一定能做的比那个丫鬟更好!” 卢子安想起当初,孟榆带着灰狼,狼狈逃出火海。 她当时怎么说的? “你需要两条狗吗?” 话语卑微,身形却挺得笔直,眸色黑沉,眼底却又诡异的有种韧性。 她需要别人的帮助,所以站在门口询问。 但是如果得不到帮助,她也会转身离开,或许在某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角落躲起来舔舐伤口,安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是坦然的,挺拔的。 卢子安眼眸微抬:“和她比,多少有些不知所谓。” 说着长腿一迈,径直从旁边走过。 男□□头微紧,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柄小刀,抵在女儿脖子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公子!我们已经饿了七天,再不吃东西真的活不下去了!”男人声嘶力竭,“你不救我们,我现在就带着孩子死在你面前!” 女儿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一时间哇哇大哭。 男人还有力气大喊大叫,女儿却发不出什么声音,眼睛红肿,声若蚊蚋,极为害怕。 她知道,这个爹是真的可能会动手杀她!因为在家的时候,爹就经常念叨什么“易子而食”,说她的命是他给的,要她孝顺。 可是,可是她不想死!也不想被吃掉! 女儿哭得凄惨,却没有换来公子的回头。 男人一狠心,就要把匕首捅进女儿的喉咙。 细微的气流波动传来。 男人只觉手上一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感到一阵剧痛。 握着刀的手掉在地上,血液从整齐的断口喷洒而出,男人眼前发黑,倒在地上大叫。 女儿被溅了满脸的血,下一秒本能地狂奔,趁机离开这个男人的挟制。短时间爆发的求生欲让她一瞬之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痛呼的男人和愤怒害怕却不知如何是好的儿子。 他脱下衣服,包住男人的手腕想给他止血,却只是让男人更痛,挣扎不已。 茫然四顾,看着渐行渐远的卢子安,终于还是不忿战胜了恐惧,儿子冲背影喊道:“你们不是福星吗?不是最喜欢做好事吗?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给我们一口饭吃!太虚伪了!把我们都蒙蔽了!” 阿远听得有些气,转身就想把这个不知好歹的男孩儿处理了。 卢子安却淡淡地道:“我不为任何一个人自以为是的期待负责。如果对你们而言有一个福星,那只会是孟榆。” 男孩大叫:“她就是个力气大点的普通人!我和爹前年去石方村探亲的时候,她还在给村子里的养猪户割猪草!她什么也不会,为什么她可以被你收留,我不可以!” 他愤怒地等着卢子安回复,等来的却是卢子安越行越远的背影。 后知后觉的惧怕袭上心头,男孩搀扶起还在流血惨叫的男人,往村子里走。 可是走了没两步,男人失血过多晕倒在地。 长云村没有大夫,村长会处理些基础的病和外伤。男孩*T急急忙忙找了村长,拿着干净的布和担架,把男人抬回了村。 村子里所有人都是从小互相看着长大的,路上不少人认出这个男人,纷纷询问:“杜老壮这是咋了?他的手呢?” 男孩眸光微闪,小声道:“我们,在树林里采蘑菇,碰到那个外乡公子,挡了路,结果就被外乡公子砍了手。” “啥?!”村民震惊。 有人同情,说谁家谁家有草药,可以帮忙止血。 有人提出质疑:“公子很少在我们面前出现,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砍你们的手?” 男孩自然不会提爹要杀妹妹的事,胡乱编了个理由:“我们几天没吃东西,看到那外乡人就想恳请他给一些食物。我爹没忍住,跪下用手拉外乡人衣摆,然后……然后就被砍了……” “天哪!” 村民有些紧张惊惶,神色各异地互相对视。 这个理由,很符合他们对神秘富家子弟的想象。 那些人上人,根本瞧不起普通人,稍微被惹到就会喊打喊杀。 想想那穿着麻衣却高高在上、气质清冷的外乡人,在看看杜老壮干瘦又乌七八黑脏兮兮的样子,肯定把这些平民当蟑螂难民一样,恨不得有多远踢多远。 众人神色各异,把杜老壮送到村长家后又急匆匆地走出。 恰在这时,孟榆找了过来。 她看到很多人聚集在村长家门口,以为是村民集会散会,没太在意。这么多人在一起也好,省得她一个一个去找人。 “我和公子讨论了一下,已经整理出可以和大家交换食物的清单。”村子里所有人都不识字,孟榆没有把清单贴出来,只是和大家念了一遍,并且说了要用多少铁矿石来换。 “多的食物没有,能拿出来的这些,也只够大家吃几天,所以要不要交换,还是看大家。” 刚才经历杜老壮被砍一事,大家对公子抱着若有似无的敌意。此时见到孟榆,难免迁怒,一时竟无人应话。 孟榆微微挑眉,在心里问世界意识:“发生了什么?” 世界意识没精打采,随便往村长家里扫一眼:“好像是一个村民被卢子安打伤了,这些人在生气吧。” 孟榆皱眉,正要说什么,一个老妇人温声道:“谢谢姑娘了!我们这就去准备,备好了就来麻烦姑娘!”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压下心底的愤懑,应和说好。 村长也走出来,连声道谢:“过几天我们要派人去镇上,看官府有没有赈粮。我们的人手不够,牛、驴这些家畜都死了,没法把赈粮运回来。姑娘,公子家是不是有一条特别大的狗,这几天瞅着也帮忙运了很多东西,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用一下?” 村长说的是灰狼。 孟榆给村里人修房子,上上下下要用好些材料。除了就地取材,还需要从山上运下些木材石料。 孟榆给灰狼套上货车,搬了很多东西,村长村民都看在眼里。 孟榆没怎么犹豫便道:“你*T们先确定是不是有赈粮,有的话再来和我说,我安排时间帮你们运。” 她透过众人,看向村长屋内:“我是在公子那里,也在这个村子讨生活,不会没事惹事。公子也想找地方安安静静隐居,只会想办法让隐居的地方更安稳,不会做一些奇怪的事。如果真的做了,必不会让你们看出来。谣言止于智者。” “是是是,我们肯定相信公子和福星姑娘。”老妇人一脸和蔼,好言好语地送孟榆离开。 等孟榆走了,老妇人才转过身,严肃道:“杜老壮虽然很惨,但是从小是什么性子,大伙儿也都清楚。偷鸡摸狗的事,他做得还少吗?他的两个孩子,瞧着是个好的,但这是他和外乡公子的事。我们默契地不去打扰外乡公子,他还去打扰,肯定别有用心。我也不想在这里说什么,一切肯定有隐情之类的话,但你们都给我想清楚些。” 老妇人在长云村显然很有威信,说什么话,村民都会听一听。 众人点头,那些憋闷也散去一些。 只是他们没事儿了,听到世界意识转述的孟榆还是很不高兴。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不想背锅的想法。 “屠村的罪名放我身上就放我身上,我还怕它不成?”魔头不就是用来背锅的? 反正一群蠢货只相信片面之词,又不会思考。人云亦云,三人成虎,只要有一个可以让他们憎恨的假想敌,就可以把心底的惶恐倾斜其上。 与其相信暗处有那么多随时可能要他们性命的邪修,他们更原因相信摆在明面上的坏人。已知的东西远没有未知那么可怕。 世界意识挠挠头:“不然,你和他们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这会儿孟榆已经弄清楚了卢子安和那什么杜老壮之间发生了什么,换她,她也把那狗□□剁了。 “卢子安在他们眼里就是有钱有闲的富家子弟,凭空就可以变出很多很多食物。既然给两块肉就可以救一个人,为什么不救?” “他们会觉得,随手洒洒水的善举,是很轻松、很理所应当的。” “至于卢子安有没有难处,又是否有必要去救一个讨厌的人,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想到前世的事,孟榆心底戾气横生:“只有恐惧,才能让这些傻□□心存敬畏,心里有点谱。” 如果黑化值可以以数字的形式显现出来,阿界猜测满分一百,现在的孟榆已经突破五十了。 它急忙安抚:“会好的会好的,反正,你不是要带着卢子安离开吗?后面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消消气!” 孟榆:“消气?我一点气都没有。” 世界意识:“……”是没有,只是有亿点点想毁灭世界而已。 就在世界意识觉得孟榆要炸了的时候,卢子安回来了。 他衣袍上沾了些许露水和泥土,看起来去了很多地方。 他脱下外套,换下干净柔软的鞋子。 阿远接过,当着孟榆的面*T使用清洁术把衣服鞋子都弄干净。 孟榆此时在气头上,见状冷笑:“你不是要隐藏修士的身份吗?这种事当着别人的面做,是想给你家主子惹麻烦?” 阿远困惑地抬头,看看卢子安,又看看孟榆:“可是,你不是别人啊。” 世界意识只觉得女魔头黑化值蹭蹭蹭地往下掉。 “……”原来女魔头这么好哄? 卢子安用阵法温热了一壶茶。修长的手指握住茶盏,递向孟榆:“别生气了。” 孟榆瞟了茶盏一眼,轻轻接过:“没气啊,就是碰到了一些好玩的事。” “嗯,没生气。”卢子安图穷匕见,“那该练字了。” 孟榆:“……”靠。 “我困了,不练。” “天还没黑。”他拿出笔墨纸砚,以及旁边准备好的竹篮,“练完吃冰柿子。”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孟榆没想到他会像哄小孩一样哄她写字,一时间没了脾气,安静下来开始练字。 村子里的人家舍不得点烛火,夜晚黑漆漆一片。 以前还有村民点柴火照明看家,现在因为大火的阴影,大家都下意识避开火。 阴云密布的黑夜里,一片暖光的小院子成为唯一稳定的光源,大老远都可以感受到其中的安谧和默契。 有人心里向往,有人恨不得把这一切都破坏掉。 狄老大就属于后者。 从石方村逃来长云村,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村民对他印象不好,除了邓五这个亲戚,其他人都不搭理他。 而邓五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让他吃白饭,想活着,还得自己出去找食物。 现在外面勉强能找到的就是各种蘑菇和木耳。很多人都盯着那点冒出来的山货,等不到山货完全长大,就抢先摘来吃。 狄老大想要吃东西活命,只能跑很远的地方摘野菌。 他累死累活,勉强活着,那边造成山火的“罪魁祸首”居然在小院子里过得那么滋润! 狄老大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难受。 原本好多次,他想要直接找到那个外乡人,把有修士追杀他的消息卖给他,以此来换取食物。 但是消息就这么点,说了,外乡人跑了、不给他食物,他也没地儿说理去。 反而是找到追杀的修士,告诉他们外乡人的消息,还可能拿到一点食物。 长期饥饿和已经吃过人的心理变态下,他决定找到那两个修士,把这外乡人卖了。 他每天都在山上一边找蘑菇,一边找修士,除了三心二意下差点吃到毒蘑菇出人命,其他的一无所获。 他心浮气躁想去其他村子走一遍,突然碰到了熟人打架。 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孟榆对一对父子单方面的殴打。 他躲到一边黑乎乎的大树下偷看。 父子中的父亲只有一只手,另一个手腕空空荡荡,包扎着染血的纱布。而他正常的那只手上握着一把刀,拼命想往孟榆身上戳。 小儿子按住孟榆,给父亲当帮手。 按理说应该被完全碾压的孟榆,却*T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轻而易举地甩开儿子,一脚踢上男人的断腕。 鲜血横飞,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 “爹!”儿子要去扶杜老壮,却听他道:“没有吃的,没有药,我横竖也是个死。现在碰到这贱丫头,必须拉她垫背!莫管我!是老子儿子就把这个贱人宰了!” 没错,这二人正是刚刚从村长家出来的杜老壮父子。 村长帮他们包扎,用土方子熬了点药,等他伤口结痂就“请”他们出来了。 男人带着儿子撒泼打滚不想走,还是被强硬地赶了出来。 他们家里空空荡荡,只有去山上采蘑菇吃,结果就碰到同样在采蘑菇的孟榆。 他上手要抢孟榆背篓上的食物,被孟榆推开。 “你有那么多食物,不愁吃喝,为啥还这么不要脸地跟我抢?!” 杜老壮极为生气,登时拔出采山货的小刀,朝孟榆冲过去。 孟榆懒得解释,直接和他们对上,就成了狄老大过来看到的这一幕。 杜老壮血流一地,伤上加伤,眼底都是怨毒记恨。 儿子虽然和他老子一样,也没来由地记恨过得比自己好太多的孟榆,但却没有杜老壮那么舍得豁出命去打人。 他象征性地打了孟榆一下,然后被孟榆踢到,灰溜溜地跑了。 上一次对上卢子安,他还有心去扶杜老壮,这次他是真的怕继续被命令拼命,来不及管老爹就往回跑。 杜老壮被气得吐血,捂住自己流血的手腕,恶狠狠地看向孟榆。 孟榆捡起背篓,把散落在到处的带着蘑菇的木桩捡回去,语调冷淡:“你对付不了卢子安,也对付不了我。如果以为打死我就可以找回点自尊,大错特错。” 她看向杜老壮的断腕。 没有药的情况下,杜老壮能这么快结痂,全靠村长来得及时,包扎手段又确实老道,明显是经常帮村里人处理各种外伤积累出来的经验。 杜老壮大概心里有数,觉得再受点伤也差不到哪儿去,还可以找村长处理,所以面上一副不怕死很有血性的样子,却是自己捂着伤口退后,要儿子拼命。 “希望你这次运气也足够好,让村长把你的命拉回去。” 杜老壮龇牙咧嘴,心头莫名发虚:“你什么意思?” 孟榆没再说话,继续背着背篓上山。 杜老壮踉踉跄跄站起,勉强回家。看着眼神躲闪的儿子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只是他觉得有些热,身体又痛又无力,需要儿子伺候:“给我打盆水,然后把村长叫过来!” 儿子也不想和脾气不好的杜老壮呆在一个屋,连忙端了水,跑去找村长。 现在天还没完全黑,很多村民还在外面找蘑菇、翻田、种地。村长家没人。 儿子去村长的田里,只看到村长媳妇和孩子,没看到村长。 村长媳妇:“村长去后山挖铁矿石了,晚一点才会回来。” 不得已,儿子又去铁矿石的山上找人。 铁矿石山和长云村之间隔了*T两座山头,他好不容易跑过去,太阳西下,已是黄昏,远远的就看见村长从铁矿石山的另一边下来。 “村长!村长!”七八岁小男孩的声音很清亮,可以传很远。 那边一起下山的村民都听到了。 “村长,我爹手臂受伤了!你来看看他!”男孩儿一边招手,一边呼喊。 村民看了看走在前面装没听见的村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都当没听到。 那个杜老壮,明明都已经结痂了,回去养伤就好,能有什么事? 就算有事,那也大抵是感染发烧之类的毛病。村长也好、村民也好,在杜老壮才断腕的时候出了力,顾及同乡之情,拿出了能拿出来的药。现在还没好,他们也没辙。 没人愿意把最后那点压箱底的救命药,拿来救这个本来就不讨喜的杜老壮。 于是,男孩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村长从另一边走了。 他紧赶慢赶地追上去,但终究人小腿短,追不上成年汉子,落后很大一截。 他气喘吁吁回到村子,敲开村长的门,天已经黑了。 村长听闻男孩的请求,“紧张”地站起身:“走走走!哎呀,这种事不早说,我现在就去看看!” 他什么也没带,连包扎要用的干净的布都没带,急匆匆来到杜老壮家,就看到了一个高烧高热、血流一地,已经开始说胡话的杜老壮。 “快,把你们家干净的布都拿出来!” 儿子愣了愣,赶紧去找。 父子俩邋里邋遢,以前妹妹在的时候,这种伺候人的小事都是妹妹做,有干净的布也只有妹妹清楚放在哪里。 儿子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只能每个柜子每个柜子地瞎找。 终于找到放布的柜子,儿子拿出一叠回到主卧,递给村长。 村长接布的手一顿。 这个布受潮了,一些地方已经长出霉斑。 村长不动声色的在床棱上刮掉霉斑,故作无事地给杜老壮重新包扎。 杜老壮已经完全昏迷,冒着虚汗不安稳地摆头。 村长叹气:“你爹的情况有点危险啊。恐怕要去镇上找大夫抓药,不然……” 儿子听出了村长的话外之意。 他们现在没钱没粮,啥都没有,找到大夫也买不起药! 而且一来一回,爹还撑得住吗? 村长险些就把“挺不过去”四个字说出来了。 儿子觉得自己应该难过的,毕竟是自己的爹,自己的天。但是不知为何他可耻地松了口气。 儿子把村长送出门,连夜带着钱往镇子上赶。 有干活回来晚、或者还在门口张望的村民问起他,他都说,爹是被孟榆打了,现在要去找大夫。 “孟榆?那姑娘为啥打你爹?” 男孩:“不知道……可能是看我和我爹也想去公子那里干活,怕自己的位置被抢了,所以碰到我们就直接动手了!你们也知道,她力气大,打我们两个绰绰有余!” 就这样,男孩儿走一路说一路,终于跑出了镇子,然后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放慢脚*T步,慢悠悠地走进丛林,找了个熟悉的树洞躲起来。 ‘对不起啊爹,’男孩默念,‘这点钱全找大夫,也不一定能救回你,不如就留下来,让儿子以后能过好点吧。’ 此时,孟榆在院子里捣鼓蘑菇树桩。由于结界的存在,世界意识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它全部心神都在孟榆正在做的事上。 “你要种蘑菇?” 孟榆“嗯”了一声。 现在村民普遍在种的是白菜、生菜,这两种菜快的,一个月就能种出来。可是那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蘑菇却好像几天就可以出来。 只是以前,蘑菇都是山货,下雨之后一长就是一大茬,根本不需要种。 现在有村民想种蘑菇,却不知道怎么着手。 因为蘑菇没有种子。有人直接把一整个蘑菇种地里,没啥动静。 孟榆突发奇想,研究这玩意儿可不可以种。 世界意识:“……”虽然它也可耻的有点好奇,但它更想说。 “你是要拯救世界的大魔头,你在这里种蘑菇?!”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啥,就像我看到“点赞的人今年暴富”会下意识点赞一样,我下意识觉得刷到本文的小可爱今年会开开心心,按爪撒花则会开心超级加倍~ (为了骗评论狗狗祟祟的我) 第13章 孟榆懒得理它,给了它一个白眼。 世界意识:“你认真一点!不是说要修炼到筑基好辟谷吗,为什么最近都没修炼了!” 说着,阿界又发现一个问题:“你居然会翻白眼?!” 从跟着魔头回到小时候,到现在大半个月过去了,它最常看到的表情就是冷漠司马脸,偶尔迸发出巨大的戾气,仿佛要干翻整个世界。 现在居然翻白眼?女魔头脸上也会有这么生动的表情? 孟榆也愣了愣。 她是不是有点变了? 算了,不管那些。 蘑菇没有种子,她摸来摸去也没有摸到颗粒物的东西。 她直接把蘑菇生长的木头桩子带了回来,用斧子小心劈开木桩,看里面的结构。 烧过的枯木淋了雨,变得黑乎乎的,扯开后能看到一些浅黄白色的絮状物。 她想了一下,像分割发芽的土豆一样把木桩分成很多小块,每一块上都有絮状物。 一些小块埋进土里,一些小块放到正常木桩里。 做好初步处理,孟榆想用木系灵力催动生长,但是想到卢子安和阿远还在,索性作罢,等明日他们出门,自己再研究研究。 时间一天天过去,孟榆的生活前所未有的稳定,每天练字、管院子里的杂务、和村民兑换铁矿石,心情好的时候研究一下蘑菇。 几天下来,埋在木桩里的絮状物慢慢长出了蘑菇,土里的不见动静。 孟榆摸索了几次,在木头上面挖个孔、埋下絮丝,确实可以种出蘑菇。如果村民知道,短时间应该能应饥。 她脸上不自觉带上点轻松,拿着新种出来的蘑菇木桩走出院门。 只是几天不见,她敏锐地察觉*T周围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对,有种隐约的戒备和敌意。 一些机灵的人掩藏得很好,但是更多的人掩饰不住。 孟榆冷淡地看着,暗自思忖。 世界意识到处转了一圈,有些疑惑:“好像说是杜老壮死了。然后……他们怪到了你身上?” 拿着蘑菇木桩的手顿了顿,原本细微放松的笑隐去,眸色冰冷。 她摩挲一下木桩,微微眯起眼。 杜老壮应该是伤情反复,不治身亡。客观来说,他的死确实是孟榆和卢子安所造成,她并不会否认。 只是看这些人的神色,就知道是听闻了些瞎编乱造,胡乱安上了些罪名。 阿界:“你等等,我再去多打听一下。” 村子就这么大,讨论来讨论去,能说的事情就那么多。 杜老壮的儿子没有请来昂贵的大夫,杜老壮隔天就死了。 村子里都传,孟榆防备威胁到她地位的人,所以看到有人露苗头,就会提前把它掐灭。 如果只是杜老壮的儿子一个人那么说,村民或许还嘀嘀咕咕,将信将疑。但是狄老大也在这时候跳出来,言之凿凿:“就是孟榆动手把杜老壮打倒的!我亲眼看到的!” 狄老大是老油条,当时又都现场,绘声绘色掐头去尾地描述孟榆打倒杜老壮的细节。 “真的!她还动刀了!”狄老大直接把杜老壮动刀的事安在孟榆身上,“你们想啊,她力气那么大,上山采个蘑菇而已,要什么刀?我们这些没力气的,借助工具才用刀,她用刀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有人听他这么说,注意到孟榆采蘑菇的事。 蘑菇就那么少,他们勉强填肚子,才漫山遍野地找蘑菇。孟榆居然这还要抢? 一时间所有人都非常愤怒。 原本就对外乡公子不满,对过了好日子的孟榆不满,现在更是越想越气。 “杜老壮的儿子卖惨,狄老大扇阴风点鬼火,把你在石方村‘诅咒’村长和爹娘的事情拿出来说,现在所有人都在骂你!”世界意识气死了,“亏你还想办法给他们换粮食,又找到种蘑菇的办法,他们就是这么回报你的!我靠我靠!” 阿界和孟榆颅内对话的时候,远远看见街对面走过来一个老妇人。 这是之前帮孟榆说过话的老人,原本孟榆和世界意识对她的印象都很好。 可是现在。 阿界:“不要相信她!背地里她也没说你好话,就让大家想办法把你这里的粮食都交换出来!她无所谓你的名声也无所谓真相,她就想要你的东西!” 老妇人迈着小碎步走到孟榆跟前,面容和善:“姑娘,您是来找找村长吗?” 孟榆神色淡淡:“不是,只是出门逛逛。” 老妇人有些不好意思:“那姑娘,公子还有多余的食物可以交换吗?” 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焦急:“上次换的食物,已经又吃完了,这……” 阿界:“不要答应她!” 不用世界意识说,孟榆办好事的心也已经*T淡了。 她做这么多,就是想刷存在感。交换粮食、修房子,也是达到目的的一种途径。 从结果来看,她做这些给村民带来的好处,远远超过收获。 如果这群人愿意回馈善意,或者明面上哄着她、让她开心,就像前世那些心怀鬼胎却说漂亮话的下属一样,让她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她会继续按既定的轨道走下去。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她费力不讨好地做了很多,这些人慢慢变得理所当然,还一边传她小话,一边要榨取更多利益。 她看起来那么像冤大头? 一摸冷笑浮上面容:“没食物。” 孟榆说完,转身往回走。 老妇人有些急,抓住她的袖子:“不,不是这样吧?我记得您之前交换的清单里面,还有五十斤红薯,这几天应该还没交换出来?” 孟榆似笑非笑:“你对村里的事情还挺清楚,和大家关系真好。” 老妇人也知自己有些急躁,收回手,苦笑着要说什么,孟榆接着道:“关系这么好,就帮我转达一下,后面我们不会再换取粮食,大家自求多福。” 老妇人傻在原地。 昨天都还可以正常换取食物,今天怎么就不行了? “姑娘,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老妇人追上去。 孟榆:“没有误会。有什么误会我会自己解开。” 这天,孟榆放出一个消息,每天招一个嗓门大的人,男女老少不限,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孟榆看得顺眼。报酬是每天三个红薯。 至于之前清单里还没有交换出去的食物? 孟榆的原话是:“抱歉,被野狗吃完了。现在能从我这里拿到食物的,只有我每天招的这个人。” 来自荐的人有很多,能来的都来院子外的空地上等。 孟榆也不出门,就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坐上院墙,看着嘀嘀咕咕的众人:“现在开始,每人揭周围人的一个短,谁让我满意了,谁就是今天的受雇人。” 人群静了静,一时间睁大了眼。 谁也没想到,孟榆会来这么一出。 有人怀疑自己听错了:“揭……揭短?” “嗯,或者不揭短也可以。” 众人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立马被孟榆噎回去。 “说一个旁人明面上不知道的秘辛也可以。” 村民:?这有什么区别?! “那么,开始吧。” 一时间没人说话。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形成了某种默契。 孟榆叹气:“既然这样,那第一个说的人,就是今天的受雇人。” 话音刚落,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那是个站在角落的小孩,六七岁的模样,瘦到站都站不稳。 他高高举起手:“王二爷要娶陈白薇这个寡妇,私下被我撞到好多次!但是他被陈寡妇拒绝了,就一直到村里说陈寡妇不检点,勾引他!” 众人哗然。 一个老头立马涨红了脸,举起拐杖就砸那小孩:“乱说!哪来的破小孩!看我不把你嘴给撕了!” 小孩的娘急忙拦住。 话*T已经说出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正值壮年,轻松握住老头的拐杖,另一只手连忙把小孩往院子门口推:“快去快去!别愣着!” 小孩一激灵,急忙跑过去。 只是院门没有像他预料中那样打开。 孟榆高高在上地坐在墙头,随手扔下一个红薯,像打发一条狗:“给我用最大的声音,在村子里的家家户户喊下面这段话。” 孟榆唇角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声音响亮,一字一顿:“杜老壮不要脸,在荒郊野外杀自己的女儿充饥。卢公子为了救无辜的女孩儿,被迫砍掉杜老壮的手,品性高洁。杜老壮报复卢公子不成,又拿刀杀害孟二丫。孟二丫宅心仁厚,只是自卫反击将人打倒,却被长云村污蔑。长云村村民性格卑劣,不感恩提供食物的孟二丫和卢公子,不积口德,人类之耻。” 说完,她看向有点傻掉的小孩:“我说的,你记清楚了吗?” 小孩摇摇头,又急急忙忙捡起地上的红薯,点头:“记,记清楚了。” 孟榆:“给我重复一遍。” 小孩儿磕磕绊绊地重复,虽然不说每个字都一模一样,但意思到位。 “好,现在,从村子的西口往东口,挨着挨着念刚才那段话,声音要大,大到我在这里都可以听到你的词儿。” 村民炸了:“孟榆,你什么意思?” “你和杜老壮的事,凭什么扯我们?!” “我们不知道杜老壮要杀她女儿啊!你要骂就骂杜老壮,为什么说我们不积德?!” “而且,说一千道一万,杜老壮不还是你们杀的?” 有人已经撸起袖子,想把院子上的孟榆拉下来:“你还想不想在我们村子混!” 孟榆俯视着冲过来的人群。 愤怒吗? 说几句就受不了了吗? 要是是前世,有一个算一个,舌头都给拔了。 现在的她,真是无比温柔呢。 墙上泛起淡淡的光,把冲过来的人群阻隔在一丈之外。 “你们知道,卢公子这大半个月,经常外出是做什么吗?”孟榆望着远山,“那些可能埋没村子的山石泥土,都被卢公子用阵法牢牢稳定住了。” 孟榆指着长云村山顶和山脚之间长长的坡:“包括这里,能一直稳在原地,全靠卢公子呢。不然你们以为,卢公子定在山坡上,让你们拔不出来的铁矿石,是干什么用的。” 人声停顿了下。 孟榆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一棵树:“那里埋着很多阵法的辅助阵法石,如果移开,阵法的效力会减弱。反之,阵法效果会延长。你们很恨我,那就去挪一挪阵法石,说不定挪对了,这个结界就打开了。当然,如果错了,有什么后果我也不知道。” 被小院结界挡在外面的村民,这才回神。 这里是神秘的外乡公子的地盘,他这个神秘的院子,彰显了他的不同。万一真的有什么手段,对付他们不是轻轻松松? 孟榆适时添把火:“受雇人,还*T不去给我喊话!等你喊完了,我会再给你一个红薯,喊得我满意,就给两个。” 小孩儿有些怕,但是他狼吞虎咽地吞下那个成年男□□头那么大的红薯,狠狠疏解了饿到灼痛的胃。 想到剩下的两个红薯,他顾不上其他,风一般地跑去村西口,一边跑一边喊:“杜老壮不要脸,在……” 刚冷静一点的人群再次躁动。 理智上,他们应该离开,而不是和面前这个不正常的臭丫头硬碰硬。 可是感性上,他们刚被辱骂了一顿,现在还要被那受雇的小孩大声辱骂,根本忍不下这口气! “我们没得罪你,你不积口德也不怕天谴!” “你爹妈不喜欢你是有原因的!就你这种恶毒的人,谁会喜欢!” “换我有你这种女儿,我也恨不得打死!” 孟榆面上半点不见恼怒,只漠然地俯视着一切。 她确实就是天生被人讨厌的人。 不过她也不是小时候那个什么都怪自己的傻子。 错的不是她,而是这个世界啊~ 她悠悠地开口:“卢公子布下的阵法石,普通人是挪不动的。但是你们来之前,我和卢公子说了下,他改动了点阵法走向,树下的阵法石可以挪动了。” 她指向阵法石的位置:“第三排第五个铁矿石,就是院墙的结界,你们可以把它拔掉。” 孟榆说着,跳下院墙,刚好来到院墙外一丈远结界处:“我想告诉你们,即使没有院墙保护,我也是不怕你们的。有本事来打我啊?” 一些人还是有些脑子,不想再被气,忍下来走了。 但是一些充满阳刚之气的男村民,总觉得被一个小丫头压在头上,是灭了他们的威风。 如果这个女的是镇上、或者大城镇、大世家的小姐,他们怎么跪着做事,也是应该的。 可孟榆就是邻村爹不疼妈不爱的贱丫头!下贱胚子就该和他们一样低到泥土里!凭什么一朝升天,耀武扬威? 至于那个外乡公子的什么破烂阵法,他们虽然害怕,却觉得也就那样! 内行能看门道,外行只知道个热闹。不清楚弯弯绕绕,不知道一个没有灵气、没有修行过的人做出这种阵法的厉害之处,因为无知而自大。 于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村民走向布置辅助阵法石的地方,取下了孟榆说的那块铁矿石。 他怒气冲冲地冲向孟榆,却被结界弹了回来。 孟榆似笑非笑:“哎呀,记错了。” “你……” 男村民话头刚起,南边不远处的山,发出一声闷响。 紧接着松散的山石突然像被谁捏碎了一样,不成型地垮了下来。 声势浩大,地动山摇。 滑坡的正下方,是某一些村民的农田。 一个男人尖叫:“我的地!”他疯了一样朝南边跑去,徒留终于真心实意感到害怕,呆在原地不敢动的众人。 孟榆脸上带起淡淡的笑:“我记错了,重新去挪一块阵法石吧。应该是,第二排第七个。” 炎热的夏*T天,大家背上冒起一层冷汗。 一个小孩已经被那还在滑坡的景象吓哭了:“你不是好人!你不是好人!!” 孟榆垂眸,神色竟然还有点叫人头皮发麻的温柔:“当然了。” 她在心底补充:‘我可是,女魔头啊。’ 第14章 一场闹剧以南边的滑坡告一段落。 有人惊惶,有人心虚,有人骂骂咧咧。 只是所有人来到南边,看到滑坡的惨状,都变成沉默。 那一片田地上有这几天以来,三户人家所有人的劳动成果。 虽然还没有长出东西,但是所有的埋下的种子是十几口子人的希望!现在一切都付之东流! 村民哭嚎,后悔,咒骂孟榆,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几户人好像就是私底下骂孟榆最狠的。 哪怕孟榆才来、被全村人短暂地视作福星那会儿,他们也都不忿,打心底里瞧不起孟榆这个野丫头。 现在,似乎是遭报应了。 不光是受灾的人家,其他人也忽然意识到,孟榆的针对是有缘由的。不知道是谁私底下把村民的小话传给了孟榆,但是孟榆就是知道,并且在今天给了一个极狠的下马威,几乎断了他们的生路! 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叫嚣着,让这些人打进院子,找孟榆算账。 “说不定还可以把他们藏起来的粮食抢了!” 但是没人回应他。 算账?怎么算? 用全村的土地来算吗?! 长云村是一座山的山顶和山脚两部分组成。如果真像孟二丫所说,山顶山脚之间的长坡是靠什么阵法石稳住的,一旦把孟二丫惹毛了,山下那部分的村子,可就会被全部埋了! 他们不敢算账,而且因为未知的通风报信的“叛徒”,他们连继续骂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一个村民转身,调转矛头直指挑衅孟榆、挪开阵法石的男村民:“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动那破石头,我的地根本就不会被埋!赔我,你赔我!” 说着就冲上去,和男村民扭打在一起。 受灾的其他人家也冲上去打,剩下的拉架,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小院结界外,世界意识把村南的场景实时分享给孟榆,语气里难掩幸灾乐祸。 孟榆眉头都没动一下。 一切和她所料的差不多。 这些村民的善意,往往只针对比各方面比自己差,同时德行老实的人。 他们可以同情包子,感叹包子被世道搓扁捏圆,却不会在包子变成金刚石的时候继续以善意面对它。 孟榆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就是任劳任怨的包子。家里人磋磨驱使她,外面的人见着,还会撒两把同情泪,递两口水喝。 但是包子报了大腿,过好了,不愁吃喝,穿的住的都比村民好太多,他们就会心态失衡,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凭什么”? 一边别别扭扭地,感谢接受着金刚包子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一边在发现金刚包子很和善、和大家没什么不同的时候,就恨不得取而代之。 一番*T拉扯之后,金刚包子似乎变得特别厉害,不是普通人可以惹得起的存在,大家才终于从心底深处意识到一件事—— 金刚包子,已经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嫉妒的软弱包子了。毕竟嫉妒,是建立在彼此同等的前提下。有的人会酸有钱人命好,但有钱人是遥远的。而眼前越走越高的,却是没有任何神秘面纱、单纯运气好的普通人,这才是真正的嫉妒到发疯。 等到无法嫉妒,恶意就会转移到同等的可以憎恨的人身上。 “所以现在,比起恨我,他们更恨他们相对可以操控左右的邻居。”孟榆淡淡下着定论。 远处受雇的小孩还在大声念着词。 似乎有人去拉扯捂他的嘴,然后是一阵男男女女的吵嚷。 阿界:“他爹娘在旁边保驾护航呢!一时间也没打起来。” 小孩一家三口从村西喊到村东,有再南北方向绕了一圈,两个时辰后回来,想拿剩下的两个红薯。 “这词儿,要喊一天,喊开心了我才会给三颗。继续喊,天没黑不要来找我。” 小孩和父母不敢再偷奸耍滑,继续在村子里喊。 到了晚上,他们终于拿到红薯,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三个大红薯,对于孟榆来说,也就是一天的食量。可是在村民眼里,一红薯就可以一家三口吃一天。 他们煮着水,吃着就放了几片红薯的稀粥,缓解饥饿。 孩子的爹有些不满:“第一个红薯也应该拿回来的!” 娘斜了丈夫一眼:“不当场吃掉,红薯根本就保不住!周围那么多人!” “也是。” 娘:“明天我们继续去抢那活!不能让其他人抢先了!但是儿子,你的嗓子受不了。你就在家里歇着,或者去山上找蘑菇。” 爹:“不用抢吧,你没见那些人都和孟二丫闹掰了吗?” “呸,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你瞧着吧,明天去小院儿的,只多不少!” 小孩儿的娘说的不错,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是黑的,下着小雨,很多人就打着伞等在院子外的空地上。 有的人做了准备,拿了喇叭状的竹筒,方便喊话。 孟榆不贪睡,一早就醒了,被卢子安提溜起来写字。 无论外面闹成什么样,卢子安都自有一套做事规律,岿然不动,该干嘛干嘛。 孟榆半推半就地练起字,直到日上三竿才一副睡醒的模样,悠悠走出房门,坐上院墙上的老位置。 “今天,谁来?” “我!” “我我我我!” 下面立马应和。 三个红薯,吃三天,他们非常渴望! 孟榆“嗯”了一声:“老规矩。讲讲邻居间的故事,谁的故事更动听,我就把今天的活让给谁。” 这一次没有抢先的规矩,第一个说的人没有得到任务,后面的也有的没的,开始说起邻居间不知道的八卦。 有偷东西的,偷|情的,有各种你来我往算计的,很多人面红耳赤当场吵起来,更多的趁乱继续说自己知道的花边消*T息,想引气孟榆的注意。 可是孟榆听了一圈,却点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孩。 “就她。” 众人看过去,愣了一下。 这竟然是好久不见的,杜老壮的女儿?! 有人犹疑:“你什么时候来的?之前去哪儿了?你爹死了都没见你回来?” 女孩儿脸上黑乎乎的,一片病弱之态,只有眼睛还算有神,尤其是听到杜老壮死的一瞬间,更是有种几乎要穿透而出的快意。 她哑着嗓子,大声道:“他不是我爹!他是要杀女儿的畜牲!孟姐姐说的都是真的!杜老壮是坏蛋!” 她接下孟榆扔下来的红薯,当场狼吞虎咽地吃下,开始在村头巷尾喊自己的台词,特别真情实感。 昨天的小孩有父母保护,今天的小孩儿可没有。要安安稳稳地在村子喊一圈儿可不容易。 于是,孟榆让灰狼在女孩儿后面跟着,保驾护航。 小女孩儿念的词,有孟榆交代的,还有自己补充的。 “我妈就是被杜老壮活活打死的!就因为冬天冻死了一只鸡!可是鸡之所以会冻死,是因为杜老壮去偷拿鸡蛋没有关好门,冷风吹了一晚上!他自己无能,就打我娘!” 小女孩儿瞪大的眼睛忍不住就续满泪水。 她一把把眼泪抹掉:“打死我妈,她又开始打我和哥哥。但是哥哥是儿子,打的轻,打我就往死里打。如果没有卢公子,我已经死了!杜老壮就是个坏人!他不是被人害死的,他是被天收走的!” 小女孩说两句孟榆的台词,就会补充一些自己的事,说两句台词,又要补充自己的事。 还没走到村头正式开始大喊,就已经泣不成声。 但她还是眼泪鼻涕一起流,用最大的声音,甚至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呐喊。 路过陈白薇家门口的时候,陈白薇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水袋的温水走出门,塞进女孩儿的手里:“好孩子。以后会变好的。” 女孩儿哭得打嗝。 会好吗? 不会了。 不会的! 她小小的年纪,可以想到头的人生就是当小乞丐,东捡一点垃圾,西捡一点蘑菇,哪怕自己想要种地种菜,也会在菜每长出来的时候就被其他人偷走。 村子里,没有男人就是不行。 但是找一个男人,像她爹那样,还不如不找! 她没有未来,只有刚吃的红薯,和现在这么一点温水。 陈白薇心头软,可是她也无能为力,只是摸摸女孩儿的头,送她继续走。 陈白薇是个寡妇,女人的难处她心里最清楚。 只是她毕竟是个成年人,而且一儿一女眼见也长大了。女儿是个彪悍的,十五岁已经会为了娘和土里那点东西和人打架,并且因为大家拼命且凶狠,名声不好,却真的可以把摇摇欲坠的家护住一点。 儿子今年也十三了,没有大女儿那么彪悍外露,却也是个沉默坚韧办实事的。 她这一双儿女,都是她未来的希望。 那个小女孩儿的希望,又在哪里呢?她*T才大女儿一半的年纪啊。 村里早夭的孩子很多,女孩儿,大概也会是其中一个吧。 陈寡妇家里只有一小块地,种点菜只能让一家人偶尔吃点。 旱灾前,她的营生主要是织布、卖衣服。 她手巧,不管是衣服布料,还是一些布头装饰,在镇子上都可以卖上价钱。 只是旱灾一来,家家户户都紧巴巴的过日子,谁也没这个闲钱去买新衣服。村子里更是,谁家衣服破了,自己就缝缝补补搞好了,谁会这么奢侈地专门花钱请陈寡妇呢? 幸运的是,陈白薇一直很有忧患意识,每次去镇子都会看米粮价格,只要便宜就会买很多回来屯着,每次买点每次买点,家里一个小仓库已经屯满了陆陆续续买到的粮食,即使自己没有靠种田为生,家里也存了粮,这才让一家三口勉强活下去。 只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如庄稼汉存的自家粮食多。 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原本还想做一些好看一些的衣服,看能不能换一些红薯。 可是村民太过分,把姑娘惹生气了。 没有任何人有义务无条件帮助你。 这是陈白薇一直以来都明白的道理。而且因为长期被明里暗里各种欺负,又因为寡妇门前是非多,被各种谣言中伤,陈白薇比所有村民都清醒。 来自旁人的善意是可贵的,如果不珍惜,遗憾的只有自己。 陈白薇很清楚,一双性格各异的儿女也清楚。 所以在知道孟榆不交换粮食后,他们没有去恳求,只是计算了还剩的粮食,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世面上才会有的可以买得起的食物,做了最坏的打算。 陈白薇:“明天,我们就搬走吧。一边走,一边在山里找吃的。兴许能熬过去。” 女儿利落地答应了,这一天都在整理东西。 儿子沉默着,去目的地相反的山林走了一大圈,翻了七八座山头,把能找到的最后那么一点蘑菇找回来,压缩放进了行李背篓。 至于陈白薇,她连夜用家里最好最鲜艳的布,织了一件十一二岁女孩穿的衣服,装进一个干干净净的盒子,交给儿子:“帮娘跑一趟,把它放在外乡公子的院子后面,不要惊动她们。我们能撑过最难的几天,全靠姑娘……” “我懂。”陈嘉树不用娘亲解释。 他什么都明白。 毕竟一个月前,他们是真的弹尽粮绝,饿了很多天,才被那位姑娘馈赠的粮食救了命。 无以为报,只能拿出这么一点礼。 陈嘉树特意绕小路,从卢子安小院的侧面走来,在阵法石那棵树的旁边放下了盒子,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走路因为无力和疲惫有些摇晃。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大石头背后。 这个石头里有个隐秘的石洞,是小时候他和姐姐玩闹的秘密基地。 现在他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挤不进去了。 但他还是勉强挤进去。 他头昏眼花,喘着粗*T气,费力地拿起匕首。 这个匕首已经生锈,钝到只能勉强用来割草。此时他拿着把手,刀尖正对心脏的位置。 他太饿了。 即使这个月有孟姑娘的食物熬粥,他还是太饿了。 昨天背着娘亲和姐姐跑了那么远的山路,骗她们说碰到了隐秘的蘑菇窝,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即使把辛苦采回来的蘑菇全部吃掉,他也恢复不了体力。 比起勉强上路,无谓地消耗娘亲和姐姐的粮食,他更愿意成为她们的粮食。 和被迫吃掉的人不一样,他是自愿的。 这么些年很辛苦但是很幸福,他希望用自己的命,换她们继续活下去。 这个地方只有姐姐知道,姐姐肯定会找到他,并且明白他的意思。 姐姐那么泼辣又果决的人,会吃掉他的。这样他们一家人,也是变相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你们,一定要活下去啊。” 他用最后的力气握紧匕首,狠狠刺向心脏。 就在这一刻,时间仿佛拉长了。 陈嘉树听到一点若有似无的叹息,手竟然无法寸进。 睁眼一看,逆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他面前,稳稳握住他的手,将它缓慢拉开。 而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飞奔过来,一耳光扇上陈嘉树的脸。 陈嘉树怔愣,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的那个是他“死前”还在念叨的姐姐。 那个从来泼辣果决的人,脸上续满泪水,瞪大眼惊怒地看着他。 小的那个,是刚才特意绕过的孟榆。 陈嘉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还在发愣,姐姐陈雨彤已经拉住他的衣领将人拽出来,劈头盖脸地打,一边打一边哭:“你很伟大是不是?” “自我牺牲很感动是不是?” “被自己孝到了?!” “你怎么就那么能,连自己都杀?” “死?你也配?我们三个人都必须活着,听到没有!” 陈雨彤从小打架打到大,现在更是歇斯底里的打,不知道的以为她在打什么仇人。 只是她眼底都是惊怒悲痛,让人知道她在害怕。 怕自己唯二的亲人就此消失一个。 陈嘉树也不反抗,呆呆地让她打。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怎么被姐姐发现了? 难道是孟姑娘说的? 他木讷地看向孟榆,然后就见孟榆神色淡定地道:“我看到你送来的礼物,跟过来看,路上碰到了你姐。其他的我不知道。” 自从察觉阵法对世界意识的限制给她带来不便之后,她就经常在结界的外面活动。 做完院子的杂务又练完字,她就会钻进枯树,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和枯树融为一体。 