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走真白月光后的追夫之旅》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作走真白月光后的追夫之旅》作者:一只阿袋袋 文案: 沈临溯修道二十四年,轻松扛下七七四十九道天雷飞升,位居上仙。 众仙家道贺,秦闵站在人群外,衣袍遮掩下道道伤痕刺目惊心,望着沈临溯笑,他也笑了。 一千余年,原以为会与沈临溯会成是羡煞旁人的仙侣,不料却成了沈临溯随意驱使的狗。 沈临溯诓他涉险取来仙草,转头送予仙娥只为博其一笑。 沈临溯为红颜一怒打断天柱,他挺身扛锅,挨了三千下打神鞭,昏死于行刑台,沈临溯不闻不问。 一千年来看着沈临溯身旁佳人如流水。 终于心灰意冷,请愿身入轮回待神魂消磨后归于虚无。 进入轮回前,天道问:“战神当初不是说,只要有情一切皆可,为何一千年了,他竟还想不起你。” 秦闵沉声:“是我错了。” 那日月下瀑布,与其初遇,柔情蜜意之下本该不通人性的上神生出心时,就已经错了…… …… 沈临溯寻觅了一千年,从深衣到西装革履,怀中的美人从襦裙到旗袍…… 遇到的人形形色色,却未有一人能与梦中月下抚琴之人全然重合。 找了一千年,他倦了 再回首,那个对他痴心不改的小河仙,怎么也不见了? 备注: 1、三世追夫,正主两人的关系和追夫路上都有刀片,视角不明,不主谁,非小甜文作者且撒狗血爱好者,诸位一定要注意避雷。 2、双洁,洁归洁,沈临溯的狗是真的狗,没什么难言之隐,就是占着什么都不记得狗,巨狗【拥有各类垃圾特性】 3、不换受,不换受,BE或HE未定,秦闵和沈临溯的第一世绝对是气人文学。【虽然入V前有在作话里说过,可还是再在简介里说一遍,方便刚入坑读者避雷,愿所有小可爱们有一个好心情,不要为了一只沈狗生气,?( ????` )比心】 4、虐受身【有】,虐攻身虐受心【有】,受改变【有】,换受【没有】。 5、如果看过我的另一篇火葬场文,我默默说一句‘沈临溯比荀小钦狗一万倍,从时间上沈狗就已经所向披靡了!’,谨慎入坑。 6、火葬场能不能让诸君爽到,我也没办法打包票,小小剧透一下,我一般喜欢的虐法就是【你以为快要触到的珍视之物,却在你面前一次又一次碎掉,玩得就是心态】 高亮预警:有灵异副本做支线,害怕鬼鬼神神的小可爱们,谨慎入坑。 表面仙风道骨实则懒癌清冷攻【秦闵攻】X表面不可一世实则十分沙雕受【沈临溯受】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临溯,秦闵 ┃ 配角:很多很多 ┃ 其它:现代仙侠1,追夫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追到越来越爱,追到欲罢不能 立意:珍惜眼前人 第1章 我后悔了 ——河君秦闵因一己之私扰乱天界秩序,罚其受四十七根刑钉,没骨,于避水寒境思过七日。 白色衬衫下晕开大片的红,刺骨寒冰下,秦闵如同被困于岸上的游鱼匍匐于万年寒冰之上苟延残喘,身上四十七处血洞随着一呼一吸疼痛愈演愈烈,全身无法克制的颤抖着。 整整七日,他在刺骨寒冰中仿若度日如年。 脚步声响起,秦闵睁开眼看清来人,双眼无力合上的同时唇齿间挤出一声嗤笑。 小仙道:“时限已到,河君请吧……” 话音落,没入骨肉的刑钉在一股无形之力下从体内拔出,如利刃在伤处挖搅,秦闵疼得蜷缩起身体,耳边响起刑钉落在冰面的脆响,一声接着一声,第四十七声落地,紧扣着冰面的五指已是血肉模糊。 剧痛渐缓,细汗渗透前额鬓角的发丝,秦闵眼睛拉开一条缝犹如一潭死水。 如此狼狈之相下,站在一旁的小仙仿若在看一条丧家之犬般眼神鄙夷,秦闵艰难起身向前,小仙挡在秦闵身前,嗤笑道: “云华上仙又因你闯祸遭人非议,他是天之骄子,不是你一介小小河君高攀得起的,你心思不纯闯下弥天大祸,你要不是与云华上仙亲近,哪还有命在这?” “河君该感恩戴德,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偿还上仙的大恩。” 秦闵脚步一顿,瞥眼间目光冷锐,单一眼就压得那小仙低头退开,见这障碍滚开,他收回目光离开了避水寒境。 谁料返回洞府的路上竟偶然撞见沈临溯与几位仙友有说有笑,他一愣,不愿让沈临溯看见他狼狈模样,捻指换上一套灰色西服将身上斑斑血迹掩去后,艰难向前。 走近时,听清几人谈论的人正是自己,秦闵不由停步。 花颜:“河君受罚说到底也和你有关,你难道不去避水寒境看看他?” 沈临溯道:“又死不了。” 花颜:“那可是四十七枚刑钉,你都不一定受得住,更别提还要在避水寒镜待上七日,秦闵只是散仙,这么重的责罚下来,保不齐会神形俱灭。” 不等沈临溯开口,顾沅辰搂住沈临溯肩膀含笑挑眉:“云华可是二十四岁就飞升的天子骄子,秦闵做事冒失闯了那么大的祸,要真跑去探望,那些人背后还不知道会怎么说云华。” 听顾沅辰说完,沈临溯抿了抿下唇,没有回应。 邢风道:“你担心他?” 沈临溯脸色大变,赶忙从顾沅辰怀中钻出来:“担心?他也配本上仙担心,都一千年了,要真那么没用,死了倒干净。” 死了倒干净?秦闵在沈临溯的话下,难以抑制的笑出了声。 花颜赶忙回头,见秦闵站在身后故作镇定发出两声轻咳:“河君,这就从避水寒境出来了?” 秦闵看向花颜颔首后,全然当做没见到沈临溯一般,快步与之擦肩而过。 第一次被跟班无视,沈临溯气不打一出来,上前拽住秦闵手臂,怒声道:“秦闵!你甩脸子给谁看。” 秦闵低声:“松开。” “脾气见长啊,秦闵你别忘了要不是我……” 沈临溯话还没说完,只见血顺着秦闵的指端滴落在地,才发现秦闵脸上血色全无。 秦闵沉声道:“要不是你什么?说下去。” 沈临溯讪讪收回手,闪烁的眼神透露着心虚:“喂,你伤得重不重?” 秦闵冷笑:“又死不了。” 刚将说话语气放软,秦闵这丫竟又跟自己杠上,沈临溯气不打一处来,脸色比刚刚更加难看:“别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现在认错,看你伤重这次就算了,否则你以后别想再出现在我眼前。” 说完,沈临溯侧身怀抱着双臂,眼帘微阖,就等着秦闵在他眼前低头,那料再一睁眼,面前空无一人。 界口处,只见秦闵直至身影被缓缓隐去,终是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花颜:“你这次真的过了,他……” 沈临溯咬紧后槽牙:“我赌他秦闵不出三天,会给我乖乖乖低头认错。” 看着沈临溯如此自信,花颜无话可说; 这三天沈临溯没等来秦闵「负荆请罪」,等来的却是秦闵被贬入轮回的消息。 沈临溯赶到时,秦闵身着素袍站在轮回台前,他唤了一声秦闵,那人转过头与之四目相对,曾经那双温柔的眼眸犹如一潭死水。 见秦闵傻愣着不动,沈临溯挤开看押秦闵的天兵,上前抓住他的手腕:“跟我走,我带你去向天君求情。” “那三个天兵是你失手杀得,还是琼翎杀得?” 见沈临溯眸光一滞,秦闵冷笑:“云华上仙和八百年前一样怜香惜玉。” “重要吗?” 秦闵轻声:“重要。” 八百年前,沈临溯诓他涉险采灵草只为了搏琼翎一笑,八百年后,沈临溯骗他背黑锅还是为了琼翎。 “我再说一遍,我带你去向天君求情,你要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死是活我不会再管。” 求情?这两个字沈临溯到底是怎么腆着脸说出口的…… 秦闵双眼微阖,心口的位置明明该疼得,什么时候早已无知无觉,他突然想到什么,五指扣向胸前,刺目惊心的血迹从指端渗出。 “秦闵!” 随着沈临溯一身厉呵,秦闵抬起头,神色茫然:“我把它还给你。”说完,手指又向胸口深陷了几分。 幸得一旁驻守的天兵将秦闵按压在地,秦闵才没能将心脏硬生生从身体内挖出来,他沾有鲜血的手在天兵挟制下扭曲地折向身后,侧脸死死抵在轮回台前。 不多时那双失去光的眼缓缓合上,胸口流淌出的猩红沾染上轮回台前的玉石阶。 看着秦闵狼狈模样,沈临溯下眼睑一抽,身体不受控制的将天兵推开,他搀着秦闵起身,低吼道:“秦闵!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临溯,我后悔了。” 说话声很轻,却不带任何情绪。 随着话音落,秦闵甩开沈临溯手腕,纵身跃入轮回台,待沈临溯回过神伸手去抓,仅扯下秦闵一片衣角…… 他木然地看向秦闵消失的地方,手中死死攥着秦闵衣服布料,心里空了一块,握着布料的指尖不住发颤,双眼一直盯着地上血迹直至干涸。 花颜道:“云华,秦闵呢?邢风已经拖住天君了,要是我们一起求情的话,肯定还有转机。” 他握着仅那块布料,转头看向花颜:“他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 “花颜,秦闵说他后悔了,他后悔什么?” 沈临溯死死地攥着碎布:“是他主动招惹我的,他有什么资格后悔,凭什么……” 手中的布料逐渐燃成飞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看向轮回台中的漩涡。 ——后悔?为什么会后悔…… 作者有话说: 记住沈临溯那么狗的样子,以后有他哭的! 和文案里说的一样,这个过程中沈临溯会和转世有感情; 可是…… 小秦闵本体:心已死,勿cue 第2章 凶楼 秦闵离开的第三天,沈临溯告诉自己一个跟班而已,可有无可。 秦闵走后的第七天,他独自一人在仙府中饮下八坛珍藏了上百年的仙酿,足足醉了六日还未清醒,待花颜赶来时,掷向门外的酒坛止住花颜的步伐…… 花颜垂眸看着脚边的碎片,冷声道:“疯了吗?” 那个风流滥情的家伙就坐在案边,抬起酒坛,见瓶口艰难的滑出两三滴残酒,再倒不出来其他,他又一次将酒坛砸碎在花颜脚边。 “一千年了,云华上仙现在才想起来珍惜眼前人。” 沈临溯抬眸,唇齿擦碰挤出一声冷笑:“他也配?” “那云华这是?” “他恶心了我一千年还不够,为什么都消失了,还要恶心我,” 沈临溯五指扣入发丝,通红的双眼茫然地看向前方,“一个小小散仙,有幸攀上本君的势是他的几世修来的福分,他有什么好后悔的?” 话音刚落,「啪嚓——」一声,又一个酒坛在地上摔个粉碎。 花颜道:“这福分想来是河君看不上了,所以才自请下界吧……” 「自请下界」这四个字沈临溯低喃了七八遍,像是回味过来什么。 沈临溯忽然如同疯了一般将桌上剩余的酒坛一个接一个砸碎,直至最后掀翻桌案,他看着殿内一片狼藉,单手捂住半边脸发出令人不适的笑声: “果然,本君猜得没错,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恶心本君,一千年本君都看不上的东西,还真以为在轮回台前耍些下作伎俩,就能让本君难受?” “他秦闵这千年来配不上,以后也不配!” 这自信绝了! 面对这份自信,花颜尽可能笑出来,开口诛心:“以我掌管人间姻缘那么多年的经验来说,河君对你早没有感情了。” 沈临溯眸光一滞低声道:“一千年,你会比我更了解他?” 他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依我看来重归轮回就是为了远离你,”说到这花颜摸着下巴摇了摇头,“不对,河君看你的眼神连怨恨都没有,照理来说真决定和你一刀两断,也没理由自请下界……” 沉思了几秒,花颜突然拍响手心,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大概是怕你想明白后反过来纠缠他,那么多年要我是他,也会看见你就恶心。” “姓花的你什么意思?” 花颜挑眉浅笑:“字面意思。” 见这幅摆明就是与自己过不去的模样,沈临溯双眼微眯:“怎么?你看上他了,没想到一个姿色平平,身份低微的散仙也能得你青睐,琼华上仙还真是饥不择食。” 花颜:“要河君对我这般好,我们定是天界羡煞旁人的仙侣。” “就算我不要,也轮不到你。” 花颜:“轮不轮得到云华你说了也不算,还是说,你真以为河君对你余情未了?” “不然呢?” “云华那么自信,敢不敢赌一把,就赌河君此世后重返天界会不会对你回心转意。” “赌什么?” “赌天后放在殿中的那幅画,我记得你说过那幅画你只瞥了一眼,便咬定画中人是你一直在找的心上人。” 听见花颜提起那幅画,沈临溯掩上笑意:“那余下几天琼华你最好好好想想怎么把那幅画从天后宫寝中偷出来,要知道秦闵可跟了我一千年,我比你更了解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花颜:“可我也未必会输。” …… 秦闵的转世叫秦珂,二十二岁,单亲家庭,大二那年秦母患上尿毒症,把本就不富裕的家境压垮,他半工半读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为了给秦母治病,一毕业就立刻进了一家私企。 四千多的工资,一个月少说都得寄回去两千七八。 从宿舍搬出来那会,秦闵带着行李箱躲在公园睡了两个星期,最后跑了几家房屋中介才找到一间月租八百的小区房落脚。 那小区地理位置偏远,电梯房,四个单元,每单元十八层,秦珂拖着行李箱,一旁西装革履的房屋中介拿手机给秦珂看屋内的大致情况。 “屋里情况就这样,带家具八百一个月,在二线城市根本不可能找到第二家,秦先生要决定好了,今天就可以搬进去。” 中介刚说完,有个女人从三栋走了出来:“这小区可是有名的凶楼,昨天才刚有一个四栋的住客自焚,你们中介公司挂假信息骗我来这里看楼,回去我一定在平台上举报你们!” 随着女人的说话声,一阵阴风吹过,小区内传来风铃叮叮当当的响声,与高跟鞋远去的「踏踏」声响交。 为他介绍房的中介笑容一僵:“秦先生,小区死过人挺正常的。” 秦珂道:“八百块带家具?” “恩,冰箱、洗衣机、电视都有,精装修,您要错过了,我敢保证再找不到第二家那么划算的房子,” 中介怕秦珂受女租客的影响会拒绝,润了润双唇,赔笑道:“这小区住的人是少了点,看起来阴恻恻的,可凶楼嘛,那个小区都会有点流言蜚语。” 秦珂轻声道:“我不信这些,屋子只要跟图片上描述的一样就行。” “放心,肯定一样!” 秦珂要租的这间屋子在四栋十三楼,刚走出电梯门,斜对门外面拉着警戒线,走栏上还充斥着一股焦臭味。 他皱紧眉头,眼神瞥向对面的房门:“住客自焚?” 中介也明白这种事网上一查就知道,根本瞒不过去,难免笑得比刚才还干:“嗯……不过嘛,您要租的那间屋子在另一条走廊,要知道小区里死过人很正常。” 秦珂没有说话,跟着中介向另一边走去,打开门屋内摆设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八百块能租到这样一间屋子绝对物超所值。 中介带着他在屋里逛了一圈,卧室内靠近窗口的墙上被熏黑了一大块,明显有人在这里烧过什么。 他走到窗边,指着墙上的一大团污渍,道:“这是什么,不会有人在卧室里烧烤吧?” “这…这是上一个租客,烧炭留下的痕迹。” “烧炭自杀?”见中介面露难色,秦珂明了,“就在这张床上?” “床褥都换过,过两天就会让人把这墙给刷上,你也知道的,屋子里死过……” “死过人很正常。” 中介笑着连连点头。 老实说就现在的情况来讲,这地方谁住谁傻逼。 可秦珂没钱,八百块的房租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两室一厅一卫一阳台的房子要没出点事故,还真不是他配租的,穷就没那么多选择,能找到个凶宅住下,也算谢天谢地…… “我没那么多钱,房租只能一个月一个月付,也没钱付押金。” “不需要,房主那边说了,一切维修费用他会承担,他也没想着拿这间房子出租赚钱,觉得大家在社会上打拼都不容易,只要有缘,其他都不是问题。” “行,那我们签约。” 中介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松了口气,他赶忙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和秦珂签约。 离开时,中介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神色慌张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后,嘴里喃喃着「有怪莫怪」低着头匆匆离开。 中介走后,秦珂拖着行李箱走进卧室,将几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挂入衣柜。 刚收拾完行李,他疲惫地卧躺在沙发上,手背遮住湿润的刘海,盯着天花板双眼放空,直至桌上手机嗡嗡嗡震个不停,才缓过神来拿起手机。 “小珂,你二姨说你又打钱过来了,妈不需要,妈的钱够用,你一个人在外面吃穿住行都得……” “没事,够用的,一个月能拿五六千呢,你别担心。” 秦母在电话那头心疼道:“你寄回一半,自己哪还够用?” “够,找了间房子,房主人好,价格也便宜,你好好治病,等我赚够了钱,我们就做换肾手术,” 秦珂努力维持着笑容,掌心遮住眼帘,将在外所有酸涩独自咽下:“你要好起来,才能看着我结婚生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再开口时秦母声音哽咽:“知道了,在外面别委屈了自己,妈好好的,会好好的。” “恩,你身体不好早些睡吧!” “恩,你在外面也要好好的……” “会的。” 秦母依依不舍挂掉电话,秦珂深吸了一口气手捂着小腹蜷曲在沙发里,不多时迷迷糊糊睡去。 “咚咚咚——”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吓得秦珂从沙发上惊醒。 窗外已经黑了,借着小区内零星几点灯光,模模糊糊还能看清屋内的摆设。 秦珂手扶上后颈,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稍缓片刻起身向大门走去。 他凑近猫眼,屋外敲门声戛然而止,门外也空无一人。 隔着一扇门,周围安静的环境下,隐约能听见有人站在门口呼吸声粗重。 