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权臣》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女尊之权臣 作者:秃头的二哈 文案 一介商女逆袭成一代权臣 女主专门搞事业,男主负责搞爱情 【正在写:《穿成后我有了美弱惨夫郎(女尊)》,咸鱼系十项全能女主vs可怜兮兮美弱惨夫郎,点个收嘛,我加油更~】 传闻温家长女聪慧异常,长的更是貌比潘安,温家富可敌国,可在一夕之间惨遭灭门。后来在科举中,一名叫闻山白的平民脱颖而出,高中状元,这位新科状元气质出尘,犹如嫡仙,但眉眼清冷,眼里是常年化不开的霜。 闻山白此人权倾朝野,后人提起她褒贬不一,但不可否认的是,此人凭借一己之力硬是让凤朝改朝换代。 爽文,以事业线为主。 女主美的惨绝人寰,不接受反驳。 男主,青楼名妓,艳丽无双。 1v1 双洁,男生子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女强 爽文 科举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山白~尤许 ┃ 配角:裴代云 ┃ 其它:正在写,《穿书后我有了美弱惨夫郎(女尊)》 一句话简介:一介商女逆袭成一代权臣 立意:不忘初心,心有阳光 第1章 温家嫡长女 窗外,雪洋洋洒洒地落着。 屋子里古色古香的摆设,无一不在揭示着闻山白她来到了一个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而且这里隐隐以女子为尊。 当闻山白挣扎着想要起来的时候,一旁的小侍注意到了闻山白的动作,怕出什么意外,赶忙上前抱起了闻山白。 闻山白见此,眸子里闪过一丝烦躁,她怎么就忘了她这具身体此刻还是一个才十个多月的婴儿。 刚刚开始说话,什么也都不能做,每天就只能被困在这间屋子里吃了睡,睡了吃。 被困在这里,她掌握的信息也有限,从小厮的谈话中也只是知道了她这具身体的身份:绥阳首富温寒的嫡长女。 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成年人,闻山白也不愿意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抱着,于是说到:“榻子,” 那小侍也是个机灵的 ,听见闻山白说榻子,立马就明白了小姐的意思,于是就将闻山白放在了榻子上。 云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女儿乖巧地坐在榻子上。 自家女儿长的粉雕玉砌,白白嫩嫩的一个小团子,瞧着就让人满生欢喜。 可令她们妇夫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家的女儿,她居然不爱笑。 出生到现在,唯一的一次看见自家的女儿笑,还是她半周岁的时候。 但就算是笑,自家的女儿也就只是小弧度的咧了一下嘴角。 对于一个正常的婴儿来说,那都算不上是在笑,有谁见过半周岁的婴儿的笑竟就只是咧一下嘴角的? 那个婴儿不是咯咯咯的大笑? 她们妇夫也打听过了,其他的婴儿在这个年龄段,不像自己的女儿。 其实是很容易被逗笑的,而且也要比自己的女儿活泼的多。 可看看自家的女儿,乖巧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婴儿,不哭不闹,要么是在睡觉,要么就只是安安静静盯着一处看。 这让她俩一度很是担心自己的女儿会不会是有什么隐疾,甚至还动过找名医替女儿诊病的念头。 可后来却发现,她俩的担心完全就是多虑了,自家的女儿不仅不是先天有疾,反而是聪慧异常。 早在七个多月的时候就会叫母亲和父亲,在差不多十个月的时候就已经会扶着走路了。 这份聪慧又岂是痴呆之人该有的模样? 这下,她们妇夫是彻彻底底的放心了。 他就说嘛,自己的女儿那么机敏,又怎么会是先天有疾? 看着云氏朝自己笑得一脸温柔的模样,闻山白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对于温寒妇夫不夹杂任何目的,纯碎的疼爱,闻山白有些不知所措。 可在无措的同时,她内心深处还是贪恋这份温暖的,是想要留下这份关心。 上一世的自己说是感情淡薄,那是因为从小被抛弃,从而形成的一种保护色。 等时间一久,到后来的时候,她已经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了,只能用冷漠来掩饰自己。 温家三代单传,到了温如钰这一代,她的祖父对这个盼了许久才盼来的的嫡孙女更是疼爱,丝毫不亚于温如钰的父母。 温如钰每天都会被带到温太爷跟前请安,怕温如钰冻着,温老太爷还特意将请安的时间改到了下午。 要知道这位温老太爷在绥阳城可是出了名的重规矩,可现在,仅仅就因为怕温如钰冻着,便把温家祖宗定下来的规矩都给改了。 平日里,一口一个乖孙女,不许任何人说温如钰的不是。 “祖宗,大小姐来了。” 一个身着淡蓝色素衣,姿容俏丽的年轻小侍,一望见抱着温如钰正在向里屋走来的奶爹,便一脸喜色的向里屋喊道。 远远的,几乎是温如钰一走进温老太爷的院子,那年轻小侍便一眼瞧见了她。 看来是专门候在门口,等着温如钰来的。 温如钰记得,来迎她的年轻男子,是温太老爷手下,除了陪嫁李爹爹以外,是最为受宠的一个小侍--素玉。 看似是一个小侍,可这素玉在温老太爷心里地位可不一般。 李爹爹年龄大了,因此平素里一直是素玉在照顾温老太爷的起居,温如钰常常听到温老太爷打趣素玉,说他离不开素玉。 “我的乖孙终于来了,快快快,快让我的乖孙女进来,” 几乎是在素玉的呼声一落地的瞬间,里屋就传来了温老太爷欢喜的回应。 今年的雪,似乎是格外的多,绥阳城早已接连落了好几场雪,那落雪再已经积了厚厚的几层。 冬日里,就算是头顶着白辣辣的阳光,还是让人感觉到一股股干冷,拼命的往衣袖里钻去。 即使温如钰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但从云氏房间到温老太爷屋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再加上冬日刺骨的寒冷,因此她身上还是带着些稍许的寒意。 老太爷不喜奢华,屋子里装饰的极为简单,伺候他的也就只有几个年轻的小侍,平日里看起来是有些冷清的。 可但凡是老人家,又有几个是不喜儿孙环绕?不喜欢热闹的? 但温家人丁稀少,孙子辈的就只有温如钰一人,其他的皆是些旁支,是没有资格到温老太爷跟前请安的。 因此每日到温老太爷这儿来请安的,就只有温如钰一人。 一进屋,还不等驱散温如钰身上的寒意,就被抱着去了温老太爷的怀里。 温老太爷平素打扮极为素雅,只穿了件水墨色的长裙,头发就只是被一根白玉做成的簪子,简单的固定了起来。 可就算是这样,从眉眼中依稀可以瞧见温老太爷年轻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一看见温如钰被抱进来,温老太爷脸上是遮不住的喜色,等温如钰被温老太爷抱进怀里,她又闻到了那股清淡又好闻的荷香。 “祖宗,小姐该回去喝奶了。” 看着一脸开心地逗小姐玩的温老太爷,奶爹心里暗自叫苦,他也不想揽这个苦差事。 可他实在十没办法呀,主君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可一旦遇到小主子的事… 可要是不带小主子回去,主君那儿他没发交代啊,可这老太爷… 听到奶爹的催促声,温老太爷逗弄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而后是淡淡的不满。 一直没多大表情的温如钰,感觉到温老太爷的停顿,轻轻地用小手勾了勾温老太爷的手指。 看到温如钰的动作以及那软乎乎的小脸,温老太爷的心似乎都被泡化了,那份不满顿时散了几分,摆了摆手,敷衍的向奶爹吩咐道, “行了,一会儿就让你们回去。小钰儿也想在太爷这儿多留一会儿的,对吧,不急,不会耽误我乖孙女儿吃饭的,一会儿就让你们回去啊 ,乖 ,” 其实温如钰也想在温老太爷这儿多呆一段时间的,在这儿,她可以放松一些。 在温老太爷眼里,无论她表现的有多不像是一个婴儿,温老太爷都只会认为他的孙儿聪慧异常,而不会多想。 第2章 温家嫡长女 接连飘了好几日的雪后,今儿,在绥阳城,太阳是难得的升了起来, 不知怎得,比起往年,今年的天气确实是奇怪了些。 从入冬开始就一直在下雪,而且这天也要比往年冷上许多。 可今年实在是太冷了,本以为暖阳当头,会暖和一些,可谁知,反而更冷了。 “这位娘子,您可知道温府怎么走吗?小老儿今日要去讨杯酒水喝。” 那买混沌的小贩先是抬头快速的扫了一眼,待到看清问路女子的装扮,便又继续摆弄自己的馄饨去了。 接下来竟连半分眼光都没施舍给向她问路的,这位虽道士装扮,但衣着却破破烂烂的女子。 不仅没有指路,反而还当街辱骂了起来。 “去去去,晦气,你这乞丐,走远点。就你也想去温老爷家,别做梦了。麻利的,给我滚远点,别挡在这儿影响我生意。” 那小贩是满脸的的厌恶和不耐烦,说罢,竟然还要来驱赶那道士装扮的女子离开。 面对小贩的辱骂,那问路的女子竟也不恼,脸上一直都保持着刚开始问路时的笑容,仿佛那小贩说的不是她一般。 倒是在旁吃饭的另一女子没看得过去,连忙向那小贩说道: “李三,就算了,人家也只是来问路的,你又何必这样去糟践人家?” 说罢,便向那道士装扮的女子好生说道: “大姐,温老爷家就在不远处,您一直向前走,然后看见一转弯,左拐就到了,” 那道士听完,望了望指路的那女子一眼,而后就只是笑着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既然已有决定,就不要再犹豫不决,不然就只会追悔莫及,徒留遗憾。” 说罢,竟也不管那指路女子的反应,径直扬长而去。 徒留众人一脸的莫名其妙,而那指路的女子瞧着道士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把饭钱向桌子上一放,就径直跑开了。 那李三瞧见女子的动作,啐了一口,暗骂了句,“神经病,” 与冷清的街道截然不同的是,此时的温府却极为热闹。 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一片喜气洋洋,仿佛冬日里冷冽的寒风都没那么刺骨了。 只因温寒此人本就是绥阳首富,家境殷实,再加上对温如钰这个嫡女,温家是期盼已久,因此这次的抓周礼办的是极为盛大。 温寒不仅邀请了在商场上有生意往来的朋友,还有一些京都的达官贵人。 而且许多都身居高位,据说是温寒做官时的同僚,平素往来十分密切。 只不过多年前,温寒不知何故,突然弃官回乡,做起了生意,联系这才渐渐的少了些。 但即使是如此,朝廷里同温寒往来的人,还是不少。 不仅如此,温寒还给自愿前来恭喜的百姓,单独设了酒席。 那酒席虽说比不上里院的大手笔,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也是极为丰盛的。 在众人的期待下,这位温家的嫡长女终于被抱了出来。 众人只见温寒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小孩,那孩子穿了一件蜀锦制成的红色小棉袄,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做工极为精细的,金镶玉的长命锁。 不说那蜀锦极为珍贵,就那长命锁一眼就让人觉得价格不菲,叫人只叹温家的大手笔,果然是绥阳首富。 可最为让人惊叹的不是华贵的蜀锦外衣,也不是珍贵的长命锁,而是这孩子浑身给人的感觉。 按理说这么小的孩子,是压不住金镶玉制成的长命锁的贵气的,不仅压不住,而且还会让人觉得俗气。 因此,几乎没有人会给周岁的孩子佩戴金镶玉的长命锁。 但在这位温府长女的身上,反而让人觉得,不是人配不上这长命锁,而是这长命锁配不上这人。 温寒的夫郎云氏当年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再看这温寒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就不难推出这温家长女今后是何等俊秀。 温如钰不知道别人心中所想,虽说在外人看来,温寒作为绥阳首富,她这温府的嫡长女,是完全有资格做一个无忧无虑的贵女的,但她却不这么认为。 虽然本朝对商人没有那么多的限制,但其实商户还是被世人所看不起。 就算是温寒,也因商户的身份没少吃亏,可这也还是温寒在朝中有人的结果,可想而知,其他的商户的日子是该有多难过。 虽说温寒是绥阳首富,表面看起来极为光鲜,可只要一碰上官府,那就只有吃亏的份。 想要温府相安无事,就必须要有自家的人在朝中替她们撑腰。 既然温家夫妇如此疼爱她,那她也要照顾好温寒夫妇,护住温府。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当然,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走科举之路,考取功名。 因此,在抓周时,面对一系列的物品,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文房四宝。 众人见此,笑着贺喜到: “恭喜温夫人,贺喜温夫人,贵小姐生的福慧双修,此番又抓了文房四宝,看来他日定会给您挣来个状元啊!” 宾客们就只顾着说讨喜的话,除了温如钰,其他人皆未注意到温寒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 此刻,看到温寒神情的温如钰,是一脸的不解。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温寒究竟在担忧着些什么。 可那时的自己,早已是满腔的恨意。 或许,老天爷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作弄她,如果她早知道结局会是这般,那她宁愿从未拥有过。 而此时,在另一旁的角落,一女子正满脸的疑惑,边皱眉,边自言自语道: “奇怪,这命格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现在,我竟然算不出来了。” 此刻,要是那买馄饨的小贩在场,就一定会发现这自言自语的女子,便是之前向她问路的,那奇怪道士。 “夫人,门外有一道士装扮的女子求见,说是夫人您的故友,自称凌溪道人。” 温寒听到那道士的名号,脸上的郁色顿时消了大半,转而是满脸的如释重负,连忙起身去门外相迎。 等到凌溪道长抿了一口茶,温寒立马就问道: “道长,您终于来了,温某一直在等候您的大驾光临,此次,再次麻烦道长看看小女的命格,看怎样才能让小女逢凶化吉,平安顺遂的长大?” 话说这凌溪道长还是温寒夫妇去年去寒香道观上香的时候,偶然遇见的。 当时刚上完香,见观里的景致不错,温寒便想带着云氏去散散心,那成想,云氏心没散成,倒是差点被吓出病来。 当时就是这位凌溪道长,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道服,突然从小亭子里冒了出来。 要不是温寒反应快,云氏早就被吓的一个后仰栽到池子里去了。 温寒自然不是以貌取人之人,见这道士虽衣着破烂,也没有因这道士的装扮而瞧不起。 反而觉得这道士浑身的气质和普通的落魄道士完全不一样,倒有几分隐士高人的不拘小节。 要是平时遇到这样的道人,温寒会尽力去结善缘,就算是不能相交但也绝不会交恶。 可云氏刚刚大病初愈,身子骨本就孱弱,那大夫多次叮嘱要好好修养,不然就算是神医在世,也无能为力。 要是真的栽到池子里,那云氏……温寒不敢想,只是后背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于是对这位疯疯癫癫的差点害了自己夫郎掉到池子里的道士,自然也没什么好感,要不是云氏拦着,她估计会上去臭骂这道士一顿。 因为云氏的阻拦,温寒虽极为气恼,但也没说什么,就只想带着云氏赶紧回府找府医,看看有无大碍。 看着温寒似乎要急急忙忙的离开,这道士竟然又毫无眼色的挡住了温寒一行人,还没等温寒发火,就只听见那道士满脸从容的说道: “莫强求,顺其自然,你们夫妻二人心中所想,必然成真。” 紧接着,那道士对着温寒说道: “还请这位温大娘子借一步说话。” 似乎看透了温寒心中所想似的,道士又定定的说了句: “放心,贵夫郎无碍。” 道士似乎笃定了温寒会跟随她前来,说罢也不顾温寒的反应,就只是径直向前走去。 温寒当时自己也不知是怎的,竟也鬼使神差的跟了那道士前去。 待到看不见云氏众人,道士这才幽幽的说到: “她命里多灾,熬过了,今后必然一番顺遂,要是熬不过……明年贵女周岁,本道必然前来讨杯酒喝。对了,本道叫凌溪道人。” 说罢,看着温寒似是有所怀疑的模样,道士就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走了。 温寒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那道士在作弄她。 可云氏回府不久,居然和那道士说的一模一样,怀孕了。 后来,更让温寒暗暗称奇的是,正如那道士所说,她的夫郎生的是个女儿。 当然,沉浸在自己有女儿的巨大的喜悦之中的她自然也没有忘记,那道士说她女儿命运多舛。 道士的话,犹如一盆凉水,泼的她心,直直往下坠。 不过,她万分庆幸的是,自己当初跟着凌溪道人出去了,还好有法子保她女儿无事。 今儿她从早上一直在等凌溪道人的到来,可直到宴席结束也未见凌溪道人的身影。 等的时间越长,她这心里就越不安,就怕凌溪道人不来了。 直到再次见到凌溪道人,她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些。 说到温如钰的命格,那凌溪道长淡定从容的同时多了一丝不解。 也不知温寒和凌溪道长交谈了些什么,半夜,温府门口的护卫就只见自家的夫人一脸轻松的,送走了一位道士模样的女子。 今天就因为抓周礼,温如钰被折腾了一天。 她平时都没法发现自己的这对父母竟这般的好炫耀,抱着她逢人就说,这是她温寒(云轻)的女儿。 她只想翻个大大的白眼,可在吐槽的同时,温如钰看着她父母的一系列幼稚的行为,那本已筑起的高高的心防,正在慢慢的坍塌,那早已冷硬的心,被温寒夫妇毫无理由的爱泡的发软。 她这才知道,她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会期待有人去爱她,她其实是不讨厌这种浓烈的爱意的。 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害怕失去,所以才不敢去爱。 可在温寒夫妇身上,她想再试一次,就像温寒夫妇爱她一样,她也想去好好爱她这一世的父母。 第3章 温家嫡长女 “妙音,钰儿在干什么呢?” 云氏懒懒的从小榻上起身,边由小侍扶着自己起身,边向妙音询问温如钰的情况。 自从温如钰出生,只要是云氏一醒来,几乎开口说的第一句永远都跟温如钰有关。 看着自家夫郎几乎是半句不离孩子,温寒隐隐约约有一种自己快要失宠的感觉。 为此,温寒可没少吃温如钰的醋。 “回主夫,小姐她正在书房练字呢,” “又在书房?这孩子,妙音,你待会儿带几盘钰儿喜欢吃的莲子糕,你盯着她,让钰儿多休息会儿,” “算了,算了,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不然这孩子是不会听的,” 听到温如钰在书房,云氏刚开始的那份漫不经心悄然消失,转而是满脸的无奈。 进入书房的时候,云氏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小小的温如钰,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前,吃力的握着比她胳膊还长的毛笔。 正一笔一划的描摹着字体,那稚嫩白净的小脸上是一副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严肃和认真。 看着自家的女儿这么努力,让云氏感到骄傲的同时,又是满满的心疼。 是啊,自己的女儿从小就特别懂事,很少让她们夫妇俩操心。 请来给钰儿启蒙的习老一直都对钰儿赞不绝口,在她们夫妻俩面前一直在称赞温如钰,说她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是读书的奇才。 刚开始,习老就只是答应传授钰儿两年的知识,因为习老已年老,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再去收徒,就算是这两年也还是因为妻主和习老有交情的缘故。 可后来,习老主动提出要一直给温如钰当先生,直到温如钰不需要自己为止。 看得出来,习老对钰儿抱有极大的希望,是想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钰儿的。 可也正因为如此,习老对钰儿的要求是更加严格。 每天都要早起,早上练习三张大字,温习前一日的课文,到了下午就一直由习老讲授经书。 看着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要吃这般苦,云氏很多次都想告诉习老,不读了。 以自家的情况,不说这辈子,就算是下下辈子也是完完全全可以让女儿衣食无忧,富贵一生的,根本就不用像其他人一样,这么辛苦的去考取功名。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女儿平白无故吃这份苦头呢? 可自家的女儿是个有主见的,待到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只是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爹爹,女儿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读书挺有意思的呢。爹爹,您等着,等钰儿长大了,给您挣个皓命回来,这样您就不用羡慕赵氏了,” 自己曾经是羡慕过赵希,有皓命在身 。 可这事就连温寒都不曾知道,如今竟然被自己的女儿发现了。 听见自家女儿稚嫩却坚定的安慰,云氏眼里突然涌上了一股涩意,连忙抱住了小小的温如钰,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谁说只有男孩儿贴心?自己的女儿分明才是最贴心的,这么小就知道心疼爹爹了。 云氏知道,虽然钰儿还小,平素很听他的话,但只要她做出决定,那就很少有可能改变。 云氏自己也知道那是女儿的一片孝心,于是,自那以后,云氏就再也没有说过反对温如钰读书的话。 只是为人父母,又有那几个是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受苦的呢? 而对于自己盼了好几年才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云氏更是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不反对自家女儿读书,那就只能在温如钰的日常生活上下功夫了。 温如钰自己也发现了,自己的这位爹爹不阻止自己读书了以后,就开始变着法的给自己补身体。 看着铜镜里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圆了几圈的自己,面对云氏不断的投喂,温如钰内心是拒绝的,可云氏却满脸笑意, “不胖啊,你之前是太瘦了,小孩子嘛,这样胖一点,才好看啊。” 什么叫胖一点啊,她这都快成球了,身边的小侍们就只知道迎合云氏,一致的点头。 一直在一旁充当隐形人的温寒,看着自己的女儿圆嘟嘟的小脸上每次因为自家夫郎睁眼说瞎话而一脸的幽怨,就只是在一旁笑。 对于云氏的投喂,温如如钰不会拒绝,但只要是云氏不在,温如钰就会偷偷的将过多的饭菜,赏给身边的小厮。 可百密总有一疏,一天,在温如钰像往常一样将补品赏给小厮的时候,好巧不巧云氏刚好就进来了。 那些东西可是云氏自己废了好大的心思,天天琢磨,换着样给温如钰补身体用的。 此刻看见温如钰把它们给了别人,云氏知道自己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很是生气,但也不忍心责备温如钰,于是没有多说,转头就离开了。 一向对温如钰好言好语的云氏,看着低头认错的温如钰,头一次发了那么大一顿火。 于是后来,云氏几乎天天是亲自来盯着温如钰好好吃饭。 这不,今儿云氏又亲自来给温如钰送糕点来了。 “钰儿,来,字写得累了吧?爹爹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的莲子糕,你吃一点,休息会儿,再练也不迟啊,” 云氏边说,边从食盒里将糕点往外拿。 见来人是云氏,温如钰的脸上立马出现了一抹孩子气,笑着道: “爹爹,你先坐会儿,我待会儿就来,” “好好好,爹爹等着,”云氏坐在椅子上,细细的瞧着自家的女儿。 此时的温家一片祥和安宁的模样,丝毫不知,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缓缓向她们逼进。 那件事成了温如钰的梦魇,每每梦回都让她更加狠戾。 第4章 温家嫡长女 天气渐渐的回暖了起来,檐头结的冰开始消融,连串的往屋下滴。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似乎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却又无端让人觉得平静的有些过分。 整个绥阳城,被黑夜包了起来,死一般的寂静,此时那份稀稀点点的灯火,陡然加深了那份寂寥。 “走水了,走水了,来人啊,快来…” 突然,一阵阵急切的呼救声划破了这份寂静。 没有人知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只知道一夜之间,温家被一场离奇的大火吞食殆尽,百余人口竟无一生还。 官府对此也只是草草了事,对外就只是宣称说,是由于下人的疏忽大意造成了大火,进而温家被火海吞没,无一人幸免。 对于官府的回答,更多的人感到不解,究竟是怎样的大火,竟让百余人口无一生还? 这里面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 前几日,就有与温老爷交好的,到衙门请求县老爷彻查,可谁知那县老爷不仅没有见那几人,反而打了那几人板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刘老爷由于年事已高,没受住,回家几天后人就没了,剩下的那几人也没好到那儿去。 这下就算是真的怀疑,也不敢说什么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既然官府那样说了,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也得给我憋住。 没看见那几人吗? 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替温家抱不平,那你也得有那个命去抱不平。 官府的态度明晃晃的摆在那儿,绥阳百姓也不敢议论这件事。 就只敢在私下里说几句,感叹世事不公,当然也就只是私下里议论几句罢了。 世人总是这般,容易健忘。 温家似乎在绥阳不曾存在过一样,不到一个月,绥阳的百姓早已忘了那个乐善好施的温寒。 那个曾在他们身处饥荒时,仍坚持日日施粥,曾被他们叫做温大善人的人。 “师傅,不孝徒在此向您拜别,跪谢您多年来的教养之恩,从此,您就当做没我这个不徒儿吧,师傅,往后还请您多保重。” 眉目如画,仙姿玉色说的就是跪在地上的那人,一身玄衣更是衬的那人清俊的不似凡人。 可那眉眼是化不开的冰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凌溪道长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人,心里面是一阵阵的酸涩。 她知道这个孩子是故意这样说的,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此行凶险,怕连累到她。 可她又怎么会怕呢? 她只是心疼啊! 她从教这个孩子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个孩子有着异于常人的早慧同时又过于重情。 当时她就怕慧极则伤,情深不寿,却没想到一语成畿。 她不知道温寒夫妇的死给这个孩子留下了怎样的伤害,但待她找到这个孩子后,这个孩子眼里翻滚着的狠戾,让她这个年过半百的人都看着心惊。 没有大哭大闹,眸子里全是死一般的沉寂,接回来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师傅,还请您受我一拜。” 这个孩子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知道就这般让这孩子下山究竟对与不对?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 自从十年前将她带回来之后,她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在这十年来,她看着这孩子一日比一日冷寂,看着她拼了命般去考取功名,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阻止。 于是她就只能更加严格,她多严格一些,这孩子就多一份安全,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更容易自保。 她就只求这个孩子好好的活着,这般她心里才能有所慰籍,才能有脸去见温寒。 闻山白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整个温府被大火吞噬。 到处是血,半夜温寒和云氏慌慌忙忙的冲进她的卧房,让她千万不要出来,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之后没待她反应过来就将她藏进了床底的密道,而从小陪伴她的易安穿上了她的衣服,躺在了她的床上。 之后她就从缝隙里看到,温寒夫妇双双倒下,地上全是血。 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寒夫妇她眼前倒下,她知道她不能出声,她知道她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好。 她从未如此狠过世道不公,为什么又再一次让她一个人独自活着? 为什么在她习惯了温暖之后又一次失去?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又要让她重生? 可她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她得给温寒夫妇以及温家上下百余口人一个公道,她得给她们报仇。 “主子,是否即刻出发?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走吧,” 闻山白最后望了一眼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晃十年就已经过去了,她也该去找那些人了,也是时候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了。 第5章 状元貌如玉 挤在路旁的一小贩,望着路中间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女子,突然向周围的人感叹道, “那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啊,传言果真是不假,” 说罢,旁边一站着的中年女子一脸骄傲的接着说道: “那是当然,这状元郎啊,曾在我的店里住过几日,不说别的,就说那浑身的气质,啧啧啧,就鲜少有人及了。” 看着众人满是好奇地看着自己那女子更得意了,继续道:“而那容貌,就连我一个老婆子看的都晃了眼,这辈子能有幸碰见这样的玉人,我啊,值了,” 今年的游街,人似乎是格外的多,长乐街被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熙熙攘攘,热闹极了,往年可没看见过这般盛况。 当然今年多半的人是冲着新科状元的名头来的,毕竟能被当今圣上赞叹说“我朝有此人才,必是我朝之幸”的人可不多见。 那可不? 要知道当今圣上可是出了名的挑剔,当殿被圣上讽刺那可是常态。 据说每年的学子,最怕的就是殿试的时候遇到圣上亲临了。 这不,在民间还流传着这样的一种说法,“众人都说十年寒窗苦读难,可这最难殿试遇上圣上拦” 更有甚者,就因前年的状元的回答未让圣上满意,圣上当场就夺了状元的头名,还大骂庸才。 在这般情形下,能安安稳稳的保住头名,就已经极为不易了,更何况是得到圣上的夸奖了。 凤朝流传着一习俗,那就是在游街当日,待嫁的年轻男子会向中意的人扔荷包一类的随身物件,以示爱慕。 在这个男子地位极为低下的王朝,女子有多位侍妾,可随意休弃夫郎。 就算是休弃夫郎之后,女子也仍旧可以随意求娶中意的男子为夫。 相比较而言,男子就可怜的多了。 婚姻完全由母父一手操办不说,只要是被休弃了,那都会被视为夫家的污点。 无论什么原因,等待你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青灯古佛了却一生,要么自尽而死以减少夫家的耻辱。 而在游街当日抛物件挑选妻主,这可是凤朝为数不多的,男子能自主挑选自己未来妻主的机会。 因此,既然都是要嫁人,那何不挑选一个自己中意的? 如果抛出去的花被接住,而没有转给跟着的小厮,那就意味着你有机会成为你所挑的人的夫郎。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意味着没有啊。 当今礼部尚书的嫡公子就是在几年前的游街与当年的探花结缘,结为妇夫的,就算是到今日,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相比较而言,榜眼和探花就没有那般引人注目了。 虽说榜眼年过四十,模样只能说是看的过去,抛的花的人少,那到也说的过去。 可这探花年纪轻轻,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可这关注度与往年相比,确实是显得有些过于寒酸了。 而跟着闻山白的小厮的双手,被扔来的物件挂的满满当当,苦着一张脸,不知道怎么去拿还在源源不断扔来的荷包。 “公子,你看,你看,那位就是今年的状元郎,闻山白,” 一名穿褐色长衣的小厮,欢快地向斜卧在床边小榻上的年轻男子说道。 “哦,让我瞧瞧,” 慵散的嗓音懒懒的响起,那男子生的实在是太好,及腰的青丝就只是简单的用一个白玉簪固定住,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斜斜的躺在那儿,就已经足够勾人。 而那身红色纱衣更是将那份艳丽磨到了极致,仿佛是专门来到凡间摄人心魂的妖精。 待望见那骑马走在最前的女子,往常漫不经心的眸子里划过了一抹惊艳,久久不散。 “嗯,长的确实是不错,佩乡,你觉得是你家公子穿红衣好看呢,还是那状元郎好看?” 说罢,轻笑着向小厮问道 , “在佩乡的眼里,当然是公子你更好看了,” “行了,别贫了,你家公子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饶是从小自诩貌美的尤许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女子确实是生了一副好容貌。 就连他也被晃的失了神,他自认他的这张脸就已经足够吸人了,但比起刚刚的那个女子却也觉得自惭形愧。 闻山白感觉一道极具侵略的眼光一直在跟随着她,抬头,只见斜上方一身着红色纱衣的年轻男子正盯着她瞧。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相交,而尤许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笑的更加勾人,眼神也更为放肆。 而闻山白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那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仿佛只是在看一个稀松平常的路人罢了,那惑人的美色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这还是尤许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有人在自己刻意的引诱之下,眸子里居然还是平静无波,丝毫不为之所动。 这下,尤许更加好奇了,比起女子晃眼的容貌,他更想看看,就连红衣也压不住的那份清冷,如果染上了别样的情绪,会是怎样的美景? 第6章 状元貌如玉 除了床头的那一盏小灯,所有灯都被熄灭了,原本空旷的大殿里此刻就只剩下了裴曦和金寿两人。 暗淡的月光透了进来,无端的使这大殿更加的幽寂,让人觉得很是不舒服。 裴曦站在窗边,大半个身子被倾洒的月光笼住,突然转了过来,沙哑的声音缓缓地问道: “金寿,你觉得闻山白此人怎么样?” 近年来,随着各位皇女逐渐长大成人,裴曦的性格是越发的难以捉摸,开始疑神疑鬼。 就连从小伺候她的金寿,每天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来杀身之祸。 金寿看不清裴曦的神色,此刻猛地听见裴曦的话,敛了敛神色,立刻回道: “陛下心中肯定早已有了决断,奴才只是觉得闻状元既然能得陛下的赞誉,那定是极为优秀的,” 听见金寿的回话,裴曦轻笑了一声说道: “你这圆滑的老狐狸,就只知道顺着寡人,罢了,罢了,” “主子,皇上此举?” 清风对皇帝的安排很是不满,自家主子明明是状元,可为什么会被贬到了柳县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就连榜眼的职位都要比主子高得多。 可主子对皇上的看似不合理的安排不仅没有丝毫的不满,细细观察,你还会发现主子居然有些愉悦。 “无碍,下去准备吧,尽早动身去柳县,越快越好。” “是,主子,” 主子的神情虽没有什么变化,可自小跟着主子的清风又怎么不知道此刻主子的心情不错? 那就说明她家主子早就料到了,只要在主子的计划之内,那她就放心了。 别人虽说会提前谋划,可难免会有差错,可自家的主子对人心,世事把握的都是分毫不差,从未有过出错。 主子那清凌凌的眼神,莫名就让人信服。 无论是什么时候,主子永远都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除了每年的那日。 可也是这个看似冷清的人,给了一众姐妹二次生命,主子是她们的光,是她们发誓永远守候的人。 呵,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更好的磨自己这把刀,更好的利用自己啊,恩威并施,毕竟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死心塌地的为她所用,不是吗? 先扔自己去柳县吃些苦头,然后再接回来,给一巴掌再给一甜枣吃。 这样一来,她这个新科状元不是更会对她感恩戴德吗? 御赐的状元,利用好了,本来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好刀。 更何况自己寒门出身,毫无背景,不是更和皇帝的心意吗? 如果皇帝仅仅让自己在京都为官,那才真正忧心,需要自己耗费心思去细细谋算。 去柳县任职看似是贬,但又何尝不是皇帝给自己的一个考验呢? 只要利用好了,那就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果然啊,裴家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会算计,不过,到头来,究竟是谁算计谁那可就不一定了。 “闻状元,请留步,” “主子,是四皇女,” 清风望了一眼车后骑马追来的女子,向马车内说道。 奇怪,四皇女怎么会来送主子? 如果是三皇女,或者是其他人,清风都不会这么惊讶。 因为主子成为状元后,就只有这位皇女无一表示,而等到主子动身去柳县的这个节骨眼却来与主子交好实在是令人感到费解。 按理说,皇女多少会带一丝皇室独有的贵气,可这四皇女身着素色的长衫,端的是温润如玉,实在是很难让人将其与皇女联系起来。 看见下车后的闻山白一脸从容不迫的模样,裴代云眼中闪过一丝赞叹,果然,闻山白此人确实是值得自己去费心思拉拢。 就算是知道母皇将闻山白调到柳县别有深意,可问心自问,如果是自己乍然被贬,也会如此淡然吗? 想到这里,裴代云的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上前递上一个锦袋说道: “闻状元,此次上任柳县,多多珍重,这只是我的小小心意,还望闻状元不要推辞,” 闻山白作辑说道, “多谢四殿下的厚爱,那闻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裴代云本以为闻山白会推辞不肯收下,没想到那么干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居然毫无用处。 如果说,刚开始裴代云只是单纯的看中了闻山白的才能,存着将闻山白此人收为己用的心思的话,那么现在裴景倒有几分性情中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闻兄,多保重,裴某在此等你回来,” 闻山白乍然听见裴代云的称呼,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 从表面看起来四皇女温文尔雅,毫无野心,可凡事又岂是只能从表面就能看出来的? 说四皇女醉心诗文,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只是用来麻痹世人的面具罢了。 能平平安安从皇宫中长大,又有几个是单纯的? 如果真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恐怕在那深宫里早已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当今皇上膝下稀薄,就只有四位皇女成人。 就算是有父族护着,夭折的皇子皇女也是不计其数,更何况四皇女的生父就只是一个毫无地位的小侍? 在这种情况下,四皇女还能够平安长大,足见其心智。 今日四皇女敢冒着被皇上的猜忌的风险来给自己送别,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怎么还会有傻子觉得四皇女毫无野心呢? 既然推辞不了,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接受,这样不但能减少皇上的猜忌,还能博得四皇女的好感,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呢? “四殿下,保重。” “主子,奴才不明白,闻山白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状元,如今又被流放到那等偏远的地方,您还为何?” “为何这般礼贤下士,对吧?皇女亲自给她饯行,她还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不久,你就明白了” 看着闻山白的车马逐渐远去,裴代云笑着对身边的侍从说了一句: “此行果真不枉,回去吧,” 第7章 大人玲珑心 “是谁在外面啊?” “快开门,我们主子是新上任的县令。” 门内的人虽然听见了回话,但却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透过门缝细细的端详了一阵。 确认门外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时,才赶紧打开了府衙的大门。 大门一打开,那女子立马就跪到了闻山白的面前,边扇自己耳光,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到 “大人,小人名叫俞柳,是这儿的师爷,小人有罪,还请您原谅,可小的不是故意不给大人开门的,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行了,你先起来,” 听见声音,那跪在地上的中年女子,倏然抬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待看清楚闻山白的容貌后,倒吸了几口凉气,就直直的愣在了那儿。 闻山白望见那中年女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颦了颦眉,眼里陡然闪过一丝厌恶。 发觉主子不悦,清风赶紧上前去拉那女子起来,那女子这才晃过神来。 待察觉到自己又冒犯到了新来的上司,那中年女子一时有些讪然。 不该怪她愣神,眼前这位说是新来的县令的年轻女子,生的实在是过于出色。 那张脸过于精致,尤其是那双凤眼,虽说就只是轻瞥了你一眼,但已足够摄人心魂,只不过那眼神冷了些。 如果之前有人说自己有一天会盯着一个女子的容貌而失神,那她肯定会嗤之以鼻。 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人会好看到惊心动魄的程度,直叫人难以移开眼。 一身玄色的对襟长袍更是衬的那人的身形修长笔直,长身而立的站在那儿,与周围破破烂烂的一切格格不入,让那人走进残败的衙门似乎都是一种亵渎。 可是,她也没办法呀,县衙门已经是她们县最好的一处了,谁叫她们柳县这么穷呢? 新来的县令不到一个月,十个就有九个跑了。 对了,还有一个,因为年岁已大再加上身体不好,等到看见自己上任的是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顿感仕途无望,终日感叹命运不公,不到一个月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新来的这个,好看是好看,可好看不顶用啊。 她们现在迫切需要的是真真切切有本事,能让她们这个小县城焕然一新的县令,而不是来这里体验生活的矜贵世家女啊。 得了,看这样子,这次估计又得凉凉,说不定这次新来的这个,还撑不到一个月呢。 俞柳顿时觉得很是难受,要是这次还是不行的话,那这一县的百姓可怎么办呢? 虽说来之前,清风心里就已经有了准备,但实际看到柳县的情形后还是忍不住心塞。 这哪里就是一个县城了,分明就连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村子都比不上。 从进入这个县城一直到衙门,大街上空空荡荡的,别说是人,就连活物都没见几个。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皇帝就是在明晃晃的坑自家主子。 想到这儿,清风的脸色于是更臭了。 不同于两人的沮丧,闻山白看着破败的衙门,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是面色如常的走了进去。 看见闻山白没有丝毫的嫌弃,神色自若的轻抿了一口自己奉的茶,俞柳有一瞬间的惊讶。 她本以为这个新来的县令会趁机来个下马威,嫌弃这里的条件,没想到她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就只是面不改色的坐在了那里,这让俞柳微微有些诧异。 俞柳早已经打算好了,如果这个新来的县令故意找茬的话,那她也就撂挑子不干了。 毕竟自己苦撑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对柳县还有什么亏欠的话,也早就都已经还清了,再说了,她也不欠柳县什么。 “俞师爷,现在你跟我汇报一下这儿的情况。” 俞柳听见闻山白闻她话,敛了敛神色,立即回道, “是,大人。如您所见,我们县确实是有些穷,但这主要是因为老天爷不给饭吃啊,我们这儿常年干旱,雨水稀少,再加上都是砂土,作物难以生长,而每年又有各种杂税。百姓不堪重负,于是很多人离开这儿逃往外地了。留下的多半是祖上世代在这儿生活的人家和一些老人幼童,” 俞柳抬头飞快的又扫了一眼闻山白,讪笑道, “刚刚小的不敢立即开门,就怕是那些老人来衙门哭诉说没法子交税啊,可小人也没法子解决这个难题啊。至于给您安排的这座宅子已经是我们县最好的了。” 说到这儿,俞柳其实已经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 反正新来的县令迟早都会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与其那样去浪费时间,还不如自己一次性说个干净。 “行了,我知道了,明天你带我去周围转转。” 闻山白看见俞柳的第一眼就知道,此人看似老实,其实极为圆滑。 能在这般条件下,一个人安安稳稳的守着柳县没出什么乱子,倒有几分可用之处。 尤其是在自己本可以丢下这个烂摊子离开的情况下,却依然守在这儿。 不管为了什么,看来确实是有几分真心替柳县着想,有这几分心就足够留着此人了。 只要自己接下来做的事对柳县有益,那么此人就定会助自己一臂之力,不用自己费心思去收服了。 这样一来,倒省了她一番力气。 此人在柳县呆了许久,对这里的情况早已是了如指掌,一些事让她出面那可比自己这个新来的县令要有用的多了。 虽说自己是朝廷派来的县令,但她初来乍到,这里的百姓很难对她真正信服。 她可以发号施令,但想要真正具体的去贯彻落实,还是得依靠俞柳这些衙门里的人。 要想柳县之行顺利,俞柳此人是关键。 她来之前就明白皇帝对她的考验不会那么简单,此行必然不会太过顺利。 可一个小小的柳县还不足以让她望而却步,相反,她定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漂漂亮亮的回去。 不然的话,她怎么对得起皇帝这般费尽心思来磨自己呢?又怎么对得起皇帝对她的一番信任呢? “主子,属下查到当年先家主似乎是奉皇帝的命令,在暗地里调查当今丞相卓鹤,不过不知为何却突然辞官回乡。” “退下吧,” 听见清古的回话,闻山白的神色压在双眸中瞧不出模样,一双晦涩的眼神盯着眼前的砚台怔怔的出神。 看来,是自己那个娘挡着别人的路了。 裴曦,卓鹤,这笔账她们慢慢算,她有的是时间。 “是,主子。” 第8章 大人玲珑心 俞柳很是不解,虽说闻大人让自己带着她在柳县周围转一圈,是为了更好的了解柳县的情况。 可这县令上任的第一天了解情况的最好的法子,不是留在衙门看卷轴吗? 哪有人往后山乱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郊游赏景的。 想到这儿,俞柳似乎更恹了。 就算是不看卷轴,那也应该去县上的铺子里看看吧,再不济也应该去农田里去瞧瞧。 可这新来的县令倒好,完全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让带着她去山上转转,半点不提其他的事。 待看见半山腰上长着的鸡栖子后,还让随身跟着的侍卫摘了一大把回去。 不就是寻常的鸡栖子吗? 有什么可好稀奇的,鸡栖子树在乡间那可是一抓一大把。 用不找大老远的,跑半山腰上来摘鸡栖子吧? 可细细想来也不对劲啊,昨儿是自己看岔了没错,看见闻大人长身如立的在那儿,误以为是京都勋贵家族出身的贵女,当是没见过乡间的此等情形。 可这闻县令既然是寒门出身,按理说,对这鸡栖子应该是极为熟悉的啊。 不就是大家平时用来洗衣服的皂荚吗? 这有什么好宝贵的? 难道是,大人是有什么主意了不成? 自己在这儿傻傻的着急了半天,莫非就只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俞柳越想越觉得可能,别以为她没看见,刚刚在山腰上,大人可还装了一把土那。 闻山白无视了俞柳眼巴巴望来的眼神,转了一会儿,带着随从下了山后就径直回宅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闻山白一直是闭门不出,俞柳求见了好几次都被清风拒绝了,以大人有要事在身而拦在了门外。 “这是?” 看着清风递给自己的一小块瑰色的不知名的东西,俞柳一脸的莫名。 “这可是大人自己做的,名叫香皂,去污垢的能力不仅比寻常的鸡栖子强百倍不说,还具有美白肌肤的效果,如果在制作的同时加入其他的香料,它能够散发独特的香味。当然,加入的香料不同,香皂的种类就不同。主子的意思是让你先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下去加大产量制作,之后主子会找法子推广,等到市面稳定后就进一步加大产量和种类,让柳县的百姓均参与制作。” 清风是一脸的得瑟,看着俞柳那越听越亮的眼睛,一副早就知道你会如此的神情。 那是当然,除了自家的主子,还有谁能这么厉害? 不仅是皇上钦点的状元,就连类似香皂这种不平常的东西都能够随手制作出来。 她清风这辈子就只服主子一个人,当然她还没见过比主子更加厉害的。 “你猜的不错,此物就是我家主子用鸡栖子制成的。哦,对了,主子让你待会儿去书房找她,主子有东西给你。” 说罢,清风就一脸有荣俱焉的离开了。 “进来,” 身着银白色直襟长袍的闻山白,正端坐在有些掉漆的红色书桌前,写着些什么。 矜贵的女郎,看似与这有些破败的书房格格不入。 可看着自家大人温文儒雅的模样,俞柳却莫名觉得分外的和谐。 可和谐的同时,又让人觉得眼前此人高不可攀,让人有一种低至尘埃的自惭形愧之感。 俞柳进来一会儿后,闻山白便把写好的方子递了过来。 “你拿好这张方子,以后所有的方子就都交由你保管了。” 待到看清了方子上的内容,俞柳的眼睛忽地瞪得贼圆。 她本以为大人叫她前来会有别的事情要交代,没想到是要给自己制作香皂的方子。 无论怎么看,就算是把方子交给清风都要比交给自己这个外人要强得多啊! 可大人为什么要单单交给自己呢? 这个方子代表着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大人… 难道大人不怕自己… 想到这里,俞柳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后倏然抬头望向了闻山白。 又忽然想到自家大人最是不喜有人盯着她看,于是又触电般猛地低下了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何况我相信俞师爷的人品。” 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的缓缓砸进了俞柳的心头。 虽然自家大人还是那副矜贵的模样,但俞柳此刻突然就有了信心。 或许此次的县令真的就能带领柳县走出困境,也不一定呢? 将毛笔搁回青瓷的笔架上,清脆的一声响后,闻山白勾了勾唇角,面上仍旧是那副温润女郎的模样,声音却冷的惊人, “再说了,我既然敢给师爷这方子,肯定就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我想俞师爷也是个聪明人,定不会做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对吧?” 随后淡淡地瞥了一眼站着的俞柳, 俞柳一直低着头,待听见闻山白倏然冷下的语调后,赶忙跪下说道, “是,大人,小的定不辜负大人的信任。” 果然,能轻易制出那等物品的人又岂是凡夫俗子? 这小小的柳县,大人只怕也是呆不久了吧? 第9章 大人玲珑心 “老人家,家中就只剩下您一个人了吗?” 坐在田埂上休息的老人,听见有人在问她话,转头,见一着玄色长衫,生的极为清绝的年轻女子,带着一个侍卫打扮的随从,正向她走来。 说罢,还顺势和她一道坐在了田埂上。 张水看着女子的装饰以及随身跟着的侍从,就知道这年轻女子不是普通人。 此刻见那女子不带有一丝犹豫的同她一道坐在田埂上,更是惊得赶忙站了起来,随即是满脸的窘迫。 看着老人一脸惶恐的连忙站了起来,闻山白轻扶着老人坐下。 不同于以往见人三分笑的那种疏离,此刻闻山白勾起的嘴角温和又真实。 “老人家,不必如此拘谨,我就一普通的路人,见您一人独自在此休息,便过来瞧瞧。” 闻山白明白,如果此时立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那眼前的老人肯定会紧张,到时候解释起来又诸多麻烦,倒不如装作普通的路人。 对美的东西,人们总是总是会有莫名的好感。 其实从一开始瞧见闻山白的时候,张水就深有好感,暗自惊叹于来人的好相貌。 直叹好一个翩翩俊女郎,可在惊讶的同时却难免从心底里觉得,眼前此人贵不可攀,是自己这等人难以靠近的存在。 可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丝毫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高高在上,反而是十分的平易近人,客客气气的同自己说着话。 张水刚开始的顾虑散了几分,顿时好感倍增。 想着既然贵人都这般说了,那肯定也不希望自己过于扭捏,于是也没有过多推辞,便顺着闻山白坐了下来。 “贵人,您有所不知,小人家中如今就只剩下祖孙二人,如今这世道难啊,尤其是我们县,老天爷是要把人逼上绝路啊。要不是小人祖祖辈辈在这儿,已经生了根,说不定就跟着同村的一起搬到外地去了。所幸老妇家中就只有小人和孙子两人,靠着这几分薄田还可以勉强糊生,要是人口多了,那就难了啊。” 说罢,老人又叹了一口气。 “那老人家,县里家里的情况和您类似的多吗? “唉,如今县里差不多就都只剩下年轻的男子和我这样的一些老人了,精壮的年轻女子早已经搬到外县去了。” 闻山白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柳县的真实情况和自己所了解的差不多。 不过,有这些人就已经足够了。 “阿奶,” 看见一个身着粗布的年轻男子提着食篮快步走来,老人原本有些惆怅的神情转而是满脸的慈爱。 “咦?阿奶,这位是?” 一声清脆活泼的男声好奇的问道。 “小安,不得这般无礼,这是贵人。” 闻山白闻言,抬头扫了一眼,说了句“无碍”,便移开了目光。 眼前的年轻男子眉目间和张水是有些相似,不过这年轻男子生的很是娇俏。 就算只是一身简单的粗布也遮不住身上那份灵动,尤其是那双杏眼,清澈而又生动。 待望见闻山白的一瞬间,那双杏眼就像是含了光,忽的亮了起来,愣了一瞬后,素白的小脸倏尔漫上了一丝绯红。 “大人,原来您在这儿啊,小的找了您好久,小人有事儿要跟您汇报,” 远远地俞柳一望见闻山白,便大声喊道。 就算是满头的汗,也压不住满脸的喜色,待找着闻山白后,咧着的嘴角是越开越大。 “大人?” 能被俞师爷称为大人的,那… 张水是一脸的惊讶,随即是满脸的惶恐,赶忙拉着旁边满是羞怯不明所以的张小安跪了下来。 “老人家,您快起来,” 闻山白赶紧去扶老人。 看见张水的动作,俞柳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着自家大人是没有告诉张大娘真实身份啊? 那自己是不是坏大人事了? 想到这儿,俞柳有一丝的心虚,于是赶忙帮着闻山白去扶张水起来,顺便还不忘给闻山白发好人卡, “张大娘,您快起来,我家大人平易近人,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说着,还偷偷的瞄了眼闻山白的脸色。 张水一开始就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不是普通人,但却没想到居然是新来的县令。 人老了,眼睛是有些不中用了,可这心里啊,却跟明镜儿似的。 就算这个新来的县令同自己交谈的时候,看起来一副冷淡的样子,但张水却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年轻人啊,是个好官。 刚开始,县令没有告诉自己她的真实身份,想必是怕自己拘谨。 “安儿,你看什么呢?走了,” “来了,来了,阿奶,” 刚刚的那女子,真的是新来的县令吗? 可看着不像啊,怎长得如此的好看呢,他还以为新来的县令是一个老婆子呢? 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想到这儿,张小安努了努嘴,不过,就是性子冷了些。 “大人,您看,我已经产出来了一批香皂了,现在的这批,无论是色泽,还是香味的纯度,都已经达到大人您的标准了。而且如您所料,用山腰的鸡栖子制作的香皂,确实是要路旁的鸡栖子要好得多。” 闻山白捻了捻俞柳递来的香皂,说道。 “嗯,不错,” 虽说对自己制作的香皂早已有了把握,可亲耳听到了闻山白的认可,俞柳眉梢的喜色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欣喜道, “那大人,我们现在是要进一步加大产量吗?” “嗯,你让之前跟着你制作的那一批人抓紧时间去培训县里愿意来的百姓,至于工资,你看着给,收来的人根据年龄去分配工作,老幼都可以招收,然后就加大产量,不过方子的核心,还是仍然由之前的几个人掌握,先不要透露出去。” 刚开始,不明白香皂的价值,人们不太关注,可之后等到规模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的时候,方子就很容易流出去。 虽然说,方子流出去,有人模仿是肯定的事。 但越少人知道,方子流出去的可能就越小,这样留给她们的时间就越长,她们能赚的利润就越多。 毕竟,所有的东西都贵在了稀奇,不是吗? 等到人们都反应过来了,那就不值钱了, 等到有人发觉香皂的价值,开始模仿,这个时候要想获利的话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啊,她们要做的就是在乘人们在反应过来之前,尽量增长独家出售的时间。 “对了,以后制作香皂大体上就分为两类,一般的种类,就用路旁的这些鸡栖子,至于好点儿的,就专门用山腰上的鸡栖子制作吧。” “是,大人。” 俞柳知道,大人这么说肯定有大人的道理,自己就只要听大人的吩咐就好了。 她相信,只要有大人在,柳县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俞柳自己也感到纳闷,就这么几天的时间,自己什么时候这般相信自家的大人了? 不过,自家大人身上确实有一种魔力,就算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站在那儿,你也会莫名选择去相信她。 山上的鸡栖子,受的阳光更多,质量自然要比山下路旁的鸡栖子好得多了。 呵,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这还多亏了上一世的那个好养父,为了让自己接近一个植物学家,可是几乎让自己对这些植物了解了个遍啊。 第10章 大人玲珑心 “清古,你留在柳县协助俞师爷,清风,明日跟我回京都一趟。” “是,主子,” 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可要想顺利地卖出去,有一个人她不得不去见。 “不知,闻县令千里迢迢的来找奴家,是为了何事啊?莫非,是想奴家了不成?” 虽说是闻山白先找上的自己,可此刻看着她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尤许笑的放肆又魅人,一双桃花眼彷佛要将人勾到深渊沉沦。 闻山白自行忽视了尤许那赤热的眼神,转而递上了一个做工颇为精致的盒子。 那修长的玉指贴在乌色的木盒上,更是衬的那十指皓白如玉,说不出的好看。 尤许的目光闪了闪, “哦,这是什么?难不成,是闻县令送给奴家的定情信物?” 说着,尤许伸手将盒子取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个黛青色的不知名的块状物。 “闻县令,这是?” “香皂,使用此物可在十日内面白如雪,二十日如凝脂。而且使用之后会带有清香,种类不同,香气自然也就不同。” 尤许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在此,听到闻山白的话,反而问了一句毫无相干的话, “此物,是闻县令做的吧?” 虽说是反问的语气,可尤许的神情里却满是笃定。 闻山白低低的眸子里虽看不到任何情绪,但尤许却莫名的肯定,此物就是闻山白的想法。 不然,为何到现在才有香皂的出世? 还偏偏就这么巧,在闻山白上任柳县之后就有了。 要说不是闻山白的手笔,有谁会信啊? 想到这儿,尤许倏尔前倾,脸突然贴近了闻山白,素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脂粉涂抹的痕迹。 不同于春想楼里的奢靡,尤许反而是清清爽爽的模样,身上有一股清淡的清香。 闻山白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定定的看着尤许,眸子里平静无波。 “那闻县令来找奴家,是想借奴家之手将此物推广出去喽?这等稀罕物件,饶是奴家也宝贵的很呢!不过,闻县令打算用什么来报答奴家呢?不如以身相许,怎么样?” 听见尤许这般戏虐自家大人,清风的脸色陡然难看了起来,低声呵斥道, “放肆,” “闻县令,你这侍卫倒是衷心的很那,” 尤许听见清风的呵斥,那双凤眼忽的一冷,面上的笑散了个一干二净。 往后一移,似是没骨头般 ,斜斜的躺在了美人塌上,垂眸细细的把玩起了左腕间海棠色的镯子来。 “以后,凡是出了新品,肯定会先送到尤公子这儿来,并且所有的香皂皆对尤公子免费供应,所得的利润可三七分成。闻某就等尤公子的好消息了。” 闻言,尤许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闻山白,而后娇笑着说道: “能帮闻状元的忙,在下乐意之至。” 世间那个男子不爱美呢? 更何况,尤许此人作为春香楼的头牌,又怎会注重自己的容貌? 而且自己又答应最先给他供应,再加上三七的分成。 这等好事,又怎么会放过呢? 自己既然能找他,那也可以去找其他人,也并不是非尤许不可。 之所以找他,只不过是看重了他背后春想楼的价值罢了。 他是头牌不错,可春香楼这样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 虽说找其他人,成效可能会慢一些,可自己也不是等不起,只是麻烦一些罢了。 果然,还是和聪明人打交道好啊,都不用自己过多的费口舌。 近日来,京都兴起了一种名叫香皂的物件。 开始,那些贵家夫郎们聚在一起私下常常抱怨,与以前相比自家妻主往春想楼去的更勤了。 还以为春想楼又找来了一批美人儿,暗自里搅碎了自己的手帕,唾骂那些个妖精把自家妻主的魄儿都勾走了。 于是千方百计地让自家的妻主回来,人是被自己找回来了。 可回来之后妻主却嫌弃自己身上有味道,没有春想楼的小倌儿香,第二天就又跑到春想楼去了。 弄得那些个世家贵夫郎心里是又羞又涩,很不得从身上搓下一层皮。 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些小倌儿正是用了百香坊的一种名叫香皂的物件。 据说只要用那一小块东西来沐浴,可使在十日内面白如雪,二十日如凝脂。 就那么一小块东西,却被人传的是神乎其神,据说还供不应求,百香坊整日里人满为患。 可这东西,毕竟是楼子里那些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用来勾引自家妻主的。 他们可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又怎么能和春想楼的那些小倌儿相提并论? 说实话,对那香皂,心底里还是颇有些不屑的。 可是看着自家妻主夜不留宿的次数越来越多,对自己日渐冷淡的模样,心里是越来越着急。 再不采取法子留住妻主,自己可就真的没有丝毫的脸面做当家主夫了。 等到京都世家贵夫快要按耐不住的时候,百香坊却推出了一款新名叫留香皂的产品。 专门只供世家贵族的贵公子使用,留香皂的效果,那可是香皂万万比不上的。 “大人,果然如您所料,在推出留香皂不久,百香坊就迎来了一大批世家贵族的客人,而且销量要比以前好了不止一个层次。” 闻言,闻山白勾了勾嘴角,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 当然了,这些所谓的世家贵族,最看中的不就是面子吗? 一开始,他们看着春想楼的小倌使用香皂,是不屑的,虽然后来香皂的诱惑越来越大,可还是摆着自己的身段不肯去买。 这个时候,百香坊再推出说是专门给世家贵族用的留香皂,不就递来了现成的梯/子吗,正好去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面子虽最是无用,却也最难让人放下,不是吗? 可又有谁能想到,这留香皂除了鸡栖子和包装与香皂不一样,其他的都没有丝毫差别,可这价钱却高了好几倍不止。 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贵族,又怎么会容忍那些自己所鄙夷的人,使用和自己一样的东西呢? 就是要利用这种落差,落差越大,留香皂价格越高就越受那些世家贵族的推崇,毕竟在他们眼里那可是身份的象征。 先供给春想楼的人使用,不就是最好的广告吗? 等到后来推出极贵的留香皂,一切就都那么的顺其自然。 如果自己刚开始没有找春想楼的人,那又哪里来的暴利呢? 回想这短短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俞柳细思极恐。 从刚开始的无人问津到后来的异常火爆,这一切的一切,自家大人几乎是分毫不差的预料到了。 现在,俞柳总算是明白清风为什么会那么死心塌地跟着自家大人了。 说实话,就凭自家大人这份心智,恐怕这世上鲜少有人能及了。 这样的人,何愁不能出人头地啊? 第11章 大人玲珑心 春想楼最南边的阁子里,裴代云抿了口茶,看着眼前斜斜的卧在美人塌上的男子,温文尔雅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小许,你难道要一直以这个身份活下去吗?” 对于尤许,她承认,刚开始是有些嫉妒的。 自己被亲身父亲送到那吃人的深宫,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 而尤许代替了自己的身份,留在了爹爹身边,拿走了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父爱,明明是自己的亲身父亲,她却只能叫姑父。 可后来,自己从暗卫的口中知道其实自己的爹爹一直都不待见尤许,尤许的处境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后来爹爹去世,自己借着给姑父守孝的借口来到了卓府,才亲眼看见了这个少年。 穿着一身素服,直直的跪在那儿,彷佛与整个世界隔离了起来,瞧着那孤寂而又清瘦的背影,裴代云突然就觉得有些心疼。 自己怨他抢走了自己的父亲,可他又何曾不是受害者? 袅袅的茶烟漫起,尤许低垂着眸子,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他一出生,就被裴黛带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假冒是裴黛的儿子。 虽然自己名义上是当今女皇的亲弟弟裴黛的儿子,卓丞相的嫡长子,在外人看来,身份地位何其尊贵啊, 但实际上呢? 卓丞相不管不问,裴黛刻意疏离,自己在卓府恐怕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偷龙转凤,看似是自己这个麻雀摇身一变,成为丞相府的嫡公子,身份显赫,占尽了便宜。 可平心而论这个身份又给了他什么呢? 是裴黛的不待见?还是卓鹤的厌恶?抑或是下人的百般欺辱? 这一桩桩,一件件,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亲生的父母被裴黛杀害,自己从小就受尽了虐待。 幸而自己不是真正的孩子,不然,能不能在卓府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羡慕荣华富贵。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只是农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郎,平平淡淡的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一切的一切,都是裴黛自己自作自受,难道不对吗? 他怪的了谁? 是他自己为了报复,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掉包送到皇宫冒充皇女,不是吗? 关自己什么事? 可笑的是,裴黛还觉得是自己偷走了属于他女儿的一切。 “你不用多说,我自有打算。” 说罢,便阖上了眸子,一副不予多说的模样。 裴代云叹了一口气,她明知道尤许就这个脾气,一旦决定了一件事就很难改变,可她还是忍不住。 她知道卓府带给了尤许太多的痛苦,可如果尤许愿意的话,她可以给尤许一个新的身份。 他可以重新开始生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个男儿家,整日里抛头露面。 再说了,春想楼的花魁也不是一个光彩的角色。 可他却不愿意啊,他什么也不愿告诉自己,甚至连话都不愿与自己多说。 尤许到今天这一步,虽说不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可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害死了他的父母,不是吗? 父债子偿,这本就是她欠他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尤许的原谅呢? 裴代云苦涩一笑, “罢了,我也不劝你了,有什么事,你记得来找我,我走了。” 听到这话,尤许仍旧没有丝毫反应,待听到脚步声远去之后,对候在一边的佩乡说道, “佩乡,你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佩乡看了看卧在榻子上一脸疲色的主子,眼里满是心疼,悄悄地退了出去。 每次四皇女来,主子心情都会不好。 明明自家主子那么不待见四皇女,可这四皇女偏偏一次又一次眼巴巴地过来,惹自家主子心烦。 想到这儿,佩乡又对四皇女多了几分埋怨。 “陛下,这闻状元到柳县任职后不久,创造出了名叫香皂的物件,召集柳县的百姓参与制作,听说由于此物获利极大,逃往外县的百姓有一部分正在往柳县回迁。” 听见金寿的话,正在批折子的裴曦动作一愣,脸上晦暗不明, “哦,是吗?看来我还是小瞧了闻山白,” 听见裴曦明显冷下来的语调,金寿赶紧说道, “说到底,还是陛下英明啊,得亏了陛下慧眼如炬。要不是陛下慧眼识人才,那闻状元哪能有这机会?” 听见金寿谄媚的话,裴曦原本阴郁的脸色一扫而空,朗笑道: “你这奴才,不过,这闻山白确实是让寡人有些意外…” “主子,现在要把招人的信息发布出去吗?” “嗯,现在就去吧,另加一条,就说是,柳县的百姓优先录取,以前逃到外县的百姓只要现在回到柳县,也与柳县的百姓一视同仁。” 虽说那些百姓逃到了外县,但如果有选择,又有哪几个人愿意离开自己这个从小生活的地方呢? 尤其是在这个生产力极为落下的古代,外县的情况比柳县也好不到哪儿去,最多是保证能活下去罢了。 就算是本朝对百姓的迁移的政策是很宽松,但乍然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又怎么会那般容易? 柳县虽说没有焕然一新,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柳县是越来越好了。 这个时候,自己再做出这样一个保证,逃往外县百姓的最后一丝顾虑被消除,渐渐的,人自然而然就都回来了。 不久,随着计划一步步地开展,柳县的百姓定会越来越多。 当然,招这些人回来,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毕竟是土生土长在这儿长大的,对柳县的情况,可比外县人要熟悉得多了。 更何况,在外面经历了一番流离失所的生活,肯定会更加珍惜安安稳稳的日子。 以后自己有什么命令,这些人就心甘情愿的服从了。 这样,阻力不久大大地减少了吗? 就算是自己以后有什么让他们看似难以理解的行为,他们也会形成一个思维定式: 那就是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让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那对以后计划的开展,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如果自己意料的不错的话,京城的那位也应该知道自己的动作了,也不枉自己弄了这么多事。 自己都被贬到这儿来了,要是不在那位面前时不时地刷一下在存在感,回京之后,自己这颗棋子恐怕在她眼里就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了。 只有让她看到价值了,自己才能越快的离开这儿。 当然了,自己的一切必须得让她“看到”,得让她觉得自己是完全受她所摆布。 棋子也要有棋子的觉悟,不然就没有价值可言,到时候就沦为一枚弃子了。 第12章 大人玲珑心 “主子,您猜的不错,闻山白到达柳县之后,果然有了一系列动作,先是研究出了一种名叫香皂的物件。此物在京都极为欢迎,后来闻山白又借着招人的名头,开出条件,吸引逃出柳县的百姓回县,现在已经陆续有人回柳县了。” 听见古着的汇报,裴代云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思。 闻山白此人,还真是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感到意外啊, 刚开始她还感到疑惑,看得出来,在殿试的时候母皇是极为赞赏闻山白的。 可在授予官职的时候,为什么突然就将闻山白分配到了柳县,那么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 看起来是贬,可按照母皇的性格,她就怕母皇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毕竟闻山白的才能摆在那儿,突然就那样毫无理由将人给打发了,确实是说不过去。 千算万算都不会想到,原来自己的母皇是在给闻山白铺路。 那些个蠢货,还以为闻山白被母皇厌恶了,一个个的犹恐避之不及。 也对,母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一来,闻山白就跟朝廷里的其他势力没有任何的牵扯,就只会死心塌地专为母皇所用了。 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专门给闻山白送了个人情。 佩代云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既然母皇要闻山白“干净”,那自己以后得注意点儿了。 不过也无碍,只要以后自己注意一些就可以了,但闻山白这人情总归是欠下了 。 想到这儿,裴代云突然就笑了起来,心情颇好地朝古着说道: “看着吧,闻山白此人很快就会回京了,回来之后,这京城的天恐怕就又要变了。不过,水混了,这游戏才会更好玩 ,不是吗?” 新贴的告示前围满了人,待捕头解释清楚告示上的内容后,围观的百姓却满是疑惑,向公告旁坐着的俞师爷问道: “俞师爷,大人真的要修路啊?” “是啊,不过修路可不是白修的,虽说只招精壮的年轻女子,但不仅有工资可领,每天还管三顿饭。而且,这修了路,造福的不是我们自己吗?你们想想,这路要是修好了,以后咱们县与外面往来可就方便得多了。” “真的吗?俞师爷,真有这么好的事?” 听见俞师爷快肯定的语气,围观的百姓很是兴奋,但同时又有几分不敢相信。 这人哪,一旦受的苦多了,就很难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听见有人一次又一次质疑自己的话,俞柳也不恼,反而耐心地继续说道: “你们就算是不相信我俞某人,那也应该相信闻县令吧?其实啊,我也明白你们的顾虑,要是以前,有人说,有人能用鸡栖子挣钱,有人能让你们自愿回到柳县,而且会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别说是你们,就连我也不相信。可这些在我们看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事,闻县令却做到了,闻县令说是为了百姓好,那就是为了你们好,她做的一切都是在实实在在的替我们百姓着想。就说这次修路,短缺的银钱,那是闻县令自掏腰包捐出来的,不然你们以为,我们怎么会突然就有了这么多闲散的银钱?” 听到这话,围着的百姓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儿,虽说闻县令刚来不久,可办的事,没有一件不是在为他们着想。 说罢,俞柳又笑着说道: “大人说了,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一听到说名额有限,围着的百姓也不犹豫了,赶紧喊自己的名字报名,就怕没有自己的份儿了。 “师爷,我李万要报名,” “师爷还有我王贵”… 看着大家积极报名的模样,俞柳摸了把胡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大人说得不错,乍然听到修路,又开出这么好的条件,百姓确实是会怀疑,自己就算是说得再好,可还是会有百姓犹豫。 这个时候,再提出说是名额有限,百姓肯定会打消自己的顾虑。 招到人,是第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 渐渐地,随着修路慢慢开展,百姓发现所言不假,到时候就会感念自家大人的恩德。 肯定会更加卖力,就会更加信服大人修路是为了她们好。 这样的话百姓修路的时候也会更加卖力了,修路的时间就大大缩短,同时道路的质量也有了保障。 一举两得,这一招妙啊,自家大人果真厉害。 “大人,您看,这是报名册,现在已有百姓报名修路了,不知我们何时开始啊?” 闻言,闻山白粗略的扫了一眼花名册,抬眸向俞柳说道, “我知道了,不过人还是有些少了,此事先不急,再等一段时间,等到再回来一批人再说。” “下去吧,好好盯着制作香皂的人。” “是,大人。” 看着香皂获了暴利,已经有人盯上了香皂的方子。 方子泄露,是迟早的事,与其让他们自己偷走方子,让自己陷于被动之中,还不如在泄露之前,将方子卖出去,再赚一笔。 闻山白拧了拧眉心,站在窗棂前望着窗外不知名的野花,神色淡淡。 看见这一幕,清风眼里尽是不忍,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主子这是又想起先主夫了。 以前自家作为绥阳的首富,母亲又极为疼爱云氏,什么好东西都会眼巴巴的先送给云氏一份,连自己都排在云氏的后面。 要说,什么名贵的花云氏没见过? 可云氏却偏爱这些不知名的野花。 每每去云氏屋子里,总能看到榻上的小桌子上摆着云氏新修剪的野花。 云氏极其擅长花艺,就算是再不起眼的野花,经云氏之手总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窗外的花开的是那般的绚烂,透过那些花,她彷佛能看到云氏低着头,温温柔柔的摆弄着那些花儿。 温温柔柔地对自己说,就算是再不起眼的东西,也有它们不为人知的美。 可这一切… 闻山白捏住窗棂格子的手猛地握紧,漆黑的眼帘里满是恨意。 转过身,闻山白又恢复了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缓缓坐在了椅子上,闭眼假寐。 清风也和自家主子一样,恨透了那帮惨无人性的畜牲,竟连老人幼童都没放过,百余人口啊,一夜之间… 自己从小贪吃,一次吃坏了肚子,腹泻不止,就连府医也束手无策,可自家主子不但没有放弃自己,还送自己到其他地方找人医治。 自己的这条命是主子给的,从那时候起她就暗暗发誓,这辈子她定不会背叛主子。 后来,她发现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主子是越发的沉默,也越发的难以捉摸。 清风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主子永远是那个自己誓死追随的人。 第13章 大人玲珑心 不同于几个月前的死寂破败,此刻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俞柳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心里是一片满足。 这要是在几个月前,打死自己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她能看到柳县这般生机勃勃的场面。 这一切可多亏了自家大人啊,大人来到柳县之后,柳县是越来越好了。 看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俞柳每天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大人今天这么早就找自己该不会是有什么新的任务要派给自己吧? 俞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张圆圆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于是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起来。 “俞师爷,方子的事情,我已经和王老板谈好了,以后你们制作好的香皂就全部交给王老板,你可以相信此人。她出的价钱,要比别处公允的多。待会儿,清古会带你去见王老板,你俩熟悉一下,顺便商量一下具体的安排。” “是,大人。” 闻山白抬头看了眼仍旧站在那儿的俞柳,眸子里划过一丝不解,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听见闻山白在自己话,俞柳那一向笑的圆滑的胖脸上,此刻却有些严肃, “大人,您就要离开柳县了吗?” 闻言,闻山白握笔的手有一瞬的停顿, “暂时还不会,怎么了?” “没什么,大人,那您先忙,小的就先下去了。” “嗯,去吧。” 俞柳赶忙退了出来,闻山白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的俞柳顿时清醒了过来,刚开始的激动此时散得是一干二净。 大人说暂时,那就是已经有把握了,很快大人就会离开了啊。 饶是俞柳从一开始就有思想准备,知道她们这小小的柳县,大人是待不久的,可此刻却还是忍不住心惊。 这么快,大人难道就要离开了吗? 她很早就知道大人这样的人物,柳县是留不起的,京都才是最适合大人的地方。 大人应该去更广阔的地方去施展自己的才能,留在这儿,就只是湮没大人的才能罢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俞柳的心里还是有些惆怅。 其实,在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大人能够在柳县多待一段时间的,这样,她们柳县的情况肯定会更好的。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作为当事人的俞柳又怎么会不明白。 自从修好了路,她们运货的时候可方便了许多,不仅没有那么费力了,就连运输时间也减少了不少。 而且,现在往她们县来做生意的人也多了起来,这还不多亏了自家大人既修路,又招那些人回来,还教她们做生意的缘故啊。 可现在… *** 张小安看了看铜镜中穿着一身新衣,因上过妆而更加娇俏的自己,眸子里闪过一丝满意。 转过头望了眼放在桌子上的盒子,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笑意,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双素白小巧的耳朵迅速染上了一丝绯红。 “阿奶,我的香皂做好了,我去交给俞师爷了啊。” “小安,你一个男儿家家的,去外面我不太放心,你交给隔壁的李大娘,让她替你带过去。” 闻言,张小安立刻放下了自己装好的香皂,抱住张水的胳膊,开始撒娇: “哎呀,阿奶,怎么不安全了,有闻县令在,谁敢有那个胆子在柳县生事啊,” 这倒也是啊,前一段日子,痞子刘三当街调戏一男子,欲行不轨之事,正好被闻县令遇到,救下了那男子。 当闻县令得知这几年刘三没少干这种缺德事,还曾逼死过良家男子后,命令捕头当场打死了刘三,还规定以后柳县但凡出现调戏男子,意欲行不轨之事,一律杖责三十。 像刘三这样的败类,肆意欺辱百姓,早就应该得到惩罚了。 只不过刘三与狗官勾结,没人给百姓撑腰,百姓敢怒不敢言罢了。 看见闻县令的举动,围观的百姓每一个不拍手叫好的。 自刘三伏法以后,大街上安全了许多,街上的年轻男子确实是渐渐地多了起来。 看着自家阿奶明显有些松动的神情,张小安继续说道: “再说了,有那么多人陪着我去,怎么会有事嘛,阿奶,你就让我去嘛,我想去转转,很快就回来,好不好嘛?求求你了,你看 我这不是还带着面纱嘛?” 看着那双水灵灵的满是讨好的杏眼,以及耳边不断传来的软软的撒娇声,面对这个唯一的孙子,张水很快就败下阵来, “好好好,阿奶说不过你,那你要快点儿回来,不要乱跑,不要一个人到偏僻的地方去…”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阿奶。” 不等张水说完,张小安就已经欢快的走远了。 “唉,这孩子…” 张水看着张小安那迫不及待的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刚开始,俞柳以为这张家的小郎君只是单纯的来找自己交香皂的。 可没想到交完东西之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反而是留了下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东瞧瞧,西看看,一直在往门那儿看。 细细一看就会发现 ,这张小郎君与平时是有些不一样的。 看起来,在来之前明明精心打扮过了一番,完全就是一副怀春的模样嘛。 这个时候,自己要是再不看出这个小郎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那她可就白活了这么久了。 感情来自己这儿,是为了找人啊,俞柳笑了笑,突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看那小郎君坐在那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硬是没出声,装作没看见,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 等到自己忙完手头的事,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发现那小郎君居然还在那儿。 不过,这个时候却丝毫没有刚开始那副期待又忐忑的样子,而是低垂着头,像极了那雨打后的花儿,神情恹恹的。 看见小郎君那副沮丧的模样,俞柳又有些不忍了,敛了敛神色,慢慢地往小郎君那儿走去。 张小安听见脚步声后,猛地抬起了头,那满脸的期待在看见来人是俞柳,不是自己心心念念期待的人后,瞬间褪了个一干二净,颇有些失望地缓缓低下了头。 俞柳好笑地看着这张家小郎君变脸的速度,坐在了一旁,一脸戏虐地说道: “小安,跟我老婆子说说,你来我这儿,是来找谁的啊?” 一向直爽的张小安听见俞柳这满是戏虐的话,抬起头,忽的站了起来,素白的小脸上突然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 “俞师爷,你误会了,我没有,我…” “那你在我老婆子这儿等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啊?” 俞柳边说,边坐在了一旁 而后接着说道:“你不要跟我说,这么久了,你是觉得我这儿的蚂蚁长的好看,你是来数蚂蚁的?老婆子我呀都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替你参谋参谋呢,不然,你就算是等到明天,还不一定能等到你等的那个人那?” 听到俞柳的保证,张小安脸上那抹被看破心思的不好意思散去了些。 那双平时极其灵动的杏眼里此刻盛满了不安,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忐忑的说道: “俞师爷,我是想问问您,闻县令什么时候来您这儿啊?” 果然,又来了一个被自家大人迷惑了的男子。 “闻县令啊,她平时一般不会来这儿,现在你要是找她的话,去衙门里吧,她一定留在了衙门办公,而且,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回家了,你去的话,就不用担心会有人看见了。” 闻言,张小安的眼睛忽的亮了起来,欢喜的向俞柳道谢道: “谢谢俞师爷,那我走了,” 看着张小安匆匆离开的的背影,俞柳叹了一口气, 唉,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自家大人。 当局者迷啊,看自家大人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就不是能被情爱所能迷惑的人。 可话说回来,情爱这种事,又岂是别人能够劝说明白的。 当事人自己不去碰壁,自己不弄清楚,再多的大道理都没有用啊。 可俞柳不知道的是,未来有一天,自己这位看似不会怜香惜玉的大人会有一个,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人做夫郎。 张小安看着眼前就算是皱眉,也极为赏心悦目的女子,暗自给自己打了口气, “闻大人,我…心悦你,我可不可以…” 闻山白看着眼前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己的男子,眼里闪过不耐烦。 待听清楚张小安的话后,那抹不耐陡然到了极致,金玉落盘的声音本是极为好听的,可此刻却说着极为残忍的话: “关我何事?” 闻言,张小安小脸上原本漫着的红晕顿时褪了个一干二净,小脸霎那间变得的惨白,眼尾逐渐开始泛红。 “哦,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啊?” 一声戏虐的声音,在这原本有些死寂的情景下显得格外的突兀。 张小安转头只瞧见了一个身着绯红色衣衫,生的十分艳丽的男子,盯着自己笑。 那笑容确实极为惑人,可此刻张小安却觉得分外刺眼,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这下,眼泪就如决堤的水,大颗大颗地往外涌,张小安再也没忍得住,捂着脸飞快地跑了出去。 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闻山白语气淡淡, “你怎么来了?” 闻言,尤许笑着说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奴家想闻县令了,来看看闻县令不行吗?话说回来,闻县令也忒无情了些,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哭得梨花带雨,连我一个男子都看的不忍心,闻县令居然毫无反应,可真是令人伤心那,” 虽说尤许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替刚才的男子不值,可那神情分明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那勾人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的满是笑意,根本就没有一丝同情,仔细看来,还有几分庆幸。 第14章 大人玲珑心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同为男子的张小安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刚才突然出现的男子对自己浓浓的敌意。 看似是一脸戏谑,对自己向闻县令表达心意的行为毫不在意,但在自己转头看他的时候,那口型分明是在无声地向自己宣战: “她是我的,” 待到自己经过他的时候,还嗤笑了一声,嘲笑道: “不自量力,” 他承认,刚开始的时候他是被那男子的容貌惊艳到了,可那也只是一瞬。 可等到靠近那男子的时候,那份艳丽更加逼人,甚至到了惊心动魄的程度,连他一个男子都被看的晃了眼,更何况是女子呢? 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不说容貌,就凭那男子敢肆无忌惮地向自己宣示主权,扪心自问,他敢吗? 不,他不敢。 就连最开始 他所求的也只不过是闻县令能收了自己而已,就算只是一个小侍,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比起那男子的挑衅,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闻县令对自己的态度。 听见自己表明心意,闻县令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是不耐烦,对,还有厌恶。 面对自己的告白,心悦的人脸上居然出现了厌恶,那一幕刺的他整个人都开始钝钝地疼了起来。 难道就因为自己放下了男儿家的矜持,大胆地表明心意,在闻县令眼里就成了不知廉耻吗? 就这般地让她厌恶自己吗? 既然自己在她的眼里是那么的不堪,那自己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去受辱呢? 刚开始听见有人向闻山白表明心意的时候,其实就连尤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是有些紧张的。 屏息盯着闻山白的反应,就怕闻山白喜欢这种单纯无辜的小白花。 直到听到闻山白毫不客气的拒绝,尤其看到闻山白满脸的不耐烦以及一闪而过的厌恶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才彻底地放下心来,随即开始窃喜起来。 他就说嘛,对着他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闻山白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又怎么会喜欢这些小花儿? 满意了之后,他就自觉地开始帮闻山白掐烂桃花了。 情敌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少越好了,相信闻山白刚才毫不客气的拒绝再加上自己明晃晃的嘲讽,就算刚才那朵小花儿再厉害,这会儿也成霜打的,早已经蔫了。 “闻县令,还真是受欢迎,这桃花是一朵接一朵。” 在京都的时候,惦记她的世家公子一抓一大把。 在春想楼,他都已经听见楼子里的人议论闻山白好多回了。 只不过那些不安分的蹄子都被他找了个由头罚了几顿,这才安分了不少。 听见尤许突然变了口气,阴阳怪气地说话,闻山白毫无反应,仿佛说的不是她一样,抬腿便向书房走了进去。 尤许见闻山白就这样无视自己走了,脸上闪过一丝懊恼,随即立马跟了上去。 “站住,没有主子的命令,你不能进去,” 清风看着突然出现的尤许,脸上布有一瞬的惊讶。 不过立马反应了过来,将意图跟进书房的尤许拦了下来。 尤许见上次呵斥自己的那个侍卫将自己堵在了门外,知道今儿要是没有闻山白的允许,自己是不可能被她放进去了。 于是便也没有再往里面闯,就只是站在门外,故意大声的朝里面喊道: “闻县令,你确定要把我拦在外面吗?要是再不让你的侍卫让我进来,我可就到大街上说你闻县令提裤子就不认人了啊。” 这等秽语,清风看这花魁说的是一脸的坦荡,饶是她一个女子听见这话,脸上也有些发热。 可这当事人,竟像个没事人儿似的,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再联想到那日他那般出言调戏自家的主子,清古心里充满了鄙夷。 嗤笑了一声,果然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人,不知廉耻。 心中愈发地坚定了将人拦在门外的念头,可又怕这男子真的如他自己所说跑到街上损坏自家主子名誉。 如果按照自己以往的作风,她定会直接将此人打晕扔走。 可他一个男子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就怕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主子商量,清风一时间颇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清风左右为难的时候,闻山白清越而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让他进来,” 尤许赶忙走了进去。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撒进了书房,昏黄的屋子里,光有些暗淡,看着那人端正地坐在书桌前处理着公务,让尤许产生了一种错觉: 闻山白身上那份一直以来的疏冷似乎软化了不少,像是误入凡间的清冷仙子染上了丝丝烟火气息,陌上人如玉,说不出来的清新俊逸。 在尤许进来的一瞬间闻山白就注意到了,只不过没有出声,仍旧低垂着眸子处理公务。 尤许也没有在意闻山白的忽视,斜斜地坐在了就近的椅子上,然后就那样认真地打量起了闻山白。 或许是没想到闻山白那清凌凌的眼神会突然直直地看向自己,看着那双清绝的凤眼里只是一片平静无波,丝毫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鄙夷。 尤许突然闪过一丝不自在,目光闪向了别处,避开了闻山白的直视。 只是那莹白小巧的耳朵上爬上的那抹红晕,暴露了主人的心思。 闻山白从尤许进入屋子就故意将尤许晾在了一遍,她在等尤许主动开口。 他来这儿找自己,不外乎就是想借生意的事狮子大开口罢了。 尤许有些沉不住气了,垂眸摸了下腕间海棠色的镯子,抬头又恢复了以往的张扬。 “刚开始,是你闻县令和我做生意的,怎么后来突然就换了一个人,也没有通知奴家?” 尤许知道自己这借口是有些强词夺理,可不这样的话,他又有什么理由跑到这儿来。 听见尤许的话,闻山白有些不耐,本以为是个聪明人,没想到… “尤公子,闻某记得不错的话,闻某可从来都没说过和你合作的一直是闻某,当然,如果尤公子想继续和闻某合作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让出两成的利益。” 闻山白知道对付这种人,你就得比他更贪心,才能让他知难而退。 听见闻山白的话,尤许那双桃花眼眼笑得灵动又狡黠,飞快地同意道: “好,奴家同意让出两成的利益,不过,闻县令这次可说好了,你之后会一直和奴家合作,” 本来闻山白只是想让尤许知难而退,故意将条件说得那般苛刻。 可没想到尤许想都没想就那么爽快地答应了,闻山白有些意外。 尤许等的就是闻山白这句话,似乎是怕闻山白反悔似的,赶紧又加了一句: “想必闻县令这样的人物,肯定是不会诓骗我这样的弱男子,对吧?那闻县令先忙,奴家就不打扰了。” 说完,也不顾闻山白的反应,就径直逃也似的离开了。 不过那背影却颇有些雀跃,看起来是极为开心的样子。 看到尤许的动作,闻山白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是被尤许摆了一道。 可却有些疑惑,此人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难道就只是为了与自己继续合作吗? 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尤许吃亏,可这尤许看起来分明就不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人。 那他此举究竟是何意? 闻山白阖上了眸子,纤长素白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细细回想她遇到尤许后发生的一切。 从游街时的对视到现在的主动接近,越想越觉得尤许此人不简单,她有些看不透此人了。 或许以前是她过于轻视了, 也对,如果没有一点心机,就凭一张脸,又怎么会在很少露面的情况下,稳坐春想楼花魁这么多年? 可他为什么要接近自己呢? 佩乡看着自家公子从闻县令那儿出来以后嘴角一直咧着笑,心情不错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纳闷。 自家公子究竟是碰上了什么好事,他可从未见过自家公子这般少年气。 尤许心情颇好的捏了捏佩乡的腮帮子,之后便斜躺在马车的垫子上,那勾人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的满是得意。 尤许当然开心了,这次他不仅亲手掐灭了闻山白的烂桃花,消灭了潜在的情敌。 还从闻山白那儿得到了一个光明正大接近闻山白的机会,这么大的收获,他能不开心吗? 他可没错过闻山白那一瞬间的错愕,想到这儿,他颇有些得意。 自己就是要让这闻山白觉得看不透自己,只有这样,她才会对自己好奇。 不然在她的眼里,他就只是一个与她合作的人罢了 , 再说了,有了这个约定,他就不怕以后见不着她了。 他还不相信相处的多了,自己这样一个大美人还不能让她动心。 谁会傻乎乎地一上来就表明心意啊? 尤其是闻县令这样的人,在她眼里,情爱什么的可能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对她这样的人,温水煮青蛙才对嘛。 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着,自己得先要有正当的理由去接近闻山白吧? 当然了,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思,不然,说不定自己的下场可能比那小白花儿还要惨。 第15章 大人玲珑心 闻山白望着窗棂外的景色,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青玉扳指,语气淡淡,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起伏, “俞柳,现在所有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不出意外的话,我明天就走。” 俞柳听见闻山白要离开,眸子里有一瞬间的暗淡,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拱手说道: “是,大人,不过小的有个不情之请,柳县的百姓们听说大人要走,自愿集资给您践行,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俞柳望着眼前长身而立的女子,那细小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闻山白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垂眸看了眼拇指间的扳指,而后又怔怔地盯着窗外, “不用了,我明早就走,不用这么麻烦,就说心意我领了。” 俞柳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她也知道大人是不想让百姓破费,自家大人这么着急回京,肯定是有她的事情要做。 可柳县的百姓们是真的很想亲自去感谢大人为她们所做的事。 制作香皂,大人会提前替他们找好卖家,她们只需要做出来就有人替他们卖出去,修路,自家大人几乎是天天往那里跑,而自己每每都能看到自家大人一个人在衙门处理公务到深夜… 自家大人看起来虽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不好接近,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实实在在地在替百姓们着想。 或许,她们唯一能报答大人的方式,就是不辜负大人的心血,让柳县越来越好,想到这儿,俞柳也没有那么失望了。 “是,大人,那您早些休息,小的下去了。” “嗯,下去吧。” 本来自己以为这皇帝会让自己在这儿多留一会儿,怎么着也得等这柳县的情况更加稳定了再让自己回去,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召自己回去。 看来,这皇帝是等不及了,急需自己这把刀回去替她扫除障碍了。 不过,能让皇帝这般费尽心机去谋划对付,那就说明此人来头不小。 至少让裴曦投鼠忌器,而且这件事很棘手,很可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既然想利用自己去充当那把杀人的刀,那就说明这次回京,给的职位肯定不会低。 来之前她就已经料到了裴曦的打算,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自己这把刀还没磨锋利那,皇帝就这般急促召自己回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对方的行为让皇帝坐不住了。 可如果就这样回去,到时候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官职,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了,朝堂上肯定会有一场恶仗要打。 就是不知道这皇帝手里有什么牌,敢这么快就让自己这颗棋子回去。 但那又有如何? 既然这么做了,就肯定有万无一失的法子,裴曦可不是个蠢货,不然又怎么会隐忍这么多年? 呵,闻山白笑得一脸讽刺, 至于是什么,那就与自己无关了,让狗皇帝她们狗咬狗,自己要做的就只是安安分分地回去,“听”裴曦的话做一个乖巧的棋子就好了。 这路,“执棋”之人自会铺好。 *** “师傅,不就是被调回来了吗?需要您老人家亲自在这儿候着?每年都会有地方官员被圣上调回京,也没见这般兴师动众,这闻县令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一状元吗?要不您回去,我等着?” 大清早地候在城门口,小康子是一脸的不情不愿,嘟嘟嚷嚷个不停,闻言,金寿一个巴掌就拍了上去: 低声呵斥道, “闭嘴,我怎么就收了个这么个蠢玩意,你以为这圣上突然调这闻县令回京就这么简单,这位以后的造化可大着呢,不会说话就别说,省的那天自个儿的脑袋掉了都不知道。” 师傅很少打自己,这会儿突然给自己一巴掌,小康子知道自己是真的可能惹事了,挨了打也不敢吭声,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赶忙赔笑道: “是是是,师傅,您老人家别动气,气坏身子就不值当了,我这不是替您感到委屈嘛,” “哼,好好等着吧,” 闻言,金寿轻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不过看那脸色确实和缓了许多,闭眼继续开始假寐。 小康子看见后知道师傅也没真生气,打自己也是为了自己好,笑得一脸傻气,晃了晃脑袋认认真真地站着。 听见小康子的话,金寿多少有些慰籍,心里很是受用。 当初挑这小康子就是看重这人心眼厚实,没什么心机,后来也确实没让自己失望,这些年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是先紧着自己。 她们这种人无儿无女的,收徒弟为了什么?