她轻而易举地看到狗狗祟祟放衣服盒子的陈嘉树,又在千里眼阿界的监视转播下,察觉到他自杀的意图。 混乱的世道,自杀的人不是没有,相反很多。 为了义气、生活没有盼头、遭逢大变,自杀的理由千千万,但是单纯想用自己的肉去饲养亲人,非常少。 尤其是他并不是对世界完全没有期待,他眼*T底还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想要和亲人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 然而,他为了亲人,放弃了这种希望。 孟榆可以断定,这个想法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因为一些道义或者什么而殉道,只是单纯为了让亲人活下去,图谋已久的主意。 一个月前孟榆没来,或者没交换食物,眼前的男孩或许就已经自杀了。 孟榆的到来推迟了这一时间,却又没有完全消除这个想法。 姐姐的哭闹惹来了不少人的驻足旁观。因为孟榆在一边,他们没敢上前探听。 过了好一会儿,陈雨彤终于冷静下来,抹了把胀红的眼睛,给孟榆鞠躬:“让你看笑话了。也谢谢你及时阻止我的傻弟弟,要是稍微晚一步……” 陈雨彤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发抖。 晚一步,她的弟弟就没了! 孟榆垂眸突然道:“你们愿意跟我混吗?” 姐弟俩还在情绪里,闻言没有太大的反应。 孟榆重复了一次,他们才意识到什么,齐齐抬头看。 姐姐虽然是女孩子,但是非常高,体格也大,即使因为饥饿而瘦弱,但眼睛却很明亮,像一只雄心勃勃的大狗狗,闻到肉的香气就会拼命去捉住。 弟弟是个男孩子,却非常沉默,现在身量也完全没有长开,明明只比姐姐小两岁,看起来却小了一圈,像个谨小慎微不爱说话的小黑狗。 两人睁着亮起微光的狗狗眼,看向孟榆,让孟榆都忍不住顿了顿。 “……”孟榆,“不是跟卢子安,而是跟我。” 孟榆不喜欢画大饼,直接说了当下的安排:“我找到了种植蘑菇的方法,本想告诉村民,现在打算自己做。村长派去镇上的人已经确定了赈粮的数量,我之前也答应了要帮他运粮。等我去镇上的时候,会带你们一起,到时候划一块地,专门种蘑菇,以最快的速度种一大批,然后卖出去。那时你们也不用回村子了,就在镇上住着,一边种蘑菇一边卖蘑菇。” 姐弟眼底的光亮逐渐放大。 想着旱灾前仿佛随时往外冒的生长速度极快的蘑菇,他们眼底都是喜色。 以前没人种成,现在他们种出来,可以解决多少人的食物问题,又可以赚多少钱! 弟弟看向姐姐,姐姐压下跳起来的激动,直言:“我愿意!我弟弟可以跟我一起干活!只要有一口饭,哦不,一口蘑菇,我们什么都能做!至于娘亲,我会去询问她的主意,晚一些给您回复!” 陈雨彤的说法让孟榆诧异。 她以为这个姐会一口替全家人答应下来,又或者说回去商量,听大人的意见。没想她是个很有主意,可以给自己和弟弟做主,但是又足够尊重母亲的人。 孟榆有些舒心地点了下头。 她不怕这一家人不同意,因为他们原本就是收拾好东西要逃难的,现在跟着她,更有活路。 阿界有些怀疑:“你临时想到了这么多东西?” 孟榆随口“嗯”*T了一声,并不细说。 细说恐怕会崩她随时躺平的人设…… 这一个月,她一边修炼、想要筑基死遁,一边又几乎是本能地在观察,琢磨搞事情。 真的就是前世风里来雨里去的本能,让她一边和村民打交道,一边物色可以深交的人,然后找赚钱的路子,找能让自己活得更顺畅的路子。 招陈寡妇一家,是临时起意,但也是有事没事的脑子里模拟过的一条生存路径,用得上就随手抛出来。 孟榆摸摸鼻子,面无表情地转身回自家小院。 “可是不对啊!”阿界发现盲点,“你让他们种蘑菇,在哪里种?而且住在城里,又是怎么住?要用卢子安的钱去买地吗?” 孟榆虚空看阿界,仿佛是在看一个白痴。 “地需要买?不是哪儿哪儿都是?房子需要买?不是可以现场造?” 阿界想到她那拿来当工具使的言灵,以及练气后就加强的一把子力气。 好吧,别说,她还真可以凭空一天内搭一个房子! “而且,一个月的时间到了,邪修应该就在这几天出现。”孟榆脸颊上的肉微微牵动,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和那么多人一起,在镇子上等着运粮食呢,谁再说是我屠村,谁就承受下挑战我耐性的代价,让他知道什么是真的屠村。” 世界意识:“……”果然,女魔头还是女魔头。 陈雨彤回家后,没有说蠢弟弟自杀的事,只告诉娘亲:“姑娘让我们帮她办事!娘愿意吗?” 陈白薇自然愿意。 她恨不得现在就提着行李和孟榆一起走。 只是她知道,还要等村长的通知。 这一天来得很快。 村长拿到准确的消息,过五天赈粮就要送来。 他必须在其他村子之前,抢先把长云村应该有的粮食划拉过来,免得被其他人抢了! 虽然孟榆一直用红薯雇人,大着嗓门辱骂长云村的人,可是赈粮事关全村人的性命!他现在退了,不敢厚着脸皮请求陈白薇帮忙,全村不知道得饿死多少人! 那头灰狼,可是长云村唯一可以运货的工具! 就这样,在一村人看不惯又干不掉的眼神中,孟榆带着灰狼,拖着一个超级超级大的板车,上路了。 一起上路的,有村长、村长叫上帮忙的村民、陈白薇一家三口、旁人眼里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大量木材,以及格格不入坐着马车,仿佛是监工的卢子安、阿远主仆。 孟榆有些无语。 都说了她去镇上搭好房子会回来,卢子安还是要跟过来,仿佛怕相公跑了的小娘子。 关键是,孟榆一行人坐在狼车上,拖着那么多木材,一看就知道是干正事的。这个男人呢?悠哉游哉,干干净净,一副公子哥踏青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万众瞩目!一点不利于孟榆偷偷摸摸搞事! 虽然孟榆现在还不是远近闻名的女魔头,也没想作奸犯科,但她是习惯于低调把自己藏起来的。 这个人! “我也*T是监督你练字。”卢子安脸上是淡淡的温和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让孟榆咬牙。 她讨厌练字! 直五镇是管理远近十几个村子的大镇,旱灾前每月的赶集日都非常热闹,现在肉眼可见的凋零。 枯木下的城镇,一片颓败。 随着赈粮消息的传开,镇子多了些人气。 有牛车、马车、驴车的人家和村子,都拉着尽可能打的车,排队进城。 但是不管什么运输动物,都是瘦弱不堪的,与之相比威风凛凛的灰狼,就显得特别拉风,几乎走到哪儿都是一连串的注目礼。 灰狼已经不是一个月前瘦弱的模样,他已经完全长好,并且因为成为妖兽,体格在营养充分的前提下大了很多圈。 镇子不是大城,没有什么城门,只有粗略登记的守卫。 他们看着灰狼,眼神有些发直:“这,这狗怎么这么大?这是狼吧!” 孟榆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狗。” 守卫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唾沫。 总觉得这狗嘴一张,自己都不够塞牙缝。 换成以前,放这种危险的动物进镇子是不可以的,但是这大狗看起来也不是要攻击人的野物,也没有那么多人管。 “算了算了,进去。” 守卫匆忙登记了长云村的名字和人数,放他们进去了。 粮食还有三天才来,这几天他们需要在官仓附近等待。 衙门没有安置他们的精力,他们要么自己找客栈,要么像个流浪汉一样原地休整。 村长选择后者。 卢子安准备选择第三条路,那就是现买一个院子。 只是发现孟榆选择第四条路,现场搭房子的时候,卢子安变卦了,选择先在客栈休息,然后等房子建好直接住进去。 孟榆:“……”总觉得什么打开方式不对。 旱灾一年,村子死了不少人,镇子死得更多。 因为镇上的普通人,大多数都不是种田为生,而是做各种活计,什么运货啊,送信啊,卖烧饼啊,做裁缝等等。他们不是陈白薇,没有屯粮的习惯。 开玩笑,周围都是种地的,他们就不可能缺粮! 上天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没有粮食,没有水,有钱也买不到食物,没有其他途径和人脉,全部只有等死。 有人想要冲去粮仓抢夺粮食,可是直五镇向来不缺粮食,都是往外面输送粮食的镇子,旱灾前不久才清了仓,过俩月丰收,粮仓又会填满。 哪知道没等来丰收,等来的干旱。 如此这般诸多原因参杂之下,镇子比村子更加惨淡荒凉。 很多房屋都空了,没有人住,按照官府规定,房屋主人死亡,规定时间内又没有亲属交接的,就会收归官府。 现在官府有很多空房空地。 村长在粮仓外当“流浪汉”的时候,孟榆来到了衙门门口,找到管地的小官,申请免费要一块地。 小官本来还想拿乔,找孟榆要些银两或者粮食,孟榆道:“公告上写了,为了鼓励百姓加入直五镇,无主空地*T可以直接入驻,在衙门报备即可。” 她敲了敲小官面前一叠无人认领的地契:“我是来报备,不是来缴费。” 小官一噎。 这么个小女娃居然会认字? “罢了。”他无精打采地给孟榆办了手续。 世界意识奇怪:“为什么官府会免费给地?” 孟榆:“空地没有价值,有人在的地才有价值。” 她在镇上申请了非常大的一片可以盖小型庄园的地,然后又在镇子外面申请了一片荒地。 之后,她就带着办好的手续,来到镇上的地,开始搭院墙,造房子。 孟榆想要完全靠自己造房子,但是陈白薇一家比孟榆年龄要大的“小弟”,纷纷提出帮忙。 孟榆:“……”其实也不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在院墙里随便开挂、建房子建得快,就是单纯想着他们太瘦了,干一天活要消耗不少食物。 孟榆的食物,都是卢子安给的,而孟榆自己要雇佣他们,只能拿出那些各种做实验做出来的歪七八糟的蘑菇。 应该吃不饱吧? 孟榆还没说话,已经让阿远定好客栈的卢子安悠悠道:“我提供十斤土豆给你们,就当是我未来一个月的房费。” 陈白薇三人眼睛亮了,看向孟榆,目光灼灼。 于是就这样,孟榆在周围许多人的见证下,煮了一锅蘑菇汤,炒了一大锅土豆丝,惬意地吃了一顿,香味飘很远都能闻得见。 如果不是灰狼在周围巡逻,着实骇人,估计有很多人会想现在就冲进来分一杯羹。 孟榆、卢子安、阿远三人都吃得很慢,悠哉游哉。陈白薇一家三口一开始还矜持收敛,后面直接开始狼吞虎咽,仿佛要把锅碗瓢盆一起吞下去。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吃饱饭了。 米面只能做成粥,一家人喝一碗。 蘑菇要一点一点的吃,一人一顿只有几片。 土豆也要做成土豆羹,即使味道不好也要尽可能稀,仿佛这样才能多吃一点。 可是现在,她们面前仿佛有吃不完的土豆,随便怎么放的油盐,炒出来的土豆丝满是油花却又不油腻,蘑菇汤一勺下去,全是软弹厚实的蘑菇肉。 他们放开了吃,大吃特吃,足足吃了一刻钟才被孟榆适时阻止。 陈白薇不好意思:“抱歉,我们吃太多……” “很久没吃饱,现在一时间吃太多会受不了。”孟榆蒸了很多土豆,放在旁边,“现在是夏天,你们干活累了,随时可以吃,不会凉,也不用急着现在一时半刻。” 陈白薇三人连连答应下来,目光虽然忍不住往土豆上飘,心里却知道孟榆说的是对的。 他们不能继续狂吃,不然自己很可能不是饿死,而是撑死。 孟榆开始迅速指挥众人干活。 陈白薇几个干一些轻便的活,重活都是孟榆自己动手。 她不用设计图纸,脑海里有很多现成的,可以随便拿出来用的房屋模型。 这个屋子,她不确定要住多久,但确实是个暂时的落脚点*T。首先,她、卢子安、阿远、灰狼、陈家三口,一共七个人,肯定需要住下。 其次,她要设计种蘑菇的房子,规划蘑菇的加工路线和空间。 第三,她打了陈寡妇的主意,想让她继续织布。陈寡妇在原材料有限的时候,都可以做出那么多巧妙又质量上乘的衣服,要是工具齐全,材料再好上一点,赚钱……哦不,进步的空间会比蘑菇大。 不过这也说不准,走一步看一步。 作者有话说: 日万!血槽已空…… 其实今天想写一万五,但是写到八千的时候我已经被自己感动坏了,我想不明白我怎么这么勤奋,我太厉害了,我真是个好鸽子。就这么自我感动着,写到九千字,四舍五入一万,我真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明天也是继续裸更的一天呢~)(许愿明天可以存点稿子!) 昨天大半夜,我刷新了一下后台,结果新增评论一下就抽没了,收藏也抽掉了一个,后面收藏可能大概也许回来了,评论却从文章主页上消失了,现在也没回来,只能在单独某一章的评论区看,唉……抽得花样百出……我后面再也不随随便便刷新了…… 第15章 孟榆在脑子里定好了房屋结构,有条不紊地开始搭房子。 阿界一直嚷嚷着,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它,这样它可以去其他工匠家里找找相关书籍,再回过头来给她说。 结果它并没有这个机会。 孟榆前世无论是在石方村,在邪修手里,在门派中,还是被追杀隐匿江湖,都一直在吃苦,需要做各种莫名其妙的活,伪装各种身份,以至于她技能点差不多点全了。 虽然通而不精,但什么都会。 她被泼脏水追杀、到处逃亡的时候,在一个修房子的工匠那里当过学徒,工匠只把她当免费劳力,从来不教她东西,但是叫她在一边看着就学了很多。 现在从记忆里掏出这些技能,也很顺理成章。 孟榆觉得正常,在旁人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比如陈白薇三人,就觉得孟榆简直是天才。明明从小就在石方村干苦活,也没专门学过,居然就可以把房子盖得这么好。 这又不是糊墙修房子,而是正儿八经地要搭结构,从零开始弄房子啊。 一行人从长云村来到直五镇的时候是中午,太阳西斜天色渐暗,房子框架搭好了,在里面勉强打个地铺就可以睡人。 陈家三人累了大半天,疲惫地席地而睡,孟榆却不准备睡觉,而是找了个背风的不那么吵的角落,打磨明天要用的榫卯结构和各种零件。 夜深,所有人进入梦乡。 孟榆在黑暗中点燃一个小火堆,借着微弱的火光把东西打磨好,这才睡去。 而在这时,依偎在孟榆身边充当巨型靠枕的灰狼似有所绝,抬头往村子的方向看去。 客栈里,卢子安翻动竹简的手也顿住,清冷的眸子透过窗户看向远方。 那些人,*T终于来了。 树林中,狄老大鲜血淋漓,喘着粗气一脸惊恐地奔逃。 时间往前推五个时辰。 长云村和石方村有四五十公里的距离,普通人紧赶慢赶,要一天才能走到。 狄老大吃了很多天蘑菇,最近连蘑菇都找不到了,赈粮也没等到,他再次陷入极端饥饿。 想想当初在石方村,虽然也没有东西吃,但是村子里是默认了特殊条件下可以杀孩子吃,或者捡尸体吃。 长云村却没有这种风气。即使有人易子而食,也只能偷偷摸摸,然后对外宣称孩子是病死的。 至于有村民死掉,明面上还是要埋了,而不是吃掉。 狄老大和邓五沾亲带故,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个外乡人,他在长云村没有根基,也做不了偷鸡摸狗的事,算来算去,竟还不如就在石方村吃尸体。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大火下,石方村的人是死得最多的,想来那里或许还能捡到一些烧焦的东西来吃。 他想着尸体,很是反胃,但是没办法,必须去了。 狄老大跟邓五说了一声,踏上回石方村的路。路上还碰到杜老壮的儿子,说想和他一起。 狄老大默认他跟着,没管他,心想饿狠了就把这小孩儿宰来吃了。 一路上,他想象了很多石方村现在的场景,会不会因为吃了人肉,所以过得反而轻松很多。会不会因为伤病和没有食物,死了很多。 严重的,他想着石方村的人会不会死完了。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毕竟只要不傻,找点蘑菇吃也死不了这么快。 然而赶到石方村的时候,他傻了。 这里没有一片焦黑的萧条,却宛如人间炼狱,满是血色。 十几个鲜血淋漓的尸体被拔地而起的尖锐的树枝高高悬挂在空中,血液从树枝顶部向下蔓延,铺满了一片焦土,暗红色的腥臭的味道在整个石方村盘旋。 狄老大心脏砰砰直跳,突然转身拔腿就跑。 这里有怪物!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有可怕的东西!他需要尽快逃命! 然而他是稳住了,知道要跑,年纪还小的杜老壮的儿子却不是。 他早已经养成了在杜老壮打他的时候下意识哭嚎的习惯,眼前的场景完全超乎小孩子的预期,他一下就绷不住,大叫起来。 紧接着就是大哭,惊惶四顾,想要找到一个可以解惑的人。 然而带他来的狄老大已经跑远。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也要跑。 一道黑影以比他更快的速度飞略而过,穿透狄老大的右肩。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男孩都能听到那肩骨碎裂的声音,极为沉闷,却叫人悚然。 这条从村子里窜出来的树枝似乎是碰巧穿到肩骨的位置,想把狄老大一把挑起,却因为搅碎了骨头没了支撑,让他跟一块烂豆腐一样掉下去。 因祸得福! 狄老大忍痛跑起来,拼命向前跑,男孩也窜出去,迸发出巨大的求生欲,竟然把狄老大都给超过了。 诡*T异树枝的攻击显然是有距离限制的,在狄老大二人跑出去后,它再次抽打过来,却已经够不着,只能在两人身后四五米的位置无能狂舞。 狄老大心底稍微松口气,脚下不慢,风一样往前蹿。 只是人力终有尽时,他又这么饿,走一路,逃一路,身受重伤,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做什么事。 他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破碎的肩膀撞上地面,发出非常严重的让人牙酸的骨头碾磨声。 他眼睛不自觉地移向旁边虽然没受伤,却也力竭坐倒在地的男孩,手指动了动。 一把匕首绑在狄老大腰侧的位置,摇摇欲坠随时要滑落。 现在,只要他取下匕首,扎进男娃身体,他就能立刻吃到肉! 他要吃掉他,就现在。 狄老大悄无声息地摸出匕首,突然暴起,扑向男孩。 刀口落下,划伤了男孩的脖颈。 然而他失血过多头昏眼花,失了准头。男孩又下意识躲避,最后只是被擦了一道口子,并没有更深的伤口。 反而是狄老大一击不成,重重摔在地上,粗喘着气,宛如死狗。 男孩艰难爬起,眼底迸发凶光。 他来石方村,是因为在长云村混不下去。 他爹死了,妹妹帮着孟二丫倒出败坏他家的名声。平时随随便便去哪儿卖个惨,都能换来一口水喝、或者皂角这些平日里会用到的小东西。 现在,什么小恩小惠都讨不到,更别说吃的。 周围山上的蘑菇已经被薅完,他打着和狄老大同样的注意,想来石方村捡东西吃。 只是事与愿违,想法很美好,到了却发现是一片他不能理解的人间炼狱。 到现在他都不明白,那根那么长的树枝是怎么窜过来的?真的是什么妖怪吗? 他想不明白。 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把眼前的人干掉! 人吃人的世道,就是你死我活! 他扑上去,坐到狄老大身上,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狄老大剧烈挣扎,唯一能动用的就是匕首。 他恍惚乱舞小刀,将它扎进小男孩的小腿肚。 男孩的忍痛能力不及狄老大,经验也不丰富,不知道要趁着微弱优势将人掐死,只有掐到敌人脱力,自己才能真的赢过。 他受伤,下意识收手后退。 狄老大勉力翻身,用小刀扎男孩的心口,被男孩再次躲过。 两个饿了很久、虚弱至极的人,正式开始一场“势均力敌”的搏命。 狄老大受伤严重,但是个成年人,经验、狠辣心性都强过男孩。 男孩受伤轻,还有可以躲避的力气,但是腿上受伤,跑不动走不了。 两人你也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在地面撕扯翻滚。 夜色已经黑了,他们在树林里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一个拉扯间踩空,从陡坡上狠狠滑落。 两人压在枯木枯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枝条碎石在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等滚到一处平缓的地方,滚不动了,两人像两坨烂肉瘫倒在不同的*T方位,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 狄老大望着黑沉沉没有月亮的天。他要栽在这里了。 没想到,他真的会就此栽下! 愤懑,不服气,憎恨,各种情绪交织。 就在他身体越来越凉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不远处有什么影子靠近。 环境太黑,他失血过多眼睛发麻,等人到了跟前,和他说上话,他才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个声音,是那晚在树林里听到的修士! 来者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谁?哪个村子的?” 狄老大眼底迸发出巨大的生机。 来了! 他的机会来了! 他嘶哑的满是血腥气的喉咙里憋出几个字:“我知道,那个外乡公子的下落。救我……救我,我就带你们过去。” 修士目露惊讶,转身看向身后的同伴,在同伴脸上看到了同款惊讶。 这么个快死掉的蚂蚁,居然猜到他们在做什么。 有些不可思议。 后面的修士走到男孩那边看了眼,脚尖踢了踢,又走到狄老大身边,将他踢了个转,鼻子皱起:“两个人是打架打伤的,最重的这个伤口,是被树枝穿透了。应该是你放在那什么石头村,还是什么村子的种子发芽了。” 那修士闻言,立马就失了兴趣:“原来是石头村出来的。居然还有活口。” 说着就要踩上杜老壮的胸口,碾碎心脉。 杜老壮惨叫:“不是!我不是石方村的人!咳咳咳……” 一口血漫出来,将他自己呛到。 他吐出鲜血,艰难道:“我是长云村的人,那个外乡公子住在长云村。” 修士挪开脚,彼此对视一眼。 这些穷乡僻壤有什么村子,他们并不关心,只是留了个心眼,记下去过哪里。 似乎,没有去那什么长云村找过? 修士冷冷地看着狄老大。 诡异的寂静蔓延开,重伤下胸膛剧烈起伏的狄老大气都不敢喘,生理本能被巨大的恐惧给压下去。 终于,修士拿出瓶子,往狄老大嘴里射来一颗药。 药不算硬,却一下打断杜老壮的门牙,和门牙一起滑进杜老壮的喉咙,进入身体。 一股烧灼的感觉从胃部蔓延至全身,紧接着全身都仿佛烧了起来,受伤的地方甚至传来一股烧焦的糊味,然后缓慢,缓慢地,粘合在一起。 狄老大被修士踢了一脚,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肩膀受伤的地方也可以重新活动。除了那种从身体内部传来的灼热的感觉,其他一切都显得无比正常。 这就是仙人的药物吗! 他欣喜若狂地站起身,动动手,动动脚,什么伤都没有了。 神药,这是神药! “带路。”修士冰冷的声音传来。 杜老壮点头哈腰:“好好好!我这就走!” 他像一条狗一样摇头摆尾地走在前面,很快就健步如飞的走远了。 被遗忘在一边的男孩,手指缓缓动了动。 这个晚上,长云村来了不速之客。 两个穿着华贵黑袍的男人进入村子。 如果是白天,狄老大肯定会*T狐假虎威地表示这是仙人,要其他人都过来瞻仰,顺便羡慕一下他这个在仙人面前沾光的人。 只是现在已是半夜,所有人都在饥饿和疲惫下睡去,没人关心是不是来了两个仙人。 别说仙人了,就算神仙过来没有带来食物,都引不起大家的兴趣。 他们畅通无阻地来到卢子安的小院前。 修士眼睛扫过院子四周布置阵法的铁矿石,冷笑:“还用这么些不入流的东西。” 说着袖袍一卷,一股风浪席卷而过。 那些村民眼里很难挪动半分的已经成阵的铁矿石,慢慢振动起来。 狄老大睁大眼,不愧是仙人,就是有仙人的办法。 狄老大觉得按照现在的速度,用不了一刻钟,这里的什么阵法啊结界啊,全部会被摧毁。 他觉得很厉害,那个修士却不满意。 对付一个普通的、没有修炼过的人,为什么要这么费劲?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无能? 修士在四处看了看,突然看到院子外的一棵树。 这棵树下有很多阵法石,修士不清楚石头和阵法的具体关联,但是一般在阵法外的铁矿石都属于辅助用,去掉辅助阵法石会削弱阵法本身的强度。 修士不知道哪一个阵法属于小院的结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挥手,想将那些阵法石全部摧毁。 原以为石头和结界周边的阵法石一样难以撼动,没想到只稍稍移动,那些石头全被拔出,倒落一地,速度之快,叫一边知道点情况的狄老大来不及阻止。 他惊惧地睁大眼,看向四周,心提到嗓子眼,唯恐哪里出现滑坡,把他自己给埋了。天很黑,他看不清远方,只觉得周围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想象中的大面积滑坡和地动山摇都没有出现。 “原来,村南的泥石流只是一场意外?” 狄老大微微放下心,重新看向修士。 他以为,此时的修士大概也许会比较轻松,快速推倒结界。 然而黑暗中,那两道身影消失了。 狄老大突然发现,黑夜更加黑沉,别说修士的身影,他连不远处的院子都看不到,不知何时,周围已是全然漆黑,仿佛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个活物。 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长云村一片安静祥和,所有人都在睡梦中,对小院的变化一无所知。 只有无所限制的世界意识溜溜哒哒,看见这一幕。 它兴奋地冲回来,想直接把孟榆叫醒,跟她说自己的发现。 一丝丝理智和害怕,让它压下这股冲动。 天空泛起点点鱼肚白的时候,世界意识想起一件事……它为什么要把卢子安的厉害说给孟榆听? 要是让孟榆发现卢子安很有当同伙的资质,继续和他一起共事,它怎么活! 现在直五镇上的房子,卢子安已经预定了一个月。万一这个人为了加强防御,又弄个什么结界,它岂不是又要坐牢! 不行,绝对不行! 它不会告诉女魔头! 清晨到来,孟榆感受到些微*T阳光,在平时就会醒过来的点醒了。 这一晚她只睡了一个时辰,没睡够,面上除了点淡淡的疲惫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用锅蒸了几个土豆,吃饱喝足开始干活。 陈家三人很久没有休息这么好了。 即使只是睡在地板上,灰头土脸,但这种吃饱睡觉的感觉是一年来的头一回,醒来的时候竟已经接近中午。 他们看到已经又修了很多的房子,羞红了脸,土豆都不好意思吃就开始跟着孟榆干活。 三人今天干活的速度比昨天快。 尤其是陈嘉树,他想着自己是在场唯一的男孩,理应做得更多,而不是在姑娘面前偷懒。 陈家三人卯足了劲表现自己,在太阳再次下落的时候,搭好了六人一狼,一共七个人的卧房。 一直在附近客栈围观摸鱼的卢子安,包揽了后面的家具安置工作。 “这就当我第二个月的房租。” 孟榆欣然接受。这给她省去了很多事,节约了不少钱。 世界意识脑海里敲响了警钟:“孟榆,我们可不能让他找理由一直住下去!万一他赖上你了怎么办!” 孟榆心想不怎么办,反正她也是要死遁的。 即使现在已经在安排赚钱的事,也不妨碍她依旧想死遁。 等她筑基,辟谷,就跑山上无欲无求地躺着,等寿命到了自然老死。 完美。 那时候,这个房子就留给陈家三人。她对看得惯的人向来大方。 赈粮原定第三天送到直五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第四天、第五天,赈粮迟迟没来。 反而是石方村被诡异屠村的消息传来了。 直五镇的百姓和周围的村子一直是沾亲带故的。石方村某户人家在镇上的亲戚,听说石方村没人派车子来领赈粮,心头打鼓。 县令那边似乎也传出些消息,说过几天赈粮还不来的话,要去城里问问赈粮。多一些人去要,赈粮拿到手的可能性也高一些。 于是这石方村的亲戚就下定决心,去石方村看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石方村的人都死完了,而且死状凄惨,被捅个对穿,倒吊在树上! 他哪里见过这阵仗,屁滚尿流地逃回来,登时就传得风言风语。 这个人也是个幸运的,去石方村图快,走小路,中间的一段山路比石方村的地势高很多,并且可以看到石方村的大体情况。 所以他还没有靠近,就发现了异常,往镇上狂奔。 直五镇的人听说这事,还有些不信,想叫人重新去看看。 一个逃难过来的长云村少年却带来了更详尽的信息。 “石方村里有魔鬼,会把周围的人和动物都杀死。大家都不要靠近,有多远离多远!”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杜老壮的儿子。 他不仅没有死,还跑到了镇上。 世界意识啧啧称奇,同时也有些疑惑:“老觉得他怪怪的,和以前不一样。” 孟榆已经修好了卧室、客厅、厨房、茅厕,也把床、桌子、锅碗瓢盆都安置妥当了。现*T在的房子已经具备基本食住条件,连卢子安都正式搬进来了。 孟榆正好休息,得了空去瞅到处讨饭但是完全讨不到饭的男孩。 看到男孩的那一刻,孟榆只有一个反应:世界意识是个傻叉。 而且是超级无敌绝世大傻叉。 “你没看出壳子还是那个壳子,里面芯儿已经换了?” 阿界大惊。 它还真没看出来! 孟榆真心觉得,能诞生出这种世界意识的世界不坏掉,真是天理难容! 她看着杜老壮的儿子,杜老壮的儿子也看向她,忽然眼睛一亮:“这个姐姐我认识!” 孟榆:“……”她深吸一口气,“我对你不感兴趣。” 说着就转身走人。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男孩追上来,兴奋又强行压低声音,“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妖兽的气息!好姐姐,能接受一只妖兽,就一定能接受第二只吧!” 第16章 、下章入v 没错,现在的男孩,不再是杜老壮的儿子,而是被妖兽附了身。 孟榆靠着极佳的敏锐度,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毕竟只是练气期,看不出附身的具体是什么妖兽。 她不打算横生枝节,转身往回走,想着前世的事。 屠村邪修的功法,是靠人命堆上去的。功法本身并不算邪,而是九死一生逆天改命,不断人为捏造灵根的过程。 孟榆本身没有灵根,是使用了这个功法,经受了一系列苦难,九死一生才捏出了缺陷非常多的五灵根。而邪修则是不断在别人身上探索,发现一点好用的修整灵根的方法,确定能用,才用在自己身上。 功法是逆天功法,使用方法不对,就成了邪功。 前世石方村整个村子都是被他这样实验折磨殆尽的。很多人在功法刚开始运转的时候就承受不住爆体而亡,然后被邪修用另一个功法吸收血肉。 只有孟榆熬过第一阶段,被他带走继续做实验。 而离开的那一幕落在目击者眼里,就变成孟榆和邪修勾结在一起,用一村人的性命作的投名状。 现在孟榆不在,邪修也不知道孟榆的存在,按照既定轨迹把村子屠了,会暂时修整收手,转道去其他地方。 以后或许会死在其他修士手里,或许会继续做实验、屠戮村子。 不过这一切都和孟榆没关系。她们会像两条线交错而过,走上不同的轨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这么想,心中却觉哪里不对。 是一切顺利得过头了吗? 不,她从不会因为事情按照自己的规划走而没来由地不安。生死厮杀中培养出来的直觉,往往预示着一些非常紧要的东西。 孟榆低头思索时,后面的男孩已经追上来,“姐姐”“姐姐”地叫着。 “我虽然是个妖兽,但肯定是个好妖兽!我可以给你当保镖,为你看家护院!或者有什么你看不惯的人,我也可以帮你偷偷杀掉!只要姐姐收留我,给我一口吃的就好!” 说着,他眼睛转了转,伸手*T敏捷地从孟榆身上拿下一根狼毛。 “我肯定比这只狼吃得少!因为我就是个无害的小鸟!给我几把小米我就能活!” 孟榆没理他。 到底是那里不对劲呢…… 邪修来屠村的时间,和前世是差不多的。 幸存者也确实是阴差阳错地看到了村子的惨状,并且成功逃生,传开了屠村的惨事。 但是…… 孟榆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村民是被树桩刺穿在树上! 可是那个邪修,并没有木灵根! “阿界,石方村村民是被木桩刺穿的?” 世界意识也意识到可能有哪里不对,赶紧去瞄了一眼:“差不多,是很长很高的树枝。” 孟榆闭眼,深吸一口气。 这次屠村的,不是邪修!而是其他什么人! 但是在世界意识看来,前世和现在的屠村并没有区别,所以也并没有觉得意外或者给出提醒。 她终于有些知道,世界意识就是个看起来玄乎强大的存在,其实跟个心智和能力都和不成熟的小孩子差不多。 ——卢子安的结界可以把它关起来,妖兽附身人类可以骗过它。一个村子被屠杀是不是前世同一个邪修干的,它也无法准确判断。 它像一阵风,可以去寻常百姓家探听八卦和各种消息,却不能真的准确辨别和捕捉有用的真的需要的讯息。 这不怪世界意识,怪她没有自己找到盲点,反而因为有阿界这么一个外挂而放松了警惕。 “姐姐……”男孩因为孟榆突然沉下来的脸吓了一跳。 难道,一把米对孟榆来说,也是沉重的负担吗? 他进入男孩的身体,也获取了男孩的一些记忆碎片。 可能也许大概,是孟榆无法做主?真正能做主的是那个什么外乡公子? “姐姐,要不然,我去找绿公子求情?让他收留我?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孟榆随口纠正:“是卢公子,不是绿公子。” “好好好,驴公子!”男孩舌头打不转,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仰望着孟榆,“这附近有修士游荡,只有你才能保护我!” 孟榆脚步微顿:“修士?什么样的修士?邪修?有几个人?” 男孩:“有三个!其中两个穿着黑衣服,是绿公子的仇人。他们一边找绿公子,一边捕杀妖兽。为了得到强大的妖丹,还会有意识地用邪功把妖兽催大,然后吃掉。没猜错的话,石头村就是被那两个修士养出来的妖兽给摧毁的。我最想躲的就是他们!” 孟榆来不及纠正绿公子石头村之类的错误,忙道:“还有一个修士呢?” “他还好诶,看起来不算年轻,一路走一路神神叨叨的修炼,发现我了也没找我麻烦。只是偶尔狂躁起来会杀一两个人,不算什么。” 孟榆让他比划了一□□型,听他描述,确定这个人才是前世的邪修。 “那他现在在哪儿?” 男孩歪头:“你关心他吗?因为他不爱杀妖兽,只爱杀人,所以我注意到他往石头*T村那边走了之后,就没管他了。”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他往石方村走的?” “前天。” 孟榆拳头微紧。 前天,那就是奇怪的树木妖兽杀死村民的第二天。 世界意识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帮孟榆监视好石方村的事,此时急忙抛出自己知道的讯息:“石方村被屠之后,没有出现其他修士或者妖兽的争斗。” 也就是说,邪修察觉到不对,绕过石方村。 可是按照孟榆对他的了解,他现在修炼遭遇瓶颈,功法反噬越来越大,不进则退,必须立刻用人命堆出灵根修整的正确的下一步,才可以舒缓疼痛。 石方村消失了,他会去哪个村子? 想到前世邪修掳走她的下一个落脚点,孟榆突然心头发冷。 好巧不巧,就是直五镇。 一个邪修要在普通人面前用点法子隐藏身份和外貌特征,是非常容易的。 他带着孟榆坐在烧饼摊前,听着旁边的人讨论“孟二丫杀死全村人”的事,还有心情发出桀桀怪笑,用幸灾乐祸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孟榆,旁人却察觉不到丝毫异常。 现在,邪修应该没有心情吃烧饼,而是要让镇子上的人为自己的功法献祭。 她加快脚步往才搭好的房子跑去,越跑越快,最后几乎成了一阵风。 等到了家推开门,她才反应过来。 这种事,要跑自己跑了就好,有必要带上陈家三口和卢子安主仆吗? 她的异常已经引起了院内众人的主意。 陈白薇抬头,温声细语道:“姑娘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孟榆眸色黑沉,喉咙微动,艰涩道:“有邪修会来直五镇。大家想办法逃命吧。” 陈白薇睁大眼,放下手中的活计:“果然像卢公子说的那样,石方村的邪修会来直五镇吗?” 孟榆微怔,登时看向院子里正在给花花草草浇水的卢子安。 他今天是一身浅青色的麻布衣,神色平淡悠然,不疾不徐。 孟榆:“你算到了?” 卢子安抬头,非常无谓地道:“这样的事,不用算。我只是防患于未然,在房子四周加了结界。无论他来不来,我家都可以得以保存。” 孟榆环视四周。 刚才进来得太匆忙,她还没发现,现在一看,果然四面八方都放好了铁矿石。这些矿石和铺在地面上的石板路融为一体,叫人一时半会儿看不分明。 但是结界,确确实实存在着。 被妖兽附体的男孩被拦在了外面,而孟榆脑海里,世界意识也发现自己被关起来了,重新开始哭唧唧。 孟榆:“……” 好家伙,阵法现在没有也得有了。 “它可以防住邪修?”孟榆很怀疑。 卢子安只“嗯”了一声,世界意识就叫了起来:“别说一个坏邪修了!它连我都能防!” 说到这里,阿界也把长云村卢子安那两个仇家的遭遇说了。 原来,树下那些阵法石,虽然是小院以及周围山体的辅助阵法石,但是同时也自成一个阵法*T。 一旦这些阵法被同时毁掉,参与这事的人就会被拉出一个幻影空间,四面八方一片漆黑,像个没有边际的牢笼,五感全部都会被封锁,无知无觉,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察觉不到。 外界的短短一刻钟,受困者的体感事件却可能是一个时辰,一天,甚至一年。 两个修士在找办法破除幻境。他们也确实有一些可以用的法宝,然而在幻影空间里,一切都是错位的。他们以为储物袋和法宝所在的位置,其实是身体的就他部位。 这就好比,你摸鼻子的时候以为自己是摸鼻子,实际摸到的却是胳膊肘。 这种错位感让两个修士越来越狂躁,甚至不小心把攻打周围的招式打到自己身上,在虚空中战斗到伤痕累累。 世界意识自然看不到具体,只是说结界将他们晕倒在地,然后身上不停出现很多的伤口。 孟榆转向被拦在门外的男孩:“那两个修士和邪修比起来,谁更厉害?” 男孩在门外眼巴巴地看着:“两个修士更厉害啦。我能进来吗?” 孟榆现在是最基础的练气期,只是个入门的比普通人强点的人。 阿远是筑基期,比练气期高一个等级。 邪修则是金丹期,比阿远高一个等级。 而两人组修士比邪修更厉害,却栽在卢子安手里…… 孟榆看向栽花种草,现在又准备洗手作羹汤的卢子安,陷入沉默。 不愧是死了都要被人惦记的预言家,换成她,她也心痒痒地想研究一下。 世界意识:“……”女人,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当然,危险的人是我! 卢子安似有所感,朝孟榆看过来,眉梢微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把你切片,看看构造。 男孩见一直没人理他,委屈地对手指:“好哥哥,好姐姐,你们真的不收留我吗?我很能干而且吃得少。” 陈家三人早就认出它是杜老壮的儿子,闻言脸色不好。 陈雨彤拿着叉棍赶人:“那么污蔑我们家姑娘,现在还有脸来要饭?去!去!” 孟榆见状,想了一下还是拦住姐姐,放小孩进门。 等大门重新关上,她才对男孩道:“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真身是什么。” 男孩很兴奋,这是自己被接受的第一步! 一股黑烟从男孩的体内冒出,在空中凝成一团小小的、白色为底黑色纹羽的毛茸茸。 毛茸茸一抬头,竟然是个拳头大小的猫头鹰。 猫头鹰唧唧叫两声,落在孟榆胳膊上,挂在上面不下去。 孟榆:“……”QAQ!!!有点可爱! 她知道这么做不太好,但是忍不住面无表情地戳了戳,又戳了戳,最后把小猫头鹰捏在手上,一阵猛吸。 她宣布,她就是今天的人生赢家! “姐姐……姐姐不要啦……” “姐姐轻点……啊……” 卢子安脸黑了,随手拿起一粒米,将猫头鹰砸飞在地。 猫头鹰委委屈屈,敢怒不敢言,在卢子安的眼*T神威慑下回到男孩身体里。 “我还没有名字。”男孩开口道,“从生出灵智以来,我都在尽量修炼,想变成强大的妖怪,没有想过名字的事情。” 动物,妖兽,妖怪,属于三个不同的层级。 修士一般会捕杀没有灵智的妖兽来吃,获得的兽丹是大补之物。 而妖兽有了灵智,慢慢修炼成妖怪,就会拥有人形。这时候修炼速度会提升百倍不止,智力也会逐渐趋近人类,最后和普通修士差不多。 这时候,修士不能随意捕杀妖怪,或者说捕杀妖怪的难度和妖兽不是一个等级。除了妖怪更难对付以外,妖族也有自己的族群,惹急了会组团报复。 “我的愿望就是快点修炼成妖怪,好好活着。”男孩说,“而你,好像天生可以在妖兽修炼成妖怪之前,隐藏妖兽气息。” 孟榆还是第一次听说:“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视觉和嗅觉都很好,平时很容易察觉其它妖兽。唯独跟在你身边的这只灰狼,我一直都没发现过,直到进入这具身体,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看到灰狼,我才察觉到。看你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某种天赋吧。” 天赋? 她重生过来的天赋,不就是言灵? 言灵还有这种附加效果? 孟榆按下不表,道:“那你是怎么变成这个人的?” “当时他和另一个……应该是叫狄老大的男人厮打,从山坡上滚下来,后脑勺撞上石头,再加上之前的饥饿和互殴时受的伤,就这么死了。我在它灵魂离体的一瞬间进入了它的身体。” 男孩说着,做发誓状:“我绝对没有夺舍,就只是顶着他的皮囊,借住人类的躯体暂时隐藏气息而已!我没有干坏事哦!” 孟榆皱眉:“那这具身体会慢慢腐烂?” 男孩不确定:“可能会吧……我也不知道。这就是个壳子而已,会坏掉吗?” 孟榆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说不出质疑的话,只道:“不要‘死’在我这里。出去宣传一下邪修的事,让镇民警惕,顺便看官服能不能汇报仙门,请来救兵。” “不不不!”男孩惊叫,“仙门来人,我肯定会被抓走!” “你躲在结界里就好。” 男孩眨眨眼,反应很快,开心道:“谢谢姐姐收留!那,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仙门要来人这件事吧。” 男孩走出去,果然把邪修的事情加倍渲染了出去。 没人比他这个当事人受害者的话更加能取信他人,大家开始人人自危,关门闭户,甚至想要搬家。 有魄力也有实力搬家的只是少数,大家都只是更加警惕地防范起来,催促官府去找仙门。 普通人的城镇,是受到朝廷管束,同时也是受到修真宗门照扶的。每年地方上交的赋税,有一部分会进入仙门的口袋。这就相当于是用血汗钱雇了一个可能经常派不上用场、又或者需要用时老是迟到的保镖,大家多有微词*T,却不敢不雇。 一边雇佣,还要一边当舔狗,生怕保镖生气,撂挑子不干了。 想到这,孟榆微微垂眸。 这些正派仙门管理的地盘,还不如她一个女魔头管的地盘好。至少那些牛鬼蛇神在她这里,都会收敛很多,敢搞事,魂都给你灭了。 名声不好又怎样,说出去残暴又怎么样,拿钱办事办太过,总好过这些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正派端碗骂娘。 邪修的事,任何一个层面来看,都要仙门来管。 官府也战战兢兢地报上去。但是一点都不确定能不能收到回音。 为了提高警惕,官府组织官差和镇民拉了铃铛,每家每户一旦有人发现邪修的踪迹,都可以拉响铃铛,让全镇的人警惕起来。 孟榆得到铃铛的时候,直接用布裹住了铃铛的芯,让它响不起来。 因为…… 这个铃铛,每天会响个七八次。但每次都是虚惊一场,是大家太过敏感,听到风吹草动就把铃铛摇响了。 孟榆特别有先见之明,把午夜被别人噩梦吵醒的事掐灭在无形之中。 她继续盖房子,并且在搭建出种蘑菇的生产仓库之后,开始迅速种蘑菇。 这些蘑菇生长的地方存在着絮状物,叫菌丝。 它的蔓延速度非常快,一旦一块木头上菌丝的数量和密度到达一定程度,就会长出蘑菇。 现在的直五镇,周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木头是够够的。那些朽木一抓一大把,随便一拖就可以拖很多回来。 这事儿交给了弟弟陈嘉树去做。他带着灰狼出城,砍树,放在拖车上,再由灰狼拉回来。 孟榆嘱咐:“一旦灰狼感觉到邪修,你就爬到它背上,跟着灰狼躲避。” 陈嘉树连连点头。 自从那日被小猫头鹰震惊后,陈家三口就意识到这些人和动物的不同。无论是一开始就非常神秘的卢公子和阿远,还是原本以为是普通人的孟榆、普通狼的灰狼,其实都不普通。 发现这一点,陈家人没有慌,反而更觉得找到主心骨。 人命不值钱的年代,找到这样有能力的靠山,他们活下去的概率才会更大! 陈嘉树出去砍树,陈白薇和陈雨彤就负责培育菌丝。 蘑菇不需要太多的阳光,生产仓库里窗户透进来的那点阳光就足够了。 他们要做的,是把木头弄成松散的木屑,然后把带着菌丝的木头块埋进去,再把木屑掺水压实,弄成枕头大小的圆柱条“蘑菇包”,一摞一摞地垒在生产仓库的架子上面。 这样,原本只是长在地面一层的蘑菇,就可以从下到上,跟着架子长好多好多层。 做蘑菇包的工作很繁重,但是垒好了就会轻松很多,只需要每天浇浇水,就可以等待蘑菇长成。 陈白薇在发现能做的工作做好之后,就开始重操旧业,当起裁缝。 因为孟榆的身量算得上是见风长,之前因为营养不良而过分矮小的个子开始迅速拔高,之前裁好的衣服也都*T小了,需要改大。 卢子安送了很多没穿过的衣服,让陈白薇给孟榆改,可是陈白薇想着,按姑娘每个月窜高一寸的长法,明年说不定会长得比公子还高,这衣服可以收着,过个一年再看。 