秦珂眉心微蹙,只当是太疲倦产生幻觉,打开灯后,转身向客厅走去。 没想到刚坐上沙发,敲门声再度响起,听起来比刚刚更急,他起身快步走向门口,打开门后,走楼上空无一人。 声控灯突然熄灭,紧接着走廊深处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谁在外面?” 他问道,却没有回应。 不多时,他关上门,手揉捏着太阳穴不再多想那奇怪的敲门声,视线向客厅望去窗外对面那栋楼仅亮着寥寥几户,住得人的确不多。 他深吸了口气将窗帘拉上,脱下T恤朝卫生间走去。 浴室内,他扭开水阀,温热的水浸透皮肤,抹上洗头膏后大片的泡沫迷了视线,他伸手摸索着毛巾,毛巾旁一只烧得焦黑的手按压住墙面。 在他取下毛巾的那一刻,那只鬼手离得几乎快贴上他的指节!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沈临溯也是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第3章 邻居 自焚的邻居,躺在卧室内烧炭自杀的前租客,又或者是房间外诡异的敲门声,疲惫的神经已无力去思考那么多。 秦珂用毛巾随意擦了擦发丝倒向床铺,枕头上能嗅见洗衣粉的清香,湿润的短发在枕头上摊开,洇湿了大片枕面。 客厅里的钟指向十二点,走廊上传来光脚在地板上奔跑的「啪啪」声,卧室床上双眼满是血丝的男人仰面躺在秦珂身旁,紫红色的双唇一张一合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随着小区里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再度响起,男人目光一斜,猛然扣上秦珂腕口,喉咙中发出「嗬嗬」的气声…… 第二天。 公司电梯前,秦珂慌忙将余剩不多的包子塞入口中,匆匆喝了几口豆浆后,侧身挤入人群内。 指纹打卡成功,时间刚刚好跳到九点,秦珂赶忙到工位上坐好。 旁边补口红的女同事,透过镜子看了一眼秦珂,手指将口红在丰唇上晕开:“头发那么乱,待会开例会,于总又得说你不注意形象了。” “哦,好,谢谢陈姐。” 秦珂在掌心倒了点水,看着电脑屏幕里的倒影,用手按平翘起的发丝,见状陈姐把镜子放在秦珂面前:“小秦你模样生得不赖,平常应该好好打整一下,多穿点适合你这年纪的衣服才能有小姑娘喜欢。” 秦珂道:“陈姐说笑了。” 刚说完,陈姐一把抓住秦珂手臂:“你手腕上怎么会青了那么大一块?” 不说还好,一说这腕口隐隐作痛。 腕上青紫肿胀的纹路隐约能看出是人手的轮廓,想到昨晚门外诡异的敲门声,秦珂抽回手,手心赶忙遮掩住腕口处淤痕: “没事,搬家时不小心撞到的。” “你呀,总是冒冒失失的,”陈姐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盒药膏,“擦在伤处轻轻揉一揉,以后可要小心些。” “谢谢陈姐。” 腕口突然出现的淤痕,让这间新租的屋子显得越来越古怪。 午休时,秦珂上网一查,关于这小区的帖子就十多个,最近的莫不过于昨天的自焚案,和三个月前有大学生在屋子里烧炭自杀。 恰似星辰灿烂:这小区我听过,一年得死十个人,听人说是困在这个小区里的冤魂找替身呢…… 咚个你得咚:我在这小区住过半年,最恐怖的就是四栋,半年跳了两,有个老太太遛狗的时候,人就砸在她跟前,你们猜怎么着,直接把那老太太吓得当场心脏病复发死了。 …… 一只爱吃蜂蜜的小熊:提起四栋,我想起五年前看到一个帖子,四栋1304有一家人在贴吧里求助,说家里经常发生奇怪的事,后来听说那家人都横死了,啧啧啧,你们说可不可怕? 看到这条时,秦珂心口落了一拍,他现在租住的房屋就是四栋1304。 回想起中介反常的模样,后背顿时汗毛战栗。 正在这时,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秦珂猛然抬起头,面色苍白,看清身后是陈姐,急促的喘息久久才得以平息下来。 “脸色那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珂强撑笑容:“没事。” “要我说年轻人别太拼,偶尔还是得关注一下身体状况,我朋友的儿子前两天昏厥进医院,人差点就没了,身体是奋斗的本钱,要是真出了什么……” 想着网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传闻,秦珂只是点头应承,根本没心思听陈姐长篇大论的教诲。 八百块都付了,总不能搬回公园住吧…… 现下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唯物主义赛高,所有灵异现象都是因为还没接受过科学的洗礼。 再说,还没有什么比穷更可怕。 下班后秦珂骑着共享电动车回到了现租的住所。 回到家,舀了两勺老干妈闷上一小锅米饭,吃完便埋头在饭桌上看考国企的材料。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直至指针指到十点正,门外再度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回想起中午时看到的那些回帖,秦珂总感觉有谁站在背后吹着凉气,只能捂住一边耳朵装聋,握着笔飞速的在纸上勾勾画画。 敲门声越渐急促「救救我!求你!救救我!」,笔尖划破纸张,秦珂呼吸急促。 嘶吼般的求救声又一次响起,敲门声变成猛烈拍门,秦珂迟疑片刻,去厨房里取了菜刀,只听屋外响起一声惨叫,他刚忙打开门,眼前被拖出的血路上,几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凌乱交错的落在瓷砖地上。 此情此景秦珂脑袋嗡鸣,根本没来得及多想,拿着菜刀冲出门外。 也正巧与一个穿着围裙的男人撞上,眼前男人揉着胸口,错愕地看向秦珂手里的菜刀:“你…你在干什么?” “刚才有个女人……” 秦珂刀尖指着地板,话还没说完,低下头地上那还有血迹。 敲门声、求救声、血路,就像是他不久前的臆想…… 男人浅笑道:“之前是有个女租客,可是不久前自杀了,还是我报的警,现在这层楼只住着我俩。” 秦珂想到刚才的场面,心头发毛,转身回屋,不料男人却抓住了他的手臂:“兄弟你家有没有盐,我炒菜盐没了,能不能借我点。” 压抑的气氛在这句话下有所缓解,眼下的局面,能看见活人,总比没有好。 “有。”秦珂回屋拿出一小罐盐递到男人面前,“记得还我。” “一罐盐而已……” 男人话还没说完,秦珂握着盐罐的手收了回来:“穷。” “还,肯定还,开玩笑呢……” “恩。” 借盐的男人过了十多分钟再度敲门,秦珂一开门,男人端着油焖大虾进屋,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兄弟你先别关门,我屋里还有几道菜,马上就端过来……” 男人说完,完全不给秦珂拒绝的余地,搓着双手跑回屋内,秦珂伸头望去,这才知道男人就住在走廊尽头那间屋子。 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直至电饭锅端上桌,男人自觉的在餐桌旁坐下,从围裙兜里摸出盐罐推到秦珂跟前: “盐罐还你,明天还能再跟你借吗?” 秦珂道:“你不会自己买?” 空气突然安静。 在单位已经耗尽全部情商的秦珂,现在就像块长得还算不错的木头,神色冰冷,看起来不易接近。 男人微愣,厚着脸皮脱下围裙后,往空碗了夹了两只油焖大虾推到秦珂跟前:“尝尝,我跟你说,就我这油焖大虾,比店里买的还绝,保证你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秦珂:“我吃过饭了。” “我跟你借盐,请你尝尝我的手艺总可以吧?” “虾比盐贵。” 男人笑容有些僵,强忍住想撬开秦珂脑袋看看里面有什么的冲动,语气依旧友善:“兄弟,你这样聊天,很容易没有朋友的。” “我没有朋友。” 能一次次把天聊死也是一种能力,男人倒吸了口凉气,强撑着笑容,拍响大腿:“那恭喜你,你现在有朋友,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借过盐的交情,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往后也算是有个照应。” 话说到这份上,见这木头脸上的表情有所动容,男人暗自松了口气。 迟疑片刻后,秦珂低下头咬了一口虾身,酱汁的咸香,虾肉的鲜甜在口腔中散开,秦珂细细嚼着,神情在美食下少了一点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男人侧头问道:“好吃吗?” “恩。”秦珂握着筷子,抬眸看向男人,嘴角上扬起略微幅度,“谢谢。” “我叫黎爻。” “秦珂。” 之后黎爻倒没吃多少东西,只是一手托着腮,一手不断往秦珂碗里夹菜:“多吃点,”见秦珂面露疑惑,黎爻掩唇轻笑,“我就觉得你吃东西的样子好看。” 一句话差点没把秦珂刚咽下去的虾肉呛出来,他急忙扯下几张卫生纸掩唇轻咳,待缓过来后抬眸看向黎爻,迟疑了半响,艰难的憋出一句:“你饱了吗?” “恩,饱了。” 秦珂颔首,主动起身收洗碗筷。 洗着洗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香,突然秦珂的脑袋昏昏沉沉,就连水流声也渐渐模糊,他双手杵着水池,看着水池重影层层重叠,最终身体无力向后软去。 没有肉、体落地的闷响,黎爻已经将人在怀中,他头埋入秦珂侧颈深吸了一口气,打横抱入卧室。 在这暧昧的场景下,天界沈临溯坐不住了,他起身一个挥袖直接将水镜打碎。 面对云华上仙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花颜轻笑,咬了口仙果,手中折扇一起一落轻拍着胸膛:“不得不说河君这转世的皮相还不赖……” 沈临溯不快道:“人间皮相再好看,真身还不是往人群里一埋就找不到了。” 花颜:“既然河君在你眼中没有半点优点,把水镜关了干嘛,我还想看后面会发生什么……” 沈临溯:“那么轻易就让一个男人登堂入室,有什么好看的。” “请问你和河君这一千年什么关系?”见沈临溯不语,花颜笑意更甚,“连情人都算不上,河君与谁走近是他的自由,你生那么大的气作甚。” “生气?他也值得我生气?” “哦,不生气,那就是想明白你输定了。” 沈临溯紧了紧后槽牙,坐在桌案对面:“我不可能输。” 花颜举起缺一口的果子,浅笑道:“拭目以待。” 沈临溯:“对了,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按照秦闵下界的时间,应该还在襁褓中才对?” “河君的事我查过书库的典籍,唯一能想到的一种可能他不是被贬下界,很有可能是神魂下界,仙身还藏匿于天界某处。” 闻言,沈临溯低声道:“照你这么说,一个小小散仙,天君为什么会将贬他下界一事处理的这么麻烦……” “我也不知道,关于河君的事疑点太多,我一时半会也查不清楚,”花颜合起折扇,扇骨落上案面发出一声脆响,“不过……你要是再不积极些,这场赌局你一定会输。” “不可能,天后宫寝中那幅画,我势在必得,” 说完,沈临溯抬手一划,眼前浮出玄境,他瞥眼看向花颜:“琼华上仙,这些天就留给你思考清楚怎么才能将那幅画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天后殿内取出来。” 而在沈临溯没看下去的画面中。 黎爻将秦珂抱上床后,他倾身嗅着秦珂身上的味道,不多时九条漂亮的狐尾显出左右摇摆,身体贴近秦珂的同时,手指轻轻划过其侧颈,感受着脉搏透过皮肤而来的律动。 点点星星光于黑暗中慢慢在黎爻身旁凝聚,不多时一条通体发光的小狐狸围绕着黎爻转了两圈。 “昨天他刚来,隔得老远我就已经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了。” 话音落,黎爻手指划过秦珂的双唇,指腹在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摩擦。 小狐狸落在黎爻肩头,发出啾啾两声。 “精魄的香味,第一次在凡人身上见到那么上成的精魄。” 「啾啾」 黎爻轻笑起身:“还不急着吃,好东西得好好养养,入口时才会更加美味。” 说完,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触摸过秦珂柔唇的指尖,狐尾顺着秦珂的身躯一路向前,直至将秦珂身边显现出来的怨魂裹绞,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嗬嗬」的气声。 好似那没有意识的怨魂再做最后的反抗。 狐尾一用力,那怨魂怒睁着双眼,最终成为消失于空气中的尘屑…… 黎爻轻笑:“你留在这会影响食物的味道,抱歉,只能送你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小小的剧透一下,攻真正的样子其实是美人,所以河君的模样不是攻真正的样子; (?/\?)美攻爱好者; 捉虫,果然不能在午夜更新,午夜捉出的虫,都是虚假的虫;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看见我是不是心动了 黎爻一口狐香,直接让秦珂错过了闹钟。 在赶去公司的路上秦珂恨不得将二十五码的共享单车骑出八十码的速度。 电门扭到底,脚踏板蹬得飞速,几个红绿灯后硬是压着倒数往前冲。 谁料临近公司楼下,为了躲避半路跳到非机动车的拦路虎,龙头一偏直接冲翻在地,手臂上擦破了一大块,秦珂还没开问候沈临溯全家,沈临溯反而装腔作势地走到秦珂面前扬起一边嘴角,伸出手道: “看在你一千年来那么努力的份上,我勉强同意和你在一起。” 见秦珂迟迟不动,沈临溯垂眸:“今天开始我准许你碰我。” 艹,这张脸看着就晦气。 秦珂一言不发,扶起共享单车从沈临溯身边绕开。 没想到沈临溯居然不依不饶挡在秦珂面前:“别给脸不要脸,本君肯……” 秦珂下车直接用一击勾拳把沈临溯嘴堵住,不等沈临溯反应,便坐上电动车扬长而去。 在被神经病纠缠后,秦珂这样的苦逼社畜不浪费一点时间,打完就跑完全不给对方留下一点可能追上来的余地。 等沈临溯回过神,秦珂人不见了。 首次进攻失败,沈临溯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就给花颜打电话:“你不是说秦闵是神魂转世吗?我穿得那么帅来找他,他居然敢打我。” “他居然还记得你?” “我就知道神魂转世肯定记得我,欲拒还迎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亏他想得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直到沈临溯喂了两声,花颜才无奈回应:“他为什么打你?” 听沈临溯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花颜冷笑:“河君要有记忆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花颜直接挂了电话。 再拨过去,响起甜美的女声“你所拨打的仙友正在修炼中,请稍后再拨。” 那边被花颜拉黑,这边扫地大妈直接将扫帚往沈临溯屁墩后一扫,激得沈临溯赶忙站起身。 出师不利,反落得一屁股灰。 受挫感下沈临溯打开「仙界帅比四人小分队」的V信群:“我想玩弄秦闵转世感情,然后再把他甩掉,你们说怎么才能迅速追到他。” 努力为历劫仙人编剧本的顾帅比:用你的肉、体勾引他,他肯定把持不住。 邢风:我觉得可。 小花颜爱牵线退出「仙界帅比四人小分队」。 努力为历劫仙人编剧本的顾帅比:琼华怎么退了? 帅的惨绝人寰的云华上仙:我私聊问问他。 沈临溯点开花颜头像发了给微笑的表情。 不多久花颜回道“以你们的智商,我已经不配和你们交流了。” 沈临溯回:“别妄自菲薄,那么多年的仙友,大家不会看不起你。” 聊天框里立刻跳出来一条浅灰色的系统通知:你已不是对方好友,请添加好友后再联系。 努力为历劫仙人编剧本的顾帅比:琼华怎么说? 帅的惨绝人寰的云华上仙:他说,他智商太低,不配和我们一起玩。 …… 另一边,秦珂迟到五分钟,交了五十块罚金,坐在座位上看着小臂上大片的破口双唇紧抿。 陈姐倒是个热心人,刚看见秦珂手上的伤口,从抽屉里拿出医药箱,挪到秦珂跟前:“让陈姐看看伤得重不重……” 见她拿出酒精,秦珂刚忙将手臂藏在身后:“一点小伤没事的。” “啧,怎么擦破那么大一块,把手伸过来,我帮你擦点酒精消消毒。” 说着陈姐拉过秦珂的手,用酒精沾湿棉签往秦珂伤口擦,疼得秦珂手指紧攥衣角,撇过头不敢再看破处。 见秦珂怕疼,陈姐低头在秦珂手上吹了几缕凉风:“我儿子比你小几岁,和你一样怕疼,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 明明眼泪水疼得在眼眶里打转,秦珂表情却没太大变化:“谢谢陈姐。” “别客气,腿上摔破了吗?” 秦珂一愣,赶忙摇头挪回工位,耳边顿时传来陈姐的轻笑:“愣头小子,居然还害羞了,算起来姐姐年纪都能当你妈了,” 说完她将酒精放到秦珂桌上,“要是破了,拿着酒精去卫生间里擦点,伤口发炎可大可小,千万不能疏忽。” “谢谢陈姐。” 说完,秦珂拿起酒精从工位上离开。 来到卫生间他捋起裤子,才看见左边膝盖上蹭破了一大块,他看着瓶里酒精做了半天心里建设。 最有咬咬牙闭着眼睛把沾有酒精的棉签往伤口一按,疼得当即倒吸了口寒气…… 伤口越疼,上班前撞见的男人模样就越清晰。 活了二十多年,受过不少委屈,第一眼就讨厌的人,沈临溯是第一个。 讨厌到秦珂没能克制住情绪。 他着镜子里的自己,抄起冷水拍打了两下脸颊,自语道:“你今天冲动了,不该打人的,要是闹进拘、留、所工作就没了……” 说完,他手掩住脸深吸了一口,直到情绪平复才又回到工位上。 