还不是盼着以后能有个人给自己养老送终吗? 只要有孝顺自己的这颗心,就够了,别的都不重要,缺心眼,没关系,反正时间还长,她可以慢慢地教。 这收徒弟,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人缺良心。 不过话说回来,陛下的心思是越发的难猜了,就算自己知道陛下极其看重闻山白,闻山白虽然被贬了,但迟早会回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但按照陛下多疑的心思,她一直认为会拖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官职也不会太高。 可等昨晚听到陛下的吩咐,她是止不住的心惊,她发现她以前还是低估了闻山白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不仅让闻山白这么快就回京了,而且还让她调查那件事。 看来,陛下是有些心急了,不过也对,那些人的动作这几年是越发的频繁了,如果再不出手恐怕以后要出大乱子了。 可陛下怎么就确定这闻山白就是那收网之人那?毕竟,当年折了那么多的人。 可不管怎么样,都掩盖不住一个事实,那就是陛下是极其器重闻山白。 看似这闻状元是寒门出身,毫无背景,可她们不知道,这闻山白背后的靠山那可是当今陛下啊。 有陛下给她撑腰,这闻状元还缺那些所谓的背景吗?以后这仕途说是一飞冲天也不为过。 以后啊,自己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对待此人了。 *** 金寿看着从容不迫地从马车中缓缓下来的人,眼里满是惊艳。 在殿试那日,闻状元出众的样貌就让她惊叹不已。 而今一年不见,本以为到了那等偏苦之地,那相貌多少会有所减损,没想到却是愈发地出众,身上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作为女皇的贴身大总管,她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 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恐怕就连号称凤朝第一美人的先君后都不及眼前的人。 “闻县令,咱家在这儿恭候您多时了,陛下怜惜您旅途劳累,赏给您一所宅子,让您先去休息,等明日再去面圣呢,圣上还怕那几个不起眼的奴才,会怠慢了您,特意吩咐奴才来接您回府。 闻言,闻山白挥手让清风递给了金寿一个盒子,拱手说道: “闻某,定会铭记陛下的爱护,还请金总管代为转达,这是闻某的小小心意,还望金总管不要嫌弃。” 金寿乐意买闻山白个好,看见东西也没有过多推辞,就收下了。 “闻县令,此处就是陛下赏给您的宅子了,奴仆等都已经制备齐全,就等您入住。那咱家就不打扰您休息了,陛下还等着奴才回复呢!” “多谢总管,还请总管替闻某向陛下感谢陛下厚爱,今后闻某定会为陛下肝脑涂地。” 从闻山白口中,听到想听的话,金寿极为满意,点点头,带着一种随从回皇宫去复命了。 先是让自己的贴身总管到城门给自己接风,然后又赏给自己宅子。 还“贴心”的让自己先去休息,第二日再去觐见,看似是莫大的恩宠,可只有闻山白自己知道,裴曦打的是什么算盘。 她这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故意让自己得罪人,好让自己死心塌地为她所用。 一来京城,她就迫不及待地切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逼自己看清局势,让自己明白,她只能选择她裴曦,也只有她裴曦才是她最大的靠山。 果真是裴家人,算计人的本事一如既往地狠辣。 猜的不错的话,明天她还会给自己演一出好戏看,不过到底谁才是真正演戏的人,那就不一定了。 裴曦坐在椅子上,捏着眉心,看起来是一脸的疲惫,看见金寿回来,问道: “寡人交给你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金寿本以为闻山白送给自己的只是一般的黄白之物,可没想到竟是上好的黄山毛尖。 自己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小癖好,极爱品茶,尤其是这黄山毛尖,不过这毛尖却极为难得,看似是只有这一小盒,可价格却不菲。 闻县令这礼物确实是送到了自己心坎上,直叹好一个心思玲珑的妙人儿。 这样的剔透的心思再加上陛下的器重,以后啊,啧啧啧… 看来这位的事,以后自己得更加注意了。 不过,既然自己受了闻县令的礼物,那怎么着也得在陛下面前替她美言几句, “陛下,果真如您所料,那闻状元是一脸感激的模样,说定会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奴才看来那闻状元是极念陛下的恩德,” 闻言,裴曦拧起的眉头舒展了几分,不过脸上仍有些阴郁,看了看眼前摆放着的折子,垂眸说道: “还不够,明天还得上一处重头戏,这样闻山白此人就能真正为朕所用了。” 裴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可裴曦却怎么也料不到,闻山白想的从来都不是被君主器重。 自然而然也就不可能对她的这种“器重”而替她卖命。 第16章 大人玲珑心 这雪有越落越大的趋势,天是越来越冷了。 屋檐也已经结了冰,本来还在下滴的水滴,这会儿也早已结成了冰柱,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屋内,裴代云手执莹白的棋子,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棋局,喃喃道: “看来,母皇是越发地防范我们几个了,前些日子,就因为老三和李将军走的近了些,母皇就将王省连贬三级,这朝中谁不知道这王省是老三的人。” “啪,” 白色棋子落盘的一瞬间,黑子被杀得片甲不留,本来稳操胜券的局,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裴代云看了眼棋局,说了句,“没意思,”而后丢下了棋子,轻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怪就怪在老三太心急了,谁不知道,这几年母皇是越发的疑心了,就连最受母皇疼爱的太女也都在夹紧尾巴做人,可偏偏就她一人,直直地往上撞,不知道应该说傻还是蠢,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古着听见裴代云的话,只是默默地给裴代云填茶,很识趣的没有出声,她知道自家主子不喜欢有人插嘴。 裴代云放下茶杯,看了眼站着的古着问道: “ 哦,对了,我让你盯着的闻山白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古着的脸上满是不解,按理说,就算是再怎么器重一个臣子,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吧? “主子,金总管在城门口接到闻山白后,没有立刻去觐见女皇,反而是带着闻山白在十里街的一所宅子安顿了下来,听说这是女皇特意安排的,说是怜惜一路舟车劳动,先让闻山白去休息,等明日再去觐见。” 裴代云捻了捻茶盖,那神情颇有一丝意外, “哦,不但没有去觐见母皇,还安排在了十里街的一所宅子?” 说到这儿,古着对于皇上的这一行为,更加的不解了, “是的,主子,属下还特意去瞧了瞧,就是之前大皇女向陛下求得那所宅子。” 听到这儿,裴代云随手扔了一颗棋子,棋盘上原本必输的死局,此刻却看不出输赢,裴代云忽地笑了起来, “这局是越来越有意思咯,” 那所宅子,可是母皇耗费不少心血建造的。 那可不仅仅是一所普通的宅子那么简单,代表着的可是母皇的恩宠,就连自己都眼馋过。 老大求了许久,母皇都没有松口,而今转身就赏给了闻山白,这不是在明晃晃地打老大的脸吗? 呵,按照老大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会儿恐怕已经记恨上闻山白了。 不过,既然母皇让金寿亲自去接风,还特赦不用立即觐见,赏宅子算得了什么? 这母皇给闻山白拉的仇恨还少吗? 裴代云嗤笑了一声, 多老大一个也不多,闻山白这一回来,就将人得罪了个遍啊。 古着看着家主子一脸深思的模样,没有按耐住自己的心思,疑问道: “主子,属下还有一事不明,您之前说过,等闻山白调回京城,您会亲自去城门口迎接,可为何您没有露面呢?而且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拉拢闻山白的机会吗?” “母皇这一系列的举动,就是在告诉我们,她想重用闻山白,那就说明她要让闻山白干干净净的,和我们这一众皇女没有任何牵扯,不然为什么让金寿去城门迎接?” 说到这儿,裴代云顿了顿,而后随手将茶杯放在旁边的八仙桌上,满脸的讽刺,轻呵了一声,继续说道, “一来没有立刻觐见,而是先让她去休息,说什么体谅臣子舟车劳顿,不就是不让我们任何人去“接近”闻山白吗?只有这样,闻山白才会更加坚定地成为母皇的人那?” “ 这次就连老大,都在安安分分地待着,更何况,上次我冒险去送闻山白,就已经引起母皇的猜忌了,这次就先按兵不动。” 不过,她自己也有另一个考量,她确实是很欣赏闻山白此人。 正因为如此,才越要跟闻山白保持距离,毕竟树大招风,一个母皇就已经够了,如果再加上皇女,那… 裴代云看着袅袅的茶烟,那一向儒雅的脸上倏尔闪过一丝愤恨, 呵,在那个女人眼里,恐怕所有的人都是她巩固皇权的棋子吧,就算是自己的亲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算计,更何况只是一个臣子呢? 恐怕会被她利用的连渣都不剩。 不过,闻山白既然能让那个女人这么处心积虑地施手段收服,那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就是不知道最后是谁算计谁了。 而此刻的大皇女府,一众侍从战战兢兢地跪在院子。 每年的这几日天气是格外的冷,是那种夹着湿气的冷,一股一股地往衣服里钻。 就算是已经跪得麻木了,但此刻跪在结冰的青砖上,一阵一阵刺骨的疼还是不断地从膝盖传来。 再跪一会儿,只怕十天半月都走不了路了。 可就算是这样,跪在院子里的人还是不敢有一点轻微的动作,就怕引起大皇女的注意。 没看到吗? 就连大皇女身边的曾初大人此刻也跪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出,更何况是她们这些下人呢? 大皇女脾气暴躁,从来都不将她们这些下人当人看。 一有不顺心就将气撒在她们身上,打骂那是常有的事。 屋子里的裴今朝狠狠地将琉璃花樽摔到了地上,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阴郁的脸上满是愤恨, “母皇还真是偏心,以前纵容太女,放任她作威作福也就算了,可现在就连一个不知名的小官,也爬到我头上了,欺人太甚…” 曾初此刻也颇有些恐惧,就怕大皇女拿她出气,记得前几个月,大皇女从春想楼带来了一个小倌儿,名叫风越。 她可是亲眼看见这大皇女对风越是有多宠爱的,几乎是百依百顺,还从自己的私库里拿了不少好东西给风越。 可就在前几日,大皇女在皇上跟前受了训斥,回来就将气撒在了风越身上。 不知道怎么在床榻上折磨了风越,那晚,风越惨叫了一晚上。 等到第二天早上她进去服侍大皇女的时候,透过帘子不小心瞥了一眼,那从帘子里伸出的胳膊上满是青紫,风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等到晚上回来,才知道风越没挨到下午就去了。 第二天,她按照大皇女吩咐将人扔到乱葬岗,到屋子里去移风越的时候,她看见那个少年瞪大着双眼,浑身僵硬地躺在那儿。 每每想到这一幕,一股一股的凉意便不停地往上涌,她对大皇女也是愈发地恐惧。 今天大皇女听到陛下将那所宅子赐给了一个叫闻山白的人,那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满脸的阴郁,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大皇女回来后就开始大发雷霆,砸了一地的东西。 那几朵红梅,在寡白的月光下,红得艳丽又刺目,就像是那日的鲜血。 闻山白又陷入了那个梦,血,满地刺目的鲜血… 清风和清古守在闻山白的门外,清风一脸着急的走来走去。 不停地望向紧闭的屋门,彷佛下一刻就要冲进去,就连一向稳重的清古此刻脸上也满是急色。 屋内,闻山白本来莹白如玉的脸此刻是一片惨白,嘴唇有些干裂,额头上满是冷汗,白色的寝衣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那平素不动声色的脸上此刻满是苦色,在痛苦地喊着些什么, “不不不…不要,不要…” 随着一声痛苦的大叫,闻山白忽地坐了起来,最初那双凤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迷茫。 不过一会儿就恢复了清明,随即双眸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看不见底的深渊。 自从那日的大火之后,每年的今日自己都会陷入梦魇,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那日的情景。 每一次的情形都比上一次更加惨烈,也更加逼真。 次数多了,有时候就连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中。 她知道那日的大火是自己的心魔,后来,师傅看自己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也不是没找名医治疗过。 可心病还须心药医,她不愿意配合,久而久之,就成顽疾了。 后来或许是师傅知道是她自己不愿意,知道按自己的性子,不管谁劝都没有用,于是也就没有强迫自己配合了。 只是在离别的前一天,交给了自己一个青玉扳指,说那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说她的父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原来之前,温寒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躲不过,温寒夫妇选择以百余人口的性命来让自己活下来 可那些人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她怎么不会好好活下去。 就算是怕自己活在仇恨中,温寒没有告诉自己一丝一毫关于当年的真相,可她又怎么猜不到温府惨遭灭门,是和朝廷有关呢? 不然这么一大桩惨案,为什么丝毫没有引起朝廷的注意,官府就只是草草结案呢? 不是没有引起朝廷的注意,是有人故意压了下来。 可这世上又怎么会有这般的好事? 她不想治,也不愿意治,只有这样,她才能不断地提醒自己是为了什么活着。 “进来,备水,我要沐浴。” 听见自家主子清冽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清风和清古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闪过一抹喜色,赶忙跑了进去。 看着自家主子虚弱的模样,两人眸子里尽是不忍,主子这是又陷入梦魇了。 主子的症状是越来越严重了,这些年来,她们都看在眼里,这病不是无法根治,而是主子一直都不肯放过自己。 第17章 尚书清绝世 是夜,卓鹤处理完公务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密室。 而是趁四下无人的时候,轻轻转动书架上一块极不起眼的褐色小突起。 忽然“咔”的一声,书架缓缓移开,眼前陡然出现了一个小密室。 卓鹤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密室内突然又出现了另一个人,披着一件玄黑色的披风,整张脸被完全地遮盖了去。 看着身形很难辨出此人的身份,不过就算是看不见脸,卓鹤见到那人的一瞬却也立马认出了此人,赶忙迎了上去,拱了拱手,说道: “太女,您来了,” “嗯,” 那女子缓缓拉下了罩在头上的帽子,露出了裴凤舞那张阴郁的脸。 看见裴凤舞那张脸的一瞬间,卓鹤有一瞬间的恍惚,只不过时间很短,待裴凤舞放下帽子的瞬间,就已消失不见。 其实裴凤舞的长相也是极为出色的,她的生父是号称凤朝第一美人的先君后萧寒,而这裴凤舞完全继承了先君后的优点,这长相又能差到哪儿去? 只不过裴凤舞总是一脸阴郁,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无端地让人觉得不舒服,很容易让人在第一时间忽略她的容貌。 可奇怪的是,这太女的长相虽说和先君后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却和当今皇上没有半点相似之处,随着太女越长越大,那模样是愈发地与皇上不相像。 当然,也不是没又人议论过,尤其是在太女十三岁那年,有人故意借此议论太女的身世 ,说这太女身世不明。 哪知裴曦当场大怒,不仅当场将那人处死,还仗杀了五十多人,以雷霆手段压了下去,之后就没人敢再议论这件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此事的缘故,自那以后这太女最是讨厌别人拿她的容貌说事。 整个人越来越阴晦,后来,看那浑身阴郁的气质倒和裴曦有那么几分相似了。 不过,话说回来,裴曦确实是极为宠爱这太女。 当年裴曦是皇女的时候,在一场赏花宴上对当时有凤朝第一美人的萧寒一见倾心。 而在当时萧左齐只是一个五品的小官,听到有皇女求娶自己的儿子为侧君时,满脸的喜色,根本就没有顾及儿子的想法,立马就答应了。 后来裴曦的正君去世,裴曦立马就将萧寒扶为正君。 裴曦登基后,这萧寒顺理成章地就成为了君后。 待萧寒生下裴凤舞后,裴曦爱屋及乌,没到满月就封裴凤舞为太女。 而这萧寒却因为原本身体就不是很好,再加上因为生孩子而伤了身体,生下太女后不久就去世了。 自萧寒去世之后,裴曦怜惜裴凤舞自幼丧父,于是便将她接到了自己身边。 裴凤舞几乎就由裴曦亲手抚养长大,可以说是对裴凤舞,裴曦几乎是付诸了所有的心血 ,当然裴曦为数不多的母爱也几乎都给了裴凤舞一人。 但有时候,这过于浓烈的爱意也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卓相,母皇无缘无故搞这么大的动作,将闻山白此人调回来,恐怕是真的没那么简单,可不知您有何打算?” 就算只是穿了一件寻常的衣服,但有些东西早已被刻进了骨子里。 裴凤舞一进来就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卓鹤看着坐在上方,一脸沉稳的裴凤舞,脸上满是欣慰,稍稍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太女,陛下的这一举动确实不寻常,明日在大殿上,陛下一定会有所举动,不过下官早已有了打算,还请殿下无论如何,明日都要阻止皇上的举动。” 说到这儿,卓鹤的脸上有一丝的热切和势在必得,眼神颇有些急切地看着上方的年轻女子。 裴曦此人向来不会做无用之功,此次这般不寻常的举动,来势汹汹,只怕是早有预谋,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是针对当年的事… 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自己和舞儿联手,那就能保证万无一失了。 看见卓鹤那以往目空一切的双眼一改寻常,此刻颇有些热切地盯着自己。 裴凤舞垂下了眸子,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漆黑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异色, 只说了句,“嗯,到时候见机行事。”听不出喜怒。 卓鹤此人极为狡诈,多年前不知是何理由,她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始接近自己。 还说她会一直支持自己,拥护自己上位。 笑话,自己堂堂太女本来就是凤朝未来的天子,就算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与这等奸臣同流合污。 不过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这卓鹤为什么会接近自己,要知道老狐狸最是奸诈,在她们一众皇女之间一直保持中立。 突然投靠自己,她就怕这老狐狸是有什么阴谋。 为了弄清楚这卓鹤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她才与卓鹤虚与委蛇,假意接受卓鹤的示好。 后来的种种迹象表明,这卓鹤接近自己确实没有意图不轨。 想着这几年卓鹤确实是替自己做了不少事,于是在表面上便也没有像之前那般防备,但其实她心里对卓鹤的忌惮却是一日比一日深。 随着接触的越是深入,她发现这卓鹤是越发的深不可测,势力几乎到了可以和皇权相抗衡的程度。 不过,不知何故,在向自己投靠之后她却开始渐渐地收缩势力。 而这一切,她都没有隐瞒过自己,可也正是因为这卓鹤看起来对自己毫无隐瞒,她才越要防备。 这世上,除了她自己,她谁都不信,更何况是这个老狐狸。 这日子久了,卓鹤居然开始命令起自己来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不过,她却很是好奇这母皇到底是做了什么,让这卓鹤这般的忌惮。 这么多年来,这老狐狸一直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她哪里见过卓鹤的神情这般凝重。 今晚这么晚了,还特意约自己见面说是有要事相商,这老狐狸越是凝重,说明这事对她而言越是重要。 不过,这明日究竟能不能如她所愿,她可就不敢保证了。 想到这儿,裴凤舞眸子里划过一丝讥讽。 相比于卓鹤有些反常的举动,裴凤舞的反应却有些过于平常了,只不过与平素也相差无几,卓鹤便也没有多想。 看着与自己只有咫尺距离的年轻女子,卓鹤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她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舞儿好,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伤害舞儿,她一定会助舞儿登上那个位子。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听到裴曦要让闻山白担任御史一职时,卓鹤心里一片惊涛骇浪,此刻听见裴曦退朝,赶忙跪下说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还请你三思啊,这闻山白过于年轻,恐怕难当此大任啊,更何况我朝还从未有过如此惯例,就算是此人在柳县做出了不小的业绩,可让一个黄毛小儿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实在是令一众老臣寒心啊,还请陛下三思啊。” 卓鹤说罢,身后的大臣立马跪了一地,齐声说道“还请陛下三思,” 看着乌压压跪倒的一片,裴曦心里饶是早有准备,此刻也压不住满脸愠色,震怒道: “好好好,好得很那,你们这是在逼朕做出决定吗?要不这位子让你们坐吧?” “陛下息怒,臣等不敢,” “哼,不敢,朕看你们倒是敢得很那,既然你们不愿意让闻山白担任御史一职,那户部尚书,你们总不会有意见吧?” “陛下圣明,臣等不敢,” “哼,退朝,” 裴曦一脸阴沉地走出了大殿,虽说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可此刻的裴曦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不知不觉中,朝廷中竟有那么多人成了卓鹤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卓家的江山。 想到这儿,裴曦的脸上满是狠毒,计划必须得提前了,她裴家的江山又怎会容得别人觊觎? 闻山白被金寿引进大殿的时候,裴曦正在处理奏折。 等到闻山白快要行礼时,裴曦似乎才注意到了闻山白。 赶忙起身走了过来,握住闻山白的胳膊,一把将闻山白扶了起来,阻止了闻山白接下来的动作,平素威严的脸上此刻却满是关切, “闻爱卿,不必多礼,你受苦了,寡人当初将你派到柳县,就是因为寡人知道你有这个才能,你果然没有让寡人失望,现在朝廷中奸臣当道,寡人虽是一国之君,但却有许多无奈之处,不然寡人也不忍心让爱卿如此受苦啊…” 说道此处,裴曦一脸的悲愤,用衣袖装模作样地揩了揩脸, 闻山白哪里不清楚,这裴曦是在与自己做戏,目的就是要让自己表态。 闻山白垂下了眸子,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眸子中满满的嘲讽,抬头那脸上立马换上惶恐却又感恩戴德的模样,拱了拱手立马说道: “陛下,微臣不敢,微臣心中一直感念陛下的恩德,承蒙陛下信任,此次回京,微臣定会为陛下排忧解难,为陛下鞍前马后。” 闻言,裴曦脸上一抹得意一闪而过,同时又有几分不屑。 她就知道,只要自己做出一副“真心实意”地替她们着想的模样,这些个蠢货就会死心塌地为自己所用。 心里是这么想,可转身却又是一副十分真切的模样,脸上的神情比开始又逼真了几分。 “爱卿,寡人这次本想让你担任御史一职,只有将这位子交给你,寡人才会真正放心,可你也知道这朝中的局势,寡人实在是为难啊,不过,你放心,这户部尚书非你不可。” 听见裴曦的话,闻山白的脸上立马装作难以置信的模样,随后又换上了一副陷入巨大狂喜中的样子, “陛下,微臣今后定为您鞍前马后,不负陛下您的信任,” 从大殿中出来,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色琉璃瓦,闻山白那一向淡漠的脸上是满满的嘲弄。 这裴曦还真是会演戏啊,要不是自己早就知道她是个什么人,恐怕早以被裴曦的这一举动成功的洗脑了。 可自己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这裴曦的装模作样? 不过这裴曦笼络人心倒是有一手,先是假模假样地给自己戴一顶高帽,后来又说她的无奈,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仇恨, 说是由于别人的阻挠,御史一职不翼而飞,只能给自己户部尚书的职位。 这样一来,既成功地安抚了自己,又顺便让自己记恨上了那帮人。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啊,将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 她那,还是那个一心一意为臣子着想,却又满是无奈的君主。 说什么迫于无奈才无法让自己担任御史一职,分明就是不信任自己,借口罢了。 呵,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以后自己可是明晃晃的“保皇党”,裴曦的人形靶子了。 不过,这样正合自己心意,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不就是获得裴曦的“信任”,往上爬吗? 第18章 尚书清绝世 闻山白刚回府不久,金寿就带着圣旨到了。 金寿看见闻山白走了出来,笑得是一脸的谄媚,一宣读完圣旨就立马将闻山白扶了起来。 “闻尚书,咱家在这向您恭喜了啊,” 闻山白那向来平静无波的脸此刻看起来是满脸喜色,只不过在抬头看向金寿的前一瞬,那凤眸里却满满都是讽刺, “多谢金总管,金总管还请您不要推辞,在下官这儿喝杯茶再走。” 看来,这闻尚书是要给自己什么东西啊,就是不知道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联想到上次送给自己的黄山毛尖,那原本就不大的细眼倏尔闪过一道精光,随后眯成了一条逢,脸上的神情的更加真诚,笑着说道: “好,那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沾沾闻尚书的喜气,” 抿到第一口茶的瞬间,金寿就已经察觉到自己所喝的正是黄山毛尖,金寿的脸上满满都是满足,喟叹了一口气,说道: “闻尚书,您这茶不错。” 闻山白看见金寿的反应,嘴角轻轻勾了勾,摸了摸手上的青玉扳指,说道: “能得金大总管的一句赞叹,此物也算发挥了它的价值。” 话毕,清古立马递上了一个做工颇为精致的绛紫色小盒子,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滑腻触感,金寿就知道此物非凡品,笑道: “陛下可一直惦念着闻尚书您,今后闻尚书前途不可限量啊!” 果然是从小就跟在裴曦身边的人,话里话外挑不出一丝错处。 自己都这般投其所好,这老狐狸却仍旧不肯透露给自己过多的消息。 不过想想也对,要是没有本事的话,怎么能稳坐总管之位这么多年,又深得裴曦的信任? 不过,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这金寿对裴曦是极其忠诚,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但不知道的是此人嗜茶如命。 当然自己也是无意中得知,这金寿还有个极其残忍的怪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体有缺陷的原因,造成了心理扭曲,此人极其喜欢折磨年轻男子。 为了调查当年之事,她曾带着清古清风暗地里来往京都无数次。 一次去往京都时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特意从乱葬场绕路,结果却在无意中看到鬼鬼祟祟的几个身影,正好挡在了路上。 于是,她们躲了下来等这伙人离去。 那晚虽然格外明亮,但那几人是斜对着她们,且皆穿着夜行衣,扣着帽子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很难看清楚那伙人的脸。 啪的一声,那几人将一个裹起来的东西丢在了地上。 由于只是简单的包了起来,忽然被猛地丢在了地上,那席子完全散了开来。 在寡白的月光下看的一清二楚,那里面躺着的赫然就是一个人, 见状,为首的那人颇为嫌弃地往后推了推,用丝帕捂住鼻子,厌恶地说道: “废物,没想到这么不禁事,这么快就不行了,白白扫兴,大晚上的还要来这儿,死了也不安生,晦气。” 那声音有些怪异,不似男子的阴柔,但也没有女子那种大气,听起来,就像是宫里被净了身的人。 深夜,出现在乱葬场本就不对劲,更何况这几人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深怕别人看出自己的身份,再加上那怪异的嗓音,这其中定有什么。 待那伙人离去,她靠近了那席子,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是一个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 身上的布料堪堪遮住重点部分,露出来的肌肤没有一块完整的,浑身青紫。 尤其是下半身血肉模糊,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清风上前去看了看,随后摇了摇头,说人已经死了,看那浑身的痕迹分明就是被人折磨而死。 本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会直接离开,可听那声音,她怀疑刚才那伙人是从宫里出来的。 她记得凤朝律中明确规定,宫中之人一律不得私自出宫,除非… 除非此人身居高位,或者是有出宫的令牌。 可这二者,无论具备那个条件,皆说明此人在宫中的地位不低。 待到后来,顺腾摸瓜去查这一伙人的身份,所有的证据皆指向了一人,那就是金寿身边的小康子。 这小康子就算是金寿的徒弟,但她职位太低,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金寿。 查到这里,她确实意外,一切都太巧合了。 依金寿谨慎的做法,不可能做的那么明显,于是她留了个心眼。 等到在城门口来迎她那天,特意注意了小康子的嗓音,再加上这小康子是用左手拿的拂尘,她才真正确定了那晚那人的真正身份。 那天在乱葬场的时候虽然没听清楚说得是什么,但她确实是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为了以防万一,她当时还专门留意了那人的动作。 从看见从席子里散落出来的人,颇为嫌弃地用左手拿出丝帕捂鼻子,再到将丝帕小心翼翼地叠起,其他的可以伪装,但这下意识的动作却骗不了人,那人是个左撇子。 等到确认那人的身份,一切就都好办了起来。 顺着小康子查了下去,发现自己猜的不错,小康子背后之人赫然就是裴曦最信任的人金寿。 而这金寿私底下以折磨年轻男子为乐,尤其是官宦之家的男子。 但凡有人判罪,她就会凭借手中的权力,暗中将他们偷换过来,藏到宫中供她玩乐,这些年死在金寿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闻山白一下又一下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眸子满满都是嘲弄。 刚开始就算是小康子这个人太蠢,不懂得掩盖痕迹,很容易让自己查到了她。 但还是很难将那件事与金寿联系起来,主要是金寿这人伪装的太好了,她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很有迷惑性,让人很容易忽略她。 可金寿却忘了一件事,是人就有欲望,何况是像她一样爬到了那么高的位子,又怎么会真的无欲无求,那么干净。 但凡金寿表现出一丝的贪欲,她可能都不会这么快就将目标锁定到小康子身上。 可怪就怪在金寿伪装的太完美了,有时候,这过于完美才是最大的漏洞。 自己想要真正获得裴曦的信任,这金寿可是重要的一步。 裴曦这人虽看似长情,但却极其多疑,按照她的性子,恐吓一万个枕边人吹的风都不及金寿说的一句。 金寿是忠心没错,心甘情愿地当了裴曦的走狗那么多年,那手可丝毫不比裴曦干净。 可就是不知道这忠心和自己的命相比,金寿还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裴曦吗? 第19章 尚书清绝世 闻山白缓缓地转动着手上的青玉扳指,神色莫名,清古看见自家主子的这副模样,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事情,便悄然退了出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自己的计划在走,裴曦正在慢慢信任自己,自己正在一步步地接近权力中心。 随着调查的深入,越调查,她越发现那件事涉及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卓鹤这人也在其中扮演了不可缺少的角色。 这样看来,她还得在暗地里继续发展势力了,这样的话,有些事就得提前准备。 “公子,二公子又气冲冲地往我们这儿来了。” 佩乡气鼓鼓地向眼前专心插花的男子抱怨道,每次这个二少爷一来,总没好事。 明明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名其妙地来公子这儿找茬。 哪次,自家公子欺负过他,可这二公子倒好,每每装作一副自家公子欺负了他的委屈样。 哭哭啼啼地跑到丞相那儿去告状,使得丞相这些年是越来越不待见自家公子了。 自家公子是不在意丞相的看法没错,可他心疼自家公子啊。 主夫早早离世,独自丢下公子一个人,虽说丞相对自家公子不是很上心,可在这偌大的相府中,公子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也就只有丞相了。 可有这二公子在,自家公子和丞相的关系只能越来越糟。 但这二公子,赶又不能赶,真是烦死了,也不知道这二公子是怎么想的,偏偏往他们落雨阁跑, “行了,你这样子像什么?他想来就让他来呗。” 听见佩乡抱怨的话,尤许的神色没有起任何的波澜,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低着头仍旧在细细地摆弄着插在靛青色琉璃瓶中的花, 朵朵木棉花红的艳丽,加上靛青色的琉璃瓶那本是极美的, 可这份美景中却突然冒出缀有点点绿芽的枝丫,无端地破坏了这份美感,显得很是突兀 。 “公子,二公子又要来欺负你了,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啊。” 佩乡听见自家公子的话,气得跺了跺脚,扔下这句话,就像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算了,他本就不该希望自家公子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可二公子这么坏,自家公子又这么傻,不行,他可得早早盯着二公子去。 不然这二公子就又要欺负自家公子了,他可不能让自家公子白白受二公子的欺负。 尤许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那双素白的手缓缓将那琉璃瓶转了过来。 咔的一声,那多余的绿枝丫随声剪了下来,之后又被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听见卓林要来,佩乡每次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深怕自己受到卓林的欺负。 可自己又怎么会被卓林这个无脑的蠢货欺负呢? 自己当时是什么都没做没错,可那个蠢货,那次不是气冲冲地来,哭哭唧唧地回去? 白白看了几出好戏,他又怎么会嫌弃给自己找乐子的人? 不过,有些人蹦跶得久了,就会自己为是。 这戏他已经看够了,也看腻了,是时候给一个教训了。 他一直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再说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至于卓鹤这个人,他就更无所谓了。 亲人? 笑话,只不过是一个毫无干系的路人罢了,她怎么想与自己又有何干系? 况且,要不是自己还有用,依卓鹤的性子,恐怕早就不会留着自己。 依靠卓鹤,还不如说让他自己自生自灭。 “卓谬,你这个贱人,平时装作一脸清高的模样,背地里却勾引四皇女,你这个贱人,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说罢,随行的侍从踢开了眼前的屋门。 高声咒骂的男子,身着一身雪青色的衣裙,端的是秀气灵动。 但那高声咒骂声以及扭曲的神情硬生生破坏了那副美感,让人顿时觉得很是厌恶。 卓林看见眼前坐着的男子,那双眸子里满是嫉恨,眼里的妒火似乎要将眼前的人吞噬。 卓林最是讨厌他这个嫡兄,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他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自己就像是低到了尘埃,仿佛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就比如现在,明明是他卓谬坐着,本应是他卓谬仰视自己。 可他这个嫡兄却无端让自己产生自卑感,就像是他在俯视自己一样。 他讨厌这种感觉,他就是讨厌他这个嫡兄。 自小谁人不夸自己姿容俏丽,他自己也引以为傲,直到七岁除夕那夜。 那晚,他穿着那件新做的绛色长裙,闲守岁太无聊,趁小侍不注意,一个人偷偷跑了出去。 一不小心走到南边的阁子,突然看见一个少年穿着一身白衣跪在那儿烧纸钱。 自己一个人跑到了那种偏僻的地方,而正巧眼前又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素衣烧纸钱的人,哇地一声自己就被吓得尖叫出了声。 听见自己的尖叫声,那少年忽地转过了头。 那纸钱烧起的火光,越发地衬的那少年俊美得不似凡人。 那身素衣不但没有减损美貌,反而给人有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仿佛是摄人心魂的妖精。 他就那样傻在了那儿,喉咙溢出的尖叫声散了个一干二净。 随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少年早已转过头,继续烧自己的纸钱。 就仿佛,就彷佛自己不存在一样, 这时,自己正巧注意到了那火光下的影子,原来,那个少年不是鬼。 后来自己被急急忙忙找来的小侍带回了屋,可之后的自己无论如何都忘不了那团火。 想到那人的容貌,他不止一次的想为什么那个少年不是鬼? 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突然就变得不堪一击。 他不愿意承认就算是穿着时下京都最流行的衣裙,就算那个少年只穿了一件寻常的有些破旧的素衣,自己仍旧被比到了尘埃里。 他越看那件衣裙就越觉得刺眼,于是他将那件衣服彻底给剪碎了,后来他再也没有穿过绛色的衣裙。 他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后来了解到的事实,雪夜里的少年不仅不是鬼,而是那个自己曾嫉恨在身份上压了自己一头的嫡兄。 他嫉妒到发狂,好在,这个嫡兄不受母亲疼爱,在府里的地位甚至就连下人都不如,这才让他有了一丝安慰。 不然又怎么叫卓谬呢? 不就是说他的存在是一个荒谬吗? 这时,被卓林的侍从抓住的佩乡,开始使劲地挣扎,并一脸愤怒地骂道: “二公子,你凭什么这般辱骂我家公子?” 听到佩乡的话,卓林脸上阴狠一闪而过,斜睨了眼抓着佩乡的小侍, 那小侍一见卓林瞥过来的眼神,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啪”,巴掌狠狠地煽了过去,佩乡一边的脸很快就肿的老高。 看见这一幕,原本摆弄花艺的尤许,忽地抬起了头,那以往平静无波的脸上满是冷色,声音冷的可怕, “卓林,你再动一个试,” 听见自己那个以往高高在上的嫡兄,此刻突然变了脸。 卓林第一时间不是惊讶,而是恐惧。 以往自己这个嫡兄只让自己觉得高高在上,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但却从没让自己觉得害怕。 而现在就这么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看着加上那深不见底的眸子,他无端地感到恐惧。 但随即想到自己的母亲对这个嫡兄的不管不顾,卓林的胆子无端就大了些,低声嗤笑道: “怎么了,大哥莫不是心疼了?就一个下人而已,就算是打死了也…” 话是这么说,但那气势却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足。 卓林还未说完,尤许忽地就捏住了卓林的下巴,反应过来的随从就要上前制止,却被尤许给呵斥住了, “滚到屋外,莫非你们是想看到你们的二公子毁容不成?” 卓林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正在抵着自己的脸,原本的恼怒消失不见,转而是满脸的惊慌失措,赶忙呵斥道: “没听到吗?赶紧滚下去,莫非你们是想本公子毁容吗,滚。” 听到卓林的训斥,随从立马退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就只剩下尤许和卓林两个人。 不知道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天跟着卓林的随从就只看见自家的主子,捂着脸,惊慌失措地从大公子的屋子里跑了出来。 而那之后,自家公子再也没有去过落雨阁。 尤许盯着插好的花,笑得是一脸嘲讽。 不知道卓鹤哪里来的自信,不但妄想让自己嫁给裴代云,还想让自己做她的棋子,笑话。 他的事从来都由不得卓鹤做主。 第20章 尚书清绝世 虽然才是六月刚刚冒头,但太阳却很是毒辣。 一股一股的热流在空气中不断地涌动,似乎要将人烤化。 蝉虫不停地鸣叫,无端地加深了那股烦闷,与外面不同的是,因为早已摆上了冰块,屋子里是一片的凉爽。 “清古,简易的身份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 清越的声音缓缓地流出,闻山白正站在书桌旁练字。 些许的阳光洒进了屋内,倾射在书桌前的香炉上,袅袅的香烟炊起,越发地衬着眼前的人惊为天人。 彷佛是高山的圣莲清冷又出尘,给人一种飘渺之感。 即使是经常对着主子的这张脸,可每次清古都会被看的晃了眼。 清古听到闻山白询问简易,眸子忽地闪了一瞬,眉眼间颇有些雀跃,垂眸赶忙回道: “是主子,简小姐到时候会混在那些人中。” 简小姐是自家主子的同门师妹,那凌溪道长当年将主子带回道观后不久,就将简小姐带了回来。 说来也怪,当时就那么一个小小的粉雕玉砌的小团子,可偏偏就跟狼崽子似的,见谁都要咬上一口。 就连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凌溪道长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就偏偏粘自家主子。 虽说主子根本就不太搭理她,可她倒好,越挫越勇。 可其实大家都知道,自家主子对小姐是不一样的。 虽说自家主子表面上看起来对小姐很是冷淡,毫不在意的模样。 但这么多年里,主子一直在暗地里派人保护小姐,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简小姐留上一份。 主子做的一切,从来不在意别人是否知道她的好,更别提别人报答。 对简易如此,对她们更是这样。 当然,简小姐对主子也是真心相待的。 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紧着主子一份,在主子来京都后就叫嚷着要来帮主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 如果小姐来帮主子那就再好不过了,小姐看起来一副极好说话的模样,可她却知道这人就是坑人不长命的主儿。 卖了你,你还会替她数钱,有她来帮主子,有些事就会好办的多。 注意到清古那瞬间发亮的眼神,闻山白的神情虽看似毫无变化,可细看,还是会发现那嘴角轻轻地勾了一下。 说到这儿,自己确实有好久没见到她这位师妹了。 简易这人确实是有些本事,这次她来,自己是有些事要让她去做,交给她,自己也放心。 “嗯,通知王成,申时我会到她那儿,下去吧。” 虽说直接去那儿冒险了些,可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裴曦的监视之下。 按照裴曦多疑的性格,与其掩人耳目,偷偷摸摸地去,还不如直接大大方方地去,更能让她放心。 再说了,凤朝那些个文人尤其爱洁,熏香可是常备之物。 百香坊推出留香皂后不久,听说不仅能起洁净之效,而且会有异香久久不散,在那些文人墨士之间也极受推崇。 自己爱洁,那不是挺正常的吗? 毕竟自己在裴曦眼里可是个白面儒冠,自己能有什么坏心思? 只不过是爱干净而已。 闻山白一进入百香坊,四方的眼光全都不自觉地聚在了她的身上。 有几个蒙着面纱的未出阁男子忽地羞红了脸,傻在了那儿,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闻山白看。 就连店里的小二也被晃得直抽气,等到清古一个冷眼扫了过来,那小二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陪笑着说道: “不知这位客官需要什么种类的,我们这儿有白梅香,淡荷…” 清古看见自家主子忽然冷下来的神情,就知道主子这是不耐烦了,立马说了一句: “三楼。” 听见清古说三楼,那店小二脸上闪过一丝郑重。 知道这位客人的身份不同寻常,再联想到刚才贵人的反应,知道这是个喜静的主,于是也没有再出声,赶忙上前带路。 只是那脸上的神情除了刚开始的热情 ,比刚才多了几分恭敬。 这三楼向来只对达官贵族开放,开始她确实是被这人出众的容貌晃了眼。 看那人气质不俗,以为只是普通的世家小姐,虽然热情但也没有太过恭敬。 可听到那人要去三楼,她心里是一片的惶恐,就怕自己刚才有什么不足之处,要知道三楼可不是对什么人都开放的。 能上三楼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可她也没见过这人啊。 就凭这人出众的容貌,哪怕只是扫了一眼,自己也一定会有印象,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毫无头绪。 这人一定是第一次来,那是… 生面孔,年轻却地位不俗,出众的容貌… 这京都的贵族圈说大也不大也不大,能具备这个条件的好像也没几个人, 难道是… 对,那就只有一个人了,就是传得沸沸扬扬的闻尚书啊。 京都这个地方,达官云集,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 尤其是干她们这一行的,那可是提前将这些贵人了解了个遍啊,就怕无意中就得罪贵人。 可这也不怪她没有对上人啊,关键是传闻传得太神乎其乎了。 说什么这位尚书不仅年纪轻轻,而且才华横溢,长得更是惊为天人。 当时她就有些嗤笑,传言未免太夸大其词了,一个女的能有多好看? 再说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就坐上尚书之位? 保不定就是那些人在夸大其词。 可今儿直到看见那人,她才觉得这传言丝毫没有夸张。 确实是好看到了惊心动魄的程度,更惊叹的是年纪轻轻就是尚书了, 那这今后…想到这儿,她愈发地恭敬了。 待到三楼之后,闻山白就直接让小二下去了,走过那长廊,轻车熟路地拐到了一间隐秘的小屋。 王成看见进来的人是自家主子后,满脸的激动,随后立即跪了下来,说道: “主子,您来了。” 闻山白只轻嗯了一声,随后坐了下来,轻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百香坊,你打里得很好,继续经营下去。而现在我打算另开一间阁子,专门只对达官贵族开放,内部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提供酒水,另一部分专门品茶。这是阁子的装饰布局,具体的我会在之后让清古告诉你。” 那小二不错,刚开始的热情到后来的默不作声,反应能力确实可以,从那个店小二的身上就能看出王成经营百香坊确实是费心了。 说罢,清古便将一个玄色的盒子交给了王成。 听见闻山白的话,王成那一向严肃的脸上,此刻是压不住的喜色,眉梢都带着笑意,赶忙接过清古递过来的盒子,回应道: “谢主子夸奖,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本来能跟着主子办事她就已经觉得十分满足了,没想到自家主子还夸自己,王成的嘴角快咧到了天上。 那件事牵扯的人越多,说明要调查的人就越多,虽然自己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但就凭那些东西,想要连根拔起还远远不够,她需要一个专门的地方帮她去搜集消息。 青楼有春想楼就已经够了,再说自己还不至于卑鄙到那种程度去利用男子。 收集消息,除了温柔乡,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比茶坊和酒肆更方便? 温柔乡是让人无法自拔,可她也有法子让人难以抵挡茶坊和酒肆。 “行了,我走了,有事我会让清古通知你。” 自己来这儿就有些冒险了,时间一久就怕裴曦会怀疑,现在可是自己获得裴曦信任的关键时期,不能有丝毫闪失。 信任一旦有了缺口,那这个口子只会越来越大,就永远不会有如初的可能,尤其这个人还是多疑的帝王。 等到了楼下的时候,闻山白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尤许。 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人居然戴了面纱,只留下那双桃花眼懒懒地朝自己瞥来。 待看见自己的一瞬啊,却又忽地移开了眼,就像是不认识一般。 闻山白看见这一幕,也只是淡淡地移开了眼,没有任何的反应,径直离开了百香坊,似乎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尤许看见闻山白径直离开,突然就那样傻在了那儿。 自己装作不认识她,那是怕有损她的名声,是为了她好。 可她倒好,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就那样,就那样离开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虽然自己知道闻山白这样的反应于她于己是最好的,可他就是觉得生气 还有一丝委屈。 自己大老远地跑过来,巴巴地在这儿专门侯着她,她就这反应。 刚开始她给自己介绍这个王成的时候,他的直觉就告诉他王成恐怕是闻山白的人。 于是等闻山白回京后,他就早早地派人盯着这儿,果不其然今儿终于被自己逮到了。 可这闻山白的反应也忒气人了些,自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他就,就只看了一眼,人就走了。 果然自己还是不能高估闻山白这个人,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才好。 对自己这样的大美人,她都能做到无视,那些花花草草她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那这样的话,等以后她喜欢上自己,就说明她喜欢的是自己这个人,而不是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只图自己的这张脸。 果然,他看中的人就是不一样。 想到这儿,尤许又乐滋滋地回去了,仿佛刚才生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第21章 尚书清绝世 “大人,您看,这是我们那儿最好的一批奴婢了,今儿,我全给您带来了,您放心,这些人的身家都很干净,” 那牙贩子一边指着她带来的人,一边谄媚地向清古说道,那不大的细眼里满是讨好。 听见牙贩子的话,清古将那几个人来来回回扫了几遍。 挑了几个粗使的小厮,中间又看似无意识地挑了那个躲在后面低着头,身着鸦青色长衫的女子,然后指了指她说,“加上她”,之后便将银钱递给了那个贩子。 那牙贩子暗自颠了颠钱袋后,大喜过望,细眼里的笑意立马溢了出来,眉开眼笑地说道: “大人您眼光真好,您放心,您挑的这几人是最好的,下次小的有好的一定先给您留着。” 说罢,便一脸喜滋滋地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 “你,你,你,跟着她去后院,”清古指着买来的那几人说道,最后就只剩下了简易一人。 清古卸下了刚才的严肃,眸子里闪过几分愉悦,向眼前的人拱了拱手说道:“小姐,您来了。” 听到清古的话,那女子忽地搭上了清古的肩膀,那双桃花眼依旧笑得眯了起来,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可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欠揍: “清古,不错哟,这么快就认出我了,说你是不是很想我,别说了,我都知道,知道。” 清古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小姐,主子在书房等你很久了。” 