卢子安一米九的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不过他也明白陈白薇质朴的心愿。 从她养大女儿陈雨彤的方法就可以看出,她希望女孩都能够高高大大、健健康康。 比起“长太高会嫁不出去”、“快头大不好找对象”,她更想让女孩关注自己。当自己成为最为强壮的那个人,即使遇到困难,也有解决的机会。 就像陈白薇,怀着孩子的时候丈夫就去世了。她很弱小,不能在村子里护住自己和两个孩子,只是艰难地把孩子拉扯大,把希望放在两个孩子身上。 但现在,她相信,如果一家人遭逢大变,大女儿变成孤家寡人,也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照顾自己。 她也是真的希望,孟榆可以长成卢子安这样的大高个,顶天立地。 要什么好嫁风?姑娘自己就是世间人最想嫁的那一个。 第17章 陈白薇一边构思孟榆长多高会穿什么衣服,一边帮孟榆改衣服,陈雨彤则是挑起了屋子里的一应杂活。 以前在长云村小院,这些杂活都是孟榆做,现在孟榆虽然也要做,陈雨彤和陈嘉树却觉得不应该,一有功夫就主动抢着把活干了,什么洒扫洗衣清理食材,她们都会做。 本来还想包揽做饭的活,但是做了两次,厨艺实在比不上卢子安,再加上卢子安喜欢做饭,最后厨房还是属于卢子安的。 而且因为六个人吃饭,饭菜的量会大很多,卢子安更有发挥空间,做七八道菜,每样菜的份量少一点,不会浪费,而且每一次都吃得所有人特别满意。 卢子安也很开心自己可以吃那么多道。 孟榆忍不住伸出罪恶的爪爪:“你有考虑过开饭店,做厨子吗?” 卢子安默默地转头看她,不说话。 “……”孟榆,“好的,我明白了。” 新的商机中断。 蘑菇长得很快,七八天过去,整个生产厂房已经大大小小长满了蘑菇,那些成熟的,已经可以直接拿来下锅吃了。 孟榆登时就决定打开大门,弄一个蘑菇宴。 清炒蘑菇,蘑菇汤,油辣蘑菇,碳烤蘑菇……各种各样的蘑菇,弄成菜肴端上桌,香飘十里,顿时引来无数人的注意。 因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邪修,大家不太敢出门,能在家的都尽量在家,只是难免探出头来看。 这一看不得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附近楼层高的客栈老板,更是跑到三楼看这边的情况,大声问:“你们哪里采到的这么多蘑菇?” 问完,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谁家找到蘑菇窝,肯定都要当宝贝一样自己藏着偷偷吃,哪里会拿出来叫被人知道? 问这种话也特别没眼色。 老板叹气,道了声谦,摸着干瘪的肚子望蘑菇止饿。 谁知,这个问题居然收到了回复。 陈雨彤大声道:“老板,这是我家姑娘带着我们*T种的。” 老板登时精神了:“种的?” “对啊!今天这是种出来的第一批,我们来尝尝鲜。等后面种多了,就可以卖给大伙儿吃了!” 陈雨彤的声音很大,从小练出来的嗓门儿穿透性很强。 而站在楼上的客栈老板很兴奋,兴奋之下嗓门儿更大,而且因为站得高,传音也更远:“什么!!要卖?多少钱一斤!开个价,我全包了!” 一潭死水一样的镇子,突然有些躁动。 原本只是在窗口张望的镇民全部忍不住走出家门,想要把不远处的隔空喊话听得更真切一些。 陈雨彤比了个“五”。 客栈老板眯着眼睛看不清楚,有些急地问道:“多少钱?五百文一斤?” 陈雨彤摇头,用小了好几个度的声音说:“五十文一斤。” 老板怀疑自己听错了,喊到:“多少?五十文?” 陈雨彤点头,大声喊:“对——五十文!” 这个价格非常离谱。 当然,不是说高得离谱,而是在这个一点粮食就要命的世道,是低得离谱。 要知道现在的粮食可是有市无价,你拿出几十两银子出来买,有粮食的也不见得会卖! 谁会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称斤算量地卖出去呢? 换作平时,蘑菇五文钱一斤估计都有很多人嫌贵,可是现在,五十文,真的太便宜了! “我我我!我要买,我们全包了!”掌柜忙不迭道。 其他听到声音的邻居坐不住了,也顾不上惧怕未知的邪修,冲出家门直奔孟榆家:“我!我也要!” “我也是!我能买!” 喧闹声越来越大,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冲上街道,往孟榆这边聚集。 孟榆预料到这种场景,适时放出灰狼。 一声巨大的狼嚎响彻街道,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对食物的迫切渴望被灰狼的压迫感覆盖。 孟榆慢条斯理地取出布,擦拭嘴角,不疾不徐地走出门。 肩膀上颇具灵性的猫头鹰跳了跳,小翅膀扑闪了一下,带起一阵绒毛飞舞。 孟榆不动声色地摸摸猫头鹰,顺便敲了下它的头,在门口站定,朗声:“现在蘑菇还在栽种中,数量不多。过两日才会正式售卖。” “每个人每天只能买一斤,这样才能尽可能让需要的人都可以买到。” “虽然我们卖的价格比去年贵很多,但也是灾情之下的无奈之举,希望大家理解。” 这时候没人敢说价格贵。有的已经饿慌了的镇民恨不得原地给孟榆跪下,叫她菩萨。 孟榆道:“过几日赈粮到了,我们会根据大家的需求,以及我们蘑菇种植的速度,为大家适当调整价格,相比现在只低不高,所以大家也不用急切地在现在就多多囤积蘑菇。一切以适量为主。” 孟榆把话说在明面上,你情我愿,童叟无欺。 一时间所有人听闻都有些激动。 听这话,蘑菇是人家种的,而且可以一直卖? 镇民没有村民那么多存粮,活到现在,要么是客栈老板*T、饭馆老板或者贩卖粮食的老板,日常屯粮就很多,要么是确实有人脉有门路,在旱灾的还可以从其他地方弄到粮食的。 不管是哪种,都比普通村民有钱,见识也更多一些。 哪怕是没什么钱的镇民,能活到现在也有自己的求生技能和生存智慧,知道五十文一斤,这种一年前正常价格的十倍的价格,在现在是多么难得。 哪怕过几天赈粮来了,蘑菇会降价,他们也不会后悔现在用高价买蘑菇。 这买的,是命,同时也是心里的安稳。 第一批蘑菇种出来,有两百来斤。镇民基本上每家都买到了一斤,增添了点几近于无的食物库存。 第二批蘑菇也就落后第一批蘑菇两天种植,很快也种出来售卖。 陈家人连轴转,重新种菌丝的种菌丝,重新加木料的加木料,洒水填料,等待长出,等待期间又继续种下一批。 如此循环往复,一个月稍纵即逝。 这一个月,按理来说应该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发生。 邪修没有到来。 赈粮也没有到来。 唯一算得上有点好事的事,村民镇民种的生菜,终于长成熟可以吃了,这无疑是给饥饿的人群一点盼头。 只是如果赈粮不到,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因为现在已近秋季,今年秋天没有正常丰收,一单进入冬天,没有存粮,种不了蔬菜,还是只能等死。 官府组织人手去城里要粮,一时半会儿没消息。 如果说直五镇有谁不担心旱灾,那就只有孟榆屋子里这七个。如果加上猫头鹰,应该是八个。 按照前世的轨迹,赈粮拖了一两个月,终究会下发,而且会发非常多,让这一片多数人都可以安稳过冬。 孟榆挂心的只有邪修的事。 这就像一把悬在心间上的刀,迟迟不落下来,心里就一直有个疙瘩。 毕竟前世,孟榆是在折磨中修炼到筑基后期,才越级杀了邪修。 现在她还在练气阶段,根本杀不了他。要应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只有依靠卢子安的阵法。 这种只能依靠别人的感觉让她特别不好受,尤其这个人还是个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 孟榆等蘑菇的事情走上正轨,开始认真琢磨修炼的事。 停留在练气巅峰的一两个月里,她每天做其他事的时候都在运转功法修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感受灵气的增长,却没有完成质的蜕变、冲破那层极限。 她梳理经脉和灵根,看是不是哪里埋下了隐患。 可事实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她莫名其妙地突破不了。 孟榆沉下心,和陈家三口/交代了一下,不突破筑基不出门。 只是等她肚子饿得咕咕响,甚至都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她还是没有突破。 “这是为什么?”孟榆捂着肚子,艰难地出门找食物吃,心底各种猜测闪过。 世界意识小声道:“会不会,是你道心不坚?” 说一个对自己狠到什么功法都练、连根骨都*T拆,就为了变强的女魔头道心不坚,世界意识自己都不信。 只是…… “修炼的前提,是修士自身有逆天而为的决心。你想要到达筑基的决心不强,大概就……修炼不了?” 孟榆皱眉:“我想要辟谷的决心是很强的。” 什么决心不是决心,只是想要辟谷,不可以? 厨房里常备了一些水果,是卢子安拿出来给大家吃的。 一般也就卢子安自己吃,其他人知道水果有限,吃一个少一个,不好意思吃。 孟榆饿了,随手拿起一个西瓜,切成一牙一牙的,坐在厨房烧火的小凳上慢慢吃。 无论什么路子的人修炼,都需要道心。 吃完半个西瓜,孟榆被甜丝丝的西瓜汁活跃了一点心情,慢慢有了些头绪。 道心越坚定的人,修炼速度越快。 现在的她,有个极为矛盾的点。一方面她对世界不抱希望,就想选个舒服的姿势躺平等死。一方面前世习惯使然,她不自觉地就会给自己谋划出路,在什么阶段就考虑什么阶段的事情,一点都没有真正躺平要放弃的意思。 如果现在给她一座山头,让她坐在那里等着饿死,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才穿过来那会儿,是不想被泼脏水,被人扯上和邪修的关系。 但是现在,她不会这么做,大概率只是因为不想。 没有为什么不想,就是本能。哪怕浑浑噩噩,混吃等死,也没那么想要咸鱼躺地把自己饿死。 筑基辟谷之后,在山上躺个两百年,寿命到了,似乎就可以安然死去。 可是等身体到了暮年,器官脏器各种衰退,行动迟缓,动作无力,慢慢病痛缠身,真的就可以舒服的死去吗? 她可以忍受自己粪便失禁吗?可以在使用不了清洁术的时候一身痒痒蓬头垢面吗?可以在刮风下雨后忍受房屋的破败吗? 即使可以忍,这也和想象中安安稳稳的死去大相径庭。 她要逃避的俗事,并不会因为她进阶为筑基就减少多少。除了辟谷、不用吃饭这点,结局和现在就去死是一样的。 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去山上躺着,等着饿死呢? 饿死,和筑基最后器官衰退病死老死,有什么区别? 想明白这点,孟榆也吃完了一整个西瓜。 她把西瓜皮西瓜子,以及菜板和地上不小心撒出来的西瓜液全部收拾干净,往门外走去。 “姑娘,您要出门吗?”陈雨彤正在清扫院子,见孟榆要出门随口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孟榆什么都没有交代,往院子外走去。 街道还是那么荒凉和空旷。新种出来的蔬菜带来的生机是有限的,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惶惶。 孟榆离开镇子,往不远处的一座山头走去。 后面跟了几个小尾巴,应该是想要看她是不是去采蘑菇的,琢磨自己能不能分一杯羹。 孟榆没有理会,自顾自来到一个光秃秃的山崖,一腿盘起一腿曲起,随意坐下。 山崖下没什*T么风景,全是焦黑的荒凉。没有绿树没有鸟鸣,只有浅浅的草皮冒头,增添些许绿意。 她抱着后脑勺,躺倒睡下,闭上双眼。 现在已是立秋,六月底的风吹过面颊,有些湿润,背后草地的水也慢慢浸湿了孟榆的衣裳。 躺平,这才是躺平。 就像是和田地融为一体。 放弃希望的话,不用筑基两百年后再死,现在就可以。 趁天光还好,趁微风不燥。 这么想着,她竟然一下,睡着了。 这是重生以来,孟榆第一次在白天睡着。 远处偷偷跟着的镇民都看傻了。 怎么在这种地方睡觉?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蹲下,推推孟榆的肩膀,想将她推醒。 只是孟榆睡得很沉,一时半会儿没反应。 一个人提议:“要不然我们把她背回去吧?” “不妥不妥,人家十岁的姑娘,被个大老粗背着像什么话?” “要不,我让我家婆娘来背?” 他们讨论着,忽然觉得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混杂在风里,将他们缓缓推开。 他们有些害怕地四处看,才发现一个隐秘的阴凉处,站着穿着麻布衣却气度不凡的男人。 “啊,卢公子。”他们认出人了。 卢子安:“让她休息一下,你们回去吧。” 镇民挠头:“可是这里容易着凉,而且还可能有危险。唉,仙门也没有派人来管邪修。” 卢子安并不多说,只“嗯”了一声:“你们去吧。” 孟榆这一觉睡得很沉,恍惚间似乎又来到了前世,她在邪修手上修炼功法的时候。 那时候,天天血脉逆流,脏器因为功法作用而扭曲破裂,随时都处于重伤之中。只有咬牙继续运转功法,才可以一边打碎脏器经脉,一边修补。 要是因为忍不了,稍微慢一点,她就会就此死去。 即使很痛,她也必须稳定地拿着刀,一遍一遍搅碎自己的躯体。 痛到窒息,也会吊着一口气,把功法运转下去。 那时候的她,在想什么呢? 顶天立地?干掉所有伤害过她的人?成为被人敬仰的修士? 不,她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一只普通动物,出于生物本能,想要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的本能,她愿意扭转不伤害自己的本能,伤害自己。 那时候的她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什么痛苦也没作用在身体上,就琢磨着死的事情吗? 现在的自己,真的就对得起曾经那个愿意付出一切,咬着牙修炼的小孩吗? 她缓缓睁开眼。 不能死。 顶多,就是不想再活得那么累,仅此而已。 顺其自然,能活尽量活,斗不过别人,再死,没什么可惋惜的。 四周灵力悄然波动,五行元素缓慢聚集,汇成一股摸不见看不着的涓涓细流,萦绕在孟榆周身。 没有狂风大作,没有环境异象,一片枯叶掉落,孟榆自然而然,悄无声息地,筑基了。 世界意识很高兴:“你想通了,终于要奋斗了吗!我*T会帮你的!” “不。”孟榆淡淡地道,“不奋斗,也不急着寻死。随便过过,开心就好。” “唉……对了,你悟道的时候,有几个镇民过来,卢子安也过来了。” 它把几人的对话交集复述给孟榆。 孟榆有些明白,那些镇民不是完全来看蘑菇的,他们在担心她。 无论是担心她本身,还是担心她死了、蘑菇种不出来了,都是一种复杂的好意。没有纯粹的善,也不是纯粹的恶。 只是,卢子安也来了? 她四处看,找到默默站在一边的卢子安。 对方也没有隐藏踪迹的必要,从树下阴影里走出来,和孟榆一起:“回家了。” “嗯。” 这一天,孟榆家多少有些鸡飞狗跳,以为孟榆遭逢了大事,想要嘘寒问暖,又怕触及到孟榆的秘密。 孟榆想了想,现在已经把陈白薇当成半个自己人,透露自己是修士的信息也无妨。 陈家三人怔住,久久回不过神。连阿远都有些吃惊。 他看不出孟榆身上修炼的痕迹,但孟榆居然已经筑基,和自己一个等级! 众人如何惊讶暂且不表,筑基之后,孟榆第一件事是辟谷。 因为卢子安的食物已经没有了。 他的食物在长云村交换出去很多,现在屋子里又多了陈家三人,食物消耗的速度更快了。 虽然有蘑菇作为补充,但还是太过单一。卢子安忍不住就会拿自己的食物出来,不只是自己吃,也非常大方地分给大家。 孟榆筑基,辟谷节约粮食。 原本一直蹭吃蹭喝的阿远也不好意思,跟着辟谷了。 剩下的人每天都吃蘑菇大餐。 卢子安是喜欢各种美食的人,即使想尽办法把蘑菇做出花儿来了,还是有些腻味。 幸运的是,朝廷的赈粮终于到了。不只是米面之类的主食,有些部分不容易坏的瓜果蔬菜。 卢子安和孟榆用大量的蘑菇换其他人手里的瓜果,食谱终于丰富起来。 死气沉沉地直五镇,慢慢有了人气,重新焕发生机。 街上也重新有了人员走动,一切都在一天天变好。 直到这天,孟榆在街上一个有些眼熟的烧饼摊,遇上了一个眼熟的人。 那个人用了幻术伪装,在普通人看来就是个非常寻常的农家汉,路过烧饼摊坐下吃东西。 然而在孟榆看来,这个人眸光腥红,脸上一半都是狰狞凸起的伤口,仿佛有虫子在面上起伏滑动。 邪修涂丰。 他比预期晚了一个月,还是来了! 而邪修涂丰旁边多了一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竟然是,杜老壮的女儿?! 她在长云村,现在被涂丰带在身边,岂不是意味着……长云村取代了前一世石方村的位置,被屠戮殆尽了?! 这一次,除了这个女孩儿没有其他幸存者,也没有更多的目击者,所以屠村的消息没有传来…… 前几天才刚刚领到食物送回村子的村长,怕也是走上了死路! 孟榆眼皮掀动。 那人显然也有所察觉,敏锐地*T抬头看,就见一个长得漂亮但是没有修为的姑娘从前面走来,看向他旁边的女孩:“青青,你怎么来镇上了?” 一直低着头垂着发,恨不得没人认出她的女孩身形瑟缩,听到熟人的声音没有高兴,反而开始发抖。 孟榆笑了笑,来到烧饼老板的铺面前,装作无意地摇了下台子上的铃铛,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烧饼老板愣了一下,以为孟榆是不小心碰到了,抬起头来看向孟榆,却见她漫不经心地随手摇着铃铛,道:“我看见村里的妹妹来镇上玩了,帮我多烙几个饼,我请她吃。哦对了,你回去再多找些面粉,我的小吃店需要买很多,就惠顾你家了。” 老板回味孟榆的话。 明明柜台这里就有面粉,孟榆让他去里面找。 明明她家是卖蘑菇的,现在说自己是小吃店。 这种异常的状况,只有一种可能。 冷汗瞬间打湿老板背后的衣衫,还好他本来就热流了很多汗,看不分明。 他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僵硬地笑道:“好好,我的小姑奶奶,我这就去!” 第18章 老板明显的异样引起了邪修涂丰的注意,眯着眼睛朝老板和孟榆看去。 孟榆气质微变,做出恶霸讨要好处的模样,笑得一脸爽朗:“对,现在就给我进去找找,我要招待村子里的妹妹,可不能用最差劲的米面。” “是是!” 老板流着冷汗,拉着屋内还在忙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老婆,进到最里面的屋子,消失不见。 而街上的其他人,在被这阵铃铛提醒之后,纷纷看向孟榆。 这段时间,他们吃着从孟榆那里买来的蘑菇,和孟榆多有接触,也发现了她和卢公子的不同之处。 比如她们的院子就有一层不明显的屏障,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要靠近的时候也会被屏障无声无息地推走。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但是几番接触下来,也发现这一行人不普通。 其他人摇动铃铛,可能是误触。但是孟榆持续摇动,绝不是意外。 他们看向孟榆,也看到了她旁边坐着的老汉和女孩。 老汉很面生,说不定…… 镇民全部就近躲进屋子里,彼此熟悉的人会挤在一起,关门闭户,一时间原本人来人往的街道,瞬间空了下来。 孟榆见状,哼笑:“没见识的东西,看到本姑奶奶就躲。” 说着,她倚在烧饼摊的铺面上,不远不近地冲着女孩招手:“说吧,来镇上做什么的?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没?” 女孩埋着头,不肯说话,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才能在不激怒旁边这个恶魔的前提下提醒孟榆快跑。 反而是邪修开了口:“你们认识?” 幻术下,他伪装出老好人的模样:“我是……青青的远房亲戚,带她出来见世面。既然你是她的朋友,不如我们坐下说话?” 腥红的眼睛在孟榆身上逡巡一圈。 不错,身形匀称,人还小,根骨可*T塑性强,看性子也是个泼辣的。越是这种,韧性越强,用来练功的可能性也更高。 他很满意。 就是才吃了一整个村子,现在不宜闹大,能拐走一个是一个,尽快离开为好。 这么想着,涂丰露出愈发慈祥的笑容:“不如我包一层酒楼,你们叙叙旧。这里最好的酒楼是哪个?” 在涂丰看来,孟榆穿的衣服虽然没有补丁,但也就是个麻布衣,估计家里是这一带的地痞流氓,哪怕有点见识,也就芝麻大小。自己给面子包下最好的酒楼,她虚荣心作祟,一定会答应下来。 等那时到了无人的室内,他立刻就能动手。 孟榆眼睛一亮,又故作矜持,高傲地昂起头:“好啊。姑奶奶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说着就像个斗胜的公鸡一样走在了最前面带路。 一边走,她还一边拨弄路边连城一串的铃铛,看起来心情颇好。 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孟榆充窗户里的人笑了笑:“上次让你给我哥送去的新锅,可别忘了。” 里面的人眸光闪了闪,机敏地应下。等人走远了,从后面出去,大着胆子急匆匆往孟家跑。 孟榆一路走,一路插科打诨,人人见她都关门闭户,仿佛都惹不起的样子。 若是别人见状,估计会心里打鼓。涂丰却不。 越是这样,他抓住机会的可能性才越高。 等他动了手,这个镇上的人说不定还要感谢他。 邪修涂丰打定主意,跟着孟榆走了。 直五镇是个偏僻小镇,最大的酒楼也好不到哪儿去,旱灾一年后颇显萧条,几乎没有客人。 酒楼老板他看到孟榆摇着铃铛过来,下意识想要关门,却见孟榆径直走到酒楼门口:“掌柜,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拿来!这里,我包了!” 说着,她指向涂丰:“他付钱!” 掌柜心头发颤,连连应下。 “对了,前天城里是不是送来了一批鱼肉?青青,跟着掌柜去后厨挑,给我挑个最大的!” 涂丰下意识皱眉。 这个叫青青的丫头可是唯一承受住他功法的人,以后做实验都要围绕她,要是现在让她跑了,或者传出什么消息…… 那就只有拼着被仙门发现的风险,把这一镇的人全杀了! 涂丰腥红的双眼看向青青。 女孩肩膀剧烈抖动,显然读懂了邪修眼底的威胁。 她不敢跑,只能跟着掌柜去后厨。 掌柜是这个酒楼的老板,熟门熟路地走着,一到了后厨外面看不见的地方,就迅速给女孩使眼色,让她跟着自己到来到地窖,瞬间将门反锁。 女孩瞪大眼。 难道这个掌柜要对自己欲行不轨?! 掌柜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轻声道:“你叫青青?是不是被那个男人胁迫了?” 女孩震惊:“你怎么知道?” 掌柜指了指上面:“那姑娘叫孟榆,虽然年纪小但是很可靠,一路都在给我们示警。刚才是特意让我带你走呢!” 女孩讷讷:“原,原来是这样吗?示警*T?你们知道他是坏人?” 女孩心里一片混乱。 掌柜:“早就知道有邪修在这附近作祟,只是一直没出现。你们村子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去的?” 女孩倒是了解一些:“他很多天前就来了,到村子之后就一直在孟姑娘和卢公子以前住的小院打转。小院那里不知为何躺了三个人,旁人无法靠近,也叫不醒。邪修说自己是来救朋友的,便一直在那旁边研究阵法。” 邪修和倒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都是外乡人,从来没见过。村民对他们多有警惕。 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邪修只是围着那几个人转,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村民又有自己的事要忙,渐渐不再关注那边。 结果就在前天,村民还在为派发下来的粮食而欢欣鼓舞的时候,邪修悄无声息地封锁了整个村子,血红的结界把所有人笼罩在内,一个一个村民都变成了待宰的鸡鸭,鲜血碎肉遍地。 女孩也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落在她手里,身上剧痛,神志不清,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生生熬了过来。 半昏半醒间,女孩听到邪修说,要不是想吃掉那两个白捡的修士,他才不会浪费这么久的时间。 原来,昏倒在卢子安小院前的黑衣人,也是修士。 邪修来找他们,也并不是救“朋友”,而是要对他们动手! 女孩发着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听得掌柜口舌发干,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孩很绝望:“那种人,那么邪恶又那么厉害,孟姑娘怎么打得过她呢?孟姑娘只是力气大一点而已,并不是修士啊!” 掌柜急得原地转圈:“那可如何是好……仙门的人到底什么时候到?还来不来?我们花那么多银子养他们,就不能救救我们吗?” 他们都只是普通人,没有仙门的人在,岂不是任人宰割? “孟姑娘,你一定要好好的!”掌柜只能把微弱的希望寄托在孟榆身上。 而此时,孟榆和邪修涂丰坐在二楼靠窗户的桌子上,正在“等菜”。 涂丰一边等,一边闲聊:“姑娘,你知道修士吗?我是在四处云游的修士,此行是为了找一个可以收留的弟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修士?就是可以飞檐走壁上天入地的那种?”孟榆故作天真。 “不止。”涂丰随手幻化出一团火,把桌子四周围起来,也把孟榆圈在了里面。 孟榆仿若未觉,眼睛亮亮的:“真厉害!” “你想学吗?想的话,我可以测测你的根骨。” 虽是询问,涂丰已经上手来探,捉住了孟榆手腕。 孟榆不闪不避,任由他将功法打进来。 而原本应该瞬间冲进体内的磅礴凶悍动摇根基的灵力,此时却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不见。 邪修吃惊,输入更多的灵气,却还是没有动静。 孟榆垂眸。 是啊,怎么可能会有动静呢?这已经是前世,她使用这个功法到达极限*T后,得到最佳根骨。这样的招式,对她已经没用了。 孟榆看似毫无防备,此时却突然暴起,念决攻向邪修。 涂丰是火、土双灵根,主修火灵根。孟榆现在用的水系法决,强度不及邪修,却扑灭了困住她的火,把邪修打了个措手不及。 邪修的手被冻住,一股寒凉之意蔓延全身,火元素竟然隐隐有被压制的驱使。 他下意识拉开距离:“好你个黄头小儿!居然瞒过老夫的眼睛……” 孟榆秉承着“反派死于话多”的理念,没有接茬,而是一个又一个水系法术打出去。 水克火,土克水,邪修变换招式,用土元素侵袭水系法决。 原本邪修就比孟榆高出一个等级,此时改变克制属性,立竿见影。 只是孟榆拥有出色的战斗技巧,几乎是在邪修变法的同时,就切换到了木系法决,木克土,压制关系再次颠倒。 邪修没想到,孟榆也是双灵根。 只是……“小小筑基修士,真以为能和我斗?” 金丹修士,是可以在大多数修士面前横着走的存在,有的地方甚至可以自立门户,建立自己的门派。 他确实有看不起孟榆的资本。 他全力输出,想把这个不知道怎么隐藏了修士身份戏耍他的女修尽快摁死! 坚固的酒楼在各种术法的作用下,逐渐摇摇欲坠,最后在火的摧毁下,瞬间变作废墟。 孟榆也被打中一掌,落在废墟里。 邪修稍微松口气,暗地里却直皱眉。 金丹对上筑基,居然没有碾压。这是为什么? 而且这个村里出来的野鸡修士,为什么有那么敏锐地战斗意识,好多次必杀技都被她提前预知躲掉,这消耗了他大量的灵力。 不过,一力降十会。再多把戏,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都显得无力。 邪修冷笑一声,使用火系法术给予孟榆最后一击。 却见孟榆也跟着轻笑了一下,紧接着一块巨大的阴影从后面猛地冲过来,袭上邪修的背部。 邪修立马反身,调转攻击方向,迎上偷袭的人。 然而偷袭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头浑身燃着火的灰狼,火焰打在它身上几乎不痛不痒,雨水落入湖面,泛起小小的涟漪就悄然荡开。 灰狼冲破火焰,一口咬上涂丰的脖颈。 金丹修士的肉/体强度不是普通人可比,灰狼巨大的咬合力并不能给涂丰带来致命一击。 只是这点攻击让涂丰猛地向侧边退了几步,踩碎了一块石头。 一声不起眼的闷响传来,地面的阵法突然荡开,将涂丰笼罩于其中。 涂丰大惊,奋力挥开灰狼,往周围逃窜。 阵法已成,他的逃窜仅仅只是无谓的挣扎,很快就陷入一片黑暗中。 如果此时,追杀卢子安的黑衣修士还在,一定会发现这一幕无比熟悉:这不就是卢子安困死他们的阵法吗! 这个阵法比较容易从外界打破,却不容易从内部突围,不然两个黑衣修士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涂丰拖出来吸*T收法力并吃掉! 黑衣修士死得憋屈,让涂丰的修为涨了很多。 和涂丰正面对上的孟榆也发现了这点。 她从废墟里站起来,喘着粗气,面色发沉。 原本预期中奋力一搏可以压制邪修,现在有些不确定。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涂丰左冲右撞。 和黑衣修士不一样,他修习邪功,知道的各种阵法也不少。多翻尝试无果、并且发现自己的感官错位后,他便静下心来,开始感受周边的灵力波动。 这个阵法,并不是修炼之人布置下的。它之所以能成阵,就是因为阵法石的巧妙布置,调动自然之力,让存在于世间的各种能量元素为自己所用。 他必须在杂乱的气息流里找到组成结界的东西,将它击碎。 不巧,涂丰休习的《落舍籍》需要凭空塑造灵根,就必须保持对五行元素的敏感。涂丰可以更清晰地感觉到元素波动。 “呵,找到了。” 涂丰找准一点,积蓄力量,准备一击突围。 而此时,孟榆看着陷入“昏迷”的涂丰,手中凝聚冰刃,激射而去。 恰在此时,涂丰睁开眼,怪笑着在心脏的地方凝炼出一块土遁。 “想杀我,你还嫩了点!” 孟榆却神色淡淡,唇角带上些许嘲讽:“不是哦,挡错地方了。” 作者有话说: 邪修:心口一凉。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打算在入v这几天狂码几万字(夸张的修辞手法),结果就在昨天,感冒发烧了…… 我想着我的码字机计划,想趁还活着(?)多写点,结果只写了一百多字,就去床上躺尸了,然后就只发了提前写好的那么一点稿子。 很奇妙的是,躺尸期间我翻来覆去地做梦,梦到自己切片成了不同的人,在一个地图上打来打去。打架的时候特别爽,自己ko自己的一瞬间都觉得自己没那么难受了。但是等到地图里只剩一个斗胜的我的时候,我又开始发烧,翻来覆去,直到又做梦成了切片,自己和自己打…… 如此循环到早上,终于不烧了! 写多少发多少,先发上来,晚上凌晨大概可能也许还有。(也可能继续躺尸qaq) 第19章 兵刃袭击的位置不是心脏,而是丹田处。 攻击修士的丹田,有机会废去他的修为,但不太能直接杀死修士。按照涂丰的想法,杀人诛心,对面一定会攻击心脏,他要保护的自然是心脏要紧处。 然而孟榆预判了涂丰的预判,知道直接对上,自己没机会冲破防御,不如袭击丹田。而哪怕涂丰没有按照自己想象脱离阵法限制,重创他的丹田也很有必要。 孟榆评估双方战力,决定先用冰刃废去他主修的火灵根。 涂丰受到攻击,瞳孔大睁,一口鲜血吐出。 “小儿岂敢!” 他飞快起身,动用木系法决袭击孟榆,铺天盖地属于金丹修士的灵力涌动而去,瞬间击中对方。 涂丰眼底是快意得逞的笑。 有帮手又如何*T,说到底也只是个筑基期的蝼蚁!碾死她轻而易举! 然而笑容还未完全绽开,他就发现原本应该躺倒在地成为尸体的女修,竟然在一阵烟雾之后消失不见了! 这?! 他突然反应过来,是阵法! 他破除了阵法,但只是撕开一条口子,没有完全把阵法摧毁!所以他现在的感官还是被阵法误导了,攻击根本就没有落到点上! 他知道现已错失攻击的最佳时机,现在不跑,等阵法重新结阵,以后怕是永远跑不远了! 土系功法运转,地面被他强行破开一个口子。涂丰拖着重伤,跳进地面。 一旁同样修习土系法术的阿远适时追上,和涂丰一起土遁消失不见。 隐藏在阴影里操控阵法的卢子安走出来,扶起重伤的孟榆。 “对不起,我的阵法没有困住她。”卢子安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情。 孟榆抹去唇角的鲜血。 涂丰的最后一击虽然打偏了,但是也擦着孟榆的身体而过,现在孟榆右半边都是麻的。土元素在右半边肆虐,似乎想把孟榆整个人都吞噬干净。 孟榆使用木元素强行对冲压制,勉强将其压制住,才对卢子安缓慢摇头:“对于没有修炼过的人来说,已经非常厉害了。” 卢子安微微抬眸,深深地看着她。 来到这里,是卦象的安排,也是上天的指引。 而上天就是用这种方法,让他发现自己的无能、促使他走上修炼一途吗? 如果阿界可以听到卢子安的心声,一定会来个否认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卢子安将孟榆打横抱起,向孟家小院走去。 一直躲在窗户里的镇民,这才大着胆子走出来,关切地喊道:“孟姑娘还好吗?” 卢子安并不回答。 孟榆倒是打起精神摆摆手,喉咙因为半边发麻而说不出话。 更多镇民走过来,簇拥在孟榆身边,不敢多说话打扰,只是说晚些时候会来看望,希望孟榆好好休息云云。 有人小声问:“那个邪修,还会回来吗?” 一直沉默的卢子安,此时才淡淡道:“暂时无法卷土重来。通知仙门,尽快剿灭。” 镇民又是松口气,又是后怕。有机灵一点的立刻跑去衙门汇报情况,顺便督促找仙门的事。 孟榆运转灵力,把伤情压制住,就在卢子安稳定的步行频率里陷入沉睡。 她这一睡,就是整整七天。 七天里,没有她坐镇的孟家小院没有乱套,反而因为有很多带着食物来问候的人而显得有些热闹,食物也非常丰富。 世界意识旁观着这一切,只觉得人类真的很奇怪。 都是做好事,在长云村吃力不讨好,在这里却有人真心感谢,哪怕只是明面上的说辞,也会让人舒服很多。 阿远在孟榆昏迷的第二天就回来了。 他给涂丰补了几刀,没能将人杀死,最后实在是出于等级差异追不上人,这才不得不放弃,回到家里。 阿远来不及失落,立刻帮孟榆*T化解土元素的冲击。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知道孟榆竟然是五灵根。 “五灵根,不是杂灵根吗?” 阿远很困惑。 和几百年后已经革新过的认知不一样,现在修真界普遍认为单灵根是最好的灵根,灵根数量越多,修炼中遇到的各种意外和杂质也就越多。 阿远是单灵根,如果不是胸无大志就想跟着卢子安混吃等死,去哪儿都是被门派抢着要的人。 他发现孟榆修炼速度很快,而且能够隐藏自己的修为,就以为她肯定是得到特殊传承的单灵根,没想到是最差的杂灵根。 不由得的,阿远心生敬畏。 果然,不能单从某一些特定的规则出发就轻易否定一个人,任何人都有无限种可能性。 衙门非常重视邪修的事,现在加上之前上报的,已经是第十次上报。 前面得到的批复是,有确切证据再说,不要小题大做。 毕竟干旱一年,死一个村子的人在高高在上的仙门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 要是哪里发现点不正常的死法就让仙门的人跑一趟,他们的面子何在?他们还忙不忙得过来? 这一次,直五镇是真真正正和邪修正面碰上了,写信也用上了最高规格的紧急信纸,仙门那边终于有了回应。 “半月后会有人来查看。” 官府的人看到回信,险些吐血。 半个月? 要是没有孟姑娘她们,他们镇子已经全完蛋了!还要这些仙门的人有何用? 再气也没办法,官府的人还是只有好声好气地回信表示感谢,要以最高规格接待云云。 这些事发生在孟榆昏迷期间,等她醒来的时候,听到这些话毫不意外,甚至发出了一声冷笑。 仙门正派这德行这风气,活该后面被邪门歪道屠戮。修炼不专心修炼,治理不好好治理,还不如团灭了,让丛林法则贯彻到底,然后世界全面崩坏。 卢子安拿进来一盘切好的西瓜。 现在已是七月初秋时节,西瓜越来越少了。 眼前这一盘显然不是卢子安储物袋里水灵灵的西瓜,而是普通很多,甚至有些皱巴巴、长得不太好的西瓜。 卢子安:“我的水果吃完了,这是镇民给的。” 孟榆:“用多少蘑菇换的?” “没用蘑菇,是送的。” 孟榆惊讶地看向卢子安,这一看,更惊讶了。 “你,在修炼吗?” 修炼的人和没有修炼的人,在孟榆眼里有非常明显的区别。他们的气息、周围的元素灵力走向都非常不一样,哪怕不认真观察,孟榆也可以本能地感受到差异。 卢子安“嗯”声道:“修炼之后,阵法的效果会变好。” 岂止是变好,按照卢子安这对各个元素敏锐的掌控力,和对自然法则的灵活应用,有灵气加成,绝对效果翻倍。 卢子安是水系单灵根,也是非常不得了的灵根类型。 孟榆想起前世,那群邪修对着卢子安的画像惋惜:“要是他不那么懒惰,好好修炼,绝对是数一数*T二的强者。到时候让他算一卦,我们的法宝、灵药,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当时孟榆就想,人家真变成了强者,还有你们去威胁他算卦的份儿? 孟榆吃着西瓜。 重生回来,好像已经不知不觉改变了很多人。卢子安前世一点没修炼,直到隐居老死之后,那些算出来的卦象才被家族收走,获取了大量好处。世人才知道有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预言家,纷纷扼腕,怒骂卢家不识好货。 现在卢子安开始修炼了,后面会有什么改变,这些改变又会带来多大的价值,无法估量。 而此时,遥远的中州重镇,卢家下人急匆匆地向家主禀报:“不好了!卢子安的命牌有了灵力波动!” 年逾半百却依然精神头十足的男人抬头,鹰隼般的眸子锁定下人:“你说什么?”他开始修炼了?! 隔着几条街,一个声色犬马的院子远远传来阵阵丝竹声。 院子最里面有上百人对战修炼。他们人人身着劲装,和外界给人花里胡哨不务正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透明的纸鹤沿着固定的线路传来,落进华服少女手里。 纸鹤绽开,短短一行字跃然其中:“卢子安修炼,主家出动。” 纸张被捏碎,化作一道青烟飞走。 华服少女潋滟的脸上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哥哥,你可终于修炼了。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至于主家那些蠢货……” 笑意陡然冰冷:“我看不惯他们,也已经很久了。想找哥哥,他也配?” 远在偏远小镇的卢子安,并不知道自己的特制命牌被本家从自家抢了过去,也不知道他们知道自己开始修炼后、明里暗里开始了怎样的斗争。 他现在只有一个需要抉择的问题,那就是…… 面前的功法太多,他需要修炼哪一个。 卢家算是半个修仙世家。他们一边有很多人专注于修炼,一边也有很多人专心经营修真界和普通人的业务,在中州是很出名的大家族。 卢子安修炼的功法,也是卢家的基础功法,不算特别,和外界的通用功法差不多。 但是孟榆探查了一下卢子安的水灵根,很快就给出了一堆更符合卢子安经脉和身体状况的修炼功法。 有主攻击的,主修养的,主治疗的,主无情道的,主多情道的,主幻境的,甚至还有主双修的。 卢子安听到最后一个,向来淡定的他,脸上差点有些绷不住。 他绷着脸,看了眼孟榆,知道她就是单纯给出修炼参考,没有其他旖旎的意思,有些失落(嗯?)地重新低头,思考孟榆给出的意见。 “修了某一种功法,并不意味着以后只能用这一种。比如你主修幻境,以后依旧可以学习治疗的法术。只是在同等修炼等级下,你治疗的水平远远比不过主修治疗的治疗水平。看你的偏向和取舍。” 卢子安手上有好些法器,其中就包括记录书卷,可以把人脑子里的内*T容记录下来,供他人 孟榆看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我把这些都默下来,你看心情决定修哪个。心情好,哪个都修也是可以的。” 就像孟榆自己,前世虽然主修落舍籍,以此不停塑造灵根。但是正经练级,就是神农尝百草一样,什么都尝试。 邪功,名门正派的功法,别人赠予的功法,抢来的功法……反正是个她看得上眼的功法,她就修。有时候和人对战,她都可以通过对方的招式、结合邪功来逆推修炼方法,后面莫名其妙几乎把常见的功法收集了个遍,这也是很多世家仙门想追杀她的原因。 卢子安显然想到这个问题:“这些功法,有没有属于某些家族或者仙门秘传的。” 孟榆毫不心虚:“不记得了。”谁会记得几千个功法里面几个平平无奇的基础修炼功法属于谁? 卢子安沉默半晌,放弃纠结。 “那就都试一下,哪一个修炼快,就用哪个。” 阿远碰巧在此时进来,觉得很有道理。反正嘛,功法这个东西不就是随便学学就会吗? 他甚至跟着向孟榆要了几个自己能修炼的土系功法,开始挨着尝试。 三个天才说着不轻不重的话,要是让外面的人听到,一定会大骂凡尔赛并吐血三升! 这合理吗! 入门一个功法都要好多年,才是常态不是吗?! 这些人像挑萝卜卖红枣一样挑挑拣拣,吃了这个吃那个,人干事? 三个人完全不觉自己有什么问题,开始有事办事,没事就修炼的日常。 直到半个月后,管理这片地域的仙门,终于慢悠悠地来了。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阴雨连绵的直五镇难得晴朗,碧空如洗,大家都有好心情。 只有从天边高调登场的两个“仙人”,一下来就捂着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脏东西:“这些人会不会打扫啊,怎么街道都是脏的?” 旱灾前,直五镇有专门的人每天早上打扫一遍街道。 后来这个人病饿交加,死了,官府也没精力重新安排人打扫。 现在镇子恢复了点秩序,但邪修没死,谁也不太敢在大清早没人的时候出门。 各人自扫门前雪,大家默契地打扫自己周边的地方,但依旧难免疏漏,站在屋顶远远一看,虽然也不是特别乱,但肯定比不上仙门的地盘。 第20章 仙门的人对此自然十分嫌弃,可是要完成任务,还是不得不从屋顶落地。 如果孟榆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说:街道至少还有人打扫,房顶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有本事就一直浮空装下去,不然也别在屋顶上脏自己鞋底。 官府此时已经用最高的规格备好酒菜,等待两个修士驾到。 修士从天上飘到府衙落地,对那酒菜满意地点了点头:“给我的宠物吃最合适不过。” 说着从灵兽袋里拿出了一只白鼬。 官差见状都愣了一下。 县令:“这是……您的灵兽吗?” 修士白他一眼:“*T当然不是。这只是宠物而已。你当能被人收服的灵兽遍地都是吗?” 宠物? 那不就是没有战斗能力的畜牲? 不是瞧不起畜牲,但这种郑重接待的场合下,客人自己不吃也就算了,还放宠物上桌来吃,不是羞辱人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气红了脸。 县令毕竟是老油子,早就经历过这等场面,现在也不甚意外,只道:“只要仙人能满意就好。” 修士心想,这种穷乡僻壤,怎么满意得起来!让白鼬吃饱就不错了! 等白鼬把官府精心准备的饭菜全部吃完,修士才终于舍得问出第一件正事相关的问题:“邪修在镇上有留下什么物件吗?” 县令顿了顿:“我先与您说说具体经过……” 修士立马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不用!我已经看过你们的信,都了解!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谁耐烦管,我就问有没有邪修的贴身物件,听不懂?” 县令暗叹一口气,赔笑道:“其实是这样的,现场打斗很激烈,只留下了一些破碎的衣料。我们想着或许会有用,把它收起来,谁知刚碰到东西,它就自己散开了。阿远公子说那是幻术,不是实物,所以……” “也就是说你们啥也没有?”修士生气了,“要证物证物没有,要威胁威胁不在,让你们给个地点,你们也说对方跑了找不到了,这样还让我们来做什么!” 饶是县令涵养良好,此时都有些忍不住。 什么都让他做了,他还用得着好言好语地在这儿赔笑?不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都是对得起! 他强压着火气,提议:“不如,二位仙人去现场看看,或许能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修士本来不想管,打算就写个“误报”交差了事。但听县令这么说,他们还是要意思一下。 毕竟他们也好奇。这些愚民和所谓邪修的打斗,能弄出啥动静。 两个修士一个高壮,一个矮小,身形不一,但是走路那种眼高于顶的气势是一致的。 来到那个已经垮塌还没有修建起来的酒楼前,他们却愣住了。 这种毁坏痕迹,应该不是普通人能弄出来的? 矮小修士拿出探查法术残余的法器查看一圈,鹅卵石形状的探测石从白色变成粉色又变成鲜艳的红色,最后颜色回落,变浅一点,停留在玫红色的程度。 不算刺眼,但依旧让两个修士震撼。 红的程度,代表着使用者的邪功程度。现在过去半月之久,还能残留这么多,足以说明使用者确实是邪修,并且邪功不一般! 至少…… 不是他们两个练气期弟子可比的! 怎会如此? 原来,直五镇给的信,没有夸大其词。真的有邪修存在,也真的有人在这么厉害的邪修手下,把直五镇救了! 听到这里,两个修士没有松口气,觉得“幸好有民间高人保佑”,而是心想完了:他们的失职板上钉钉,一定会被提到管*T事那里去! “救你们的人在哪儿?我们去看看。”高壮修士压下难看的脸色,勉强带起一个笑。 