这次飞来横祸后,生活费里又少了五十块钱。 为了节约用钱,他中午抠抠搜搜买了两个馒头躲在外面吃完,当做午饭。 本以为今天的倒霉事能到此为止。 没想到打开出租屋的房门,眼前一幕看得秦珂脑袋一阵嗡鸣。 傍晚的余晖下,陌生男人半、裸着上身站在窗前,脸上的笑容十分自信:“怎么样?看见我这副模样,现在一定小鹿乱跳,难以自拔吧?” 这张令人讨厌的嘴脸,简直刻入了秦珂灵魂深处。 久久没有答复,沈临溯走到秦珂面前,挑眉道:“忍不住的话可以叫出来,不需要忍着,你可以把那些藏在你心底的感情全部释放出来。” 秦珂一把将门关上:“艹。” 他站在门口不断安慰自己,这屋子里有点非自然现象很正常,或者是刚刚开门的姿势不对…… 片刻,他再度拉开门,却见沈临溯斜倚在门边道:“现在只要你点头,我就会成为你男朋友,放心,这不是梦,是真的。” 那摸过橄榄油的胸脯闪闪发光,秦珂又一次将门关上后,毫不犹豫的拨通了报、警电话。 十五分钟后。 沈临溯被警、察叔叔带走的同时还不断回头看秦珂道:“这样的我难道不足以让你心动吗?” 秦珂把沈临溯当作空气道:“警、察同志辛苦了,这样的危险人物,请务必让他在里面待久一点。” 作者有话说: 沈临溯:看见我石更了吗? 秦闵:拳头硬了。 …… 恭喜沈临溯达成,秦闵转世见到你第一眼就好感为负成就。 捉完虫——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我喜欢他 沈临溯被押走的时候,黎爻端着香辣蟹在门口看热闹,最后还臭不了脸的用一盘香辣蟹又一次混入秦珂屋内。 两个人光背影往那一杵都配得一脸。 可怜沈临溯只能闻着那香辣蟹呛鼻的鲜辣味,被警、察押走。 当被询问非法入室的原因时,沈临溯沉思良久,十分认真的说“让他直视对我的喜欢。” 那天凌晨,下着小雨,沈临溯与当晚打架闹事的人一起坐车去到拘、留所,堂堂云华上仙脱得只剩下一条四角内裤,穿上统一着装,最后还有多了几个眼缘比较糟糕的「室友」。 来自云华上仙最后的倔强:“我觉得我穿这套衣服不好看。” 拘留所的警、察看都没看沈临溯,把门锁上就走了。 隔壁床有狐臭,上床男人脚丫子味熏得沈临溯眼睛疼,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秦珂报警的理由。 凌晨,那双臭脚往床栏上一搭,沈临溯茫然地看着床板,眼睛更疼了。 沈临溯一弹指,黑暗中亮起一小粒星点:“给我找顾沅辰。” 星点在沈临溯眼前一闪一灭,最后钻入沈临溯耳蜗:“我的方法没错吧,现在是不是已经把秦闵转世吃干抹净,然后思考怎么分手才能伤的他痛彻心扉。” “他报、警了,我现在正在拘留所里接受人间法制教育。” “他居然能拒绝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你没有充分展现自己的魅力,橄榄油摸了吗?那可以让你胸、肌看起来贼亮,肯定诱人。” “你说得我都照做了,他内心毫无波动,甚至一通电话把我送走。” 正在这时上床怒吼道:“你他娘要再不睡,老子下来就让你物理睡眠!” “啧。”沈临溯眉头微蹙,起咒,让同一间寝室的人沉睡去,又跟顾沅辰继续唠,“不说了,你能不能……” 星点响起僵硬的AI声音:“与天命星君联系已断开,十分钟内将无法再次拨通。” ——一句不说了顾沅辰就挂断了,那么多年还有没有点兄弟情。 沈临溯尝试联系了邢风,却无人接听,最后才联系花颜。 如他所料,在得知他被秦珂一个电话送进拘留所,在星点的另一头足足笑了五分钟才停下。 “你帮我出来呗。” 花颜轻咳两声,缓和了一下笑得有些沙哑的嗓子:“我觉得挺好的,刚好让你在里面静心思过,少去打扰河君的转世。” “不行,那男的现在随随便便就能进秦闵屋里,等我放出来,两个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花颜被沈临溯的话哽了半响,许久才无奈道:“秦闵转世是男的。” “男的就不能生了?” 花颜:“不能。” 沈临溯眨巴着眼睛,细细琢磨,这人体构造确实不对,吊了吊嗓子:“就算不能生孩子,他被占便宜怎么办?等我放出来,他们两个人同居怎么办?” 花颜:“同居就同居呗,沈临溯你又不喜欢他,他和别人同居关你屁事。” “我……”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沈临溯道:“我喜欢他。” 花颜:“为了能被保释出来,云华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今天很忙,明天你告诉我,你喜欢河君什么,什么时候喜欢,为什么喜欢还要那样对他,我再考虑要保释你,还是等河君孩子都会打酱油。” 通话断开,星点再一次飘到沈临溯眼前忽明忽暗。 他抬手一把握住星点,将星光在掌心里碾碎,脑袋一片空白。 看着秦闵和黎爻进屋,他恨不得把秦闵一把拽过来,警告他不准和别人走近,这是喜欢吗? 如果是,那为什么看到秦闵手上鲜血淋漓的伤痕,第一时间却没有心疼。 沈临溯合上眼,思绪回到八百年前,他飞升时二十四岁,无伤闯过四十九道天雷,像他这样千年难遇的修仙奇才,刚登上仙位便受众星捧月。 所有仙家口中,对他无不是赞叹夸耀,身边挚友谁不是天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短短数十年他在吹捧中站上高台,同时遇见了河君秦闵。 小小散仙居然痴心妄想的攀附他,他只把秦闵当做一个不起眼的小跟班,装作重伤戏耍秦闵前往莽荒之境采玲珑七瓣花。 他与仙友开设赌、局,赌秦闵会吓得屁滚尿流从此不会再作纠缠。 七日后,秦闵取来花,害他输了八千颗灵石,他来了脾气,把花随手送给了琼翎仙子。 沈临溯:“这花好看吗?” 琼翎看着如同晶石般剔透的花瓣:“如此贵重的东西,上仙这便送我了?” 沈临溯将佳人搂入怀中:“美人若一笑,这也算不上贵重。” 秦闵身着墨色深衣,目光看着那朵玲珑七瓣花笑了:“你没重伤?” “本君很好,”说罢他凑近琼翎耳边,未给秦闵一个正眼,反倒与琼翎举止暧昧,“细细一看人比花娇。” 琼翎羞红着脸,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沈临溯胸膛:“仙君少拿我取笑。” 就连沈临溯都以为,此情此景下,秦闵会愤怒,会歇息底里,那样他就有借口把秦闵赶走。 不料秦闵笑了笑,柔声道:“没受伤便好。” 现在回想起来,秦闵面色苍白,一身墨色衣袍下掩去多少伤痕。 沈临溯抬手捂住眼,深吸了一口气。 内心突然有一点愧疚,算喜欢吗? …… 第二天清早,感谢沈临溯的仙术,他们一个寝室的人直接睡到拘留所警、察亲自进屋掀被子。 甚至让之前担心出现集体暴毙惨案的警、察狠狠捏了一把汗。 也是那一天,沈临溯带着同监小伙伴乖巧的抄写拘留所行为规范守则,别人放风,他们在抄守则,别人看新闻,他们在抄守则。 第五遍落笔,沈临溯回到寝室躺在梆、硬的床上,闻着寝室里依旧上头的味道,开始回想昨天的作、案经过。 顾沅辰当初那非法入室的烂招,他到底是怎么通过的! 想到这里,沈临溯又一次与仙友取得联系。 “邢风,你看你能不能花钱把我从拘留所赎回来,我现在只有你这一个兄弟了!” 第6章 无功不受禄 闹钟还没响,屋外急促的敲门声先把秦珂从睡梦中吵醒。 手机上醒目的七点,秦珂冷着脸,将头在被子里埋的更深。 敲门声穿透客厅,四舍五入跟站在卧室门口敲得没两样,秦珂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一拉开门,黎爻赶忙蹲下身把锅端起来:“你终于开门了,我还担心我来晚了,赶不上和你一起吃早餐。” “不晚。” 黎爻进屋,双手端着锅,指缝里夹着碗和勺:“我跟你说我熬得八宝粥味道也很好。” “恩。” 秦珂抬手掩唇,撇头打了个哈欠,神情难掩疲态。 黎爻:“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恩。” 又碰一鼻子灰。 就连昨天炒好的香辣蟹,黎爻废了不少唇舌,秦珂仅尝了一个蟹身。 在一大碗鲜香麻辣的螃蟹面前,黎爻就不明白秦珂是怎么能就着一小包榨菜把一碗饭扒见底的? “我盛粥给你尝尝。” 秦珂:“我没借盐给你。” “如何和社交障碍癌愉快相处!在线等,急!” 万千怒火在精魄的香味下,黎爻笑容不改,厚着脸皮起身为秦珂盛了一碗八宝粥,回过神见秦珂趴在桌子上又睡了过去。 黎爻深吸了一口气,指节敲响桌面:“粥盛好了,”说完,看着秦珂艰难的拉开眼帘,黎爻抬手在粥碗上扇了扇,让甜味钻入秦珂鼻腔:“有什么能比得上吃一顿热腾腾的早餐。” 秦珂杵着桌面,往后一靠,眯缝着眼与黎爻对视:“睡觉。” 要说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休息日躺在床上哪里都不去,上班时能窝到最后一个闹钟响起。 好吃的东西确实会令人愉悦,可能按时按点的睡够则会让秦珂觉得幸福。 黎爻紧了紧后槽牙,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我喜欢做饭,可我父母走得早,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好不容易能遇见你,是缠人了点,我知道我让你心烦了。” 听着黎爻自怨自艾,秦珂不由蹙起眉心,坐直身子:“没有……对不起……”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来麻烦你了。” 说着黎爻正要端走秦珂跟前的小碗,反被秦珂攥住手腕:“我没钱带菜回来,” 黎爻僵在原地,秦珂抿了抿双唇,与黎爻四目相对:“很好吃。” “啊?” “谢谢。” 黎爻见打开突破口,赶忙凑到秦珂面前:“那你以后还能和我一起吃饭吗?” “不行。”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做的菜很好吃吗?” 秦珂认真的看着黎爻道:“我没钱。” 他一个月工资不多,看着那碗香辣蟹也会馋,看着一大锅香喷喷的八宝粥,胃里也会咕咕响,可骨子里又做不到白吃白喝。 黎爻拉开椅子在秦珂身边坐下:“你一个月给我五十的伙食费,我包你三餐。” “不行,不等价。” “谁说不等价,你那天吃虾的样子我很喜欢,喜欢下厨的人,就喜欢吃饭香的人,你吃饭的样子会让我有成就感,”黎爻说完,见秦珂迟迟没有应答,目光再度黯淡,“算了,我知道没人愿意陪我……” 秦珂道:“五十块,就晚饭,多得不行。” “好,那今天粥拿都拿来了,又端回去,就好像我做的东西被人拒绝一样,你干脆尝尝看。” 秦珂拿过面前的碗,小口小口将粥水送入口中,甜腻绵柔的口感在口腔内蔓延。 黎爻看着秦珂将一碗粥喝光,眼神中多了抹笑意。 等吃完粥,洗干净碗,秦珂端着锅陪黎爻回屋,黎爻的屋子简洁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香,闻久了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黎爻:“晚上想吃什么?” 秦珂在狐香的影响下茫然地看着黎爻迟迟没有回答,直至黎爻又问了一遍,他如同初醒般,眸光一聚:“都可以。” “有忌口的吗?”见秦珂摇头,黎爻抬手捏了捏秦珂脸颊,柔声道:“真好养。” 秦珂一愣,手覆上面颊,疑惑地看着黎爻,几欲开口抿了抿下唇,有什么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你就像是我邻家的弟弟,”黎爻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将屏幕凑到秦珂眼前晃了晃,“快回去洗漱换衣服,不然该迟到了。” 看清手机上的时间,秦珂脸色一沉,离开时不忘帮黎爻将门关上。 赶到卫生间洗漱时,卫生间外传来哭声。 握着漱口杯的手一僵,秦珂抬头看向梳妆台,赫然看见一个全身焦黑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 他眸光一滞,脱手的漱口杯掉落在地,客厅里那哭声越来越近,好像此时就在门外。 紧接着耳边传来粗重的呼吸。 他双手杵着梳妆台,不敢抬头再看镜子,耳边哭声愈演愈烈,浑身的血液在诡异的声响下凝固。 “你看见我了,是吗?” 女人低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他慌忙转身,身后却空无一人。 后背倚着洗水台,在恐惧笼罩下慢慢蹲下。 “你看见我了!” 脸边凑近的人脸,带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味,他眼前一黑,在洗水台边晕了过去,后脑勺砸向柜门发出一声闷响。 卫生间内,莲蓬与水龙头一并打开,随着飞速的水流,出水口被活动水塞堵住。 …… 正在操场跑早操的沈临溯停下脚步,跟在他后面的人撞向他后背。 “怎么停下来了?” 沈临溯战术性倒地,双手捂住肚子,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躺在地上打滚哭喊着肚子疼的模样雷翻众人。 捂着肚子装疼的见过,小伙子倒地喊疼的难得一见。 沈临溯被同监的小伙伴抬去医务室后,急忙用星点与邢风取得联系。 “你保释办好了没?都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人让我出去” 邢风冷声道:“还在办手续,就算好了,也没那么快。” 沈临溯道:“我等不及了,让顾沅辰过来换我,十万火急,快点!” 狱医看着沈临溯躺在床上手捂着肚子自言自语,面露严肃。 他缓步走到沈临溯身旁,沈临溯看向狱医,眨巴着眼道:“我肚子疼的时候,自言自语会好些。” “是吗?”狱医警惕的检查了一下沈临溯的耳朵,见没有奇怪的东西后,才在沈临溯身边缓缓坐下,用手按压着沈临溯小腹,“这里疼吗?” “疼。” “那这里疼。” “哎哟,好疼。” “可能是盲肠炎,现在要立刻联系医院给你做割盲肠手术。” 沈临溯瞪大眼睛,猛然坐起身来:“我好了,瞬间神清气爽!” 狱医起身,面带温文尔雅的笑容:“小伙子,搁我这装病是吧?” 作者有话说: (づ ̄3 ̄)づ╭——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你配得上他吗? 一句十万火急,顾沅辰顶了沈临溯的身份和同监一起被罚跑操,在沈临溯离开后,顾沅辰才知道,他装病就算了,还在解释过程中撕了一个四十多岁狱医的袖子,拘留期延长至十五天。 但希望还没破灭,看着被连坐后目光核善的同监小伙伴,顾沅辰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下午就能开开心心的走出这鬼地方。 跑到第八圈,邢风通过星点捏灭了希望之火。 顾沅辰一声低吼:“你现在跟我说保释金不够?” “恩,没想到人间物价那么贵。” 保释金都谈上物价了?顾沅辰深吸了口气:“让花颜来交,他在人间肯定有钱,你就告诉他现在被关进来的是我。” 邢风:“花颜说,主使和从犯关谁都行,让你好好改造,从新做人。” 通过这次通话,同监小伙伴对顾沅辰的态度变了。 毕竟神经病这类人群,最不易招惹! …… 卫生间门口有个三厘米高的大理石门槛,沈临溯赶到时,洗手盆里的水如大雨一般向外倾泻,秦珂整张脸都被流淌下的水柱浸透。 沈临溯赶忙将秦珂抱到客厅,当机立断往秦珂嘴里渡仙气。 以至于秦珂醒来后的画面为:一个多次骚扰他的变态男,再度非法入室,趁人之危,占他便宜! 又一击闷拳,沈临溯捂着脸,看着秦珂苍白的脸色,不悦道:“你有病吧!” 被水呛到的秦珂蜷曲着身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喘,双手仍奋力地推搡上沈临溯胸膛。 沈临溯来了脾气,一只手将秦闵的双手钳制于头顶,另一只手捏住秦珂下巴迫使那双凝上水雾的眼眸正视自己:“你就是以这种态度来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秦珂冷声道:“松开。” 这一句,让秦珂与秦闵相重合,在那双如覆冰霜的眸子下,沈临溯缓缓松开手:“你这木头模样和从前一样讨厌。” 秦珂冷冷斜了沈临溯一眼,腹诽道:“他难道以为他自己就惹人喜欢?” 沈临溯起身道:“秦闵,你对你救命恩人横眉冷算什么样子,现在笑一个给我看看,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秦珂低声:“滚出去。” 沈临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头怒火,大摇大摆地推开主卧的房门:“我住哪间房。” “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想到拘留所内的脚臭味,沈临溯身子一僵,顿时打着哈哈转身向门外走去:“行了,大恩不言谢,一点小小的恩惠不必挂在心上。” 他前脚刚踏出门口,后脚秦珂便关上了门。 再次被拒,沈临溯看着秦珂的大门五味杂陈,不得已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花颜。 花颜选了一间意境不错的咖啡厅,靠窗的位置能看见一大片荷花池,沈临溯上楼时特意看了一眼菜单,见一杯咖啡三十多后,才放心的上了二楼。 刚走到花颜面前,沈临溯大方地挥手道:“想喝什么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怎么有事求我?” 沈临溯道:“就想跟你咨询一下感情方面的问题。” 花颜抬眸:“教你怎么玩弄河君转世的感情?” 沈临溯:“我没说要玩弄,想和河君转世试试不行吗?” “如果你赢了,拿到天后殿里那幅画,画中人是你梦中情人,且真存在于天界,你是选河君?还是选他?” 眼下最现实的一个问题,问得沈临溯说不出话来。 