听到清古的话,简易身上那副吊儿郎当消失了个一干二净,转而是满脸的意外,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切,随即有几分迫不及待: “那你还不快点带路,浪费我这么多时间,快别墨迹了,” 说罢,倏尔撇开了搭在清古肩旁上的手,那神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见简易说变就变的态度,清古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于是认命地上前给简易带路。 简易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她师姐成为了户部尚书,她也知道这新上任总会有各种琐事等着师姐去处理。 尤其师姐刚回京,肯定更忙,开始看到清古来,她知道是师姐专门派她来接自己的。 没看到师姐,她是有些失望,不过她也能理解。 可此刻突然听到清古说师姐专门在等自己,她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就知道在师姐心里她是不一样的。 从小看见她的第一眼,她就想靠近这个很少见面的师姐。 她自己也感到疑惑,明明师姐看起来对自己没有丝毫的不同,面对自己的讨好也一直都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可不知何故,她就是,就是莫名地喜欢这个师姐。 总是傻颠颠地往师姐跟前跑,小时候她不懂这是什么原因,后来她才渐渐地明白,那是因为师姐身上有一股让人感到心安的力量。 一进屋,简易就看见自家师姐坐在椅子上,垂眸细细地摩挲着手上的青玉扳指,虽只穿了件寻常的长衫,但硬是让自家师姐穿出了一副矜贵的味道。 听见声音,闻山白站了起来,嘴角向上勾了勾,眸子里沾染上了淡淡的笑意,缓缓说道: “你来了,” 明明就只是一句极为寻常的话,可简易此刻却突然觉得喉咙像是卡住了一般,说不出任何话来,所有想说的话顿时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是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嗯,师姐,” 此刻的简易颇有些懊恼,低着头彷佛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就傻傻地站在那儿。 闻山白看见简易的这副模样,眸子里的笑意又加重了几分,笑着说道: “过来坐下,陪我聊会儿天吧,喏,你看,这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说罢,便指了指桌子上的糕点, 看到桌子上摆着的桂花糕,简易的眸子忽地亮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平常很难看见的呆憨。 颇有些傻气地笑了起来,浓郁的清香在口腔中倏尔漫了开来,那双凤眼满足地轻轻眯了起来。 果然,其实师姐一直都是在意自己的,不然又怎么会记得自己的口味,知道自己喜欢桂花糕? 本来她是极喜欢这些甜食的,但因为小时候被人嘲讽,说是男儿家吃的东西,久而久之,她几乎就没再吃过这些东西了。 没想到师姐居然知道自己的口味,此刻她的心就像是在嘴里化开的桂花糕一样甜得发腻,将她整个人都甜得化了开来。 闻山白看见简易这般孩子气的动作,眸子里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笑意。 她这个师妹看起来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 以前在观里的时候,自己偶尔会有些不对劲,有时候就连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可在第二天她总能在门口看到她这个师妹送给她的小东西。 久而久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个师妹的存在。 “小易,这次你来,我是想让你跟着我,以后打算让清古留在府里,可现在局势有些复杂,你先担任我府里的管家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我就让清古换过来,不过,这样确实是委屈你了。” 听见闻山白的话,简易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糕点,脸上多了几分郑重: “师姐,不委屈,不委屈,这样说你就跟我见外了,我这次来,就是专门来协助师姐的,谈什么委屈不委屈,能帮到师姐,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嘿嘿,她都没想到以后可以时刻跟在师姐身边,想到这儿,嘴里的桂花香似乎更浓郁了。 有了师妹的帮助,以后,这张网只会越撒越大。 是夜,裴凤舞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颇有些不耐。 以前她觉得卓鹤此人难以捉摸,最近她发现是越发地看不明白这个人了。 刚开始突然接近自己的是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让母皇知道自己和她有私下往来的也是她,可一再冒险找自己的也是她。 她发现这卓鹤是越来越不对劲,是从什么时候的那? 对,好像是从闻山白突然被母皇调回京后,这卓鹤就颇有些风声鹤唳。 “卓相深夜前往不知是为了何事啊?” 裴凤舞的语气有些窝火,任谁在就寝时被突然吵起,心情都会不太好。 尤其是像卓鹤这样仗着自己的身份,丝毫没有将自己这个太女放在眼里的行为,更让人觉得气愤,她最好今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卓鹤因为心中有事,便忽略了裴凤舞的态度, “殿下,若我猜得不错的话,就在这几日,闻山白会办升官宴,老妇不便前去,但太女您不一样,到时候皇上定会派您前去,老妇希望您这次去参加宴会时,可以探探闻山白的口风,看能不能在暗地里将此人拉到我们这边。还请殿下千万不要忘记这件事。” 舞儿作为太女,到时候裴曦定会让舞儿替她去参加宴会。 那时,就是她们最好的机会,如果闻山白此人愿意为她们所用,那最好。 但如果不识抬举,就休怪她狠辣,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挡舞儿登上那个位子。 卓鹤的眸子里满是狠毒,她也明白,裴曦一直在暗地里监视自己,今晚的行为是有些冒险。 可这是她最好的机会了,她如果不亲自走一趟,她不放心,就怕舞儿不听劝。 就像是上次一样,如果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恐怕就真的让裴曦得逞了。 虽然后来的结果自己不是很满意,但要比裴曦得逞要好得多了。 裴凤舞听完卓鹤的话,很是恼火,待卓鹤走后,将桌子上摆放的瓷器全都一把扫了下去。 大半夜将自己吵起来,说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结果呢?结果就只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她以为她是谁,说的好听是丞相,说的不好听就是她们裴家的奴才而已。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底气一而再再而三地命令自己, 哼,等到自己弄明白了她真正的目的,她以为自己还会像现在一样忍着她吗? 第22章 尚书清绝世 入夏,总是极其的闷热,也只有卯时到巳时这一段时间,才稍微凉爽一些。 “今日是闻尚书大喜的日子,母皇本欲亲自前来,但谁料母皇今晨圣体突感违和,太医说母皇不宜奔波,于是母皇特派孤前来,还望闻尚书不要心存芥蒂才好。” 裴凤舞看见闻山白的一瞬,突然就有些明白母皇为什么这么看重此人了。 话说回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见到闻山白本人。 说实话,刚见到的一瞬,她确实是被惊艳到了,她确实没见过有人会好看到这种地步。 可比起惊人的容貌,更让她暗自咋舌的是此人浑身的气质。 清雅俊秀,那身玄色的长衫愣是让眼前人穿出了清俊画中人的感觉,俊雅飘逸。 再看看那副上的“闻府”二字,大气磅礴,在阳光下更显得气势恢宏,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一般人之手。 听见裴凤舞的话,闻山白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果然裴曦不会亲自前来,而是会让裴凤舞替她前来。 说什么身体不适,都是借口罢了,这样一来既给了自己面子,又暗自给自己施压,果然是帝王,玩得好一手权谋术。 不过确实在裴曦眼里,自从回京以来,自己这个尚书只是单方面地从她那儿得了天大的“好处”, 而没有真正替她做过一件事,按照裴曦的性子,又怎么会让她自己吃亏呢? 果然,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施压,让自己替她做事了。 接下来裴曦定然不会让自己这般“无所事事”,只有自己做事才能给她由头,好让她名正言顺地给自己铺路,毕竟户部尚书官位太低了。 想借自己的手去对付卓鹤,那就得给自己权势, 不然凭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 ,就算是有裴曦她这个帝王在自己身后给自己撑腰, 可想对付丞相,无异于蝼蚁撼大树,以卵击石罢了。 更何况卓鹤这人是两朝元老,哪有那么容易对付,要是容易,依裴曦的性子绝对不会忍到现在。 呵,裴曦是不太相信自己,要不然也不会玩给一甜枣再打一棒子这种招数, 时刻提醒自己是她的人,可自古,能真正信任臣子的帝王又有那几个? 再说了,不信自己,她还有其他的法子吗?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 可无论怎么样,只要自己一天是一个听话的棋子,那裴曦就会保证自己仕途通达,自己想要的不也就是这个吗? “不敢,不敢,太女前来,是微臣的荣幸,微臣怎敢怪罪,不知陛下圣体有无大碍?” 裴凤舞想起刚才看到的字体,又看到闻山白这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眸子里闪过一丝赞叹, “闻尚书不必担忧,母皇是过于操劳,只需听御医的嘱咐,好好休息便可无碍。” 她们凤朝极其注重官员的字体,自己的宅院,一般都会由自己题字, 尤其是自己的第一个宅院,除什么意外,定会由自己题字,以求家宅安宁,仕途通达。 因此考生一般都会苦练字体,除为了能给阅卷的考官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外, 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初入仕途,在给封赏自己的宅院题字时,一鸣惊人,至少能不被人耻笑。 这匾额上的闻府二字,大气磅礴,确实是配得上母皇赏的这座宅子, 从一个人的字体大体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情,除非心有沟壑,否则一般之人定不会写出这般漂亮的字。 卓鹤还想拉拢闻山白,简直是痴心妄想,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和她那等奸臣贼子同流合污。 裴凤舞眸子里划过一抹深思,闻山白不会投靠卓鹤,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可以试着拉拢,让她为自己所用? 母皇如此器重闻山白,不出意外,以后此人定是母皇的心腹, 如果母皇身边,有一个这样的自己人,那这以后自己不但可以通过闻山白更加方便地得知母皇的想法不说,还可以让她不时地在母皇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一举两得,这样… 以前自己也不是试着拉拢金寿,可此人油盐不进,后来为了不引起母皇的猜忌,也只好打消这个想法。 裴凤舞眸子里闪过几分阴狠,待到自己上位,她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弄死金寿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家伙。 虽说自己是太女,可实际上她和裴今朝那几个人有什么区别? 母皇看似是疼爱自己,可自己这个太女至今为止都只是一个空架子。 在权力面前,这份疼爱又算得了什么,尤其这个人还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前一秒她可以让你身处云端, 下一刻她就会亲手将你推进地狱,老六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恐怕到死的那一刻,她还以为是有人要害她,她还不知道是她最爱的母皇亲手赐的她毒药。 自己才不像老六一样蠢,她从小就明白,在皇家渴望亲情,就是在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不像别的皇女,她没有父族的庇佑,唯一能做得就是依靠母皇的那一点点怜惜, 对于她们皇家来说,亲情什么的太虚无缥缈了,还是权力来得实在些。 在这世上,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她自己。 想到这儿,裴凤舞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上前虚扶了闻山白一把,改为揽着闻山白的肩膀,一副极为亲近的模样, “山白,快进去吧,今日我必不醉不归,” 前来祝贺的官员,看见裴凤舞的动作,心里是一片惊涛骇浪, 本来她们是不屑参见闻山白的升官宴的,此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过是撞了什么大运,被封为户部尚书罢了。 想着以后这人是她们的顶头上司,不好将人彻底得罪,怕以后会给自己小鞋穿,这才不情不愿地前来。 可即便如此,她们也是来看笑话的,圈子里跟她们有同样想法的大有人在,今天除了她们几个,压根就不会有其他人来。 她们虽然也只是小官没错,可能到今天这个位子,那也是经历了官场的厮杀,熬了许多年熬出来的,可不是谁都像闻山白一样凭空得来的。 就算是有幸在皇上面前露了脸,那也是运气好罢了。 可在官场上,运气好,能成什么事?要想走得远,哪一个不是有真本事。 看见闻山白从一个小小的县令一跃为户部尚书,就算是她们,心里也是极其不平衡的。 就更别说她们顶头的那些人了,但凡是来一个年纪稍大点的人,她们心里也不会这么不舒服。 任谁突然有了一个论资历,论贡献,皆不如自己的黄毛小儿做自己的顶头上司都会接受不了吧? 可听太女那话音,皇上原本是要亲自来的,只不过是有事耽搁了而已,就算是这样,还不是派了太女前来? 要知道这太女可是未来的国君,如果说亲临闻府事皇上的指令,可太女的那一系列表现,就是代表太女自己的意思了, 她们可未见过太女这般和煦地礼贤下士的模样。 而这太女一来,那其他的皇女肯定也会到场,那,轮得上她们看闻山白的笑话吗? 想到自己刚才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此刻就像是一个巴掌,打得她们的脸火辣辣的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作为闻府的管家,简易可是从头到尾,亲眼瞧见了这副人的模样。 此刻看着那帮人从刚开始的趾高气扬到现在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球,低眉丧气的模样,就觉得解气。 这群人一贯见高踩低,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轮得到她们看自己师姐的笑话吗? 今天她定要给这帮人一个教训。 眼看着她们就要跟在自家师姐后面悄悄进去,简易一个快步挡在了她们面前,笑意盈盈地说道: “几位大人,这是不忙了?有空喝我家大人的酒了。” 听见简易那明晃晃的讽刺,那几人面面相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快要哭了的表情,讪笑道: “原是我们记错了,今日休沐,再说了,今日是闻尚书的大喜之日,就算是公务繁多,又怎么能比得上闻尚书的事情重要?” 闻言,简易也没有为难那几个人,嗤笑了一声,“那几位大人可要好好喝我家大人的喜酒了,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有这个资格的,”说罢,便再没多看她们一眼,径直让开了路。 听见简易的话,她们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在故意找茬出气来了,可毕竟是她们理亏,也只好自认倒霉,只希望这样一来,闻尚书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她们。 那几人不敢有多余的神情,连忙赔笑:“是是是,”说罢就立马快步离开了,那背影颇有些慌不择路。 简易看着那几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原本眯着的桃花眼此刻是一片的冰冷。 哼,就凭她们也想看师姐的笑话,她们配吗? 闻山白自从简易拦下了那伙人,就已经知道了简易的打算,不过她装作不知道而已。 她不是没注意到这几人看笑话的心思,只是几个挑梁小丑,懒得搭理而已。 自己突然凭空出现,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令猛然一跃成为她们的上司,肯定会有人不服。 可也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配给自己使脸色,让简易教训一下也好,不然还会以为自己好欺负。 看着吧,裴凤舞一来,一会儿,人会陆陆续续来的。 有些人啊,就是这样,一旦看见有人比自己优秀,永远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不足,而是怀疑别人使了什么手段,然后不停地诋毁,彷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嫉妒的心安理得。 不过,这裴凤舞的态度,也过于热切了些,不知道又是在打什么算盘,此人可比裴曦狠辣得多了。 现在也就只能小心应对了。 第23章 尚书清绝世 正准备出发去闻府的裴代云听见古着的汇报,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揽了揽衣襟,而后笑着说道: “母皇定会派太女去,这个不难预料,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 难道太女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不成?不然,按理说是不该这么早的,想到这儿,裴代云脸上闪过一丝郑重: “赶紧走,” 太女可是未来的储君,虽说今日太女一改寻常,自己豪不知情,去得稍晚些那也是无可厚非,但若是自己去得太晚的话,那就于理不合了,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改日定会被御史参上一本,就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看见四皇女笑盈盈地向闻山白贺喜,后面赶来的几个官员面面相觑, 本来她们几个是打定主意不来的,一边喝酒取乐,一边打赌会有几个人去参加闻山白的升官宴。 不一会儿,派出去打听闻山白囧境的小厮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吞吞吐吐地说,太女不仅代表皇上来参加闻山白的宴会,而且看起来和闻山白极为熟稔的模样。 听到小厮说太女,段正的酒瞬间醒了一般,待听清楚小厮完整的话后,顿时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赶忙回府挑来贺礼急匆匆便赶去了闻府,谁知她们到达闻府不久,紧接着四皇女便带着贺礼来了。 要知道是这样,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现在她这是,这是彻底将人给得罪了啊。 她是有大皇女撑腰没错,可这大皇女比上皇上和太女又算得了什么? 刚开始她娘还在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支持大皇女,见娘的态度,大皇女就开始从她这儿入手,许诺自己要是劝说娘支持她,到时候她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护国公玩玩。 听见大皇女的许诺,自己是心动了没错,可她也知道自己娘那个固执性子,这事十有八九是不可能的了,只是怕大皇女报复不敢明说,在跟大皇女打太极罢了。 她娘曾不只一次的说过,大皇女此人难当大任,让自己和大皇女保持距离,不要得罪太女,她娘想明哲保身,摆明了就是不想参合。 可她舍不得啊,有大皇女撑腰这个名头,平素她可以在户部为所欲为,可这一切都是瞒这她娘的, 她娘要是知道她对她的话阳奉阴违,还不得打死她,于是在听到太女也来参加的时候,她立马就赶了回来。 看那大皇女的态度,是不会来了,自己这一操作肯定会引起大皇女的不满,可比起得罪大皇女,她更怕的是得罪太女。 大皇女事狠辣,可那也只是表面上的,如果说大皇女是明面上的蝎子,那太女就是藏在暗处的毒蛇, 更何况这太女是未来的天子,那就更不能得罪了,搞不好她们整个家族都会跟着受罪。 她平素是混账没错,可她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搞得清的,要不是她身后有她娘,凭什么自己可以这么嚣张? 她娘是长辈,不好参加闻山白的宴会没错,可她不得不去啊, 要是她娘知道她干的事,那她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尚书罢了,她还不放在眼里,可谁想到这闻山白不仅有皇上,还有太女给她撑腰。 想到这儿,段正看着先前来的,这会儿正坐在对面饮酒的李立几人,产生了几分怨恨。 这几人来也不跟她说一声,现在倒好,这几人是顺利地拍上马屁了没错,可她呢,不知不觉中就将人得罪了个彻底。 思及此,段正的眼刀子便嗖嗖地往对面的人身上放,自己是不敢得罪闻山白不错,可收拾她们几个,她还是有这个手段的。 李立她们几个,又何尝感受不到段正不断看向她们的冷飕飕的眼神,可她们也冤啊,本来她们就已经得罪了闻尚书,白白在闻府的管家那儿受了一顿气。 可现在都已经进来了,她们要是再不做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难道要哭丧着脸吗?那不是嫌人得罪得不够,又上赶着得罪人吗? 看着段正阴沉沉的模样,忽然一个念头划过,说不定闻尚书做她们的顶头上司会好些呢?至少这闻尚书和她们一样不是京都世家贵族,而是平民出身。 段正这人,就因为她是世家贵族,平素趾高气扬,瞧不起平民出身的她们,压根不将她们这些小官当作同僚,更多的是将她们当作随意使唤的下人。 她们几个只是小官,无权无势,可既然能进户部,在京都任职,谁不是寒窗苦读凭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她们都有读书人的傲气,只不过渐渐被官场磨得失去了菱角而已。 段正这样的世家子弟,凭借家里的权势爬到了她们头上,平素欺辱她们惯了,刚开始她们是想反抗,可耐不住她家里有人,久而久之,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她们也就选择了逆来顺受,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可这兔子急了也咬人,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的脾气,段正不将她们看在眼里,表面上她们毫无怨言,可其实在私底下,她们经常不止一次地议论这个人。 她们刚开始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的没错,后来虽说被那管家嘲讽了,她们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也是她们事先做得不对,再说闻尚书也没将她们几个直接拦在门外不让她们进去,而是让她们参加了宴会啊。 闻尚书和她们不一样,她有皇上和太女撑腰,就算是将她们几个直接拦在门外不让进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是她们几个做的不对,再加上她们官位小,就算她们是真的毫无错处,也不会有人替她们鸣不平。 可闻尚书并没有这样做,但如果这个人是段正,按她的性子,恐怕今天这事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段正现在是彻底记恨上了她们,可她却忘了,这事从一开始就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她们几个没办法才这样做的。 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本来要是没有闻尚书,不久这户部尚书之位就是段正的了。 可这十有九稳的事,被闻尚书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搅黄了,段正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 她们也不是没人劝阻过,可惜她们人微言轻,皆被段正给骂了回去,之后又怕段正迁怒她们,于是也没敢多说。 段正背后有大皇女撑腰,她自然是有恃无恐,一个凭空出现的尚书和一个背后不仅有皇女撑腰而且还有显赫家世的贵家世女,不用想她们都知道应该选谁。 可谁知事情会变成这样? 看段正的样子,已经记恨上她们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段正这人肯定不会随便放过她们。 现在她们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闻尚书了,闻尚书是她们的顶头上司,再加上有太女和皇上撑腰,只要她们讨好闻尚书,那还用得着怕段正吗? 她也不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吗? 表面上看是大皇女的人,可今儿大皇女连面都没露,明显是不会来,可这段正一听到太女来了,还不是立马屁颠颠地赶来了。 反正都已经得罪段正了,破罐子破摔吧。 因此,李立她们几个一扫刚才的郁色,津津有味地看起庭中的舞蹈来,看似是极为开心的模样,丝毫没有刚开始的勉强。 段正见此,脸色是越发的阴沉,可她毕竟是来给人贺喜的,不好一直阴着脸,于是只能将那份怨怼压下去。 可那口气就那样卡在了喉咙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不上不下,很是憋屈,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难堪过。 等着吧,这笔账她会丝毫不差地记在李立那几个蠢货身上,将来有的是时间找她们几个算账。 “啪”,那小侍盛酒时也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怎得,那酒杯突然就被打翻了,杯子里的酒哗地全部倒在了裴凤舞的身上。 小侍见此,脸色顷刻变得惨白,哆嗦着身子立马就跪在了地上,一边猛地磕头,一边不停地求饶: “太女殿下饶命,奴不是有意的,殿下饶命,” 裴凤舞脸色是有些阴沉,不过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宴会上,也没有发作,只说了句:“无碍,下去” 闻言,那小侍满脸的惊喜,赶忙退了下去。 谁不知太女性情古怪变化无常,极难伺候,刚开始让他去服侍太女的时候,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可他们做奴才的又能说什么? 只能乞求自己在侍奉的时候不出错,因此,他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就怕出错,没想到还是出事了,可自己刚才明明都已经放稳酒杯了,怎么会突然就翻倒了?还倒在了太女身上? 好在,今儿自己运气好躲过了一劫,不过下次就更得注意了,不然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有惊无险的。 闻山白见此,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立马走了上来,:“殿下,如若不嫌弃,还是去偏殿换衣吧。” “嗯,这样也好。” 裴代云看见裴凤舞起身换衣,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别人离得远,可能没看见,但她就坐在皇姐的下方,离得那么近,她怎么会看不见,明明是她那个皇姐自己打翻了酒杯。 正当裴代云感到纳闷得时候,突然瞥见她皇姐身边的冉易,将闻山白叫了过去,这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她这位皇姐打翻酒杯是假,借机拉拢人是真。 这么有趣的场面她怎么能不去瞧瞧? 闻山白摆明了是母皇的人,只要一天是母皇的人,那她闻山白就得“干净”。 闻山白是个聪明人,定然明白这道理,那这样一来,接下来会拒绝太女,依太女的性子,恐怕会下不来台。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打算,闻山白是不会投靠太女不错,可这凡事都有个例外,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得去瞧瞧。 闻山白在看见冉易得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裴凤舞的意图,借故将自己引来,不就是想拉拢自己吗? 果然,裴曦养大的这个太女,性子和她是一模一样,多疑,心怀鬼胎。 看来裴凤舞并没有裴曦所想的那般亲近她,不然又怎么会背着裴曦来拉拢她母皇的人? 呵,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24章 尚书清绝世 看见闻山白进来的一瞬,裴凤舞眸子里满是满意,笑着说道: “山白可知,我特意找你来,是为了何事啊?” 闻山白拱了拱手,垂眸敛住眼底的神色,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殿下,微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不知殿下?” 裴凤舞正想说话,“哟,皇姐你原来在这儿,我说那这么半天,你去那儿了,原来是在这儿和闻尚书说悄悄话,”裴代云有些戏谑的声音兀地插了进来。 闻言,裴凤舞到嘴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一瞬就像是调色盘一样,煞是好看,不过转身就又恢复了那个矜贵的太女的模样,笑着说道: “没什么,只是一些琐事罢了,四妹,你来得正好,孤正打算和山白去找你,走走走,去喝酒去。” 能说什么,裴凤舞眸子里一丝恼怒一闪而过,孤倒是想说,可你不是巴巴地赶来阻止了? 也不知她这四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不然怎地这么巧?在她正要拉拢闻山白时便赶来打断她? 或许,以往是自己小瞧她这个四妹了。 也对,这深宫里的人,那个是简单的角色? 尤其是她这几个姐妹,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又怎会表现得如表面这么简单? 不过,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 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丝毫不提刚才的事,裴代云看着裴凤舞就那样径直离开了,随即扫了一眼闻山白,便紧跟着裴凤舞走了出去。 闻山白又怎么没有注意到裴代云眼底的那抹探究以及夹杂着的复杂,正巧裴凤舞想要说出自己的目的时,裴代云忽然出现,又说了那样一番话,这四皇女十有八九是来替自己解围的。 如果裴代云没有突然出现,打断裴凤舞,自己也有法子解决,可不可否认的是,这样一来,自己确实少了几分麻烦。 据自己所知,这裴凤舞私底下可和卓鹤有往来,只是极其隐秘罢了, 卓鹤这老狐狸怎么会无缘无故选择支持太女,而且是暗地里,明显是不想让裴曦知道。 要知道这卓鹤可是让裴曦恨得牙痒痒的人,她就不信,这裴凤舞不知她母皇的想法, 就算是这样,这裴凤舞还是暗自和卓鹤往来,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鬼都不信。 不过这裴曦也真是可怜,可能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继承人,私底下会背着自己和自己千方百计想要除掉的敌人有往来。 这裴曦是多疑没错,可对这个几乎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太女那可是深信不疑,不论出了什么事,她定会毫不犹疑地偏袒裴凤舞。 可这裴凤舞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将裴曦那份猜忌多疑,学了个十成十,而且更讽刺的是,此人比裴曦更加狠辣也更加多疑。 恐怕在她的眼里,她这个母皇是阻挡她顺利登位的绊脚石, 殊不知,裴曦做得一切,包括对付卓鹤都是在为以后她顺利上位铺路,只是怕枪打出头鸟,做得极其隐晦罢了,裴曦对这太女可是费尽了心思。 不过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永远不要去相信亲情,尤其是在皇家, 这么简单的道理,裴曦教了裴凤舞一辈子,裴凤舞是学得极其出色没错,可没想到最后却是裴曦她自己忘了,可这又怪得了谁? 裴凤舞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不就是她裴曦这个母皇一步步培养成这样的吗? 这裴曦算计了一辈子,却不知道自己沾沾自喜培养的继承人是个毒蛇,恐怕等时机成熟,第一个咬裴曦的,就是她这个太女。 想到裴凤舞的性子,闻山白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思,这裴凤舞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找上自己那是迟早的事, 虽说自己假意投诚那也是计划中的一步,不过,这事越往后越对自己有利,不是吗? 因为只有当一个人尝尽了权势的滋味后,才会更想牢牢的握住,尤其是像裴凤舞这样的人肯定会更加深信不疑。 按照她多疑的性子,如果很快就被她拉拢,她定不会在短时间内就信任自己,说不定还会有所轻视,毕竟轻易得到的东西又怎么会比费尽心思得来的更重视? 虽说自己是有法子获得裴凤舞的信任,可那样的话却也费力,等到以后自己渐渐被权势“迷了眼”,裴凤舞许诺自己好处,这个时候自己再借机被她成功拉拢,这样一来,不是更能让她放心吗? 一个被权势迷了眼的人总比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更好控制,利用起来也更为放心些,不是吗? 这一次,自己是躲过了没错,可这裴凤舞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接下来,自己还得在不引起裴凤舞猜忌的情况下,想法子避开她的笼络。 自己被裴凤舞成功拉拢,再怎么找也得在再次升迁之前。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还是得谢谢裴代云,不管她是为了什么,这次这个人情,她总归记下了。 曾初看着宿在春想楼醉生梦死的大皇女,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她知道大皇女是不会听她劝的,可她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或许大皇女还有救。 “殿下,这太女和四皇女都去了,您看,您…” 听见曾初的话,裴今朝猛地灌了一口酒,搂着旁边的小倌儿,狞笑了一声, “哼,太女和老四去,那又能怎么样?她闻山白是个什么东西?敢让本皇女屈尊去参加她的宴会,不就是有幸得了母皇的几分赏识吗?” 春想楼的小倌儿,察言观色的本领那可是一绝,听见裴今朝的话,立马娇笑着搂住裴今朝的脖子, “殿下,不要走,就在这儿陪着奴家,好不好嘛?” 感受到脖子上的柔荑传来柔弱无骨的触感,裴今朝立马觉得体内有一股邪火烧了起来,正打算将人压到塌上,却瞥见曾初还像个木头似地杵在那儿,脸上满是不耐烦,烦躁地摆了摆手,呵斥道: “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下去,” 听见裴今朝的话,曾初立马退了下去,待听见屋子里传来的阵阵娇喘声,曾初刚才的犹豫散了个一干二净,转而是满脸的坚定。 大皇女,不要怪她,良禽择木而栖,她当初选择跟着大皇女,不就是图大皇女会带着她做出一番事业吗? 可没想到这大皇女烂泥扶不上墙,胸无点墨不说,为人还过于锱铢必较,跟着这样的人,以后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那儿去。 可她有些不明白,这太女为什么要暗自找上自己来对付大皇女,再怎么说,这大皇女也不会成为太女的绊脚石,可为什么却硬要除掉这大皇女? 算了,算了,不管了,只要太女许诺自己的事能办到,至于她打的是什么算盘那就与自己无关了,不过,这太女还真是狠毒,连自己的姐妹都不放过。 尤许懒懒地斜卧在美人塌上,那双桃花眼烟波流转,一颦一笑是说不出的勾人,瞥了眼放在月牙桌子上的包裹向向雪说道, “向雪,你今晚将这个送到闻府,记住不要让人看见,切记一定要送到闻山白手上,但一定不能让她知道是我做的。” 听见主子的叮嘱,他是一脸的不解,既然主子这般费心专门给闻尚书做的,可为什么不让闻尚书知道主子的心意那? 闻尚书不知道,那主子不就白做了。 刚开始,他看到自己那个最懂得享受的主子居然开始亲手做起了衣衫,他是一脸的好奇,原以为是主子自己要穿。 可他看来看去,却发现那些衣衫压根就没有一件是绾色的,要知道主子最喜欢的就是绾色了,衣柜里至少有一半是绾色的衣裙。 更让他感到纳闷的是,不仅颜色不对劲不说,最后他发现就连那衣服的尺寸也压根就不是主子的,那明显就是女子的。 当时,他还在纳闷究竟是谁会让主子这般上心,可没想到居然是闻尚书,不过想想也对,自家主子可从来都没有这般关注过一个女子,一直在暗地里打听闻尚书的消息。 他一直知道,主子的绣工是极为出色的,只不过是主子懒得动罢了。 就连自己的衣服,主子都没这般上心过,都是找衣阁里的人定做的,可这两件衣服,从头到尾,从一开始的挑选布料到认真缝制,他可是看着主子亲自完成的,丝毫不假于人手。 看见向雪一脸疑惑的样子,尤许也没有解释,从美人塌上起身,走到铜镜前,缓缓拆下发间的簪子,笑着说道: “赶紧去吧,晚了可就见不着人了。” 为什么不让闻山白知道?当然是为了更好地抓住闻山白的心啊,像她那样的人,主动投怀送抱的人多的是,自然也不缺他一个。 如果自己送了衣服,还眼巴巴地告诉她是自己做的,不但不会赢来闻山白的好感,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这人看似不近人情,可心思却极为敏感,太女,四皇女这样的人都巴巴去了 。 自己要是送珠宝名画,再怎么样,可都比不上她们的贺礼贵重,还不如就送衣服这种寻常而又贴切的物件,那些东西虽贵重,可又有谁会将那些个东西天天带在身上? 当然了,他也没想过,一送过去闻山白就会穿上,不过这以后,他有的是法子让这衣服穿在闻山白身上。 温水煮青蛙,虽慢但也是对付闻山白最好的法子,不是吗? 第25章 尚书清绝世 清古看着那跟在尤许身边的小侍递给自己的湘色包裹,神色莫名。 似乎是看清古神情淡淡,不大乐意的模样,那小侍是一脸的急切,不断地嘱咐说是尤许送的,千万要送到闻山白的手上。 虽然自家主子可能不清楚这尤许抱的是什么心思,但她在自家主子身边待了这么久,像尤许那样往自家主子身上扑的男子见得多了,又岂会不知这尤许费尽心思靠近自家主子打的是什么算盘? 她是不太待见尤许,觉得他配不上自家主子没错,可事情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主子,尤公子派人给你送来了一个包裹。” 听见清古说尤许,闻山白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转而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放在那儿吧。”,便继续品起了茶。 相比于闻山白的不冷不淡,简易的反应可就大多了。 尤公子? 简易是一脸的八卦,自从清古说完之后,就停止了往嘴里扔糕点的动作,转而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就差在脸上写“让我看看,”这几个大字了。 待听清楚闻山白说的话后,简易那双桃花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嬉笑着说道:“师姐,你不介意我拆开看看吧?” “随意,你想看就看吧,” 听到闻山白的许可,简易三步并做二步窜到了清古的跟前,拿过包裹就开始拆了起来。 看着简易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原本不甚在意的闻山白,此刻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 待看到包裹里面放着的是两件女装时,闻山白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不过转而就又恢复了那副淡淡的模样,端起了茶杯,继续品起茶来。 简易则是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细细地瞧了眼那衣服的样式,“啧啧”叹了几声,就连她一个外行人,都知道这衣服不是出自一般人之手。 这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啧,得了,又是她师姐的一朵桃花,自家师姐果真是艳福不浅。 不过,想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莺莺燕燕没见过,可也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男子。 这朵桃花厉害啊,都敢追上门给人送东西来了。 不过,这男子确实不错,在知道自家师姐的性子之后还能迎难而上的,有骨气,师姐的这个性子想要得尝所愿,这样锲而不舍才对嘛。 但光有勇气还不够啊,自己这个师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绊住的人。 放下包裹,简易就像是没骨头似地倚在了椅子上,不断地晃动翘起的二郎腿。 ''要不自己帮一把,这男子的性格倒是可以和自家木头似的师姐互补。'' 想到这儿,简易摸了摸下巴,忽而凑近闻山白,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师姐,这又是你从那儿招来的桃花啊?” 闻山白听见简易的话,轻描淡写地瞥了简易一眼,而后站了起来,边往书桌走,边说道:“什么桃花,只是一个合作伙伴罢了。” 望见闻山白斜瞥过来的目光,简易顿时就熄了。 得了,到头来自己得了个自讨没趣,她就不该对自己这个师姐抱有多大的希望,她一说,她这师姐就往书案那儿走了,这是在嫌自己话多,变相地赶自己走。 不过,师姐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好奇,这心里就越痒痒,今天她要是不搞明白,她这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师姐这儿是没有希望了,不过… 简易瞥了眼站在那儿充当背景板的清古,笑得是一脸的不怀好意,师姐这儿行不通,那她可以找清古嘛,这清古跟了师姐这么久,对师姐的事情肯定是一清二楚。 思及此,简易上前一把揽住了清古的肩膀, “师姐,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不过你的清古今晚先借我一会儿啊,我跟她有点私事要去解决。” 说罢,便不顾闻山白的反应,赶忙拉着一旁的清古离开了。 简易走后,闻山白往椅子后面一靠,拧了拧眉心。 据清风得来的消息,就连她也没想到这尤许居然是卓鹤的嫡长子,堂堂丞相府的嫡公子居然是春想楼里的头牌。 刚才她不是没看见简易的眼神,只不过这尤许可没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就是不知道打得什么算盘? 待到了凉亭,简易立马放开了清古,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的满是兴奋, “清古,你快跟我说说这个尤公子的事,不过我告诉你,可千万不要糊弄我。” 清古就知道,这简小姐找她准没好事,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一听到有男子找自家主子,这简小姐就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搞得就像是来找她的一样。 她就不明白了,这简小姐为什么就这么执着地要给自家主子找夫郎? 依她看,这世上就没有哪个男子能配得上自家主子的,更何况是尤许了。 “简小姐,自家主子对尤公子是真的没什么,”那语气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简易看见清古的反应,那双桃花眼眯了眯,她可没错过说到“尤公子”时,清古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乐意。 她当然知道自家师姐对那个什么尤公子无意了,就凭自己师姐那个性子,要是对哪个男子有什么想法,她才见了鬼。 可问题是,她问得是她师姐吗? 她明明是在打听那个尤公子的事,这清古居然还跟她起打太极来了。 简易啧声摇头,可她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糊弄的人吗? 一把拉住了清古,简易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圆凳上,接着也拉着清古坐了下来, “来来来,清古,你坐下,今晚我俩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 说罢,眼睛定定地看着清古,大有一副你今天不说我就不离开的样子。 简易的意思显而易见,如果现在清古不说清楚,今晚就不让她离开了。 清古耷拉着眼皮,那神情颇有些不情不愿, “简小姐,这尤公子名叫尤许,你初来京都,可能有所不知,他是春想楼的花魁,主子是和他有过一次交易,可他却借机设计缠上了主子,三番两次地找主子,” 说到这儿,清古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语气有些不乐意,“可他一个从那个地方出身的男子,又怎么配得上主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听到这儿,简易不自觉地地搓了搓下巴,她是更加好奇尤许这个人了,居然能设计和自己师姐有联系,这人不简单啊,清古这个二愣子怎么就不明白那? 照师姐的性子,除非是师姐自己愿意,旁人又怎会如愿? 能这般大胆去追求自己所爱,就凭这勇气,他就已经胜过这世间的多半男儿了,嘿嘿,说不定,这两人有戏。 看着清古仍旧是那副不乐意的模样,简易啧声摇头,等着瞧吧,要说这两人没有一点猫腻,她可是一点都不信,不过,就算是没有,那不是还有她吗? 她可是对这个未来的师夫充满了好感,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 改天,她一定得去帮师姐瞧瞧,要是真的合适,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自己师姐,是那种瞧不起别人身份的人吗? 第26章 尚书清绝世 闻山白一下马车,就看见段正一脸恭敬地候在户部门口,其他人低垂着脑袋紧跟着跪在后面。 “大人,您来了,下官叫段正,是户部的侍郎。” 段正耷拉着眼皮,低垂的眸子里满是怨怼。 以前是防着那几个皇女,现在又多了一个闻山白,有时候想想,她这世女当得可真窝囊。 上次她将人给得罪了,回去后被她娘狠狠地臭骂了一顿,好在她去了,不然等着她的可不就是训斥这般简单了,恐怕会被她那个娘给打个半死。 她知道她娘这般谨慎是为了保全她们成王府,可有时候,她觉得她娘实在是过于小心了,小心得有些懦弱,明明是那般尊贵的身份。 可每天说得最多的就是,千万不要将人得罪了,经常一副仰人鼻息的样子,连带着她这个世女也活得憋屈。 闻山白捻了捻袖口,似是没注意到段正的小动作,神情一如既往地淡淡,将袖子甩到身后,只说了句,“嗯,带我进去吧。” 说罢不等她们反应,迈开长腿率先走了进去,段正看见闻山白的动作,立马追了上去。 “段侍郎,你将户部这些年的账本带过来,”闻山白瞥了一眼站在下方的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六月,极其的燥热,一股一股的热浪不断地涌来,就算是屋子里也好不到那儿去,可冷不丁听到闻山白说要查账本,段正硬是被吓出了一声冷汗,一股一股的寒气不断地往上冒。 户部私底下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新来上任的尚书,是不会一上任就会接触这些核心的东西的,尤其是核算账本。 而是要等一段时间,这个时间其实是留给官员去尾巴,处理账本的,为官多年,谁的身上没有一点儿腥气?更何况是她们油水最多的户部? 难道是大人刚来没人告诉她这个事儿,想到这儿,段正忽然就有了几分底气和庆幸,上前一步靠近闻山白,低声说道: “大人新来上任,想必有所不知,按户部的规矩,这账本还是得要在下官这儿放一段时间的,待一段时间后,下官自会奉上。” 闻山白又何尝不知这段正打的是什么算盘,可她今日突然袭击就是要打段正一个措手不及,不然又怎么揪出段虹这个老狐狸? 据她所知,段虹这人与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如今可是她最好的机会。 这段虹曾经作为裴曦的爪牙,知道的可一点儿不必金寿少,不过与金寿不一样的是,此人极为贪生怕死,断会见风使舵。 看来是渐渐地不受裴曦控制了,至少让裴曦觉得留着此人是个威胁,不然怎么要急着除掉她? 看见段正的反应,闻山白忽地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声音也冷的可怕,一字一句缓缓砸在段正心上: “哦,本官倒不知,这户部竟是轮到段大人你做主了,竟是将我这个皇上亲封的尚书都不放在眼里了?不知是皇上留了什么规矩啊?段大人,今日也好让本官开开眼界。” 听见闻山白搬出皇上来压她,段正心里是一片的惊涛骇浪。 难道…难道是皇上要整顿户部? 只要闻山白一查账本,那自己私挪公款的事? 她本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于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打算慢慢想法子,可现在…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她娘非得杀了她不可,段正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啪”的一声,立马跪在了地上,“大人,不敢,下官不敢,下官这就将账本给您取过来。” 闻山白倏尔靠近了段正,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下,晦暗不明,说道 : “承蒙皇上信任,将此大任交给了本官,但本官能力欠缺,就是不知道要查到何时了?” 听见闻山白的话,段正脸上的血色恢复了几分,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闻山白这么说,那就是有意放自己一马,于是边磕头边说道: “感谢闻尚书的大恩,今后下官任您调遣。” 话是这么说,可在转身离开的一瞬间,段正脸上却满是得意同时又有几分不屑,就算是皇上派来的又怎么样?还不是和以前来的一样? 她只要凑钱补好那个漏洞就好了,钱的事好办,现在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她娘知道。 不然要是她娘知道自己捅了这么大个篓子,非得剥了她的皮不可。 闻山白看着段正的背影,捻了捻指上的青玉扳指,轻笑了一声,只不过眼底满是嘲弄。 段正此人自以为聪明,从小在溺爱中长大,多少有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偏生怕极了她的那个娘。 发生这种事她定是不敢找段虹,只会在私底下自己解决,刚开始吓唬她,再到后来自己的有意“放过”,只不过是让她坚定这个想法而已,毕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将段虹揪出来不是吗? 可惜啊,段正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局竟是为段虹准备的,这段虹虽谨小慎微,可谁不知对这个独生女可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这个独生女恐怕要她命她都愿意。 裴曦就是算准了这点,挖好了这个坑,等着段虹跳进去。 段虹是要跳进去没错,可这跳进去之前,怎么着也得说出能让自己保住她女儿的筹码,不然她白费这些功夫干什么? 裴曦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没错,可她更不会做赔本的生意。 等着吧,用不了几天段正就会来找她了,接下来,她就只需要等着鱼儿自己咬钩。 段正看着自己幸幸苦苦筹来的钱,一脸的急色,这怎么找也不够啊? 不停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贴身小厮看见段正的模样,大着胆子向前说道: “主子,小的心有一计,” 说罢便将手挡在嘴边,低声说了说道: “主子,既然闻尚书都对您那么说了,那她也肯定也想放过您,既然您不想找家主,那可以再找闻尚书通融通融,她肯定会同意的。” 听见小厮的话,段正皱着的眉头松了些,可脸上还是有几分不确定,疑惑地喃喃道: “这,闻山白会吗?” 小厮一脸笃定地说道:“世女,您放心好了,这闻尚书肯定会答应的,闻尚书虽然官比您大,可您的身份摆在这儿,就算是有皇帝的命令她也不敢真对您怎么样的,要不然她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告诉您可以补救的方法干什么?” 到这儿,段正忽的一笑,对啊,她怎么忘了这回事?随即笑着说道: “说得好,这次的事要是成了,好处定会少不了你的。” 小厮赶忙跪下,满脸喜色的说道:“多谢世女赏赐。” 