县令觉得异样,却搞不清这两个人到底怎么想的,还是配合工作,将人带向孟家小院。 孟家小院最近一直很热闹,镇民为了表示感谢,先送了很多礼物,像官府才发下来的瓜果,都会往小院送。 可是后来发现,卢子安不收了,只同意交换,他们才只好通过交换的方式来表示谢意。 两个修士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潮涌动的一幕。 瘦小修士眼疾手快,拉住县令站在一边,好生观察一阵,狐疑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人打扰这位……同道?” 县令:“我们直五镇的人都非常感谢孟姑娘他们,自发地送他们一些礼物。” 修士觉得不对:“人看得上这些俗物?” 县令神色不变,心底愈发讨厌眼二人。 果然孟姑娘、卢公子和阿远公子那样的修士才是少数,最为难得。 “礼物轻微,却已是我们普通老百姓给给出的最贵重的东西,是一份心意。” 两个人不屑,面上变幻,打听起里面人的来历。 在听说小院的主人是个女修,而且是从附近村儿里出来的小丫头之后,心里的警惕悄悄放下。 原来不是其他家族或者仙门出来游历的,那这事儿大概率闹不到管事那儿。 至于另外两人,还需要探听探听。 想来,愿意在这么犄角旮旯听一个丫头片子差遣,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 他们心里琢磨好了,上前敲门拜访。 孟家院子的门是开着的,结界也暂时开放了对普通人的权限。 两人是修士,被挡在外面,要卢子安亲自来接,甫一打照面,就对对方有了个“底”。 仙门修士对卢子安的评价:‘刚刚入门,远不到练气期,就是个废物凡人。’ 卢子安:‘底层喽啰,小鬼难缠,喜在百姓前装腔作势。’ 高壮修士还要来打探虚实,心里不屑,依旧装出一点礼貌,求见孟姑娘。 等顺利见到孟榆,两个修士再次对视,从彼此眼底看到不解。 这个“女修”,怎么竟然没有修为? 装出来的那点恭敬维持不下去,高壮修士皱眉:“你是谁?我们要拜访那个打败邪修的同道,不是随便谁冒充一下我们都会相信。” 孟榆这会儿刚打完坐,耳清目明,看了他们一眼便道:“你们打不过邪修。叫你们门派金丹期以上的人来处理。” 被一个普通人这么冷冰冰地命令,脾气养刁的二人登时气笑了:“你算老几?金丹期前辈也是你们敢随便支使的?你说自己打退了金丹期的人,难道自己是金丹期。” 孟榆:“不是。” “呵,那你倒是口气不小!” 孟榆:“我是筑基期。” 这么些天,她也明白了自己能隐匿身边那两只妖兽气息的原因,那就是她的完美五灵根。 五灵根相辅相成,是一个融合到非常*T极致的整体,可以和周围环境中的元素自然接洽,像变色龙一样不自觉地融入其中,形成一个保护色,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她的特别和修为。 这种特殊的变化会连带着把隐隐有主从关系的妖兽纳入其中,即使没有正式签订契约,妖兽也会因为主动或下意识的投靠,与孟榆建立隐约联系,并得到保护色的些许波及。 这种庇护不彻底,但现阶段对毛茸茸和灰狼来说已经够用。 孟榆不会破坏这种平衡,主动暴露,但是她可以使用筑基期的功法自证。 比如御空。 孟榆从地面腾空,声音淡淡:“只有筑基以上才能御空,这可以证明我吗?可以的话,就去通知你们金丹期的修士来处理邪修。” 谁知,两个练气期修士竟笑出来:“不过御空而已,我们也行。” 说着直接飞上房顶。 孟榆:?“你们哪个门派的?” 瘦小修士得意洋洋报出名号:“帆朔门,寇志强。” 高壮修士:“帆朔门,印志远。” 孟榆有点印象,这似乎是个以飞行法术立足的门派,她前世落在邪修手里水生火热的时候也听到过这个名字。 不过不久后,这个门派就覆灭了。 原来,它竟是这一片区域的主理仙门? 孟榆眉头缓缓簇起。 现在的邪修涂丰,阴差阳错吸纳了两个比他厉害的修士的修为,怎么也是金丹中后期,甚至金丹巅峰。 而前世,孟榆是在筑基之后几乎把命搭上,才杀了金丹前期的涂丰。 哪怕形势不一样,她不是单打独斗,有了会阵法的卢子安,也有筑基中期的阿远,想杀涂丰也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 对卢子安而言,用阵法的前提是埋伏,必须给卢子安一定的时间布置,才能设好陷阱。 卢子安可以保护院子,一群人却不能只待在院子里。一旦出了院子,遇到突发状况,卢子安不光无法成为战力,还有可能变成薄弱点。 并且,涂丰对孟榆一行人有了一定了解,后面报复也会更加警惕。 为了安全,孟榆一行人在结界里修炼到金丹再出门,似乎可行。但是涂丰可是邪修,它的修炼速度绝对比天才快很多,至少元婴之前修行速度碾压正常修士。 孟榆修炼到金丹,涂丰说不定已是元婴。难道为了个神出鬼没的涂丰,他们要一直在院子里狗下去? 不说他们,就说普通的陈家三口,种蘑菇需要用到很多木料草料,陈嘉树基本上每天都要出门运材料,要是被邪修盯上,就是待宰的羊羔。 思来想去,只有让仙门的人来尽快处理。 结果告诉她,这个仙门要倒闭了?! 那他们还能抽出这么些金丹修士对付涂丰? 寇志强和印志远从屋顶下来,睥睨着孟榆:“虽然不知道你区区凡人是偷了什么法器才能御空,但这点把戏是骗不了人的。你最好乖乖交代对付那邪修的方法,给出诚意,我们才能把那邪修给*T了结了!” 孟榆微微抬眸。 这是相信邪修,不相信她,以为她有特殊道具,来要好处了? 第21章 孟榆不觉意外,只觉可笑。 这世道,世人下意识恃强凌弱,同时也默认比自己强的人就应该因为更有底气而胡搅蛮缠、一言不合对不如自己的□□打脚踢。 孟榆索性展现出修士“期盼”的高人之资——直接把人扔出去,让二人不带着“诚意”不准靠近小院。 官府的人在外面看着,没克制住唇角弯起的弧度。 该!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给好脸。 官差们在修士站起身看过来的一瞬间化身演员,一脸担忧:“仙人,您怎么样了?还好吗?” 两个修士恼怒,却发现里面的人确实比自己强,甚至有可能是筑基修士之后,完全没了继续放肆的勇气,夹着尾巴跑了。 “仙人。”县令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小跑着,“怎么样?后面可有安排?” 才在凡人勉强丢了脸,两个帆朔门的修士一点不想看到他。 “滚远点!有事会找你!” 说完腾空而起,瞬间将县令甩开,回到客栈。 他们拿出给帆朔门传音的信纸,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写了好几稿都不满意,心烦气躁地踢了一脚桌子。 瘦小的寇志强打开储物袋,数里面的灵石和银两:“我们已经很多个月没有立功,如果在门派那么忙的时候还出了这岔子,下个月月俸怕是悬了。” 印志远也是这么想的。 帆朔门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仙门,和周围门派一直有摩擦。最近的摩擦更加剧烈,三天两头就听上面抽人去各个地方埋伏,或者遭遇反埋伏要更多的人手。 别看印志远看着健壮,一身肌肉,放到门派和门派的正面交锋上,是一点不顶用的。所以他才和寇志强一起被打发来管理这些偏远村镇。 门派对他们也没有别的要求,有事解决,解决不了就汇报。 因为现在修炼邪功的人越来越多,并且修为提升速度快,仙门再怎么互斗,也必须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即使找到邪修并将其杀死在还比较弱的阶段。 如果印志远二人没有拖着一直不来,而是受到信件察觉不对,第一时间来探查,就不会让邪修屠杀了一个村子,然后再次屠杀一个村子,现在更是吸收了两个修士的功力,修为大增,更加难缠,仙门要剿灭邪修,分出来的人手也势必更多。 “印师兄,你说那姓孟的女修能对付邪修第一次,是不是就能对付第二次?邪修最为记仇,以后一定会惦记着报复。我们也不用让金丹前辈出手,就等着他们对上,我们坐收渔翁之利,怎么样?” 印志远心里也是这么想,只是终归有些犹豫。 那可是邪修,现在处于重伤阶段,如果不把他处理掉,以后让他长肥了,更不好宰可怎么办? 寇志强眼睛滴溜溜一转,加把火:“我们修炼要花那么多灵石,原本*T就入不敷出。如果因为这事儿扣了下个月,甚至后半年的月俸,我们最近都别想好好修炼了。印师兄,我们都是五六十的人了,百年寿元已过大半,精力做好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实在是熬不得啊!” 最后这点无疑戳了印志远的心窝子。 练气期修士说好听是修士,说正常点就是会用点法术法器的普通人,寿命比普通人长一点,一般可以活到一百岁。 到了六七十岁的时候还没突破筑基,通常就意味着到头了。 谁也不嫌命长,谁都想看自己会不会成为更特殊的那个人。这两个修士也是。 最终,他们还是没把实情传出去,就在报告上写了个“待考察”,然后去石方村收拾那个树枝妖怪。 听说,这是其他修士特意种下的种子,等它吃人进化,长出妖丹,就可以挖来吃了。 他们现在去看一眼,说不定吃人又消化了这么久,已经有妖丹可以被他们捡现成。 ** 帆朔门不靠谱,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没几个靠谱的仙门,解决麻烦还是只能靠自己。 接下来几天,孟榆一如既往该修炼修炼,该处俗物处理俗物,但是卢子安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戾气和急躁。 最明显的,就是修炼的时候灵气波动极为强烈,追求以最快的速度把周围的灵气和元素之力全部榨取一遍。 霸道,蛮横,吓得迟钝如阿远都意识到孟榆在不爽,除了请教修炼的事情,都不敢在出现在孟榆的视野里。 这种迅速的提升是有效的,旁人用几年,几十年来提升的筑基期等级,她在短短一周就提升上去了,从筑基前期踏入筑基中期。 阿远觉得不可思议。 他在卢家修炼的时候,已经比其他弟子快很多,但依旧用了三年才提升等级,而且是在灵气相对充裕的中州。 可现在,灵气贫乏的偏远小镇,孟榆的修炼速度竟也如此之快! 阿远惊叹,孟榆却还嫌不够,想要出趟远门,去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提升。 世界意识自然是高兴不已,积极鼓动:“只要走出结界,我就可以到处看看,给你找个安全的这几天开启的秘境。” 孟榆绷着脸,心里随意“嗯”了一声。 本着保姆也要关注小魔头身心健康的好心情,世界意识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困惑。 孟榆没有困惑,只是冥冥之中,自己又走上了和前世一样的路,因为突如其来的紧迫感开始想要疯狂变强。 她讨厌这种紧张,为了克服紧张,她又必须快速变强,但快速变强的心情又会加剧这种紧张。 无解的死循环,似乎怎么跳都跳不出来。 说到底那该死的邪修到底与她何干? 他搞死了镇民或者卢子安他们,又与她何干? 她已经是修士了,现在去官府登记一下,改下状态,脱离平民户籍要受官府管制的状态,想去哪里去哪里,加上现在自带的隐匿属性,涂丰还能找到她不*T成? 为什么突然就要疯狂修炼,和邪修比速度? 世界意识难得敏锐地发现孟榆又想躺平,雷达响了,激灵道:“你累了就休息一下嘛,涂丰肯定是没你修炼得这么快的,你要放松心情。” 孟榆:“没我快,所以呢?他还是比我强,并且一直在暗处。” 孟榆和自己发脾气较劲的时候,院子的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一道细弱的女声传来:“孟姑娘,我是青青,请问可以见您一面吗?” 青青? 杜老壮的女儿叫个鬼的青青,这只是孟榆当时为了接近邪修和她,临时想出来的名字。 村子里给女儿都不怎么正经取名,就张家二丫,冯家大妮的叫,孟榆也不知道杜老壮的女儿叫什么丫还是什么妮。 她顶着青青的名字来做什么? “不见。”孟榆冷漠的声音通过空气荡出结界。 青青有些失落地低头,忽又听里面说“等等”。 她带着点希冀抬头,就见孟榆眨眼间出现在墙头。 孟榆仔仔细细观察她:“你是不是,被涂丰,就是那个邪修,逼迫修了功法。” 青青眼底强忍的泪意瞬间决堤:“我是不是要死了?或者,我是不是也要变成必须吸食人血的怪物。” 孟榆从墙上跳下来。 和才重生相比,孟榆已经高了半个头。现在站在七八岁的小妹妹面前,就是一个可靠的小大人。 青青瞬间不太敢动,局促地掐着自己的衣摆,想把眼泪憋回去。 孟榆:“落舍籍并不算邪功,你也不是邪修。” 青青愣住,打了个哭隔:“真,真的吗?” “真的。” 孟榆烦躁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她想到个非常好的主意。 父母鸡不动自己的时候,就会鸡娃。 她没有娃,但是眼下有个送上门来,甚至可以说非她不可的娃让她锤炼。 “我了解这个功法,也会教授你运用这种功法成为修士的方法,但是你必须听从我一百年,并且永不背叛。” 青青不完全理解,但也从愣神慢慢找回一丝神志。 孟姑娘说,她不是邪修。 孟姑娘还说,她知道解决这事的方法。 孟姑娘更说,她可能成为修士! 青青只觉自己从出生一来就没有反应那么快过!她扑通一声跪下:“师父!” 头在地面重重一磕,竟然直接……磕晕了?! 孟榆:…… 围观的世界意识:…… 暗中观察的卢子安:…… 陈雨彤把人背起,跟着孟榆进入客房,把人放到床上。 “她应该是饿晕了。”陈雨彤道,“这阵子她一直跟着酒楼掌柜,帮忙清理残局,混口饭吃,估计是没好意思吃饱,饿晕的。” 陈雨彤对饿晕这事儿非常熟,煮了稀粥放了糖,喂下去不一会儿就醒了。 青青窘迫:“对不起,对不起,给师父添麻烦了!” 陈雨彤手里的糖粥险些泼出去。 师父?! 她都没敢认孟姑娘做师父,怎么有个仇人家的孩子来当徒弟! 登时陈雨彤看青青的眼神就不善起*T来:“好好说话!杜家二丫,不要乱攀关系!” “我不是杜家二丫,我是青青!这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青青看向孟榆,“师父,我这个名字真好听,我很喜欢!” 陈雨彤气个仰倒! 以前在村里就觉得这杜家二丫被爹和哥哥欺负,是个受气包,怎么没发现切开是个茶芯儿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孟榆不想收徒:“我们只做个交换。我教你入门,你给我做一百年的事……” “教我入门,那不就是师父吗?” 青青很坚持:“师父!就算您不认我,我也会在心里把你当师父,当再生父母!” 这几天跟着酒楼掌柜,她也多多少少懂了点修士是什么,知道邪修是怎么一种可怕的存在。 她不敢透露自己体内已经有邪功的事,只是时时刻刻忍着痛,装作正常孩子帮掌柜做事,讨点饭吃。 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 昨天她做梦,梦到自己变成怪物,把照顾她的掌柜吃掉,还把周围能看到的所有人和事都吃掉了。 她非常害怕自己变成那样,想来找孟姑娘寻一个结果。 如果真的要死……希望自己能死得痛快一点! 希冀和死志的同时作用下,青青下定决心来寻找孟榆。 这就像一枚决定命运的铜钱,是正是反,都握在孟榆手里。 可是她相信孟榆的选择,相信那个愿意帮助非亲非故的村民的孟榆,相信给饥饿疲惫的自己三个红薯的孟榆。 现在,铜钱落下,垂怜了她。 她恭恭敬敬地从床上爬下,再次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不能为徒,我也愿意为奴为仆,谢老师救我!” 孟榆皱眉,终究还是受了这个礼。 她让陈雨彤拿来一颗糖,放在青青手里:“吃了这颗糖,你就是我为期一百年的徒弟,且永生不得背叛,否则当场毙命。” 言灵发动,没有任何阻碍地形成一个长久的关系链。 因为孟榆对青青实力上的绝对碾压,也因为青青内心的绝对配合。 青青没有半分犹豫,当即剥开糖纸,吃下糖,感受糖的滋润。 煎熬的心突然安定下来,连邪功……哦不,师父已经说了,这不是邪功。连功法带来的痛都似乎被抚平了。 一旁看着的陈雨彤有些委屈,她也想认孟榆当师父。 可是她知道,孟榆不喜欢麻烦,认下青青是因为青青沾染了邪修的功法。孟姑娘想救她。 陈雨彤只恨当初邪修抓走的为什么不是自己,这样自己也可以叫孟姑娘师父,跟着修习法术了。 孟榆知道陈雨彤的渴望,也知道陈白薇、陈嘉树同样渴望。 但她不会正面回应,只会通过客观事实,让他们了解到没有根骨的人修炼的残酷。 收小徒弟的第一天,孟榆就告诉她:“做好一辈子和疼痛做伴的准备。” 什么叫一辈子和疼痛做伴? 青青懵懂地眨眨眼:“我体内的疼痛不会因为修炼消失吗?” “不会。”孟榆让陈家三*T口在一旁一边做事一边围观,“这种痛苦是从零开始塑造灵根,必须承受的代价。现在你感受到的痛,大概是一群马蜂蛰肚子的痛。” 青青点头,确实如此。 “如果不继续修炼,功法会自发蚕食你的躯体,直至死亡。可是继续修炼,你的痛苦和被蚕食的痛苦也差不多,甚至需要你主动去引导功法蚕食。” 孟榆用更具的方式举例:“马蜂蛰肚子的痛,会慢慢变成肠胃不断扭曲拧紧的痛,然后变成断手断脚的痛,然后是全身骨头寸寸碎裂的痛。” “需要注意的是,这种痛并不是修炼后痛了一阵,就可以过的。它会一直持续,伴随终生。” 还没有经历过那些,青青已经忍不住瑟缩一下,心底发寒。 原来这就是代价。 可是啊…… 她原本就是一个活在沼泽里的小蚯蚓,随便谁都可以践踏碾死,哪怕放在那儿不动,也会慢慢干瘪。 想要变成蛇,变成龙,必须一步一步向前走,趟过刀山火海,来到高山之巅,迎接最不一样的世界。 只有这样,唯有这样,她才能够算活过一遭! 孟榆看着面前人眼底的光,恍惚间像回到过去,看到曾经的自己。 没有后路,不管不顾。 孟榆垂眸:“我会让你少走弯路,每一步都踩在最准确的那一步。不准质疑,只能执行。” 那些自己踩过的坑,受过的伤,经历过的苦难,眼前这人,能少一点就少一点吧。已经够了。 青青:“我愿意!”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师父的强势指导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很多年后,她也成为一代宗师,站在万众之上,看遍世间浮华,才发现有多少次危险和走火入魔与自己擦肩而过,而自己忍着疼,在师父旁边哼哼唧唧撒娇,对其他一无所知。 师徒开始正式学习落舍籍。 陈家三人心底唏嘘的去蘑菇生产库房继续干活。 只有卢子安和阿远悄悄消失了。 他们走在僻静的小巷里,随意地探查四周,就像之前不时巡查那样。 只是今天卢子安有些过分安静。 他没有调查过孟榆,而随便听一耳朵,孟榆的经历也像白纸一样简单。 她在石方村长大,从能动开始,就一直被家里人使唤着做些能做的事。小到淘米洗菜,大到种田耕地,十岁已经把什么活都做过,还整天被家里人嫌弃赔钱货、不中用。 但是从火灾到长云村开始,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坚韧,强大,神秘,冷漠,又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暖和温度。 不是夺舍,也不是占据人类身体和身份的妖魔鬼怪,这是从看到孟榆的第一眼就确定的东西。 因为她的眼底没有好奇,也没有求生欲。 就像他自己一样。 这样的人,怎么会选择一个弱小被欺负的人类,然后占据她的身份? 除非她是被迫的,出于阴差阳错的原因来到这里,来到此时此刻,并且在卦象上和他打了个招*T呼,牵引他来到此处。 可是他的到来,看起来帮助了孟榆,其实带来了麻烦。 那就是跟着他摸过来的修士。那两个修士阴差阳错成了邪修的饲料,这是他的问题,他必须现在解决。 他不想孟榆因为解决不了的邪修而焦躁不安,强迫自己加快脚步。 卢子安眼底泛起白雾,眸色由深变浅,千丝万缕捉摸不透的丝线从眼前划过,汇聚成一个影影绰绰的形状。 “找到他了。” 刚入门还没有练气的普通人,挑战重伤的金丹修士。 他没有疯,只是没有杀过人,针对追踪的修士也没有下死手,现在用邪修破下杀戒,弥补太过佛系犯下的过错,仅此而已。 要一击毙命,他需要做些准备。 帆朔门的两个修士去石方村找树枝妖兽,去了之后却发现,这个妖兽因为没有吃够人、吸够血,此时还只是一个没有妖丹、靠本能生长的植物。 他们试探着偷袭了一下,差点被一鞭子打死。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请个假,春节团年的事儿很多,春节后也有件要紧事,二月底才能忙完qaq给大家磕个头,忙完再滚回来更新orz 第23章 两人躲到树枝妖兽的攻击范围之外,胆战心惊地看着植物妖兽。 练气期,打一个还没有妖丹的妖兽,居然打不过?! “这就是邪修养出来的妖兽吗?” 寇志远有些不可思议。他看向高壮同伴:“现在应该怎么办?” “算了算了!” 印志远一个头两个大。 没有妖丹,他去拼命打死对方也得不了好。 “设立点警示标志,不让那些愚民靠近就好。然后……对,我们报告上就写,屠村的事情是这个树枝妖兽造成的,请金丹前辈有时间的时候过来处理。” 这样这件事就显得不那么严重和急迫,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扣月俸! 寇志强直竖大拇指:“还是印师兄有办法!” 他们动作不慢,在石方村周围的大路上设了警示标语。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的敷衍,因为那些小路他们一点也没管。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走小路,不是找死吗?找死的愚民,管他做甚?” 立好牌子,印志远正式把报告写完,用纸鹤传出去,心头一阵轻松:“后面就不关我们的事了,等金丹或者筑基的前辈来吧。” 他们往来时的路走去,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没有由来,就是本能的危机感。 他们下意识回头看,却见空荡荡的路上空无一物,只有随风飘起的点点灰尘和飞絮。 “应该,是错觉吧……” 寇志强瑟缩一下,不确定地开口。 话音未落,窸窸窣窣的破土声从脚下传出。 一段有些眼熟的树枝拔地而起,瞬间刺穿寇志强的喉咙。 “寇师弟!” 印志远的武器是修仙者里最常见的短刀,他下意识抽出往树枝砍去,想要解救同伴。 短刀砍上树枝的一瞬*T间,寇志远就觉触感不对。 树枝上汩汩腥红的鲜血流出,染红地上一大片土地,转瞬又被吸收,消失不见。 寇志远手有些颤抖。 一阵风拂过,眼前场景变化。 只见那树枝哪里是树枝,分明就是他想救下的寇师弟! 寇师弟喉咙的地方没有伤口,反而是心口处被砍翻,鲜血外涌,极为骇人。 寇师弟满口学沫,栽倒在地,还没抽搐两下就被拔地而起的树枝贯穿。 这一次,树枝不再是幻觉,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树枝妖兽! 印志远意识到自己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他再顾不上便宜同门,拔腿就跑。 然而跑到一半,他的脚腕就被绊住,一下栽倒在地。 第二根树枝穿过修士的躯体,肆无忌惮品尝着血的滋味。 此时,石方村最深处,树枝妖怪最核心的地方妖力涌动。一颗妖丹,缓缓成型。 它从一个墨绿的光团逐渐凝实,形成一个球体。周围灵气的波动混杂这血腥气汇聚而去,给墨绿色的妖丹染上腥红。 妖兽,正式进阶,生出一丝灵智。 它伸长树枝,到处观察四周的情况,兴奋,喜悦,弑杀,寻找猎物。 然后,它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不知什么时候成型的阵法把它牢牢锁在内部,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走进石方村,如入无人之境。 他用一把凡间的、看起来与他气度完全不符的斧头,轻易劈开树枝妖兽的本体树干,取出刚成型的妖丹。 庞大的占据了整个石方村的树枝,一一落到地上,化作烟尘。 男人掏出一截麻布,擦干妖丹上的汁液。 一个轻巧的身影来到男人身边:“公子,直五镇往外的道路被我设好了路障,现在涂丰果然往东去了。” 男人把刚到手的妖丹递过去:“西南方枫树林的位置,乙葵井二处的阵法石换成这个妖丹,等涂丰过去。” 阿远接过,没有半点迟疑,往男人指点的地方跑去。 男人,也就是卢子安没有往东边去,也没有往枫树林去,而是转道,回了直五镇。 涂丰火灵根被重创,使用土灵根狼狈逃窜,时不时被阿远围追堵截,一直不敢露面,也没有跑远。现在不知第几次撑不住,回到地面喘息。 “该死的低等修真者!” 他呸出一口唾沫,胸口因为伤口开裂和身体脱力剧烈起伏。 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把丹药塞嘴里,稍微缓过气。 “哪里有村子,让我回血。”涂丰眼底全是阴鸷,“只要一个村子的人,我就可以恢复。到时,我要整个直五镇的人都给我陪葬!” 他不知道那个区区筑基期的护卫是怎么精准定位的。明明身上也没有被打上标记或者烙印,可就是阴魂不散! 他估算了下自己现在的恢复情况。 不管前面还有什么路障,只要他往东边一阵猛冲,可以冲到百里外的一个村子。 那时候,等他吃外村民,就能马上回来报复。 “这一次,拼着再次受伤*T,我也要冲过去!” 涂丰发了狠,磕一把药重新上路。 然而这一次,他来到东边一个路口,还是忍不住急刹车。 空气里有熟悉的讨厌的气息。 是当时那个布置阵法的男人! 他向前土遁的手势紧急收住。 筑基护卫的土墙,他可以硬冲。那个才入门的男人的阵法,却让他本能畏惧。 他,不敢过去。 想到之前被困住的那种乏力感,涂丰额角渗出冷汗。 怎么办,还有哪边有村子? 涂丰喜欢一边走,一边屠村,可是对周围的环境并不熟悉。手里的地图也是百年前的,最近都没有门派更新过。 “冷静。” 涂丰原地打坐,细细密密的土系灵气从地下四散,往周边探查。 不确定去哪个方向,那就看哪里的土灵气最浓郁。 西边比较浓郁,对他的恢复来说比较有利。 可是,西边的水灵气同样多,那个阵法男是水灵根。 涂丰不敢赌,心里一阵心梗。 不能去西边,那就去…… 西南。 那边土灵气不算少,并且土层比较松软。 他桀桀笑了两声:“我还不信,你一个没有练气的人可以把方圆三四百里的位置全部圈起来!给我等着瞧!” 作者有话说: 我滚回来更新啦!但是我感觉大家都忘了这文了hhh 后面日更,不更的话挂请假条,么么~ 第24章 涂丰往西南方向跑,看到了枫树林。 现在已经到了步入夏季,枫树林一片郁郁葱葱。 地上高矮不一的灌木草丛并不会给涂丰带来很大的影响。 他时不时用土遁穿行,时不时在灵力枯竭的时候回到地面步行,速度非常快。 枫树林很大,转眼间已经走过三分之二,再走一刻钟,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地界,摆脱那些低阶修士的控制。 他本应该松口气,但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妥。 一片绿色的枫叶落下,涂丰陡然反应过来。 这里的树,不应该这么茂盛! 之前的山火是烧到了这边的!即使没有把枫树林烧完,就被大雨浇灭,那也有很严重的影响,至少这些树都应该偏向焦黑的。 然而没有,这些树木一如既往的生长,甚至因为几场大雨而生机勃勃。 他转身后撤,突然被空中的飞絮沾了下眼睛。 眨眼间继续跑路。 他跑了很久,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 可是这个枫林像是没有边界,筑基期修士全力奔走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头。 再没意识到是阵法陷阱,涂丰就白活了! “无耻小儿,给我滚出来!” 涂丰冲着天空大吼。 然而,没有人理他。 枫叶林依旧翠绿,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证明枫林的痕迹。 涂丰很着急,强行按捺住焦躁,故技重施,感受空气中的灵气波动,寻找阵法石的位置。 如果此时有旁观者,就会发现一个妖异的绿色妖丹一直在散发飞絮。 这些飞絮很小,很浅淡,在树林里非常常见,好像很多花草树木都有这种飞絮,完全*T不值一提。 但现在,飞絮在阵法作用下有意识地往树林中间的涂丰靠拢,几乎把他团成一个球,涂丰自己却不知道。 他感受不到任何的阵法灵气流动的痕迹。 就在这时,各种尖锐的碎石悄然漂浮,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激射而去,打在涂丰身上,碎成煙粉。 碎石上沾染的絮状物从碎石擦过的地方丝丝缕缕地渗入。 一刻钟后,涂丰放弃寻找阵法石,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他要张嘴说话,却发现喉咙很闷很痒,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张口的一瞬间,无数飞絮从体内外涌,喷洒一地。 涂丰瞪大了眼,痛苦卧倒。 随身携带的空间口袋里还有一些药。 ‘来得及,一定还来得及!’ 涂丰如此想着,打开了药瓶。 却发现,药瓶也被飞絮占满了。 ‘可恶的阵法师!可恶,可恶!’ 一千句脏话想脱口而出,却一点声音发不出来。 窒息,经脉堵塞,血液逆流。想拿药,拿法宝,最后却是什么都抓不到,所有宝物都变成了飞絮。 或者说飞絮的幻象。 生命力在飞速增长的飞絮里迅速流逝,他,败了。 彻彻底底的败了!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败在这种地方! ‘我活不了,你以为你能好过!区区刚入门的修真者,算什么东西!’ 阿远正在不远处监视情况,突然神色一凛,飞跃远离。 枫树林中心,逍遥一生作恶无数的涂丰,自爆了。 刚步行回到直五镇的卢子安脚步踉跄,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阵法反噬,远远超出一个刚入门修真者所承受的极限。 卢子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卢公子!大家快来,卢公子晕倒了!” 孟榆、卢子安这一院子的人,在直五镇是家喻户晓的存在。大家一直以来都很承他们情,看到需要帮忙的地方也会搭把手。 现在手里的活也不干了,匆匆忙忙跑过来,扶起卢子安往他家的地方走。 只是现在,孟榆不在院子里,只有陈白薇在家所洒扫活计。 她麻利地将人接过去,放在床上,拜托镇民去请大夫。 修真者的冲突,不是普通大夫可以解决的。 “陈嫂子,”大夫愁道,“这得请孟姑娘来治疗。孟姑娘呢?” 陈白薇:“都怪我。孟姑娘看我需要上好的蚕丝,就去城里帮我拿货,到现在还没回来,唉。” 两人说话的时候,阿远终于回来。他给卢子安喂了药,守在旁边。 涂丰死了,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刚才他在处理涂丰自爆地点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标记。 阿远心情沉重。 此时卢子安的情况并不好。 他心脉受损,精神力也出现非常明显的波动。 那些被他有意识压制的预言本能,不受控制地暴动。 没有逻辑,没有分析,像是秋风扫落叶一样延伸到四面八方。 城西的乞丐会在明天死去。 城东的孕妇会在两个月后*T滑胎。 隔壁村子的一个女人会联合情夫谋害现在的丈夫。 城里一个成了亲的男人隐瞒婚事,会在年底入赘富家小姐。 这些琐碎的、可以轻易“预见”的事,不受控制的以一种清晰的画面直钻卢子安的脑海。 而且,这些画面同步播放,环绕重叠,各种各样或崩溃或讥讽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非常巨大让人耳鸣的嗡鸣声。 卢子安像回到了小时候。 从出生起,他就会被迫接受到很多很多画面。 绝望,肮脏,龌龊,吵闹。 他厌恶这一切,也厌恶能够被轻易看穿的身边人。 他几乎睡不了一个安静的觉,从小发育迟缓,显得木讷呆滞,仿佛随时在生病,随时在头疼。 他看到父母亲人从一开始欣喜于他是个单灵根的好苗子,到嫌弃他智商欠缺,视他为家族之耻。 负面情绪涌动着,几乎要吞噬一切。 直到六岁,他突然在看月亮的时候,看到了这个世界崩坏的未来。 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因为这种预见失明,留下血泪,他脸上却带上一点轻松的笑。 因为从出生起就伴随着他的嘈杂凌乱的声音和画面消失了,世界如此宁静。 他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控制预言天赋,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小孩。 可是现在,他受到筑基者自爆的反噬,再次心神失守。 感受到灵药顺着咽喉滑落到胃部,他身体能动了,下意识拿起不远处剪灯芯的剪刀,戳向自己的手背,捅了个对穿。 属于涂丰的暴虐的土系灵气涌入手背这个薄弱点,对精神的攻击稍有松懈。 卢子安立刻运转心法,直接关闭预言通道,这才脱力倒回床上。 “公子!” 阿远领会到卢子安的意思,尽可能从伤口的地方把土灵力引导出去。 但是阿远也是土灵根,攻防一体,对其他土灵力的引导却是一点不在行,只能做一些聊胜于无的梳理。 “没事。”卢子安声音淡漠沙哑,“过几天,自然会好。” 阿远没说话。 如果没有外力帮助、尽快解决,一定会留下终身病根。 ‘孟姑娘,你快回来啊。’ 此时,孟榆和直五镇的县令还在丰立城。 前天有一批粮食应该送过来的,现在却没送到,也没有消息,县令去丰立城看情况。 孟榆则是才从蚕丝商人那里出来,让世界意识多去探听消息。 世界意识有些迷茫:“这个商人手里其实挤压了很多货,这里偏僻卖不出去,可他就是咬死了不卖给你,这是为什么?” “而且,”阿界也顺便去看了一眼官府的赈粮。有多的,其中一批赈粮还写明了是给直五镇及其辖区。“他们也不愿意把到了粮食给直五镇。” 孟榆眯眼:“你多看一下,是谁在针对我。” 阿界不解:“为什么是针对你?也可能是针对直五镇……” 话音未落,阿界就卡壳了。 因为此时,丰立城负责下发粮食的官员说话了:“你们镇子只*T要有卢子安和孟榆那几个人,我们就不会再负责和管理你们那边。” 县令一直温和的官场老油条的笑容微凝,旋即又恢复。 他悄悄给对面递了点碎银子:“敢问,这‘上面’,指的是仙门,还是……?” 收了钱,那大人到:“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好像是大的修仙世家。” 第25章 仙门和修仙世家是两种不同的组织类型。 仙门可以通过各种途径收徒,并且在宗门以外的管理区域很广,是普通人眼里“收钱不办事的保镖”。 世家可以和不同世家共用一片城池,虽然城外也有各自的地盘,但是并不负责私有庄园以外的其他地方的管制。 并且世家重视血统,修炼资源都往自家倾斜,普通修真者想加入,只能是外门弟子,领点工钱打杂。想要进内门,就得改姓。能不能获利另说,至少先发誓永不背叛,否则魂飞魄散。 直五镇遇到邪修,可以上报仙门,却无法向世家求助。 遭遇旱灾缺少食物,可以向朝廷求援,却没权利联系世家。 对于普通人来说,和世家的交集,最多就是大大小小的买卖,比如一些精致的瓷器、上好的布匹,被修仙世家垄断,普通人要从世家的商铺购买。 世家平时不管事,想插手的时候却非常容易。 比如现在,不知动用了什么关系,不准丰立城的商人和孟榆做买卖,也不让城里的官府给直五镇发赈粮。 阿界在孟榆的吩咐下,跑去更远的城镇逛,探听消息。 不少商铺在讨论这事。 五百公里外,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卖米粮的铺子。老板娘犯嘀咕:“不卖给画像上的这几个人……甚至不卖给直五镇?那么远的镇子怎么会来我这里买粮食?那些下命令的仙门世家闲得慌?” 旁边的婶子磕着瓜子:“得罪世家,被压了呗。算了,也不关咱们什么事。” 阿界到处看了一圈,竟然方圆一千公里范围的店铺商人,都收到了消息。 “离谱!”阿界不理解,“有人提到中州什么绿家?那是啥玩意儿?” 孟榆眉心一跳。 绿家? 口音问题,对方说的应该是卢家。 孟榆眸色暗了暗:“先回去。” 孟榆和县令一起来,却没有一起走。 她让人带了话,特意避嫌绕开直五镇的人单独回去。 到家已是傍晚,黄昏的街景有几分萧索。 陈嘉树已经又拉了一车木材回来,此时和毛茸茸的小猫头鹰等在门口,面色焦急。 远远看到孟榆回来,陈嘉树欣喜道:“孟姑娘回来了!卢公子有救了!” * 一顿折腾,混乱的一天过去。 卢子安情况稳定下来,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 孟榆收回一直按在卢子安背上梳理真气和经脉的手,给他喂了药扶他躺下。 前一世,为了除掉涂丰去了大半条命的是孟榆,这一世变成了卢子安。 唯一算得上幸运的事,卢子安身边还有孟榆这个半吊子医修,可*T以通过水灵根和木灵根使用治疗功法,稳住伤势。 她打开储物袋,把有用的药取出来,交代阿远吃法:“等五天,他就能完全恢复。” 阿远郑重放好药:“多亏孟姑娘,谢谢你!” 闻言,孟榆却是摇头。 她带着阿远走进已经有微微天光的院子,声音低缓:“能说一下,你们卢家的情况吗?” 阿远惊了:“您怎么知道我正要说卢家的事?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我们的位置,并且在直五镇外留了标记,现在,多半会来针对我们了。” 卢家,是中州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他们和卢子安的故事,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本家和卢子安所在的分支不合。 卢子安的父母一直野心勃勃,想要上位,对卢子安兄妹的教育非常严厉。 尤其是卢子安六岁之后,没有小时候的“痴傻之症”,卢家分支就开始更严厉地训练卢子安。 卢子安拥有水系单灵根,按理说修炼很快。可是卢子安不愿意修炼,无论父母怎么抽打,他都不为所动。 武的不行,那就练文的。 无论是修真界还是普通凡界的知识,卢子安都要学。 对这,卢子安倒是没有排斥,照单全收,并且在阵法的造诣上尤其突出,明明没有灵气加成,却非常自然地就可以通过阵法石来调动周围灵气,形成独特的阵法领域,将人困在里面。 卢子安很沉默,也很早慧。 但他在所有老油条长辈面前,毕竟是个小孩。 他的预言天赋,被家里人发现了。 更甚至,是本家先发现的。 当时中州卢家举行大型聚会,所有卢家人都要参与。 卢家本家有一处“万沉湖”,顾名思义,什么东西掉进去,都浮不起来。 卢子安的妹妹卢瑞萱,火系单灵根,从小张扬耀眼,是个上天入地时不时掀人屋顶的女娃。 她天赋极高,十岁筑基,几乎是眨眼间直逼卢家本家好些长老的境界。 这种人,应该受到家族重视庇护才对。 然而,卢家家主已经老了。 他进阶无望,再过一百年左右就会陨落。家里还有那么多直系子孙,出众的不出众的,都等着继承家业、获取更多资源。 但是他们的天赋,都比卢瑞萱这个十岁筑基的黑马差太多。 家主几乎可以肯定,百年后自己死去,卢瑞萱会是卢家下一个步入元婴、取得家主之位的人。 世家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先? 此乃谎言。 卢家家主,只以自己的直系后代为先! 如果自己的子孙不是家主、拿不到资源,那卢家有个再厉害的继承者,又有什么用呢? 卢瑞萱,必须死! 于是,聚会里,卢瑞萱和人起了争执,被人“失手”打入万沉湖,转眼消失不见。 卢家人面上惊惶,并且因为太过慌乱而不知如何是好,各怀心思地为卢瑞萱的死亡哭泣。 一个只比卢瑞萱大两岁的小男孩走上来,不疾不徐地拉起一条透明的丝线。 万沉湖被*T不知名的物体搅动,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湖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一张皓鸟筋做成的网,网里兜着的一坨,正是刚刚落水的卢瑞萱! “万沉湖虽然可以沉所有东西,但是前提是那个东西有重量。”一个长老缓缓开口,“皓鸟筋,就是世间唯一没有重量的实物。” 也就是说,皓鸟筋编织而成的网,是唯一能够在万沉湖里不沉、甚至可以通过外力把里面东西拉出来的法器。 这时的卢子安只有十二三岁,而且没有修炼,是个普通人,拉不动。 他的爹娘冲过来拉网,强行破除万沉湖粘稠的吸力,把卢瑞萱拉出来。 那之后,一阵人仰马翻。 即使大多数围观者都在遗憾卢瑞萱的死里逃生,明面上还是嘘寒问暖。 只有本家家主和心腹长老对视一眼,敏锐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皓鸟筋属性特殊,但是除了没有重量这点,它几乎没有其它用处! 透明的丝线有很多,比它坚韧且比它好获取的丝线也有很多。可以说,皓鸟筋就是修真界里最有价无市的灵物,没有之一! 价格高昂,获取困难,还没什么吊用,正常人都不会准备这玩意儿! 现在,卢子安不光有,还用这个编织成一张网,早早在这里等着。 家主不相信是要害卢瑞萱的信息被泄露给了卢子安这个分支的人。因为泄露出去,要出马的也应该是他野心勃勃的父母,而不是小孩! 家主有个惊悚的推测——卢子安,这个不显山不露水、有天赋却及其厌恶修炼的男孩,会预言! 一定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 针对卢子安、卢瑞萱兄妹的明争暗斗开始了。 卢家兄妹的父母也终于发现卢子安的特殊之处,眼底燃烧着熊熊烈火。 “天要助我,天要助我!”卢母捧着一双儿女的脸,兴奋到不正常,“最有天赋的修真者,最特殊的预言者,都从我的肚子里出来!这个世界,一定会被我们家掌握!” 兄妹二人被父母“保护”起来,分开关在密闭却灵气充裕的山体里,没日没夜的修炼,学习,修炼,学习。 卢瑞萱十八岁就到了金丹期,神识可以一部分穿透父母设下的禁制,看到隔壁灵山里哥哥的情况。 哥哥卢子安却一直坚持不修炼,哪怕被打断腿骨又接起来,如此折磨数十次,也咬死了不修炼。只有阵法的造诣在不断精进。 如此又过了十年,卢瑞萱二十八岁,卢子安三十岁,他们终于悄无声息地突破了父母的禁制,冲出了这个困了他们整整十七年的牢笼。 两人长期不见光,皮肤苍白,样貌也是十几二十岁少年的样子。 只是里面的底色已经完全变了。 卢瑞萱执起长鞭,把修为已经不及她的卢父卢母赶出家门,暴力篡权。 卢子安则是牢牢把握住资源,把卢父卢母逼迫他学的谋略兵法用在自家人身上,以极快的雷霆手段把控了这一脉*T分支的所有产业。 就这样过了两年,等卢瑞萱把分支所有事物都掌控下来后,卢子安功成身退,隐居长云村。 本家极为忌惮这对兄妹,一直抽出人手在寻找卢子安。 时间线回到现在。 本家找到了卢子安,要开始出手了。 其实有卢子安的妹妹卢瑞萱做掩护,本家本应不易找到他们。 可是这一路事情太多,天灾人祸,不同人的道路交织在一起,不知哪里出了意外、漏了马脚。 卢家人找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v≦)/ 第26章 “他们能找来,说明小姐那里也碰到了一些麻烦。”阿远怕孟榆不了解世家的事情,一点一点掰开讲,“他们或许已经从暗斗变成了明争。” 仙门中人为了抢资源,可以各种不择手段。但是世家和不同地域不同人群都有生意往来,明面上需要比仙门更加“讲究”一点。 像家族内斗这种东西,多半是暗地里悄悄进行,尽量不外扬。即使让其他人知道了,也是打压为主,不是直接打杀。 否则本家家主一个元婴期,直接杀死卢瑞萱这个金丹期可太常容易了。 阿远猜测,家主掐住了卢小姐的一部分资源命脉,让卢小姐抽不开身,同时往卢公子所在的直五镇施压,好把卢子安逼出凡人城镇,悄悄处理掉。 “孟姑娘,是我们把你连累了。” 阿远低头道歉。 孟榆却摇头。 他们现在的关系越来越紧密,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 一开始卢子安二人给予孟榆帮助,后来一起经历旱灾、火灾,逐渐熟悉。 邪修的出现是他们所有人、包括附近村镇都要一起面临的灾难,卢子安给邪修“喂了”两个黑衣修士,无疑加大了难度。但是最后,他也艰难地杀掉了这个祸害。 卢子安想要修炼,得到了孟榆的全力帮助,说是半个师父也不为过。 他们互相帮助,卢子安的行为给孟榆带来了诸多变数,孟榆也给卢子安的命运轨迹带来了巨大的转折。 至少前世,卢子安没有修炼,也没有被卢家本家找到踪迹。他是自然死亡,寿终正寝后,才被这些修真者发现,并且因为他的那些预言性质的手稿而闻名于世。 “一切都不一样了。”孟榆低声道,“你该休息就休息,我有点事去找县令。” 县令葛宏义是直五镇本地人,一步一步从衙门最底层混上去的,走的不是官府调配的路子,是不怎么受人待见的野路子。 坏处很明显,在城里说不上话,和其他正统选拔的县令比起来,似乎矮上一截。 优点也明显,在直五镇能说得上话,基本家家户户都能混个眼熟,很多镇上的潜规则也知根知底。 孟榆到衙门的时候,县令正在和其他小吏说话。 都是老油子,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也能分析出个大概。 “前面赈粮已经发了那么多批,现在就是打着用后面的赈粮换人的主*T意。” 葛宏义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笑眯眯和善的模样,显得十分严肃。 县丞苦笑:“说得像这些仙人的事情可以由我们摆布一样。难道我们想请人家出去,人家就出去了?” 葛宏义摇头:“问题不在这里。这阵子,孟姑娘、卢公子的行事作风,你们也看到了。如果我们懂眼色,至少别主动去烦她,她们都是可以和我们和平相处、甚至罩着我们的。