从他登仙起,他梦中常常有一个身影出现,看不清相貌,辨不清男女,可他喜欢了梦中人一千年,也找了梦中人一千年。 “拿不定主意?也是琼翎仙子当初弹了一首曲子,你以为琼翎就是梦中人,为琼翎要生要死,琼翎说想吃九转莲花,你让河君上天去取,再下界来找你们,河君在大雪天里等了整整五日,你们才来; “我现在都还记得琼翎在你怀里笑得直不起身子,说不想吃了,你搂着琼翎就走,连头都没回。” 沈临溯道:“他可以自己捻罩避雪。” “他刚为你闯莽荒摘花,伤太重,使不出仙法。” “对,这确实是我的问题,可我也是被美色耽误了,又不常有……” 花颜轻笑:“不常有?琴霜琴弹得更像,你为琴霜打断天柱,闯下那么大的祸,敢做不敢当,是河君出来为你扛事,挨了三千鞭,他昏死在邢台上,除了你没有别的仙友,你不管不问,让他在地上躺了足足三个时辰,最后自己醒来回的仙洞。” 想起往昔种种,沈临溯心虚地看向窗外的荷花池:“原来你都不管他,现在提这些做什么……” “琼翎那次他在雪地里倒下,我劝过他,说像你这种渣男最好早点脱身,可他非要缠着你不放,我和你才是仙友,自然没兴趣演挑拨离间的恶人。” 沈临溯尴尬地笑了笑:“既然你都说你和我才是仙友,那现在为什么又要站在他那边……” “为什么?琼翎这次的事情,顾沅辰他们看不明白,可我清楚,她私自仙凡结合杀了三个天兵后,诓你下界背锅,你骗秦闵说那三个天兵是你失手杀得,秦闵才揽下全部罪责,” 花颜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你又担心引火上身,有碍你的仙途,任由他被盛怒的天兵羞辱欺负,他身上的伤,又何止那四十九根魂钉。” 说到这里,沈临溯紧抿着下唇不语。 服务员恰好端上来花茶,花颜垂眸满上两杯茶水,将一杯推到沈临溯跟前,复言: “这次事后,我忍不住想轮回台前当时就站着你和河君两人,到底是他自己跳下去的,还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沈临溯脸色一沉,怒嗔道:“我怎么可能……” “难说。” 花颜冷笑,慵懒的斜倚在扶手上,抿了一口花茶。 见花颜今天翻旧账,沈临溯忍不住问道:“那我们的赌约还算数吗?” 花颜扬起一边唇角,冷冷地看着沈临溯:“算数。” “你还没说,我输了你想要什么。” 花颜:“你输了,我自然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沈临溯也不再跟花颜绕弯弯,直截了当道:“既然这样,那我要你帮我。” “好,怎么帮。” 沈临溯目光一滞,根本没想到花颜在说完那些话后,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沈临溯道:“我要和他做室友。” “安排好了,我会联系你。” 沈临溯:“花颜,我们还算是仙友吗?” 花颜浅笑回应后,招来服务生结账离开,对于沈临溯的问题,他没有给任何答复。 独留下沈临溯一人思索着与秦闵那些过往。 一千年来,秦闵对沈临溯的确是尽心尽力,可他总觉得他贵为上仙,秦闵想要攀附他,必然会无所不用其极,对于秦闵的驱使、欺辱、轻视,久而久之变成了他和秦闵之前的相处方式。 他想了许久,再度拨通花颜电话,花颜接通的那一刻,沈临溯心中多少有些讶异。 花颜:“还想说什么?我今天下午还有人间的工作要处理,没时间跟你叽叽歪歪太久。” “我想对的秦闵好点,你教我。”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三秒:“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太听清楚,再说一遍。” “我想对秦闵好点。” “哦,该怎么施舍他?等我想……” 沈临溯打断道:“不是施舍,我没有把他推下轮回台,他跳下去那个时候,我是恨他,可……” 花颜在电话那头忍不住笑出声来:“沈临溯,你凭什么恨他。” 沈临溯看向手捂住额心:“是他愿意为我扛事,是他自愿什么都不要的对我好,我习惯了,他倒好,没有一点预兆就一走了之,凭什么?” “凭他以为人心可以捂热。” 可捂了一千年,沈临溯的心竟比石头都不如! 沈临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不甘心般,还在努力的为自己辩解:“你怎么知道他什么都不图,你别告诉我,一个小仙一千年当牛做马只图我喜欢他?” “想跟转世的秦珂相处,先把你高高在上的姿态放下来。” “啊?”电话那头画风变得太快,沈临溯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你成天老子超帅,老子天下无敌,老子允许你跪下舔我脚趾,鬼才会对你有兴趣?” 沈临溯蒙了:“你在教我?不刚刚还教育我吗?” 花颜不耐烦道:“听不听,不听挂电话了。” “听,肯定听,你说我记着呢……” 花颜不厌其烦的跟沈临溯说该怎么追秦珂,怎么改掉他身上普信男的臭毛病,念在电话那头态度良好,花颜也教导的十分认真。 待挂断电话,邢风疑惑地看向花颜。 “河君跳轮回台那天,战神殿的烛火全亮了。” 邢风:“恩?” 花颜拍了拍邢风肩膀,浅笑道:“看在你乖乖听我话没把顾沅辰保释出来的份上,想吃什么,挂在我账上。” “不饿。” 花颜凑到邢风面前道:“那我想吃东西,你陪不陪我去。” 看着眼前人木讷的点了点头,花颜抬手戳了一下邢风的侧颊:“真不知道你这木头是什么能和他们玩到一块的。” 邢风道:“你和他们是仙友。” 花颜搓了搓手:“好,那今天我们吃顿火锅先庆祝一下未来沈临溯哭得日子!” “恩。”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租客 迟到罚了五十,见鬼缺勤罚了一百五,钱包在不可抗力下日渐消瘦,秦珂看着手机上的余额长叹了一口气,只感觉未来无望。 小米桶里的米已经见底了,算起来最多只够吃两天,身上剩下的钱要再分出一部分出来买米,那之后的煤气水电根本拿不出余钱。 中午秦珂下楼买了七八个白面馒头,那家馒头嚼起来跟死面疙瘩似的,好在巴掌大的馒头一块钱一个,中午撕碎在饭盒里泡点凉白开,舀一勺老干妈在公司的微波炉里转一圈,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住在这里后也不是只有倒霉,庆幸晚上得邻居怜悯,能靠五十块钱蹭顿还算不赖的晚饭。 可在这间屋子里,到底是亲眼见过鬼,入了夜秦珂根本睡不安稳,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那张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 一连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客厅里还时不时能听见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有时躺在床上,都能感觉有人在像他贴近,听着床发出「吱呀-」的响声,他没敢睁眼,凭借感觉只知道那玩意离自己很近。 日复一日的折磨,已经让精神处于即将崩溃的临界点,还因上班恍惚,获得了老板办公室半日游。 吃过晚饭后,秦珂起来收拾碗筷,手一滑,「咔擦」一声瓷碗摔碎,他赶忙蹲身收拾,被瓷片划开的指腹,于地上接连绽开血红色的花。 黎爻杵着下巴,望着秦珂背影吞咽下口水:“马上就可以完整剥离了。” 秦珂将碎片捧入垃圾桶后,转身道:“对不起,摔碎的碗,我下个月发工资还你。” “不要紧,一个碗而已。”黎爻端起桌上的菜,“你这两天脸色不好先回屋睡一会,这里我来收拾就行。” “我来。” 黎爻指了指秦珂手上被划破的小口,浅笑道:“伤口记得上药,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知道还会再摔碎我几个碗,等你好些,我绝对不跟你抢。” 说完,黎爻端菜回屋,那只通体发光的小狐狸站在黎爻肩膀上,发出「啾啾」声。 “这么些日子喂养,生魂已有离体之象,最多再过五天,就可以享受这难得一遇的佳肴,”说完,黎爻冷冷斜了一眼走栏尽头,“他是我的食物,抓他做替身的心思,就此打住。” 那间贴着封条的大门,发出一声不满的撞击声。 第二天,难得休息日,换做平常秦珂宁愿赖在床上一天都不起来,可从灵异事件后他大多数时间都不愿待在房间里。 刚到楼下就撞上了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问道:“请问你知不知道这栋楼有没有房子可以合租?” 秦珂看着他不语,直到男人准备离开,秦珂想了想挡在男人面前欲言又止。 男人面露疑惑道:“您是知道吗?” “恩,我合租。” “那真是太好了,我已经在这附近找了两三天都没找到有人愿意合租的,我儿子刚出来工作身上没多少钱,工作单位又刚好在这附近,可头疼死我了……”男人笑了笑,“不知道方便去你家聊吗?” “恩。” 秦珂带着男人上楼,推开门的那一刻男人看了一圈周围,面露惊喜:“我挺喜欢这个地方的,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四百一月,水电费也平摊。” 男人讶异:“这屋子那么便宜?” “闹鬼,小区也不干净,同层楼死过人,这间屋子之前也有人自杀。” “凶宅?凶宅好啊!我儿子最喜欢住凶宅了,今晚可以入住吗?” 秦珂一愣,对于这独特的癖好无话可说。 离单位更近的房子,根本找不到价格比这个低的,同价位的出租屋,环境比这里简陋偏僻,上下班对秦珂来说更加不便。 从上次卫生间的事后,他也在考虑要不要继续租下去,联系过房屋中介,房东那边他只要愿意长租,对他找不找人合租没什么意见。 如果能多一个室友,这屋子住起来大概没那么可怕了…… 秦珂想了想,再度提醒道:“闹鬼是真的,我见过。” “我儿子从小有金光护体,根本不怕这些,只要你点头,我立马付钱,现金转账都可以。” “那行,vx转账。” “那晚上我就让他过来,”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说着男人拿出一张照片递到秦珂手里,“这是他的样子,他这人脑子不太好使,接下来可能还得多麻烦你。” 秦珂看清照片上的人脸色就变了。 这张脸化成灰他都能认得出来,两次非法入室,还在单位附近害他罚了五十块,现在居然又碰见他! “他,我不租。” “是没眼缘吗?我们可以再谈,我好不容易才找你这,我家也是出来打工的没多少钱,你就当帮帮忙,价钱上我可以往上加点。” 秦珂道:“他不行。” 男人眼眶微红,拿出手机,许久急得在屋内走来走去:“孩子他妈,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屋子,能租的都特别贵,不行只能把你化疗的钱拿出来先填补着。” 秦珂道:“等等……” 男人看向秦珂捂住听筒,脸上的笑容有些憔悴。 秦珂:“先试租一个月看看。” 男人笑了:“孩他妈这边又可以了,我先跟人家谈,这边先挂了,”挂断电话后,男人一个劲的看着秦珂点头道谢:“谢谢,真的谢谢您,您是个好人!那再晚些他就会过来,我一定嘱咐他别给您添麻烦,今后还麻烦您多照顾。” “没事。” 秦珂送男人到电梯口,男人还在一个劲的道谢,秦珂紧抿着下唇不说话,他不喜欢沈临溯,可听到沈临溯和他差不多的处境,还是心软了。 男人离开小区后,在隐蔽处捻指摇身一变变回了花颜。 随后,他拨通沈临溯电话:“谈妥了,秦闵让你先住一个月,这个月你要是再惹他不快,神仙难救。” “花颜,你果然靠谱,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对了,从现在开始你有个打工的爸爸,癌症在床的妈妈,在秦珂面前别演砸了,我怕他知道真相会把你从家里赶出去。” 沈临溯:“爸爸?谁是我爸?” “我是你花爹呀。” 沈临溯一愣,怒道:“去你奶奶个腿的,你做我爹你心不虚吗?你好意思……”电话那头发出两声警示的轻咳,沈临溯脸色一变,“能让我和秦闵转世当舍友,你可以是我爹。” “乖儿子!”花颜讨完嘴上的便宜,想了想又道:“他状态不对,你盯着点,被让他神…仙魂受损。” “那栋楼确实不干净,放心,有我在,那些邪祟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行,下午你就搬进去吧,我教你的都牢牢记住了,秦珂和你是陌生人,不能逾越,想要获得他的好感,得争取从朋友做起。” “你亏是做爸爸的人,耳朵都被你说得长茧子了,你放心,我是什么人,我是云华上仙沈临溯,绝对不可能再被秦闵的转世赶出家门。” 作者有话说: 已捉虫,笔芯 第9章 洽谈 做了大半天的心理建设,打开门看见沈临溯的脸时,秦珂第一反应就是关门。 两次非法入室,一次街头寻了他晦气,他之前怎么就点头让这种危险人物住在家里了…… 「叮咚-」「叮咚-」 门铃声吵得耳膜疼,秦珂深吸了口气,在心道:让沈临溯住满一个月就把他扫地出门! 秦珂再把门打开,沈临溯笑着向秦珂招了招手:“秦哥好,我爸应该给你看过我照片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姓秦。” 沈临溯一僵,装作耳聋,傻笑着拖行李箱进屋。 秦珂双眼微眯,抬手挡住沈临溯去路:“我很好奇,为什么两次非法入室,门窗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沈临溯干笑了两声:“重要吗?” “你们在骗我?” 秦珂冷冰冰的外表下,内心柔软,可善良不代表愚蠢,当时因为那老人家可怜巴巴的模样,应承的有些冲动,现在细细思量后,关于沈临溯的出现有诸多不合理的存在。 他没有查过监控,也无法确定在楼下碰见的老人是否一开始便是守株待兔。 这还来不及说错话就要被扫地出门的沈临溯,顿时急中生智:“我是之前租客的表哥。” “表哥?” “对,我一直怀疑他的死没那么简单,我表弟他一直都乐观开朗,在他出事前的一个月,我来家里做客,他让我搬过来住,跟我说这地方不干净!” 沈临溯一脸真诚地看向秦珂,硬生生逼红了眼眶,又捂着眼睛匆匆将脸撇向一边:“我当时答应他搬过来就好了,他那么年轻怎么就……” 秦珂眉头微蹙,细细思索着这个原由也说得过去:“可……那天为什么在我家。” “我找到我表弟的钥匙,打算来这里一探究竟,刚打开门没多久,突然就头晕目眩,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警察局了,”沈临溯松开捂住脸的手,啜泪的双眼满是无辜,“秦先生,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 秦珂:“不对,那非机动车道上你为什么堵我。” 沈临溯愕然:“有吗?我印象中和秦先生没见过面。” 机智如他,没办法解释的事就打死不认,他认定秦珂当时上班那么匆忙,只要用言语迷惑,秦珂肯定会对那段记忆产生错觉! 看着秦珂表情从一开始的咄咄逼人到迟疑,他明白这一局自己略胜一筹。 秦珂:“为什么骗我。” “我托朋友把我保释出来后,才知道那天自己做了那样出格的举动,如果不用些手段,你肯定不愿意听我解释这些,”说完沈临溯看着秦珂深深鞠了一躬,“欺骗你的事,对不起,我现在就想在这间屋子里一探究竟。” “没事。” 秦珂转身进屋,沈临溯看着秦珂的背影,长吁了口气,赶忙抬手拭去额间的虚汗。 ——真不亏是云华上仙沈临溯,这么尴尬的局面,都被本君轻松破解! 沈临溯路过柜子的茶色玻璃时,细细端详了自己一番,口中喃喃道:“少有人像我这般英俊又聪明,啧啧,沈临溯你真是个天才。” 秦珂回头道:“什么?” “秦先生,真是个大好人。” 秦珂抬手:“先别急着夸,租房的条件我们需要从新谈。” “从新谈?” 秦珂:“对,我不喜欢你。” 这话直白的让沈临溯当场心梗。 刚要发作,想到眼前得来不易的胜利,沈临溯化身假笑男孩:“秦先生觉得哪一方面不满意?” “我讨厌你,房租仅对半分,不能忍受和你共处一室。” 这一千年来死皮赖脸贴着他不放的人,居然敢讨厌他! “你再说一遍。” 秦珂冷着脸道:“不对,不仅是讨厌,是厌恶。” 当沈临溯少了那层与秦珂同病相怜的滤镜后,秦珂对沈临溯的好感,从零又一次降回负数…… “厌恶?我那么帅,你凭什么厌恶我?” 秦珂道:“不能谈就出去。” “呃……”沈临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笑容满面,在茶色的玻璃里端详了自己的长相,违心道:“你说的没错,我长得是挺讨厌的,秦先生你看我们还能继续谈吗?” 秦珂颔首,认可了沈临溯后知后觉的自知之明:“能,你开价,我满意会点头。” “你三我五?”……“你二我六?”…“你二我六加水电费全包怎么样?” 秦珂浅笑:“成交。” 哪怕转世的秦珂浅笑的样子还有点好看,沈临溯还是笑不出来。 什么时候他的美貌居然比不上区区几百块钱来得珍贵!他云华上仙走到哪里都有人巴结,今时今日居然被几百块钱比下去了。 秦珂调出V信收款码递到沈临溯面前:“水电费预留两百,多退少补,早上转了四百,现在再转四百,平账。” 沈临溯憋着一肚子气点了点头:“好,我马上转给你!” 听见收钱包到账四百元的提示音,秦珂满意的将电话一收:“我不会占你便宜,一个月三十块钱的物管费,就不和你A了。” “呃……”秦珂推开房门,带沈临溯参观了侧卧内的空床架:“床垫、被褥、枕头需自费,当然你想睡沙发也行。” 沈临溯道:“秦先生,你看沙发我睡不习惯,我买到这些东西前,就不能和你睡吗?” “我拒绝。” 一天之内被当初的备胎舔狗讨厌、恶嫌,甚至发出同床邀请,还能被秦珂拒绝…… 沈临溯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秦珂的背影,神色复杂:“我突然更喜欢当年那个平凡的你。” “什么?” 沈临溯:“没事,我说秦先生真是体贴入微,连我需要自带铺盖这些事都能及时提醒。” 秦珂:“哦,不客气。” 不客气?!秦闵转世居然臭不要脸的说不客气! 