那人说得果然不错,世女定会筹不到钱,自己已经按那人所说成功献计,那接下来世女如愿后,定会给自己好处,再加上那人许诺自己的珠宝,这下自己就有两份财宝了,想到这儿,那双眼睛里满是贪婪。 “主子,果不其然,段正邀您明天和她一聚,只不过这地点约在了春想楼。” “哦,春想楼,我知道了,下去吧,” 这春想楼不是尤许的地盘吗? 她刚开始只以为这尤许只是春想楼的花魁罢了,后来查到他真实身份的时候是有些惊讶,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春想楼背后的主子。 一个男子,能做到这种程度,这人确实是不简单,她到是有些欣赏这个人了,就是不知道这人三番五次地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 第27章 尚书清绝世 “你个贱人,就知道勾引我家妻主,” 说罢,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一把揪住了旁边一鹅黄色衣衫的男子的长发,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被打的男子一边脸立刻胀的老高,眼泪哗地流了出来。 那男子没有反抗,只是双手仍旧护着腹部,眼神一直往围观着的人群中偷瞄,扫视了几圈后,待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人后,脸上是一片的灰败之色,彷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机。 看鹅黄色衣衫男子那紧紧护着腹部以及不断向人群中扫视的动作,打人的那男子脸上满是狠毒,狞笑道: “贱人,你还想找驸女?做梦,今天她是不会来了。” 妇夫这么多年,他还不知道驸女的性子? 只怕听到自己来之后,便缩在某个角落不敢出来了,本以为是个翩翩如玉的君子,没想到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草包。 他何其尊贵的身份居然嫁给了这么个人,想到这些年来的种种,裴秋越发觉得恼怒。 于是便一脚狠狠地踢向了那男子的腹部,这一下,被打的男子立刻痛苦地□□了起来,一会儿那男子身下便有血渗了出来,看着身下的血,那鹅黄色衣衫男子痛苦地惨叫起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看着好不可怜,然而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替那男子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地上的男子不断求救。 鹅黄色衣衫的男子名叫苏源,是春想楼的一个小倌儿,而那打人的这个男子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安乐皇子裴秋。 安乐皇子虽说和当今皇上不是一父同胞,但皇上如今就只剩下这一个弟弟了,地位尊贵,再加上这裴秋的性情是十分的骄纵,因此一般人也不敢招惹。 像今日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了,只不过却没今日闹得这般凶。 这安乐皇子虽地位尊贵,但身子有碍,不能生育。 虽说是这样,但却是个眼里进不得沙子的主,自从招了驸女,便极其霸道,不许驸女纳侍,只许守着他一人。 这驸女虽窝囊,可那也是个女人,一时半会儿还行,可这长年久月就受不了了,尤其是关系到自己延续香火的问题,是个女人那都受不了。 你不让我纳侍,行啊,那我往春想楼找小倌儿,你总该管不了我吧? 于是这驸女便三天两头地往楼子里跑,几乎每隔几天便会闹这么一出,看着这闹剧,众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看见那男子身下的血,众人刚才的疑惑这才有了解释,原来是这小倌有身孕了,怪不得这正主会闹得这么凶,那男子也确实是有些可怜,今天就怕是凶多吉少。 可怜是可怜,只不过相比得罪一个地位尊贵的皇子,他们宁肯弃了这个地位卑贱的小倌儿。 看见众人的反应,裴秋越发地得意了,看着那小倌儿痛苦地惨叫求饶,似乎是觉得还不解气,正打算再踢一脚的时候,一声轻呵止住了他“住手,” 似乎是没想到会有人制止他,裴秋怔愣了一瞬,转头只见一个身着绛紫色薄纱裙戴着面纱的年轻男子从角落走了出来。 虽然那男子戴着面纱,可观那身段就已经是少有的佳人,露出的那一小段皓腕更是肤白胜雪,更何况那双眼睛,烟波流转,说不出的勾人。 那声呵斥虽是带了几分怒气,可听着就连他一个男子都感觉酥了几分,更何况是其他的人,一看,果然,围观者的人眼里都有几分迷离。 这个男子一出现就让他本能的不喜欢,甚至有几分嫉恨,可出现在这里的男子除了他,哪个不是以色侍人的下贱货色? 想到这儿,裴秋的眸子里满是鄙夷,眼底隐隐约约闪过几分快感。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个任人玩弄的下贱玩意。 想到这儿,裴秋微微眯起眼,嘲讽道: “哦,你知道我是谁吗?怎么找?你还想替这贱人出头不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下贱货色?你配吗?你们这种人生来就下贱,无父无母,但凡跟你们有点儿沾亲带故的有谁视你们为耻辱?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 “奴家不配,就是不知堂堂一个皇子跑到春想楼天天撒泼,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退一万步讲,就算安乐皇子为人豪迈,不在意世人的风言风语,可奴家不知道安乐皇子是不是也将皇上亲订的本朝律法也不放在心上,这不将律法放在心上,那这…” 听见尤许的话,裴秋一下子有些慌神,虽然在外人看来自己这个皇子风光无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个皇姐是个什么人。 当年为了能得到卓鹤的支持,可是不过裴黛的意愿,毫不犹豫地就将他算计到了卓鹤的床上,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次狠手,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异父的挂名弟弟? 当年为了推行新法,自己这个皇姐杀鸡儆猴可是杀了好多人,要是自己真的被安上一个藐视皇威,不尊律法的罪名,那自己… 可看着围观的众人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就这样让他放弃,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颇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 “哦,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一个小倌儿也敢祟随便议论皇家威严了?贱人,你休想乱扣帽子,我还想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闻言,尤许掀起垂下的眸子,缓缓说道: “殿下,奴家这般低贱的人,可不敢藐视皇威,奴家此举可是为了您好,大凤律规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凡是故意杀人,可是要处以死刑的,如果再不救治,不说那腹中的孩子,恐怕就连地上的男子也性命不保,到时候就算是拼了奴家的这条贱民,也要给苏源一个公道。” 裴秋这下,隐隐有几分后悔,刚才的自己确实是有些冲动了,正当裴秋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段正突然出声了: “安乐殿下,不知您可否给小人一个荣幸,看在小人的面子上就不计较此事了,您看,” 有人给自己□□下,裴秋当然愿意了,只是碍于面子,于是便装作一副颇为大度的样子,似是大发慈悲地说道: “算了,本皇子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计较这件事了。素香,我们走。” 闻言,尤许这才看到段正闻山白一行人,只不过很快就将目光移了开来,转而吩咐跟着的向雪将人抬下去医治,之后向段正微微服了服身子,说了句“多谢小姐,”而后似是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闻山白,便离开了。 段正看见美人向自己行礼,立马眉开眼笑地说道:“无碍,无碍,”丝毫不顾尤许的失礼之处。 她段正最爱两件事,一是美酒,二是美人,虽然那男子蒙着面纱,可她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面纱之下是何等的绝色? 不过,她有些纳闷了,她也算是春想楼的常客了,怎么就从来没见过这戴面纱的男子? 但只要这美人在春想楼,他就跑不了,想到这儿,段正满脸的势在必得。 其实在尤许刚出现的那一刻,闻山白就已经到了,只不过由于尤许是背着她们,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她本以为按照尤许的性子,他会默不作声,毕竟这样才是最好的自保法子,可没想到尤许会为了那个男子出头。 不知怎得,看着尤许独自离开,明明一如既往地张扬,可她却无端觉得尤许与这周围格格不入,那背影颇有些孤寂。 她没有错过尤许扫过来的目光中,眼底的悲哀,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闷,此刻,看着段正仍旧痴痴地盯着尤许离开的方向看,无端觉得烦躁。 周身忽然就冷了下来,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火气,冷哼道:“段侍郎,不是有要事要谈吗?莫非段侍郎时间就这般的空闲?” 察觉到闻山白的不耐烦,段正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大人息怒,息怒,下官已经备好了房间,还请大人这边请。” 第28章 尚书清绝世 看见闻山白忽然冷下的脸色,不说段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实就连清古都有些纳闷。 不同于两人,旁边的简易那双狐狸眼里却满是得意,看起来完全是她多虑了。 自己的那个师姐也不是完全对那个未来的师夫没感觉嘛,只是当局者迷而已。 她可没错过,自己师姐看见那个什么段侍郎盯着自己未来师夫时,那不悦的样子,要她说,这两人绝对有戏。 简易越想越觉得满意,自己这个未来的师夫不说长相万里挑一,就连这性格也是没话说,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自己的师姐嘛。 佩乡一想到自家公子刚才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心里就满是慌张,刚才明明可以让自己出去救下苏源,可自家公子偏偏不听劝,硬要自己出去。 自家公子这些年也不是没见过别的客人,可那也只是隔着屏风,再加上有四皇女的维护,这么多年来,也都相安无事,可今天… “这下可怎么办呀,公子?虽说您戴着面纱,可人多口杂,万一有人认出您,那可就大事不妙了,您这以后可怎么嫁人啊?”佩乡一脸急色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这世道对男子何其严苛啊? 自家公子一直隐瞒的很好,自己和向雪是万万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那以后自家公子找到了心仪之人,还可以安安稳稳地出嫁,可如今… 相比于佩乡的一脸担忧,尤许可就淡定得多了,他知道佩乡在担忧这些什么,可他又何曾在乎过这些? 让佩乡出去,说不定反而会适得其反? 孩子何其无辜?他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一个父亲体验丧子之痛罢了,该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苏源的命了。 再说了,如果一个女子就因为这些徒有虚名的东西而将你抛弃,那未来肯定还会有许多丢弃的借口,既然这样,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靠得住? 上辈子自己作为孤魂野鬼,飘荡了那么久,什么样的人没遇见过,早就将这些徒有虚名的东西给看淡了,这辈子他只想按自己的心意来过。 看着佩乡那坐立不安的模样,尤许抚了抚额头,颇为无奈地说道:“佩乡你别转了,我头疼,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听见自家公子说不舒服,佩乡立马久停止了唠叨,赶忙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而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你难受的紧嘛?要不我去给您找个郎中来?”说罢,便要往外走。 尤许见此,眯了眯眼,说道:“你只要不像一个老头子般唠叨,你家公子就会没事了。” 到这儿,佩乡,颇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公子,你就知道笑话我,” 看着自家公子那毫不在意的模样,佩乡就知道自家公子又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眼里满是无奈。 “好了,好了,怎么会没人要你家公子呢?你去看看闻山白去了哪间屋子?回来告诉我一声,对了,要是她们找人陪,就一律说今儿没有人可以陪她们了。” 说到闻山白,佩乡眸子里满是疑惑,“公子,闻状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啊?” 尤许收起了那份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管她来这儿干什么,反正就是别让那些个蹄子靠近就是了,你亲自去盯着。等到她们离开的时候,你将人给请到我这儿来,就说是我有要是相商。” “哦,公子,” 佩乡一脸疑惑地走开了,她本以为折个闻状元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可没想法到这才来京城多久?就跑到她们春想楼来了。 果然这世上的女子就没有一个是好货色,看来是他看错眼了,亏他还想着以后撮合她和自家公子呢? 闻状元这副德行,又怎么配得上自家的公子? 说到嫁人,尤许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脸,想到那人清凌凌的眼神,他莫名就很笃定,他信自己的眼光,他信自己看上的那人,只要自己走进了那人的心里,她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闻大人,您先喝酒,下官还点了些东西没有上来,这就去看看。” 说罢,段正便赶忙退了出去。 看见门外候着的佩乡,段正想也没有多想,便压着声音低声呵斥道: “怎么回事,我不是招了几个人来陪着吗?本世女付了那么多银子,你们的人呢?”满脸的不耐烦。 看着段正这般猴急的模样,佩乡服了服身子,垂眸压下眼底的不屑说到: “大人,不是我们春想楼故意欺骗您,实在是今儿不太巧,楼子里客人太多了,而您约的越公子和染公子已经被大皇女叫走了,我们实在是没法子啊,要不,我们给您换换其他人?您看怎么样?” 大皇女?段正知道是上回的事让大皇女不满意了,这次故意来给自己不痛快了。 其他人,说不定又是什么歪瓜裂枣,能上得了台面吗? 就算这两人,自己带到闻尚书面前,还觉得有些失了面子。 思及此,段正皱眉摆了摆手,神色很是不耐烦,压着声音不耐道:“算了,滚下去。” 进入屋子后,段正神情颇有些局促,搓了搓手,“闻尚书,实在是抱歉,本来在下给您招了几个人来陪您,没想到…” 闻山白神色淡淡地说到:“无碍,” 看见闻山白的反应,段正松了一口气, “下官就知道闻尚书是大气之人,定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就怪罪下官。只不过,下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到这儿,段正脸上颇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瞄了眼坐在对面的人,看到闻山白没有什么不耐时,这才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 “段某明白自己的这个请求有些为难闻大人,段某只凑够了三十万两银子,还差二十万两,可段某实在是没有法子了,账本的事可否请大人再宽限几日?” 闻山白姿态慵懒地倚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子,摩挲着指间的青玉扳指,听见段正的话,抬头瞧了眼段正,笑着说道: “段大人,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就是这件事,就算你今日不说,我也会这般做的,如果大人实在是不方便的话,剩下的就算了,我自会帮大人处理,” 听见闻山白就这般容易的答应了,段正大喜过望,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手撑着桌子半站了起来,狂喜的同时又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大人,您说得是真的?” 闻山白停止了转扳指的动作,似是有些犹豫地说道: “这个忙,闻某自是乐意帮段大人了,可这您也知道此闻某是奉皇上的命令,彻查账本,这就有些麻烦了,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 段正本来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还没来得及高兴,转而就被人泼了一盆凉水。 看着闻山白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就怕闻山白突然就不愿意了,身子连忙往闻山白那儿侧过去了几分,急忙说道, “闻大人,只要您有法子,不管是什么,您只要说出来,段某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办到,” 闻山白皱了皱眉,彷佛下定了决心般说道: “账本的事,我会想法子替你解决,但段大人也知道皇上正在为灾民的事忧心,倘若段大人能说服成王捐款,那这事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听到说要说服自己母亲捐款,段正有些犹豫,不过一瞬就改为满脸的坚定,咬着牙说道: “好,闻尚书您放心,我一定劝说家母。” 人啊,就是这样,一旦自己为难的事别人很容易就能办到,就算是你帮别人解决难题了,她们也很少会感谢。 反倒是你面露为难,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她们也会记得你的好。 她要是不这样说,又怎么能让段正说服段虹,让她心甘情愿地吐出那笔钱来? 她从又哪里来的筹码,让裴曦放过段正? 第29章 尚书清绝世 佩乡一看见闻山白一行人,便立马上前说道: “闻尚书,我家公子有请,他在老地方等着您,说有事找您。” 段正一听见佩乡的话,脸上满是一副我懂我懂的神情,看起来颇为善解人意地说道: “闻大人,您忙,小的就不打扰您了,”说罢就立马离开了,那样子颇有些得意。 闻山白看见佩乡,就认出了这是尤许身边的小侍。 不知怎得,听见尤许要见她,心里下意识地有些躲避,正要开口拒绝,一旁的简易却飞速地回答道:“你去告诉你家公子,就说我家大人很快就到。” 佩乡有些纳闷,不过想到自家公子的话,也就识趣地退下了。 闻山白看见简易帮她答应了,脸色忽而沉了下来,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清风看见自家主子的神情,很识趣地躲在一旁没有出声,心里默默地给简易点了根蜡烛,这简小姐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大。 简易好像是没有感觉到闻山白不断散发的冷气似的,上前压着声音说道, “大人,您这下午也没有其他的事,不如就过去看看吧,说不定是真的有什么事呢?” 说罢,似乎是嫌自己的火添得不够大似的,又靠近了闻山白几分,在闻山白耳边低声说道: “师姐,你不敢去见那人,莫非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那人的事,怕见他不成?” 听见简易的话,闻山白似乎是真的不悦了,将袖子甩在身后,冷声说道: “简易,你这胆子到是见长啊?” 话虽那么说,但那脚步却是朝着佩乡离开的方向去了。 等察觉到自己真的不自觉地,往尤许的那间屋子走去时,闻山白神情颇有些懊恼,不过自己都已经往那儿走了,闻山白也没有回去的打算。 正好,借此机会,她也有些事情要问尤许。 看见闻山白走了进来,尤许仍旧在摆弄着自己手中的琴,丝毫没有说话的打算。 闻山白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见此,便就近坐在了椅子上,抿起茶,静静地欣赏起琴音来。 刚开始,袅袅的琴音欢快愉悦,不过很快,尤许拨弄琴弦得动作越来越急,不一会儿,就变得凄惨哀怨起来。 这时尤许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袅袅的琴声戛然而止。 闻山白依旧在静静地品茶,尤许突然就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闻大人,我给你讲个姑故事可好?”说罢,也不顾闻山白的反应,继续说了起来。 “以前有一户人家,虽然家境贫寒,但那对夫妇恩爱异常,不久两人就有了一个儿子,可还没等那对夫妇高兴,突然就来了一群人残忍地将那个孩子从那对夫妇的手里夺走了。那个孩子被带到了一个贵族家中,冒充当家主夫的儿子,而那主夫真正的孩子却被主夫偷龙转凤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那主夫后来后悔了,于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那个被他抢来的孩子身上,不管不问。而那家的家主由于各种原因,即使是不知道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却也极为不待见那个孩子。后来,那个孩子长大了,他不想留在那个吃人的地方,于是他离开了。虽然,他现在的身份在别人眼里是难以启齿的存在,但在这里他才真正做回了自己。” 说到这儿,尤许突然笑着问道:“闻大人,您是不是也觉得那个孩子的做法是错的?” 闻山白从尤许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尤许说的那人是他自己。 其实从一开始,她查到尤许在丞相府的情况时,就有所怀疑,再加上尤许放着好好的丞相府嫡公子不做,偏要青楼的花魁时,她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可此刻听见尤许自己说了出来,还是有些错愕。 听见尤许冷不丁停了下来突然问自己话,闻山白抬起耷拉着的眼皮,定定地说道, “没有什么对错,只是为自己活罢了,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说罢,便瞧了眼尤许。 闻言,尤许倏尔笑了,泛红的眼尾加上那双笑的真切的眸子,闻山白有一瞬间的愣神,心底突然就觉得有些怪异,认识尤许这么久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尤许笑的这么真实。 尤许此刻才真正放下心来,其实一直以来,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自信的。 他虽看似张扬,但在遇到喜欢的人时,他和普通的那些男子一样,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确定。 这次说出实话,他其实是抱着试探的想法,他不想瞒着闻山白,他想坦诚一次。 如果自己赌赢了,那么这次就是一个靠近闻山白的很好的机会,闻山白既然来了自己这儿,那就说明自己在她眼里至少有那么一点点的地位。 他其实知道,闻山白就并不是真如世人看起来的那般冷漠。 如果真的是那样,她大可不必替柳县的人做那么多。 而后,尤许又恢复了那副张扬的模样,勾人的桃花眼一直盯着闻山白看,那眼神更加热烈,也更加放肆, “难道闻尚书就不好奇,我邀您到这儿是为了什么嘛?” 闻山白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哦,闻某确实不知,尤公子找在下是为了何事?” 听见闻山白的话,尤许没有立即回答,忽而走了过来,坐在闻山白的对面,打量了一番,而后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闻尚书果真是看不起我,那两件衣服可是我自己花了好长的时间做的。可看闻尚书的样子,恐怕不知道丢在哪儿了,你看,”说罢,便娇气地向闻山白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确实是生的极为好看,素白如玉,看起来要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细腻几分,可那如葱如玉的指尖却满是红点,破坏了那份美感,让人觉得那红点很是碍眼。 看着尤许的模样,闻山白确实是有一瞬间的心虚,收到那件衣服后,她以为只是寻常的衣物,就让清风收了起来,却没想到是他自己做的。 看见闻山白的样子,尤许心底更加得意了,他就知道闻山白会将自己送的衣服随便收起来。 他做了那么多,当然是想借着今天的这个机会借机说出来,只有这样,她才会耐心的听自己说完,才会对自己产生一丝的愧疚。 他承认,他是想利用闻山白的那一点点同情,让她产生愧疚感。 利用闻山白的同情,手段确实是有些卑鄙,可在爱情里谁又不是自私的呢? 一开始自己的身份就已经注定他和闻山白从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他想要得尝所愿,就必须费一些心思。 尤许收起了自己的双手,倏尔靠近了闻山白几分,近得闻山白都能看见尤许那刷子似的睫毛,一下一下不停地闪来闪去, “闻尚书,我为了给你做衣服手都弄成这样了,你不得有所表示吗?我就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和闻尚书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可闻尚书见了我好不生分,一口一个尤公子,之后,闻尚书,叫我阿许可好?” 闻山白移开了些,脸上有些不自然,声音冷了下来,“尤公子,还请自重。” 尤许似是没注意到闻山白突然冷下来的语气,又往前贴近了几分,委屈道: “闻尚书,既然不愿叫我阿许,那我尤许总可以吧?我的这双手,为了闻尚书都已经变成这样了,难道闻尚书就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我了吗?果然闻尚书还是瞧不起我们这样的人。” 说罢,便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沮丧地垂下了头,那模样看起来甚是委屈。 看着尤许有些沮丧的样子,不知怎得,闻山白眼前突然浮现了刚才在楼下,尤许那双满是悲哀的眸子,这会儿,心里有些烦闷。 “尤许,”虽然这个名字,也不是未曾说过,可此刻突然说出来,彷佛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第30章 尚书清绝世 听见闻山白唤自己的名字,尤许忽而抬起头来,那双眸子里像是盛满了星光,璀璨夺目,美的令人心惊。 “闻尚书,其实今日我找你,确实是有事情要说。” 其实尤许又何尝不知道今日的自己确实是有些着急了,可他不得不这样做。 卓鹤这个老狐狸,想让自己嫁给裴代云好用来迷惑裴曦。 他当然不会阻止,毕竟,他可是想借这个机会来逼一把闻山白的。 虽然温水煮青蛙是最好的法子不错,但若是不适当地逼一下,就怕这温水不起作用,到时候让人给跑了。 赶在这之前,他一定得要让闻山白明白自己的心意。 或许,其实就连闻山白都没注意到她对自己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要不然,依照她的性子,她又怎么会来到他的屋子? 但这丝在意还不够,他要的在闻山白心里占据更多的位置,不然他后面的计划定会功亏一篑,说不定,反而会适得其反。 裴代云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提过,说她很是欣赏闻山白此人,话里话外都是想拉拢闻山白的意思。 他一直知道裴代云对自己有想法,若自己硬是不愿,她可能也不会逼迫自己,可若是加上卓鹤那个老狐狸,他就不敢保证了。 裴代云此人看似深情,其实最是无情,在裴代云眼里,自己和那个位子,她定会毫不犹疑地选择后者。 自己要是赶在这事发生之前,让裴代云知道闻山白对自己有一丝想法,那她定会想方设法地拒绝。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打消卓鹤的算计,还可以逼闻山白一把。 说罢,尤许那素白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定定地看着闻山白,“闻山白,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一个男子亲手为你缝制衣裳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尤许表面看似淡定,但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衣袖中的手不自觉地绞了起来。 闻山白此刻猛然听见尤许的话,突然就沉默了下来,耷拉着眼皮,那漆黑的眼帘挡住了情绪。 细细地摩挲着手上的茶杯,抬眸就又恢复了神色清冷的模样,眸子里的异色全然消失不见,有的只是平静无波。 看见闻山白的模样,尤许有一瞬间的失望,星光点点碎了开来,而后彻底消失不见。 眼见闻山白就要说话,尤许忽而拉起自己手臂上的长袖,露出那鲜红色的守宫痣,那一截细白的胳膊,加上妖冶的守宫痣,一时间美的惊心动魄。 尤许颇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难道闻尚书是在嫌弃我的身份吗?可我还是干净的,”后面的一句话声音隐隐有些沙哑。 闻山白又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看着尤许的样子,她又无端地开始烦闷起来。 闻山白的脸色忽而沉了下来,开口,语气有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悦: “你无需多想,我没有这个此意,只是我不想考虑这些,” 说罢,也不顾尤许的反应,起身便往外走。 虽说这个结局是自己早已意料到的,可看着闻山白就那样离开,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可在失落的同时尤许的心底又有几分开心。 他没想到这次会有意外之喜,刚刚他可没错过闻山白那一瞬间的怔愣。 虽然他以前有这个猜测,觉得闻山白对自己是有那么几分不同的。 可猜测归猜测,总归有几分不确定,待真的看到闻山白的反应,他的心底这才真正踏实了下来。 看这闻山白的样子,分明是对自己有感觉,本人不知道罢了。 这样的话,那以后就好办的多了,只要自己把握好后面的机会,那这闻山白就跑不了。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闻山白这人他是要定了。 守在门口的简易看着闻山白那阴沉如水的脸色,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这个师姐,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榆木。 唉,就是不知道这尤什么公子能否招架的住了,他可千万不要放弃啊。 她突然觉得有些心累,自己都冒着惹那么大的风险,给她们创造机会了,可没想到还是不行。 要是再多来几次,她怕她会被她师姐打死。 闻山白站在窗棂边,耷拉着眼皮,怔怔地望着外面。 清古看着闻山白的样子,就知道主子又在出神了,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主子自从春想楼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了。 想到这儿,清古脸上满是埋怨,她就知道这个尤许是个害人精,就知道来祸害她家主子。 闻山白有些烦躁,不知何故,尤许那双满是悲哀的眸子,总在自己的眼前划过,而自己心底无端觉得烦闷。 闻山白攥了攥窗棂的阁子,缓缓地闭上了眸子,睁眼,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漆黑的眼帘中。 “清古,你通知王成,挑个日子将茶馆和酒肆开了吧,越快越好。” “是,主子,” 裴曦的动作不断,卓鹤这个老狐狸也按耐不住了,自己必须得加快脚步了。 第31章 尚书清绝世 段正看着眼前紧闭的书房,平素吊儿郎当的脸上此刻却满是犹豫。 刚开始她是抱着拖一拖的想法,先假意答应闻山白,自己会让母亲带头捐款,然后去找三皇女想法子,虽说和这三皇女有些小小的不愉快,可之前自己私底下也替她做过事,怎么找也会帮自己忙,可没想到她居然狮子大开口。 这下,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用这个法子的,可现在她… 李珂一推开门就看见段正站在门前,看那样子似乎是有一会儿了,于是赶忙问道, “小姐,您站在这儿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不进来啊,这天气这么冷,要是冻坏了那可就不好了。” 说罢,便要迎段正进去,小姐要是出了冻出病来,家主可饶不了她们。 “没有,我也是刚刚来,走吧,进去吧,我有事要找母亲商量。”说完,便抬腿迈了进去。 段虹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儿,有些不解,平时,她这个女儿可从来不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而今天…于是疑惑地瞥了眼随后跟来的李珂。 其实就连李珂也是一脸的纳闷,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不然这小姐怎么会? 可看着家主询问的目光,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于是硬着头皮走上前,拱手正要说话,突然就被段正打断了, “母亲,孩儿有事要找您商量,让李总管下去吧。” 段虹见此,心里有一丝的欣慰,这还是她女儿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仔细一想,十几年了,她们母女之间好久都没有独处过了,她也不想让外人打扰,于是,便挥手让李珂退下了。 虽然段红的眉眼依旧是那副生冷的模样,但眸子深处却闪烁着点点的笑意。 “母亲,您是否听说过甘南等地正在闹饥荒,圣上正在为此事烦恼不已,可国库空虚,陛下也无可奈何,现在可是我们成王府露脸的一个好机会,孩儿求您,可否 带头给百官做个表率,主动为灾民捐款?” 段正此刻颇有些忐忑,她知道母亲一直小心翼翼,这等枪打出头鸟的事,十有八九是不会做的。 她也知道现在朝中上下都在夹着尾巴做人,此刻如果成王府站出来,那就无异于一下子全部得罪了那些世家贵族。 可虽然是得罪了那些人,但此刻若是她们成王府站了出来,就无异于解决了皇上的燃眉之急,定然会得到皇上的宠辛,那这今后只要她们成王府小心做事,就能保得周全,再说了,这么多年母亲也不是小心翼翼过来了吗? 可和这件事不一样,她挪用公款可是死罪,若不能及时补上,那她…… 她脑袋是被驴踢了不成,嫌活的太久了? 想到这些年来她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保全她们成王府吗? 可她这个女儿倒好,上赶着得罪人,段虹越想越气,于是“啪”的一把拍在桌子上,大声骂道: “混账东西,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这是将我们成王府架在火上烤啊。滚下去,跪在祠堂好好反省,什么时候你等想明白了,再起来。” 说罢,便一副不予多说的模样。 即使是段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性格,无事不登三宝殿,主动来找自己恐怕是没有什么好事。 可这么多年来自己这个女儿就算是任性,但也没到荒唐的地步,再加上既然都主动找来她了,那她也想借此机会改善一下和女儿的关系。 本来她还想着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答应得了,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糊涂啊。 听见段虹的呵斥,段正知道不能再拖了,如果她不坦白,那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于是立马跪在了地上, “母亲,孩儿挪了户部的银两,闻山白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彻查,但她答应,只要我们成王府这次主动捐款,她就既往不咎,皇上那儿她会替我瞒着,可如果我们王府没有什么行动,那孩儿的事可能就瞒不住了,母亲擅自挪用公款,可是死罪,孩儿不想死啊!” 段正说完,段虹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跪在地上的人,大声喝斥道“逆子,你这逆子,滚,你给我滚下去,将户部的官辞了,以后你就呆在家。” 听见段虹的话,段正就知道这件事,她母亲是有法子替她解决了,她再呆下来,她母亲只会更生气,于是便连忙退了下去。 *** 裴曦看着眼前呈上来的折子,越看脸上越是阴沉,待扫完折子上的内容后,脸上阴得彷佛是要滴出水来,而后气地狠狠一把拍在桌子上。 “放肆,寡人看她是忘了这凤朝是我裴家的了,” 呵,这个局面不就是她裴曦早就料到的吗?这段正越是放肆,裴曦不是越乐意见到吗? 无论段正怎么补那个窟窿,在裴曦这儿只会只大不小。 其实大家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裴摆明了就是想借此收拾段虹,可段正还想法设法地瞒着她的母亲,自认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以为她最大的麻烦是段虹,殊不知这个局就是冲着她们成王府来的。 闻山白一直低垂着眸子,听见裴曦的呵斥,拱手说道:“陛下息怒,”旁边的卓鹤也连声说道,看起来是一副极其恭敬的模样。 看着卓鹤的样子,裴曦眸子里闪过一丝烦躁,卓鹤这老狐狸平素极会伪装,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处,要不是她私下一直在调查,要说卓鹤包藏祸心,莫说是别人,就连她也不会相信。 要想凤朝以后安稳,卓鹤此人必须连根拔起,可除掉卓鹤,又谈何容易,必须得细细谋划。 想到这儿,裴曦是越发地烦躁,一直不停地拧着眉心,看起来是极其的疲惫。 卓鹤见此,则是一脸关切,完全就是一副心忧君主的忠心臣子模样,“陛下,请以凤体为重啊,还请陛下注意休息。” “卓丞相,你先下去吧,闻尚书留下,寡人还有事要吩咐。” 听见裴曦的话,卓鹤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裴曦今日叫她前来,明面上是尊重她这个两朝元老,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是杀鸡给猴看,借机敲打自己。 看来啊,闻山白此人要远远比她所想的还要受裴曦的信任。 那这样的话,她就得加紧笼络了,要是不能为自己所用,卓鹤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可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此人她非除不可。 闻山白可没错过卓鹤临走时,眼底那满满的探究。 裴曦这个人还真是不遗余力地让自己当靶子啊,这样一来,接下来这卓鹤恐怕是要威逼利诱了。 在裴曦的眼皮子底下,不管是明里暗里,自己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彻底得罪卓鹤。 依照卓鹤的性子,自己这样做,定会恼羞成怒,接下来会想方设法地除掉自己。 而自己这个“势单力薄”的臣子,为了保命就只能紧紧抓住裴曦这个救命稻草。 裴曦生性多疑,接二连三地试探,不就是想逼自己彻彻底底地为她效忠吗? 可这逼迫得来的忠心又哪有心甘情愿地效忠更让人放心那? 这次,她要借此机会,找个法子彻底打消裴曦的疑虑。 裴曦看着底下的不卑不亢的闻山白,眸子里闪过一丝满意,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那抹满意就被满满的试探所替代。 裴曦一只手拧着眉心,另一只手轻轻地敲打着桌子,闭着眼,看不清神色,声音透着几分暗哑,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闻爱卿,依你看来,此事如何处理?” 自古帝王皆注重自己的名声,有谁不想让史官称颂自己是仁君? 这裴曦当然也不例外,无非不就是想要为她除掉段虹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吗? 呵,还真是虚伪又自私。 闻山白敛了敛神色,拱手上前回答道: “陛下,这成王纵容其子中饱私囊,贪赃枉法,此举是在践踏我凤朝的律法,若纵容此等行为,长久以往,我大凤朝的国威何在?更何况,户部关乎国计民生,若不治理,恐怕会动摇国本,再者,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陛下您是天下之主,理应为天下万民考虑。” 说罢,便又拿出了一个折子,递上前说道: “陛下,这是微臣搜集来的,皆是成王私受贿赂,中饱私囊的证据,还请陛下过目。” 裴曦装模作样地扫了一眼折子上的内容,而后装作勃然大怒的模样, “寡人竟是不知这段虹竟如此大胆,这当寡人是死的吗?”说罢,便一把将手边的茶盏砸了出去。 “闻爱卿,寡人命你全权处理成王一案,退下吧,寡人累了。” 待闻山白离开后,裴曦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刚才盛怒的模样,往后一仰,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椅子,脸上颇有几分轻松和志在必得。 她果真没有看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搜集到证据,闻山白此人可堪大用。 此次成王一案,交给闻山白就再好不过了,一来可以顺利解决段虹这个后顾之忧,二来又可以借此机会试探此人的忠心,一石二鸟。 第32章 尚书清绝世 闻山白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垂眸细细地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看不清在想什么。 这天是越发地热了,甘南大灾,此刻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人人都持观望态度,唯恐避之不及,此刻逼段虹主动站出来,不仅能解燃眉之急,而且又可以让段虹得罪那帮人,这样一来,除去段虹不就轻而易举了吗?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裴曦不动手,那帮人也绝对不会放过她,裴曦的狠辣就体现在这儿,引起她的忌惮,只要有机会,那她就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段虹是绝对跑不了了。 这件事迄今为止就只有她,卓鹤和裴曦三个人知道,若她猜得不错,段虹此刻还被蒙在鼓里。 不过这会儿,算算时间,段正大概已经将她私挪公款的事告诉段虹了,等着吧,不出几日,段虹就会主动来找自己了。 看见眼前的人,段虹突然就觉得有些明白了裴曦为何会让一个年轻人,担任户部这般重要的位子。 这人看似年纪轻轻,可却给人一种极其沉稳的感觉,让人无端觉得这人已经在尔虞我诈的官场沉浮了多年,而不是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儿。 思及此,段虹收起几分刚来时的轻视,但还是带着上位者的自傲,沉声说道: “不知闻尚书怎样才能放过我儿?” 看着段虹盛气凌人的样子,闻山白就知道她没猜错,这段虹仍旧毫不知情,这样才好,只有这样,接下来她的这一剂猛药才会发挥效果。 于是闻山白忽而笑了起来,似是有些不解地说道: “成王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是下官不肯放过令小姐呢?户部的主子,可从来不是下官。”说到后一句,定定的看了一眼段虹,神色颇有些意味不明。 说罢,也不顾段虹的反应,也没有多说,便自顾自地品起茶来。 闻言,此刻段虹的脸色终于难看了起来,她本以为是这闻山白假借着皇上的命令来蒙骗正儿,无非就是想借机让她们成王府欠她一个人情。 可没想到,她居然是真的奉了裴曦的命,那…… 明面上这户部是一块无主的肥肉,可实际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户部实际上是由她们成王府来控着的,那裴曦此举就是要收拾她们成王府啊? 闻山白看着段虹不断变换的神色,低头转了转扳指,脸上满满都是嗤笑。 呵,要不是段虹此人贪婪不知足,何以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明知帝王眼里最容不得沙子,还偏偏蹦跶,要是真的谨小慎微,就不会霸着户部这么多年了,也难怪裴曦会迫不及待地收拾她。 不过,一旦让人尝尽权势的滋味,想要放弃,那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不然,就算是这些年自诩小心翼翼的段虹也不还是将户部紧紧攥在手里吗? 当初裴曦让自己就任户部的尚书,这段虹也不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吗? 还以为自己就只是来走走过场而已,可谁想到从一开始裴曦就是抱着除掉成王府的这个目的那? 这段虹看似小心谨慎,可裴曦这么多年年来似是无意的纵容,终究还是让她膨胀了起来。 不然,当初裴曦力排众议将自己调进户部的时候,她就该引起警觉,而不是依旧疏忽大意。 呵,前有卓鹤,后有不怀好意的臣子,柿子当然是要挑最软的捏。 闻山白倏尔抬起头,不同于刚才的温和,此刻眸子里满满都是嘲讽,嗤笑道: “直至今日,难道成王还没明白皇上的意思不成?到了今日,本官也不瞒成王了,成王私受贿赂,中饱私囊,肆意践踏凤朝的律法,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几日,成王府将不复存在,” 听清闻山白的话,段虹“啪”的一声滑倒在了地上,刚开始的轻蔑顿时散了个一干二净,转而是满脸的灰败,似乎是一下子被抽干了身上的生机。 是啊,她早该料到的,她早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入了夏,天气总是极其的燥热,空气中涌来的都是一股一股的热浪,似乎是要将人烤化,可此刻的段虹却觉得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窖,全身的血液似是被冻住了一般。 如今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侥幸的那? 自从一开始答应替裴曦做那件事的时候,她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当年那几个人有谁得到了好下场?被流放的被流放,被抄家的抄家,就连她不也是夹着尾巴做人吗? 这些年来她惶惶不可终日,小心翼翼地活着,就是希望裴曦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得份上放过她们王府,可没想到,自己都这般忍让了,她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也是,当初在自己接到裴曦的那个命令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以后她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儿去,可她还傻傻的抱有几分侥幸,她真是蠢啊! 这辈子,她最大的悲哀就是赌一个君主的仁慈。 成王府到如今的地步,是她自己活该,说什么私受贿赂,中饱私囊,都是裴曦的借口,说到底都是为了除掉她找的幌子。 可她的女儿何其无辜,她段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后代,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段家的香火断在她手上,不然她有何脸面去面对段家的列祖列宗啊? 第33章 尚书清绝世 不行,她不能让正儿白白送死,段虹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上方的闻山白,眸子里闪过一抹坚定。 既然今日闻山白肯见自己,那就说明,她的身上肯定有闻山白想要的东西,如今,这可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想到这儿,段虹彷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转过身子面对着闻山白,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低着头沉声说道: “以前段某多有得罪,还请闻尚书不计前嫌救救我儿,若闻尚书需要,段某定会在所不辞。” 说罢,便直直地跪在了闻山白面前。 见此,闻山白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这段虹最是贪生怕死的,没想到会为了段正做到如此地步。 但就算是这样,又与她何干? 闻山白耷拉着眼皮,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抬起眼帘,脸上此刻满是了拒人于千里的冷漠,嗤笑道: “哦?王爷怎么就这么确定,闻某会救您家小姐,毕竟这可是陛下的命令,充其量闻某就只是一个传令的人罢了,王爷的这顶高帽,闻某可戴不起。” 说罢,也不顾段虹的反应,垂下眸子,细细地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看不清神色。 段虹这人直至今日还想借手上的筹码趁机威胁自己,呵,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虽说自己是有事,要从段虹身上挖出来,可这自己主动问出来的,哪有段虹自己上赶着说出来的更有价值? 再说了,要是段虹知道她身上真的有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到时候,这人定会借机威胁。 反正不急,她有的是法子让段虹自己吐出来。 思及此,闻山白轻笑了几声,那双不带感情的眸子定定地瞧了眼跪在地上的段虹,而后站起身子,撩了撩下摆,似乎就要离开,漫不经心地说道: “既如此,王爷还是回去吧,闻某还有公务要处理。” 金玉落盘的声音是极为好听的,可在段虹听来就像是一道道催命符,此刻段虹满脸都是绝望,整个人一下子跨了下来,彷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完了,她段家是真的要毁在自己的身上。 不对,不对,她还有筹码,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段虹忽而睁大眼睛,脸上布满了疯狂,赶忙站起,一两步走到闻山白面前,急切地说道: “闻尚书,段某这里有一些十几年前的秘辛,我想您定会有兴趣,只求您能保我正儿一命。” 说罢,似乎是怕闻山白不答应似的,也不给闻山白开口的机会,立即说道: “当年皇上还是皇女的时候,为了抢夺王位,设计将自己的弟弟裴黛送到了卓鹤床上,皇上不知道,其实这卓鹤啊,喜欢的是她的侧君萧氏,而且这两人是青梅竹马,互生情愫,但是当时的皇上不知情啊,于是强插一脚便娶走了萧氏。” 段虹此刻神情有那么一丝的幸灾乐祸,可待瞥见闻山白一脸的冷漠后,赶忙敛了敛神色,继续说道: “但就算是皇上没有介入,这卓鹤也不可能如愿,当年她也只是一个毫无势力的小官而已,这萧左齐怎么会看上她?后来这萧氏成为了君后,生下太女不久之后就撒手人寰,说什么体弱,明明就是郁郁而终,当然这件事,还是我偶然得知的,这卓鹤瞒得隐秘,我敢保证除了我,这件事没有其他的人知道。” 闻山白掀起眼皮,看了眼段虹,仍旧是一脸的漫不经心,轻笑道: “确实是让人诧异没错,可就算是这样,那又于闻某何干?”说罢,抬腿就要离开,神色颇有些不耐烦。 看见闻山白就要离开,段虹连忙着急地拉住闻山白,神色有些犹豫,那件事她本是要带到地底下的,可今天… 但若是不说,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想到这儿,段虹一咬牙,沉声说道: “闻尚书,这件事还望您烂在肚子里,其实皇上登基不久就发现卓鹤此人心怀不轨,于是暗地里安排一批大臣去调查此事,后来卓鹤察觉,皇上刚刚登基,局势不稳,而卓鹤当时已位居丞相,为了不引起动荡,皇上只好将我们这些人寻个由头贬离。” 说到这儿,段虹眼神满满都是怀念同时又夹杂着几分复杂,停了一瞬,接着说道: “温寒是我们这些人中的头,当然也首当其冲,出事以后,她是唯一一个自请离职的,皇上虽惜才,但为了安抚卓鹤也只好允了。可就算是离职,她也还是在暗地里调查,和我也有过私信往来,当年温寒长女举办抓周礼前,她突然告诉我说调查卓鹤的那件事有了眉目,听闻此事,我连夜进宫,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皇上命我亲自前去,正好借庆贺之由也不会引起卓鹤的怀疑,可没想到,这事还是暴露了。” 段虹似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某种回忆之中,但此刻满脸都是兔死狗烹的悲哀,缓缓说道: “事情暴露,为了消灭证据,裴曦竟命人灭温寒满门,” 到这儿,段虹的声音猛地尖锐了起来,眸子里满满都是挣扎, “满门啊,我去得晚了,等到的时候,温府早已燃起了熊熊大火,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要是我上书劝劝皇上,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可我没有这样做,我选择了不闻不问,现在要到我身上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报应啊。” 