而如果我们为了赈粮,想要人家离开,人家知道了,多半也不会强留。” 这倒是。 所有小吏都点头。 直五镇,实在没有什么是能让这些仙人留下来的。 “孟姑娘是从石方村和长云村出来的。”葛宏义接着道,“石方村被植物妖兽屠杀,长云村被邪修屠杀。我们直五镇幸免于难,不是因为运气,也不是因为上面的官府或者朝廷,而是因为,孟姑娘她们还留在我们这里。当时很多食物已经吃完的人家,也是因为孟姑娘的蘑菇,才得以活下来。” “朝廷的赈粮,固然重要。不和外界交恶,也很重要。” “可是,每次遇到事,他们都来的太迟,甚至来了不如不来!” 想到邪修来到直五镇,眨眼间毁掉的那个酒楼,葛宏义又是气又是后怕,在一众亲信面前也没有隐藏情绪的必要,直言道:“真靠那些仙门中人,我们早就死了不知道几百回!” 其他人也很是不忿,心中认可。 只有一个小吏犹豫,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疑虑:“邪修和妖兽,也可能是孟姑娘她们带来的呀?就像这次丰立城和那个神秘世家的针对,也是因为她们吧?” 葛宏义没有说话。 和葛宏义共事更久的县丞代替他道:“有可能。但是邪修和妖兽也有可能就是自己出现的,只看你偏向哪个猜测。我们假想一下,这些都和孟姑娘有关,孟姑娘不出现在这里,我们就没事。那后面如果来了其他邪修呢?如果来了其他妖兽呢?张家村的惨案你们忘了吗?” 张家村,不远处的一个被妖兽团灭的村子。那里没有修仙者的参与,也没有仙门的拯救,单纯的就是妖兽屠村。 “我们得不到庇佑,而我们头上,一直悬着很多把刀。”葛宏义声音沉闷,“我们永远不知道,刀什么时候落在头上。” 要进门的孟榆停住脚步。 直五镇衙门非常破败。 前天早上,她看到请不起洒扫下人的县令带着小吏,亲自擦门。 门上的装饰纹路掉了,县令没舍得扔,而是吩咐小吏捡起来,放进杂物间放好,也许哪天修整桌椅板凳会用到。 孟榆不想连累直五镇,想要和县令说离开的事。 没想到一来,听到了里面这样的谈话。一直话很多的阿界也沉默了。 世道乱,纷争杂,人心莫测,生命一不留神就会逝去。 阿界和人类不一样,没有特别复杂的情感。就觉得,石方村的人挺讨厌的,*T长云村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使有的人罪不至死,那又关他什么事呢? 团灭就团灭吧,反正最后凶手也死了。 可是,直五镇好像和前面两个村子不一样。 虽然阿界到处逛的时候,也能看到很多肮脏事,但大是大非上,还是比较纯朴的。 他们会感恩,会在自己有食物的时候送给孟榆,会在邪修到来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给卢子安报信,会在极度危险的时候庇护素不相识的青青,会在孟榆因为无法筑基、状态不好的时候,悄悄跟上去,担心孟榆的安全。 阿界不是完全无心的人,也能感觉到孟榆在直五镇的状态比之前要好。 现在,真的要离开直五镇吗?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衙门里里外外,一时寂静沉默。 许久,葛宏义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内心里偏向的想法:“如果,孟姑娘她们愿意一直留在我们直五镇,乱世里,我们或许还有多的一份生机。” 艰难地开口之后,后面的话也就顺利许多。 葛宏义:“直五镇虽然偏僻,但是土地肥沃,如果不是旱灾,一直都是自给自足并且可以向外面卖很多粮食的状态。外界不和我们交易、不给我们帮助,我们也不是完全不行。” “只要度过了最困难的时间,后面都好说。” “现在外面消息不灵通,但就我知道的一部分信息里,修真界邪修越来越多。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清楚邪修妖兽来普通城镇肆虐的时候,那些正儿八经的修真者在做什么,为什么放任邪修妖兽做大。我只知道,我们上供的仙门给我们的保护,脆弱得像一层纸。” “比起祈求仙门做个人,不如让人品已经被大家见证过的孟姑娘庇护我们。” “如果她们愿意,我们多缴纳一份给仙家的上供又如何?和全世界对抗又如何?至少现在,我们活者,而不是像石方村和长云村那些凄惨地死去!” 葛县令的声音很大很沉,震得所有人都心间颤了颤。 小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意动。 尤其是有亲戚死在邪修手里的小吏,连连点头。 他们实在是太害怕那些坏人,可是又无能为力。如果可以抓住救命稻草,为什么要松手呢? 邪修虽然不在了,但是他们的危机远远没有过去。 又或者说,他们在这个世道,会一直处在危机中,永远惶惑。 “可是,我们想请孟姑娘留下来,孟姑娘真的会留下来吗?”有人弱弱道,“她们都是仙人,自己走,显然会更加轻松,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庇护我们?” 所有人都沉默了。 确实,对方有什么理由呢? 他们虽然可以把上供给仙门的食物,以同样的规格上供给孟姑娘她们,但她们真的会在意吗? 而且,孟姑娘似乎已经到了不用吃东西也可以一直活下去的境界,他们的上供对孟姑娘而言,是没用的。 沉默窒息的感觉弥漫开*T来。 扣扣敲门声响起。 孟榆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是我。” 众人只觉得心里咚的一声,仿佛被什么重重地锤了一下。 孟姑娘在外面!她是不是听到他们说话了?会不会觉得冒犯? 小吏想去开门,葛县令却当先一步走上去,亲自拉开府衙的大门。 这阵子,孟榆已经长高不少。 如果才来直五镇的时候,她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小萝卜头,现在已经是个半大成年人了。 葛宏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听孟榆道:“我可以庇佑你们,但是我有要求。” 衙门大门打开又合上。 大厅主位,孟榆坐了上去。 此时的她穿着青色的麻衣,同色发带将头发高高竖起。 看着面前一众恭敬又忐忑的人,她恍惚间回到前世,她成为女魔头建立自己势力的时候。 那些画面浮光掠影,最后回归现实。 “我可以庇护你们,但接受我庇护的人,也要接受我是独断的暴君。” 孟榆话音刚落,有承受不住的小吏直接跪了下去。 暴,暴君?什么意思?他们要死在这里吗? 葛县令和县丞对视,奇异地没有什么慌乱的感觉。 孟榆一手搭在扶手上,神色冷淡:“如果我庇护的人里出现叛徒,我会直接处死,不存在‘罪不至死’。” “我有自己的管理和处事方式,不允许任何反对的声音。” “我有爱憎偏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也不存在处理谁要绝对的证据。在我的庇护范围里,我的统治是绝对的。” “你们可以不信任我,可以讨厌我,但是如果造谣污蔑超过我的忍耐范围,我会直接扔出庇护圈,或者直接处死。” 孟榆每说一句话,整个大厅就安静一分,到现在一片死寂,连葛宏义都脸色苍白,低着头恐惧地盯着地面。 为什么,孟姑娘……哦不,孟榆仙人看起来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离孟榆最近,明明面前的孟榆看起来那么平静,也没有动用什么仙力,但他就是觉得孟榆仙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戾气横生,眼前一片刀光剑影和极致的压迫,让他喘不过气。 之前的孟榆仙人,从来没展现过这样一面。 孟榆垂眸,唇齿微动:“我能给你们的,就是,我的领域内,有恶必除。无论正面进攻,背地里作恶,一经发现,必定斩杀。”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孟榆就拂袖而去。 空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话:“想好了,来找我。” 孟榆没有用法术,而是一步一步,疾步往家里走,情绪不稳。 阿界作为和孟榆联系最紧密的存在,很是不解:“你生气了吗?不想建立宗门的话,不建立就好啦!虽然我是希望你拯救世界,可是现在你还小,段位也低,不用急着和那些宗门世家硬刚嘛。” 孟榆嘴唇紧抿,却一言不发。 阿界急得团团转:“魔头,你怎么了嘛,我感觉你状态有点恐怖。” “那就闭嘴。”孟榆撂下一句*T,终于回家了。 回去碰到阿远和陈家三人,她也没打招呼,而是把门一关,将自己反锁在屋里。 几人面面相觑,又见孟榆的房门上冒出一行字:“别多想,和你们无关。” 还在养伤的卢子安就住在孟榆的隔壁,见到这行字下意识笑了笑,然后又安静下来。 阿远向卢子安走来:“怎么站窗边?现在应该不能走动吧?” “无碍。” 卢子安在窗边的椅子坐下,看向已经大亮的天色:“她又和自己较劲了。” 阿远不解:“你预见了什么?” 卢子安摇头,端起杯展轻抿一口,淡声道:“之前为了稳住反噬,我强行隔绝预言的本能,短时间内无法重启。” 阿远看看他,又看看孟榆的方向:“那为什么直到她是在和自己较劲呢?” “人的本能是强大的。如果一个一直和本能对抗的人,以为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却突然露馅,发现一切照旧,应该会很生气吧。” 阿远头上有一堆问号。 确认过眼神,不是自己可以理解的复杂情绪,阿远索性不再想,帮着陈雨彤兄妹砍柴去了。 她们的蘑菇房在扩建,而且陈雨彤又自己延伸了同样可以多层种蔬菜的办法,场地不够用,已经把隔壁没有人的房子包下来,事情奇多。 有镇民愿意帮忙的,陈雨彤在得到孟榆允许后,花工钱雇佣可信的村民来搭棚子造房子。 虽然外面风云变幻,孟榆和卢子安也受伤的受伤,修炼的修炼,陈家三人还是该干嘛干嘛,越忙越忘记焦虑,将院子里里外外打理得仅仅有条。 孟榆也看到了外面忙碌的情况,许久心情才平复些许。 窗口的位置突然被塞进来一张纸条。 朝上的一面写着:“心烦的时候,来练字吧。” 到现在还不太会写字的孟榆:…… 狗卢子安! 纸张翻过来,背面也有一行字。 “不要因为自己的善意和对他人的期待,而自我厌弃。即使是暴君,你也是温柔的暴君,不是吗?” 孟榆手指微微蜷缩。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孟榆打开门,门外却不是卢子安,而是神采奕奕、精神饱满的青青。 “师父!我刚才感受到了金灵根!你看!”她掌心放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坏掉的金属锁扣,用灵气操控它,弯曲了一丁点弧度。 如果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青青一把抱住孟榆:“谢谢师父!” 孟榆愣了愣,看到隔壁坐在窗边的卢子安。 他向来疏冷的脸沐浴在阳光下,带上了些许温度。 孟榆突然觉得喉头酸涩,被一团柔软的棉花糖哽住,有点难受,发不出声音,却又有丝丝甜味。 她抬手,摸了摸青青的头,艰难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直五镇有三百多户人家,一两千人,比长云村和石方村大很多,但是彼此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很少有外乡人,商量事情的时候很方便。 当天黄昏,*T葛县令就让镇民们你通知我,我通知你,在所有人干完农活儿后来到一处空旷的晒谷子的坝子开会。 这是关乎全村所有人的事,葛宏义用尽可能客观的语气,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包括孟榆找到衙门说的话,也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镇民们被吓到了,说不出话。 那个一直以来那么没什么架子的孟姑娘,竟然说自己是暴君? 没有在现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可是对修仙者的本能畏惧,又让他们不得不信。 “县令,你怎么看?我就一普通的干农活的妇女,啥也不懂,你给我们深入讲讲!”一个距离县令比较近的镇民道。 葛宏义点头。刚才说完客观发生的事,现在要说他自己的想法。 “我相信孟榆仙人还有卢公子、阿远公子她们。” 葛宏义清清嗓子,娓娓道来:“虽然我们现在得不到赈粮,看起来是外面的世家给她们施压,我们是被连累的。可是,我们谁也说不准,后面会不会有其他人来直五镇,给我们带来其他的麻烦。” “赈粮看起来很多,能够帮助我们度过难关,可是现在赈粮被强行扣下,肯定会被其他镇子抢着要。哪怕今天请孟榆仙人她们离开直五镇,明天也不一定能拿到粮食。” “你们都知道,我就是个普通县令,和丰立城的官府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之后两个月,丰立城极有可能以同样的理由拒绝我们,把锅甩在修真世家身上,再把粮食分给关系比较近、或者给了好处的镇子。” 县令的想法很务实,也知道怎么说能够打动人。 他自己明白,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危机四伏,有个仙人住在本地会是多么大的安全感。但是镇民不一定清楚。 他们想的东西很朴实,就是明天有没有饭吃,今年会不会饿肚子,明年又会不会轻松一点。 所以县令也掰开揉碎,直接把粮食问题摆出来。 镇上生活了这么久的人,多多少少也知道城里的尿性。 之前也闹过不少这种事,比如要收粮食的时候,先来催他们这种关系不怎么紧密的镇子,然后等他们这些镇子的粮食收的差不多了,指标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再去找那些关系比较紧密的镇子,意思意思收点粮。 后面还有类似于各种城市之间的商品流动,也是优先有关系的镇子,最后才会流到直五镇这样的普通镇子。 粮食是关乎人命的东西,城里要偏向有关系的镇子,是一种潜规则。唯一一点就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对于直五镇的人来说,城里的衙门是不怎么可信的。 有了一个借口,有那什么世家当幌子,城里官油子不更肆无忌惮了吗? 县令接着道:“目前,我们就面临这么几个状况。一个是刚才说的,赈粮可能会被一直扣押下去。第二个是,随时有可能有新的邪修、妖兽来骚扰我*T们。但是庇护我们的帆朔门迟迟不来,来了也死在了那个植物妖兽手里,最后还是卢公子她们解决的。那么有没有帆朔门,对我们来说,有区别吗?我们需要新的庇护!” 人群一阵惊呼。 “那两个帆朔门的死了?” “不对,植物妖兽被解决了?” 县令点头:“植物妖兽死了,那个吃了一整个村子的邪修也死了,全都是被卢公子她们解决的,现在卢公子还重伤,在家里休息。” “天哪。”人群骚动,“我们都不知道!” 葛县令也是今天才知道。 “邪修,不是卢公子一个人的事,也不是孟姑娘她们几个人的事,而是我们要一起面对的敌人。这一个邪修走了,后面还有更多的邪修、妖兽。如果每一次仙门都晚来,甚至不来,那我们给仙门的上供,就完全是白搭!那些上供的粮食留下来,我们自己吃,能抵多久的饿!还有,给上面官府的上供……” 葛县令拳头收紧,又缓缓放松:“丰立城押着,不给我们赈粮这件事,我可以向上反应,今年少发了多少,后面我就会少缴纳多少。” 有镇民听出弦外之音,大声道:“就说我们都饿死了,没有粮食可以交了!” 话题偏移了一点,又来来回回拉扯。 镇民乱七八糟讨论着,最终,有一百户人家,大约五百来人愿意和孟榆一起,其他两百户人家都不愿意。 葛县令有些遗憾。 危机没有到眼前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抱着劫后余生安稳度日的想法,选择了更常规的生活方式。 “虽然很感谢孟姑娘、卢公子、阿远公子,但是我们庙小,不太行……”有人一槌定音,“算了吧,我们以前怎么过,现在还是怎么过。” 葛县令深深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突然脱下自己身上的马甲。 官员都是有自己的官服的。但是直五镇就是个偏僻小镇,没有那么多规矩。如今是初夏,他穿了个比较薄的衣衫,外面套着个官府马甲,就当自己在任上。 现在脱下,显然有不一样的寓意。 “我会辞去直五镇县令的职位,在这之前,我会把所有愿意跟着孟榆仙人的镇民,登记起来,和孟榆仙人协商。其他人,自便。” 不愿意跟着孟榆的人傻眼。 怎么县令跑了? 直五镇就那么几个聪明人,葛宏义是县令,也是类似于镇长大家长的存在,现在居然跟人跑了? “你不能这样!” “你走了,我们这边推谁去和丰立城打交道呀,那城里的官吏那么难缠……” “葛县令,你再考虑一下!” 葛宏义已经开始让亲信登记,当天晚上打着柴火,勉强把五百来人全部记录了下来。 夜深了,葛宏义没有打扰孟榆,而是在第二天清早等在孟榆的门口,以便孟榆院子里有人出来办事时能看到他。 孟榆神识扫到葛宏义,隔空打开门,请人进来。 “我会做更进一步的甄别。”孟*T榆拿过名单,“至于住所,我们去长云村。” 葛宏义意外,但还是恭敬地应下:“是。” “还有,官府这边申请仙门是什么流程,你走一下。”孟榆看向葛宏义,眸光沉静,“我的地盘里,仙门只有我一个,帆朔门这样的阿猫阿狗,我会处理。” 葛宏义瞬间明白,同时也对孟榆实力有了新的认知。 只有筑基期以上的修仙者才能建立宗门,孟姑娘,至少是筑基了! 挨着筑基修士定居,他们的安全更稳了! “仙门叫什么名字呢?” 孟榆薄唇微启: “不谕门。”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孟榆是没有名字的。 直到现在她户籍上还是很草率的“孟二丫”三个字。 孟榆是前世她想给自己取名字的时候,碰巧路过一颗榆树,顺口取的。 没有任何深思熟虑。 不谕门这个名字也是如此。 前世她被围追堵截,决定建立自己势力自保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不谕门三个字。 音同名,也代表她充满戾气的精神世界。 全天下都说她是灾星,是魔女,不配活着。 连她学的功法,都日复一日凌迟刀割,像是代替命运来催促她死去。 她不愿意。 谕,是上对下的指示。 不谕,是她不会顺从莫名其妙的指引。 这种不服持续了很久。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某一年春天的花败得格外早,还是自己常喝的一汪泉水干涸了,她突然就卸了那股劲儿。 她知道自己的副手在搞事,在筹谋杀死她,篡权夺位。 她没有阻止,死在副手手里。 重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也提不起劲。 可是,或许人在不同状态不同环境下,是会变的。 又或者她一直都没变。建立门派,依旧是前世那个名字。 “不谕门。给官府挂个名。准备两天,我们去长云村。” 官府管不了仙门之间的斗争,门派的建立只需要证明自己是筑基以上的修士,然后选择地盘即可。 有其他仙门来打、来抢,那就是修真者自己的事,打完了换主人了,愿意在官府那里报备就报,不愿意也没人来多说什么。 孟榆有葛宏义走动,很快就确定了不谕门的名头。 一百户人家拖家带口,家里的东西很多。不过彼此都是干活勤快的人,动作麻利,用不着两天,一天就把家当收拾好,随时准备出发。 他们在镇子周围有大大小小的田地,这几天的劳作初见成效,很多作物都发芽了。 可是他们带不走。这些耕好的地、播撒好的种子,都只有留给其他镇民。 镇民说着感谢的话,心里却觉得这些人傻。 粮食吃一点少一点,土地多一点秋天的时候才能多拿一点。 他们非要去长云村安顿,重新犁地种田,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孟榆把所有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坐上灰狼拉着的车,一狼当先,往长云村出发。 跟孟榆走的一百户人家里,有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有旱灾前刚出生的三*T四岁的小孩。 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代步工具,是一步一步用脚在走,按理说会非常吃力。 现在夏天,太阳高悬,路上的树木被火烧过无法遮阴,想来应该非常热。 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熬一熬,赶路到达目的地就好。 然后半天过去,从天不亮到太阳高悬在正上空的头顶,他们竟然一点不觉得累,甚至不觉得热!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最前面狼车上一直在吃糖却脸色苍白的孟榆,福至心灵。 葛县令——现在应该只叫葛宏义了——上前两步,正经行礼:“多谢孟榆仙人。您身体……” 孟榆摆摆手,又咬碎了一块糖。 她在发动言灵,体能消耗异常快,现在吃糖吃到嘴里已经尝不出味儿来了。 “说起来,”孟榆脑海里对阿界道,“不管我修炼到什么等级,言灵都是消耗体能,体能又只能自然恢复或者通过食物转换,也就是说,我后面不能完全辟谷,还要一直吃东西。” 阿界:“应该是吧。如果消耗灵气就可以的话,不是显得太随意吗?等级越高,灵气越充沛,言灵用得越随便,那就太容易了。” 孟榆只得继续吃糖。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一整天。到达长云村的时候,天已经再次黑了。 众人很疲惫,却没有进村找房间休息,而是在村子外面的空地搭棚子。 因为现在隔了一段距离,他们都已经闻到了长云村传来的腐臭味。 孟榆叫上了几个还有精力的年轻人,来到长云村的内部。 和之前比起来,长云村已经大变样。 到处是尸体残肢,血腥恶臭之气扑面而来。 有几个受不住的,当场大吐特吐。 这些尸体已经腐坏,阿远没有让普通人接触,而是直接使用土系法术将尸体集中到树林,埋到地底深处。 几个年轻人则清扫地上墙面的血液,把遗漏的尸块清理掉。 这一晚,年轻人回到睡觉的棚子,并没有睡着。几乎一闭眼,就能看到那些惨不忍睹的场景。 老人小孩第二天白天进村,看到的场景没有昨夜骇然,但残留的血迹还是把很多人惊到了。 尤其是那些小孩,全部躲在大人怀里哇哇大哭,说什么都不要住进这些房子。 孟榆并没有勉强,而是在半山腰的地方划出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平地起屋,用金系和土系法术立起一个四四方方的房子。 她划开一道拱形门,加了一道加固的法术。 “你们暂时可以住在这里。不过法术有失效的一天,十天后这个屋子会塌,这之前,你们可以决定是住以前村民的房子,还是另外自行盖房。决定之后我会再做处理。” 镇民大松口气,有孩子的人家全部选择先挤在屋子里,等孩子适应了再搬。 长云村周边有矿山,里面是卢子安阵法会用到的铁矿石。 孟榆选址在这里,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此。 卢子安和阿远之前把这周围的*T地形全部踩过,并且为了固定周边山体,也下了不少阵法,只是普通人无法察觉。 他现在没有恢复完全,行动不便,直接给阿远划出图纸,指明方向,让阿远去修改阵法。 “这是个大型隐藏阵。”卢子安向孟榆说明,“方圆五百里会被迷雾笼罩,可以防止筑基期以下的人探查。” 说着,他拿出一袋种子:“这是石方村植物妖兽遗留的种子,叫巫禾柳,它的柳絮有致幻性。这些种子没有被诱导魔化,可以当正常妖植种在周围。” 孟榆眼眸微亮,把种子收好。 “要想彻底在卢家眼皮子底下隐藏长云村,”卢子安眼眸微阖,轻叹,“这还不够。我需要更多的像巫禾柳这样的辅助工具。” 孟榆突然袖子一抖,把躲在里面打瞌睡的小猫头鹰抖出来:“别光吃饭,起来干活。” 猫头鹰:“喵?” 作者有话说: 月底搞个抽奖,虽然只抽十六个人,但是中奖率应该是百分百,多的还会给我退回来,哈哈哈哈(笑着流出眼泪 第30章 孟榆:“你不是猫,不要学猫叫。” 她将掉在地上的小猫头鹰提溜起来:“雪缚鹰,虽然不是主幻觉的妖兽,但是你对自然灵气的感知是最强的。” 小猫头鹰扑闪着翅膀想跑,却被孟榆一下抓回来:“吃了这么久的白饭,现在该出力了。” 说着不顾它的挣扎,往它身上打入一道标记。 “救命啊!你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这么可爱怎么能……咦,等等?” 小猫头鹰之前借着青青那死掉的哥哥的尸体来找孟榆,是因为孟榆可以帮它掩藏妖兽的气息。 不过这种隐藏,必须要和孟榆靠得近才有用,所以它有事没事就往孟榆身上靠。 现在一道法术打进来,它突然觉得不用孟榆,自己也可以隐藏妖兽气息。 居然是对它好的法术! “谢谢姐姐!”毛茸茸瞬间变脸,“姐姐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只要带着这道标记,待在长云村。” 孟榆指尖划过淡淡的轻盈的蓝光:“这是我自己用的,你应该也能用,只是会有点嗜睡。” 毛茸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昏睡过去。 而它身体里那道蓝色的标记,突然就以它为中心,如同水一般划开,圈成一道道涟漪,荡到远方消失不见。 普通人感受不到变化,只有阿远和青青抬起头,若有所感地望向四周。 那些或驳杂、或清透的灵气和不同人畜的气息,突然一清,全部回归了草木一般清新又平淡的模样。 青青现在才入门,只觉得自己感受不到任何灵气,却又在运转功法的时候可以吸收到一点。 阿远是筑基期,和孟榆一个等级,感受到的变化更加清晰。他的神识往周围扫,扫到的全是附近随处可见的树木,但其实眼睛看到的,就是正常的忙碌的村庄,以及还没有恢复生机的树林。 他想要回身去找孟榆,却见*T卢子安远远摇了摇手,便知道应该是她们在做什么安排,便继续去修补阵法。 “你的阵法,是误导人的感官,让人五感错位,同时引导空气中的水系元素形成迷雾。”孟榆道,“我是在落舍籍的基础上做的改动,让各种元素的灵气沉寂归位,和周围融为一体。不过这种方法,我只能用在活物身上。” 孟榆捧着已经呼呼大睡的猫头鹰,冷酷道:“只能让它多睡几天。” 卢子安察觉到她话里有话:“你要出去?” “没有宝物,就去找,去抢。我们要在卢家决定正式攻打之前,得到可用的材料……或者,杀掉卢家家主。” 从小被父母逼着看过众多古籍记载的卢子安,立马从脑海里找出了许多可用的宝器和妖兽的讯息。 只是他还没有把这些道具获得的便利性排序,就听孟榆道:“月玄门的凝贡镜,可以把一块土地直接吞进去。要保护宗门,就需要跑得了和尚,也跑得了庙。” 一阵静默,卢子安深深地看着她,没说话。阿界却在孟榆的脑海里闹开了! “月玄门是南境的大门派,筑基期只能是月玄门的普通弟子。那之上的金丹期一大片,掌门长老都是元婴期!你疯了吗一个人去挑一群!就算它是你前世灭门的门派,你也不能轻敌啊啊啊!” 阿界想到什么,懊恼道:“都怪我,我不该洗脑,让你拯救苍生的!那些镇民怎么样,和你没有关系,要不然你现在就走吧!先去那些安全的秘境猥琐发育!不要管其他人了!” 孟榆:“我现在确实需要进一个秘境。给我找一个时间流速最快的秘境,我要去冲金丹期。” 阿界:“……不不不,你最好冲到元婴期再去单挑月玄门啊!不然一个金丹期冲过去,不够他们砍瓜切菜的!” “来不及,在那之前,卢家会找到长云村。”孟榆非常冷静。 阿界抓狂:“你怎么就这么圣母了!你可是魔头!” 孟榆垂眸,看着自己小小的一双手。 “我确实是魔头。”她在回道,“可是我也喜欢搞事。” “你骗人!你明明是在作死!” 唇角勾起点点笑意:“要这么说,也没错。” 世界意识迷糊了。 这魔头,到底是要干嘛? 孟榆:“我可以先到金丹期,把卢家家主杀掉,然后找机会闯进月玄门,把凝贡镜偷出来,之后将整个长云村都藏进镜子里,我的门派就此隐形。现在,你可以给我找秘境了。” 世界意识:…… 卢家家主是元婴期,月玄门也有那么多元婴期。孟榆想突破金丹期就越级踩这么多元婴大佬上位、抢宝贝,离大谱! 它脑子滴溜溜转,突然一口应下。 反正,秘境是它来找,找哪个也就是它说了算。 那些灵气充沛、没有危险的秘境,适合孟榆慢慢修炼,不过时间流速和外界一样,甚至比外界还慢很多。在秘境里慢悠悠地过一年*T,外面已经过去十年。 到时候别说什么长云村,估计整个丰立城管辖覆盖的区域都一团乱了。 世界意识美滋滋,计划通! 它就是这么的聪明。 “我要去钥烊秘境。”孟榆的声音尤其冷酷。 世界意识:“……” 它听到了自己玻璃心碎一地的声音。 如果它是个人,此刻已经狂掐人中:“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秘境?!” 孟榆不再是脑海里和阿界交流,而是对卢子安道:“我要去找钥烊秘境。那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一百倍。我去修炼三年,也就是外界的十一天。我会冲击金丹再出来。你稳住家主半个月,来得及。” 第31章 向来清冷的卢子安,此时也忍不住缓缓皱起眉头。 “是那个,火元素暴动特别凶猛的钥烊秘境?” 孟榆点头。 钥烊秘境是修真界比较出名的秘境,一来它时间流速超快,度年如日。 二来,里面环境恶劣,火元素暴烈,涌动的岩浆随处可见。 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被魔化过的妖兽,时不时还要来个地震火山喷发,即使什么都没发生,走在路上都有脱水被地面温度烤干的风险。 这里面别说修炼,连呼吸都困难。 有些家族惩罚犯错的子弟,或者要处理什么仇家,就会把人往这里面引,出来的几率,百不存一。 卢子安罕见地提出异议:“卢家曾经有火灵根的弟子去这个秘境修炼,最后被里面暴动的火元素反伤,灵根直接废掉。所以,这个秘境即使对有火灵根的修真者,也是有危险的。” 孟榆当然明白这点。 不过前世她闯过太多千奇百怪的秘境,钥烊秘境只是最近正在活跃并且流速最快的那个,是她现阶段最好的选择。 “我不会有事。不光如此。”她看向不远处的灰狼,“我也会带上它一起修炼。我们都会活着出来。” “那我也要去。”卢子安郑重道,“至少你们缺水的时候,我可以立刻帮助你们。” 卢子安眼眸微转:“而且,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转移卢家视线。” 孟榆心头一动。 接着便笑起来。 这是个办法。 卢家自从发现卢子安一行人在直五镇之后,就一直暗中派人监视,然后莫名其妙看到他领着一群镇民搬家了。 搬去了荒废的长云村。 家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头雾水。 难道卢子安要以这群镇民为人质要挟他? “如果是这样,反而好了。”家主喃喃道。 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当然明目张胆地打杀卢子安,让世人都知道他是为正义出战,要处死这个罔顾百姓性命的卢家子弟。 家主让手下用留影石,随时准备录证据。 然后,他看到这个长云村所在的山头被浓雾笼罩起来,什么都看不清。 又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浓雾里走出了两人一狼。 他们行动非常谨慎,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如果不是到处放置的留影石把这一幕记录下*T来,监视者都察觉不到他们出来了。 监视者把这一幕消息穿回卢家本家,本家的人立刻坐直,要人继续监视,看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看着卢子安、孟榆和灰狼走出丰立城的范围,一路向西,越走越远,完全没有回头的架势。 家主卢光启一拍桌子:“卢子安要逃跑!那一村人只是个障眼法,大概是要让我们误以为他们要在那里隐居。阿远没有和他们一起,估计也是在布置长云村的阵法和陷阱!” 别说,最后一句话真说对了。 阿远没有离开,确实就是为了稳住大局。 卢光启坐不住,在屋内踱步:“长云村继续监视,但不用花太多人手。吩咐下去,西边的长老和弟子出动,截住他们!其他人跟着卢子安,继续追。” 孟榆对前世的钥烊秘境的位置有印象,此时也向着大致的方向走。无论阿界在她脑海里怎么跳脚,她都毫不迟疑地继续前进。 “为什么你不听我的,明明我才是和你最亲近的存在……” 阿界有些失落。 它一开始,觉得女魔头是个很邪性,但是又有底线的人,所以在成为魔头、有一大片领地之后,把领地治理得还不错。 选择她成为救世主,就是想着,这个世道这么乱了,要一个手腕强硬的人来统治。 结果现在好了,女魔头崩人设了! 明明可以在它的帮助下猥琐发育,偷偷变强,然后震惊全世界。 现在呢?怎么就为了几百个镇民还有这么个男人,开始作死了呢? “你前世进入钥烊秘境的时候,已经是金丹期了。” 阿界还想劝,却听孟榆道:“这次我先进秘境,再升金丹期,也差不多。” 阿界:??? 差很多好吗! 不过它也没办法,孟榆已经决定了,它不帮助她,只会让她多很多麻烦…… 保姆(自封)阿界叹气,给孟榆指了一条路。 “这一片没有其他妖兽或者邪修出没的痕迹,虽然会多绕一天,但是安全,而且不用打斗,速度更快。” 孟榆听从了它的建议,往它说的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卢家也在两面夹击,碰巧在孟榆要绕路的地方相遇。 孟榆转向,在卢家看来,就是被逼无奈逃跑。 但一切都是孟榆让阿界报卢家位置之后,控制自己速度的结果。 她被卢家“逼迫”,走投无路,来到道路的尽头,进入钥烊秘境,很合理,对吧? 她带着卢子安、灰狼,义无反顾跳进了秘境所在地。 下一秒,场景变换,热浪扑面而来。炼狱般的场景映入眼帘。 卢子安划出一道屏障,抵挡热浪。孟榆却先一步把卢子安保护起来。 “跟我来。”孟榆带着一人一狼,很快消失不见。 卢家追兵站在秘境外,面面相觑。 家主卢光启冷酷的声音从传音石上传来:“筑基以上的长老和弟子,追进去。” 几个筑基的卢家修士面面相觑。 一个金丹期的长老迟疑,道:“这里只*T有我和薛长老是金丹期,而我是被火克制的金系。算起来,只有土系灵根的薛长老能进去……” 卢光启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强势道:“我说的不是金丹期,而是包括筑基期的,所有筑基、金丹修士都进去,无论什么属性。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之前说话的李长老脸色变了变,和薛长老对视一眼。 薛长老摇头,李长老只好应下,硬着头皮进了钥烊秘境。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一些筑基期修士进来的一瞬间,呼吸道就被灼伤了。 这里温度高,连空气都是远超筑基修士预期的。 薛长老赶紧给了一个恢复咒,竖起一道屏障,勉强让众人稳住。 只是…… 这里除了一片片的岩浆,红彤彤的怪石,哪里还有卢子安二人一狼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他们一行人,修为高,人数多,说起来占据绝对优势。 可是钥烊秘境里,四面都是险地,到处都是不熟悉的地貌,他们不敢贸然分开。 他们讨论一番,决定薛长老带着状态相对较好的筑基期弟子四处搜寻,李长老和其他属性被克制的弟子聚集在一起,统一往固定的方向搜寻移动。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慢了很多。那些人数优势也不复存在。 反观孟榆。 她前世被仇家追杀,躲进钥烊秘境,一躲就是五十年,基本上把钥烊秘境熟悉得差不多了。 哪怕离开后,过去很多年,细枝末节的地形忘了,也还是比卢家那群人好太多。 “钥烊秘境的地形天气会时不时发生变化,看起来没什么规律,但那只是因为进来的人观察、或者说活的时间没那么长,其实每二十年就运转一个周期。” 孟榆观察着周围,突然在一人一狼想要继续往前的时候拉住。 刚才前面稳如老狗的地面,突然像融化了一半,直接消失不见。 灰狼的背毛微微竖起,显然是被惊到,过了好久才慢慢放下来。 不过很快又被各种意外重新激起。 包括但不限于从岩浆里跳出来的飞鱼,从头顶掉下来的变异巨型蟑螂,突然撞过来的石山,和突然陡然升高的温度。 孟榆摸摸灰狼的反复炸起的毛,替毛毛感觉到一丝疲惫。 “钥烊秘境普遍灵气枯竭,而相对灵气充沛的地方,都有高阶妖兽驻扎。”孟榆带着人和狼,径直走到一片相对开阔,灵气等级明显提高不少的地方,“我会选择稍微超出我们能力范围的妖兽,在刷怪的过程中刺激修炼。” 前方,一个身上全是眼睛的蜘蛛在火色烟雾中悄然出现。 它身形巨大,背后若隐若现的蛛丝,每一根都有卢子安腰这么粗。 等级,相当于人类金丹期。 卢子安:…… 灰狼:炸毛。 世界意识:???稍微?“这叫稍微?” 孟榆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法决名称,都是以前或者路上教过卢子安的,有的是第一次使用,现在要强行*T派上用场,互相匹配。 说完,她就冲了出去。 卢子安和灰狼在短暂卡壳之后,也冲了上去,看得阿界叹为观止。 一个敢教,一个敢用! 它算是知道了,按照魔头这性子,前世哪里需要别人来逼迫,她自己作死就可以把世界作得天翻地覆! 看起来好像她经常都是被追杀、被迫成长的状态。但其实,这都是假象,都是掩饰,魔头本身就在追求刺激! “别以为单纯的阿界没看到,你嘴角都翘到天上去了!” 孟榆没有理会阿界的吐槽,开始和蜘蛛拉扯。 每次差点受伤,都会被灰狼和卢子安勉强跟上的法术稍微修正,险险避过,然后再次冲上去。 孟榆拼命,再用自己的命来迫使卢子安和灰狼飞速成长和拼命。蜘蛛的血条刚刷了一半,一人一狼就把法决功法基本掌握了。 世界意识:……淦…… 中州,卢家家主卢光启,一直坐立不安,原地踱步。 “那边的消息呢,还没有传过来?” 属下被他吼得一激灵,嗫嚅道:“没,还没有。” “一群废物!” 卢光启深吸一口气。 他半个时辰内,第十次联系钥烊秘境外驻扎的练气弟子,还是没有得到事情解决的答案。 不怪他催促这么频繁,实在是里面世界流速快,外面半个时辰,里面就过去四天。 为什么两个金丹期,处理区区一个筑基、一个练气要这么久? 如果不是尚存一丝理智,他甚至想让练气期的弟子也跟着进去。 毕竟,凭什么练气期的卢子安能进去,那些从小修炼、并且苦力活经验丰富的弟子,却无法进去? 卢光启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料到,孟榆是重生回来的,也不知道孟榆“曾经”在钥烊秘境讨生活了五十年。 一个时辰过去,他坐不住了,立刻动身前往钥烊秘境。 路上花了一天一天一夜,抵达目标时,弟子战战兢兢恭候,人群里没有一个筑基期或者金丹长老。 也就是说,他们一个都没有出来! “家主……”弟子不安又恭敬地行礼。 “外界一天多。”卢光启拳头捏紧,眼睛微眯,面色黑沉,“里面已经过去三个半月。你们五个人守在此处,其他人跟着聂长老攻打长云村。我不想看到一群废物在这里碍眼!” 弟子全部心头一凛,躬身应下。 接着,卢光启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卢光启消失不到一刻钟,千里之外的一处盐矿,穿着红色劲装的女子便得到了消息。 她很年轻,平日里锦衣华服,仿佛没有城府的富家少女。 现在,她一身肃杀,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迹,污了红色的衣衫,脸上头发都有很多脏污,形容狼狈。 然而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眼睛亮了。 信号灯在空中拉响,女子和手下有条不紊地往各个方向传递消息。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卢子安的妹妹卢瑞萱。 她的盐矿在半个*T月前就陆陆续续出问题,要么是盐矿坍塌死人,要么是运送盐的路径被人截断。 卢瑞萱派出来处理事情的手下没有回来,死在了外面,她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即使知道这是个阳谋,是陷阱,她还是必须出来。 于是,她和几十个手下就被围困在盐矿里。 到现在,他们已经拼杀了十天。 有人想要拦住传出的消息纸鹤,却发现被围在盐矿里,刚刚还精疲力竭的红装女子及其属下,又重新提起一口气,眼底迸射出强烈的杀意。 卢光启,他完了! 哥哥和那个小妹妹给他创造的机会,她笑纳了! 哪怕一天,哪怕卢光启就消失一天的时间,她都可以把卢家的屋顶掀了! “坚持。”卢瑞萱挥了挥血迹斑斑的长鞭,“一口气解决这四百个小虾米。” 说着长鞭一挥,筑基巅峰的压力爆发而出,再次和围攻的卢家本家弟子厮打在一起。 第33章 天地昏沉。 转眼间,孟榆一行已经在钥烊秘境度过了半年。 孟榆修炼飞速修炼,已经到了筑基中期。 这期间,她们一直打架刷怪,同时尽可能避免与卢家的长老弟子相遇。 灰狼是妖兽,但是它也在孟榆的教导下不断升级,现在正在往妖怪的方向飞速进化,有时候甚至能调动火元素,使出好些火系法术。 除了不能变人,它已经和妖怪差不多了。 卢子安则是成功到达练气巅峰。 在到处是火的钥烊秘境,卢子安的水系单灵根得到的前所未有的淬炼。可是晋升和淬炼不一样,他需要一定量的水性灵气来做滋养保底。 于是,孟榆一边打怪一边转线,来到了钥烊秘境唯一一个水元素相对多一些的小绿洲。 “我给你护法。”孟榆站在卢子安身前,小小的身影却有莫大的安全感。 灰狼也一步站出来,和孟榆一左一右护在身边。 “劳烦了。”卢子安浅笑着道谢。 隐匿的阵法在周边升起,配合孟榆隐藏气息的落舍籍,几乎将二人一狼完全隐藏在了这一片小绿洲的山石之中。 可是事有不凑巧,卢家一个筑基期的弟子落单,受到幻境攻击,此时晕晕乎乎到处闯,碰巧就来到了卢子安左前方百米的位置。 再往前一点,就会踩到卢子安的阵法。 孟榆不怕一个弟子,但是如果见血,很容易把周围的妖兽引出来。破坏卢子安的晋升,会显得得不偿失。 孟榆这么想着,起身绕后,捏决将人打晕。 可是就在这时,一段湿软粘腻的根须从地下升起来,先行将弟子缠住,瞬间拖进地面。 下一秒,翠绿的徒弟被一片鲜血浸湿,那个死去的卢家弟子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抓住孟榆的全部心神。 她和卢子安在这里这么久,竟然一点没有察觉。 她返回卢子安身边,警惕地望向四周。 诡异的是,向来警醒的灰狼,此时竟然没有示警,而是一如既往地*T站在原地。 孟榆皱眉。 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空气中还有血腥气,她都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阿界很快回过神,解释道:“这是变异的灵仙草,喜欢吃一些气息混浊的生物,但是对比较单纯的人或者妖兽没有敌意。” “灵仙草?”孟榆想了想,前世好像没有碰到过这种东西,“它的学名叫什么?” “就叫灵仙草。”阿界道。 这个名字有点奇怪。 用普通人的认知来类比的话,就像有一种植物,叫小绿草,显得特别不正规。 小草,绿草,都不吃特定的草,只是一类草。 灵草,仙草,也是如此。怎么来了个灵仙草? 世界意识见怪不怪:“其实在上万年前,这种草很常见的。嗯,就和人类的什么绿草小草差不多,到处都是。只是后来,有的修真者发现灵仙草直接嚼来吃,能够快速补充灵气。于是这种草就慢慢被吃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大宗门会专门种植这种草,配合灵脉提升宗门的灵气浓度。” 第34章 现在正是卢子安需要灵气的时候,如果吃下灵仙草,肯定会大有裨益。 只是…… 孟榆脑海里回响起阿界说的话,突然觉得,灵仙草不应该这么用,比起被吃掉,反而有更大的用处。 “灵仙草变异,是不是长得比寻常状态下更快?” 阿界:“快不快不一定,但是肯定是更顽强的。一般灵仙草对土壤有要求,而且还对周围飘荡的气息比较敏感。变异之后,它可以自己捕食。说起来,它还真算得上是一种好草,会偏向吃气息混浊的人和妖兽。” 孟榆可以明显听出阿界声音里的幸灾乐祸。 “说不定,下一口就来吃你了。” 孟榆可以肯定,这个灵仙草在她们一行人来到的时候,就发现了她们。当时没有攻击,现在也不会做出一些攻击的动作。 不理会阿界的调侃,孟榆半跪在地上,指尖插入土壤,感受里面的气息变化。 丝丝缕缕的五星灵气混入土壤,很快与周边的气息融为一体。 灵仙草的气息也显得逐渐清晰,它在地底很深的位置,说是草,听起来根须很浅,但其实它盘根错节深入了几十米,暗暗的灵气流动以一种非常亲和的方式从孟榆的指尖流淌而过。 刚才卢家修士被拖进去的地方,血肉华为养分,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吸收。 孟榆可以感受到灵仙草的欢愉,以及对她到来的欢迎。 孟榆心思一动,也用木系法则来释放善意,很顺利地与灵仙草接洽在一起。 阿界在钥烊秘境的观察视野是受限的,跟普通修士的感知差不多,对地底的深入也不必孟榆高多少。 看着她的动作,阿界很稀奇:“你是要把它□□,喂给卢子安吃吗?也不是不行。估计卢子安吃下之后,可以立刻提升到筑基期。” 孟榆在心里否认了。 “这是个宝物,后面也许有用。” 阿界:“它攻击*T性不强,最多就是埋在地底埋伏,被人察觉之后很容易就消灭。” 