沈临溯按住自己的手背,强忍着掀桌的冲动。 如果这次再被秦闵赶出去,花颜那家伙一定能笑他上百年,沈临溯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着心中怒火,心里默念道:“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小秦,我今天做了红烧排骨特意端过来,你帮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沈临溯回过头,刚好与身后穿着围裙的黎爻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剑拔弩张 观察了秦珂半个多月,秦珂一向独来独往。 黎爻心里暗自琢磨,见沈临溯带着行李,不由担心这到嘴的灵魄跑了,赶忙端着红烧小排掠过沈临溯进屋。 “小秦这是要搬走了?”黎爻说完,把糖醋小排搁在餐桌上,“难道是因为我一直缠着你,让你不自在了?”这张脸沈临溯可熟得很,和秦珂第一次见面就下药把人拐上床的老色批,就算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 沈临溯往两人中间一横,略带敌意道:“既然有自知之明,现在就应该麻溜的滚出……” 话还没说完,秦珂一把推开沈临溯的脸:“你不用理他” 沈临溯讶异的看着秦闵转世,他认识了秦闵一千年,秦闵生气的时候大不了甩脸子走人,这还是第一次上手把他推开! 心里越想越委屈,他捂着俊脸:“你居然为了这狐狸精推我!” 九尾狐黎爻猛然抬头,惊愕地看向沈临溯,握着桌子边沿的手微颤:“你什么意思?” 想到这男人占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先勾引秦闵转世,沈临溯火气更甚:“瞪什么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只狐狸精在这些菜里下了什么迷魂药!” 吃得秦珂居然敢动手推他脸,那么一张俊脸,秦珂怎么能狠下心来糊这一巴掌。沈临溯委屈地摸了摸脸颊。 狐狸精能说是巧合,下药他怎么也知道? 活了几百年的大狐狸一慌,端起红烧小排脚底抹油跑了。 沈临溯得意地回过头,见秦珂阴沈着脸,机智如他,直接倒地装昏。 秦珂上前踢了踢沈临溯的手臂,看着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无力地倚在桌边,脸上难免疲色: “钱都交了,我不赶你走,起来。” 机智如沈临溯硬是赖在地上躺了十多分钟,故作初醒,看向秦珂时一脸茫然:“刚才不是你朋友来了吗?唉?我怎么会躺在地上?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房子有问题不假,这栋楼干净不到哪去也不假,可沈临溯鬼上身的频率会不会太频繁了点。 “我想了想就租你这一个月吧……” 一个月? 沈临溯完全想不出他装昏哪一下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价格我们再谈,再加价也没问题,你说多少钱我都给得起。” 秦珂抿了抿双唇,眉头紧蹙:“鬼上身这种很麻烦,被你伤到医药费算你的?还是我的?还有误工费要怎么算?” “这…我保证,我会克制住自己。” 秦珂疑惑地看向沈临溯:“鬼上身都能克制?” “昂……我明天去庙里看看,求个符纸什么的,当然要真伤害了你,多少钱我赔你,我表弟的死对我特别重要,要离开这里我就没办法查清楚……” 秦珂:“我休息的时候,你可以联系我过来查,一天三十吧!” “呃……”沈临溯看着秦珂就疑惑当年怎么没发现秦闵有做奸商的潜质,转世以后的秦闵小算盘精细到来一次三十这种价格也说得出来,“秦先生对所有人都这样。” “不是,只对你。” 沈临溯本来想问为什么,想到秦珂一直以来对他好感不高,倒没有继续自讨没趣:“那先试一个月,你要觉得和我这个人相处也还行,那我们就继续合租,你看怎么样?” 秦珂思虑片刻微微点头,沈临溯内心才松了口气。 当双标是对别人都良善,对就他斤斤计较每一次相处都巴不得用小算盘把利益算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双标沈临溯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独一无二,还是该为自己感到悲哀…… 另一边,大狐狸黎爻在房间里像个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 狐灵化作一个通体透明的少女,降落至黎爻眼前,冰凉的指腹覆上黎爻的侧脸。 “新搬进他家的到底是什么人,想来我为九尾狐一族,又修炼了四百余年,人间修士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看透我本相,”黎爻看着桌上的红烧排骨,“药粉更是祖上代代沿用至今,他尝都没尝就知道看出菜里有问题。” 少女轻声道:“是不是哥哥多虑了?” “绝对不是,那人身上金光环绕,开起来不像是普通人,我敢肯定他识破我了,不过到底是个人类修士,等我摸清他底细再继续也不迟。” 正当黎爻在忧思之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少女急忙化作通体发亮的小狐狸站在黎爻肩头,黎爻一挥手,确定屋外只有秦珂一个人才上前将门打开。 秦珂轻声道:“抱歉。” 黎爻倚在门口,故作无所谓的笑了笑:“小事,那人是你朋友吗?” “合租而已。” 不熟,不熟就好。 黎爻舒了口气,心境有所缓和:“是不是遇到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我可以帮你,那样的室友看起来不伦不类,以后说不定会带各式各样的女人回来,小秦你为人正派,和那种人相处在一起不合适。” 站在走栏上的沈临溯低声道:“黎先生说的是那种人?” 闻声黎爻喃喃低语:“艹,这他娘属狗吗?”不仅会咬人,耳朵还灵。 秦珂:“恩?黎先生在跟我说话吗?” 黎爻与沈临溯四目相对了片刻,强压住心中怒火敛上笑意,扶住秦珂肩膀柔声道:“我说这些也是我的想法,不能强加在你身上,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对了,你还没说来找我有什么事?”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以后不用再送晚饭过来了。” 黎爻心想也许是沈临溯从中挑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临溯,两手都搭上了秦珂的肩膀,关切道:“为什么?” “我现在合租,不太合适维持之前的关系。” 见新租客还没有在秦珂面前胡乱开口,黎爻心里默默擦了把汗:“那你以后过来吃,我煮好饭叫你,之前都说好了五十一个月,你这样我真要对自己的厨艺没信心了。” 两个人男人共处一室! 沈临溯脑海里想起越来越多不可描述的画面,厚着脸皮凑到两人中间,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友好。 “我来保证让你对你的厨艺燃起自信,”沈临溯一把搂住秦珂肩膀,将秦珂拉回怀中,“我在外打工孤苦伶仃的,大家远亲不如近邻,干脆一起搭个伙。” 黎爻冷脸道:“一千一个月。” “成交!”沈临溯松开秦珂一把将黎爻搂入怀中,耳语道:“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和他独处的,绝对!” 黎爻:“啧……” 沈临溯抱着黎爻,用力拍了拍黎爻的后背,大笑了两声:“兄弟你人真是豪爽,以后就麻烦你多多关照了,我已经很久没有遇见那么好的邻居了。” 看着沈临溯开心兴奋的模样,秦珂紧抿着下唇,细想后还是决定不告诉沈临溯自己一个月只需要付五十块。 就算是留给沈临溯一丁点善意。 毕竟百分百惹人厌这种技能,总得来说也挺倒霉的…… 作者有话说: 已捉虫,笔芯 第11章 鬼气逼人 来到新家的第一顿晚饭,沈临溯把菜盘扫得干干净净。 情敌归情敌,菜烧得的确好吃。 可哪怕这样沈临溯也没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与情敌好好相处。 紧接着的一个星期,黎爻忌于沈临溯的身份没敢往饭菜里下料。 二人在饭桌上的关系剑拔弩张,秦珂不是爱劝架的人,不管饭桌上吵成什么样他全能视而不见,在这一过程中黎爻为了赶走沈临溯努力在秦珂面前展示了九尾狐优秀的茶艺之道,可惜秦珂没兴趣参与他们之间纷争,狼吞虎咽吃完饭后,立刻远离战场。 两人的纷争让秦珂嫌麻烦到当公司接下来半个月都要为了新的合作案加班时。 整个办公室一片哀嚎,唯独秦珂手握水杯露出了如负重释的笑容…… 这半个月里两个二哈家真能把家给拆了,他就让沈临溯赔钱! “小秦你笑什么?” 秦珂沉吟了一会,看向陈姐轻声道:“有补贴。” “年轻真好,可怜姐姐我又有半个月没办法追剧了,”陈姐对着镜子拉扯一下眼角的皱纹,“啧,看着又老了几岁,这眼纹深的…等加班津贴拿到手,一定得给自己买瓶贵点的眼霜。” “恩。” 陈姐浅笑着回过头:“小秦还没有女朋友吧?”见秦珂点头,陈姐单手托腮侧身面向秦珂道:“陈姐教你,以后女孩子这样说,你得哄她,夸她好看,转头自己掏腰包给她买一瓶,告诉她这叫锦上添花,女孩子保准甜滋滋的。” “恩,好。” 看着这木头脑袋,倒不指望他现在就能开窍,陈姐笑了笑对镜补妆。 秦珂打开手机通讯录,蹭了黎爻好几顿饭,手机居然没有黎爻的联系方式,指腹落在「新租客·沈」的备注上,迟疑片刻发了一条「加班,不回来吃完饭,替我告知黎先生,谢谢」。 说完,秦珂在公司楼下买了盒饭,边吃边开始工作。 部门同事都知道秦珂虽然内向、不爱说话,但性格极好,从不爱斤斤计较,又能吃亏。 九点多钟大家都以各式各样的理由借口先走,留下秦珂处理收尾工作。 收尾工作结束,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骑车到家楼下手机上刚好跳到十二点三十分。 搬到这个小区第一次加班。 秦珂才知道原来十二点后小区内除了两旁的路灯,四周一片漆黑,哪怕是地下停车库、门房都无人看守,整个小区氛围压抑难受。 秦珂走进电梯内,电梯门刚关上不久,又缓缓打开,眼前明明空无一人,可电梯却发出铁板被人踏响的声音。 他揉了揉太阳穴只当自己太过疲倦产生了幻觉,身体无力的依靠着铁壁闭目养神。 电梯迟迟未到十四楼,秦珂睁开眼,只见电梯上方的数字屏,数字非但没有上升,反而在下降。 赫然显示为负四楼。 精神紧绷下,五感通明,数字屏不断以负号向上增长。 身体能明显感觉到电梯下落的失重感,秦珂上前疯狂的按着开门键,手机突然响起,吓得他后背发凉,再抬头数字屏已经上已经从负四,缓慢的降至负六。 他紧抿着双唇,按上呼救键,直至里面传来「滋滋滋-」的电流音,他几乎把所有的希望放在电梯的另一头。 秦珂喊道:“有人吗?” 电梯的另一头刺耳的电流声中混杂着「咯咯咯」的笑声。 秦珂双唇紧抿,身上的T恤已被冷汗浸湿,电梯还在不断下坠,数字屏上不断下降的数字全然不知哪里才是终点。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梦,可偏偏又真实的可怕。 他没办法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不断响起的手机无疑是在将眼前诡异的气氛升级,额间发丝被汗液浸湿。 他慌忙摸出嗡嗡震响的手机,看清「新租客·沈来电」时,仿若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沾满汗液的指端,划了两三次才将通话键划开,再抬头上方的数字已经降至负十二层。 “怎么那么晚还没回来?你公司在哪,定位发给我,我去接你。” “我在电梯里,”秦珂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颤抖,看着电梯下降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已经到十五层,“我不知道怎么了,它一直在下降!” 话音落,电话被滋滋的电流音隔断,电梯缓缓打开,秦珂抬眼,数字屏上停留在了负十八层,眼前一件红衣飘过,耳边响起悠扬婉转的戏声。 眼角余光中电梯里站了很多人,脸上油彩画着浓艳的妆容。 他眼前逐渐模糊,直至看见一盏红色的灯笼,身体全然不受控制地跟着那种漂浮在空中的红灯笼缓步走去…… 沈临溯结印破开电梯的鬼气,才见一直停在一楼的电梯缓缓升向十四楼。 电话那头无论再怎么说话,都听不到秦珂的答复。 看着电梯一层层上升,等待的每一秒都让沈临溯觉得度日如年。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黎爻刚好赶到,只见电梯内秦珂躺在地上,双目紧闭。 沈临溯急忙将秦珂从电梯里抱了出来,手指按压上秦珂的脖颈,转头看向黎爻:“你帮我……不行…今夜鬼气那么重……你把他放在我背上。” 黎爻道:“别费力气了,他生魂不见了。” 沈临溯一愣,这句话下他意识到黎爻不是普通人:“九尾狐。” 黎爻看着沈临溯恨不得将他嚼碎的表情,既然精魄没机会吃到,一只四百年也没必要再跟一个小小的人间修士演戏,黎爻懒懒地倚着墙壁:“别急着动怒,你未必是我的对手,再说了你要真有本事现在寻回秦珂的生魂更重要,生魂要是在今早第一缕晨光前回不来,他就死了。” 黎爻刚说完,一道金光随沈临溯掌心而起,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在重击下呕出一口血。 “你应该知道怎么下去找他,对吧?”见黎爻露出狐尾跃身而起,沈临溯又一道金光将黎爻拍回墙上,“毛色不错,本君正好缺一件狐披。” 这能力可不是普通修士。 强权之下,狐狸怂了。 他堂堂四百年余年的九尾狐,居然还有被吊打的一天! “这下面我没去过,不过她去过。”黎爻说完,指向那道已经解封的门。 不多时,浑身焦黑的人形从墙里浮现出来。 沈临溯看了一眼怀中的秦珂,又看向那焦黑的人形:“我想起来了,那天是你想找他做替身。” 那人形一颤,又准备缩回墙里,反被一道金光捆住。 他的跟班,哪怕他不喜欢,也轮不到这些东西来分食。 正在这时耳朵里传来星点的机械音:“警告!警告!仙君已在凡间使用多次仙力,额度超标,为避免天罚,还请仙君且用且珍惜。” 听见提醒沈临溯面色复杂,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疑惑的一狐一鬼,轻咳了两声正色道:“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帮本君开路,是想让我现在就动手吗?” 输人不输阵,只要这个逼装下去,他们就不会察觉到端尔。 黎爻起身擦掉唇边血迹,掌心覆上电梯门,许久浓重的鬼气再度萦绕至电梯门周围。 电梯门缓缓打开,沈临溯抱着秦珂走进电梯内:“你俩进来带路。” 一狐一鬼相视了一眼,只能乖乖走到电梯里站着。 黎爻道:“带着他不方便动手,待会还是我帮你抱着他吧?” 这鬼地方那么凶,用不了仙术岂不是被鬼魂吊打! 沈临溯冷声:“你还想碰我的人?” 黎爻赔笑道:“我怕耽误您大显身手。” 沈临溯道:“狐狸皮现在就不想要了?” 九条尾巴顿时炸毛,吓得黎爻急忙将它们圈在怀中:“要!打头阵就打头阵,我一只活了四百多年的狐狸还会怕这地方……” 电梯一路降至负十八层,门缓缓打开的哪一个,身穿墨色长袍的男人手提长剑刚斩下里厉鬼的头颅,男人回过头面若冠玉,剑眉星目,此等姿色哪怕放到天界,也绝对出挑。 令人战栗的杀气下,黎爻抱着狐尾向后退了退,直到躲在沈临溯身后。 男人冷眼看着沈临溯,脑海里传来浑厚的说话声“什么不在乎身份、长相全是骗你的,你换了一副模样,他想起你了吗?” “战神当初不是说,只要有情一切皆可,为何一千年了,他竟还想不起你……” 男人冷笑道:“真难看。” ——他都不要的东西,再贴上来的样子,真难看。 作者有话说: 已捉虫 第12章 我不恨你 「木头美人」 随着四字在耳边响起唯,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月下美人弹琴的身影,水中瀑布清晰,波纹清晰,唯独坐在水中抚琴人模模糊糊,像是被氤氲水气晕染。 冰冷低沉的声线将幻影穿破,沈临溯回过神看着那张不俗的容貌,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噗——”身后大狐狸忍不住笑出声,男人凌厉的眼神一瞥,黎爻赶忙捂住嘴。 沈临溯道:“你笑什么?” 黎爻拿开手,小声道:“他说你难看,还加了真。”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难看?居然有人说他难看? 沈临溯冷笑,想他这幅容貌在天界,有得是同僚芳心暗许,怎么也轮不到这三字点评。 他打量了男人一番,男人体貌确实比他略胜一点点,可也不至于把他贬得一文不值:“我难看,像你这样的鬼灵不知道借了谁得相貌,让你这么嚣张,本君一根手指就将你这幅皮面撕破。” 沈临溯无视耳边的提醒,运出金光向男人攻去,哪知对方一剑穿破,直至皮肉撕裂声响起,沈临溯还来不及反应,肩头已被破开一道血口。 男人冷声:“就这也配和我动手?” 他升仙千年,身有仙气护体,哪怕仙法不能使用过度,也不至于被一个妖邪轻松攻破。 心眼细观,男人身上戾气环绕,竟看不出原貌:“嘁,这栋楼里原来供着你……啊……” 随着凄惨的叫喊,铁刃在沈临溯皮肉中转动半刻,男人低声道:“把你的手从我转世上挪开。” 沈临溯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眉目俊朗的男人,那个埋没在人堆里的散仙,无论仙力相貌都难与这人融合。 