听到这儿,闻山白垂下满是翻滚着恨意的眸子,掩在袖子下的手指紧紧攥住了那个青玉扳指。 然而一掀起眼帘,眸子里仍旧是以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叫人看不出一点异常。 只是定定地说了一句,“王爷,明日上朝还是主动一些的好。”说罢,便径直离开了。 段虹听见这句话,猛地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闻山白这是同意保住正儿了。 第34章 尚书清绝世 夏日总是极其闷热,一到巳时,空气中就开始翻滚起热浪来,一阵一阵地涌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似是要将人蒸熟。 穿着厚重的朝服,足足得站三四个时辰,本就难熬。 到了夏季,天气又闷热,那就更让人难耐。 以往,无甚大事,便会早早退朝,这几日天气燥热,也是她们凤朝旱灾多发的时段,每年这个时候皇上的脾气也不是很好。 因此,谁都不想在朝堂多待,尽量在朝堂上缩小自己的存在,以免祸殃池鱼。 再说了,这本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大家都不是傻子,心里都清楚,要想减轻旱灾,朝廷就只能拨款,可如今国库空虚,哪里来的银子? 首当其冲的就是她们这些做官的啊,这个时候,她们这些人就成了待宰的羊。 可这银子一旦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有谁愿意吐出来? 就算是你愿意将自己口袋里的银子掏出来,可你能保证其他人愿意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出头,那谁就得做好以后被百官排挤的准备。 面对旱灾,她们无能为力,朝廷能做的就是给百姓拨款。 可那就是个无底洞,今年主动捐款,可明年呢? 明年你不但得交,而且还只多不少。 所以,其实每个人都门清,最好的法子就是明哲保身,装傻。 因此当裴曦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朝堂上鸦雀无声,众臣面面相觑,说都不想出这个头。 看着朝堂上的百官唯恐避之不急的样子,裴曦脸色就是一沉。 随即狠狠地一把拍在龙椅上,而后满脸怒色地站了起来,抬手怒指着下面默不作声的百官,大喝道: “朝廷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来站在儿什么都不做的?如今甘南大旱,百姓流离失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就是这样做的?” 听见裴曦的怒喝声,站在下方的那些个大臣和一众皇女此刻皆齐齐地跪了下来,齐声说道: “陛下(母皇)息怒。” 段虹知道这是闻山白救下她女儿的条件,现在就是她最好的机会了。 垂眸捻了捻袖子,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头,眸子里原本的挣扎全然消失不见,有的只是眼底满满的坚定。 既然自己今天非得罪人不可,那何不如再给闻山白送上一份大礼,这样,说不定她还会记自己一份情。 思及此,段虹倏尔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拱手沉声说道: “陛下,微臣愿意将成王府的一半家产捐出来,微臣明白,微臣的这点家产,面对旱灾也只是杯水车薪。” 说罢,顿了顿,转过身对跪着的百官,一脸真切地说道: “微臣知道,各位大人也定不会弃天下百姓不顾,对吧?各位大人?” 听见段虹问她们话,跪着的大臣就只能讪笑道: “成王说的是,下官定不会做那等事。” 早在段虹站起来之前,段正就满脸的绝望。 等到段虹说完的时候,是满脸的灰败之色,皇上终究是不肯放过她们成王府啊。 段正跪在地上不敢啃声,甚至都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一想到昨晚段虹说过的话,段正就越发的恨自己,很快成王府就要消失了啊。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她,都怪她蠢,掉进了裴曦的圈套,可如今她又能怪谁呢? 裴曦看见段虹的举动,此刻也有些意外,而后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闻山白,待看见闻山白毫不意外的模样,她就知道当初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裴曦龙颜大悦,笑着说道: “成王果真是深明大义,有成王这样深明大义的臣子,何愁我凤朝不兴啊?” 这下好了,她们就算是想装聋作哑也做不到了,只能打断牙往肚子里吞纷纷响应成王的提议。 不仅如此,她们还得违心硬着头皮夸成王义举。 应和着的那些大臣,表面上看似是一副和乐的样子,可其实心里在滴血。 成王拿出了一般的银子,那她们怎么着也不能太少啊。 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她们就想吐血。 这下,就算是一直以来颇为淡定的卓鹤,此刻脸色也很是不好看。 卓鹤眸子里满是阴郁,没想到这段虹会突然站出来。 可在她看来,这段虹就算是再蠢,也不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除非是有人逼她。 想到这儿,卓鹤趁人不注意时,暗自瞥了一眼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的闻山白,要说这件事没有她闻山白的手笔,打死她都不信。 哼,裴曦还真是信任闻山白啊 就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要交给闻山白。 裴代云在看见卓鹤满脸狠辣地瞥向闻山白的一瞬就知道,这件事是闻山白的手笔。 可闻山白是母皇的人,裴代云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看来是母皇要收拾成王了。 而一旁一直默不作声,充当隐形人的裴凤舞则是满脸的不在意,细细看来心情似乎很是不错。 段虹这个老货,今日总算顺眼了一回,这样一来,成王府算是彻底没落了。 不过,那又与她何干? 没了成王府,可省了她不少事儿。 裴凤舞满脸的阴狠,成王府倒了,她收拾老大那个蠢货,不就更容易了吗? 看着底下臣子不断变换的脸色,裴曦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这才装作一脸深明大义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善解人意地说道: “当然,诸位爱卿有此心,寡人已深感欣慰,诸爱卿一半的家财就算了,毕竟诸位爱卿还得养家糊口,寡人可不舍得诸位爱卿流落街头。” 百官此刻听见裴曦的话,纷纷齐声笑着说道: “陛下说笑了,这是臣子的本分。” 这次,那应和声,听起来可要比上一次真切的多了。 听见底下臣子一致的应答声,裴曦满脸的笑意。 这样一来,她不但可以解决段虹这个隐患,而且赈灾的银子也有了着落。 于是心情颇好地说道:“众爱卿幸苦了,退朝。” 此刻出了殿,看着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琉璃瓦,闻山白眯了眯眼。 那双眯起的眸子里满是冷笑,裴曦是对这件事很满意没错,但不知道等听到街头传出的传言后,裴曦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了。 第35章 尚书清绝世 最近,成王把自己一半的财产捐了出来的消息一下子在京都传了开来。 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反正几天内就被传的沸沸扬扬,还隐隐有向其他地方扩散的趋势。 等到裴曦察觉想要压下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是夜, “废物。”大殿内,听到底下的人传来的消息,裴曦气的一把将桌子旁的茶杯狠狠地摔了出去。 原本她是想将这件事给压下去,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传播了出去,这下将成王府一网打尽的计划… 想到这儿,裴曦的手越攥越紧,随后桌子上的纸被绞成了一团,就算是借段虹十个胆子,料她也不敢这样做。 裴曦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思,可既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消息扩散的这么快,那这人肯定不简单。 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裴曦满脸的阴沉,就像是要滴出水来,而后紧紧地握了握拳头,除了卓鹤,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这些年裴曦是越发地放肆了,这次,定是这人故意给自己下绊子。 可她是帝王,又怎么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儿,裴曦向一旁的金寿吩咐道: “去,将闻山白叫过来。” 而此刻,虽然夜已深,但闻山白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安寝,而是身着寝衣,独自坐在榻子上下棋。 接到裴曦的口谕时,闻山白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惊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随金寿进宫了。 金寿最是清楚这闻山白在裴曦心里的地位,再加上闻山白之前的示好,她也乐意买闻山白个好。 于是上前,用手掩嘴,小声说道: “闻尚书,陛下正为了京城这几日的谣言大发肝火,您小心点儿。” 闻山白听见金寿的话,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感谢道: “多谢金总管,闻某这里还有上好的毛尖,过几日就给总管送来,还望总管不要嫌弃。” 金寿摆了摆手,无所谓道: “闻尚书,您这样可就折煞奴才了。” 话说这么说,可闻山白的话还是让金寿极为受用。 看闻尚书的样子,是对此事早已有了打算。 不过,就算是这样,闻尚书还是记得她的好。 金寿暗自咂了咂舌,不愧是陛下看中的人,就冲这份心思就已经鲜少有人能及了。 金寿转而一想,想来也对,就算是户部水那样深的地方,闻尚书不还是呆的好好的吗? 不仅如此,这几日可还帮陛下做了不少事,陛下可没少在她眼前夸赞。 她寻思着,要是成王这事一解决,这闻尚书的官阶恐怕是又要往上升一升了。 看陛下的态度,这官位恐怕也不会小。 金寿不大的细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这闻尚书可是有大造化的人啊。 跟这样的人交好,对她而言只会百利而无一害。 可一想到今晚陛下召闻尚书来的目的,金寿脸上闪过一抹急色,得快一点儿去,不然陛下得等着急了,于是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闻山白看着金寿有些急切的样子,垂眸看了眼手上的青玉扳指,瞧不清神色。 早在让王成将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她就料到裴曦会按耐不住,只不过裴曦的动作要比自己所想的快一些。 不过也对,这裴曦又怎么不恼怒? 依她的性子,除掉段虹,从一开始就抱着斩草除根的想法。 可这样一来,要是裴曦做得过于狠绝,那别说那些个臣子,就算是百姓也会对裴曦不满。 这自古以来的帝王,又有那几个愿意背负上暴君的名号? 这裴曦当然也不例外,反而,这人对自己的名声可是爱惜的很。 不然也不会做这么多表面功夫了,更不会借自己的手去做这些事了。 想到这儿,闻山白眸子里闪过一丝嘲弄,可那又如何,只要能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自己就算是成为人人唾骂的奸臣又如何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没想将裴曦逼得太紧,她的目的就只是救下段正而已。 如果做的太过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帝王,早已习惯独断专权,当然不喜被人牵着鼻子走。 而且就算裴曦再怎么想,也不会意识到这事是她做的,闻山白眸子里闪过一丝冷笑。 裴曦自己定然不会这样做,诸位皇女当然也不会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其他臣子也没有这个能力,而自己又是个毫无根基的臣子,那这个时候就只有一个人了: 那就是当朝丞相卓鹤。 卓鹤这人极为狂妄,虽说表面上很是恭敬,但暗地里却满是小动作。 前几日裴曦寻了个由头,故意将卓鹤一党的几位大臣贬到了其他地方。 而正好在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那这个时候,要说不是卓鹤做的,有谁会相信呢? 当然了,自己可是很乐意这样的场景的。 这样一来,裴曦就更会加深对卓鹤的忌惮,而后就会加紧对付卓鹤了,那对自己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接下来自己的戏演得足够好,那就可以完全获得裴曦的信任。 依她看来,当年温府灭门肯定另有玄机。 裴曦是下了命令没错,但要是事情败露,这卓鹤不是要比裴曦更加紧张吗? 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卓鹤做的,她调查过,当年明明来了两拨人,再说了,不知怎的,温府灭门不久这卓鹤行事突然就低调了下来。 想到这儿,闻山白皱了皱眉,恐怕是卓鹤以为裴曦手上掌握了一些证据,所以才安分了起来。 但随着时间渐渐推移,这裴曦毫无动作,卓鹤自然而然地认为当年那些东西都被毁尸灭迹了,于是这些年又才开始嚣张了起来。 不然,要是裴曦的手里真的有什么,定然不会由她放肆。 不过这卓鹤忘了一件事,既然能登上那个位子,这裴曦定会有异于常人的忍耐力。 思及此,闻山白甩了甩袖子,暗自轻笑了一声。 这人啊,一旦在高位待久了,就会逐渐开始疏忽大意,而这裴曦等了这么多年,等得就是卓鹤被麻痹。 这卓鹤蹦哒不了多久了。 第36章 尚书清绝世 待金寿带着闻山白到的时候,裴曦的脸色早已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但殿内依旧压抑的气氛,无不在揭示刚才的紧张。 裴曦也没有抬头,只是依旧闭着眼用手来回揉着额头,看起来极为疲惫。 看着裴曦的样子,金寿眼底闪过一丝担忧,这几年陛下的身体是越发地令人担心了。 这几日为了甘南旱灾的事,本来就已经接连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想到这儿,金寿又暗自叹了一口气,她一直都知道成王是陛下心里的一根刺,本以为这次可以顺利解决,可谁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 裴曦揉了一会儿眉后,这才抬扫了眼站在底下的闻山白,声音有些低哑: “闻爱卿,对这几日京都盛传的谣言,你有何看法?” 闻山白听见裴曦的问话,敛了敛神色,而后上前拱手说道: “陛下,微臣觉得成王一事还得从长计议,如今成王主动捐款的事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而京城的百姓无一不是在夸赞成王的义举,此时要想顺利拿下成王府,恐怕是不太容易,” 说到这儿,闻山白顿了顿,裴曦见此,不耐地摆了摆手,说道: “无碍,你继续说下去。” 闻山白见此,继续说道:“陛下,微臣觉得此刻若是将成王府一网打尽,恐怕会令百姓不满啊,不仅如此,就算是百官也会寒心。” 闻山白知道与其说那些虚的,还不如直接将后果摆到明面上来,只要一危及到裴曦的利益,裴曦这人定会让步。 果不其然,再听到闻山白的话后,裴曦明显地沉默了一瞬,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 “爱卿所言不虚,那依爱卿看来这事应该怎样解决?” 闻山白拱手说道:“陛下,此次确实是除掉成王千载难逢的机会,却不是除掉成王府的时机,陛下,段虹之女毫无城府,说得不好听些就是一个草包,再加上段虹过于溺爱段正,因此,此人不足为患。” 裴曦这般急切地想要除掉成王府,不就是怕她做的件事泄露吗? 至于除掉段正,就是因为裴曦抱着宁肯杀错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人的想法。 但此时骑虎难下,就算是不想放过段正,裴曦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闻言,裴曦拧眉沉思了起来,的确,依段虹的性子,确实是不会将那件事告诉段正,而且据她所知,段正此人确实不足为患。 想到这儿,裴曦的眉头舒展了些,机会千载难逢,段虹她是非除不可了,至于这段正就留着吧。 要是以后再有什么不对劲,再借机除掉就是,反正就只是一个草包,也不足为惧。 思及此,裴曦瞧了眼底下的闻山白,越看越觉得满意,只要她将这把刀握好,别说是段正,就算是卓鹤也不足为惧。 不过这样的人,怎么没让她早些遇到,倏尔,裴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不然也不会任由卓鹤嚣张这么久。 但只是一瞬,转而裴曦是满脸势在必得,不过,局布了这么久,现在也不晚,反正卓鹤是蹦跶不了多久了。 压在心底的事解决了,裴曦此刻的心情确实好了几分,而后站起来走到闻山白身前,拍了拍闻山白的肩膀,笑着说道: “闻爱卿幸苦了,回去早些休息吧。” 闻山白垂眸,漆黑的眼帘挡住了神色,拱手恭敬地说道: “陛下,这是微臣应该做的,能为陛下效劳,这是微臣的荣幸。” 虽说前几日,成王主动替灾民捐款,在民间赚足了口碑。 但没想到在短短的几日后就传出成王府私受贿赂,中饱私囊,成王府将要被抄家的消息。 众人一片唏嘘,这个时候就有人开始骂起段虹了。 怪不得这成王突然这么大方,感情捐的不是自家的银子啊。 一丘之貉,这成王和她的女儿一样,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在同时,也有人开始怀疑了,虽说这成王有罪,可这次旱灾成王可是出了不小的力。 这个时候成王被问斩,颇有些卸磨杀驴的味道,这圣上是不是过于无情了些? 陛下,她们不敢随意评论,但这闻山白就不一定了,因此京城的百姓纷纷骂起闻山白来。 不说百姓,就连一众大臣也颇有些唏嘘,好歹成王也跟了圣上这么久,可最后却是这么个下场。 那她们… 想到这儿,她们也难免有些埋怨上了闻山白。 虽说她们刚开始是对段虹的行为狠的牙痒痒,可如今落得个这么个下场,难免有些兔死狗烹的悲哀。 今日段虹可以被拉下马,那这以后,她们之中的任意一个人就有可能重蹈覆辙。 皇上看重闻山白,她们是没法子不错,可这不妨碍她们将闻山白得名声搞臭。 于是,一时间京都上下,几乎人人都在议论闻山白。 整个京城都涌动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暗流。 不过这个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成王府要被抄家的消息穿出不久,圣上就下了命令,说是由于感念于成王这些年来的功劳,再加上这次旱灾成王出了不少力,因此特地赦免成王府,只是治成王一人的罪,被判秋后问斩。 消息一出,京都的风向立马就变了,纷纷都在称赞陛下仁慈,但对闻山白却闭口不提。 尤许在听到有人议论闻山白,很是气愤,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此刻满是冰冷,他又怎会不知,闻山白这是被连累了。 气恼过后,而后是满满的心疼,闻山白明明是替裴曦背了锅,可这些个蠢货,就只知道盲目埋怨。 虽说他知道闻山白不在意这些,可一想到那些人的话,他就很是气愤。 不行,他得要去看看,话说回来,他也好久没有见到闻山白了。 第37章 尚书清绝世 距离甘南大旱已过去了一段时间,今年,由于赈灾及时,虽说旱灾依旧严峻,但和往年相比,百姓因旱饿死的数量少了许多。 再加上心头之患被解决了,裴曦这几日的心情确实是极为不错,因此在秋立晚宴这天,特许五品以上官员携带家属前来参加晚宴。 听到这个消息后,家里有适龄儿子的百官,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虽然明面上说是晚宴,但今年陛下特许携带家属,这样一来,这不就是现成的给了一个让她们儿子露面的机会吗? 没准还能在晚宴上被皇上看上,那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就算是没被皇上看上,那不是还有好几位皇女吗? 再说了,还有许多的朝廷新秀啊,这其中,闻尚书可是一块香饽饽。 只要不是瞎子就都看得出来,闻尚书是越发地被皇上重视了,搭上闻尚书这条船,那可丝毫不比各位皇女差。 她们的儿子被闻尚书看上,那也是一门极好的婚缘啊。 而那些世家的公子大多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虽说婚姻大事由母亲决定,可这也不妨碍他们提前相看啊。 卓鹤听到这个消息时,眸子里满是幽深,裴曦这些年是越发地防着她了。 虽说自己一直以来都极其的小心,但为了能让舞儿顺利地登上那个位子。 她还是得要再谨慎一些,得将裴曦的注意力放到其他人的身上。 想到这儿,裴曦瞥了一眼站在底下的李勇,沉声说道: “去,去告诉大少爷后日让他随我一起去参加秋立晚宴。”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四皇女这人不容小觑,虽说表面上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但只要身处皇家,又怎么会完全没有野心? 尤其这四皇女还是那样的出身,那就更不可能甘心屈于人下了。 裴曦摩挲着手边的镇纸,而后忽而冷笑了一声,自古女子皆难过美人关,料她裴代云也不能例外。 再说了,裴黛那个毒夫的儿子长得确实是不错,只要自己再细细谋划一番,这事定能成。 想到这儿,卓鹤满脸的势在必得,只要自己自己假意和四皇女联手,这样一来,不仅能顺利将裴曦的注意力放到四皇女身上,而且自己也可以随时掌握四皇女的动态,如此,那个位子舞儿就可以更加万无一失了。 李勇正要离开,而后卓鹤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叫住李勇再次说道: “你去账房多支些银票,顺便带给大少爷,让他打扮好看一些。” 这王氏这些年是越发地过分了,一开始她是看这王氏打里内务井井有条这才破例将他扶正,没想到扶正之后,这人是越发地上不得台面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王氏私自克扣卓谬的份例,前几年她是懒得管,可这次不一样。 思及此,卓鹤眸子里满是阴狠,要是敢破环她的好事,那这王氏也不必留着了。 想到这儿,卓鹤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为了此事万无一失,她得去敲打一番,让王氏安分一点儿,不然,那个蠢货不知道又会干出什么事来。 李勇来到尤许的院子的时候,看见这院子里的摆设,心里确实是有些诧异,她跟在家主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家主对大少爷是什么态度,可这也太差了吧。 说得不好听些,她自己的院子都要比这里好些,想到这儿,暗自摇了摇头,主夫做得确实是过了些。 果然,小门小户就是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不过这也不是她能议论的。 思及此,她敛了敛神,继续往尤许的屋子里走去。 待看到端坐着抚琴的尤许时,李勇的眸子里满是惊艳,直直地愣在那儿,倒吸了几口气。 她早在家主吩咐得时候就猜到了家主的想法,大少爷就是家主用来联姻的。 既然家主抱有这个打算,就说明大少爷的容貌定不会差,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等到看到大少爷本人后,他还是觉得很是惊艳。 就算大少爷只是一袭素衣,依平常人的心理难免会觉得有些子太过素净了,可穿在大少爷身上却衬得犹如九天而来的仙子,容绝于世,再无其二。 就只是这副简单的模样,就已经这般惊艳了,那要是再刻意打扮一番,就不知道该是怎样的绝色了。 大少爷的身份摆在这儿,再加上这副容貌,依家主的性子,大少爷以后许配的人家身份肯定不会低,那这样看来,以后大少爷……自己还是恭敬些吧。 想到这儿,低下头,拱手,极为恭敬地说道: “大少爷,明晚宫里会举办秋立晚宴,届时家主会带您前去,” 说罢,摆手让身后的小厮将手中拿着的托盘递了上去,站在尤许身旁向雪见此,连忙上前接住了托盘。 见此,李勇继续拱着手,低头缓缓说道:“大少爷,这是家主给您的银两,家主的意思是就不走账房的银两了,让您拿这些银两,自己看着去购置些首饰衣物之类的东西,务必打扮的好看些。” 见尤许仍旧不理不睬,李勇面上丝毫不见不耐,反而是愈发地恭敬,低头弯着腰继续说道:“大少爷,还请您务必听家主的话,小的这就告退了。” 说罢,便弯腰行礼离开了。 李勇走后,佩乡走到向雪身边,看了眼托盘上的东西,撇了撇嘴,而后满脸不满地说道: “哼,公子,丞相这是打算将您给卖了。” 听到这话,尤许的动作倏尔顿了顿,而后继续摆弄起自己手中的琴来,什么话都没说。 反而是一旁侯着的向雪放下手中的托盘,用手点了点佩乡的额头,赶忙说道: “丞相岂是你可以议论的,你这嘴以后要小心些,也就公子惯着你。” 闻言,佩乡吐了吐舌头,讨好地说道:“我就是替公子委屈嘛,向雪哥哥,我保证,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就是替自家公子觉得委屈,本来他还想着尽力修缮一下自家公子和丞相的关系,再怎么说公子也是丞相的儿子,可他没想到这丞相是完全不将他家公子当作她的孩子。 这么多年来,不管不问也就罢了,这次倒好,赶着来卖他家公子来了,试问天底下有这样的娘吗? 想到这儿,佩乡又看了眼仍旧低头摆弄琴弦的公子,满脸的心疼,他家公子这么好,怎么就净遇到这样的人那? 尤许抬头看着佩乡那副气鼓鼓的样子,莫名就觉得好笑: “行了,行了,你家公子像是会吃亏的人嘛?既然丞相将东西送过来了,你家公子怎么又能辜负丞相的美意呐?” 看着自家公子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佩乡是满满的心疼,肯定是丞相这么多年来的不闻不问让自家公子灰心了。 哼,丞相不疼公子,他心疼,公子最爱吃他做的蜜水圆子了,他昨天出去买的东西还在,正好他可以给公子再做一些,吃完之后,公子的心情肯定会好些的。 想到这儿,佩乡急忙向尤许说道:“公子,我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圆子去了,你等会儿啊,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便风风火火地退了出去。 看着佩乡的模样,不用想,向雪就知道佩乡是又在脑补些什么了。 对于他这个弟弟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他早已经见鬼不怪,见此,只是无奈地抚了抚额头。 尤许也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就随佩乡去了。 他又怎么会在意那?在卓鹤眼里,恐怕除了萧侧君和他的孩子,任何人都是她的棋子。 她对裴家人厌恶至极,更何况自己名义上还是裴黛的儿子,那卓鹤就更不可能对自己产生几分爱惜了,当然,利用起自己来自然是不会心慈手软了。 呵,要是卓鹤知道自己不是裴黛的儿子,恐怕还会对自己好些。 可那又有如何?他本就不是卓鹤的亲生儿子,自然就没渴望过卓鹤会爱护他,这两世,他满心欢喜的就只有闻山白一人。 想到这儿,尤许有些愉悦,本来他还寻思着有什么由头去找闻山白,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机会吗? 正好,借这个机会,逼一把闻山白,不然这榆木疙瘩会一直愣下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尤许眸子里满满的嘲弄。 卓鹤的目的,自然是想让裴代云在明晚的宴会上看上自己,自己是会精心打扮不错,可这最后到底能不能如卓鹤的愿,他可就不敢保证了。 第38章 尚书清绝世 次日,卓林就开始打扮了起来,看着镜子里娇俏的自己,脸上是满满的得意之色。 哼,这次他一定要在宴会上大放异彩,四皇女一定是自己的。 至于卓谬,想到这儿,卓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怀好意,他已经提前服用了解药,只要一会儿卓谬喝下马车上的茶水,那… 他就是要给卓谬一个下马威,看他没了那张脸还怎么嚣张? 爹爹顾虑的就是太多了,不让自己动手,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他卓谬可以顶着那张脸到处勾引别人? 再说了,自己做得隐秘,又是在马车上,算时辰,那药效会在晚宴发作,到时候就算再怎么查也绝对不会查到自己身上。 等着吧,不久他就可以看到卓谬身败名裂的模样了,想到这儿,卓林的心情是越发地不错了。 待尤许进入马车的时候,看见早已等在车里的卓林,没有丝毫的意外。 看见尤许的第一眼,卓林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嫉恨,只不过被很好地掩饰了过去,要不是尤许深知他这个庶弟的心思,恐怕还真不会注意。 但尤许像是没注意到卓的神情一样,找了个舒服的位子,揽了揽衣袍坐了下来,随即就开始闭眼假寐,全程都将卓林当作了空气。 看着他那个嫡兄自从一进来就将他视若无物的样子,卓林的神色开始有些扭曲。 这么久了,每次看见他这个嫡兄的那张脸和那副似乎是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情,他还是恨得牙痒痒。 可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卓林眉眼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雀跃。 等着吧,不久他这个嫡兄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了,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嚣张。 想到这儿,卓林收起了那份幸灾乐祸,假意惺惺地将事先准备好的咸味糕点端了出来,一脸和气地朝尤许说道: “嫡兄,宴会开始得到晚上,现在还早,弟弟准备了糕点,先压压肚子吧。” 说罢,便将糕点推到了尤许面前,看尤许没动,卓林有些着急。 而后似是怕尤许拒绝似的,自己连忙捻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好像是在说他糕点没问题。 可等自己吃了一块后,他那个嫡兄仍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 看他嫡兄那副模样,卓林心里是越发地厌恶了。 可一想到接下来的计划,他只好努力压下心里的不满,往尤许身边移了移,说道: “嫡兄,你莫不是怕弟弟害你不成,弟弟就怕你胡思乱想这才事先吃了一块,而且这是弟弟怕你肚子不舒服,特意给你准备的。” 说罢,是满脸的委屈。 在卓林靠近尤许的一瞬间,尤许就睁开了眼,不动神色地移开了些。 看到尤许的动作,卓林有一瞬间的怔愣,那委屈的模样险些没有崩住,于是赶忙低头,遮住了脸上的厌恶。 身边的小侍一直都不知道自家少爷的打算,见状,立马委屈道: “大少爷,您这可是冤枉少爷了,这些东西可是少爷特意吩咐厨房依您的口味给您弄得,” 说到这儿,似是有些替卓不甘,继续嘟囔道: “少爷自己喜欢的糕点可是一盘都没带,就只顾着大少爷了,偏偏大少爷还不识好人心。” 听见小侍的话,卓林垂下的眸子里满是得意,抬头却满脸的气愤,朝着小侍呵斥道: “闭嘴,看来是我以往太纵容你了,这是你该说的话吗?自己出去掌嘴,为嫡兄做这些,本就是我应该的,有什么好委屈的?” 听见卓林的话,那小侍也不敢嘟囔了,领命下去受罚了。 只不过那神情却怎么都是替自己家少爷的不值和对尤许的不满。 其实在卓林故意靠近自家少爷之前,佩乡就有些忍不住了,看那二少爷做作的样子,他就觉得恶心。 只不过想到主子昨晚的吩咐,他这才一直忍着没说话而已,但这也不影响他越来越讨厌二少爷的事实。 不能,他得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能影响自家主子的计划,不然昨晚向雪不是白去了吗? 等到宴会上,就有这二公子受的了。 尤许看了眼桌子上的糕点,暗自冷笑了一声,他这个弟弟戏演的还真是足。 为了让自己上当,这一盘盘糕点无一例外还真全是自己“喜欢”的,幸苦打听自己的爱好,还真是幸苦了。 越看桌子上的糕点,尤许就越觉得好笑,卓林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他自己喜欢的糕点愣是一碟都没带。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只有这样,待会儿,他这个庶弟才能以这些糕点不合胃口为由,借口不吃了。 也真是难为他这个庶弟了,怎么找,自己这个嫡兄也不能辜负弟弟的心意,多吃一些才对。 想到这儿,尤许瞥了一眼卓,什么都没说,但手却伸向了那碟糕点,随即捻入口中。 等到入口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这庶弟是在打什么算盘了,要是自己猜得不错,这些糕点都是咸的吧。 果不其然,接下来,尤许试了好几块,无一例外,都是咸的。 陪着尤许吃了几块糕点后,卓林就开始作妖了,先是慢慢捻起一块,随即为难地看了看尤许, 尤许怎么不清楚他这庶弟的小九九,却装做不解的模样,侧头看了眼卓,问道:“怎么了,你这是?” 见此,卓林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嫡兄,我的胃口小,嘴又挑,吃几块垫垫肚子就可以了,不过,这些都是嫡兄你爱吃的,你还是多吃些吧,” 说罢,便将糕点往尤许那儿推了推,见此尤许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卓林, 看着尤许的眼神,卓林莫名觉得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暴露在这个嫡兄面前。 不知怎得,突然就有些心虚,眼光不自觉地往旁边瞟,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尤许却突然收起了目光, 尤许嘴角扯起了一抹笑,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那为兄就不客气了,一定要多吃几块,话说,这糕点的味道还真是不错。”说罢,又捻起了一块。 他是故意让佩乡将自己喜好咸味糕点的消息,透露给他这个庶弟的。 既然有人上赶这这么贴心的为他考虑,他又怎么会拒绝? 为什么他这么放心地吃这些糕点那?那是因为他这个庶弟人虽蠢了点,但在害人这方面却是无师自通的,当初佩乡替可是差点死在了他这个庶弟的手上。 而这次为了害他,肯定会更加小心,因此,为了不留下把柄,是绝对不会在这些糕点中下手的,那唯一有问题的那就是那茶水了。 想到这儿,尤许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茶杯。 最后就算是事发了,他这个庶弟也可以狡辩说是自己主动找茶喝的,怎么找也不会怪到他的身上。 尤许的话,让卓林的心里毛毛的,于是僵硬地也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 “大哥说笑了,这是弟弟该做的。” 虽说是笑着的,可卓林的笑却怎么看都觉得勉强。 尤许也没有为难卓林,而是按卓林期待般地继续吃了好几块糕点。 然后在卓林期盼的目光下,又端起了放在旁边的茶杯。 看见尤许喝下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茶水,卓林脸上的得意一闪而过。 这下好了,接下来,自己就只需要静静地等着他这个嫡兄出丑就好了。 闻山白听着清古打听来的消息,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思,卓鹤这老狐狸看来是坐不住了,想要拉拢裴代云,将裴曦的注意力转移到四皇女身上。 不过,她可能是要失策了,就算她再怎么谋划,也想不到裴曦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她了。 她越是不老实,只会让裴曦越发地厌恶她而已。 就是不知道这裴曦还会忍多久了,思及此,闻山白倏尔轻扯了下嘴角,反正没有多久了。 想到裴曦狠辣的性子,闻山白皱了皱眉,恐怕到时候这丞相府也会不复存在了。 想到这儿,闻山白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脸。 闻山白无端地觉得有些烦躁,而后用手拧了拧眉。 那到时候卓府里的人,就只有两个下场,要么被流放,要么斩首,卓鹤必定会被诛九族,亲近之人定难逃一死。 除非,除非这人已经不是卓府之人,或者是在事发之前就已经出嫁。 不知怎得,一想到尤许要成亲,虽说可以躲过一劫,但她这心里却是越发地烦躁了。 思及此,闻山白烦躁地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罢了,这些不是她该操心的她还是想想怎么对付卓鹤吧。 既然是假意要拉拢裴代云,那有什么法子是比联姻更加稳固的呢? 想到尤许在卓府真正的处境,闻山白眸子里满满都是讽刺,恐怕第一个推出去的就是她这个“备受宠爱”的嫡子了。 不过也对,在卓鹤眼里,只有将最“疼爱”儿子推出去,这样才有诚意。 才不会引起裴曦的怀疑,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卓鹤这老狐狸绝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事,要不是自己特意盯着这人,又怎么会发现这人在背地里替太女做了那么多事。 想到这儿,闻山白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卓鹤这么做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是在保护太女。 可卓鹤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前不久裴曦跟自己说过,这卓鹤意图谋反。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扶持太女上位? 要是太女只是一个婴孩,那倒也解释的通,扶持太女上位后,她可以趁机把控朝局,不用背上谋反的骂名。 可这太女已经成年了,绝不是任由摆布的人,这点卓鹤这个老狐狸怎么会看不出来? 能让卓鹤放弃那个位子,那这太女和卓鹤之间… 看来,自己还是忽略了什么。 思及此,闻山白脸上闪过一丝玩味,这局是越来越好玩了,呵,就是不知道裴曦知道后会是怎样的想法了? 第39章 尚书清绝世 等闻山白走进大殿的时候,那些,时刻盯着外面看的世家公子无一例外都傻傻地盯着闻山白看了起来,而那些大臣看见闻山白走了进来,笑着打起了招呼。 听见闻尚书这几个字,本来还有些纳闷的世家公子,一下子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一会儿,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那位就是闻尚书啊,一直就听说过闻尚书,只不过无缘得见而已。 今日一见,传言果真不虚,直到现在,他们才深刻地体验到传言中容清于尘,貌绝于世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世上真的会有这般清绝的人。 不说那些没见过闻尚书人会惊叹于闻尚书浑身的气质,就算是以往一同和闻山白上朝的她们每次看到闻尚书都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直叹来人的好相貌。 今日不同于以往,脱去了往日的朝服,那身竹青色的衣衫将平素闻山白身上的那份肃穆散了个一干二净,端的是翩翩世家女的矜贵,每每望去总会让人产生恍惚之感。 其实在闻山白进入大殿的一瞬间,尤许就注意到她了。 虽说他不是在等那些皇女,但却也是一直暗地里关注外面的情形,他是真的好久都没有见到闻山白了。 待见到闻山白不一会儿后,他就听到耳边不断议论闻山白的窃窃私语声。 他早就知道自己今后要掐灭的桃花会不少,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争先恐后地涌上去。 虽说是这样,但尤许的心情还是很不错,他们的反应不就是从另一个角度反应出自己的眼光不错吗? 反正他是不怕的,依闻山白那个性子,她才不会看上这些花花草草。 再说了,别的他虽然不会,但掐桃花什么的,他可是最在行了,大不了来一个他掐一个,来两个,他掐一双。 不同于这边尤许丰富的内心活动,此刻的闻山白忙着应付那些大臣。 看着闻山白从容淡定的模样,那些个大臣对闻山白的印象是越发地不错了。 果然,这闻尚书受皇上的器重不是白来的,就凭这份从容淡定就已经远超许多的同龄人了。 更何况人家还是皇上钦点的状元,想到这儿,众人心里不住地赞叹闻尚书今年也不过只过冠礼吧,这样的人,怎么找,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思及此,几个心思活络的大臣就起了小心思,开始热切地同闻山白攀谈起来。 直到裴曦走进大殿,那些个人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别说是众人,就连裴曦每次看着她这个臣子,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待裴曦走进大殿后,一眼就瞥见了在一旁行礼的闻山白,盯着闻山白看了一会儿,然后大笑着说道: “朕敢肯定,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说得就是闻爱卿。” 闻山白听见裴曦的话,拱手谦虚道:“陛下过誉了,陛下乃是天凤下凡,威严圣明,日月都不敢于之争辉。” 闻言,裴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能干又懂事的臣子谁不喜欢那? 只要接下来闻山白可以通过自己的试探,那她就可以放心地把那件事交给闻山白了。 不过,她对闻山白有很大的信心。 想到这儿,裴曦不动神色地瞥了一眼下方的卓鹤。 不久,她就可以除掉这个人了,一想到心头之患可以解决了,裴曦的神色更加愉悦。 看下方的闻山白是越发地顺眼了,笑着说道: “闻爱卿,就是过于谦虚了,寡人最是头疼你这个较真的性子,” 话虽这么说,可裴曦却是满脸的笑意,她们为官这么多年,此刻又怎么会不清楚裴曦真正的心思,分明就是对闻尚书极为满意,故意在打趣闻尚书。 裴曦说罢,心情颇好地朗笑着抬手向跪在下方的众人说道: “众爱卿平身,就只当普通的宴会即可,不必拘谨,” 裴曦是这么说的没错,但在场的大臣哪一个不是人精,又怎么会真的傻到将裴曦的话当真? 但表面的功夫还是得做的,于是,跪在地上的众人齐声回答道:“陛下(母皇)圣明。” 闻山白坐下后,似是不经意地往卓鹤那儿瞥了一眼,只见以往绯红的衣衫不见了,转而是一袭素色长衣,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只不过尤许低着头,看不清神色,闻山白还没来得及移开目光,倏尔尤许就抬起头来,直直地朝闻山白看了过来。 两道目光撞在了一起,视线突然相撞,尤许也有些怔愣。 不过而后待看清是闻山白后,本来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冷漠的脸,却忽而漫上了笑,怎么看都像是极其开心的模样。 闻山白一直都知道尤许生的极美,她也不是没听说过,春想楼的花魁一笑百媚生的传闻,见了那么多回,她自是也清楚传言不假。 可以往,尤许总给她一种过于张扬的感觉,就算是美,她心里也没有产生多大的波动。 可自从在春想楼看见尤许后,她心里总是会时不时地烦躁,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 没来由地,看着尤许认清是自己后嘴角漫起的那抹实实在在的笑意,她心里突然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不知怎得,闻山白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率先移开了目光。 看着闻山白有些躲避的样子,尤许笑得更加开怀了,他就知道闻山白这人对自己绝对没有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 一直在暗地里关注尤许生怕不适应的裴代云,从头到尾可是丝毫没错过尤许的神情。 到了现在,她要是再不明白阿许有着什么样的心思,那她也就白活了。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阿许会来找自己,还亏她高兴了许久,原来阿许打的是这个心思啊。 想到这儿,裴代云眸子里满是苦涩,低头端起了放在眼前的酒杯,一口吞了下去。 而此刻的卓鹤看着裴代云的样子,心情很是不错,眉宇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得意。 从头到尾,这位四皇女可是一直往她这儿瞥。 看什么,那当然是不言而喻了,四皇女刚刚的眼神,她又怎么会看错。 虽说她这个儿子和四皇女只见过几面,但她安插了那么多探子,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四皇女私底下可是一直在暗暗关注自己的这个嫡子。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这么快就选四皇女,这下,卓鹤是彻底地放心了,放下杯子,专心致志地欣赏起舞来。 坐在尤许身后的卓林,自是也没错过四皇女一直往他那个嫡兄瞥来的目光,想到这儿,他狠狠地搅着手中的帕子,他是越发地讨厌他这个嫡兄了。 不就是有一张脸吗?等着吧,待会儿有他好看的。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本是极其欢悦的场面。 但宴会进行到一半,就有人坐不住了。 本来她们就是抱着自家儿子被贵人看上的心思来的,又不是来这儿傻傻地欣赏舞姿的什么。 要是这样的话,她们还不如去春想楼那,哪里可比这里好玩多了。 卓鹤也有着这样的心思,几个跟随她的大臣自然也知道她的目的。 于是在裴曦打赏那些舞姬之后,便上前建议到说让各家公子表演才艺为宴会助兴。 听见大臣的建议,裴曦也没有多想,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还心情破好地拿出了一块上好的玉佩,作为这次的彩头。 见此,那些世家公子是更加的激动了,一个个地卯足了劲,都想得到那块玉佩。 那可是陛下赏赐下来的,代表着的可是陛下的肯定。 要是得到了那块玉佩,就算这次没被贵人看上,但这以后他们的婚事再怎么着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尤许看着那些人就像是打了鸡血般的激动不已,眼底是满满的嘲讽。 呵,就算是有了那块玉佩又怎么样,自己不擦亮眼,外人怎么也帮不了你。 而此时的卓林也是一脸的势在必得,那块玉佩,还有四皇女,都是他的。 想到这儿,卓林又狠狠地瞪了眼尤许的背影,谁也别想从他这儿抢走。 就在那位大臣提议不久之后,尤许那里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有些慌乱,而后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那个嫡兄的样子,卓林就知道事成了,刚才的阴狠消失不见,转而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看着尤许离开,闻山白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可此刻的裴代云却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过,细看你就会发现一直跟在裴代云身边的古着不见了。 快要到尤许了,可这尤许却依旧不见踪影。 闻山白眸子里划过一丝担忧,这宫里可不像表面似的那么简单,正打算差人去找的时候,就看见尤许没惊动任何人,从一侧悄悄进来了。 只不过此刻的尤许,却遮着一层面纱,闻山白看尤许的神情就知道他能应付,于是也没有多想,继续往大殿中间表演舞蹈的人望去。 卓林看着他那嫡兄带着面纱回来了,脸上满满都是嗤笑。 别以为带着面纱就可以躲过去了,想得美,待会儿,他定要让他这个嫡兄好看。 第40章 尚书清绝世 尤许刚刚坐下不久后,就轮到他上台了。 看着尤许仍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卓林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大难临头了,他这个嫡兄还在装,等着吧,待会儿,他就要亲手撕下他这个嫡兄的伪装。 大殿中抚琴的男子,虽被面纱蒙住了脸,瞧不见容貌,但暴露在众人眼中的那双桃花眼,眼波流转,说不出的魅惑人心。 细看,那露出的一截皓腕要比那腕间上好的羊脂玉还要白皙细腻,不用多想都知道那是个绝世的美人。 就算只是露出了一双眼,但殿中的众人却仍旧被恍得移不开眼。 看着众人痴迷地盯着抚琴的尤许,闻山白无端地更加烦躁了,向来淡漠的一张脸此刻也有些不对劲,右手握住的酒杯不断收紧。 站在一旁的简易见闻山白的动作,笑得是一脸高深莫测,自从上一次从春想楼回来之后,她就知道她这个师姐对那个什么尤许并不想看起来那么淡漠。 果不其然,她这个师姐这是春心萌动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明明长得也不差啊,想到这儿简易暗自摸了摸下巴,有些郁闷,为什么就没有好看的小郎君看上她那? 坐在一旁的裴代云看着大殿中的男子,眸子里满满是惊艳,她一直都知道阿许不仅容貌出色,就连才艺也是一绝。 阿许的琴弹得是越发地好了,刚开始她听到阿许的琴音时就被狠狠地惊艳了一把,没想到就只是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阿许的进步就这么大。 裴曦看着底下抚琴的年轻男子,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怀念。 当年萧儿也是这样,身着一身素衣,低头缓缓摆弄着琴弦。 一眼自己就喜欢上了坐在亭子里抚琴的萧儿,于是连忙向母后请旨请求迎娶。 她本以为可以就此和萧儿相守,可没想到,不久萧儿就撒手人寰。 想到这儿,裴曦眸子里涌上一抹悲哀,不过那也只是一瞬。 可身旁的李君后又怎么不知道裴曦心里想的是什么,自从卓相的公子抱琴走上来的时候,他心里就一咯噔。 虽说蒙着脸,但也正因为如此,看着和当年那个贱人越发地相像了。 那个贱人,就算是死了也不安生,思及此,李侧君那姣好的面容满是扭曲。 看圣上丝毫没有计较他那个嫡兄蒙着面的意思,卓林不仅有些着急,要是不让卓谬将面纱摘下来,又怎么能让他那个嫡兄当众出丑那? 可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就得强出头,想到这儿,卓林瞥了一眼坐在前方的卓鹤,脸上满是挣扎,要是自己这样做的话,那娘那儿… 一曲完毕,裴曦神色莫名,只是摆了摆手。 但自小跟着裴曦的金寿又怎么会不清楚裴曦真正的心思,就连他看见丞相的这个公子的一瞬间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还以为是萧君后那。 圣上的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又想起已故的君后了,思及此,金寿上前说道:“圣上有赏。” 听见金寿的话,卓林心里突然就有了一层底气,暗暗窃喜起来。 看来,陛下很是不喜自己这个嫡兄的表演,也不会让金总管就只说这一句话,刚刚,就算是那个兵部侍郎的儿子不也是得到了陛下的称赞吗? 这会儿陛下肯定很是不满呢,只不过看在娘的面子上没说而已。 要是自己主动说出来,不就给陛下搭了一个现成□□吗? 说不定还可以给陛下留下一个好印象那? 眼看着自己那个嫡兄谢恩之后就要下来了,卓林心一横,机会就只有这一次,要是自己再不抓紧的话,以后就没有这样好的时机了。 至于娘那儿,虎毒不食子,就算再怎么着,反正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思及此,卓林壮着胆子,往旁边一跪,似是真的在替尤许开脱, “还请陛下不要怪罪嫡兄的失礼之处,嫡兄不是故意戴面纱藐视皇威的。” 闻山白瞥了瞥说话的人,而后看了眼跪在大殿中神色自然的尤许,神色淡淡,垂眸摩挲着手中的小盏,反观裴代云也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低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看着下方突然有人跪下来,裴曦有一瞬间的惊讶,而后,听清那年轻男子的话后,眸子里满满都是冰冷。 好歹是帝王,这种小把戏她怎么又看不出来? 更何况,宫里那些勾心斗角可比这个要有手段得多了。 替嫡兄求情是假,想借自己的手去陷害嫡兄才是真。 她不管私底下是怎么样的,不过居然敢将她当作傻子玩弄,算计到她身上来了? 于是听完卓林的话后,裴曦的脸在一瞬间就沉了下来,大怒,正要呵斥,此时卓鹤却立马上前一步,撩开衣摆赶忙跪了下来,立即说道: “还请陛下息怒,是微臣教导无方。” 说到这儿,卓鹤的脸色有些沉重,整个人趴在地上,缓缓说道: “陛下,微臣今日本想跟您告老还乡,为官三十余载,微臣也已年迈,实在是担不起丞相这个位子,而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微臣教导无方,是真的愧对陛下啊。” 说罢,便一副裴曦不答应,她便长跪不起的样子。 卓鹤在卓林突然跪下的一刻,就暗道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这个逆子就知道给自己添麻烦。 思及此,卓鹤垂下的脸上满是阴狠,如此,这个棋子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裴曦看着卓鹤的样子,那份怒火到了极致,抓住龙椅的手不断收紧,青筋暴起。 然而心里虽是越发的恼怒,面上却丝毫不显,不仅如此,反而是越发地平静。 在卓鹤上前请罪的那一刻,其实卓林就已经吓傻了。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想到刚刚母亲向他瞥过来的那个眼神,猛地打了个寒噤。 王氏的话突然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要是不安分些,你娘绝对不会放过你。 