和灵仙草的接触还在继续。 孟榆配合言灵,不断安抚讨好:“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可以尽我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灵仙草感觉到言灵的波动,意动地往孟榆这边靠了靠。 紧接着,孟榆继续道:“这是一个秘境,我不知道你是从外面进来的,还是一开始就在这里。你跟我出去,会看到更加广阔的天地,会比现在更加自由地生长。” 阿界想到什么,迟疑道:“别告诉我,你是想把这颗草中种在后面要抢的凝贡镜里面。” 孟榆默认了。 “你想增加凝贡镜,或者说你的不谕门的灵气?这不太可行,一颗灵仙草,哪怕是变异的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基本上你打坐一个周期,就可以把这颗草十天制造的灵气吸收完,没什么用。” “如果没什么用,它不可能在火元素这么密集的情况下,还保留一块绿洲。”孟榆淡淡道。 阿界哼哼:“是本来就有绿洲,然后让它活下来苟延残喘而已。不信你把它抓出来看看,这块绿洲肯定还在。” 两人在颅内对话的时候,灵仙草已经挪动根系,往孟榆的指尖靠近。 它根系非常庞大,却可以一点一点地缩小,最后变成小小的盆栽大小的植物,从土里钻了出来。 孟榆有可以存放活物的空间戒指,是卢子安之前送她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等等!有人来了!”阿界突然报警。 孟榆抬头一看,来的居然不是普通弟子,而是卢家一个金丹期的长老。 很显然,金丹期长老比普通弟子更加敏锐,在察觉到血腥之气的一瞬间就往这边赶来。 卢子安到了最后关头,走不开。 这一仗,不得不打!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很多灵石,布置在卢子安的四周,让他自然吸收,吩咐灰狼继续守在周围,然后一个飞跃,跳出阵法覆盖范围,绕后从另一边逃跑突围。 一边跑,一边放出两个傀儡,化作卢子安和灰狼的模样,转眼消失不见。 追来的人是薛长老。他立刻放出信号,转身追上。 金丹期和筑基期的速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层级,眨眼间就要抓住孟榆。 只是孟榆不知道用了什么奇异的身法,竟然鬼使神差地带着一人一狼,突然出现在了薛长老身后五百米的位置,然后反方向逃跑。 眼底的惊讶一闪而逝,薛长老:“你是久晖派的人?他们的独门步法,我不会认错。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 薛长老到底也是金丹期见多识广的长老,自认为有对战这种步法的经验,没有顺着孟榆的方向追过去,而是预判孟榆下一步的位置,往左边突进,守株待兔。 然而下一瞬,他发现自己预判错了。 孟榆竟然跑到了右边。 薛长老:?这个功法难道被改进了?! 他不得不往右边追过去。 然而追了一段,孟榆*T再次调转方向,瞬间消失,来到东方一公里外的位置。 薛长老恍然大悟:“这不是久晖派的功法,而是暮雨宗!你居然会两个宗门的独门法术,呵呵,果然是见不得光的小偷,和卢子安一样要到处躲躲藏藏!” 说着他再次追上去。 然后孟榆又换了一种逃跑功法。 薛长老:…… 就像草原上狮子捕捉小鹿,明明速度快那么多,却碰上一个左右横跳极为灵活的小鹿崽子,根本反应不过来。 除非他能够把方圆一大片空间封锁起来,否则完全不能克制这种灵活的走位。 薛长老有些急躁。 在钥烊秘境这半年,他大大小小受了很多伤,甚至在元婴期妖兽的手下逃过命,现在身上的各种符咒法器,已经被消耗了一大半,灵气也远远不是才进来的时候那么充沛。 他根本无力在这种情况下布置一个超大的空间囚笼,也没有这么多法宝可以供他消耗。 薛长老深吸一口气,把目光集中在一直跟着孟榆左右横跳的“卢子安”和“灰狼”身上。 ‘孟榆肯定是通过某种方法,把这两只和自己绑定在了一起。’薛长老暗暗分析,‘只要我攻击限制到了这两个,一点就而已把这黄毛丫头打下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薛长老变换功法,把重点放在“卢子安”和“灰狼”身上,却发现这两个也极为滑不溜手,跟孟榆一样难缠。 一刻钟过去,薛长老已经被放风筝放出了火气。 “你到底会多少门派的功法!!!” 无能狂怒带着金丹期的威压往四面八方袭去,卷起一阵热浪。 孟榆抽空看了一眼已经离了很远的卢子安的位置。 很好,那里的阵法稳如老狗。 她看起来放松些许,脸上甚至有了笑意:“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使用你们卢家的功法闲云掌,来和你会上一会。” 薛长老眸光一动。 闲云掌,确实是卢家各种长老和内门子弟会学习的高阶功法,从不外传。 难道是卢子安传给她的? 很有可能。 如果是平时,薛长老大概会很生气。可是现在,他却敏锐地知道,转机来了! 其他门派的功法,他或许不清楚,但是这种时候,这种最熟悉的功法,他可是了如指掌! 孟榆敢用,他就敢将计就计,立刻预判孟榆的招式,把她拿下! 呵呵,果然还是年轻。居然耍小聪明取得上风后,就放松警惕。 这就不要怪他! 闲云掌算是近身攻击,所以这一次,孟榆没有再拉开距离。 她把“卢子安”和“灰狼”安置在原地,自己则朝薛长老袭去,眼底一抹阴郁灰沉之色缓缓浮现。 世界意识原本在吃瓜看戏,现在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妙! “魔头,你要做什么!” 孟榆使用的是卢家的闲云掌,她的一招一式看似凌厉,落在薛长老这个金丹期修士的眼里,却仿佛慢动作一般不值一提。 他轻松地截住孟榆的攻*T势,一招回推,更汹涌的灵力涌动而去。 就在这时,薛长老头皮发麻,身上堆起鸡皮疙瘩。 强烈的不知名危机感让他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猎物,想要逃命。 这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逃,想离孟榆远远的! 仿佛孟榆不再是一个筑基期平平无奇的女修,而是来自地狱深渊恶毒黑暗的猛兽。 然而,来不及了。 打出去的攻击仿佛陷入一个深深的泥潭,渐不起半分水花。 和攻击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身上的灵力。 孟榆的拳头很小,就是普通的,十几岁女孩的拳头。 但此刻她的拳头泛着乌黑色的光,仿佛有巨大的吸力传来,将薛长老的灵力甚至神魂都牢牢锁住。 “孟榆!”世界意识怎么都没想到,明明处于优势,她居然会用邪功。 落舍籍第八式,换渊爪。 之前说过,落舍籍是重塑灵根的功法,严格来说不算邪功。 可是落在邪恶的人手里,不管是功法还是法器,都有可以出现各种变化!落舍籍第八式,就是正儿八经的,吸收对方灵力的邪功! 可是由于功法本身的限制,这不是完全的吸收,而是一种流转,将自己身上的灵力与对方调转。自己的灵力在对方身上过一圈,吸走生命力后,又重新回来,徒留一具干尸。 功法邪恶,霸道,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落舍籍给修炼者带来的灵根,会受到对方灵根的冲击。 重生以后,孟榆就是完美五灵根,极为稳定。 现在使用落舍籍第八式,薛长老的土灵根上磅礴的土元素,会导致孟榆的土灵根急剧膨胀。 再加上周围火元素趁虚而入,孟榆的五行平衡被完全打破。 落舍籍自动运转,那种刀割肉旋的痛楚会重新弥漫。 如果孟榆不能尽快让五灵根的状态平衡、恢复最佳状态,她就会和前世一样,持续处于极度痛苦的状态,一个不慎,没有继续运转落舍籍,她的灵根和身体就会一起崩溃。 第35章 孟榆没有时间解释。 熟悉的痛楚山呼海啸般传来,恍惚间她又来到了前世,又成为了那个与剧痛相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自己。 可是她没有其他选择。 换渊爪极速运转,将薛长老这个金丹期修士的灵气修为全部吸收,孟榆自己瞬间来到筑基巅峰。 薛长老干枯的尸体无力滑落。 恰在这时,之前已经在两人交战中摇摇欲坠的山石突然来到崩塌的临界点,巨大的石块从头顶砸落,直直向孟榆滚去。 很久没有经历过那种疼痛,孟榆身体有不受控制的战栗和僵直。 眼见巨石要将人砸成肉饼,灰狼从旁边急速而至, 比它更快的,是卢子安。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筑基了。巨大的灵力波动在周围的空间荡开。 千钧一发之际,卢子安将人救了出去。 对于卢子安来说,很多事情其实比想象的要艰难。 他在冲击筑基的时候,并不*T是完全感受不到外界。他知道,如果这种关头冲击失败,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依旧会是孟榆的累赘。 他能感觉到孟榆在放风筝,把人逐渐从自己的身边引开。 他也能感觉到,一股和薛长老同样强大的力量在飞速靠近。 这种感觉,不是修为带来的,而是预言体质给他的预警。 他有两个选择,现在冲出去送死,给孟榆拖那么一息的时间。或者,尽快筑基,和孟榆一起跑。 他气息浮动,选择了前者。即将退出修炼状态的时候,却发现灰狼仿佛收到什么指令一般,咬住他的衣摆。 那一瞬间,卢子安懂了孟榆的安排。 孟榆会很多功法,拼尽全力,可以适当戏耍一个金丹期。但是还没有筑基的、仅仅只是练气期的卢子安,哪怕冲上拼命,也只是给人当点心。 很多考量在一瞬间从脑海里过一遍。 卢子安强行压下心底的浮躁,冲击筑基。成功筑基的一瞬间,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周围灵气运用更加自如。 他冲出去,赶在最后一刻,救下了孟榆。 孟榆身上在颤抖,卢子安能感受到。 而另一股袭来金丹期的气息,他也能感受到。 灰狼的鼻子在周围嗅了嗅,“嗷”地叫了一声,将人往一处地方引。 卢子安相信灰狼的直觉,想也没想跟了上去。 只见之前孟榆接触灵仙草的地方,有一处灵仙草自己钻出来的小洞。 灰狼的头和爪子一起,向下一压,一个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很多的类似于洞穴的空间展现出来。 二人一狼跳进去。 一直待在孟榆空间戒指里面的灵仙草伸出一根根须,将土瞬间掩藏回去。 土闭合的刹那,卢家另一个金丹期的李长老来了。 孟榆一行人消失的地方被轰了一掌,想象中炸开一个大坑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只是浅浅地掀起一层土皮。 他还要再打,却看到了一旁薛长老的尸体,下手有些迟疑。 钥烊秘境,传讯石常常是失灵状态,他们联系都是靠信号弹。 但是钥烊秘境的地形又决定了他们经常视线受阻,那些烟尘、火气,充斥着整片天空。 李长老带着大部队一起行动,隐约看到信号之后,吩咐弟子谨慎地追上来,自己先行一步。 要到的时候,感觉到卢子安晋升的灵力波动,速度瞬间更快了。 只是他来得很快,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形,为什么薛长老死状凄惨。 “难道有诡异的妖兽?!” 心思电转,李长老下手慢了。 虽然只迟疑了一瞬间就继续攻击地面,但还是给了孟榆一行人喘息的空间。 这还是多亏灵仙草。 它长期生存在这里,根系庞大,地下很大一片空间都是它的地盘。在它需要防御的时候,厚重的地层能够保护他们一段时间,同时也可以让二人一狼在土中的穿行速度更快,减少阻力。 灰狼五感灵敏,一狼当先,七弯八绕地跑了很长一段路,终于把人*T甩开。 重新出土,卢子安身上极为狼狈。相对而言孟榆身上没有多少泥土,所有泥沙都被卢子安挡了出去。 然而,孟榆身上还在战栗,时不时某一块皮肤就像被人撕扯开一般,留下一道狰狞的裂缝一样的伤口,血液渗出,又缓缓愈合。 卢子安给她使用治疗功法,毫无作用。 孟榆脸色惨白,阻止了卢子安更进一步的治疗,在卢子安的帮助下原地打坐,开始修炼。 刚才的路上,孟榆已经把暴动的土元素压下,现在麻烦的是薛长老这个金丹期的土系灵气的冲击。 她一时半会儿压不下去,疼痛的症状大概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但幸运的事,她已经适应过来,可以控制身体在疼痛状态下的本能反应,不至于昏过去。 睁开眼,对上卢子安和灰狼担心的眼神,孟榆摇摇头。 她声音有些嘶哑:“问题不大。” 卢子安深深地看着她,有种无力感。 如果不是他在晋升,孟榆完全可以提前通过灵仙草的地道逃跑。 孟榆站起来,适应了下现在的身体状况。 比起其它负面情绪,她现在居然觉得有些新奇。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断腿生活了一辈子的人,腿被接回来了,正常生活一段时间,腿又断了。 可是之前一直是一个人,身边都是心思各异、随时想找机会捅她一刀的手下,晦暗的阴影如影随形。 现在因为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同伴,还有关心她的灰狼、可爱的灵仙草,以及明明担心到跳脚却怕吵到她的阿界。 她居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没有得而复失的绝望,也没有前世那种,恨不得把一切都毁灭的戾气。 心底有个奇幻的泡泡,带着五彩斑斓的色彩,在空中轻轻破掉。 溅出来的泡泡液,把心壁上污黑斑驳血腥的痕迹冲刷覆盖,留下的虽浅但缤纷的彩虹的颜色。 有点灿烂,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迟来的柔软。 第36章 卢子安是见识过青青修炼有多痛苦的,此时看孟榆状似无事,并不会真的以为就完全无事。 他是水系单灵根,一直没有确定最终的修炼功法方向。不过此时此刻,他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主修治疗功法。 孟榆没有耽误,立刻将水系治疗相关的所有功法全部默下来,放进记忆竹简,然后点 在卢子安额心,由他后面自己消化。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金丹期的卢家修士还追在后面,不知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孟榆要么在秘境里面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把自己的不稳定期度过,要么拼着一条命,再次使用换渊爪,强行那个修士拿下。 两种方法看起来都有可行性,但问题在于,钥烊秘境原本就是一个危机四伏的秘境。之前灵仙草保留的一小片绿洲,就已经是罕见的相对安全的地方。 还有一个安全之所,要全力赶路半个月才能赶到,以一行人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行。 而如*T果再次使用换渊爪,孟榆可以勉强拿下那个金丹期,五灵根的平衡却会再一次被狠狠打破。 重来一世,完美五灵根是世界意识这个不靠谱的玩意儿给她的“礼物”,如果已经失衡的情况下,再一次严重失衡,孟榆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重新找到那个最为平衡且没有痛苦的节点。 如果彻底错过了那个节点,孟榆接下来的身体状况,就会如前世那般,每时每刻都处于极度痛苦的状态。 要赌吗? 忽然,孟榆想到什么,看向卢子安:“卢家本家,有一个万沉湖?” “有。” 卢子安给出肯定的回复。 小时候家主想害死卢瑞萱,想凭借的就是万沉湖,只是被卢子安的皓鸟筋化解了。 孟榆在脑海里问阿界:“传说中的流曜石,会不会出现在在万沉湖的湖底。” 阿界一下子明白了孟榆话里引申的含义,有些惊喜:“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流曜石是用于制作防御法器的神器,但是非常稀少,要依靠千万年的沉淀才能吸纳各种驳杂能量,碰撞成可以用的流曜石!万沉湖的特性,不就是给流曜石打辅助的吗!” 而流曜石,作为防御法器,可以吸收很多伤害。 在孟榆手里,则可以通过特殊的功法,变成吸收体内伤痛的置换石!孟榆的灵根问题可以立刻解决! 阿界开心了:“只要离开这个秘境,我立刻就能去万沉湖探查,看有没有流曜石!” 孟榆决定了,放弃冲击金丹,先出去找石头。 按理来说,出入口的地方肯定有卢家的人把手。 孟榆来到出入口,也确实看到人了。 她和卢子安、灰狼一番苦斗,将看守的人打倒,心情却并没有变轻松。 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萦绕在四周。 孟榆往外走,即将进去传送口的一刹那,巨大的威压传来。 骇人的攻击带着滔天巨浪席卷而来。瞬间将一行人击飞。 孟榆震撼地抬头,对上一个中年男人阴鸷的双眼。 卢家家主,元婴期,卢光启! * 以前,世道虽乱,却还尚存一丝章法。 后来旱灾肆虐,民不聊生,凡人死了很多,仙门少了很多上供,修仙世家少了很多生意。黑吃黑,互相压榨算计的情况比比皆是。 最近旱灾好不容易结束,百姓以为自己有望过几年安生日子,却发现都是自己想太多。 旱灾可以停,仙门和仙门之间的斗争却停不了。 仙门域下的人类城镇,深受其害。 别说遇到事情找人了,能不被仙门斗争殃及池鱼,都是万幸。 直五镇,就是人类城镇里比较不幸的那一类。 他们之前一直是归帆朔门管。可是前些日子,帆朔门败了,整个门派被另一个叫做月玄门的门派吞并。 月玄门一来,要求的上供瞬间翻倍。 并且根据以前月玄门域下普通人的说法,在他们的“保护范围”内,总是会无缘无故地出现疼痛眩晕的症状。 一个散修察觉到不*T对劲,冒死做过平均寿命统计,发现月玄门域下,老百姓的平均寿命竟然只有二十三岁! 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一个人刚长大,成婚生子,孩子才几岁,成年人就死了。 然后孩子重复大人的轨迹,成婚生子,然后过几年又死了! 简直不可思议! 有亲戚在月玄门域下的,都活不长,并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直五镇的人听说月玄门代替帆朔门,惶恐不已。 “早知道,就和葛县令一起,投奔孟姑娘他们!” 镇民后悔不跌! 不过现在还有机会。 他们收拾行李,田里种好的、没种好的菜,他们也没打算要了。 只希望孟姑娘还能重新收留接纳他们! 长云村和直五镇直接有一定距离,没有孟榆的帮助,普通人带着行李,要走两天甚至三天才能到。 现在是他们出发的第三天。 烈日当头,所有人都惶惑又疲惫地走着。 忽然,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 “别往前了,你们进不去。” 众人抬头,这才发现一截干枯的树枝上,站着一位红衣少女。 她身形纤细修长,手里拿着一条鞭子。 不知道鞭子本身是红色,还是染了血洗不掉,让人一看就觉出煞气。 这是个修士! 镇民看到修士,下意识腿软。 还是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试探地问道:“请问,您是月玄门的仙长吗?” 红衣少女挑眉:“自然不是。我是来找我哥哥,顺便解决麻烦的。” 麻烦? 这里除了红衣少女,就是一群老弱病残、身体瘦弱的镇民,哪里有其他人? 难道,这是个邪修,要来杀掉他们?! “别紧张。不是你们。”红衣少女靠着树干,并不跳下来,只居高临下地道,“之前已经处理过一批了。” 听到不是要杀自己,镇民都松一口气。 紧接着又疑惑。 “您说,进不去长云村,是怎么回事?” 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卢瑞萱。 这些年,她暗自联系对卢家主家不满的分家和长老,一直在寻求机会。 她怕的,一直只有那个元婴期的家主。现在家主一不在,所有反扑便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他们的攻击一点也不风光霁月。 家主不是要暗杀分支,把位置和资源留给直系吗?那他们就把直系的人全杀了,只留小孩当人质。 一群修士都成了闻着血腥味的鬣狗,倾巢而出,不留余地。 而卢瑞萱做了一系列的安排之后,就来到长云村。 盖因卢光启在进入秘境之前,让很多子弟来长云村围剿。卢瑞萱过来,打算一边劝降或者绞杀,一边和阿远接触,了解更多讯息。 结果好家伙,来了两天,架打了几场,硬是没找到长云村的入口。 “我哥和……”卢瑞萱想了一会儿名字,“和孟榆做了阵法结界,把长云村藏起来了,一般人找不到,除非强力破除。” 卢瑞萱是金丹期,如果朝长云村的方向放范围攻击,肯定能把长云村地皮*T掀了。 但她显然不会干这事儿,拆他哥的台。 “这里不会太平,你们要跑路,还是另外找地儿比较好。” 话音未落,刚才出来搭话的老妇人,颤颤巍巍指着前方:“长云村,不就在哪儿吗?” 卢瑞萱豁然抬头,只见之前还空茫茫一片的山林,突然多出了一个村子! 她脸色微变。 哥哥他们出问题了! 阿远如果在这里,一定会补充。 不是卢子安出问题了,而是孟榆出了问题。 因为,孟榆的能力直接和村子隐藏气息的能力挂钩。 刚才,这层屏障消失了。 不仅如此,还因为消失得太过突然,灵气波动一场,把卢子安布置下来的阵法石震松动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阿远感受到了变化,青青也从痛苦的修炼里抬头,沉睡的小猫头鹰恢复苏醒,连劳作的村民都感受到一种“嘈杂”。 就像是之前一直住在隔音性良好的房子里,不知怎么,墙消失了,外界的声音气息瞬间涌入。原本自然而然的没有觉得所在之地有什么不同,现在突然就发现自己“暴露”在了外界,有种不可言说的危机感。 卢瑞萱顾不得和镇民掰扯。她几个飞跃来到长云村,精准找到阿远。 卢瑞萱不比卢子安,对这些普通人没什么保护欲,就是这个世道最常见的冷血修士。一见面,她直接道:“一起去找卢子安。” 阵法已经破了,她们死守在这里也没用。但凡是再来一波卢家追兵,斗法的一点儿余波就能把她们灭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去和卢子安汇合。 阿远看了她一眼,却是摇头。 不远处都是莫名惊慌的百姓。 他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发生了大师,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修士的一念之间。 “公子给了我阵法图,我可以把移位的阵法石挪回来。”阿远还是那么沉默,即使说话也带着那么丝无趣,此时却难得郑重,“虽然不能像之前那样彻底隐藏气息,但还是可以挡一挡。” 卢瑞萱挑眉:“你要坐守在里面,外面的追兵还不是要我处理。如果我被留在这里,我哥就会多一分危险。阿远,你觉得这些人比你家公子重要?” 阿远摇头:“自然是公子重要。但是……公子和孟姑娘都希望我守在这里。” 卢瑞萱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嗤笑出声:“还真把这里当自己的门派了。” 沉默半晌,卢瑞萱摩挲着鞭子,看向远方:“还记得,卢子安出来隐居之前,给自己算了一卦,然后给了我一个锦囊吗?” “记得。”阿远眼底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公子说,在他和同伴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可以打开它。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孟姑娘是金丹期,她受重创,公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二小姐,您带了吗?”阿远忙不迭询问。 卢瑞萱看他像看一个傻狍子:“我是那种要把秘密留在最后来看的人?我*T当天就看了。上面写的是……将他是预言者的事情,告诉拳安寺。” 阿远瞪大了眼。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卢瑞萱烦躁地甩了甩鞭子,“什么世道了,他不会以为,那些个手里染血的,除了是秃子、其它一点跟和尚不沾边的修士,还可以主持正义救他吧?” 民间的和尚,确实还是有好些是善人。 但是善人大半活不长久。 能够活着一直修炼的,都已经不是常规意义上僧人,而是修着变种的佛家功法,跟其他门派一样厮杀生存的修士。 把预言者的身份告诉他们,能有什么用? 阿远朝卢瑞萱行礼:“这里拜托二小姐,我去拳安寺。” 卢瑞萱眼睛一眯:“你还使唤上我了。” 阿远:“不敢再劳烦二小姐继续奔走。”想了想,他又道:“我相信公子,他说的话,必然有他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 本来请假了,但是又感觉咕了几天继续请假不太好,于是打算写多少更多少,哪怕只写个几百字,也混个今天的打卡,嘿嘿,写着写着,今天还是有一千了~我真厉害(你要点脸!) 第38章 卢瑞萱知道阿远打的什么小九九,她答应了。 “我会守在这里。你快去。” 阿远飞速赶往拳华寺。 另一边,孟榆还在钥烊秘境疯狂奔逃。 原本,她会直接死在卢光启手下,但是该说不说,孟榆确实是有几分重生的气运在身上。她逃命的刹那,碰上了被妖兽追赶奄奄一息的一群卢家子弟。 即使孟榆不出手,这些人也必定会死。 电光石火间,孟榆用了换渊爪,杀掉了碰巧冲过来,离她最近的一个人。 灵根愈发不稳,但也确实是在剧烈上涨。她一下就来到了筑基巅峰,差一个契机就可以直冲金丹。 身前是呼啸而来的卢家子弟以及一个巨大的浑身包裹着火焰的妖兽,身后是急速而至的又一记攻击。 卢光启这一招并没有因为自家人的存在而留手。孟榆险之又险地避过,那群弟子却刹不住脚,直直撞上卢光启的攻击,原地蒸发,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险险躲过得孟榆,背上直冒冷汗。 卢子安反而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冷静道:“你自己一个人,或许有机会逃过。他的目标,说到底是我。你让灰狼逃走,卢光启并没有追。现在你逃走,他应该也没有精力多管。” 孟榆抓着卢子安的手并没有放松。 “比起逃避,我更喜欢拼命。” 话音未落,又一道凌厉的攻击袭来,孟榆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把糖,二话不说塞进嘴里。 糖已经在高温下烤化了,放嘴里黏糊糊的甜得发腻,简直能把人的牙齿口腔完全黏住。 孟榆干涩的喉头滚动,强行把糖咽下去。 “我会在吃下糖的一刻,突破至……金丹。” 言灵念出来的一瞬间,孟榆有短暂的失明。血泪从眼底流出,触目惊心。 这是*T超出常理地使用言灵的代价。 孟榆没有那么多的体力可以兑换这种逆天的言灵,于是,她的视力被暂时性地取走了。 孟榆突破,不需要等待契机,她自己就给了自己一个契机。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突破,而是突破背后的引申含义—— 她会在卢光启攻击来到的一瞬间活下去。 毕竟,如果被打死了,她就不存在金丹这回事。 阿界显然明白了这个情况,一时间目瞪口呆。 “言灵,算是被你玩儿明白了!” 如果言灵这天赋自己有意识的话,估计要起的吐血,血亏! 帮了孟榆这么大一个忙,挡了元婴期的全力一击不说,还让孟榆直升金丹,就这,居然只抽空了孟榆的体力以及一双眼睛! 哦不,体力已经因为晋升而迅速恢复。言灵天赋就只拿了短短一刻钟的视力! 但是问题是,金丹期的修士,已经不需要视力了啊啊啊! 孟榆抹掉脸上的鲜血,身体因为落舍籍而疼得战栗,脸上却有一丝笑意。 “今天,换渊爪,还能再用一次吧。” 说着,她把卢子安往后狠狠一推,自己飞身而上,不退反进,直直地朝卢家家主冲过去。 看着这一幕,卢光启应该觉得荒谬。 但不知为何,又有种灵魂深处的战栗,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只有十来岁的刚晋升金丹的崽子,而是一个疯狂的、不要命的,总是带着同归于尽歇斯底里气势的女魔头。 ‘不能让她靠近!’ 卢光启心底生出这个想法,眼花缭乱的法术一个接一个打出去。 只是他也发现一个问题——这个疯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才晋升的人。 她应对极为熟练,使用的步法、防御功法,和前一秒完全不一样。 她好像有数不尽的招式可以用,并且在来到金丹期的一瞬间,就毫无滞涩用出了太多只有金丹期才能用出来的功法,事半功倍,以点打面,抓住他每一次攻击里最薄弱的地方全力以赴,最后竟真的让她冲到了眼前! “怎会如此!” 孟榆眼底一片漠然。 修仙世家,和厮杀的宗门终归是不一样的。“你,已经很久没动过手了吧。所谓坐镇本家,不过就是怕死的修炼,想要平稳地突破极限而已。这样的你,再给个一千年,也无法存进。” 卢光启变换出近攻的袖刃,全力的攻击下,结结实实地在孟榆胸膛上划了一刀,血如泉涌。 然而孟榆像感受不到痛觉一般,死命攻击,撕碎了卢光启穿在身上的防御法衣。 换渊爪再次运转。 孟榆的灵气叫嚣着,争先恐后地扑上去。 从灵气大小来看,就像是一个条小奶狗去撕咬大象,咬住大象的鼻子,被轻易甩了起来,却没有甩开。 小奶狗一口一口,沿着“鼻子”向主体撕咬,最后直接把整个属于元婴期的灵气全部吞噬掉。 卢光启的身形逐渐干瘪,最后成为一具干尸。 空洞洞的眼睛等着焰火色的天空,*T仿佛到死都理解不了,自己为什么会栽在这里。 孟榆脱力,倒在地上。 旁边零零星星,有十来个被动静吸引过来的卢家子弟冒头,可他们一个都不敢靠近。 灰狼和卢子安迅速跑过来,接住孟榆。 他们没有精力再去处理这些围观的虾米,一个纵身,跳出了钥烊秘境。 卢瑞萱派来钥烊秘境接应的人还在路上,现在守在秘境口的人,还是卢家的弟子。 不过这些人完全不是灰狼的对手。 卢子安带着孟榆奔逃,灰狼在后面轻而易举地就处理掉了尾巴,然后迅速跟上去。 孟榆抓着卢子安的衣襟,费力道:“去卢家本家,找万沉湖。” 刚才阿界告诉她,万沉湖湖底,有她需要的流曜石。 第39章 两人钥烊秘境呆了半年,外面却只过去两天。 卢子安打起精神给自己占卜凶吉。 他的预言和占卜能力,都是预测内容和自己关系越紧密,消耗的精力越大,副作用也越明显,并且得到的结果也越模糊。 现在要照顾孟榆,他只能粗略“看”一眼二人的未来。 以前每一次算卦,往远了看,总是一片灰暗。往近了看,又看不清。这一次,他却愣了一下。 卦象变了。 虽然依旧不明朗,但是和之前浓黑的墨色相比,现在的混沌竟然显得有些明亮! “我带你去!” 卢子安背上孟榆。 不管卢家本家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都必须冲进去。 不过卢子安显然多虑了。现在的卢家本家已经被卢瑞萱的手下拿捏。世界意识过去查看的时候,很轻而易举地穿破了破损不堪的结界屏障,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没有危险! 灰狼和卢子安轮流带着孟榆,紧赶慢赶,在第三天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卢家。 几年不见,卢家的结构却还和记忆里没什么差别。就像这个腐朽又贪婪的家族一样,延续得毫无新意,野心也一如既往的赤/裸。 “大公子!” 卢瑞萱的手下都在忙,各种整理资料、收集信件、里外调动。目前代替卢瑞萱坐镇的亲信叫卢晨曦,是个金丹期的中年女人。 她恭敬了行了一礼,没有废话,指派了一个堪堪入门、还没有到练气期的弟子来给卢子安引路。 “他叫金彭,是瑞萱小姐在路上救回来的难民,绝对可信,有什么事您都可以吩咐她。” 卢子安让金彭带着孟榆和灰狼进屋子,自己独自来到万沉湖。 皓鸟筋作为卢子安众多有用没用的法器之一,一直放在他的储物袋里,此时拿出来,套上一根竹竿,往水下探去。 孟榆说,这下面有流曜石,可以转移她的疼痛。他要尽快找出来。 卢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州众多家族震动,开始打探消息。 这一探听不要紧,竟然从一些战败逃跑的已故家主的手下嘴里得知,卢家有个预言者! 天下混乱,厮杀掠夺随处可见,明面暗地邪修越来越多,甚至好多还在*T自诩正派的仙门,也在修邪功。因为,如果你不修邪功,你修炼的速度就追不上你的对手,比不上周围虎视眈眈的门派,随时可能丧命。 而无论是前世,还是之前卢子安预见到的这个世界的未来,都会陷入这种恶性循环。 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众多修士里,没有那么逞凶好斗的修士其实也不好过,也在心里无数次询问上天,这个世界是否还有活路。 现在,上天借一个人类的嘴,开口了? 明里暗里,无数人开始托关系,往卢家送拜贴。 更多贪婪阴暗的双眼,也开始注视卢家的主家的方向。 卢子安却似乎对此毫不关心,问就是“不见”“不是”“别烦我”,只一心在万沉湖捞石头。 这个湖特别深,七天过去,卢子安勉勉强强捞出来三块东西。 它们有各种属性,却都不是孟榆需要的流曜石。 孟榆还在屋子里调息,情绪尚可,反而是卢子安越来越急躁。 最后,他忍不住叫来卢晨曦,在岸上帮他拉住皓鸟筋,自己亲自往湖底探秘。 他之前已经试过,这个湖水里面无法呼吸,也无法使用太多的法决。避水咒刚用出来,就会被墨黑色的湖水完全吸收。 所以他只能笨拙的自己屏气,一口气沉下去。 第一次,他适应了一下,半刻钟便起来了。 第二次,他憋气足足一刻钟,却还是没有沉底。 第三次,他憋气两刻钟,如果不是卢晨曦将人拉出来,他会在水里窒息而死。 卢晨曦皱着眉,不再由着卢子安下潜:“应该有办法的,大公子不要因为太过着急,失了分寸。而且,如果仅仅是捞石头的话,把水全部换出来,自然就能看到石头了。” 卢子安如何没有这么想过,但是只有皓鸟筋可以接触万沉湖并进行操作。卢子安手上的皓鸟筋别说做一条通水的管道,连做一个舀水的水瓢都难!最多只能做个皓鸟筋材质的汤勺! 这得猴年马月去! 突然,卢子安看向卢晨曦,眼神凌厉:“送拜贴的人里,有没有巫家。” “有,巫家少主巫云。” “让他来!” 巫家是负责材料的,她肯定有皓鸟筋的材料货源。 “哼。”世界意识有些别扭地哼哼唧唧,“还算有心,我就原谅你之前几次三番囚禁我了。” 一边修炼,一边听到阿界全程转述的孟榆:“……” “我说个事。”孟榆在脑海里淡淡道。 世界意识瞬间警觉:“你要干嘛?” 孟榆:“我有种预感。” 阿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孟榆接下来的话,果然震碎老实巴交的阿界的三观。 “我还没有本命法器。你说,我直接把万沉湖炼制成我的本命法器怎么样?” 阿界有些恍惚。 带着女魔头重生的时候,它给了她完美的灵根,可以度过新手气的言灵天赋。 它以为,自己给女魔头当保姆,女魔头必然不会像前世那么辛苦的作死。 现在,此*T时此刻,它悟了。 女魔头是个特别有创意的人,而且所有的创意,大概都放在花式作死上。 “我不允许!”世界意识炸了,“你怎么不胃口再大一点,直接把这个位面都炼制成你的本命法器呢!我也当你的奴隶好不好!” 孟榆也不修炼了,睁开明亮的双眼,眼底都是跃跃欲试:“也不是不行。” 阿界:??? 累了,毁灭吧! 孟榆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她直接从脑海里找出一个可以契约法器的功法,按在地面上。 只是契约的阵法刚刚开个头,孟榆就一阵眩晕,原地躺尸。 阿界:…… 作者有话说: 嘿嘿,这两天摸鱼,想着写个三百字打个卡就行,结果又是两千字~我真勤劳~ 女魔头我虽然写得慢,但是好像没咋卡过文,想在女魔头养老,双开个勤劳的现言,结果卡到天崩地裂[捂脸] 第40章 世界意识沧桑地想。 这样也挺好,至少让她长点记性,不再继续作死。 然而,这种想法才开一个头,就见孟榆因为落舍籍而痛醒,然后无事儿人一样打开屋门,朝外面去了。 阿界:……累了这两个字,它已经说累了。 为了方便拿到流曜石后第一时间给孟榆,卢子安把孟榆的房间安排得离万沉湖很近。她一开门就能看到万沉湖,在湖边寻了个平整的位置打坐。 世间法器千千万,能够契约法器的功法也有很多。 孟榆前世要啥啥没有,但是“悟性”惊人。这不仅仅体现在她可以依靠别人展现出来的功法倒推修炼方法,还体现在她可以把不同功法融会贯通。 她就像有种直觉,能够在不断试错和受伤里,找到那个最靠近她目标的解法。 想要契约这么诺大一个湖,她就真的开始一个一个的试试。 很显然,契约万沉湖带来的反噬虽然比不上这个位面剧烈和迅速,但也是非常人能够想象的。 很多契约功法使出来,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可以让孟榆七窍流血。 上午来试验,太阳爬到正中间,又从西边落下。 孟榆因为反噬和脱力晕倒过几次,又因为落舍籍的疼痛醒过来。 可是她像不知疲倦一样,还在一个接着一个测试功法。 卢子安和巫家交涉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可怜的孟榆一身血污,倒在地上。灵仙草不知什么时候从空间戒指里跑出来,正在吸溜吸溜地吸食孟榆流在外面的鲜血,身上隐约闪烁着翠绿的光芒,显然很高兴。 卢子安脑子一嗡,当即抄起灵仙草,扔进万沉湖。 速度之快,让闭目养神的孟榆完全没反应过来。 等她睁开眼要抢救灵仙草的时候,可怜的小草已经沉到湖里去了。 孟榆:!!!“皓鸟筋给我,救草!” 卢子安身形一僵,刹那间反应过来。 灵仙草不是在伤害孟榆。它有自己的识人以及吃人的标准,不会吃孟榆,但是这不代表她不会馋。 就像人类*T会觉得兔兔可爱,不忍心杀掉。但是如果有人已经做成兔肉端在面前了,那就…… 斯哈斯哈! 灵仙草就是这种情况。 皓鸟筋做成的网被立刻放在水里搅和。但是灵仙草太小了,根本捞不到。 卢子安正打算把皓鸟筋套身上,自己跳下去救草的时候,万沉湖的湖面上突然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一个巨大的叶片从土里冒出来,艰难地插入岸边的石板路。 小山一样的灵仙草,顶着稀稀落落的万沉湖的湖水,从水下冒气来,像一个可怕的植物系妖兽。 不过它抖抖身上的水,又变回了水灵灵的模样。它伸出一个蒲扇大小的叶片,“啪”的一下打在卢子安脑门上。 向来沉稳自持的卢公子,罕见地有些局促:“抱歉。” 灵仙草不解气,又打了卢子安几下。 孟榆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眯了眼。 她伸出手:“来吧,别在里面玩儿了,危险。” 小山一样的灵仙草,别别扭扭不愿挪步。 它很胆小,虽然离开钥烊秘境很高兴,周围的空气都很适宜它生长,但它不敢,怕被其他人抓走。 现在忍不住出来加餐,还恢复了本体的大小,就不想回去了。 这个人类幼崽说这个湖很危险,这几天也一直在试图攻略它。但当下看来,也不危险呀! 灵仙草用一个根须往下探去。 嗯,虽然确实很深,但是能探到底。 哪怕不用叶片扒着岸边,她也可以在湖里“站起来”,完全不带害怕的。 它索性收回岸上的叶片,在湖里“行走”。 湖里有很多好东西。各种动物人类妖兽的尸骨,各种有用没用的法器、储物袋。 灵仙草不怕脏,因为很多人类看起来脏脏的东西,会成为它的养分。 万沉湖很大,几乎有长云村的山顶到山脚那么大。 灵仙草光是在孟榆所在的这一片湖边走动,就吃到了好多营养!连四周墨黑色的湖面都变淡了! 孟榆眼睛微眯,和卢子安对视一眼。 灵仙草,真是个大宝贝! 孟榆摸了摸灵仙草的叶片,鼓励它:“喜欢吃东西的宝宝最可爱了。但是我们一口一口地吃,从边上吃完,再往里面去,可以吗?” 灵仙草抖抖叶片。 这个人类幼崽好奇怪,自己只有十几岁,居然叫几千岁的它宝宝。 不过它还是有点莫名地高兴,听话地先吃湖边这一块的食物。 随着灵仙草变专一,墨黑的湖水越来越淡,最后变成了一片清水。 虽然以灵仙草为分界线,外面的地方还是很黑,但是岸边的位置,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底部! 万沉湖底,过了这么久还保留着形状、并且没有被灵仙草吸收的,大多是各类法宝,或者妖兽的某些特殊部位的皮毛、利爪、骨骼,拿出来个顶个都是宝物。 当然,最重要的是,杂七杂八的东西里,孟榆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流曜石! 孟榆:“小草,能麻烦你把它取出来吗?” 灵仙草吃饱喝*T足,有些餍足地打了个饱嗝,一些根筋上吐出了泡泡。 她用其中一个根筋插入流曜石周围的土地,一个用力,嗯,没拔/出来。 万沉湖的吸力还是太大了。 又一个猛拽。 还是没拔/出来。 灵仙草生气了,不信这个邪,把周围的根据都扎进土壤,再用几条根须,卯足了劲儿缠住流曜石,往外使劲儿拔。 然而这次,不光没有把流曜石拔/出来,反而根筋被湖底不远处的法器划伤,流了一点儿鲜血出来。 孟榆挑眉。 卢子安:“灵仙草怎么会有鲜血?” 一股热气突然从孟榆身体里冒出来,孟榆下意识低头查看,就发现地上零零碎碎画出来的各种契约符号,突然亮起来了一条。 淡红色的光芒仿佛受到水中湖底那点血色的指引,开始往湖底蔓延。 灵仙草有些懵。 它还没有吸收完的孟榆的血液,怎么自己冒出来啦? 她迷茫地看着血液被不知名的契约指引,把孟榆、万沉湖、还有它自己,一起套了起来。 灵仙草弯动叶片:嗯? 作者有话说: 万万没想到,拔出来三个字居然会被和谐…… 第41章 院子里,小小一方天地的山河湖海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牵引,开始震颤不止。 小山一样的灵仙草和广阔的湖泊都开始震荡。 湖面一圈一圈掀起巨浪,像要把人吞噬。 卢晨曦感受到这种剧烈的波动变化,开始前来查看,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后山这一片已经被黑色的万沉湖水包裹成一个球,手一触碰就会感受到巨大的吸力,且用不出功法。 卢晨曦拉开距离,想要从外面攻破,却见卢子安带着金彭以及其他的弟子下人闯了出来。 “给孟姑娘护法。” 卢子安说得斩钉截铁,神色中都是郑重和欣赏:“她把万沉湖契约了。” 卢晨曦:??? 她听错了吗?是不是有个奇怪的东西从她耳边飘过去了?那是什么话?谁契约?契约谁?! 黑球中央,孟榆完全顾不上别人有多大的震惊,自己这番动静又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她面色冷淡地引导阵法,瞎猫碰死耗子一样让亮起来的契约纹路持续下去,遇到卡顿的地方就调整。 无论是契约法器,还是契约妖兽灵兽,都讲究一个配合。 即使万沉湖不是什么有灵智的神器,它也有自己本能的亲和与排斥的表现。 灵仙草是直接躺平了。 她跟毛茸茸的猫头鹰一样,知道孟榆修炼的功法能够无意间就庇护周围的妖兽灵兽,跟着她,它很放心。 而且一路上,碰到那么多困难,孟榆也没有吃掉它,这给了它很大的安全感。契约就契约吧,好像也没什么。给自己找个饭票奶妈,其他妖兽还羡慕不来呢。 哼,没看那头灰狼都炸毛,嫉妒疯了吗~ 万沉湖其实对孟榆也是有亲和度的。这也是为什么接触到孟榆的血液,它就很轻而易举地和孟榆产生了契约链接。*T 但毕竟,万沉湖是诺大一个湖泊,它本身就极为庞大、功能强悍,水里还有那么多的宝贝法器,各种不同属性的气息来小小的空间里来回冲撞,就算万沉湖自己再怎么配合、不反抗,这种契约还是进行得非常困难。 不过,孟榆有言灵。 她和卢子安都随身带糖,所以发现突发状况之后,第一时间就把糖放在孟榆伸手够得到的地方。 孟榆机械性地吃糖,发动言灵:“我接下来的契约阵法,每一笔都会受接收正确方向的启发。” 孟榆只需要自己设计接下来的契约线路,然后按照冥冥之中的指引来做选择,成功率至少九成。 这是个漫长的工作。 卢子安站在黑色巨大湖界外面,密切关注里面的气息变化。 他用阵法石设了一个更加稳固的结界,防止外人深入探视。 不过巨大的气息动静还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尤其是本来就因为卢家预言者这个消息而关注卢家的众人,更是立刻打起精神,纷纷按捺不住往卢家本家凑。 房家和卢家一样,是中州拍的上名号的修仙世家。 不过最近十年,房家越走越快,已经远远超过卢家,现在隐隐有争锋中州第一大家的趋势。 阻碍他们成为第一大家的,是他们的名声。 卢家会顾及名声,把家族内斗放在暗地里。 房家却不会。他们没有仙门那么大的规模,却把仙门霸道残酷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很多大家族不愿意招惹他们,却也不愿意和他做太过紧密的伙伴。 房家不在乎。 因为被他们“在乎”上的家族,已经被灭了。 此时,房家家主房康适,正在一处闹市区的酒楼喝茶,眸光阴郁。 “还没查出来,是谁杀了卢光启吗?” 手下跪在地上,深埋着头战战兢兢:“回家主,没有……” “呵,一群饭桶。”他不咸不淡地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然后道,“死盯卢子安。只要落单,立刻通知。” “是!” * 千里之外,拳安寺。 这是个比较寒酸的寺庙,从外面就能够看出破败之相。走进寺庙,更是能从到处变卖的石像看出寺庙的落魄。 阿远恭敬地行礼:“娄海大师。” 