沈临溯不确定的问道:“秦闵?” 一股力度将沈临溯按压至电梯铁壁,利剑便连身后铁物都破开了凹槽。 秦闵双眼如覆冰霜:“松手。” 明明相貌不同的两人,举止气质却重叠到一处,沈临溯倒没想到平平无奇的河君,堕入轮回后竟风采不凡,那剑还在皮肉内,微微一动都能疼得他脸色发白,却仍笑意不改: “河君好久不见,刚见到故人便刀剑相向不好吧?” 秦闵低声:“我说松手!” “我就要抱着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 剑刃在肩头转了一圈生生挖出一处血洞,沈临溯疼得双手失力,秦闵顺手将转身的肉身拦回怀中。 血染湿沈临溯前胸,他抹了一把肩上的伤处,看了看掌心血污,将沾满血腥的手抬到秦闵眼前:“我还以为河君的感情有多珍贵,一千年的追逐,再相见可一点情面都不留。” “一千年?云华上仙真是高估了自己。” 沈临溯:“我知道,河君现在应该是恨我对吗?恨就证明你心里……” “恨?三百年是有过这样的情绪。” 那时他恨不得掐断沈临溯的咽喉,碾碎沈临溯的骨肉,每一次都在压抑着心里逐渐暴戾的情绪,慢慢的直至恨这种情绪也虚耗干净,这颗心再也不会因沈临溯而动。 可还是会回想起,他捧着一颗真心,一次次被沈临溯踩碎的模样,回想起沈临溯为了别人一次次将他推向刑台。 打神鞭一鞭接着一鞭,落地声震耳欲聋,血顺着一道道皮开肉绽的伤口渗出,人间时沈临溯送他的竹青长袍被染得血红,沈临溯就站在人群中看着他,看他满身是血,看他神魂欲裂,却没有吭声。 栓在手臂上的铁链解开的那一刻,他颓然倒地,唇边溢出的血染红了白玉刑台。 视线中,沈临溯头也不回的和仙友离开,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模糊的视线再也捕捉不到他,那一刻那颗为沈临溯才长出来的心疼得快要裂开。 神有了人性,懂了情爱,沈临溯明明说过应当是世间最快乐的事,为什么却折磨了他这么久。 那时候的秦闵刚通人性,不明白为什么对一个人那么好,他还是不会回头看看自己。 回到现在,他明白了,对一个人没有感情是这样的。 就像是现在,血染的沈临溯也激不起秦闵心头涟漪。 沈临溯:“我不信,这话你也只是骗骗你自己而已。” 神魂不稳,秦闵命剑回到体内,他懒得与沈临溯辩驳,一抬指尖,电梯快速向上升。 受邪气侵扰,体内另一股力量蠢蠢欲动激得秦闵呕出一口血来。 他快速回到秦珂身体中,神魂神智仍在,离开电梯的那一刻,直接回家把沈临溯的行李丢出家门。 旁边看热闹的大狐狸和女鬼姐姐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站在不远处瑟瑟发抖。 沈临溯走到门口时,一床被褥刚好砸在他脸上。 还不等沈临溯开口,门「啪-」的一声关上,完全将沈临溯阻隔在屋外。 沈临溯仍不死心,强撑着痛楚敲门。 正在这时一个女子从门中飘了出来,她身着劲装,马尾高束,打量了一遍沈临溯道:“主人不善言辞,有些话就由我代为通传,他希望你离他的转世远一点,不然他醒来一次打你一次,所以沈临溯你还是早点滚回天上为妙,免得到时候被刺得浑身是洞,大家都不好看。” 沈临溯:“秦闵他现在怎么样?” “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骗了我家主子,他根本不会沦落到现在这副模样,你要还有心,滚远点,别让主子再见到你,也别碰主子的转世,少恶心他一点,也算是你沈临溯行善积德了,” 回去前女子冷瞥了一眼沈临溯,低声道:“要早知道主子会因为你变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该一剑杀了你。” 沈临溯站在门外,听着对方说的话一头雾水,那么强大的器灵,连他都没有本事炼化。 心中疑问重重,却没有人可以解答。 大狐狸看着秦珂的房门,自语道:“还好没当着我面生魂剥离,不然现在小命都没了。” 女鬼一个激灵,心中暗自庆幸没有真拿下秦珂当替身。 这小哥哥太凶了,根本打不过! 黎爻摸着下巴,灭了吃掉秦珂的心思,又大胆的产生了别得想法:“那么厉害的上仙我可没睡过,长得又好看,身材也不错,要是能骗上床狐生值了。” 女鬼难以置信地看向黎爻,想了想在座诸位没有一个是她惹得起的人,默默飘回屋内。 黎爻走到沈临溯面前:“哟,上仙都被美人赶出来了,那就收拾收拾回去吧,我看美人身体也不大好,要是被你气病了,那多不好。” “秦珂不会记得这些。” 沈临溯垂眸,他回想着秦闵真身,竟觉得放走秦闵,定会抱憾终身。 作者有话说: 已捉虫;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你会喜欢我吗? 翌日清晨。 秦珂打开门就见沈临溯坐在门边,回头看向秦珂时面色苍白,眼底覆上一层青黑,浑身上下最为醒目的还是破损衣物下被刺穿的肩匣皮肉向两边绽开,氧化下衬衫上大面积的血呈现出黑红色。 昨晚的事,秦珂只能隐隐约约只记得一点。 诡异的电梯,沈临溯的电话,还有电梯外格外显眼的大红灯笼。 没想到再醒来,屋外场面比电梯里更精彩。 出于人道主义,丢下沈临溯一走了之好像不太厚道,秦珂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离上班还早,开口关怀道:“被仇家找人打了?” 仇家?沈临溯想了想现在秦闵的关系,最贴合的一层就是因爱生恨。 有了这层关系,仇家也说得通…… 可脸这东西重要吗? “你昨晚鬼上身,我本来想帮你,谁知道你突然就拿刀捅我,”说到这沈临溯眼帘微阖,轻叹了一声,“不过我也不怪你,遇到这种事谁也不想的,你不必愧疚。” 昨天出事前是接过沈临溯的电话。 秦珂在沈临溯身边蹲下,看着肩头血肉模糊的伤口:“是我干得?” 沈临溯拿出沾满血迹的水果刀递到秦珂跟前:“喏,凶器还在。” 秦珂看着刀沉默片刻,再抬眸,神情严肃了不少:“报警吧!” 原本沈临溯遐想的剧情里,按照秦珂日常逻辑应该会恳求他隐瞒这件事,然后他就可以对秦珂为所欲为…… 坐在门外一夜,后续的剧情都编排好了,一朝故事转换,反倒打得沈临溯措手不及,秦珂主动要求铁窗泪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秦珂道:“你不好报警,我来。” 沈临溯一把握住秦珂的小腿:“我觉得非自然灵异现象,不应该用报警来解决问题,谁也不想这种意外发生是不是?” 秦珂收回手机道:“那你觉得?” “你可以心里对我愧疚,带我去医院处理伤口,以后对我好点。” 看着沈临溯说到最后笑容灿烂且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秦珂瞥眼望向沈临溯手中的刀:“这把刀上该不会没有我的指纹吧?” 呃,确实没有。 秦闵当时动手的时候,那么一大把剑,沈临溯要真肥着胆子偷出来,秦珂看着那把剑估计更不会可能相信他说的话。 见沈临溯久久没有回应,秦珂叹了口气,倒不觉得交钱那么爽快的沈临溯至于讹自己那么点钱,不知不觉看着沈临溯的眼神里流露出「关爱空巢老人」的目光…… “果然还是被仇家伤的吧?”看着沈临溯不知道怎么回答,秦珂又道:“你在这里有朋友吗?” “没有。” 秦珂当着沈临溯的面,打电话到公司请了一天事假,与上层领导连道歉了好几声才挂掉电话把手机揣回包里:“事假一百块一天,记得转到我账上。” 沈临溯蒙了:“啊?” “我将这些收拾进屋后,陪你去医院。” 沈临溯靠着墙壁,望着秦珂与秦闵真身至少有五分相似的容貌,轻笑道:“你不是讨厌我吗?” “昨天谢谢你的电话,我也相信,你一定去找我了。” 面对秦珂眼底难得露出的柔色,沈临溯才渐渐想起,很早之前的秦闵也并非淡漠不近人情,是有些不善言辞,平日里虽像个木头,可无论沈临溯做的事有多荒唐,秦闵从未动怒过。 甚至回溯到两人初次相见到沈临溯轻视践踏秦闵感情的前几百年,秦闵望向他神情一直都很温柔,那人极少会解释什么,起初言辞尚且有些笨拙,可往往为沈临溯做得最多,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沈临溯想要九天上的星辰,秦闵也会想方设法捧到他跟前。 第一次利刃相对,秦闵的眼中没有半分恨意,仅是厌恶,这种眼神沈临溯见过,在琼翎茶艺高超到让秦闵感到恶心的时候。 “是打算赖在地上不走了是吗?” 秦珂的声音将沈临溯的思绪拉回现在,沈临溯看着秦珂,浅笑道:“如果你恨一个人,他做什么样的事,你会恨他?” 秦珂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没试过。” 沈临溯:“那你为什么讨厌我?” “你看着不讨厌吗?” 一击直球打得沈临溯措手不及,不愧是秦闵的转世,说话都不婉转。 沈临溯:“行,我看着讨厌。” 秦闵:“有自知之明,好事。” “那你觉得你会喜欢上我吗?” 男同竟在我身边的! 秦珂看着沈临溯的眼神,默默准备回屋,幸得沈临溯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秦珂的脚踝,制止住他进屋关门的动作。 “等等,你别急眼呀,我说的是朋友那种喜欢,我,直男,妥妥的直男,一千年我就没跟男人好……过。” 秦珂低声道:“你迟疑了。” “真没有,我发誓我沈临溯要跟男人好过,我天打雷劈。” 「轰隆」一声,远处的窗户都能看见一道闪电略过。 擦!神仙发誓也会遭雷劈? 沈临溯眼看解释不清,抱着秦珂脚踝的手还没撒开。 一千年来,他牵扯不清的只有仙子,哪怕真和男人有关系,顶多是中了情花毒意外和秦闵一夜荒唐,这难道也算数? 秦珂冷着脸低声道:“加一条,别肖想我,不然我让你另一边肩膀对称。” “呃……”沈临溯心虚地垂下眼帘,“嗯啊,不肖想,不肖想……” “松手。” 沈临溯一惊,双手抱得更紧:“我都说不肖想了,你看我可怜成这样,真忍心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吗?” 秦珂:“你想去医院的一路上我拖着你走?” 那样他岂不是死皮赖脸的乞丐? 沈临溯刚忙收回手:“那…看在我昨晚赶去电梯救你出来,带我去医院还作数是吧?” “作数,不过对你好感又降了,两百,陪你看病,不商量,不议价。” 沈临溯竖起大拇指,笑道:“成交。” 蹲在门口观察的大狐狸狠狠锤了一下木地板,嘴里无声的评价道「臭不要脸」。 狐灵贴近黎爻耳旁,不解道:“那哥哥为什么不出去把他抢回来呢?” 回想起昨晚一巴掌就把他拍在墙上的云华上仙,他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胸口。 美人他喜欢啊,可奈何四百年的大狐狸就是打不过那厚脸皮的上仙。 黎爻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在等待时机。” 作者有话说: 已捉虫; 转世除了本体带来的情绪影响外,就像是一张白纸; 所以转世对沈临溯任何好感、善意,不等于秦闵的好感、善意; 会一点点的虐沈狗子身心,白纸他留不住,而当初那个最早的人他攀不上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谎言 一个认识还不足半个月合租房客,把银行卡交到秦珂手中,大方告知密码为六个一的时候,秦珂怀疑昨天的刀伤的不止沈临溯的肩膀,可能还在沈临溯脑子里涮了一圈。 像沈临溯这样的人,遇到骗子多半会被骗的人财两空。 诊室内,沈临溯解开衬衫,原本贯穿肩膀的伤口,从后面已经看不到伤口,唯有正面被利刃撕裂的破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医生看沈临溯肩上的伤口,问道:“这刀口撕裂不轻啊,怎么伤的?” 沈临溯:“女朋友捅的。” 医生看了一眼沈临溯:“那你报警了没有?需不需要先做个验伤报告?” 沈临溯笑道:“没必要,这点小伤只不过是我和他之间的情、趣。” 医生看着沈临溯被伤成这样,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听说社会上有些兴趣独特的人,喜欢主仆调/教,没想到今天居然真让他遇见了。 秦珂看了一眼沈临溯,对于他脑子有问题这件事,又有了深刻的认识。 秦珂道:“医生,做验伤报告。” 沈临溯道:“真不用。” 拿着验伤报告等秦闵神魂醒来一递,秦闵会不会看完报告在附赠他一次开瓢手术都很难说…… 见沈临溯不追究,秦珂没有再多话。 对于医院的流程秦珂很清楚,沈临溯什么都不用操心,秦珂就已经把事情处理妥当。 秦珂道:“你先进去缝针,我把缴费单送到楼上。” 沈临溯抓住秦珂手腕:“你不陪我吗?” “害怕?” 活了一千年,怕倒是不怕,可能与秦闵转世更进一步,他可以怕。 沈临溯故作面露难色道:“我一个大男人怕缝针,怕疼,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丢人。” “不丢人,我也怕疼。” 沈临溯心里暗自讶异秦珂这样的性格居然也会有说安慰话的一天,抬起头正对上秦珂的神色,才知道原来不止是句安慰。 他怕疼?那秦闵怕疼吗? 想到这里,沈临溯下意识回避开秦珂视线:“算了,你帮我拿药,我自己去缝针。” “你不是怕吗?” “怕归怕…”沈临溯讪讪摸了摸鼻头,“可仔细想想要是在你面前大喊大叫我得多没面子。” 秦珂浅笑:“有痛觉,怕疼不奇怪,” 急症室正好叫到沈临溯,秦珂又道:“要我跟你进去吗?” “要。” 诊室内,秦珂站在沈临溯身边,原来以为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皮肉伤而已,倒鬼使神差的握住了秦珂掌心。 麻醉剂推入体内,无菌针带着手术缝合线在皮肉穿行,沈临溯握住秦珂的手力度加重,眼神时不时向被线穿行的皮肉望去,连他自己都没曾想在人间的疗伤技术下,竟然会忍不住紧张。 他自己也没发觉,手中力度握着秦珂的手越来越紧,随着耳边的轻笑声,双眼被温热的掌心所遮住,黑暗中,秦珂轻轻回握了一下沈临溯掌心:“不看都那么害怕。” “恩。” 秦珂掌心温热,修长的指端贴紧他的手背,指腹不像是女孩子那样柔软,带着一层薄痂轻轻擦碰着他的皮肤…… 他问道:“好了吗?” “还有几针收尾,快了。” 虽是神魂下界,依躯壳而历劫,秦珂这具身体好像就是为了秦闵转世而准备的,模样与秦闵真身五六分相似,遮住眼睛,细细去听,秦珂说话的声线、语调,竟与秦闵并无二般。 只是这样温柔的语调,让沈临溯有些陌生,回想与秦闵相处的千年,好像已经很久没听过秦闵像这样和他说话…… 秦珂松手道:“好了。” 说完,走到沈临溯面前,为沈临溯小心翼翼拉好衬衫,动作很轻,身上的衣物落在伤口时,仅带来略微的瘙痒感。 秦珂道:“伤口拆线前不能碰水。” “不能碰水,洗澡怎么办?” “忍着。” 沈临溯在这个时候更是把他优秀的厚脸皮毫不掩住在秦珂面前展示出来:“我有私事总要出门的,洗不了澡那怎么行。” “我只是转告医嘱,你是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考量。” 刚才不是还很温柔吗?怎么一瞬间又是这幅冷冰冰的嘴脸。 沈临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加强自己的脸皮厚度:“一个星期总得洗一回,不然我浑身难受,秦哥你说我们都是男人,你能不能帮我洗澡。” 秦珂看着沈临溯,眼神意味深长,仿佛在无声的质问“你还说你不喜欢男人?” “五百一次,就帮我擦擦上半身,洗洗头发。” 秦珂无奈道:“五百块钱,足够在发廊洗很多次头了。” “我这不还要擦身吗?你要想我当着洗头的姑娘小伙把衣服一脱,说不定得拘留所二进宫。” “一百块一次。” 沈临溯双眼一亮,笑眯眯地凑到秦珂跟前:“秦哥给我打折了。” “在外打工没那么容易,钱不是这么花的。” 沈临溯道:“秦哥,你人真好,那我们……” 生怕沈临溯说出逾越的话,秦珂面无表情的握住沈临溯没受伤的手:“生意往来,金钱交易。” 没办法再进一层也没关系,反正秦珂点头同意了,沈临溯乐滋滋的上二楼输液室挂吊针,路上还哼着小曲。 独留诊室里缝针的医生开始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这一代年轻人。 早上急诊内输液室里人不再少数,沈临溯还是凭借身上那件血衣占到了一间病房,虽然隔壁床的小伙子缝完针的脸,肿的跟猪头似的…… 秦珂人挺好的,看着隔壁床没人照顾,一个人帮两边看针水,在照顾病人这件事上看起来经验丰富。 等缝线、打针一整套结束,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 回去的出租车上,秦珂靠着车窗睡去,沈临溯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秦珂睡颜,和秦闵一样一米的身高,只是体态要比秦闵消瘦。 沈临溯忍不住抬手触碰秦珂脸颊。 自从这个人跳下轮回台后,他很难克制自己不去想以前的事。 沈临溯轻声道:“你真的不会喜欢我了吗?” 安静的车厢内除了车内的音乐和秦珂平缓的呼吸声,再无任何回复。 “不是都喜欢了我一千年了吗?为什么不喜欢了。” 这样的气氛下,开车师傅内心慌得一批。 秦珂迷迷糊糊睁开眼,低声道:“你嘀咕什么?” 沈临溯一摊手:“我说你在车上睡那么香,怕你着凉。” “哦。” “你这样不太爱说话的性格,会不会把自己闷死?” 秦珂看着沈临溯沉默了两三秒,又闭上了眼睛。 沈临溯凑近秦珂跟前,秦珂抬手一把将沈临溯脸推开。 “你得多说说话,这样有利于你之后在单位上的人际交流,你这么闷,很容易被人欺负的,做人嘛就要能言善道一些,才能吃得香。” 秦珂双眼拉开一条缝,要不是法治社会,真想把沈临溯另一边肩膀捅个对穿。 秦珂冷声道:“你话少一点,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你不觉得有个能说话的人,就像是身边长了小太阳吗?” “太阳要有你那么吵,人类大概早就灭绝了。” 