心里开始害怕了起来,可一想到不一会儿,他那个嫡兄就要丢脸,卓林心里却隐隐有一份怪异的快感,甚至那份快感压过了心中的恐惧。 场面一瞬间就那样僵持了下来,尤许见此,沉声说道: “陛下,小人蒙戴面纱,是因为前几日偶感风寒,怕御前失仪,因此才…” 说完,便将戴着的面纱取了下来,看见尤许的那张脸,裴曦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失望,是她多想了,他又怎么会是萧儿那? 见此,只是摆了摆手,神色淡淡,挥手让尤许下去。 但在看到尤许那张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卓林大吃一惊,一下子猛地站了起来,也不管这是什么场面,指着尤许大声说道: “你骗人,你明明毁容了,怎么会?” 心心念念的事没有发生,卓林心里的那一根弦一下子就绷断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疯魔。 但他话没说完,就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那人怎么这么丑啊,满脸的红斑还真是恶心,” “怪不得会这样说自己的嫡兄,我看是人丑多作怪,嫉妒他那个嫡兄嫉妒疯了,” …… 平素除了才艺,卓林最骄傲的就是他那张脸了。 此刻听见别人的议论,立即用手摸起自己的脸来。 本来也毫无感觉,可此刻却听着旁人的嘲讽,突然就觉得开始难受了起来,而且有越来越痒的趋势。 这个发现一下子就让卓林开始慌张了起来,他真的该不会毁容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卓林整个人都疯魔了起来,转身就要去找镜子。 他不信这些人的话,他不信,他要亲自去看看。 见下方的男子无礼的模样,金寿满满都是鄙夷,向身旁的小康子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转身,卓林就被人给捂嘴硬是拖了下去。 裴曦看着这一场闹剧,脸色是越发地阴沉,卓鹤不老实,连带着府里的人都这么蛮横无礼。 自己现在确实是不能收拾她,想到这儿,裴曦的手收得更紧了,青筋越发地明显,为了以后万无一失,她就只能忍着,但计划必须得提前了。 定了定,缓缓情绪,裴曦沉声说道:“卓相不必如此,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你是凤朝的元老,要想朝廷安稳怎么能离开你,丞相起来吧。” 金寿见此,眼疾手快地走到卓鹤身边,将跪着卓鹤扶了起来。 卓鹤也没有推辞,立马就顺着金寿站了起来,不同于刚才的恭敬,细看,你会发现卓鹤的神情有些倨傲。 刚刚她就只是在以退为进而已,她就知道这裴曦不敢对她怎么样,果不其然。 闻山白看见卓鹤的神情,心底暗自冷笑了一声,裴曦一直以来都装出一副不敢收拾卓鹤,忍气吞声的样子,目的不就是要麻痹卓鹤吗? 虽说这是裴曦的计划,可这帝王又怎么会容忍有人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太久那? 想到这儿,闻山白抿了一口茶,裴曦忍不了多久了。 一旁的裴代云看着卓鹤倨傲的模样,垂着的眸子里满是幽深,卓相是越发地不将皇家威严放在眼里了。 裴曦自然也没错过卓鹤脸上的那份倨傲,垂在衣袖下的手捏成了拳头,卓鹤她是不能动没错,可旁人,她还是可以收拾的,思及此,沉声说道: “传令下去,卓林目无礼法,以下犯上,仗责五十。” 裴曦这话看似没有直接处死卓林,但却也无异于直接取了卓林的性命。 仗责五十,就算是一个成年女子也受不住,更何况是一个男儿,等仗责到一半儿的时候,恐怕卓林就已经没气了。 听见裴曦的话,卓鹤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丝毫不见以往对卓林的慈爱。 尤许见此,眸子里满是嘲讽。 说卓林蠢,就蠢在这儿,自以为卓鹤会因为那层血缘关系而对他有所不同。 可他却不知道,在卓鹤眼里向来只分两种人,一种是棋子,一种是萧氏和裴凤舞。 以往,母慈的场面只不过是卓鹤用来牢牢捏住卓林的工具而已。 一旦这个棋子危害到卓鹤的利益了,那就会被毫不犹豫地舍弃。 本来,他也没想过要做这么过,怪就怪在卓林太贪心了,硬要置自己于死地。 藐视皇威,本就是杀头的罪过,既然卓林这么狠辣,那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他又不是圣父。 宴会结束,毫不意外,尤许得到了裴曦的那块玉佩。 裴代云见此,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想到和尤许的约定,上前几步,跪在殿中,说道: “母皇,儿臣倾慕卓大公子许久,还望母皇赐婚。” 等听清楚裴代云的话,闻山白倏尔捏紧了手中的酒盏,指尖泛着不正常的白,低头,遮住了脸上的神情,只不过眸子里却不复以往的淡漠。 虽说她早已猜到这个结局,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但在亲耳听到后,那份一直以来的烦躁达到了极致,而后心里突然就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裴曦听清裴代云的话,脸上没有一丝意外,这事,她这个女儿早就已经跟她说过了。 自己也曾爱慕过一个男子,自然也清楚她这个女儿的心思,就算再怎么样,真切爱慕一个人,那眼神是不会作假的。 虽说自己是想除掉卓鹤不假,但她也不至于对她弟弟的这个儿子动手。 只不过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这个女儿居然要求晚几年再成婚,不过一想到她这个女儿很少有求于自己,于是就没有多问,便答允了。 因此,裴曦朗笑着说道:“传朕旨意,赐卓相之子卓谬为四皇女的正君,婚事三年之后举行。” 尤许见此说了句:“谢主风恩,”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卓鹤本来的目的就是要将卓谬许给四皇女,没想到她都还没有具体的动作,四皇女就主动说出来了,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卓鹤自然是没有异议,眉宇中带着喜色。 而此刻的裴凤舞看着卓鹤的神情,心底对卓鹤的戒备是越来越深了。 卓鹤本以为自己替裴凤舞做了那么多,裴凤舞早就将她当作自己人了,就自顾自地以为就算是自己不说出来,裴凤舞也能猜到她的心思,于是就没有事先跟裴凤舞商量。 不过,依裴凤舞的性子,就算是卓鹤提前告知裴凤舞她的计划,恐怕裴凤舞也不会相信。 这卓鹤聪明一世,却忘了一个事实,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黑,裴凤舞自幼在裴曦的身边长大,裴曦的那份多疑可是学了个十成十。 更何况在裴曦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本来就对卓鹤带有深深的防备。 在这样的情况下,裴凤舞自然也就不可能相信卓鹤了。 更加讽刺的是,卓鹤不知道,她对裴凤舞越好,只会加深裴凤舞对她的忌惮。 在裴凤舞眼里,这世上绝没有毫无理由的好,除非两人各有所需。 闻山白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听见尤许被赐婚的消息后,整个人就开始不对劲起来,体现在不想听见有关尤许的任何消息,甚至对四皇女隐隐有些抗拒。 第41章 尚书清绝世 怕王氏拎不清,在晚宴惹事情,所以卓鹤就没有让王氏参加秋立晚宴。 因此卓林被裴曦处死的消息,王氏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在听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被仗死,王氏感觉天都要塌了。 更让他悲痛欲绝的,是卓鹤的态度,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处死,她这个做母亲的,居然无动于衷。 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儿子啊,她怎么可以这么冷血,她配做娘吗? 从晚宴回来之后,她不仅没有丝毫安慰,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威胁自己以后不要找卓谬的麻烦。 可悲啊,这么多年来,他这才算是真正认清了她这个枕边人究竟有多冷血。 是不是在她眼里,只有那个贱人和他生的女儿的命才是命? 其他人怎么样,是不是都与她无关?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让他的林儿出生? 想到卓鹤一脸冰冷地威胁自己的样子,王氏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扫了下去,神色很是狰狞 ,而后满满都是疯狂。 既然这样,那就休怪他无情了,他要整个卓府为他的林儿陪葬。 自从秋立晚宴之后,尤许就一直呆在了相府。 一时之间,尤许即将要成为四皇女的正君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一下子在京都传了开来。 随之而来的,当然是对丞相府这个就不见经名的丞相府嫡公子的各种赞美,说什么丞相府的嫡公子天仙下凡,还说什么才艺双绝等等。 见风使舵是人的本能,丞相府的那些下人自然也是知道他们家的大公子就要成为四皇女的正君了,于是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佩乡从厨房提着晚膳回来了,一进屋子,就撇着嘴开始向一旁的向雪抱怨起厨房的那些人来: “就一晚上而已,公子要成为四皇女的正君的消息就在府里传了个遍,哼,这些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那个热切劲儿嗷,一个个的恨不得把我供起来。” 向雪一边接过膳盒,一边向佩乡使眼色,指了指斜卧在美人塌上的尤许,靠近佩乡低声说道: “你声音小些,在公子面前不要提这件事。” 闻言,佩乡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公子该不会是听到了吧? 他和哥哥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了,自然清楚自家公子的心思,自家公子心心念念的就只有闻尚书一人。 虽说刚开始他对闻尚书有几分误会,但后来误会解开了,现在,他是打心眼里觉得闻尚书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可现在… 向雪也是一脸的担忧,就怕自家公子听了会影响心情,可看着自家弟弟很是自责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拍了拍佩乡的肩膀,小声说道: “我去看看,别担心。” 坐在八仙桌前的尤许,看着他那个小侍一改以往叽叽喳喳的样子垂头丧气地站在那儿,他刚开始有些纳闷。 但发现一旁的向雪也是一脸担忧的神情后,忽然就笑了起来。 感情他这两个小侍,是在担心自己会因为要嫁给裴代云伤心那? 怎么会? 这只是自己为了逼闻山白和迷惑卓鹤,而和裴代云联手演的一出戏罢了。 要是没有裴代云,卓鹤也会让自己这个棋子发挥价值,怎么样也会被卓鹤利用,还不如借这个机会赌一把。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借这个机会趁机嫁给闻山白。 可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卓鹤现在看似风光无限,但他知道,不久后,裴曦就会收拾卓鹤。 只不过因为这次多了闻山白这个变数,要比前世快一些。 要是他猜得不错的话,裴曦是想用闻山白来除掉卓鹤,闻山白也定然清楚这一点。 但卓鹤不知道裴曦暗地里的动作,看闻山白深受裴曦的信任,定会想方设法地拉拢闻山白。 闻山白做了那么多,自然是想获得裴曦的信任,因此她只会是彻彻底底的保皇派,为了进一步取得裴曦的信任,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卓鹤。 这样一来,卓鹤想要利用自己去拉拢闻山白的计策就不可能行得通。 所以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和裴代云联手,但就算是这样,婚约也只是缓兵之策而已,到时候他自有法子摆脱。 再说了,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三年之后正好是裴曦的大限,裴凤舞上台。 裴曦现在看似无虞,但其实内里早就被掏空了,恐怕这个时间会被提前,裴曦是撑不了多久没错,但这次裴凤舞能不能上台,恐怕就不知道了。 这辈子由于自己的重生,发生了许多变数,想到这儿,尤许暗自笑了笑,他也没有料到这辈子会遇到闻山白。 这会儿,闻山白的那个叫简易的师妹应该也已经按计划去做了,接下来,自己只需要静静地等着就可以了。 其实说实话,在听到尤许要成为四皇女的正君的时候,简易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反应过来后,看了一眼自家师姐,果不其然,那脸阴的就像是能滴出水来,她就算是站的远远的,都能感受到她那个师姐不断散发出来的冷气。 搞什么啊,那可是她师姐未来的夫郎啊,好不容易自家那个榆木师姐动凡心了,怎么就遇到这样的糟心事? 她是越想越觉得生气,看尤许的那毫不意外的神情,她就不相信这件事那个尤许不知情。 这个认知,让本来对尤许深有好感的简易一下子开始厌恶起来。 本以为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以至于晚宴过后,尤许暗地里差人来找她的时候,她心里是满满的鄙夷,心里替自家师姐不值,本来是不想去的。 可一想到她师姐,就算不能怎么样,但嘲讽一番还是可以的,因此就气冲冲地去了。 但她没想到,这个尤许居然是打着那样的心思,她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居然愣是没用着。 细细听来,还真是这样,要是不逼自己那个师姐一把,恐怕她那个师姐会一直这样愣下去。 虽说是这个理没错,但一想到尤许气定神闲的样子,简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她眼拙了,什么白莲啊,明明就是一朵吃人不眨眼的黑心莲。 简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男子都这么可怕的吗? 一想到自己以后的夫郎,简易飞快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她还是更适合一个人。 在尤许的洗脑下,于是本来她这个去挖苦人家的人,结果后来和尤许联起手来了。 虽说瞒着师姐不好,可看她那个师姐越来越沉默,没日没夜地忙碌的样子,她就心疼。 简易站在闻山白书房门前不断地徘徊,话虽这样说,可在师姐面前,她是真的心虚啊。 但她也知道,眼下这个法子是最好的了,而且就算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了,还不如试一把。 想到这儿,简易一咬牙,敲了敲门。 看着这么晚了,仍旧坐在书案前的人,简易眸子里满是担忧,这样没日没夜地熬下去,师姐身体怎么受得了? 因此,简易快步上前说道:“师姐,你早点去休息吧,每晚都熬到深夜,身体怎么能受得了?” 听见简易的话,闻山白就连头也没有抬,继续看着书案上的资料,“你早些去休息吧,我再看一会儿,” 晚宴之后她就开始忙了起来,具体表现在裴曦交给她的任务越来越多了,她心里清楚,这是裴曦找理由借机提拔她。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要牢牢抓住。 听见闻山白的话,简易没有离开,反而上前一步靠近书案, “师姐,你一直不让自己闲下来,恐怕还有其他的原因吧?比如尤许的事?师姐,其实你心里是喜欢尤许的吧?不然你为何一直心绪不宁?” 说完,简易就离开了,话,她已经说出来了,余下的 ,就要师姐自己想明白了。 等师姐想明白以后,接下来大概就会和尤许碰面了,短时间内,她还是不要出现在她师姐面前了。 其实在简易说出那几句话之前,闻山白自己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没有细想而已。 如今被□□裸地撕开,不知怎得,她心里却觉得突然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 想到听到尤许被赐婚时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想到这些日子来的心绪不宁,想到看到尤许那个落寞的背影时她心里那种钝钝的心疼,再想到初见时的惊鸿一瞥。 原来,不知不觉中尤许在自己的心里就已经有这么大的分量了。 想到这儿,闻山白忽而笑了起来,师傅给自己那个锦囊就是这个意思吧,原来她自己才是那个最迟钝的。 看着眼前的公文,闻山白眸子里闪过一丝幽深,不过现在她还不能轻举妄动。 裴曦对她还没有彻底的放心,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去做这些事,她猜想,裴曦会利用卓鹤来试探自己。 因此,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要获取裴曦的信任,尽早除掉卓鹤。 至于尤许的事,反正还有三年的时间,不急,可以慢慢来。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还是得见尤许一面,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眼看着闻山白是越发地被裴曦看重了,卓鹤想要拉拢闻山白的计划也没有丝毫的进展。 而更让卓鹤感到气恼的是,自己本想借这个机会营造出一种她站在了四皇女身后的假象,可四皇女这人自从被赐婚以后,就以外出求学为借口,离开了京都,根本就让她无从下手。 卓鹤本来是打算晚宴之后就跟裴凤舞坦白她是假意和裴代云联手,借此来迷惑裴曦的。 但不知怎得,她最近就一直被一些琐事缠身,手下的那些人一个连一个,接二连三地出事,弄得是身心疲惫。 本来就为了闻山白和裴代云的这两件事烦心,又再加上朝堂上的琐事,私底下她一直没有机会跟舞儿见面,更谈不上跟裴凤舞坦白了。 其实在卓鹤心里,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她说与不说都无所谓。 而且卓鹤自认为她们母女之间心有灵犀,就算是她不说,裴凤舞也会明白。 因此就没有太放在心上,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可卓鹤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裴凤舞自始自终都不知道她是卓鹤和萧君后的女儿。 裴凤舞其实一直都将卓鹤视为乱臣贼子,从来都是与她虚以委蛇罢了,最终的目的,就只是为了除掉卓鹤而已。 裴凤舞多疑,又厌恶卓鹤嚣张跋扈,自然不会主动提及。 而卓鹤又盲目自信,后来又无暇顾及,不知不觉中,这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偏偏卓鹤还一无所知。 第42章 尚书清绝世 在简易按照和尤许的约定,跟闻山白说了一那样番话后,她就给尤许传消息了。 尤许接到简易的报信后,却没有像简易认为的那样去见闻山白。 而是只给闻山白留下了一封信,随即就以祈福的名义去了江南,离开了京都。 等闻山白到春想楼的时候,尤许就已经离开了。 看着留下的信,闻山白神色淡淡,但简易又怎么看不出来,她那个师姐有些失望。 拿起那封信,开始,闻山白的脸色有些阴沉。 但看完整封信的内容后,闻山白的嘴角突然勾了起来,而后笑着将那封信收了起来,徒留一旁的简易莫名其妙。 看到尤许留给自己的话,闻山白觉得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来了。 不过这次涌上来得却不是无措,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原来,他一直明白,一直都知道自己在纠结着什么,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做了这么多。 这时,闻山白心里突然就觉得钝钝地有些不舒服,随即就开始心疼起尤许来。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名声对一个男子意味着什么,要是被退婚,这辈子,他就会永远抬不起头,可他明知这些,却仍旧义无反顾。 思及此,闻山白的眉头轻拧了起来,大概就是怕影响到自己,尤许这才主动离开的吧。 不过转而一想,不在京都也好,这样一来,卓鹤的事他受到的波及就越小,她也就不用分心了。 但话说回来,卓鹤这件事,还是越早解决越好。 而此刻,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的尤许,正一边看话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佩乡聊天。 虽说眼睛一直都没有从话本上离开,但其实尤许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那儿去了。 闻山白也应该已经看到他留的信了吧? 他也不想离开京都,本来就很少见面,这样一来,就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闻山白了。 思及此,尤许突然觉得有些闷,随手丢下话本,兴致缺缺地闭上了眼。 可他不得不这样做,虽说自己很少留在相府,但怎么找,名义上,他也是相府嫡子。 卓鹤一倒台,自己留在京都免不了会遇到许多的麻烦事,还不如借个由头趁早离开。 再说了,自己继续留在那儿,还可能会影响到闻山白,他是喜欢闻山白没错,可也不想让这份喜欢成为她的负担。 想到这儿,尤许有些烦心,其实他离开,也有几分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闻山白,所以借机躲开的心思在里面的。 他主动说出来,就是起着坦白的心思,两个人之间最起码的就是相互信任。 可话虽这样说,他这心里还是有些揣揣不安,怕闻山白知道那些事后会对自己不满。 他虽看似无谓,但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这才说出来不久,他这心里就开始担心了。 向雪和佩乡两人看着自家公子有些心烦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替自家公子担忧。 自从出来之后,公子就一直是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虽然他俩不忍心看公子这样,但也知道这是公子和闻尚书之间的事,他们插不了手。 大殿内,幽幽的烛火一下一下地跳动着,金寿看着仍旧伏案审阅奏折的裴曦,脸上闪过一抹忧虑。 陛下的风寒还未痊愈,再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啊? 前几日,负责调理陛下身体按例李太医在请平安脉的时候就已经嘱咐过了,一定要让陛下好好休息,可陛下却… 正在金寿打算上前去劝裴曦休息的时候,原本批阅奏折的裴曦却突然猛地咳嗽不停。 见此,金寿连忙上前递上李安给的缓解咳嗽的药。 裴曦用完药后,缓了好久,这才恢复了过来,而后饮了一口茶,缓解了嘴里的苦味,拿起桌子上的奏折,就要继续去看。 见裴曦丝毫不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金寿很是是着急,这样下去,陛下的身子肯定会受不了的。 想到这儿,金寿上前一步跪在了裴曦的面前,声音低沉,一脸关切地说道: “陛下,还请您以凤体为重,早些安歇吧,您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奴才不懂大道理,但奴才知道一旦身体垮了,那就什么都晚了。” 听见金寿的话,裴曦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拧了拧眉心,似是在缓解疲惫,而后又继续拿起了放在眼前的奏折,“等会儿,将这些看完再说。” 金寿见此,满满都是忧心,她知道陛下的性子,就算是自己再怎么劝,陛下也不会去休息了。 裴曦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她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要越发地抓紧时间,她必须要在身子彻底垮掉之前,留给舞儿一个安稳的朝堂。 卓鹤一死,再加上那些臣子在一旁协助,到时候舞儿也就不用和她一样那么战战兢兢的了。 想到这儿,裴曦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这样一来,她就能安心地去见萧儿了。 但话说回来,裴曦眸子里闪过一丝幽深,卓鹤这人得尽早铲除了。 她当初的眼光不错,闻山白这人确实是很有才能。 如今,六部内最是棘手的户部,如今也被她牢牢地握在手里了,卓鹤的势力正在满满地瓦解。 相信不久后,她就可以除掉卓鹤了,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思及此,裴曦用手抚了抚眉心,得再等等。 闻山白的官位还是低了些,等到通过自己的试探了,就再升升吧,到时候就可以收拾卓鹤了。 近日,一则关于张尚书教子无方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起因是这样的,起初刑部张尚书的女儿张克当街游乐纵马,致使无辜百姓身亡,但这件事被人压了下来。 那几户人家因为张尚书的关系,也是敢怒不敢言,过了几日,事情就这样淡了下来。 这张可见此,是越发地蛮横,后来还不断地逼迫良家男子为倌。 有几户受害的人家受不了了,就带着诉求书,联名上告,随即引火自焚。 这件事一下子就传开了,由于影响过大,就算是有人想要压下来,也不可能了。 但官场里的那个不是人精,她们怎么不知道这张尚书的女儿之所以这么嚣张,那是因为这张尚书是卓相的人,背后有卓相撑腰。 朝堂上,卓相一家独大,谁敢为了几个平民去得罪卓相那? 不想得罪卓相,这件事处理不好,搞不好还会被裴曦责骂,怎么看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正因为如此,这件事发生以后,竟没有人敢出手处理,每个人都在推推搡搡,就是没人出头。 一来二去,这件事竟然摆到了裴曦面前。 裴曦知道这件事后,当场大怒,在朝堂上将那些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算是这样,底下的那帮大臣仍旧低头,默不作声。 卓鹤也是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裴曦见此,眸子里一片冰冷,随即命闻山白为刑部侍郎,彻底调查这件事。 听见裴曦的命令后,闻山白原本抿着的唇角往上扬了几分。 她猜想到,裴曦不久就会试探自己,果不其然,开始了。 让她去处理这件事,摆明了,裴曦就是想借此机会来试探她,这张尚书可是卓鹤一手提拔上来的。 毫不夸张地说,在这人眼里,恐怕裴曦这个皇帝都比不上她的恩师卓鹤重要。 裴曦此举就是想要让自己和卓鹤彻彻底底撕裂,以往卓鹤也不是没有找过自己,可她一直都在和卓鹤打太极,既不拒绝,也不说同意。 闻山白笑得讽刺,这次,看来是逃不掉了。 不过,这裴曦怎会知,一直以来,她之所以都没有明明白白地拒绝卓鹤,也一直是在等这么一天那? 虽说棋子要听话才好些,但若是过于过于老实,那也就不会被放在心上了。 思及此,闻山白低垂的眸子里满是漠然,这裴曦觉得卓鹤自大,一直以来委曲求全来麻痹卓鹤,可裴曦那? 难道就不自大吗?自以为是帝王,就将所有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很好奇,要是裴曦知道她一直以来百般宠爱的太女并非她亲生,会怎么样那? 毕竟裴曦做的这一切,可都是在为她的那个女儿铺路啊。 不过,这么好玩的事,要是这么早就说出来,那可就没意思了。 闻山白细细地摩挲着手上的青玉扳指,怎么找也得等到裴曦将路给铺好以后,才能让她知道啊。 可笑啊,她最疼爱的女儿,竟是她最爱的男子和她这辈子视为眼中钉的仇人生的。 其实自从她知道卓鹤在私底下为裴凤舞做了那么多事情后,她心里就暗暗有一个猜测,只不过一直没有确定。 等到裴曦为了掩饰她和裴凤舞的往来,而不惜利用四皇女时,她的那份猜忌就放到了最大。 而后,尤许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裴凤舞果真不是裴曦亲生的,只不过没想到居然是卓鹤和那个萧君后的女儿。 当年为了防止后宫借子威胁统治,裴曦几乎给当时身后势力较大的侍君都下了药。 虽然一些地位低下的小侍没有在这个范围内,但深宫里的人有哪一个是心善的主? 自己没有孩子,自然也见不得别人有孩子,因此裴曦子嗣单薄,膝下就只有仅存的几位皇女。 说起来还真是讽刺,她最疼爱的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而亲生女儿,几乎是被她自己给处理了个遍。 第43章 尚书清绝世 卓鹤在张有礼出事的一瞬间,就暗自皱眉,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这裴曦突然搞这么大的动作… 想到这儿,卓鹤的神情有些凝重,垂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地握住,不行,她得加紧了,张有礼绝对不能出事。 闻山白到户部的时候 却发现段正在找她。 其实对于段正的突然来访,闻山白也不意外,无非就是想借刀杀人罢了。 自从段虹被问斩之后,成王府的地位一下子一落千丈。 无论在那儿,落井下石的人从来都不会少。 这段正以往仗着自己的身份可没少得罪人,成王府一倒台,自是有人迫不及待地看笑话。 虽说段虹被处死之后,她几乎没怎么和段正接触过,但好歹是同在户部,抬头不见低头见。 看那段正是一日比一日沉默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人私底下定是不好过。 可那又有如何?虽说这段正做的事没有像张可一样过分,但也差不到哪儿去。 当初留下段正,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让这样的人活着,就是要让她切身体验被人仗势欺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还是不涨记性啊,还想利用自己?思及此,闻山白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青玉扳指,神色冰冷没有一点儿温度。 段正看着眼前的人,不禁觉得有些讽刺。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几个月前她还是成王府的世女,受人追捧,而闻山白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尚书。 可谁又能想到,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间,她几乎成了京都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而闻山白一下子成为京都众人巴结的新贵。 想到这些日子一来发生的种种,段正脸上闪过一丝狠毒。 既然大皇女不义,就别怪她不仁了。 看着眼前的人,段正咬了咬牙,沉声说道:“闻尚书,大皇女打算借卓相的手除掉您。” "哦,是吗?" 闻言,闻山白只是抬眼瞥了段正一眼,没有丝毫起伏地说了这一句话,而后仍旧垂眸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看不清神色。 可谁都能听出语气里的漫不经心,明明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可眼前这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想起刚才瞥来的那一眼,淡漠的可怕,段正心里忽然开始一阵一阵地发凉。 定了定神,段正继续说道:“大皇女知道张可的事由您处理后,依您…” 说到这儿,段正顿了顿,而后换了另一个词,接着说道:“按照您刚正不阿的性子,定会得罪卓相,到时候她再和卓相联手,就可以除掉您了。” 什么刚正不阿,段正到现在都记得大皇女骂骂咧咧的样子。 听清楚段正说的话,闻山白就只是掀开眼帘,定定地说了句:“我知道了,下去吧。”,仍旧不为之所动。 段正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看那闻山白不冷不淡的样子,只好噤声,灿灿然地退了下去。 段正无缘无故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大皇女,呵,以为她是傻子不成? 不过,她到是不知那里得罪这大皇女了,竟是这般地记恨她。 闻山白轻轻地敲着圈椅的扶手,忽而下垂的嘴角往上扬了几分,轻笑了起来。 她有更好的法子去对付卓鹤了,但,想到这儿,闻山白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得提前跟裴曦说明白。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来个将计就计那? 先假意答应卓鹤,然后在暗地里继续搜集卓鹤党羽的证据。 如果就连自己这个裴曦最宠幸的臣子都站在了卓鹤一边,那不就更容易麻痹卓鹤吗? 这样一来,也就可以将卓鹤的势力一网打尽,不然就算是除掉了卓鹤,那些剩下的人,也确实是麻烦。 闻山白看着眼前有关张有礼这些年嚣张跋扈,目无王法的证据,眸子里一片冰冷。 就只是查了这么一段时间,就已经有这么多罪状了,怪不得会让自己来查。 用手拧了拧眉心,闻山白眸子里满满都是冷意,裴曦之所以想要将这件事交给她,就是想要让她替裴曦背上骂名。 毕竟这卓鹤可是两朝元老,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百官之中可是有不小的名声,而且跟随卓鹤的人不在少数。 裴曦既然要给裴凤舞铺路,那就是抱着斩草除根的想法。 卓鹤一死,那那些人的下场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可涉及的面太广了,要是一下子来个大换血,朝中恐怕多少都会有怨言。 闻山白一脸讽刺地勾起嘴角,而这个时候就需要自己这个罪魁祸首来替裴曦担骂名了。 而且这样一来,所有的报复都会移到她这个人形靶子身上,而裴曦这个正主,仍旧是那个仁慈无奈的君主。 还真是好算计。 不过那又怎样?就算是被世人唾骂,她也不在乎,她要的是要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闻山白垂下的眸子里翻滚着的满满都是恨意,抬眸,眼底早已是一片清明。 如今之计,还是尽早进宫跟裴曦说明白吧,相信过不了多久,卓鹤就会来找自己了,她就不信这次的事情没有裴曦的手笔。 虽说这次是让卓鹤和自己撕破脸皮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没错,但裴曦确实是过于心急了。 思及此,闻山白笑得一脸讽刺,果然,秋立晚宴的事还是在裴曦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张有礼这人如今还动不得,坏就坏在这人对卓鹤太重要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若操之过急,就怕会引起卓鹤的忌惮。 再说了,最近动作频繁,要是张有礼再出事,那卓鹤一定会有所怀疑。 闻山白掀起眼帘瞥了一眼摆在案前的册子,神色有些凝重,话虽这么说,但仅有这些还不够,还得继续查,还得有更重要的证据交给裴曦,彻底断了自己的路,这样一来,裴曦才不会对自己有所怀疑。 四皇女已经借着外出求学的名义去查卓鹤其余的势力了,有自己提供的那些线索,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所收获。 想到这儿,闻山白突然想起裴代云离开之前对她说过的话,莫名就觉得好笑,她的人自然是有她护着,就算是皇女那又有如何? *** “陛下,闻尚书求见。”金寿一脸恭敬地朝着拧眉处理奏折的裴曦说道。 闻言,裴曦抬眼瞥了一眼下方的金寿,脸色有些不耐:“哦?闻山白,她怎么来了?”随即又继续看起了案子上的奏折,皱眉说道“让她进来吧。” 待闻山白进殿后,裴曦早已变成了那个礼遇臣子的仁慈君主,刚才的不耐似乎是不存在一般,笑着问道:“闻爱卿,来找寡人所谓何事啊?” 金寿看着裴曦变脸的速度,脸上虽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但心里却是不住地发凉,无端觉得一股股凉意不断地往身上窜,陛下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有时候看着陛下阴晴不定的样子,她总觉得有些胆寒,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小命。 闻山白听见裴曦的话,垂眸拱手说道:“陛下,微臣以为现在还不是处理张有礼最好的时机。” 听此,裴曦的眸子里满是冰冷,但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丝毫的减少,叫人看不出一点儿异常,“爱卿,此话怎讲?”但闻山白又怎会不知裴曦真实的想法,此刻裴曦已经开始有所不满了。 果不其然,在说完那句话后,裴曦神色未变,但眼神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闻山白知道要是没有充足的理由,按裴曦多疑的性子,恐怕会对自己生疑。 思及此,闻山白敛神,上前一步,缓缓说道:“陛下,这张有礼是卓鹤的左膀右臂,按微臣这些日子调查所知,这张有礼可是在暗地里做了不少事,这些罪名足以满门抄斩了。” 说罢,便将一本册子交给了裴曦,里面列着的赫然就是这些年来张有礼做的事,其中不乏结党营私等等罪名。 闻山白知道,一旦她将这些内容交上去,这张有礼自然是必死无疑,卓鹤定不会放过她,更别谈拉拢了,裴曦定然也清楚这些。 因此,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装作不知道裴曦要借此机会来试探自己这件事,而只是单纯地考虑怎么连根拔起张有礼后面的卓鹤来。 毕竟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除掉卓鹤,而不是别有所图 ,不是吗? 说罢,闻山白也没有顾忌裴曦的脸色,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陛下,卓鹤此人在朝中多年,势力早已渗透到朝中各个地方,而且有些势力躲在暗处,前些日子,卓鹤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出事,已经引起卓鹤的警觉了,要是这次张有礼再出事,恐怕会引起卓鹤的猜忌,这样一来,恐怕会打草惊蛇,以后要想挖出这些人就更加困难了。” 裴曦的眸子里的冷色化开了些,只不过眼底深处仍旧闪过一丝猜忌,瞥了一眼闻山白,缓缓说道:“闻爱卿,此话怎讲?” 闻山白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她猜得不错,要是不说得具体些,裴曦还是会有所怀疑,果不其然。 “陛下,微臣觉得,可以先留下张有礼这人,最好是小惩,营造出一种错觉,让卓鹤觉得微臣不敢得罪她,从而让卓鹤更加疏忽大意,这样一来,今后要揪出卓鹤身后的势力就会更容易些了。” 闻山白自然明白裴曦在想些什么了,因此,不敢得罪卓鹤的人,就是她了。 话虽这样说,但明眼人都明白自己是裴曦的人,她这样做,那不就意味着裴曦不敢得罪卓鹤吗? 虽说事实是这样没错,但身为帝王又有谁愿意承认被一个臣子逼迫那? 裴曦那般注重爱惜自己的名声,自然是更加不愿了。 听完闻山白的话后,裴曦眸子里的冷色转而融为了满意,笑意也更加真切了些,极为关切道:“只不过这样一来,闻爱卿可要受些苦了。” 闻山白满脸的义不容辞,只不过漆黑的眼帘挡住了眼底的嘲弄,“为陛下排忧解难,是微臣应该做的。” 闻山白走后,裴曦越想越觉得满意,果然,闻山白这人可堪大用。 自己将她提拔到如今的位子,而且又这般恩宠,她心里肯定也明白,要是没有寡人,就没有她今日的一切。 裴曦难得的轻笑了起来,而后瞥了一眼册子,是她想多了,有了这些东西,卓鹤和闻山白之间定然势不两立 。 裴曦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到时候,她就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就行了。 第44章 尚书清绝世 很快,夜幕就笼罩了整个京都,不久就被灯火吞噬,到处是一片奢靡的景象。 闻山白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将整个身形完全地遮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拐入了一所极其不起眼的小屋子,不同于外面的残破,屋子里面的摆设却极其整洁。 看见闻山白进来的一瞬间,那坐着的男子赶忙站了起来,说道:“闻尚书,您来了。” 闻山白随手揽下了遮在头顶的帽子,淡淡地说了句:“嗯。” 待露出闻山白整张脸后,王氏脸上满满都是惊艳。 他早就听传言说闻尚书的气质何其出尘,之前还觉得传言夸大其词。 可今日一见,却觉得传言有些不实,眼前的人岂是一句出尘就能形容的? 世间的语词都失去了活力。 不过,好歹是丞相府的主君,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不等闻山白皱眉,就已经收起了脸上的那份怔愣。 王氏面上虽不显,可来时的不安却减少了些,不知怎得,等到亲眼看见眼前的人后,他原本的疑虑不自觉的少了下来。 王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如今张有礼已经被闻山白收入了大牢,谁不知这张有礼可是卓鹤的心腹,但就算是这样,还不是被打入大牢了吗? 这样一来,卓鹤定然不会放过闻山白,那这两人定会斗个你死我活,这个时候,自己要是将手里的这份证据交给闻山白,那卓鹤… 想到这儿,王氏满脸的疯狂,他一定要让卓府给他的林儿陪葬,他要让卓鹤死无葬身之地。 闻山白自说了一句“嗯”后,一直没有说话,就只是神色淡淡地瞥了眼一旁的王氏。 这一眼,自然是没错过王氏脸上那抹疯狂。 看到这副情景,闻山白嘴角勾了勾,而后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缓缓呷了口茶。 王氏这次本就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而且他自诩聪明,十分笃定这次,闻山白定会和卓鹤势不两立。 再加上他是私自出府,时间一久,怕被卓鹤怀疑,因此也没有在意闻山白有些冷淡的态度。 于是开门见山地说道:“闻尚书,这次找您前来,我确实是有话要跟您说,” 说罢,也不顾闻山白的反应,就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起来“您可知当今太女,并不是圣上的女儿,” 说到这儿,王氏满脸报复的快感,绞住手帕的手越发地收紧,神色更加疯狂,嘲讽地笑着说道“当今太女,是丞相和已故萧君后的女儿。” 说完,王氏笑得一脸扭曲,抬眼盯着闻山白,似乎是想在闻山白脸上找到一丝惊讶,可看到的却依旧是那淡漠到可怕的神情。 看着闻山白毫不意外的模样,无端让王氏的后脊有些发凉,此时一个念头突然浮现了出来,难道她早就知道这件事? 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不不不,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被卓鹤瞒得那么隐秘,就连他也是偶然得知的。 闻山白掀起了眼皮,抬手细细地摩挲着杯沿,缓缓说道:“然后那?你觉得本官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忽而闻山白神色一冷,猛地将茶杯拍在桌子上,沉声大斥,“放肆,这样侮辱圣上,你该当何罪?” 闻山白忽而转变的态度,让癫狂的王氏猛地清醒了过来,刚才的得意消失不见,转而是满脸的恐惧。 看着闻山白一脸的冷色,王氏只觉得一股股凉气不断地往上涌,比刚才更加甚。 看着王氏的样子,闻山白满脸的不耐烦,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向王氏这样的人,极其贪心,要是自己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兴趣,这个人绝对会贪得无厌。 很有可能还会和自己讨价还价,要是真的就只打算将自己手里的证据交出来的话,那在一开始就会拿出来,而不是说这些废话。 所以就算是她极其需要王氏手里的东西,但也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这是最保险的法子。 王氏怎么不知道他手里这份证据的重要性? 正是因为极其清楚,所以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到自己。 无非就是觉得自己会和卓鹤闹翻,想借自己的手除掉卓鹤罢了。 想到这儿,闻山白忽而觉得有些好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一个个的都想利用自己? 王氏本就是要利用闻山白将卓鹤置于死地,他知道对付卓鹤最好的法子,就是借刀杀人,而闻山白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眼见闻山白就要走了,满脸的急色,生怕闻山白不信他,赶忙站了起来,说道: “我这儿有证据,可以证明卓鹤和萧寒有私情,” 说罢,边急忙将一个小巧的盒子递了上来,边解释道: “这里面装的是卓鹤当年和萧寒来往的书信,怕卓鹤怀疑,我也就只是偷偷掉包了一封。卓鹤有一个密室,就在她的书房,除了其他的书信之外,那里面还有几幅萧寒的画像。” 说到这儿,王氏眸子里闪过一丝的嫉妒,他当年也是因为爱慕卓鹤才千方百计地硬是做了继室。 这么多年了,本以为他能在卓鹤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位子,可到头来他竟然比不过一个死人? 她心里就只有萧寒和裴凤舞,在她眼里,自己和林儿就只是棋子罢了。 思及此,王氏满脸的狠毒,这一切都是卓鹤的错,可怜他的林儿… 闻山白看着眼前的盒子,眸子里满是玩味,谁又能想到平素卓鹤不甚在意的王氏会有这么重要的东西那? 来之前,她就特意调查过这个王氏,为人自私自利,精于算计,不然就凭王氏的出身,又怎么能成为卓鹤的继室呢? 本来她是不会来的,可一想到这王氏的身份,她还是打算走这一遭,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上自己,说明这个人的目的不小。 虽然这王氏看似不起眼,但往往这样的人才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果不其然。 想到这儿,闻山白耷拉着的眸子里满是幽深。 好戏要来了,这样精彩的事情,怎么找也得告诉裴曦啊,得让她高兴高兴,自己宠爱多年的太女,竟是死对头的女儿。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闻山白细细摩挲着左手上的扳指。 裴曦经常在私底下召见她,就算是在刻意压制,可毕竟是长期近距离接触,日子久了,她也能感觉到裴曦整个人的状态明显是越来越差了。 不过想想也对,毕竟裴曦在位的时间确实也不短,再加上裴曦当年即位的时候也已经到了中年,这样看来,恐怕是裴曦深知自己身体的状况,所以才急着给裴凤舞铺路。 本来自己就是打算在解决卓鹤这件事情之后就告诉裴曦,在裴曦自以为可以安心的时候,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裴曦才对,如果现在就说出来的话,那就对不起自己这么多长时间来的谋划了。 为了万无一失,她已经让王成她们加快步伐了,除了滴血认亲,最好是还有其他的证据。 话虽这么说,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有人了解当年的事,那要想要挖出来,也得要费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王氏的这个东西确实… 那现在就只是需要专心挖出卓鹤的残余势力了,而且四皇女去了那么久,想必也有了不小的进展。 想到这儿,闻山白原本摩挲扳指的手倏尔攥紧,这是裴曦应得的。 当年下令屠杀温府满门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虽说她不是罪魁祸首,但她也与温府灭门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不管是谁,当年的那几个人,一个都跑不了,这笔帐会慢慢算清。 想到这儿,闻山白抬眼瞥了一眼王氏,忽而起身,转身轻抚了抚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也没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本官知道了,”而后就带着清古离开了屋子。 闻山白离开之后,王氏突然就觉得松了一口气,虽说这位闻尚书自从进屋子之后就几乎没有说过话,但王氏无端就觉得这个人带给自己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不过,自己已经将证据交给闻山白了,接下来,他就只需要等着看戏就好了,他一定要让卓鹤后悔。 而此刻的尤许,也没有就寝,而是一直盯着摆在面前的东西发呆,时不时地傻笑一下。 更准确地来说是自从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整整两个时辰,就一直是这副样子。 虽说自己一直以来都在等这天,可等到这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在开心的同时,其实心里涌上来的更多的是不真实。 就怕是在做梦,这几日来,他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就怕出什么变故,还好,他等到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离开京都了,早知道他就应该留在那儿,就算是离开相府,他也可以继续留在春想楼,这样今后见到闻山白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得回去,回去防着闻山白的那些烂桃花。 不行不行,他一定得要回去,尤许越想越觉得后悔,他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那? 来到这么个地方,不仅见不到闻山白不说,还不能防着那些烂桃花。 第45章 尚书清绝世 虽说是被打入了大牢,可张有礼却丝毫没有沦为阶下囚的觉悟。 在看到闻山白的一瞬间,满脸的倨傲,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 几天下来,因为卓鹤暗中交待过的缘故,狱卒也不敢苛待张有礼,一直都是好生对待。 因此虽说是在坐牢,可其实,张有礼的日子过得极其滋润。 于她而言,坐牢只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居住而已。 但毕竟是在坐牢,又怎么会真的那么顺心,就算是已经极尽照顾了,可张有礼还是诸多不满。 因此在闻山白命令狱卒打开大牢后,张有礼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那个地方,临走前还不忘威胁闻山白。 对于张有礼的态度,闻山白就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神色淡淡地捻着扳指。 先让她得意吧,毕竟也得意不了多久了,毕竟不久之后,她就会重新回来了。 想到这儿,闻山白轻嗤一声,不过那个时候就没有现在这般得意了。 卓鹤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张有礼被放出来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扫几日来的阴郁,越发地得意。 就算裴曦是帝王又能怎么样那? 还不是照样拿自己没有办法吗? 看来 ,这些日子是自己想多了,要是裴曦真的想要对付自己这次就不会这样忍着了。 这就从另一个方面证明,裴曦当年也就只是怀疑而已,她绝对没有自己想要谋反的证据。 不然就依裴曦的性子,要是手里真的有证据,那定然不会忍到现在。 所以啊,她也就不用拉拢闻山白了,反正她现在已经确定裴曦手里没有任何的证据,那就不用急着在裴曦身边安排人手了,只要今后舞儿登上了那个位子,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思及此,卓鹤心情颇好地往椅子后一倚,缓缓地敲着扶手,她现在万事无忧,就只需要等着舞儿上台就可以了。 卓鹤心里其实一直都不舒服,舞儿明明是自己和阿寒的女儿,却不能唤自己一声母亲,而要认贼作母,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不过这样的日子,不需要很久了,自从张有礼出事以后,她就明白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 未免夜长梦多,舞儿还是越早登上那个位子越好,这样她才能放心。 裴曦盯着眼前的砚台出神,眸子越来越幽深。 当然,她们凤朝是没有提前退位的先例的,如今裴曦还健在,要想舞儿上位,最好的法子,就是裴曦驾崩。 想到这儿,卓鹤满脸的狠毒,宫里的那枚棋子现在可以利用起来了。 听着屋内不断传来的娇喘声,门外的曾初一脸的麻木,似是没有听到般木然地上前敲门。 就算是没听见声音,看着房门紧闭的模样,她就知道大皇女在做什么,她也不想这个时候去触大皇女的霉头。 可这是大皇女特意嘱咐的事,要是她耽误了,她知道按大皇女的性子,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服侍了大皇女这么久,她自然知道大皇女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这儿,曾初满脸的恨意,后背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就因为自己前几日没有朝那个小倌儿行礼,不知那小倌儿在大皇女前说了什么,第二日当着全府下人的面,她就被狠狠打了几鞭子。 大皇女的举动就像是一把刀,将她仅有的犹豫都斩了个一干二净。 她将大皇女当作主子,可在大皇女眼里,自己就连一个小倌儿都不如,跟着这样的人,说不定自己那天就会没命了。 曾初留了个心眼,在敲门之前就朝里面高声喊道: “主子,您交代属下的那件事出现了变故。”