娄海大师坐在阿远对面,发须皆白,手里拿着权杖,神色慈祥,明明没有说话,却让阿远无端觉得,接收了好些信息。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直接道:“您是不是算到了我要来。” 娄海大师摇头:“我只是算到了,今天会有一位善良的客人造访。” 阿远不是卢子安,不会打哑迷。他又行了一礼:“我家公子名为卢子安,他是预言者,在数月前给出锦囊,言明危险关头来寻找拳安寺,告知预言者的身份。”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娄海大师微微点头。 “我会去不谕门探查。” 阿远一顿。 看起来,拳安寺的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竟然那么偏僻的地方,那样一个只有普通百姓*T、没有修士的新门派,都能被他知道,一时间更加郑重。 “我们拳安寺,已经大不如前。”娄海大师和善地笑了,眼底却有清光,“但千年前,至少曾是天下第一大派。卜算之事不急预言者,却也可算得一二。其实我也非常期待,预言者想要为我展现的,是怎样的图景。” 阿远和卢子安禀报情况的时候,卢家也在空前忙碌。 他们的产业分布非常广,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人。 卢瑞萱叫了另一个金丹期的长老来守着长云村,自己总算是抽开身,回到本家开始搞事情。 首先就是榨干自家赔钱哥哥。 “与其守在未来嫂子这儿,不如跟我去到处走一趟,用结界把核心矿区保护起来。” 卢子安耳尖发烫,严肃道:“她只有十来岁,你在说什么胡话。” “所以说是几十年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成的未来嫂子。”卢瑞萱懒得跟他扯,“我会安排靠谱的人来护法。你要先把卢家稳定下来,不然那些对家分分钟把你啃得只剩本家这一块地皮,你信不信?” 卢子安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还没有修炼的时候,设下的阵法已经能够阻挡筑基期、甚至金丹期修士的窥探,现在自己升到筑基期,阵法的威力也成倍增加。 本家的重重阵法,已经可以免受元婴期修士的探查,甚至可以抵挡元婴期致命攻击。 中州,没有那么多元婴期会在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大打出手。毕竟你现身了,和你有仇的老狐狸会暗中下黑手,指不定就把你家偷了。 哪怕是阴鸷疯狂的房康适,也只能让人跟踪,找落单且周围没人的地方动卢子安。 然而卢子安和卢瑞萱出门查看产业,一路上都有两个以上的金丹期跟随,还有几个穿着黑色的防窥探斗篷。哪怕房康适这样心怀不轨的金丹巅峰的修士亲自监视,也不能确定,黑色斗篷下是不是能杀死卢光启那个元婴期的强大修士。 于是,卢子安一行人,硬是在无数人的注视下,把卢家产业跑了个遍,走哪儿打哪儿。一个个稳如磐石的阵法设下去,旁人再多小动作都继续不下去。 只是,他们在想去长云村的时候受阻了。 长云村周围已经全是一个叫做月玄门的门派的地盘。卢子安刚一靠近,就发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息锁定。 卢子安可以确定,自己如果胆敢越雷池一步,元婴期的攻击就会打到他身上。 卢瑞萱眼睛眯起:“这是,不允许自己的地盘里有其他门派,专门针对你和小孟榆。” 卢子安不硬碰:“月玄门的元婴期,最多只有三个,不可能不干其他事,随时监控这么大范围的边界线。阿远已经带着娄海大师进入月玄门的范围,我们不用急。” 他们将中州的产业都稳定一圈,就很快回到本家。 孟榆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 这一个月她一边契约万沉湖和灵仙草*T,一边抓紧修炼。 卢子安走之前,孟榆刚到金丹,现在回来,孟榆已经是金丹中期。 她的身量抽长,人高了、也健康了很多,没有以前那种好像随时在玩儿命的瘦弱感。 而那个黑漆漆的万沉湖,也已经在他们出门一个月的时间里,变得澄澈透明。灵仙草更是在大吃一个月后疯长。 孟榆:“如果不是你的隐藏结界太小,灵仙草可以有一个长云村那儿一个山头那么大。” 这涨势,从小山丘直接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山的啊! 灵仙草看到卢子安也很高兴,亲昵地过来蹭了蹭。看到卢瑞萱,又意思意思地摆了摆叶片。 卢瑞萱点了点灵仙草的头,和孟榆打招呼:“第二次见了,小孟榆。” 孟榆挑眉。 这是她第一次见卢瑞萱,卢子安的妹妹。 和她想象中差不多,这是个自信张扬的人,而且也有那么点儿玩命属性,身上血煞之气很重。不过,灵仙草并没有攻击意图,不知道它判断食物“混沌”与否的标准在哪儿。 孟榆:“你好。” 卢瑞萱:“听说你有很多功法。我是火灵根,有我能用的吗?” 孟榆二话不说,默了一顿火系功法下来,抛给卢瑞萱。 “谢了!”卢瑞萱咧嘴一笑,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 卢子安下意识觉得不妥,哪有一来就要功法的。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劝自家妹妹,因为她也确实帮自己、帮小孟榆做了很多,要点报酬也不为过。 可是她们才第一次见啊。 卢子安这一纠结,就落后了两步。 孟榆和卢瑞萱已经一边聊功法、聊宝藏,一边走到前面去了。 卢子安:“……”小丑只有我自己。 孟榆给卢瑞萱展示万沉湖现在的属性。 “最基本的,还是极大的引力。”她来到万沉湖边,把手放进去,“除了我,其他人碰上万沉湖,还是以前该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卢瑞萱点头。 “第二,它有屏蔽灵气的效果,这也是以前就有的,不过被我契约之后,这种属性也加在了我身上。” 卢瑞萱惊讶:“我就是感觉到,你的气息很淡,原来是这个因素吗?” “不完全是。” 落舍籍,本来就可以自动隐藏自己以及亲近妖兽的痕迹,现在加上万沉湖带来的附加属性,她几乎可以做到气息的完全隐身。 于是,在孟榆的刻意操控下,她的气息完全消失。 这对于修士来说是不可思议的。越是高阶的修士,越依靠气息来找人并做判断。 而如果碰上孟榆,这基本上就是变成了一个“盲人”。 “厉害!”卢瑞萱惊叹。 孟榆有隐身功法,这是物理上的隐身,配合她气息上的隐匿属性,直接原地消失。 卢瑞萱伸手去摸孟榆刚才所处的位置,只摸到一团空气。 “!!!”卢瑞萱慕了,“这去当刺客,不是一杀一个准!” 孟榆现身,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偷东西也更加方*T便。这涉及万沉湖的第三个属性,储物。” 她随手从空间里面拿出一个宝物,是之前杀死卢光启的时候,从他那里顺来的储物袋里的一把剑。 孟榆手掌翻动,剑消失,出现在万沉湖清澈的湖底。 “基本上,万沉湖本身有多大,我自带的存储空间就有多大。不过这个只能存放宝物,不能存放食物。” 卢瑞萱:“万沉湖会吃东西吗?” “不。”孟榆反手把一盒糕点扔进万沉湖。 下一瞬间,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片绿叶,把糕点裹着裹着,连同油纸一起吃掉了。 “可能因为,灵仙草和万沉湖是一起契约的,两者的连接非常紧密。即使灵仙草不在水里,也可以用留在水里的枝条,吃到里面的食物。”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非常惊人的储物能力。 卢子安了解孟榆,觉得她现在说这些,应该是有新的打算。 果然,孟榆把万沉湖的情况介绍完之后,开始搞事:“我要去月玄门。” 卢子安:“找凝贡镜?” 之前,他们就一直想要凝贡镜,这样好把长云村藏到镜子里,完善不谕门,猥琐发育。 孟榆点头:“顺便把月玄门端了。” 卢子安:“……” 卢瑞萱眼睛一亮:“我要去我要去!仔细说说!”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月玄门是一个大门派,也是前世孟榆杀死邪修涂丰后,投奔的门派。 那时候,她真正意义上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即使被涂丰摧残了几年,还是对大门派抱有幻想。 她以为,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有灵根的人,可以顺利进入月玄门,正常修炼,哪怕不修炼,只是在外门打杂,也比居无定所、担惊受怕的流浪日子好太多。 结果,进入月玄门,只是从一个地狱,转到了另一个地狱。 一开始,她确实是在毫无意义地打杂,后来偶然出一次任务,她和一群外门弟子受伤了。 所有人都疼得不行,就她没什么反应。月玄门就此发现,她的忍痛能力非同一般。 他们把她捉去,关起来做实验,反复验证,得到一个惊喜的结论——只要不是致命伤,其他再大的伤害,她都可以抗过去。 于是,她成了众多长老亲传弟子的代伤体。 也是这时候,孟榆才知道,月玄门暗地里修了邪功,这种功法可以把自己承受的伤害过渡到指定的代伤体上。 普通内门弟子,都在月玄门域下百姓不知情的情况下,选择百姓作为代伤体。 百姓平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旦内门弟子受伤,百姓就会突然暴毙那么一两个。 这也是为什么月玄门的百姓,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岁出头。 因为他们根本活不到那一天,就会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代替月玄门弟子受伤,然后死掉。 孟榆更耐揍,于是成为了许多个亲传弟子的代伤体,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被治疗系异能者吊着命,长期承受成吨的伤害。*T 孟榆现在把伤害和疼痛转移到流曜石的功法,就是从月玄门这里进化来的。 那日,孟榆在地牢堕魔,冲出牢房,月玄门里里外外满是鲜血,掌门、长老、内门弟子,一个不剩,被她屠了个干净。 而她女魔头的名声,也和之前邪修涂丰干的事儿一起,传了出去。 孟榆现在都还记得当初的绝望。 面对曾经一起共事的外门弟子,面对好歹保护过一段时间的普通百姓,她拼命解释,可是没有人听。 孟榆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 这一次,别人不听,她要把别人的眼皮撑起来,强制人听。 孟榆简单说了一下月玄门的代伤功法,听得卢瑞萱瞪大了眼:“嚯!” “月玄门现在一边在找我们麻烦,一边也在和隔壁的青刀峰作对。”孟榆淡淡地道,“我们用留影石记录一下,从外到内宣传,摆出替天行道的旗号,杀穿月玄门。” 卢瑞萱:“好耶!” 卢子安把瞎起哄的妹妹拉开,皱着眉:“他们有三个元婴期修士,你只有金丹期。” 孟榆奇怪地看着他:“杀两个,我也是元婴期了。” 想起孟榆那诡异的、可以称之为邪功的换渊爪:“这样你会根基不稳。” 根基不稳,其实说白了,就是对灵气、功法的认知不到位。普通修士要是靠磕药强行晋升,会慢慢失去道心,然后在某个阶段停滞不前。 邪修强行提升自己,也会遇到这种情况。 但,孟榆可是有前世修炼到大乘期的厮杀历程,那已经是当世最强者,重来一次,哪怕几个月之内飞速晋升,直奔元婴,也是完全没在怕的。 “安心。我有数。” 月玄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某人的预订零食,还在打不谕门的主意。 掌门孙红月派了几批金丹期的长老去处理,都是有所死伤。而域下二十岁以上的消耗品百姓,已经不够了。她不想再无端消耗人手,周边虎视眈眈的人已经让她足够焦头烂额了。 孙红月决定亲自去处理不谕门。然而每次想动手,又会有更多的前线急报或者秘境资源的消息传来,她不得不继续处理。 长老提议让元婴老祖动手,可是人辈分大,愿意分神盯一下边界,已经屈尊降贵了,要直接处理一个不成气候的门派,不知要嘲讽她这个晚辈掌门多久。 “算了,给我盯死孟榆和卢子安,不准他们进来。” “是!” “还不退下?” 孙长老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们门派里,有之前从拳安寺还俗加入的。他们最近好像有什么集会,要不要……” 孙红月手一挥,完全不放在眼里。 “一群秃子,成不了事。只要每天做完布置的任务,要怎么折腾都行,没什么事儿就下去吧。” 孙长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多说。 毕竟,掌门布置下去的任务,他们是完成了。但是下面的人手,一层一层多布置的任务,被那些秃子躲了啊*T。 偏偏这还不好说。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这么想着,不过七天,月玄门域下多处地方的秃子就反了。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留影石,到处播放,里面赫然是月玄门弟子被攻击却没事儿,对应的百姓却暴毙的情形。 第43章 秃子虽然已经看似退出拳安寺,加入月玄门,可是他们在普通人眼里有一层“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滤镜。 如今,他们宁愿抛弃自己月玄门弟子的优越身份,也要揭发月玄门一行人的邪功,所有人震动了! 而接下来,月玄门弟子开始疯狂清理秃子叛徒,似乎又印证了这一流言。 “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我们要去其他地方!” 有百姓忍不住哭喊。 “可是我们能去哪里?!” 每一个地方,都上演着这样的对话。 拳安寺出来的还俗和尚,还是很有辨识度的。没头发是一点,修为大多是筑基期及以上,又是另一点。 要知道,普通人能接触到的管事儿的仙人,大多只是练气期。筑基期已经是顶顶厉害的仙长了! 还俗和尚人多,分散得很广,仙门域下的上百个城镇都有他们活跃的身影,但真正看到他们被抓走的,却不多。 因为每次有和尚因为不敌要被捉走的时候,都会有几个修士神出鬼没地出手相助,把人一卷,消失在原地。 消失的地方,会留下一个小小的阵法,阵法中心是一个转影石,可以看到月玄门最中心的灵脉山的场景。 月玄门的弟子见状,很是不安,想把阵法石拔掉,却修为不够,拔不掉。 他们层层向上通知,只有金丹期的人过来,才能拔。 可是金丹期的人数有限,那些神出鬼没的人又走到哪儿,就把转影石留在那儿。 百姓们意识到应该是有人想要揭穿什么真相,会自主地藏起转影石,然后在私底下悄悄互相告知,又是慌乱无错,又是有种隐秘的期待。 二十岁出头就死,是无数月玄门百姓头上的阴影。现在,阴影散去,他们看到了真正的刀光,更害怕,却又少了那么些许不确定性,多了点期盼。 赵幺是茫古镇的镇民,是酒楼里专门负责接待练气修士的小儿。 他把所有人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比旁人更加惶恐。 他惶恐的原因却不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而是,自己已经通过一些肮脏的手段,获得了修士的赏识。 他的灵根是修真界公认的最垃圾的五灵根,可是他依然是有灵根的。 月玄门的招新弟子说,只要他从外地拉来五个健壮的人,就可以正式进入月玄门的外门,和他们一起修炼。 “只要五个人就行吗?不需要年轻的?” 弟子道:“不用,只要健壮就行。当然,不健壮……是个人也可以!” 赵幺连连点头。 他借了酒楼掌柜的纸币,写信给外地亲戚,骗几个“爱占小便宜”的人来酒楼暂住。 赵幺成功被招新*T弟子登记在册。 “等两月,门派入门仪式,我通知你。” “好好好!谢谢仙人!” 赵幺感激涕零。 然而,才过去不到三天,五个外地亲戚就全部暴毙。 弟子很生气:“不是说要健壮的人吗!怎么这就死了!” 赵幺有苦难言,明明说,是个人就行。但是现在,为什么又改了。 而且…… 他们为什么会死? “你给我找的人太差!继续找,要五个健壮的,并且至少可以活到入门仪式那天!否则,你的资格就会被取消!” 赵幺想问,为什么他们会死。 可是他不敢。 他自己也快二十了,隐隐觉得,如果自己再不能进入月玄门,自己也会和印象里非常模糊的父母一样,突然暴毙,七窍流血,死的不明不白。 他不愿意…… 他不想莫名其妙死掉! 于是,他以亲戚遭遇意外去世,要亲人收尸为由,又骗了很多人进来。 第44章 一次又一次,一批又一批。 当亲戚已经骗不来的时候,他选择亲自去外地拉人。 经由他手,死在月玄门域下的人,已经超过了一百人。 只要等明天,再过一天,他就可以加入仙门,脱胎换骨,成为人上人! 他回不了头了。 他会有光明的未来! 至于真相? 他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这些可耻的外乡人,为什么要来打破月玄门的平静! 赵幺阴恻恻地看着后门外,被掌柜和周围百姓保护起来的转影石,攥紧了拳头。 深夜,他偷偷溜出门,去找月玄门的弟子。 茫古镇,一处清雅的院落里来了一群客人和一头狼。 其中大多数都是秃子,只有四个人是有头发的修士,那就是孟榆、卢子安、卢瑞萱,以及跑腿的小弟金彭。 卢瑞萱抛着手里的转影石:“现在,外围六十个城镇,已经放上了几百颗转影石。明天要一口气把内围城镇都布置上吗?” 孟榆却勾了下嘴角,若有深意道:“不用,我们可以休息一天。” 第45章 孟榆挥手,让所有人聚集过来,悄悄说了一些什么。 很快大家就散开,在各自的房间里安心睡下。 一行人睡的很香,包括白天被追杀、刚从鬼门关逃过一劫的一个秃子,也睡得很安逸,茫古镇整个镇子的人却都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商铺陆续开了。 从酒楼消失一整晚的赵幺,此时偷偷带着一行人来到医馆的后院,埋伏在暗处。 “你确定,昨天被就走的秃子有受伤?” 问话的人,正是两个月间一直让赵幺带人的孙叶乌。 他是内门弟子,和掌门、孙长老等人都是同宗,地位不算低,本身也是筑基期,很受普通人的敬畏。 赵幺连连点头,小声道:“我昨天看到的两个新出现的转影石,旁边都有血迹。” 孙叶乌听到又有两个转影石,额角直抽。 这群可恶的小贼!叛徒! 不过,他们既然受伤了,多半会来茫古镇唯一卖仙药*T的医馆来查看,说不定真能蹲到。 他已经通知了孙长老,他会带着几个金丹期来找,万一碰上了,自己就是立了大功! 一行人躲在暗处,等了又等,等了又等,日上三竿,太阳高悬在正中间,也没有等到人。 孙叶乌忍不下去了! 他一觉踹开赵幺,从暗处走出去。 那群人神出鬼没,身上怎么可能没有带药? 他也是信了这个傻子的邪,非要来这里找不痛快! 孙叶乌拿出传讯石,打算禀报孙长老,让他不要来了,然而这一动,却发现传讯石没有反应。 “嗯?”孙叶乌晃了晃石头,难道传讯石坏了? 他尝试传讯给其他手下,能继续用。 这是怎么回事? 算了不管了,他现在忙着呢。 一行人外医馆巷子外走去,走了很久,却怎么也走不到头。 孙叶乌背上渗出冷汗,若有所感,猛地转身往后看去。 却见巷子里一卷破败的草席下,被人为藏起来的转影石突然暂放出光芒。影像升起,竟然是孙叶乌、赵幺一行人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顾名思义,留影石,是把一段影像记录下来,转影石,则是把一段影像转到关联的其他转影石的位置。 这对布置和雕刻转影石的人有很高的要求,但是恰好,卢子安就是个中翘楚,对这些都很在行,几乎不怎么费力的,就把这些让月玄门头疼的石头布置了下去。 一般,转影石出现影像,都意味着会发生大事。 月玄门域下几十个城镇,所有百姓都动了起来,悄悄往有转影石的地方聚集。 孙叶乌心头狂跳。 “是谁!给我出来!” 阴影里,走出一个红衣的华服女子。 她看着是少女的模样,人也灵动娇俏,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头皮一紧。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期待我出来呢~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不是一个人。她身后有几颗小树,阵法加持下格外阴森。 她招招手,一个秃子带着一个普通百姓走了出来。 茫古镇的人看到这一幕,睁大眼。 这就是镇上一个普通的镇民,每天去乡下地里挑菜,然后挑到城里卖,再普通不过,绝对不是修士也不是什么坏人!为什么被抓起来了! 难道这些天一直动作不断的秃子等人,也不是好人? 孙叶乌一行人里,一个人的脸色变了。 其他人也猜到什么,脸色不好看。 “要我说,你们月玄门的弟子,也是真够谨慎的。”卢瑞萱抽出鞭子,一下一下在手里颠着,“我们走了这么远,硬是没有弟子和绑定的代伤体处在同一个城镇的,现在终于碰到了。” 想想孟榆的超强感知,卢瑞萱都忍不住惊叹。 明明都是金丹期,偏偏她可以一打个照面,就发现修士和百姓之间的代伤体连接关系。很是个厉害的姑娘。 卢瑞萱鞭子一甩,把孙叶乌身边,一个看着瘦小的弟子卷了过来。 然而弟子还没有痛呼,秃子*T带出来的百姓先受不了,不自觉地环住手臂胸膛,仿佛被绑住的不是弟子,而是自己。 “欢子!”茫古镇认识这个百姓的人惊呼出声。 欢子此时也是震撼的。 如果之前被告知代伤体的事,他只是将信将疑,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 一阵轻微的疼痛过去,欢子愤恨地看向月玄门的修士。 “之前放出来的留影石,是真的。”卢瑞萱颇为看好戏地道,“不过你们月玄门说是阴谋,是演戏,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总不至于还是演的?” 孙叶乌面色阴沉。 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懂的?他就是被这群人摆了一道! 他自己是筑基期,看不透眼前的女人的修为。这说明,女人至少金丹期。 如果孙长老他们没有及时过来,他绝对完了! 孙叶乌捏起拳头。 上面那群人除了利益,干什么都慢吞吞! 孙叶乌阴沉地唾骂上面的长老,却没想过,月玄门从上到下,包括他自己,都是这么一副德性。 就像当初邪修涂丰在直五镇和周边村庄犯下杀孽,月玄门迟迟不到,到了也只是个练气期一样。 他们从来不把别人当回事,又怎么会觉得,自己会被其他同门当回事? 孙叶乌为了自己,不得不有心拖延。 他大喊:“阴谋而已。把我们月玄门打成邪修,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带着你的门派打进来!拳安寺,是吧?我看我们不是邪修,你们这种满肚子阴谋诡计的,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修!” 赵幺战战兢兢。 想到他害死的一百多个外乡人,他忍不住道:“绝对没有的事!你们……是污蔑!” 秃子很激动,想冲上去理论,但看了一眼卢瑞萱,还是压住了火气。 此时天色正亮,阳光撒下来,炙烤在孙叶乌一行人身上。 然而即使站在阳光里,他们身上也没有中正温暖的气场,反而像是魑魅魍魉暴露在太阳底下,任何肮脏事都无所遁形。 卢瑞萱鞭子敲打在掌心,闲庭信步地走过去。 “你叫……算了,叫什么不重要。”卢瑞萱看向赵幺,“是不是以为,自己骗了一百个外乡人进来,绝对是和月玄门站在一头的?要是逃出去,自己会立大功?而如果逃不出去,是不是以为,我这边的人在主持正义,只杀月玄门修士,不杀你这种普通百姓?” 她啧啧两声:“我心情好,今天确实不杀你。” 还没等赵幺松口气,她猝不及防,一鞭子挥向孙叶乌。 没有任何交手的机会,就是单方面的破防殴打,将孙叶乌打到墙上。 熟悉的剧情再次上演。 孙叶乌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被击飞,却没有受伤。反而是赵幺,脸上多了一条肉眼可见的鞭痕。 鲜血沿着那条狰狞的痕迹往下淌,流了赵幺满脸全身。 第47章 紧接着,赵幺似乎是受了内伤,一口鲜血喷出,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卢瑞萱不理会赵幺,鞭子一甩,瞬间伸长*T几十米,把墙下的孙叶乌一下又拉回来,然后继续鞭打出去。 在卢瑞萱手下,孙叶乌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把抛来抛去,反复鞭打。 只是,孙叶乌没有皮外伤,赵幺站在原地,却一直在流血。 月玄门域下一百多个城镇,自然不是每个人都来过茫古镇并认识这些镇民或者伙计。可是看赵幺展现出来的惨状,不就和他们的亲朋好友的死状极为相似? 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尤其是到后面,血流满身,已经看不清哪里有鞭伤或者其他伤口,纯粹就是内伤更严重,七窍流血,身体的某一些部位也因为承受不住某些压力而爆开,惨不忍睹! “月玄门!”转影石旁,想到自己亲友的百姓们,泣不成声,激愤不已,“月玄门杂种!一群人都是杂种!!!” 有人失去理智,想去冲当地的元玄门驻扎点,却被理智尚存的同伴拉住。 他们睁着血红的双眼,紧紧看向转影石上方的画面。 能对抗修士的,只有修士。 这个女修,还有这些和尚,会是来拯救他们的人吗? 赵幺死了。 在代伤功法的作用下,被活活打死了。 他倒在地上,双眼一片血雾什么都看不清。弥留之际一片混沌眩晕。那一百个被他骗过来的亲朋好友以及路人,笑眯眯地看向他,仿佛在迎接他。 可是下一刻,他们所有人脸上都出现阴森的黑气,双手变成可怖的指甲尖长的魔爪,抓向他,将他撕碎。 赵幺后悔了。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走出茫古镇,走向那些对他毫无戒心的远亲吗? 没有想出答案,他已经没有了给出答案的机会。 被抛了数十次的孙叶乌,身上终于多了一条血痕。 他知道,自己的代伤体被消耗完了,现在轮到自己了。 “孙长老!孙长老救命!孙长老救我!” 孙叶乌大声哀嚎。 卢瑞萱有些无趣地将人甩到一个和尚身边,点点下巴:“看好他。下面就轮到他了。” 孙叶乌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到卢瑞萱的意思。 但是很快,他就懂了。 因为这个狭窄的巷子天空,突然出现结界波动。 下一刻,五花大绑并且出于昏迷状态的孙长老,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我觉得,只让个金丹期来捉人,未免太不尊重了。” 卢瑞萱啧啧两声。 遇到孟榆之后,她在孟榆推荐的四五个功法里面,选了一个火系鞭法。这几乎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个功法,练起来没有门槛,突飞猛进,已经到了同等级无敌的地步。 当然,这只是卢瑞萱膨胀之后的自我评价,她需要更多的验证。 于是,在孟榆和便宜哥哥要去搞其他事的时候,她主动请缨,留下来把这群人解决了。 结果,很顺利的,她先用孟榆给的克制功法,切断了孙长老和代伤体的连接,然后将人打晕捆起来,顺利到不可思议。 她期待着再来两个人让她试试手。*T 这个人,还是用来给大家长眼好了。 于是,熟悉的剧情再次上演。 卢瑞萱悄悄恢复孙长老和代伤体的连接,鞭打孙长老。 孙叶乌开始呕血,战栗。 等孙叶乌死了之后,他的一个同伴开始受伤,眼睛鼻子耳朵,能流血的地方全部都在流血。 “月玄门,就是这么个门派。”卢瑞萱拎着已经转醒的孙长老,在转影石前面晃悠,“内门弟子拿普通百姓当消耗品,长老掌门拿内门弟子当消耗品。一层一层盘剥,每个月玄门的人都手染鲜血。今天!我们就是来替天行道的!” 说着,卢瑞萱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如果不切断元玄门的代伤功法,只要把长老管事全部抓住,内门就可以被一锅端啦~” 一个月玄门弟子终于承受不住,大哭大吼:“想得美!我们有元婴期的掌门,还有元婴期的老祖!绝对不可能被你们区区几个不入流的野修击溃!” 话音刚落,他就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唉,好好说话,你怎么不听呢。” 卢瑞萱大了个响指:“小孟榆她们应该已经到位了吧。” 孟榆和卢瑞萱兵分两路,带着卢子安去了月玄门老祖修炼的山峰。 她熟门熟路,避开所有机关陷阱,隐匿痕迹,来到了很多月玄门弟子都不知道的山洞。 这个山洞有一个人工开辟的直通地下的地洞,地底紧邻灵脉的地方,就是月玄门两个老祖修炼的空间。 元婴期的寿命是一千岁,这两个老祖和卢家前家主卢光启一样,寿命将近的人。 不过这两个老祖靠着邪功,延长寿命,现在已经一千五百来岁。 无数人命给两个老祖多堆了五百年的寿命,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不过,他们自认为,自己的突破也到了极限,仿佛再多活一天,他们就能进入大乘期三千年寿命的门槛。 “可惜了,你们永远也没这个机会。”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卢子安在孟榆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改变了结界屏障的属性,将二人改为了结界准入对象。 现在,孟榆已经凭借隐匿功法,以及世界意识的作弊,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一个元婴老祖的身后。 换渊爪,按在老祖身后。 前世今生,两条看起来不同的脉络,到现在有一瞬间的重合。 孟榆仿佛能看到,前世那个充满苦难的自己,站在阴影下的一个角落,冲自己微笑。 看自己,在这一世,用一个轻松到无法想象的姿态,解决了前期的一大劲敌。 孟榆觉得后头有些酸涩。 换渊爪,启动。 庞大的功力源源不断地传入,疼痛还没来得及作用,就被过渡到了万沉湖的流曜石上。 另一个老祖反应过来,迅猛的攻击转瞬而至。 下一刻,他却发现一直保护自己的结界,居然把自己当成了敌人,开始消弭他的攻击并迅速绞杀。 卢子安安排好阵法,把自己藏进一个小空间阵法里,密切*T注视前方的动静。 元婴期的攻击,不是一个小小的山体能够承受得住的。 很快,山体却开始崩解,塌陷。 灵脉沸腾奔涌,似乎下一刻就要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然而,孟榆却手一挥,把灵仙草和一面镜子扔进了灵脉。 一直关注孟榆的两个老祖,瞳孔一所。 “我门的凝贡镜,怎么在你手里!” 和结界斗智斗勇的老祖怒喝。 孟榆懒得回答。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要隐匿踪迹,简直太过简单。 而月玄门这个在前世囚禁了她几十年的门派,对她而言是透明的存在。要去哪儿都轻而易举。 早在她对付两个老祖之前,就已经偷到了凝贡镜。 现在,只需要用灵脉强行拓宽凝贡镜的容量,她,卢子安,长云村的百姓,甚至更多更多的人,都可以躲进去,自给自足,自成一派。 老祖冷笑:“你以为,真能这样,我们月玄门还会等到你来如此动作?” 孟榆换渊爪不停,和手下的元婴老祖拉扯间,额头渗出冷汗,却还有心情回话:“因为,你们没有卢子安,而我有。” 卢子安?那是谁?炼器大师? 两个老祖迷茫了。 卢子安被孟榆的语气弄得有点脸热。 其实,他对凝贡镜的改造是有限的,现在灵仙草,才是真的功臣。 她可以进入凝贡镜,扎根进净重世界,吸收灵脉的同时拓宽空间的大小。 她就像一个海绵,即使小山一样的本体大小,也不是她的全部。 她可以因为灵气的充盈而无线扩大,但又因为收起了攻击性,所以不会把凝贡镜的空间撑破,只会配合卢子安的阵法不断拓宽。 于是,孟榆在和一个老祖拉扯的时候,另一个老祖和结界拉扯,灵仙草和凝贡镜拉扯,三方都在拼命。 只是,孟榆的速度在言灵作用下,终归快那么一瞬。 一个老祖死在她手下,成为一具干尸。另一个老祖回天乏术,勉强打破自家结界,却已经打不过来到金丹巅峰的孟榆。 元玄门的人不知道灵脉山峰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生命力在急剧流逝,不同的脏器再以不同的速度迅速衰竭。 他们一个接一个死去,全部成为老祖战败的祭品。 最后,竟然只剩下孙红月掌门和她的消耗品弟子。 人心惶惶,惊惧不安。 更叫他们绝望的是,元婴期的雷劫降下,直奔灵脉山峰。 要知道,他们两位老祖早已是元婴期,要雷劫,也是大乘期的雷劫。现在,老祖死了,只能说明,现在要晋升元婴期的,是那个神秘莫测、打败老祖的人! 金丹期,打败两位老祖。 元婴期,会强到什么地步?! 弟子们无法想象! 孙红月也急了,然而她无能为力地发现,雷劫中心的女孩,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如入无人之境地来到掌门办公的主殿,要用山门和主殿的数重阵法来抗击雷劫! 作者有话说: 可能大概也许快要完结了。 第48章 孙红月会的各种功法也很多,但是她对孟榆的攻击,都仿佛是落在了空气上,穿过她的身体打在后面一大片楼阁宫殿上。 好多弟子无端死在她的掌下。 孙红月倒是不心疼弟子,但是这些都是她的代伤体,她的消耗品!死一个,能为她分担伤害的人就少一个! 孙红月手有些发抖。 天雷滚滚而下,狠狠砸向月玄门的防护罩。月玄门上下瞬间笼罩在雷云和尘埃之下。 转影石的视角不知何时已经切换到月玄门本门派的宗门之外,远远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天地异变的震撼。 不知过了多久,雷劫缓缓散去。 所有人都心思各异地盯着里面最关键的那一处,尘埃落定,到处是残垣断壁。 曾经高高在上的孙红月,此时一身血污,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而本应该承受雷劫的女孩,却稳稳站立在原地。 她甚至有功夫用一个清洁咒清除周身的尘土,一身青色麻衣悠悠飘出,眉目间隐隐带着肃杀,但更多的是解决一件小事儿的漠然。 “不,不对吧。”月玄门外门弟子,都是没有资格使用代伤体的边缘人物,此时却是月玄门唯一幸免于难的一群人。 他们战战兢兢地看着废墟中单薄清瘦的身影:“为什么她会一点事都没有?除非掌门主动帮她,不然决不可能半点不受伤。” 听到他们喃喃低语的世界意识,颇为得意的哼哼。 雷劫?那玩意儿是世界规则给修真者的考验。 但是世界规则是什么?就是它,伟大的阿界,手底下的一点小玩具、小手段!想正常劈人就正常劈人,想耍小手段劈错人就劈错人! 现在劈到掌门身上,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孟榆看向转影石的位置,透过投影对数万百姓道:“月玄门内门所有人,已经被清除干净。你们自由了。” 说着,勤勤恳恳工作许久的转影石,终于息影。 百姓们沉浸在这惊天巨变中,久久回不过神。 卢子安带着凝贡镜,从躲避的阵法里离开,来到孟榆身边。 此时,凝贡镜里已经有了一条完整的灵脉。 而灵仙草,也成功把凝贡镜的空间拓展到五个长云村所在的山那么大。 卢子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终于拿到它了。” 孟榆心里有一个构想,最近越来越清晰。 她接过凝贡镜,眼底肃杀退去:“走吧,去长云村。” 顿了顿:“不,应该叫不谕门了。拳安寺娄海大师应该还在那里,我有事与他说。” 卢子安脸上没有半点意外。 孟榆:“你算到了?” “没算到具体,但我知道,肯定会发生一件大事。” 孟榆深深看他一眼,世界意识也有一瞬间头皮发麻的感觉。 它住在孟榆脑海,隐约知道孟榆的想法是最近才逐渐成型。 可是卢子安,却是在好几个月前,就写下了锦囊,邀请拳安寺。 要知道,那时候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女魔*T头也没有重生! 孟榆和卢子安回到月玄门。卢瑞萱立刻趁此机会,带着人占领了整个月玄门下的一百个城镇。 说是占领,其实也不全是。 月玄门太大了,在修真界数得上名号。而卢家刚经历一场内斗,光是守住卢家现有的产业都费力,现在没有精力来给整个月玄门的领域打上标记。 可是没关系,这不还有拳安寺吗? 拳安寺的和尚散落各地,人数众多,各有投奔各有前程。 但是他们离开拳安寺,只是因为拳安寺没落了,地盘越来越小,养不起这么多人,也撑不住各种繁杂的想法和算计。 他们散了,却又有当初被筛选进拳安寺的本心,本质是善良的。 无论是不是混沌善良,手里是不是染了鲜血,他们心底都有一股劲儿,待在月玄门境内,也看不惯月玄门的做派。 现在被孟榆一行人救下,也心甘情愿听她们的安排。 孟榆的功法奇多无比,给出一大堆通用的功法,让他们筛选。 他们选择功法之后,一边修炼,一边在一百多个城镇里分散整顿,一时间竟让外人觉得,新占领月玄门的一群人神秘莫测,不敢大肆入侵,只先派人鬼鬼祟祟探查情况。 卢瑞萱习惯于应付这些事,雄心勃勃。 另一边,孟榆已经顺利回到长云村。 和离开那会儿相比,长云村没有太大的变化,顶多就是烧焦的土壤变绿了,家家户户也都在辛勤耕种,一边用成熟快的食物垫肚子,一边为秋收冬藏做准备。 孟榆不在,曾经的直五镇县令葛宏义,以及陈白薇母子三人,都是村子里所有人的主心骨。虽然有对未来的惶恐,但整体精气神良好。 远远的,一个农人看到孟榆二人一狼过来,惊喜地叫到:“孟姑娘!孟姑娘回来了!” 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块石头,静谧劳作的长云村,瞬间热闹起来! 孟榆脸上不自觉地带了笑。 一个老者走出来,面容慈爱,正是娄海大师。 “小友,等候多时。” 第49章 孟榆行了一礼。 想起前世的事情,她目光带了些许复杂。 糟糕的世道,如果说哪一个门派是保留着正义善良的人性光点,那就是拳安寺。 散落各处的和尚尼姑,在有余力的时候都会帮助普通人。 孟榆四处逃命走动,到处都是拿着正义的名号要她性命、拿她功法的人。 然而,这么多人里面,却有一个尼姑对她心怀善意。因为尼姑也是离开拳安寺之后来到月玄门的人。 她不愿意同流合污,察觉不对劲之后就一直待在外门。月玄门被孟榆团灭之后,尼姑是为数不多帮助孟榆说话的人。 不过她差点被打成邪/教,不得已息声。 无意间碰到孟榆,她给了孟榆最大的善意。 孟榆很感激,然而几年后,却得知拳安寺被团灭的讯息。 不只是当时还在拳安寺的修士,而是所有离开了拳安寺的人,都被绞*T杀了。 绞杀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其他门派怀疑,外出的秃子都是拳安寺出来的奸细,要对他人不利。 孟榆却知道,这只是借口。核心的原因在于,和尚尼姑们受不了这些门派的肮脏手段,大大小小曝光了不少事,最后犯了众怒,被所有门派联起手来安了罪名,全力绞杀。 死去的拳安寺众人,都成了作恶者更上一步的养料。 那个帮助过孟榆的尼姑,也没有了消息。 应该是没了。 孟榆垂眸,暗暗缓口气,伸手拿出灵仙草。 娄海大师一下子就ren了出来,眼眸微亮:“没想到,现如今还能看到成精的灵仙草,属实不易。” 这么多天下来,孟榆也摸清楚了灵仙草捕食人类的规律。 “它会分辨人的气息,如果本心上邪恶超过正义,就是它的捕食对象。这和拳安寺的厚洪心法异曲同工。” 拳安寺出来的修士,之所以都没有头发,不是因为他们不喜欢,而是在继续修炼厚洪心法的时候,本心向善,就会一直维持光头的模样。 当然,如果他们不再修行厚洪心法,头发也是会自己长起来的。 现在外面的拳安寺秃子,大多都是宁愿放弃和厚洪心法相斥,却更加厉害的功法,继续修行厚洪心法,且一心向善的人。 一路上,孟榆试了很多次,灵仙草对这些人都没有攻击性。 而遇到其他的大多数修士,都会展现出她的嘴馋,如果没有孟榆拉住她,她肯定就冲上去把人嚼了。 娄海大师用手指轻轻触碰灵仙草,灵仙草歪了歪叶片,调到娄海大师手上,转一圈打个招呼,又回到孟榆身上。 “我想做一个尝试。”孟榆看向远远近近往这边围过来的镇民,“筛选,只属于我不谕门的人,开始从头修炼。” 一行人回到卢子安一开始居住的那个院子。 几个月不来,院子还是非常干净,里里外外被阿远打扫得很彻底。 灰狼很兴奋地在自己的专属狼窝转了转,跳上去打了个滚,蹭了一些狼毛和气息上去。 小猫头鹰跳到狼头上,一边和孟榆叽叽喳喳地打招呼,一边道:“它比一开始强了好多!但是为什么还是不会说话呀?” 灰狼看了它一眼,不爽地把它从身上甩开。 它也不知道,它也很想快点会说话,快点从妖兽变成妖怪呀…… 孟榆让妖兽们在周围玩闹,顺便警戒,然后让阿远叫上青青以及陈白薇一家三口来院子集合。 孟榆手一挥,院里出现一张巨大的轻柔的地毯,所有人都坐在上面,暂作休整。 等青青一行人到了,孟榆正式开口:“我有一个,让普通人也变成修真者的方法。” 她把落舍籍的功法说出来,叫来青青做演示。 青青现在还没有到达练气期。 这很正常,因为这才是普通修真者正常的修炼速度。 唯一不正常的是,青青原本没有灵根。 娄海大师道一声失礼,上手查看青*T青的灵根情况。 这一探,娄海大师就惊了。 看起来正常的小孩儿躯体里,竟然在不断经历血肉的拉扯和重塑。落舍籍运转,撕开骨血经脉,然后又在青青的驱动下不断把躯体连接在一起,下一瞬,再次撕开。 娄海大师松开手,心里有些疼。 这就是代价吗? “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果然,娄海大师看到孟榆点头。 一时静默。 不过很快,娄海大师又看到孟榆眼底涌起细碎的星光。 她牵过青青的手,把它按在一块黑色的石头上。 功法流转,驱动石头上的阵法。只见青青苍白忍痛的脸色突然为之一轻。 “师父!”青青惊喜,“我不痛了!” 第50章 青青的表现已经证明了,流曜石刻上代伤衍生出来的阵法,确实可以把落舍籍的伤痛全部置换出来。 孟榆拿回流曜石,青青体内的状况又开始复发。 孟榆赶紧递上一颗小小的黑色水晶一样的石头,再次将青青的状况稳住。 娄海大师毕竟是修为资历都非常高的大师,一下就认了出来:“这是流曜石,已经流曜石炼水,化出来的水晶?” “正是。” 孟榆没有做进一步解释。她转向一边的陈白薇母子三人。 “我有一个可以让普通人也拥有灵根,并进行修炼的功法。青青之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她是被邪修折磨纯属无奈。现在,你们可以主动选择,要不要修炼这个功法。” 孟榆敞开了说:“坏处是,开始修炼的时候会非常痛苦,如果没有撑过去,可能会死亡。好处是,我现在找到了压制疼痛的方法,只要在第一部 凝聚灵根的时候撑过去了,就可以使用代伤水晶,随身携带,就不会出现痛苦。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如果水晶被毁,痛觉就会恢复,然后需要你硬抗。除非在我这里再次拿到代伤水晶,否则会一直有风险。” 陈白薇三人,都跟随她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人品品性过关。孟榆想要用她们做第一批试验,同时也会像保青青一样保她们。 修炼这个功法,是逆天改命,同时也是永远和代伤水晶,或者说和孟榆绑定在一起。 “流曜石是宝物,数量有限,不太可能以后建立门派人手一个。但是用流曜石来炼水,再将水凝炼成代伤水晶,就可以大规模生产使用。可是代伤水晶毕竟不如流曜石,它过一段时间会失效,需要提前来我这里继续拿新的流曜石。” “总体来说,跟我修炼,有得有失。你们愿意吗?” 说不震撼是假的。 陈白薇三人却在反应过来之后,扑通一声跪下:“我们愿意!!!” 谁不愿意,谁是傻子! 之前看到青青修炼的时候,她们就很羡慕。但是因为痛苦的代价,所以安安分分当一个普通人,也挺好。 现在,天大的机缘摆在面前,为什么不珍惜! 一辈子,运气好,也就活个五十载。 而*T面前的小姑娘,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并且极度坦诚地告诉她们机会、保护她们。所谓的代价,就是一辈子要依靠孟姑娘的这个什么晶石。 但是,这算得上什么代价呢? 即使不修炼,她们生活在长云村,哦不,现在已经叫不谕门了,难道就不是在依靠孟姑娘吗? 难道,她们敢拍着胸脯说,自己离开孟姑娘,去外面混乱的世道也能独自存活吗? 显然不可能! 几乎想也没想,她们立刻跪下,要认孟榆当师父。 孟榆却摇头。 这样备份太乱了,母子三个变成师兄妹,别扭。 “这只是一个开端。如果可行,我会让不谕门里所有被我认可、并且愿意修行的人,都修炼这个功法。” 她要打造一个,普通人也可以修行的门派。 普通人,为什么生活得这么悲惨?因为他们不努力吗? 或者说,因为他们都像被赵幺欺骗的亲朋路人一样,喜欢贪小便宜,活该去死吗? 不是。 被赵幺欺骗的人,大多都是因为天灾活不下去了,哪怕直到月玄门域下可怕,也要进去试一试。 其他人也是一样。 前世孟榆满身伤痕和戾气,被疼痛折磨,时不时就想着,世界毁灭好了。 可是,她想毁灭的,是伤害她的门派,和不讲道理、强者为尊的修真法则。 灵根天赋这种东西,把所有人划分成了三六九等。 善良却没有能力的人,死得悄无声息。 善良而有能力的人,就像前世的拳安寺,会因为恶人占大多数,而被抹杀清除。 世间没有正义,只有邪恶的争端和斗殴。 邪,战胜了正义。 现在,她重生回来,阴差阳错因为卢子安、陈白薇,以及直五镇上一些叫不出姓名的普通人,而变得有些温度。 她不想让这些温度消失。 