沈临溯厚着脸皮继续道:“那你觉得你比较喜欢什么样的我?” “死的。” 天聊不下去了,沈临溯笑容僵硬在脸上。 车厢内终于安静下来,秦珂手杵着车窗边揉捏着太阳穴,要是现在沈临溯再跟他说,沈临溯身上刀口子就是他捅的,他肯定深信不疑。 但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一剑封喉。 难道潜意识觉得为这样一个人坐牢不值得? 想到这秦珂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沈临溯,不由转头看向窗外。 “我是直男。” “嗯?” 秦珂叹了口气:“我想了想就租一个月吧,月底你就搬走。” 沈临溯蹙紧眉头,凑到秦珂跟前:“不…不是,我们之前说得好好的,怎么你突然就改变注意?今天在医院我们不是相处的挺好吗?” “不知道,你刚才一直看着我,我心里很不舒服。” 沈临溯道:“为什么?” 秦珂摇了摇头:“就这样吧,而且电梯的事情后,我也想找新得房子住下,这地方确实邪门,我犯不着为了八百块房租把命交代在这。” 认识了那么长时间,秦珂第一次和沈临溯说了很长一段话。 沈临溯道:“你离开这里,我们可以继续合租,你有经济能力方面的问题,合租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一部分。” 秦珂低声:“你不是说你是为了你表弟才来的吗?” 沈临溯一愣,根本没想到一顺嘴就能忘了之前编好的台词。 秦珂对上沈临溯的双眼道:“你在骗我,骗我的事情不止一件。” “对。” “为什么?” 沈临溯:“因为我是妖怪,你和我前世是恋人,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你。” 开车的老师傅看了一眼后视镜,刚才沈临溯自言自语搁秦珂面前诉述钟情的时候老师傅就觉得这人有毛病。 现在看起来肯定病得不轻。 吓得老师傅赶忙加快了车速,在沈临溯那句话说完的五分钟后,将这两人送到了小区门口。 秦珂下车后,默不作声地向前走去。 直至被沈临溯挡住去路:“你不相信吗?” 秦珂道:“让开,我对你天马行空的幻想不感兴趣。” “秦珂要我真是普通人,你能解释得了,我怎么能不撬门、不撬窗就能出现在你家,我要是普通人昨天你怎么可能安然无恙?要你不相信可以去查昨天晚上电梯监控,要监控里还有影像记录,上面的画面足以证明我没有说谎。” 他确实撒谎了,一个能骗秦闵转世的谎。 毕竟这一千年来,他和秦闵从不是恋人。 作者有话说: 已捉虫 第15章 恋人 这样的谎,说给秦珂听够用了。 秦珂冷声道:“要没有,今天你就搬出去。” “好。” 沈临溯和秦珂找物管调出了昨晚的监控视频。 小区里没多少业主,特别四栋,几乎没谁能在听过四栋的传闻下还住进来,物管对于四栋的事情也十分避讳,把那段录像调出来没收了两人手机,便借口抽根烟出去了。 电梯内,秦珂不断看数字,并按开门键,上面的数字通过电子监控一直停留在一楼不动,紧接着电梯门打开的刹那,秦珂昏倒在电梯内,随着电梯上升,没多久沈临溯和黎爻要走进了电梯里。 如果说之前都没有怪异的地方,那在电梯一直停在一楼时,诡异的场面出现了。 沈临溯抱着他,突然被一股力量撞在电梯铁壁处,肩头肉眼可见的破开。 看黎爻在电梯内的反应,他应该也看见了电梯里多出一个人,电梯门一直开始,沈临溯在跟空气说话,肩上的伤口被撕裂,紧接着他从沈临溯的怀中离开,悬浮在半空直到回到十四楼后醒过来,快步离开电梯。 秦珂道:“伤你的那个人是谁?” “是你,之后你回去把我的东西都丢出来了。” “这暂时只能说明,这栋楼有问题。” 沈临溯指着监控画面道:“那黎爻的尾巴就没问题吗?” 要不是沈临溯特意提及,秦珂还真没反应过来,监控里的黎爻怀中毛茸茸的东西居然是他的尾巴。 沈临溯道:“黎爻是只九尾狐,要我是普通人,他为什么要躲在我后面?” 当话说得七分真三分假,就容易让这个谎减少漏洞。 “那你肩膀是什么东西伤的?” “是你。” 秦珂指着倒在沈临溯怀中的自己:“我是在电梯上行后才醒的。” 沈临溯道:“行,那让物管把走栏上的监控也找出来。” 两人出去找了一会才找到借口抽烟的物管,那人嘴里骂骂咧咧嫌他们烦,还是把走栏上的监控调了出来,离开前看了一眼秦珂两人: “怎么看也没用,这栋楼是有问题,劝你们还是早点搬出去。” 沈临溯说道:“大爷就是东西丢了,看看能不能从监控里找到可疑的人。” “恩,再说一遍监控录像不能拍,放这些东西放在网上,工作都没了。” “放心,只是找东西。” 等物管大爷离开,沈临溯点开录像。 录像里,秦珂确实收拾了沈临溯的东西丢出门,之后沈临溯又跟空气说话,这摄像设备有些老旧,没办法听到录像里的声音,但与沈临溯说的相差不大。 秦珂看着监控里发生的事,双唇紧抿成一条线,无论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来,电梯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电梯降落至负十八层后,秦珂脑海里所有的记忆一片空白。 沈临溯动手将那两个录像删除,毕竟录像里黎爻露出了狐尾,要真被什么有心人看见传到网上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沈临溯道:“还需要我再解释什么吗?” 秦珂沉默了许久,对上沈临溯的双眼,沉声道:“你能对我说实话吗?别再骗我。” “行。” 回去的路上,沈临溯买了一打啤酒带上楼,两人刚在饭桌边坐下,沈临溯原本受了重创的手,相安无事的开瓶倒酒。 普通人那么大的创面连活动都困难,沈临溯动作轻松的样子,也仿佛在像秦珂证明他的确不是凡人。 秦珂看着杯子里的酒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两个人坐在一起喝点酒不是更容易敞开心扉?” “恩。” 沈临溯将对着瓶子一口就是小半瓶啤酒,脑海里飞速思考着该编一个怎样的故事蒙骗秦珂。 许久,他放下瓶子袖口擦去酒渍:“你是上仙,我只是一个精怪,三百…五百年前我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你受了重伤,是我把你带回洞里养伤,我俩日久生情,没想到你伤好后,有一天一觉醒来竟然失忆了……” 在沈临溯的故事里,秦闵像极了沈临溯的样子,回到天上后冷漠高不可攀,他反倒是那个爱的卑微的存在。 这些故事真假参半,真的是故事中秦闵为他做的牺牲,假的是故事里秦闵与沈临溯调换了身份。 故事的结尾,沈临溯的谎言还在继续:“你误会我,以为我对不起,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其实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因为我触犯天条被贬下凡这百年来我一直找你,之前你的转世都是飞鸟鱼虫寿命太短,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变成人。” 秦珂听着沈临溯口中的前世,心里没有任何触动,就好像在听跟他毫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你说这些我没印象。” 这种有印象,沈临溯还能骗得了秦珂吗? 他往秦珂杯里满上酒,劝着秦珂喝下。 “你已经转世那么多次,不记得也不奇怪,我一直追随你,就是想陪在你身边,我相信我俩的感情,有一天一定能撼动天地。” 秦珂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沈临溯:“我们真的相爱过?” “当然,上一次你在浴室里出事,全靠我和你的心有灵犀,我才能从拘留所里赶出来救你。” 回想起那天的场面,沈临溯这些话也说得过去。 可沈临溯嘴里的谎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从一个家庭困苦的租客到为表弟之死寻找真相的哥哥,像沈临溯这种人摆个摊去茶楼里编故事,肯定有人爱听。 秦珂道:“是真的?没有骗我?” “是真的。” 秦珂低下头,倒了几杯酒一饮而尽,看着沈临溯依旧生不出半点爱意。 两瓶啤酒下肚,沈临溯看着秦珂忍不住擦了擦额间的汗水,一时琢磨不清楚,那么优秀的言论下,究竟什么漏洞。 当秦珂抬起头看着沈临溯时,双颊因为酒劲有些泛红,看向沈临溯的神情认真且严肃。 沈临溯心里打鼓:“秦珂?” “抱歉,我还是没办法喜欢上你。” 沈临溯低下头舒了口气,庆幸秦闵神魂醒来过的那段时间,并未给秦珂带来任何有关前世的记忆。 秦珂有些微醺,侧头看向沈临溯,轻声道:“你是不是伤心了?” 沈临溯急忙抬起头,尴尬地笑了笑:“是,不过没关系,是你,无论等多久我都愿意等。” 在酒劲下秦珂已经有些坐不稳,他趴在桌上头依靠着手臂:“沈临溯。” “恩?” 秦珂深吸了口气,酒醉下蒙上水雾的眸子怔怔地看了沈临溯才道:“不管能不能在一起,下一世别再找我了,从新开始吧……” 这个骗子,倒被秦珂哽得说不出话来。 沈临溯伸手触上秦珂面前,喝醉酒秦珂少了生人勿进的气场。 “为什么?” “等一个人太辛苦了。” 说完,秦珂合上眼迷迷糊糊睡去。 等一个人辛苦?沈临溯靠着椅子深吸了口气。 这一千年里秦闵一直在他身边是什么样的心情。 秦珂很好,和秦珂相处的这段时间,这个与秦闵近乎一模一样的性格,他再也不像千年间那么讨厌。 甚至回想起那时的秦闵,竟生出要是找不到他心心念念了一千年的白月光,哪怕和秦闵在一起也未尝不可。 看着秦珂的醉颜,沈临溯抬手轻轻掠过秦珂的轮廓,回想着那天电梯里秦闵真正的相貌,似曾相似,又能一眼就拨动他心头涟漪的样子。 手机铃声响起,沈临溯匆匆收回手。 刚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就传来顾沅辰怒不可遏的吼声:“老子今天总算是出来了,沈临溯你混蛋,我帮你顶锅,你他妈也不来拘留所看看我,你说你他妈还是人吗?” “拘留所能探监吗?” “我怎么知道,我之前又没有进来过!” 沈临溯单手托腮:“不是让邢风去保释你出来了吗?” “出来个屁,邢风没钱,花颜那只铁公鸡又不肯保释我出来,还有你对狱医行为不轨,害得我又多加了几天,沈临溯你是人吗?那可是四十多岁的男人,你都能下手,你不觉得你有点饥不择食吗?” “出来不就行了。” “不行,我要你们请我吃饭当赔罪,就今晚!你、邢风、花颜得一起带我吃顿好的,不然这件事没完!” 沈临溯看了一眼身边醉得不省人事的秦珂,沉默了片刻才道:“可以,但我想看一样东西。” “什么?” “秦闵转世的命书。” 顾沅辰冷:“看他命书干什么,他爱转世成什么就转世成什么,还是说你玩弄一世不够,还想多玩弄几次?沈临溯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你小子那么坏。” “不给看,再约吧……” “艹,给看,看个命书而已多大点事,先出来地址我一会发给你,花颜他们都在。” “恩,行,我一会到。” 沈临溯挂掉电话后,帮秦珂换上睡衣抱到床上,看着醉酒后秦珂乖巧安静的样子,手指轻抚过秦珂鼻梁: “等我让顾沅辰那小子把你的命书改了,以后你的命就不用那么苦了。” 离开时,他留下一道结界,以防这栋楼有鬼神不安闹事。 等到顾沅辰约得包厢时,反倒被花颜拦住了去路。 邢风看了一眼花颜,花颜道:“你先进去等我。” 直到外面只剩下沈临溯与花颜两人,花颜急忙将沈临溯拉到一旁。 花颜狠狠将沈临溯抵至墙面,严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又怎么了?你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花颜道:“你现在骗秦闵转世,你以为秦闵回到天上,会对人间发生的事一概不知,沈临溯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所以你一直在监视我?” 作者有话说: 已捉虫; 有些时候,评论可能会被系统删掉,抱歉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从后台看确实有亲的评论显示已删除。 抱歉,回复会在星期四统一回复 第16章 画卷 花颜一把抓住沈临溯的衣领,低声道:“要不是你招惹的人是他,你和别人的闲事我也懒得管。” 沈临溯:“你对秦闵知道多少?” 不久前见过秦闵的真身后,对于秦闵的身份,他有太多疑问。 “知道什么?” “我位列仙班千年,三界上下极少有一招便让我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你在天界时限比我们三都久,你肯定知道秦闵究竟是什么人?” 随着沈临溯的逼问,花颜缓缓松开手,店外的路灯下花颜神色复杂。 僵持许久,花颜看向沈临溯道:“你想要的那幅画,我去天后殿见过,小凤凰说画里的人是她千年前陨落的故人。” “那幅画,天后不是不愿给任何人看?” 花颜:“小凤凰高兴,说她的故人快回来了,当日天道说她只要守好那副画,陨落的故人终有一日会回到她身边,我尝试询问那故人是谁,对于那个人的身份,小凤凰只跟我用不多久,我会知道的。” 沈临溯以为花颜又要和他以白月光为题,开展长篇大论的教诲,阴沉着脸,多多少少有些不耐烦: “谈秦闵的事,又跟我扯到那幅画上做什么?” 花颜问道:“那幅画你想要,我可取给你。” 提到那幅画,沈临溯脸色一变,赶忙抓住花颜手臂:“真的?” “只不过拿到那幅画后,你别后悔。” 沈临溯敷衍的点点头,到不觉得一幅画能有什么好后悔的。 两人回到包间,顾沅辰把店里的菜都点了一遍,花颜看着满桌子都堆不下的美食脸色阴沉。 顾沅辰打趣花颜小气,酒足饭饱后,花颜直接走到顾沅辰面前,毫不留情的把剩下的菜往里塞,桌子上盘子都干净了,可怜顾沅辰回天上的时候差点飞不起来。 在命书殿时,挺着大肚子欲哭无泪。 可怜刚刚遭受了花颜的暴击,作为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沈临溯,没有半点关怀,刚坐下就在天网上查找秦闵的命书。 按着年限翻找了一遍,竟找不出一点关于秦闵转世的消息。 沈临溯蹲在顾沅辰跟前:“你这里不是说有所有神仙转世历劫的话本吗?” 顾沅辰捧着吃撑了的大肚子点点头:“是啊?” “那为什么没有秦闵的?’秦闵不是历劫,是被剔仙骨贬下凡间的小仙,我这里怎么可能有他的命书?”顾沅辰揉了揉肚子,“凡人转世应该去地府查,说不定能还能查到下辈子秦闵投胎成什么样……” 不对,秦闵仙魂还在身上,怎么可能被贬下凡。 沈临溯又跑到天网查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除了剔仙骨打下凡间的人外,历劫转世还有没有什么可能这里查不到?” “有,一个小小的天命星君没资格编排上神的转世历劫。” 沈临溯想到电梯被秦闵一招压制,还有之前花颜的警告,脸色一沉:“秦闵难道是上神。” 听见沈临溯的猜测,顾沅辰一个翻身坐起看着沈临溯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在做梦吧,你飞升前,上神都陨落干净了,这天界那还有什么上神?怕如今天道都不复存在了。” “如果秦闵是被贬转世,为什么现在就二十多岁?” “谁知道呢,兴许是下面又办错了事,”顾沅辰扬起下巴,挑眉道:“你别跟我说,当年河君一个小河仙你看不上,现在被贬成凡人你反倒喜欢上了?沈临溯仙凡有别,仙人与凡人相恋要被天君知道可是大罪,现在琼翎还在抓捕当中,等捉拿归案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行了,知道了。” 说完沈临溯从命书殿离开。 刚准备下界,花颜便将画卷递到了沈临溯跟前。 沈临溯正欲解开画卷,反倒先一步被花颜抓住了手臂。 沈临溯皱眉道:“做什么?你拿出来,不就是给我看的吗?” “下界看,人间快天亮了,你别又害得秦闵转世旷工。” “知道了,”沈临溯抬起手中的画卷在花颜眼前晃了晃,“那这东西我就带走了,今晚后,你可以随时找我取回去。” “不急,你应该没那么早还给我。” 沈临溯翻看了画卷周围,笑了笑没有回应。 一幅画能看多久? 回到家里,晨起的光透过客厅的玻璃落在沙发上,沈临溯推开门,秦珂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沈临溯,双手又抱紧了被褥。 “醒了?我还担心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会起晚了。” 秦珂摇了摇头:“半夜就醒了,跑去卫生间吐完头晕的厉害。” 沈临溯在秦珂床边坐下:“没事吧?” 面对沈临溯的关怀,秦珂还不太能适应,活了二十多年突然有人跑来跟他说自己是他前世的恋人。 并且不是漂亮的女孩子,居然是一个和他个头差不多的大男人。 无论换做是谁或多或少都有些难以消化。 秦珂不想辜负沈临溯所说的长久等待,可看着沈临溯,却燃不起半点前世的情愫。 他缓缓将手抽回,沈临溯看着握空的手心。 他皱了皱眉头,慢慢将手收回被褥内,轻声道:“不习惯。” 沈临溯笑道:“没事,那些事换做是我刚刚知道也没那么快消化,你什么时候愿意了,我们再接近。” “恩。” 沈临溯倒希望秦闵真的是被贬下凡间,那样至少可以一直蒙骗下去。 可如果秦闵真是上神,两个人再见面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手机闹铃响起,秦闵从床上坐起身,宿醉过后太阳穴像是要炸开般疼得厉害,秦闵捂着嘴发出一声干呕,脸色有些苍白。 沈临溯道:“身体要实在不舒服,干脆请假好了。” “不行,昨天刚请过,这两天部门工作多,我再请假他们要为我分担很多事。” 沈临溯:“那晚上我去接你?” 