说罢,就敲起门来。 果不其然,在听到曾初的话后,裴今朝虽然不满自己的好事被打扰,但却也让那小倌儿打开了门。 那小倌儿出来在经过曾初的时候,眼刀子噌噌噌不住地往曾初身上放,似是要用眼刀子杀人。 曾初见此,就像是没看见般拐过那个小倌儿走进了屋子。 就算这件事一直是裴今朝心心念念的谋划的,但那个时候被打扰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裴今朝随意裹了件衣服,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咽了几口凉茶灭了灭火气,随即问道:“怎么了?”, 曾初听到裴今朝的问话,上前一步,低头拱手回道: “回殿下,张有礼被闻山白放了出来。” “什么?”裴今朝在听到闻山白将张有礼放了出来后,猛地站了起来。 却因为站的有些急,险些摔倒,曾初见此,立马上前扶住裴今朝坐了下来,裴今朝满脸的阴狠,一把甩过曾初的手。 “本以为这个闻山白是个有骨气的,没想到也是个废物。” 这样一来,自己想要借卓鹤的手对付闻山白的计划就行不通了。 想到这儿,裴今朝更加的阴郁,那有些浮肿的脸显得更加的扭曲。 曾初看着眼前一脸阴沉的大皇女,垂下的脸上满满都是不屑,还想借刀杀人?以为谁都跟她似的那么蠢啊。 想到太女的嘱咐,曾初敛了敛神色,上前说道: “殿下,这样一来,这闻山白不就得罪了两帮人吗?她现在孤立无援,如此,我们动手是不是更加容易些?” 听见曾初的话,裴今朝顿时来了兴致,抬手表示继续让曾初说下去。 曾初见此,继续说道: “殿下,闻山白这样的举动,不就是在表明她不敢得罪卓鹤吗?这样一来,不就是在打圣上的脸吗?这个时候,卓相定然也明白这点,因此断不会和闻山白走得太近。此时,我们要想收拾闻山白不久轻而易举吗?” 裴今朝听此,浮肿的双眼满是精光,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那,这个时候才是除掉闻山白最好的时机啊。 看着裴今朝的样子,曾初上前捂手低声说自己的计划。 听完,裴今朝朗笑着拍了拍曾初的肩膀,说道: “好好干,事情办好了,本皇女定会好好赏你。” 曾初立马装作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满是恭敬地说道: “还请殿下放心,小的定不辱使命。” 说完,裴今朝便立马挥手让曾初下去了,自然,忙着去泻火的裴今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属下脸上一闪而过的幽深,也不会想到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有朝一日竟然会背叛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她自己过于狠毒的结果,又能怪得了谁那? 在裴今朝将别人当枪使的那一天,就应该知道,她也会有这么一天。 曾初看似是在献计,其实是在将裴今朝一步步送上死路。 裴凤舞早就想除掉裴今朝了,而这次裴凤舞故意让曾初献计,就是为了刺激裴今朝对闻山白出手而已。 等到裴今朝出手了,裴凤舞就可以趁机救下闻山白,顺便还可能以替闻山白报仇为由,借机除掉裴今朝,这样一来,闻山白还会欠裴凤舞人情,一举两得。 至于说,裴凤舞为什么执着于除掉裴今朝那? 那就是因为裴今朝的身份了,裴今朝是一众皇女中最为年长的。 虽说凤朝一直都是嫡女为尊,但也不乏年长者继承皇位的例子,为了自己的帝位万无一失,裴凤舞自然不会容忍任何的意外。 这样一来,裴凤舞自然就不会放过裴今朝了,就算是一直以来最没有威胁的裴代云,裴凤舞也没打算放过,她要的是万无一失,绝不允许一点点的变数。 其实在一众皇女中,裴凤舞这个人,和裴曦最为相像。 一样的,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是妨碍到她了,就算是自己的亲人也不会放过,这样的人,唯一在意的其实就只有自己。 不难想象,在裴凤舞知道她自己真正的身份后,恐怕最想做的就是杀了卓鹤,让这件事永远消失,而毫不知情的卓鹤还在做着母女相认的美梦。 第46章 尚书清绝世 小康子在收到卓鹤让她给裴曦下毒的消息后,满是震惊,趁着夜色,立马急匆匆地出宫了。 她知道这样太过于冒险,可这事情容不得她有半分的耽误,一路上,她越想越觉得卓相过于着急了,这不是拿小主子的安危当儿戏吗? 就算是师傅不说,她也知道陛下的身子越发地差了,这样一来,小主子登基是迟早的事情。 这个时候,下毒根本就是在冒险,搞不好她们还会暴露,她们暴露了没事,可就怕小主子的身份也瞒不住了,这样,她怎么对得起已故的主子? 卓鹤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眸子里满是不满,而后一甩衣袖,斥责道: “暴露了怎么办?你只需要听本官的吩咐就好了,谁让你出宫的?” 听见卓鹤毫不犹豫的斥责,小康子也有些不满,眼神一冷,藏在衣袖的手紧紧地握住,暴露了怎么办,那她要自己给圣上下毒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小主子暴露了怎么办? 思及此,小康子满脸的不满,立即嘲讽道:“小人的主人只有太女和君后一人,大人似乎还没有斥责奴才的权力。” 说罢,用帕子捂嘴,继续冷冷地说道, “奴才反倒是不懂了,大人此举究竟是为了哪般?陛下的身子越发地虚弱了,这样一来,小主子即位那是不久的事,” 倏尔话锋一转,眼神猛地凌厉了起来,沉声说道: “这个节骨眼,大人吩咐小人这样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嫌小主子活的太久了,害小主子那。” 卓鹤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裴凤舞,此时猛地被人这么说,自然是气急。 再加上小康子的态度,满脸的阴狠,一把手边的茶盏丢了出去,要不是小康子躲得快,恐怕就被砸了个正着。 看着摔在脚边四分五裂的杯子,小康子的眼神更加冰冷了,只是丢下了一句: “反正奴才是不会拿小主子的安全冒险的,还请卓相往后三思而后行,不要害了小主子才好,不然怎么对得起主子?” 既然话已经带到了,小康子也没有多留的必要,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小康子的态度,卓鹤就知道这个人是不能用了,正是因为这个人以前一直跟着阿寒,她才一直没有收拾。 可就算是这样,也就只是一个奴才而已,谁给的胆子敢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卓鹤满脸的阴狠,一个奴才而已,等到舞儿即位了,她定然不会轻饶了这个小康子。 不过话说回来,给裴曦下毒这件事,她是不会放弃的。 就算是有些冒险了,可她也不打算就此收手,舞儿登上那个位子是迟早的事没错,可她等不及了,舞儿越早登上那个位子越好。 回宫后的小康子越想越觉得卓鹤是不会轻而易举收手的,没有自己,定然还会找其他人动手。 可太医局把控的那么严,卓鹤的手是绝对伸不到那儿去的,所以唯一的缺口就是她们这儿了,为了避免惹祸上身,看来,她得找个由头,将这份差事换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小康子第二日一大早就去找金寿,将差事给换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小康子眉宇间显而易见地放松了下来,然而她不知道,就是因为她的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神情,将她给暴露了。 金寿本来也没有在意,但看着小康子明显有些雀跃的神情,此刻也不由得开始多想。 小康子着急将自己给摘出来,可她却忘了一件事,这宫里的每件事都有无数的人盯着。 尤其是她突然就被金寿收为徒弟,早已引起了别人的嫉恨,因此有很多人在暗地里盯着她,就等着揪出小康子的错处,将她踩下去。 再说了,金寿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久,到了如今这个位子,自然要比旁人更敏锐些。 而且这人从小跟在裴曦身边长大,怎么找也会受到裴曦的影响,因此在小康子看到自己同意的时候,那一闪而过的轻松,叫她心底有了一丝防备,面上虽没说什么,但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了。 这个差事关乎陛下的圣体,虽说责任重了些,但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这可是一份莫大的荣誉,它的背后代表着的可是陛下的信任,多少人盯着这份差事,也正是因为信任,自己才将这份差事交给了小康子。 虽说小康子傻是傻了些,但这样的弯弯道道还是拐的过来的,明知如此,还偏偏找由头避开,要是说没什么,她才不会信,思及此,金寿的眸子里满是幽深。 看来,正如闻大人说得那样,自己还是得多注意身边的人。 经过几日的跋涉,尤许终于再次回到了春想楼,看着眼前屋子里熟悉的摆设,他第一次觉得这么顺眼,终于回来了,这次回来,不出意外,他大概会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会呆在这里了,这样一来,他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和闻山白相处了。 其实在尤许到达京都的时候,闻山白派出去保护尤许的暗卫就已经给闻山白传递消息了,在听到尤许要回来的时候,闻山白其实是不太赞同的,怕尤许遇到什么危险。 但一想到尤许的回话,她就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畏首畏尾了,在丞相府尤许都能好好的,更何况是在他自己的春想楼。 尤许回来呆在自己身边也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也能更放心些。 第47章 尚书清绝世 看见闻山白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瞬间,尤许满脸的惊喜,而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平时素白的小脸上有些红晕。 看见尤许这副模样,不知怎得,闻山白心里有些痒痒的,就算是不说,闻山白大体也能猜到尤许这是害羞了。 于是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这次去江南,回来的时候一切顺利吗?” 尤许又怎么不知道这一路上都有闻山白的人在暗处护着自己,相关的一切闻山白早已知晓。 就算是这样,但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还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虽然眼前的人看似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但尤许知道这人是真心在关心自己。 想到这儿,尤许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散去了几分,那双风眼里满是开心,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待看见闻山白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时候,虽说没有再低着头,但眼神还是有些闪躲,:“嗯嗯,都挺顺利的。” 说完,似是有些懊恼自己这副傻乎乎的样子,不断地捻手中的茶杯,那样子颇有些气恼。 看着尤许这副孩子气的样子,闻山白眸子里满满都是笑意,“别捻了,你就不怕茶盏被你损坏待会儿伤到手就不好了。” 闻言,尤许就唰的一下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而后瞪圆了眼睛,明明是一副看起来极其傻气的模样,但配合尤许的那双风眼,无端觉得很是勾人,闻山白觉得像是有人拿了一根羽毛,不停地挠啊挠,心里是越发地痒痒了,偏偏当事人还一无所知,依旧是那副傻愣愣的模样,见此,闻山白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于是捂嘴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让尤许一下反应了过来,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尤许整个人一下子烧了起来,满脸绯红,。 闻山白看尤许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方钻起来的样子,就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次来,除了来看看尤许,她也有事情要告诉尤许。 思及此,闻山白捻了捻手上的扳指,而后细细地盯着眼前的人,缓缓说道:“阿许,我这次来,是有事要同你商量,暂时你还不能和四皇女解除婚约,现在还不是时候。” 闻言,尤许倏尔抬起了头,眸子里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对闻山白满满的信任:“我知道你这样说,肯定是有你的原因,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着你。” 闻山白本来以为尤许会埋怨,但没想到尤许会这样说,没想到尤许是这般的信任自己,此刻,闻山白觉得自己那颗本来已经冷硬的心正被泡得越来越软。 此刻闻山白居然罕见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想说的最终就只是说了一句:“嗯。” 闻山白走后,尤许满脸的懊恼,他怎么就傻乎乎的,绝对不想承认刚才的那个傻子是自己 ,到现在他都觉得晕乎乎的觉得不真实。 可放在八仙桌上的茶盏,只剩下几块的梅花糕无一不在显失,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想起刚刚的怀抱,尤许觉得自己似乎还能闻见闻山白身上那抹好闻的淡香。 觉得不对劲后,金寿就开始在暗地里调查,越查,就越是心惊,这小康子平时看似挺老实一人,没想到私底下居然和卓相有着联系。 细细想来,金寿的脸色越来越沉,或许从一开始这小康子就是故意靠近她的。 要不然怎么那么巧,每次自己随着陛下去先君后的宫殿,都会看似巧合的碰见她,而且还偏偏是自己看见小康子为了护着先君后赐给她的玉佩差点被打死的局面那? 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决定将小康子留在身边的,就是因为小康子的这份重情,她才想着自己老了以后可以让小康子给自己送终,可现在看来,这一切的一切分明就是算计好的。 金寿忽而冷笑一声,是她小瞧这个人了,要是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傻气,又怎能在这深宫里好好地活下来,这样说来,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看着底下的人呈上来的东西,金寿满脸的狠辣,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人是留不得了。 千不该万不该,这小康子不该和卓相有往来,别人不清楚,可她一直跟在裴曦身边,又怎么会不知道陛下对这卓相恨到牙痒痒。 别的不说,这小康子可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要是让陛下知道小康子私底下和卓相有往来。 金寿后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清楚陛下的性子,金寿不敢想。 要是事情真的被陛下知道了,那这今后,只怕陛下也不会信任自己了,而自己又知道这么多事,那等待自己的,想到这儿,金寿的双腿像是面条一样软了下来。 不行,不行,她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子,说什么也不能功亏一篑。 可如今的这个局面,金寿似乎是被人一下子抽干了所有的生气,瘫软了下来。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就算是她再不愿意,也就只能赌一赌了。 可笑啊,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过了大半辈子,可谁能想到,她最后会落到这个局面。 之前,在闻尚书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虽然闻尚书知道的事不少,可她也没想过就此彻底倒向闻尚书,她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是绝对不会把所有的路都给堵死的,可现在… 她从未想过这么快就要被陛下厌弃,可如今她早已别无选择,要想活命,她现在就只能紧紧抓住闻尚书了,更何况闻尚书还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想到这儿,金寿满脸的绝望。 此时,以求学为名的裴代云也受到了裴曦的密诏。 在受到裴曦的密诏的时候,裴代云心里隐隐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母皇突然这么着急,怕是京都出了什么变故,不然按照原定的计划,是绝对不会这么早就召自己回去。 既然裴曦已经决定将那件事完全交给闻山白,当然,裴代云回京的消息自然也没有瞒着闻山白。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闻山白就知道裴曦已经不打算忍着了。 第48章 尚书清绝世 虽说裴代云是裴曦派去以游学的名义调查卓鹤那些势力的,但裴曦又怎会不知这件事情的危险性。 这次裴代云能够带着证据平安回来,只怕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正因为如此,裴曦才急着命闻山白去接裴代云,美其名曰表现的是她对这个女儿的重视,可实际上不管是闻山白还是裴代云其实心里都清楚裴曦的真正目的。 要是真的重视裴代云这个女儿,那就不会做这些表面的功夫,而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就不应该派裴代云去。 这裴曦为了给她的那个太女铺路还真是心狠手辣啊,可这裴代云却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这次看似是九死一生,可裴曦却忘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她是在利用裴代云没错,可又怎么保证裴代云会心甘情愿地被利用那?尤其是知道裴曦的打算后。 裴代云在看见接她的人是闻山白后,没有丝毫的惊讶,她早就对那个所谓的母亲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本来她是打算在第二日下朝过后再去拜见裴曦的,以免打草惊蛇,但没想到,裴曦却下令让她回来后就随闻山白来大殿。 听见裴曦的这个命令,其实裴代云是有些疑惑的,虽然母皇着急除去卓相,但这是不是也太过于着急了些? 不过一想到这次出行了解到的消息,裴代云似乎也能理解母皇为何这般着急了,以前她就知道卓鹤这人很是不老实,因此在接到母皇的命令让自己暗地里去调查卓鹤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这越查她就越是心惊,她没想到这卓鹤竟然已经生了谋逆之心,还好母皇早就已经有了准备,不然要是就这样放纵下去的话,后果实在是不堪想象。 但就算是这样,她这次其实也没有真正掌握关于卓鹤谋反的证据,查到的就只是有关卓鹤暗地里的一些爪牙贪赃枉法的证据,不过有了这些东西至少能将彻底斩断卓鹤的那些爪牙。 闻山白看着裴代云的模样就知道此次出行收获颇丰,凭裴代云的能力查出这些自然也不足为奇。 虽说在闻山白接到裴代云到一同去拜见裴曦的途中,除了刚开始礼貌的一两句问候,两人一直都没有交流,但其实两人在这次见面之前的前一天晚上就已经碰过面了。 而现在装作很是疏远的事情,也是两人一开始就打算好的。 在裴代云离开京都外出之前,她们就已经决定联手了,抛开别的不说,在一众皇女中这四皇女确实是最合适登上那个位子的人。 裴曦膝下长成的就只有四位皇女,裴今朝就是一个草包不足为患,至于说裴凤舞,只要那件事暴露,就算是彻底废了,而三皇女又是一个瘸子,本来就与那个位子无缘,闻山白眸子里一片幽深,这样一来,剩下的就只有裴代云了。 闻山白笑了笑,看来就算是老天爷也在帮助她啊,本来裴凤舞是太女,而裴代云又只是毫无势力的皇女,而裴曦也都已经开始放权了,明眼人都知道这裴凤舞是未来的天子,但谁让我们这位女皇牢牢地把住权力不放那? 就算裴凤舞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女那又怎么样?其实裴凤舞身后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势力,只要卓鹤一倒台,这裴凤舞也就翻腾不起多大的浪花了。 话虽这样说,但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裴曦的身子是越发地不如以往了, 裴曦这人一向很是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别人可能不知道但闻山白早就已经将裴曦了解了个彻底,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裴曦明显是在为裴凤舞上台做准备,裴曦撑不了多久了。 而且裴曦最近已经慢慢地将一些重要的事交给裴凤舞去做,虽说只是刚开始,但这时间一长,等到裴凤舞大权在握,那就麻烦了。 要想让裴代云顺利上台,自然就不能让裴凤舞的势力越来越大,不然到时候就算是揭开裴凤舞的身世也无济于事。 因此,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早除去卓鹤和裴凤舞。 最近裴凤舞的心情一直很是不错,因为渐渐地,母皇居然开始放一部分权力给她了,这对裴凤舞来说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暗地里窃喜的同时,裴凤舞越发地坚定要和卓鹤这个乱臣贼子保持距离,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母皇对着卓鹤是多有戒备,以前是没办法怕自己这个太女会被挤下来,这才和卓鹤有往来。 再说了,她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和卓鹤这样的乱臣贼子有过多的往来,从一开始就是卓鹤不怀好意接近自己的。 而现在,她就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了,只要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出什么大错,好好讨母皇欢心,那,那个位子不就… 而且母皇好不容易开始放权,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惹母皇不满,再说了,除了卓鹤,这朝中还有其他人值得自己去拉拢。 想到这儿,裴凤舞眸子里满是幽深,虽说母皇突然放权给自己,让她很是激动。 但在这高兴之余,她这心里还是隐隐地有些不安,主要是她在母皇的身边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人,她不知道母皇真正的想法,就怕一个不小心,这么多年来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裴凤舞拧了拧眉头,看来,拉拢闻山白的计划得要加快了。 第49章 尚书清绝世 裴曦在一开始听见裴代云带来的消息的时候,神色就很是阴郁。 等到听完,整个人就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脸阴沉的可怕,一把就将手边的茶盏狠狠地摔了出去,而后猛地站了起来大怒道, “放肆,卓鹤她竟然敢……咳咳咳,” 近来, 裴曦的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好,此刻气急攻心猛地站了起来,忽而踉跄了几步。 接着整个人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旁的金寿见此,连忙走了上来扶着裴曦坐了下来。 见此,闻山白和裴代云立马跪了下来,说道:“还请陛下保重凤体,” 靠着金寿缓缓坐下,裴曦忽而觉得有些悲凉,她自己的身子她清楚,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可卓鹤还没有除掉,她又怎么安心将朝堂交给舞儿? 卓鹤是留不得了,裴曦脸上闪过几丝阴狠,待缓了一会儿后,摆手说道:“起来吧。” 闻山白神色淡淡,眉宇间没有丝毫的异常,待起身,满脸的关切。 本来按照阿许所说,裴曦的身子不应该这么快就灰败的,怎么着也得再耗一两年。 但谁叫卓鹤按耐不住了那,竟不惜冒着危险给裴曦下毒。 她当然不想裴曦这么快就死了,闻山白捻了捻手上的扳指,垂眸遮住了眸子里的异色。 怎么着也要在揭露裴凤舞之前好好活着,不过,至于能活多久就看裴曦自己的造化了。 一旁的裴代云看起来也是满脸的关切,就算是之前她从闻山白的口中得知母皇的身体每况愈下,但却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裴代云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这样看来,计划必须得要提前了。 看着底下的两人,裴曦缓缓吐了几口气,这张网已经撒好了,现在就只等着收了,卓鹤再这么猖狂,她也蹦跶不了多久了,这样一想,裴曦忽而觉得这么多年来的郁气都散了不少,整个人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裴曦看着底下的裴代云,缓缓问道,“小四,这段日子你辛苦了,待事情一解决,你想要什么赏赐?” 裴曦对于卓鹤的事情闭口不谈,反而询问起裴代云想要什么赏赐来,裴曦这看似莫名其妙的举动,猛地会让人颇为疑惑。 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又怎么会不知道裴曦真正的想法? 看起来是在奖赏裴代云,但其实是在变相地阻止裴代云参与接下来的事,闻山白深知裴曦的打算,裴代云自然也不是傻的。 裴代云深知她这个母皇对裴凤舞是有多偏心,因此也没有多失望,听见裴曦的话,立马跪了下来,低头说道:“能为母皇分忧,这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不敢讨要赏赐。” 裴代云自然知道卓鹤的事情没有解决,她那个母皇是不会大行封赏的,因此现在有的就只是口头的承诺,但就算是这样,那也足够了。 听见裴代云的话,裴曦的心情罕见地好了几分,至少神色没有刚才那么阴郁,“小四,你先下去吧,” “是,母皇。” 裴代云走后,裴曦将手中的奏折递给闻山白,而后问道:“闻爱卿,你先看看。” 其实裴代云在将那份证据交给裴曦之前,闻山白就已经看过了,但就算是已了然于胸,仍旧开始细细地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后,闻山白敛了敛神色,拱手说道: “陛下,四皇女的这些东西确实可以帮助我们抓捕卓鹤分布在其他地方的乱臣贼子,但卓鹤分布在京都势力还没有彻底查出,依微臣看,还需要再忍耐一段时间,等到将卓鹤的爪牙摸清之后,就可以一网打尽了,那今后陛下也就可以放心了。” 听见闻山白的答话,裴曦神色不明,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 过了好一会儿后,裴曦说道:“既如此,闻爱卿加快动作吧,朕希望一个月后就将卓鹤一网打尽。”说到这,裴曦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 “是陛下,”闻山白拱手回道。 裴曦看着底下从容不迫的闻山白,脸上闪过一丝满意,虽说一个月是有些赶了,但她相信她这个臣子的能力。 “爱卿,下去吧,金寿,你去送送,”裴曦用手拧了拧眉,随口向旁边的金寿吩咐道。 “是陛下,” 金寿上前一步,向闻山白拱手道:“闻尚书,请吧,”看起来金寿的模样和以往没有任何的区别,但谁也没有看到,金寿的低垂的眸子里满是恭敬,丝毫没有一个总管的倨傲。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金寿轻微地向闻山白点了一下头。 看着金寿的动作,闻山白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看来还是要尽早除掉卓鹤,就算金寿将裴曦的药给换了,但看裴曦的样子也撑不了多久了。 闻山白捻了捻扳指,眼底一片幽深,她早就应该料到的,在裴曦知道自己的日子所剩无几的时候,是不会给她实际性的权力的。 因为这个甜头只能由裴凤舞这个新帝给,只有这样,自己才会记得新帝的好,而更加努力地为为新帝卖命。 闻山白脸上闪过一丝讥讽,为了给裴凤舞铺路,裴曦还真是是煞费苦心啊,但那又能怎样?从头到尾,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权势,闻山白的眸子里翻滚着的满是恨意,她要的从来都是血债血偿。 刚刚撑了那么久,裴曦的身子早就已经受不住了,这会儿觉得胸口一阵阵闷,扶着金寿的手打算去歇一歇。 现在已经到了收网的阶段了,事情交给闻山白她也放心。 闻山白这样的刀,就要好好发挥作用,等到自己去了,还可以继续替舞儿办事,这也是她后来没再给闻山白升官的原因。 她所剩的日子不多了,但舞儿还年轻,朝堂之上还是需要得力的臣子协助。 裴曦越发地觉得悲哀,可怜她偌大的朝廷,竟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臣子,卓鹤一除,这朝堂上就只剩下一群碌碌无为之辈,唯一能让她满意的就剩下闻山白一人。 本来,她是想再给闻山白抬一抬官职,但前提是她还能在这个位子上多待几年,可现在她的身体不允许啊,她剩的日子不多了。 因此她现在可以利用闻山白做事,但却不能给闻山白过多的好处,这个甜头还得留着,让今后舞儿这个新君给,这样闻山白才会为舞儿所用,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至于说亏欠闻山白?她是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些臣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第50章 尚书清绝世 一年一度的秋狩开始了,按照惯例 ,每年这个活动都会由女皇主持。 裴曦的身子就不大好,秋狩不久之前又染了一场风寒,身子就更不如从前了。 御医早就建议裴曦最好安静修养,不要过多操劳,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就是秋狩能不去就最好不要参加,但裴曦却依旧拖着病体去了。 在听到裴曦去参加秋狩的时候,闻山白的眸子里满满都是讽刺,就算是知道自己传位是迟早的事,但只要有一丝的可能,裴曦都会牢牢地将权势握在手上。 不过,这不正和她心意吗? 要是裴曦早早地就将手里的权力放给裴凤舞的话,这场戏就没那么精彩了。 闻山白轻笑了起来,而且裴曦还要尽量活得久一点,这样才有趣。 不然还没等到揭开裴凤舞的身世,裴曦就驾崩的话,那裴凤舞的事告不告发又有什么意义那? 本来秋狩就跟往年一样,无非就是追捧圣上英勇,太女有储君之范等等,但今年出乎意料的是圣上居然没有参加,因此太女一个人是出尽了风头。 本来也就这样结束了,但没想到狩猎场居然出现了一头黑熊,而且被闻尚书遇到了。 要不是正好太女及时赶到,闻尚书恐怕就凶多吉少了,但就算是这样,闻尚书还是受了很重的伤。 裴曦听到这件事后,大怒。 这狩猎场提前就已经检查了多次,就怕有什么危险的野物出现,可就是在这样谨慎的情况下,还是出了这样大的乱子,要是说这是一场意外,绝对不可能。 虽然她毫发无伤,但裴曦一想到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是自己最看重的臣子,就觉得万分的恼怒,同时觉得一阵阵冷汗直冒。 很难保证这次的事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要不是自己生了病没有参加,恐怕… 这次她没有参加秋狩本就是临时起意,知道的人没有几个,一想到这里,裴曦的脸色更加的阴沉。 自己最看重的臣子出了这样大的事,裴曦这个帝王怎么找也得去看看,虽说裴曦在知道闻山白遇到黑熊袭击的时候就已经很是恼怒,但在看到闻山白的伤势后,整个人的愤怒就到达了极点。 好啊,裴曦的脸色狰狞的可怕,她还没死那?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动作,裴曦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帝王的尊严被人不断地践踏。 可好歹是帝王,就算是愤怒到了极点,但还是不忘自己的身份,裴曦硬是将那份阴狠憋了下去,转头细心地关心了几句闻山白的伤势。 待四下无人的时候,裴曦再也没能忍住,眸子里翻滚着的满是阴狠,而后让金寿传旨,让太女彻查此事,务必严惩。 裴凤舞听见裴曦的旨意后,眉宇间是压不住的喜色,这次老大那个蠢货绝对逃不了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一件事被解决,裴凤舞的心情大好。 但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目的,于是往闻山白帐子走去,看着就算是一脸苍白仍旧俊秀非凡的样子,裴凤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只不过这人擅于伪装,几乎是在那抹异色浮上来的一瞬间就被压了下来。 但前世的闻山白早已受够了那种眼光,又怎么看不出来裴凤舞那龌龊的想法,在感觉到裴凤舞的不对劲后,闻山白就觉得很是恶心。 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于是就只能强忍着恶心,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其实裴凤舞早就知道裴今朝,在秋狩这日放一头黑熊,然后借此杀了闻山白。 其实说实话,这件事还是她暗地里帮裴今朝那个蠢货办成,要不然就凭裴今朝那点势力,又怎能在不引起母皇注意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地将一头黑熊放进来? 哼,要不是她暗中盯着,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 想到这儿,裴凤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深,不过这次还真的多亏卓鹤给她的那些人,本来她是不打算用的,但一想到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她还是果断地选择了那些人。 反正那些是卓鹤的人,就算是事情真的败露了,再怎么查也不会查到自己的身上。 而且她是故意用那些人的,卓鹤这个老狐狸太过狡猾,其实她一直都想除掉卓鹤。 但就是苦于没有任何的证据,而今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正好留下卓鹤的把柄,等之后自己登上位子,她就可以凭借这些证据除掉卓鹤,这样一来,岂不是一石二鸟? 裴凤舞看了一眼闻山白,满脸地关切,而后闪过一丝自责,“闻尚书,都怪孤,今日来得晚了,不然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闻山白压下嘴角的那抹讽刺,抬起眼帘,神色间看似很是动容,说道:“殿下,说得这是什么话?要不是殿下,微臣此刻只怕是命丧黄泉了,微臣万分感激殿下的救命之恩。” 裴凤舞听此,暗自窃喜,只是神色间依旧是那副自责的模样,转头,抬手让属下拿来了各种珍贵的补品,说道:“闻尚书,这是孤的一片心意,希望能对你的伤势有好处,还请闻尚书不要推辞,孤还有事,下次再来看望闻尚书,” 说罢,像是怕闻山白拒绝似的,立马离开了。 在一开始不知道裴凤舞的身世,而正巧裴凤舞拉拢自己的时候,她就想着假意投诚,可没想到后来会发现裴凤舞不是裴曦的亲生女儿,那这样的话,她就不必接近裴凤舞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少生变故,就暂时让裴凤舞觉得自己被拉拢了吧。 闻山白点头让清古收下了那些东西,白送上门的,为什么不要? 而且自己受伤,不就是裴凤舞心心念念的吗? 恐怕在裴凤舞的眼里巴不得自己伤得更严重些,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更加铭记救命之恩了吗? 但恐怕是不能让她如意了,这次本来就是她将计就计,想借此将卓鹤隐藏的势力彻底□□,又哪里谈得上救命之恩那? 说到底就只是相互利用罢了,只不过一想到裴凤舞刚刚的那个眼神,闻山白的眸子里满是冷色。 裴代云在知道闻山白被太女救下的时候,就知道计划成了,心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忧,为了计划百无一失,闻山白就只能以身冒险,可就算是知道太女会出现,但对上黑瞎子… 裴代云很想去看看闻山白的情况,但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这个时候应该避嫌,于是裴代云几乎是最晚来探望闻山白的人。 看着塌上一脸苍白的闻山白,裴代云眸子里闪过几丝不忍,抛却自己皇女的身份,她确实是将闻山白当作朋友来看的。 虽说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这也是最好的法子,但在亲眼看见的时候,裴代云还是觉得亏欠,看这伤势,闻山白这次是真的九死一生。 闻山白看见裴代云一脸愧疚的模样,扯了扯嘴角,缓缓说道:“就算是不助你,我也会这样做,再说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四皇女要是实在觉得愧疚的话,就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阿许,至少不要告诉他我伤的这般严重。” 听到闻山白提到尤许,裴代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苦涩,罕见地沉默了一瞬,而后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尽量帮你瞒着的,” 他自是知道小许的性子,也知道小许有多在乎闻山白,要是知道闻山白伤的这般严重的话,小许肯定会万分着急,本来事情就已经发生了,此刻让小许知道也就只是白白地担心而已。 与其让小许担心,还不如一开始就瞒着。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刚开始在知道小许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和自己假意成婚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输得彻底。 小许的心不在她这里,就算是她强留着小许,那又有什么意思那? 与其这样,还不如果断放手,而且自己也不亏,不是吗? 裴代云看了一眼身后的帐篷,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野心,用小许换来了一个可靠的盟友,助她登上那个位子,她不亏。 这么多年来的筹谋,等的不就是这个机会吗? 话虽这样说,但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疼得有些麻木,但她也知道她已经没有资格了。 第51章 尚书清绝世 太女的动作很是迅速,不到几日就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可众人怎么也没想到狩猎场的黑熊居然是大皇女偷偷放进去的。 而起因就是为了报复闻尚书,只因为圣上将那座宅子赐给了闻尚书。 听见这个理由,众人只觉得荒唐,就只为了这么一个宅子就取人性命? 可不管众人再怎么唏嘘,却是证据确凿,还真就是大皇女为了报复闻尚书才弄了这么一出,裴曦听见后,嘴里连声大骂道:“逆子,逆子,” 这个逆子,说是报复闻山白,合着不是对她这个母皇不满吗? 她做事何时需要经过这个逆子的同意了? 盛怒之下,随即就命刑部去缉拿大皇女。 等到冷静下来之后,却又觉得这件事透着几分蹊跷。 能不动声色地就将黑熊放进去,她这个女儿确实是没有这个能力,那究竟是谁那? 可没等裴曦多想,就又出了一件事,派去捉拿的人是将裴今朝给抓回来了,可这过程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其实刑部的人是在春想楼找到大皇女的,那个时候大皇女在春香楼醉生梦死。 在看见她们来抓捕的时候还撒起了酒疯,不仅不愿意被逮捕不说,嘴里还一直大肆叫嚷着说什么圣上偏心,还说什么太女的位子早就是她的了。 被派去执行命令的人暗自叫苦,虽说是犯了事,但好歹是皇女,她们怎么敢得罪? 最后还是趁人不注意,将人给打昏了,这才带了回来。 回来后,自是不敢隐瞒,将发生在春想楼的事悉数上奏了给了裴曦。 裴曦在听到裴今朝拒不受捕的时候,就已经火大,而那份愤怒在听到裴今朝说太女之位是裴今朝的时候,就陡然升到了极致。 逆子,逆子,要不要寡人的这个位子也换她去坐? 裴曦的脸色阴沉入水,连说了好几句好,而后就下令将裴今朝贬为庶人,全家流放西南。 裴凤舞在听到裴曦的命令的时候,神色有些不满。 本以为这次能彻底除掉老大那个蠢货,可没想到……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裴凤舞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虽然没直接弄死裴今朝,但流放西南,这路途遥远,要是在半路上出现什么意外,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裴凤舞满心计划的是怎么让裴今朝不动声色地死在半路上,可谁又能想到,她死在了裴今朝的前面,而且是被处以极刑。 大皇女的事情没过去多久,就又爆出了一个惊天的消息,那就是卓相意图谋反,而且证据确凿,于是卓相就被当堂给拿下了。 圣上大怒,下令满门抄斩,由于相府长公子已和四皇女有了婚约,按理说是四皇女府的人,因而幸免遇难。 卓鹤怎么也没想到,裴曦会来这么一出。 等到被收押进大牢,这才反应了过来,不过此时她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卓相了,而是一个人人唾骂的阶下囚。 当晚,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闻山白后,卓鹤闪过一丝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来看她的居然时闻山白。 而且这闻山白不是受了重伤吗? 闻山白瞥见卓鹤眼里的狐疑却也不解答,只是耷拉着眼帘,淡淡地来了一句: “卓相,你说,要是裴曦知道太女不是她亲生的,会怎样?” 说罢,一脸笑意地盯着卓鹤看。 卓鹤在听到闻山白的话后,脸色顿时就一片苍白,随后整个人就如同傻了般,不助地喃喃道:“不,不,你怎么知道?” 一直以来就算是被打入大牢,判处死刑,卓鹤也没这么绝望过。 成王败寇,她知道自己输给了裴曦,这没什么好否认的,就算是被处死,她也就只是觉得不甘心,但却没感到绝望。 可直到听见闻山白的这句话,她整个人就如同被人丢在了冰窟了,从头凉到脚底,一阵一阵不住的发冷。 她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 卓鹤如同疯魔了般猛地冲到栅栏,瞪着眼睛绝望到: “你怎么知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闻山白从一开口就是一脸的笑意,此刻看着卓鹤疯魔的样子,捻了捻手上的扳指,掀起眼帘,眸子里翻滚着的满是寒意,抚了抚袖口,缓缓说道: “你只需要知道你欠温家百余人的命就够了,” 说罢,似是极为好心地继续说道: “哦,对了,你不用着急,不久,我就会让裴凤舞和你在地下团圆。” 而后,也没在意卓鹤的反应,径直离开了。 卓鹤在闻山白提到温家的时候,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温家,那……就只有温寒了, 对啊,她怎么没注意到这闻山白分明就和温寒有几分相似。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卓鹤整个人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满脸的灰败。 从牢房出来后,虽然看起来自家师姐的心情很是不错,但几乎是从小和师姐长大的简易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其实师姐的心情不好。 但她也知道师姐情绪不对劲的原因,也知道这件事根本就没办法释怀,于是就只能想法子转移师姐的注意力。 于是,简易装作是不经意地说道:“师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师夫啊?他一个人待在春想楼未免有些无赖,而现在又发生1了这样的事,” 听见简易的话,闻山白耷拉着眼帘说道:“不去了,我受了伤,瞒不过阿许,” 她很早就从尤许那里知道了尤许的身世,自然也知道尤许对卓鹤的态度。 话虽这样说,但那里好歹是阿许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冷不丁没了,她怕尤许会难过,于是在暗地里早已经送了好些东西过去了。 本来她是想亲自去看看的,但一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她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段时间以来,她也摸清了阿许的脾气,她的阿许虽然看起来一副炸呼呼的模样,但其实是个极其容易心软的人。 要是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恐怕又会难过了。 前几日,想到尤许凶巴巴地不让自己离开的样子,闻山白眸子里的幽深散开了些,心里突然就觉得有些软。 第52章 尚书清绝世 自从卓鹤被处死之后,裴曦以往的郁色散了个一干二净,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再加上很是配合御医的治疗,裴曦的身子看起来是真的好了很多。 但其实只是表象而已,本来内里早已经被亏损了个彻底,又岂是这么简单就能养好的? 当然裴曦的病大半是有心理的原因,而现在,最大的威胁已经除去,也后继有人,裴曦在很大程度上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了。 看着金寿传来的消息,闻山白知道该动手了。 也该让裴曦知道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太女不仅不是自己的女儿,而且还是自己仇人的孩子了。 闻山白捻着扳指笑得讽刺,这样有趣的事,自然是一件接着一件揭发的好。 不然一下子说出来,未免也太便宜她了,这就是她一直拖着没动手的原因。 她要让裴曦从高处狠狠摔下来,彻底绝望。 但为了裴曦不怀疑自己,这件事她绝对不能出头。 而且最好一直都是处于不知情的状态,所以在一开始她就将抄家的官员换成了别人。 为了以防万一,在抄家之前,她还让师妹将卓鹤密室里的那些东西搬了个一干二净。 自己原本就没有参与抄家,因此根本就不知情到底查出了什么。 而揭发裴凤舞身世的,又是之前卓鹤一党的人。 这样一来,她就更不可能知道那个官员为什么要揭发裴凤舞了,自然也就不可能是整件事的谋划者。 所以她在朝堂上义再怎么义愤填膺,完全就只是替帝王不值罢了。 呵,闻山白忽而笑了出来,至于说这件事被引得越来越大,那就不是她能料到的了。 但谁也不会知道,那个官员,其实是裴代云安插在卓鹤身边棋子。 今年发生的事还真是格外的多,先是大皇女被贬为庶人,接着是卓相谋反被斩首。 可谁能想到,这些还不是最让人唏嘘的,最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当今太女居然不是圣上亲生的。 对 ,你没听错,尊贵的太女殿下到头来竟然是卓相和先君后的私生子。 而同时,又有一个惊天大消息,那就是闻尚书在狩猎场遇到的黑熊,到头来居然是太女和卓相放进去的。 看着裴曦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闻山白低垂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她也没想到,这裴凤舞为了对付卓鹤,居然将那些证据都给留了下来。 从卓鹤密室搜出的信件,画稿,再到太女和卓鹤勾结,最后到滴血认亲。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在告诉裴曦她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滴血认亲之前,其实裴曦就已经相信了一大半,她隐隐约约觉得要阻止接下来的动作,否则皇室的颜面会被扫尽。 可一转眼事情就俨然失去了她的掌控,待看到那两滴未相容的血时,裴曦脸色一黑,哇地一声喷出来一大口血,而后就那样昏了过去。 第三日,裴曦驾崩,留下遗诏,裴代云为凤朝新帝。 裴代云即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闻山白为相。 她自是知道闻山白的才能,也知道朝堂的状况,因此急需一位得力的臣子协助,毫无疑问,闻山白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她本以为闻山白会答应 ,但没想到居然拒绝了。 给的理由是她想和小许去过平凡的生活。 是的,裴曦的遗诏有两道,一道就是解除裴代云和尤许的婚约。 看着裴代云登基,闻山白眼前突然浮现裴曦驾崩之前,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当然,除了让裴曦知道太女不是她的女儿之外,她还告诉裴曦就连今后的新帝裴代云也不是她的女儿。 裴曦还真是惨啊,亲生的女儿被自己杀了个一干二净,而留下的全都不是自己亲生的。 就算裴代云即位的遗诏不是裴曦发的,但那又能怎样? 闻山白眸子里满是嘲讽,那个时候朝中唯一有资格即位的就只有裴凤舞了,因此有谁会怀疑遗诏的真实性那?而且也不会在意多了一道。 看着闻山白和尤许携手离开的模样,裴代云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看透过闻山白。 扪心自问,自己要是闻山白,她会这样做吗?会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吗? 不,她不会。 或许这就是她和闻山白真正的不同吧,她所做的一切,确实都是为了登上那个位子,而闻山白却只是将权势当作手段而已。 裴代云料的确实不错,闻山白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权势。 虽然她在朝堂上游刃有余,但其实最是厌烦那种勾心斗角的日子。 而且她知道裴代云真正的身世,虽然现在裴代云看起来完全不在意。 但她在裴曦手下待了那么久,又怎么会不明白功成身退的道理? 自然也不会小瞧一个帝王的猜疑心,因此最好的法子就是离开,今后永不踏入京城。 或许就连裴代云自己都没有发现,在闻山白拒绝她的那一瞬间,其实她心里首先浮现出来是轻松而后才是淡淡的惋惜。 马车上,闻山白正在哄尤许。 一想到闻山白之前不仅受了伤而且还和周围的人一起骗他,尤许就觉得生气,可在生气的同时又觉得很是心疼。 本来他是打算暂时不理闻山白的,给闻山白一个教训的,但看着眼前的人低声哄自己的模样,他就硬不起那个心肠了。 再又一次看到闻山白剥的那盘丑兮兮的荔枝的时候,尤许突然就觉得什么气都没了。 将脸埋进闻山白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没有生气 我只是觉得心疼,我只是希望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面对。” 尤许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闻山白忽然一愣,等听明白尤许的话后,闻山白忽然就觉得心里软的不像话,而后揽住怀中的人,低低地说了句:“好,” 要是简易在场,肯定会觉得吃惊,自己那个从来都一脸从容的师姐,原来也会这样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人。 而此刻的简易因为之前瞒着自家师姐,和尤许一起摆了闻山白一道,而觉得愧疚,于是在裴凤舞被捕后,就早早地回凌溪道人那里去了。 其实早在简易离开之前,尤许就将事情的经过完完全全告诉了闻山白。 闻山白是知道,简易是为了自己和阿许才这般做的,因此根本就不在意简易骗了自己。 再说了,简易走之前,她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事而责怪。 她这个师妹,还真是… 帮了自己那么多的忙,仅仅就因为这件事就觉得愧对自己而离开。 她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一想到小时候眼巴巴地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她就觉得她这个师妹,还真是傻啊。 此刻在柳县,俞柳这几日咧开的嘴角就没合上过,她没想到自家大人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因此知道大人今后要在柳县定居的时候,她就提前几日将大人的宅子收拾好了。 那日一早,俞柳就早早地等着闻山白的到来。 看见大人下马车,俞柳是一脸的开心,正打算上去迎着大人进去那,可没想到大人向她点了点头之后, 就,就那样转过去了。 大人转身去扶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下车了,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连她这个老婆子都看得牙酸,那是自家的大人吗? 待看清男子的那张脸后,俞柳有一瞬间的怔愣,这不就是之前一直来找大人的那个男子吗? 怎么会? 闻山白可不管俞柳的想法,阿许的生辰快到了,她现在正想着怎么给阿许过生辰那。 其实尤许早就知道闻山白暗地里在给自己准备生辰,只不过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他不急,因为他和妻主还有好多时间,今年,明年,往后,他和妻主还有许多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