直五镇,她因为修炼上的牛角尖和自弃,去镇外的山林颓废躺地。跟了她一路的镇民,难道不害怕突然窜出来的邪修吗? 镇上应对邪修的前前后后,用自己的方法帮忙的镇民,难道不怕报复吗? 他们害怕。 但是还是会在青青遇到危险的时候伸手拉一把,还是会在自己也存货寥寥的时候给孟榆送食物。 石方村的人死了,孟榆畅快。 长云村的人死了,孟榆无感。 直五镇的人死了,孟榆觉得,自己会难过的。 即使她的感情是经历两世磋磨的顽石,她也可以判断出,自己想想那个场景的时候,自己是难过的,不愿意接受的。 她,不想像前世那样,一心寻思。 她要有一个截然不同的门派,创造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作恶者去死,心底存着善意的勇敢的人,便重新来过吧。 孟榆向来沉寂甚至带着死寂的眸子,泛着一道道碎光。 她看向娄海大师:“你愿意帮助我吗?” 娄海大师显然已经接收到了孟榆的全部信号。 心脏因为这个全新世界的萌芽而剧烈跳动紧缩。 缓缓的,他呼出一口气。 “固所*T愿也,不敢请耳。” 作者有话说: 唉我写女魔头虽然慢,但是不卡。五月的时候想下一本写幻言,重写了几遍开头,还是卡到生活不能自理…… 下一本要不还是仙侠算了。我好像写不来幻言…… 可是我又已经发了几章,不想专栏有坑qaq愁人 第51章 孟榆前世没有收过徒弟,但是这一世无论是对青青还是对陈白薇三人,都展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这几个人零基础,不识字,即使孟榆把功法默给了她们,她们也看不懂、理解不了,需要孟榆耐心的,一步一步的从头开始教。 孟榆很细心,娄海大师从旁看着,也多有感慨。 一个人如何,不能看她表情如何、话怎么说,而是要看她怎么做。 那种温柔的善意,是经历世事磨难也无法抹去的。 孟榆是这样,一边默默陪伴的卢子安也是如此。孟榆教陈家三口的时候,卢子安会打理好里里外外很多事情,默默给流曜石刻阵法,制作代伤水晶,给凝贡镜加空间,将长云村的土地一点一点挪进凝贡镜,给长云村加设结界…… 两个人都在忙碌,但是再忙碌,都会在晚餐的时候一起用饭,在夜晚降临的时候赏月,偷得一点闲暇,来体会当下暂时平和的生活。 一个月过去,陈白薇三人终于把落舍籍的基础理论掌握了,并且陆续终于有了灵根。 拥有灵根的那一刻,很痛,仿佛把短短一辈子受的所有伤和苦都集中在一起,痛痒难耐。 等挺过去之后,就是迎接光明的狂喜。 她们不再是普通人,而都是修真者! 这都是孟姑娘的功劳! 一行人多么感激涕零,不必多说,孟榆已经又开始忙了。 卢子安在这个月刻了一个阵法,正式将长云村和凝贡镜连通在一起,只要孟榆一声令下,这个门派就可以彻底隐匿在镜子里。 孟榆要确保,进入镜子的人,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虽然这么多镇民,跟随她从直五镇来到长云村,但有的人是真心追随、信任孟榆,有的人只是在做利弊选择之后依然心怀鬼胎。如果有个邪修跑过来,告诉他,害死一个镇民就可以远走高飞吃香喝辣,他就会犹豫,然后同意。 孟榆不确定这些,但是她相信灵仙草的判断。 她聚集了所有镇民,把灵仙草放出来。 现在的灵仙草只有一个人这么高这么大,并没有完全释放出自己本体的模样。绕是如此,还是把镇民们惊到了。 “还是好大……”有人看着过分活泼的“小草”,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也被小草踩的突突的跳。 等人到齐,孟榆用灵力把自己的略显冷淡的声音扩散出去:“你们知道,我已经建立了一个门派,名为不谕门。世道混乱,我要让不谕门成为一个独有的,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 孟榆取出凝贡镜:“只要大家愿意,我会把大家以及这段时间种植的土地、*T居住的场所,一起吸纳进入凝贡镜。进去之后,出入自由会受限,只能专人带你们进出。我能保证的是,来到凝贡镜以后,再也没有外来的心怀鬼胎的修士可以威胁你们。并且,这个镜内世界有四季,却不再会有天灾。” 人群一阵骚动。 孟榆做好了准备,迎接各种问题,却听问到最多的是,自家鸡鸭阿猫阿狗能不能跟着进去。 小老百姓的想法很纯朴,他们压根没想进不进去这回事儿,想的是自己能带多少东西。 家和种的地都可以被仙法搬运进去,那厨具呢?胜出呢?床单被套呢? 孟榆哭笑不得地表示,这些都可以带进去,不过…… “这是双向选择。愿意来的人,也需要接收我和同伴的审核。”孟榆指向旁边的灵仙草,“她是上古灵物,可以分辨本性的善恶。不是做过坏事就是恶,也不是起过偷鸡摸狗的坏心就是恶。真的恶,是突破底线、可以主动用他人的性命换取自身利益的恶。没有胁迫,没有不得已。”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在这个世道,所有人都有不得已,在饿狠了的时候也会想去偷、去抢,或者自己要死了,就去带一个讨厌的人一起走。 即使不是被逼到绝境,也会在路过的时候看到别人种的果树,忍不住去摘,看到不喜欢却没有得罪过自己的人,冲上去口吐恶言。 可是这些,都不是会危害这个世界、这个秘境的恶。只要主体上是善良的、正义的,就可以进入秘境。 “接受条件愿意进入秘境的,可以在这里排队。通过的就在青青这里登记,然后在后方站好。” 人群有些骚动。 自认为顶天立地坦坦荡荡的,自然走上来要检查。虽然紧张,却也信任孟榆。 可是一百户人家,三百口人,只有十几个人直接上来检测,其他人都有些畏缩。 青青见状,拉了拉孟榆的袖子,悄声道:“师父,不告诉他们,有机会修炼的事吗?” 孟榆摇头:“门派在精不在多。善良,勇气,都是筛选因素。我并不需要有人做牛做马,成为门派里那么多的底层基数。” 碰巧在这时,有人问:“如果不进去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待在长运村吗?这个保护我们的阵法,还会继续有吗?” 孟榆点头。 肉眼可见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秘境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太可怕了,而且还有一个不熟悉的植物妖兽来辨别。 要是这个要谁看谁不惯,就把人说成坏人,以后他们还怎么混呢? 他们不是不信任孟姑娘,如果孟姑娘自己亲自来评定,他们还能接受,可面前是一个,怪模怪样的草…… 镇民退缩了。 孟榆表示理解。 已经通过的百姓恨铁不成钢。彼此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他们能想清楚,就觉得不愿意的人属实糊涂! 孟姑娘害过他们吗? 这个绿油油的小草,也是孟姑*T娘亲自认证的上古灵物,会像没有灵智的妖兽一样随意处置他们吗? 明显不可能! 一个大娘实在忍不住,冲下去把自己的侄女外甥等小辈拉上来——她自己的父母丈夫子女,已经被第一批拽上来了:“孟姑娘,还有这位仙草大人,麻烦了。” 孟榆眼底有笑意,还是给他们检查了。 “通过。” 侄女外甥的父母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大声说什么。 大娘喊到:“放心,这些孩子,我看着长大的,肯定会在里面照顾她们!” 外面的父母想要跟着过去,可是家里孩子多,除了被拉走的年纪还比较小的,另外还有大大小小的一家子,他们不能抛下,又不敢带着一家人去冒险,只能眼巴巴看着孟榆,希望她做主。 孟榆眼神很好,发现大娘拉人,也有自己的选择和门道。 她转过身来,蹲在拉上来的三个孩子面前。 是的,大娘一手一个,还有第三个是被大娘一吆喝,然后看似“不情不愿”地过来的。 孟榆:“你们愿意来秘境里吗?” 那个“不情不愿”的女孩儿眼睛亮亮的:“进去了,还可以出来看望家人吗?” 孟榆摸摸她的头:“当然可以。每个季节至少有一次。” 女孩儿开心了:“我愿意!” 另外两个孩子也欢呼着,迫不及待地对外面的家人说:“我们愿意跟着孟姐姐走!我们以后会出来看你们的!” 家人们:“……” 好了,还能说什么呢,身在曹营心在汉,被大娘拉一下就半推半就地走了,现在多高兴呢! 大娘哈哈大笑。 就这样,陆陆续续的,有五十来个人选择进入秘境。全部登记在册后,让他们回去准备东西,已经要搬运的房间。 五十多个人里面,有三户是全家老小一起的,其他人,要么是脱离家庭,主动过来的,要么是所谓一户人,就只有自己一个。其他家人都因为灾祸死的死、散的散。 他们在镇上算一个户头,但是早就是孤家寡人了。 三户人家和孤家寡人,都很好整理东西。只需要指明自己的土地以及房子,然后把所有物品都放在土地或者房间里,孟榆就可以原封不动的,把这些全部转移到凝贡镜里面去。 有问题的是那些自己离开家人、想要分出来的人。 被大娘拉出来的孩子们还好。他们父母联系很紧密,都是一大家子一个家族的,互相商量,分了一个比较大的房间出来,让三个孩子一起住,东西也都放到房间里,只等着孟榆来转移。 可是其他人的情况,就多少复杂。 有孩子特别不受待见的,自己跑上去做测试,回来还要分房子?没门儿! 有在家里经常被家暴的,鸟儿要飞了不听使唤了,不被继续打一顿都算好的! 可以说,这些愿意离开家的,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儿。 为什么没有男人离开家?哦,因为作为一家之主,他决定要跟随孟榆的时候*T,一家人都会跟上去。只有不受重视的女人和小孩儿的意见,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忽视,然后被迫抛弃家庭。 八月十六,中秋节刚过,就到了彼此分离的时候。 有的人焦虑,有的人期待,最后都变成了或许会分离很久的不舍。 所有人都聚集在广场的阵法上,而那些划分出来的土地和房屋,也亮起了点点细碎的光。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我真勤快~ 第52章 阵法运转,空间扭曲,四面八方的不同色彩的光点聚集又扩散,绚丽悠然,最后完全形成一个独特的圆柱形光幕,把所有人都笼罩在内,隔绝了里外的视线交流。 几个眨眼的功夫过去,众人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凝贡镜的镜内世界。 他们站在一处不算高的山峰的山顶,周围有树林、有耕地、有湖泊。 湖泊甚至有两个,一个是黑色的,如果不是时不时有涟漪划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黑色的湖泊。 另一个湖泊是澄清中偷着天空和山川的蓝绿色的。 众人所在的位置,其实和长云村有点类似,耕地分别位于一座山的山腰和山脚。这两处位置地势平坦,能够让所有人栖息聚居。 孟榆问他们想要在哪里歇脚。一个机灵的人马上问道:“您和卢公子等人在何处?” 孟榆指向那看起来有些不详的黑色湖泊。 破边有一处雅致的三层竹屋,在丛林掩映下显得不甚起眼。 “这个黑色的湖,名为万沉湖,万物皆可沉,对普通人和修士而言都是非常危险的,你们不要轻易靠近。从这里到万沉湖,我都会设有结界,想要进来,在结界外留下口讯即可。” 孟榆展示了一下留言的用法,只需要在结界上画一个特殊的连笔图案,结界的地方就会冒出来一个留影一样的屏幕,如实记录使用者要说的话,然后离开框框自动消失。 百姓们了然。 结界的位置距离他们传送过来的平地并不远。于是他们就选择了在山顶平地聚居,耕地则选在山腰的位置。 哪怕山顶到山腰有一定距离,要走一段时间,他们也愿意离孟榆更近一点。 光影闪过,众人的耕地和房屋到位。 孟榆按照他们的亲疏远近,调整房屋和耕地的位置和距离,确定所有人都有所熟悉之后立刻放出第二个炸弹。 “我,我们可以修炼?!” 所有人震麻了。 孟榆点头,把之前对陈白薇三人说过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百姓看陈白薇母子几个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热切,羡慕,执着地想要和她们演示一边。 陈白薇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尽可能落落大方地展示了自己的一点小功法。 她炼出来的是木系灵根,所以一伸手,费尽力气,脸色苍白地——在指尖上萌发了一点绿芽。 虽然只是绿豆那么小的一点儿,却让所有人惊呼、欢喜、雀跃! 这是他们的邻居,*T是平时经常各种打交道的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不可能是修士、或者有其他的特殊之处! 可是她们现在真的成为了修士,也真的会了仙术! 虽然看起来很费力,才弄那么一点儿绿植出来,但也远远不是普通人可比! 人们兴奋,欢呼,有的甚至落下泪来。 终于啊…… 他们终于也有机会成为自己羡慕的修士,也有努努力就可以够到的地方! 那些绝望,麻木,日复一日的担惊受怕,仿佛都是上天为了赐下这天所给的考验。 他们,终于有出头、正儿八经为自己而活的一天了! 不用孟榆催促,他们全部磕头,立刻就要拜师,请孟榆教他们。 孟榆却摇头。 这么多徒弟,其中大多数还比她大,够头疼的。 “只要是我筛选过后的百姓,都可以选择修行这个法术。我现在,会亲手教你们,直到你们上路之后,我会吸纳更多的普通百姓。到时候,你们有继续去带领他们的任务,所以,从现在开始,每一天你们都要认真学。每七天,我会设立一次考试。不是考察修行的程度,而是考察理论的学习程度。不求快,但求准。” “是!谢谢孟姑娘!” “不对,是谢谢掌门!” 魔鬼训练,在第一批百姓之间展开了。 青青以及陈白薇等人的进度,和第一批百姓是不一样的。并且,她们也是孟榆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所以孟榆每天会花半天的世间来教导她们,剩下半天则会教导第一批百姓。 学字,是每一个人的必修课。 甚至包括孟榆自己,也在卢子安的压迫下练字。 不过顾及到孟榆的面子,他还是在晚上私底下哄着孟榆练的。 “你写得不好,他们也跟着你乱写,可怎么办?” 孟榆一想也是。 她已经过了万事万物只看实用性的阶段了。她想要建立全新的门派,然后以点打面,不断扩大影响,就必定需要和外界打交道。如果别人看到不谕门出来的人,全部把字写得歪瓜裂枣,第一印象就不好。 孟榆同意了,每晚安安分分练字。 百姓修炼非常努力,原本孟榆以为,越是小的孩子,脑子越机灵,修炼越快,最后发现竟然不是如此,老人里也有修炼很快的。 她们的确身体老迈,甚至眼睛也看不太清了。可是正因如此,她们更在意这来之不易的修炼改命的机会。 其实,说是老人,他们也才四五十岁。 只是在普通百姓普遍寿命只有五十的时候,显得特别苍老。如果她们从小好吃好喝,没有经历磨难,现在也就是个中年人。 孟掌门给了她们一个只要努力,就可能更进一步的渠道,她们当然奋起直追,不要命地练习。 秘境里有灵仙草,也有灵脉,整片天地灵气充裕,老人的身体状况还算撑得住。 于是,就在青青这个提前修炼了几个月才刚刚练气的时候,一个五十二岁的老人也同时练气*T了,寿命提升到了一百年。 这个速度惊到了所有人,连世界意识都有些疑惑:“原来你的功法这么强的吗?” 孟榆沉默不语。 不是这个功法强,而是一个有恒心有魄力的人,她的心力就是这么强。 人力有尽头,但不服输的信念,却是人创造奇迹的基石。 这个世界不需要天才,需要普通人的奇迹。 青青很难过,自认为是孟榆唯一的徒弟,修炼更加拼命。 其他人自是不必多说,卯足了劲儿往上冲。 孟榆不会在这个关头劝人躺平,她只会淡笑着,在她们需要的时候推他们一把。 从八月到十月,娄海大师经常来往于秘境内外,看着里面生机勃勃、热火朝天,看着长云村云起云落,日复一日,又看着长云村以外广阔的天地里一片混战,底层百姓和心怀善意的修真者都麻木地活者。 他知道,自己也是时候行动了。 十月中旬,他和孟榆简短地开了一次会,确定接下来的行动路线。 拳安寺修行的厚洪心法,有一定的判定人心性的作用。他们有能力的一群人里面找到那个依旧正直、心存善意的人。 “我会带着所有拳安寺的人戴上假发,隐姓埋名,暗中找一批百姓和修士,将他们集中保护起来,然后以经商为借口带他们过来。” 卢家的商业链遍布大陆,门道很多,和拳安寺合作正正好好。 这是个范围广、并且需要足够隐秘的行动,没有门派会愿意看到别人从自己的门下拉人。 “按照不同地方的进度变化,拉到长云村来定居、筛选,然后双向选择进入不谕门,悄悄扩大影响力,等百姓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再放回去,散播普通人也能修真的消息。” 娄海大师说到这里,眼底的精光完全不加演示。 “我们会拥有一个全新的世界。” 孟榆、娄海大师、卢子安三人的拳头抵在一起。 孟榆:“即使需要几十上百年,我们也一定有成功的那天。” 作者有话说: 梦华录开播了!!!苍蝇搓手!如果我明天没更新,一定是因为我在追剧!(图穷匕见) 看到一个评论说,这是刘亦菲成年后的第一部 电视剧哈哈哈哈,刘亦菲和柳岩我都好爱!现在看一些片段,都觉得有种看古言小说的代入感,这才是想象中古言剧应该有的样子!!! 然而我还要搬砖qaq 希望今天搬砖搬快点,然后就能追剧了!!! 第53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底。 这是孟榆重生后的第一年,明明只过去这么一会儿,却又像是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孟榆的修炼并不需要打坐闭关。随时运转功法已经是她的本能,那些灵气在经脉里流转的轨迹已经在前世重复了无数次,即使没有刻意引导,也会不断修行,只是比专门打坐的时候慢上那么一点。 即使如此,她也已经到达元婴巅峰,或许明年,就可以到*T大乘境界。 阿远除了有紧急事物,要代替孟榆、卢子安亲自外出,其他时候都呆在不谕门。 他眼睁睁看着孟榆修为越来越深不可测、并且没有用任何邪功,心里是极度震惊的。 “是不是,有一种天才,就不存在瓶颈这种东西?”阿远发出灵魂疑问。 “当然不是。”孟榆最近脸上的笑容似乎变多了,也变自然了,此时忍不住笑道,“或许我在梦里已经经历过了,所以不需要瓶颈。” 阿远:“……”我信你个鬼! 元婴期修士,是很多大门派的掌门、长老的等级,到了大乘期,可以俯视大陆上所有修士,成为最顶端的王者。 前世孟榆死得时候,就是大乘期。 她对这个质变的过程并不陌生,只有点小期待。 没有病痛折磨、没有毒蛇在侧的大乘期,会更加肆意、更加自由吧。 她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不谕门的百姓被允许,每个季节回去一次。八月来到秘境,十二月,也该回去团聚了。 十二月初十,孟榆宣布十天后要带着众人回家,休息一个月,然后在一月二十重新回到不谕门。 百姓们非常激动!颇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她们学了好多法术!已经练气的同伴年轻精神了好多! 掌门亲自用木灵根催生出来的食物超好吃! 湖泊里的鱼很鲜美,她们每天都能吃到鱼肉! 鸡鸭的环境好了,伙食好了,每天都生蛋,她们每天都有蛋吃! 不谕门的冬天是冷的,掌门托人特地去外面买了一大批棉衣棉裤棉被,给所有人御寒。 而她们,只需要修炼,修炼,一直修炼就好。 唯一的任务,就是要去照顾水池边新长出来的灵仙草。 那是之前的仙草大人带来的种子,掌门需要她们把仙草养大,说是养大对秘境有好处,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和外界换取银两。等以后,她们修炼正式上路,灵仙草也长大了一批,她们就会有正式的任务指标。 前直五镇县令葛宏义,是一起进来的第一批百姓里的一个,十一月的时候进入练气期,至少还能再活五十年。 于是,孟榆正式让他当百姓的管事,现在回长云村,也是葛宏义在组织,整个不谕门有条不紊地行动着。 十二月二十,长云村传送阵法一阵闪动,五十多个不谕门的百姓在万众期待下,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了。 早已得知消息的长云村众人围在四周,异常欢欣,全部冲上去,想要抱住自己的亲人问候一翻。 然而,他们冲到一半,却止住了脚步。 短短几个月时间,竟然让曾经的亲朋好友改头换面了! 不论是身形、体格,还是气质、身形,都有了极大的反差。他们都不敢认了! “阿月,是你吗?” 一个丈夫看着四个月没见到的妻子,不敢置信。 原本那个形容枯槁、瘦弱到风一吹就倒、满脸褶子的妻子,现在容光焕发,皮肤依旧黝黑,却是*T那种充满光泽的健康的小麦色,身形也挺直了很多。 他带着儿子,有些紧张地捏了捏儿子的小肉手,瞬间有了主意! 不谕门,肯定比外面要舒服多了! 他也要去不谕门!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止一个。他们看向孟榆的目光极为火热。 上次,带了一批人进去,这次应该也会另一批人带进去吧! 男人按捺不住,立刻把问题问了出来。 孟榆却是看了一眼被他强行拉住的妻子,神情冷淡:“阿月,修真是逆天改命,也是为了克服曾经的压迫和恐惧。如果你的能力上来了,气性还是一如既往,任人磋磨,修炼一途终有尽头。” 阿月,是因为家暴抛夫弃子来到不谕门的百姓。 丈夫的暴力是她心头抹之不去的黑色烙印。当初有勇气站出来,跟孟榆走,已经花光她所有的力气。现在,掌门是要她反抗吗? 可是,她已经出来了,还要回丈夫的家住,她能怎么反抗呢? “这个月,传送的阵法会识别不谕门百姓的身份。”孟榆仿佛不经意地道,“要回不谕门,只需要站到阵法中间,等待传送即可。不过,这是单向的通道。你进去了,没有人带领,就出不来。” 阿月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她不想出来的,一直都不想! 她很害怕、也很讨厌自己这个所谓的丈夫。 儿子有样学样,和他爹一个德行,动不动就朝她撒气。 虽然儿子只有五岁,力气不大,可是骂人的架势却学了个十成十。 阿月可以想象,以后儿子长大,也会是他爹的翻版! “我要回去!” 阿月立刻道。 她挥开丈夫钳制她的手,跑向孟榆身后的阵法。 丈夫大男子蛮横惯了,那里会容许婆娘一而再地脱离掌控,下意识去抓。 一阵火苗从阿月的背后窜起,刚刚好烧在男人抓来的手掌上。 “啊啊啊!” 手上红肿一片,烧伤的模样十分骇人。 “妖,妖怪!”男人指着阿月吱哇乱叫。 然后发现,不谕门百姓看他的眼神,想看一个傻吊。 “是仙法!”有人冷哼。 男人不敢置信:“……仙法……?” 孟榆:“我再回答之前的问题。大家可以重新申请加入不谕门。” 没等众人松口气,孟榆继续道:“但是这次,我不会帮你们挪动房屋和耕地。你们进去后,要从头开始搭建房屋、种植土地。” 男人反应快,此时也顾不上受伤的手,连忙道:“我愿意我愿意!掌门,我申请加入!” 其他人也争相举手,生怕被孟掌门忽略。 孟榆看着乱糟糟的一片,抬手压了压:“一月二十,来此集合,重新选择。” 不谕门之前,只有五十个百姓,很好管理。 这次出来,至少会再带入五十个进去。 可是有个问题,孟榆亲自带第一批百姓,是因为无人可用,所以亲自教导。 第二批,她不想吃力地自己去带,但是又不好安排第一批百姓来工作。 在外界*T,管事也好教习也好,都是个官儿。 可是在不谕门秘境里,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学习,葛宏义这样被她委以重任的人,反而会因为管理而落下进度。 孟榆给他的补偿,是强身健体、清除杂秽的丹药,短时间内有益于修行。 可是身体改良到一个地步,这种药就无效了。她不会让葛宏义继续无偿帮她劳动。 孟榆沉吟片刻,给娄海大师和卢瑞萱传了纸鹤过去。 她需要人手。 对于已经成熟上路的修真者来说,不谕门的秘境本身,浓郁的灵气就是最大的报酬。想来,他们愿意一边处理杂务,一边修炼。 卢瑞萱的回信很快,派的人手也快,在十二月二十五,还没有过新年的时候就到了。 来的人,两女一男,其中的男修,是之前就在本家照顾过孟榆一行人的金彭。两个女修中,一个人姓卢,很显然是卢家人。另一个姓何,是外面招的人。 孟榆看了一眼卢子安,卢子安略微点头,孟榆便直接带三人先进去,熟悉不谕门的情况。 果然,一到不谕门,三个人都很震惊。 他们比什么都不了解的百姓,有更深刻的体会。 百姓来这里,像是小鸡啄米。 他们来这里,像是鲸鱼入海。 周围包裹着的灵气,源源不绝,充斥每一个毛孔,体内因为赶路有些疲惫的经脉,瞬间舒展开。 太棒了…… 太棒了! 这才是修真者梦寐以求的绝佳修炼场所! 金彭在练气期停留了很久了。 这其实是正常的,好多人至死都是练气期,或者九十多岁,才终于突破筑基。 可是金彭经常跟着卢瑞萱行动,看着她惊才绝艳、升级跟喝水一样自然,就忍不住着急。 他也想追上家主的步伐,见更多的风景。 而只有活的够长,才能看到更多的世道变迁,更多的可能性。 他不能死在练气期! 突然,他想到孟榆从月玄门那里夺走了灵脉,就放在这里。 而这一片空间,只有五座山,两片湖,灵气不会四溢,而是会全部聚集笼罩在这里!再加上灵仙草源源不断地制造灵气、补充灵脉。 这就是个,永远不会枯竭的绝佳秘境! “孟掌门,我们愿意!” 三人眼神晶亮:“您让我们干什么,我们都愿意!” 孟榆点头。 门派建立之初,所有百姓都是有优待的,只需要修炼就好。 可是她必须在培养一批百姓后,就建立一套体系。 修炼是最主要的事情,但是也不排除有人只是想进来避祸,活个几十年寿终正寝。 不谕门必须要给他们安排相应的活计,而不是一味地供养。 对于修炼的普通人来说,平台期是很长的。修为迅速增长一段时间,就可能无所寸进,这时候也需要安排可以做的工作。 而负责管理俗物的管事,也需要有奖励机制。 钱、灵药、进出宗门的次数、灵植,这些都是可以当做“薪酬”的东西。 另外,无论是衣服灯笼这*T样的日常所需的杂物,还是灵药、灵植之类的宝物,不谕门都很依赖于外界购买。 现在购买这些东西用的钱,大多是卢子安和卢瑞萱的。 用卢瑞萱的话说,这是孟榆无私提供各种修炼功法的报酬。 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卢瑞萱没有义务供养不谕门。 不谕门要么完全自给自足,要么就要有对外销售、获取利益的独特的东西。 孟榆认为,最值钱的,就是灵仙草。 孟榆契约的灵仙草现在已经取了个名字,叫孟莳莳。她带来了很多种子,是以前自己逃进钥烊秘境避祸的时候,顺手带走的“同伴”。 这些同伴被保存得很好,有了适宜的土壤,就会生根发芽,慢慢长大,然后有产生新的种子。 不过这个过程很漫长,要上百年。 孟榆要做的,是催生一颗灵仙草,拿出去卖。 虽然被催生的灵仙草,可以产生的灵气,只有自己花一百年长大的灵仙草的十分之一,但这可以证明灵仙草的真实性。 孟榆可以以此为投名状,拍卖几颗种子。 外面的门派和家族要长远发展,愿意用上百年来培养灵仙草,肯定也会高价拍卖。 这,也就会成为不谕门的一大笔进账。 只要不谕门缺钱,孟榆就可以从孟莳莳那一麻袋的“同伴”里面取出几颗来卖。 不过这么做也有代价—— 孟榆会被孟莳莳打,然后要好言好语哄很久才能哄好。 “你想,你们虽然分离了,但是她们可以在很好的地方,被很好的照顾。毕竟,没有哪个门派会摧毁上万灵石和黄金换来的灵仙草,对吧?” 孟莳莳抽抽搭搭地同意了,但还是不高兴,一定要亲眼看着孟榆去拍卖,然后把种子送到别人手上,再让孟榆悄悄跟上去,看着对方选了风水宝地,把催熟的灵仙草和种子种下去,这才安心。 孟榆摸摸孟莳莳的头:“催熟的小草也会在一百年后,变得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强壮的,放心好啦。” 小草放心了。 门派一应事物安排下去,孟榆在大陆的各个地方转了转,为拳安寺和卢家处理一些棘手的打斗。 元婴巅峰的修为,加上神鬼莫测的隐匿功法,足以让她横着走。所以遇到危险,孟榆基本上不会现身,而是会让卢子安和灰狼上前训练,打不过,孟榆才会出手。 新年第一天,孟榆和卢子安、灰狼、灵仙草是在一片雪原上度过的。 她们吃了一顿烟火气十足的火锅,而灰狼也终于在跟着孟榆折腾大半年之后,成功化形,有了一个俊朗却又黝黑健硕的青年躯体。 他的眼睛还是像狼一样晶亮,暂时还收不起来的耳朵和尾巴,在风雪中抖动。 孟榆忍不住上手捏了捏,然后被灰狼拉住,强行要了个人类和妖怪的心灵契约。 这种契约不会生死与共,也不存在主仆关系,而是可以更方便的进行心灵沟通,无论距离多远,都可以即使传*T达想法指令。 这是只有人类和妖怪才能签订的。 孟榆摸摸狼耳朵,觉得这样挺好,就跟心里多了一个可以随时沟通的世界意识一样。 世界意识脸绿了。 卢子安也脸绿了。 第一个成为孟榆的本命契约灵物的灵仙草,本身就很绿,现在绿不起来,就觉得生气气! 都已经有了她,为什么还要一只臭狼! 即使不是本命契约,这也是契约了! 人类的花花肠子为什么这么多! 孟莳莳又跳出来打她,被安抚住好说歹说,才勉强熄火。 笑闹着,新年过了。 孟榆带着一狼一人一草,还有一直强调自己存在感的阿界回到长云村。 作者有话说: 我,还是没找到时间刷剧……甚至还更了比较肥的一章…… 第54章 长云村的年味儿很重。 这是他们在经历漫长的旱灾之后,休养生息,舒舒服服过的第一个年。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孟榆不在的时间里,阿月这样单独出来的人、或者没有家人的不谕门百姓,没有回家,而是在商量之后,自己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大房子。 比同村其他人都大,很简洁地隔成了两间屋,一间屋住女性,一间屋住男性。 他们在不谕门经历了奇妙的修炼,现在虽然没有以师门兄弟姐妹相称,却已经是彼此没有家人的情况下,成为了彼此的异姓家人。 阿月的丈夫来找过几次麻烦,都被一行人轻而易举地教训走了。 他越想越气不过,到处散播自己老婆和别人睡了的消息,不守妇德,要求把她沉塘。 私下里众人怎么想都不知道,但是明面上,大家都没有理会他,像陈白薇和葛宏义这样看不过的,还会教训他。 这算是热闹的新年里,为数不多的让人恶心的事儿。 孟榆听闻这事儿后,没有表明态度。 一月二十日,到了回秘境的日子。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众人把普通人修炼的事情给其他镇民讲清楚。无论是彼此之间关系好的、还是心思活络的,都向往秘境里的修炼生活。 也有一些人,听说秘境里只要种种草就可以吃吃喝喝,修炼也没有硬性规定,打了鸡血一样非要进去,就等一月二十回门这天。 理想很丰满,所有人都收拾好了行李,摩拳擦掌,孟榆却召唤出了自己的老朋友,灵仙草孟莳莳。 并且,规则又有变化:“如果被灵仙草排斥,不光不能进入不谕门,还要从长云村出去。” 什么? 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所有人发热的脑子强行清醒。 对啊!还有这个奇怪的草! “掌门,为什么之前都没有要赶走的说法,现在却……”有人嗫嚅,问出声。 孟榆:“我的门派,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 潜台词是,上一次需要人的时候,各种优待,这一次其实不怎么需要了,所以就随意看着办。 镇民面面相觑。 尤其是那些抱着偷奸耍滑心态的人,登时心里就凉*T了半截。 对修仙者的畏惧是埋在骨子里的,仙家手段层出不穷,万一自己那点儿小心思被照出来了,然后被赶去外面的世道…… 他们也只有等死了。 上一次三百余个镇民,只来了五十个。现在剩下的人,走上前来一百多个。 他们都不是一点儿花花肠子没有的人,但是自认大体上良善,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值得一试。 这里面,竟然还有阿月的丈夫和儿子。 是,他打老婆,对老婆呼来喝去。但是谁家不打老婆?教训内人,天经地义!不然这些婆娘,不踩到男人头上来?! 男人前面排了二十来个人,有惊无险地通过灵仙草的测试,很快就到了他们父子。 而之前一直多动症一样活泼过头跳来跳去的灵仙草,此时却仿佛变了一棵草,突然凝住不动,一条根须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戳进男人的肩膀,就要将人吃掉。 “莳莳!”孟榆立刻喝止。 孟莳莳不情不愿地收回根须,委委屈屈地看向孟榆。 这不是小甜点吗?为什么不准她吃? 杀猪般的惨叫想起。 男人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大喊:“凭什么打我!为什么打我!你……” 孟榆虽然阻止灵仙草用餐,对男人却也算不上温和。她冷淡地看着他:“打骂强迫妻子,是罪。” “这算什么罪!拿出去说都没人会管!你这妮子管这么宽,以后谁敢娶你!” 男人痛呼着,还要骂些脏话,却见孟榆居高临下某色冰冷,仿佛在看一个地上的渣子。那种锁定他一个人的威压,叫他冷汗岑岑,伤口顾不上,话也再不敢蹦出半句。 “我这里,男女老少一视同仁。即使夫妻,打骂强迫亦会视作作恶。你想出去说,那就出去。但是,如果你所说之话有半句虚言,便当场承受十倍羞辱。” 说着手一挥,把男人送出长云村外。 孟榆看下一边已经看傻的儿子,动动手指,让灵仙草来检测他。 然而,她刚刚有所动作,儿子就哭闹着要爸爸。 “我不去这个秘境了!呜呜呜!我要爸爸!坏女人,你让他回来!” 孩子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无论是在家里,还是面对邻里,都无往不利。 然而这一次,他却失策了。没有得到孟榆的妥协,而是顺手扔了出去,和他爹在村外的山道上跌落一处。 “我不谕门,现在没有明确的管理条例。”孟榆冷淡道,“如果是一方作恶,轻则赶走,重则偿命。如果是双方你来我往,视情况判断是反击还是有预谋的互相算计。反击无罪,互相算计作恶的,我也会根据情况严重程度,决定赶走还是做掉。” “还有,我的门派里,夫妻之间,可以和离,也可以互相给休书。妻子不想继续和丈夫过下去,随时能休掉丈夫走人。” “我再说一次,我的不谕门,男女老少一视同仁,男人拥有的权利,女人也有。如果不接受*T,就离开。主动离开的,我会把你的房屋田地转移回镇上。挑事儿,或者被灵仙草判别出来的,刚才那对父子就是范例。” 最终,这一次的筛选,进入不谕门的,还是只有五十人。 其实这在孟榆意料之内。 她在这个月,已经理出了一些章程。 首先,修炼是一定要修的。不过确实有的人志不在此,也吃不了这个苦,没有必要强求。 他们可以在熟悉了入门功法以后,就专门负责带新人。 还有一些识字的,可以专门来做扫盲工作。 第二,是“工资”以及“奖惩”机制。之前孟榆用木系功法催熟粮食、喂养牲畜,但她作为掌门,自然不会一直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所以她催生了一大批的植物和种子,又从外面购入众多牲畜,还在秘境里专门划分了一处百姓可以养鱼的池塘,放进鱼苗。百姓要通过自己的劳动,来获取食物。 不过,每一个进入秘境的百姓,孟榆都会给予一年份的食物以及衣服被子之类的生活用具。这一年,是他们衣食无忧的过渡期,一年以后,什么造化都要看自己。 秘境里种地,比外面长得好,长得快,甚至不用施肥犁地,种子撒下去、定时浇水,人家就可以蹭蹭蹭地涨,不会耽误修炼。 除了种地,还有其他的要注意的事务,比如灵仙草的种植。 虽然灵仙草自己放那儿,也可以长一百年长成熟,可是细心照料的灵仙草,和野蛮生长的灵仙草,还是不一样的。种植灵仙草也会成为一项工作和收入。 不谕门零零碎碎的,有很多注意事项。 不过孟榆有前世建立门派的经验,葛宏义、陈白薇也是要么管理经验丰富,要么生活艰难、深谙人性,很多孟榆没有考虑到的细枝末节,她们都会补充。 卢子安和其他卢家、拳安寺派来的人,也参与讨论,集思广益,让不谕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正规运转起来。 重生第二年,孟榆突破元婴巅峰,来到大乘期。 修炼之路,顺利到不可思议。而卢家和拳安寺在各个地方的布置,也初见成效。 到处都有传言说,丰立城那边有个偏僻的长云村,而长云村有个阵法,通往神秘的门派,普通人也可以修炼,只要努力,就可以吃饱饭,提升修炼等级。 听说那里有进入门槛,所有坏人都会被拦下,进去的都是善良的人。 而且,好像并不是做过坏事的就是坏人,上古神草通天彻地,会判断一个人的本性。根子里就坏了的人,才是坏人。 主动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也是坏人。 饿了偷吃一个包子,被丈夫打了喜欢上隔壁温柔体贴的书生,甚至被迫卷入争端不得不杀人,只要根是好的,并且去那个门派的时候,是往善的方向靠的,那就可能被允许进入。 百姓们非常向往。 即使理智上告诉自己,不可能有这么个好去处,感*T情上却忍不住期待。 万一呢? 万一上天看他们太苦了,要给他们一个生机呢? 于是,在拳安寺那些戴着假发、伪装普通人的和尚尼姑的带领下,一小股一小股的人,像蜿蜒的溪水一样,从四面八方往不谕门所在的地方靠拢。 不谕门建立的第二年,一共来了五十波人。 每一波人数各不相同,少的只有一个人,多的有一百来个。 秘境陆陆续续扩大,现在已经有直五镇及其域下几十个村庄加起来这么大,完全可以容纳多出来的人。 每次来了新人,都有不谕门的老员工各司其职,引导新人领物资、领粮食、住不大但是可以容身的房子。 适应之后,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工作让他们挑选。 无论是想要专心修炼,还是要做卖力气的活,还是要进入服务行业或者做技术工种,都可以选。 不过从外面来的人,大多数在修炼入门之后,都选择回到自己的出发的地方,带更多的亲朋好友、父老乡亲过来。 他们可以安稳,但是更愿意冒险在混乱的世道来回走一遭,拯救自己在乎的人。 不谕门建立第五年,整个中州都是都有了不谕门的传说,所有人,只要还能动,都向往不谕门这个门派。 其他宗门自然看不下去,到处造谣抹黑不谕门,同时去找不谕门的老巢。 可是那片原本属于月玄门的广大地界,已经被拳安寺、卢家完全接手掌控。传说中的预言者搭建诡谲的阵法,动动手指就把他们气势汹汹派过去的人拦住了。 而不谕门的掌门,一个据说只有十五六岁的姑娘,居然已经到了大乘境! 那一身功法诡谲难辨,谁要打不谕门的主意,孟掌门就会亲自登门拜访。 有一次,一个世家的家主头一天才发布攻打的命令,第二天就死在书房了。 这件事流传极广,成为无数掌权人的噩梦。 有的掌权人决定互相联合,打压这个气势汹汹的新门派。 有的却是秉持着“打不过就加入”的想法,直接投降。 如果不是孟榆拒绝,他们甚至会直接把自家门派的名字改成“不谕门XX地分门”,只求不谕门能多给些照料。 不谕门建立第十年,修真界短暂地爆发了一场战争。 因为大家发现,变态的孟榆掌门,已经要从大乘期突破到化神期。 这已经是世间已知的,最高的境界。到了化神期,会突破寿命限制,和山川同寿,基本死不了。 上一次有化神期,还是在十万年前! 那时候,大陆灵气还非常充裕,天材地宝也很多。 那位尊者晋升之后,觉得在这一片大陆呆着已经没什么趣味了,不知道跑到其他什么地方去了。 如果不是后面十万年,这个尊者偶尔回来瞄一眼,给后人一点点拨,说一些“世间奸人多于善人,必将走向灭亡”之类的话,大家都以为这个尊者是不是无了。 孟榆这个人,一看就不是那种*T,会化神之后离开的! 至少在她周围朋友因为寿命限制离世之前,她肯定不会走! 而她最好的朋友,旁人眼里孟榆的情夫卢子安,是逆天的预言者,现在已经元婴!至少还能活一千岁! 孟榆要是在这个世界停留一千年,还有他们这些人什么事儿?! 于是,所有不服不谕门的门派,集结起来,一起攻打不谕门。 孟榆再厉害,也是一个人,难道她可以到处暗杀,天南地北走哪儿杀哪儿? 他们想对了,孟榆确实没有到处飞奔,各种刺杀。 因为她懒…… 能聚在一起团灭的事情,为什么要分开各个击破的,搞那么复杂呢? 属实没必要。 而且,大乘期这几年,她已经结合前世的体悟,领悟到了一个领域。将人拉进去后,恍惚间就会和前世各自的命运重合。 十万年前飞升的尊者没有说错。大多数人都是奸人,就会不断蚕食少部分的善人。 而把善人都消灭、又或者把善人变成恶人之后,彼此之间再无信任。 天材地宝要抢,种下去的种子会被抢夺果实或者直接毁掉。 元婴、化神的强者互相斗争,轻而易举地毁掉普通百姓辛辛苦苦种植一年的土地,大地一片荒芜。 这场奸人之间的旷日持久的战争,没有谁能真正胜利。因为在斗争的过程里,人性扭曲,心魔横生,正道走不下去,只能入魔。而入魔之后,也许白天还肆意妄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晚上就突然被心魔所杀,失去神志,成为横冲直撞的野兽。 最后,修真界的一切,都变成绚烂焰火后的死寂灰烬,归于虚无。 孟榆把这些人拉入领域,他们会看到自己的归宿——然后把这种归宿提前。 领域解开,一群强者,都变成了魂魄已经死亡的空壳。 在其他人眼中,就是集结起来的大佬们,突然愣住,一刻钟后死亡倒地,身体看不出一丝伤口。 围剿不谕门的弟子们:“……” 严阵以待的不谕门百姓们:“……” 孟掌门,不愧是你!!!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甚至围剿的弟子里,偏向不谕门的人,也放松下了,不知为何掉下眼泪。 明明自己这边输了,却觉得自己活了。 卢子安把上百万的弟子全部控制在阵法里。 当然,他并不是是要绞杀,而是让不谕门的伙计拿着灵仙草,一个一个地去测试。 测试通过,根子上没坏的人,原地放走。 活着的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个走向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谕门的百姓,反应也很奇怪。 他们看向逃过一劫的弟子,眼里并没有看待敌人的憎恶,而是同道中人的喜悦,拉着他们飞到一处比较高的地方,继续看下面浩浩荡荡的识别行动。 百万弟子里,越是等级高的,越是根子坏。 不谕门百姓手里的灵仙草,不是孟莳莳那样可以直接捕食。它们面对食物,会努力扎破食物的手指,吸点血。 这时*T候,那个人就会被提溜出来,关到一边的笼子里。 至于孟莳莳这个灵仙草的老大,直接泥牛入海一样融入百万大军,检测自己想要的食物,立刻从地底钻出来吃掉! 所有人都非常惊惧,却在孟榆的神魂压迫下不敢动弹。 也就是这时候,他们发现,孟莳莳吃掉的人,都是平时欺辱他们最狠的人,门派里里外外,做的恶事罄竹难书。 一些有愁怨的人看着这一幕,一边害怕自己下一瞬也会死去,一边又忍不住快意! 叫这些人对不起自己!要死一起死! 这是浩浩荡荡、充满划时代意义的一天,也是充满血色的一天。 罪大恶极的人被杀死,奸人被区分开,带上抑制灵气修为的手铐,前往苦寒之地挖矿、种地。 善心未泯的人被提溜出来,和所有不谕门的百姓一起,接受新的改造。 而不谕门,也正式从凝贡镜的秘境走出来,带着所有已经成功修仙的百姓,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全民修仙运动。 因为落舍籍必须使用代伤水晶,而水晶有效时间是几个月到几年不等,愿意修炼的百姓,基本上要一辈子和不谕门锁死。 孟榆给出了一个机制,在各个地方设立代伤水晶领取点。而每个领取点都有绑定在一起的灵仙草。只要百姓拿出可以交换代伤水晶的银钱、工时或者其他宝物,并通过灵仙草的测试,就可以拿到代伤水晶,不用千里迢迢去长云村不谕门。 至于原本就有灵根的修士,孟榆并不干涉,自己的门派该干嘛干嘛。 如果想要彻底投靠不谕门,孟榆也会收下。只要灵仙草筛选通过,他们就是不谕门的一员,要为不谕门做事,也会收到孟榆量身给予的功法。 拳安寺的众人,如果不是厚洪心法轻易换不得,都想加入不谕门。 愿意无它,实在太香了! 凡是孟榆亲自看过、提点过,并给予了功法的人,修炼算得上突飞猛进! 之前还一卡一卡,修炼资质平平,现在一下变成天赋型选手,一日千里! 而且,以前单灵根是最好的灵根,现在在孟榆的□□下,管你是单灵根,双灵根,还是三四五灵根,都有对应的修炼之法! 太香,也太厉害了!!! 虽然有些门派战战兢兢地发现,自己的功法被改进后用于不谕门的人身上,敢怒不敢言,但自己可以偷偷去学改良的地方,然后用于自身。 不谕门建立第五十年,修真界已经大半归于不谕门门下。而灵仙草也在孟榆的引导下,种于大陆各地。 虽然,灵仙草还没有成熟,带来的灵气很有限。可是敏锐的人都能够发现,这是个特别夸张的复苏的趋势。 试想,所有捣乱的人都被控制住,大家都是大体上良善之人,规规矩矩地种灵仙草,百年后,千年后,万年后,修真界到处都是灵仙草,灵气重新在这个世间充盈,所有人都其乐融融,不必*T再为一处灵脉打得头破血流…… 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件幸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几十年前,一个少女用铁血手段,清除奸人,让良善正气再次占据上风,还所有人一个更加清明的未来。 “还好……”一个练气期的老人来到寿命极限,摸着自家孙女的头,“还好,我们有孟仙人。孩子也要向孟仙人看齐,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很开心~断断续续写了大半年,感谢陪伴! 下一本写《穿成BE师兄的小师妹》,或者《[末世]只要我不出门,丧尸就找不上我》~有点纠结开哪个,不过多半是前者!小可爱们专栏关注一下不迷路!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