秦珂看着沈临溯目光呆滞,昨天刚听说了一个和他纠缠了我好几世的恋人。 今天对方就要接送他上下班。 想到下班后和同事陆陆续续出来的场面,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同事解释沈临溯的身份。 “这位是我的前世恋人。”秦珂想到那样尴尬的画面,手不免挡住了眼帘,小声回道:“我自己可以回来。” “晚上要再出事怎么办?你要知道这栋楼不太干净。” 想到那下降的电梯,秦珂手下意识攥紧被褥。 鬼,有点怕。 不是这东西可怕,是他怕死。 虽然不善言辞也被人欺负过,身边没什么朋友,但他还是惧怕死亡,想到需要做透析的母亲,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熬不过去。 有些人为别人活会疲惫到找不到出路,有些人又偏偏是想到别人时,从疲惫与绝望里再度走出来。 秦珂看着沈临溯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沈临溯:“想和我说什么?” “到楼下你能不能来接我。” “好。” 静下心来看秦珂转世,有很早之前秦闵的影子。 当初一心只想找梦中之人,从来没有注意过秦闵,一千年来在沈临溯的眼中,秦闵不过之想依附他的小仙,没想到把这层偏见拿开,再看现在的秦珂,竟会觉得怅然若失。 明明当初秦闵离他那么近,一直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 他竟没看出秦闵的好来。 没想到一千年后恩断义绝,竟然透过秦闵转世品出一点对这人的不舍和眷恋。 沈临溯看着秦珂出门,才拿出花颜给他的那幅画,从偶然瞥见天后殿里这幅丹青起,沈临溯就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把画拿来一看究竟。 这画真到了身边,沈临溯看着画卷竟迟疑了。 想了许久,沈临溯才解开绳结将画卷在桌上展开,画上身着素袍,发丝披散,坐在石块上弹琴,那张他一直想要看清的面容,竟令他愕然。 这张脸他见过。 不久前电梯里,这张脸的主人拔剑刺穿他的肩匣。 “怎么可能……” 他急忙以花颜取得联系。 打到第三个电话,花颜接起先开口道:“看那幅画了?” “为什么是秦闵。” “小凤凰给我看的时候我也很好奇,到底为什么,我又不是当事人,也没有白月光,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沈临溯僵住了,指腹掠过画卷上的脸。 眼前一道金光袭来,让他措手不及,好像忽然间被吸入画中。 再睁眼,反到身处于画中瀑布,月光倾洒在湖面上,悠扬的琴声伴着瀑布泄落的水声,竟别有一番意境。 那天见过的高马尾少女现身在秦闵身旁,手上提溜着一只红毛鸡。 “主人,你看我抓到了什么,我们今夜烤鸡吃吧!”说完,少女吸溜了一下口水。 琴声未止,少女将鸡递到秦闵跟前,加大了音量:“主人,你看我抓到了一只鸡。” “是凤凰。”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压住琴弦,悠然的琴声戛然而止。 可怜那只凤凰被少女那在手上晃来晃去,连发出啾啾声抗议的力气都没有。 少女戳了戳凤凰的屁股:“凤凰?远古神兽一族,听说现在已经是很少见了,主人有没有吃过,好不好吃?” “不好吃。” “摸起来肥嘟嘟,肉捏起来糯丢丢的,不好吃多可惜,要不我们研究一下凤凰的烹饪方法,说不定就好吃了呢?” 秦闵伸出手道:“瑄姬,给我。” “主子要亲自下厨吗?”瑄姬乖乖将肥啾递上,“那我们怎么吃,糖醋?红烧?还是最原始的方法烤着吃?” 秦闵将小凤凰揣入怀里:“没收。” 说完,他一抬手的,只见瀑布后赫然是一处洞穴。 紧接着沈临溯从那幅画中弹了出来,眼前画卷里飘出一个金球,球体被解开了部分,应该是与这幅画卷的记忆息息相关。 沈临溯梦中见过的瀑布,见过那抚琴之人,可为什么这段记忆闯入的这段回忆和他没有关系。 沈临溯看着眼前的画卷,伸手握住金球,又再度被弹开。 “加密记忆,现无法打开,解开之期未定。” 那些不能看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已捉虫;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我想见他 晚上,大狐狸带着晚餐来与秦珂亲近,刚敲开门,就对上沈临溯的脸。 晦气,行李都丢出来了,还真好意思再回来住。 黎爻内心骂骂咧咧,奈何确认眼神,是打不过的那个人,只能端着菜赔笑:“哟,上仙大人还没回去?” 沈临溯道:“怎么?看见本君没回去很失望。” “没有,”说完大狐狸往屋内探头,“秦先生呢?昨晚敲你门,你们都没答应,昨天出去吃了,外面吃的哪有家里做的干净?” “和你有关系吗?”黎爻态度友好的摇了摇头,沈临溯低声道:“进来吧……” 看着沈临溯从门边退开,黎爻眼睛一亮在房间里寻找着秦珂的身影,直到沈临溯档在了他跟前,他才将寻找的目光收回。 黎爻道:“秦先生那么早就睡了?” “和你无关。” 黎爻深吸了口气,保持住脸上已经僵硬的笑容:“七月半快到了,这楼凶得很,我来是劝你们,七月半这两天最好搬出去住,我也会出去躲两天。” “修行四百多年的狐狸还怕这些?” 黎爻边将饭菜端上桌边道:“搬来这里是看中了这的凶煞之气有利于我修行,算起来也在这里住了七八年了,刚搬来第一年中元节,我没想到这栋楼会那么凶,差点脱了层皮,不然你以为这栋楼的人都怎么死的?” “你是你杀的?” “我两百年前就不靠吸人精气为食了,这栋楼会吃人,我来这里之前,它就会吃人了,那些没能找到替身的怨魂,会在每年的七月半被这栋楼给吞噬,隔壁那女孩运气不好,死的离凶楼噬魂的日子太近,看来是没机会找替身投胎了,” 黎爻坐下,盛了碗肉汤:“不过我都看习惯了,弱肉强食,弱者被强者吃掉,一直以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怪只能怪这些人命不好。” 活了上百年的妖怪,对人世间的事早就看腻了。 别人的死活和他八杆子打不着,要是沈临溯一个人住这间屋,他说不定还要找认识的妖道求两张符纸,最好让沈临溯跟这座凶楼捆绑。 可这屋子里住着一个大美人,黎爻总不能看着美人出事。 沈临溯道:“一座凶楼而已。” “我一只四百年的修行的大狐狸都差点丧命的,你觉得你能有多好?带着大美…秦先生出去避一避,你受得住,他受不住啊?” 七月半那天受凶楼影响会不会再见到秦闵。 看了那副画卷里关于天后的记忆,沈临溯有太多的事情想找秦闵问清楚。 可又怕见到秦闵,画卷里记忆中秦闵很少笑,对于人世间的感情太多懵懂,他会抚琴,会静静的注视着小凤凰与剑灵打闹,与他瀑布一起,就像是一幅画。 他没有太多的情绪、感情,却为小凤凰挡下天雷,送那只凤凰上天。 天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吾子秦闵,维护罪人,你可知错。” 秦闵身穿素袍单膝跪地:“不知,应龙与她重逢很欢喜。” “那你认为,你所作所为没有错?” “是。” 天道的声音没再响起,秦闵垂眸,应龙的欢喜,小凤凰的思念,都是他不懂的东西,可偏偏那样的场面,他看着也觉得欢喜。 虽然是天后的记忆,但沈临溯从这段记忆中知晓,秦闵对世间感情毫无认知。 他就像是一张什么都不明白的白纸,一件忠于天道的利刃。 可心底又偏偏生出利刃不该有的温柔…… 筷子落地,沈临溯意识过来,他竟因为回想话中的场面而失神,他很想打开那个封锁着更深层记忆的匣子,可是无论如何都是徒劳无功。 黎爻道:“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沈临溯摇头:“你说的话我知道了。” “我在外面有一间屋子,干脆你们先搬过来住几天。”黎爻费劲心思的找能和大美人共处一室的机会。 “我不觉得,我对付不了那些东西。” 黎爻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沈临溯:“你疯了吧?秦珂不久前才有过一次离魂,我知道他身上的仙魂很强,可再强也是魂魄,你就不担心,他被这楼里的怪物吃了?” “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 他想见秦闵,想问清楚秦闵他们是不是真的认识? 想知道秦闵为什么要改变容貌身份来到自己身边,越是想要将谜团解开,越是迫切的想要再见秦闵。 黎爻拍桌而起:“你这是再拿秦珂的安危都赌注,这底下的阵法是个副阵,为了镇压住另一处的厉鬼,单这楼就那么凶,哪怕你有能力,你把这里的阵法破了,那不是把另一处的厉鬼给放出来?” “这凶楼没了,不是也能少死很多人。” “被这凶楼压着的厉鬼,能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死的人比现在更多。” 沈临溯没有回答,低头扒了两口米饭:“菜挺好,以后秦珂的饭钱,我这出。” 见沈临溯不管,黎爻也不再与沈临溯辩驳。 天上的仙人都一个样,这凶楼那么多年,不见谁来管管,好不容易入住了上仙,看模样更像是来添麻烦的。 “还有一个多月,你想清楚了,我可不担心你,我担心秦先生出事,”刚说完黎爻眼珠子一转,凑到沈临溯身边,“要不然你帮这凶楼驱邪,为了秦先生的安危,让他先到我家里住两天。” 沈临溯冷声道:“想都别想,我说了,我的人我自己护得住。” 呸,跑来住两天就把美人当私有物,不要脸。 黎爻收拾盘子回去,后悔以前识人不清,光想着秦珂身上的精魄有多纯净,多诱人,没想到一不留神把那么合他胃口的美人给放走了。 回去的路上,黎爻见那烧得焦黑的女孩蹲在楼道里哭。 难免感叹一句命不好。 过不了多久,她要还找不到替身,将和这小区里所有枉死却无法离开的鬼魂一起消失在这里。 这个世界上最后连他们的魂魄碎片都不会留下。 半个月的加班,沈临溯从起初站在楼下接秦珂回家,到直接开车接送秦珂去公司。 秦珂不太爱说话,两人相处了有一段日子,和秦珂一天能交流的话,两根手指就能数出来。 沈临溯接送久了,就连公司同事都打趣秦珂「你看你男朋友来接你回家了」,每次秦珂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张张嘴,不知道怎么否认的样子,看起来特别有意思。 公司项目做的不错,老板带着部门同事去和合作公司一起吃饭。 按照定位地址,沈临溯在门外等了许久都不见秦珂出来。 人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他进屋找人,才在包厢桌下捡回不省人事的秦珂。 沈临溯将秦珂抱起,一声酒气熏得沈临溯头疼。 刚抱到路边,秦珂手轻轻推搡两下沈临溯,随着干呕声,沈临溯衣服上浸红了一片。 秦珂手捂着小腹,身体蜷曲在沈临溯怀中,双唇血色全无。 人送到医院时,抓着衣服布料的手已经瘫在一边,沈临溯脑子嗡嗡直响,将秦珂送到急诊室时,看着衣服上的血迹,将颤抖的手圈入掌心。 急性胃出血,好在出血量不大。 沈临溯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秦珂,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病人平时饮食不正常,疲劳过度都是诱因,刚好这一次大量饮酒才造成了此次病情,作为病人的朋友得多注意病人平常的饮食习惯,现在是急性胃出血,将来难说会患上胃癌。” 沈临溯道:“人类那么脆弱吗?” 交代病情的小护士瞬间被沈临溯的疑问堵得哑口无言,许久她拿出装有药的盖子:“等他醒来,记得让他吃药,这药一天三次,饭后吃。” “恩,知道了。” 沈临溯看着秦珂,明明在天界的时候什么刑罚都能熬过来的人,如今居然那么脆弱。 那些伤,被他忽略的时候,秦闵是不是也像这样苍白。 凌晨四点多钟,秦珂才醒,手捂着小腹,蜷曲起身子。 “又疼了?” 床发出吱呀的响声,沈临溯搓了搓双手伸进被褥里,覆上秦珂小腹。 暧昧亲近的动作下,秦珂僵在床上不敢动弹。 “怎么喝那么多酒?” “隔壁公司的人想灌醉小萧,帮她挡了几杯。” 好,居然还会英雄救美。 沈临溯冷笑了一声:“就你还会帮人挡酒,怎么那小萧长得特别漂亮?” “不漂亮,可他们灌酒是不对的,女孩子喝醉很危险的。” “那你呢?你就不危险吗?” 秦珂木讷的看着沈临溯:“我是男孩子。” “男孩子怎么了?长你这样油头粉面的男孩子照样会被人捡回去,还有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找的时候什么样的场景吗?你就躺在餐桌下面,要是没有人发现,你命都没了,要不是我送你到医院,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医院?”秦珂赶忙坐起身,“刷医保了吗?” 沈临溯忍不住翻了白眼,命都差点没了,还想着钱。 “你说呢?” 秦珂眉心微蹙:“直接付很贵的。” 他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脑袋里装得全是钱。 沈临溯抬手弹一下秦珂的脑袋,秦珂一缩脖子,小声的重复道:“很贵的。” “放心,这些钱我帮你付,绝对不会让你出一分钱。” 秦珂道:“不行,我不花别人给的钱。” 沈临溯又一次被秦珂哽得说不出话来,又不能对病人发脾气,深吸了口气道:“我们是前世的恋人,我的钱怎么能算别人的钱?” “可我们没谈恋爱,谈恋爱也不能这样。” 沈临溯突然凑头亲了一下秦珂的侧颊,惊得秦珂说不出话。 沈临溯得意地笑了笑:“行了!两清。” 秦珂沉默了半响,看了一眼沈临溯,默默躺回病床。 这前世恋人真不要脸。 第18章 坚持己见 长大后,独自一人在外生活,陌生的城市,格格不入的人群。 形单只影。 秦珂这样的人不会花钱看电影、在外吃饭,出来的这几年身边没什么交往密切的朋友。 前年烧到三十九度,脑袋昏昏沉沉下,独自挤公交车去了离学校最近的医院。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身边陪伴。 针水流入血管,腕口像是在冰水里浸了一圈,触感带有略微的寒意,消炎针水在血管里快速流动,如细针不断挑动着血管壁。 沈临溯去护士站讨了一个小热水瓶垫在秦珂腕口一侧:“这样会不会舒服些。” 秦珂点头。 沈临溯将椅子拖近秦珂身边:“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不舒服的话,闭上眼睡会。” 哪怕是小时候,很多事都需要靠自己。 母亲疲于工作,为了撑起这个家,精力有限无法面面俱到,他尽量让自己少生病。 因为病了,不止是花费,他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盯着吊瓶里的药水逐渐下降,看着药水瓶缓缓见底,眼神慌忙无措的寻找来往护士。 “家人没在身边吗?”“没有朋友陪你一起来吗?” 长久的孤独下,他望向沈临溯不确定道:“可以睡吗?” 沈临溯微愣,想起平常秦珂打着小算盘的模样,哑然失笑:“你担心我丢下你跑了?这些都结账了,再说了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 秦珂没有说话,伴着未消退的酒劲沉沉睡去。 沈临溯抬手拂过秦珂面颊,他睡颜安静,毫无防备,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层阴影。 看着这张与画卷上人仅有四五分相似的面容,沈临溯收回手,背靠着椅子思绪复杂。 如果秦闵真与他有一段过往,这一千年为什么从来不说。 为什么要改变相貌?改变身份?费尽心思的再接近他,难道是不相信这份感情,想测试一下一个凡人所谓的真心值多少?然后好心灰意冷的离开? 沈临溯睁开眼,看着躺在床上的秦珂。 随着天后殿那幅画,沈临溯越来越好奇与秦闵之间的渊源。 秦珂胃出血后向医院开了七天的假条。 回到家后,黎爻得知秦珂胃出血住院,赶忙做了养胃粥端到秦珂家里。 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相处融洽的竟然不是人。 一只爱做菜的狐狸精邻居,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妖怪的前世恋人,他端着手中的瓷碗,不住轻笑。 沈临溯:“怎么了?” 秦珂浅笑:“上一世我约莫是个驯兽师。” 正在喝粥的大狐狸一愣:“你还能看见你前世?” 秦珂笑着摇了摇头。 原以为遇见妖魔鬼怪应该是很可怕的事,可一想到身旁人只是一只毛绒绒的大狐狸,竟觉得妖怪也很可爱…… 黎爻问道:“沈临溯和你说了吗?” “什么?” “后天就是七月半了,这……”黎爻还没说完,听到沈临溯敲响桌面,“你不回家祭祖吗?” 秦珂道:“我过年才回去。” 黎爻:“这段时间既然都休病假了,不如回去看看?” “省点机票钱,过年还可以给我妈多添两件新衣服。” 沈临溯担心黎爻越讲越多,打断两人谈话继续下去的可能性:“你屋里东西好像糊了。” “我没……”迫于沈临溯的威逼,黎爻深吸了一口气只能认栽,“我回去看看火,你俩先吃,吃完把锅给我送回来。” 黎爻起身走向门口,眼神愤愤看向沈临溯敢怒不敢言。 见黎爻还停在门外沈临溯起身走向屋外后一把搂住黎爻的肩膀,将他拉到电梯前。 “松手,别碰我。”黎爻说着将沈临溯的手一把拍开。 沈临溯道:“小狐狸还跟我闹脾气?” “要不要在这栋楼逗留,你至少得给秦珂一个选择的权利吧?那一天我一个四百年的九尾狐都不敢待,秦珂只是个普通人,你考虑过他的安危了吗?” “他不会有事。” “算了,沈临溯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可拿别人的安危去搏你想要的东西,不自私吗?” 沈临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一只小小的精怪来管。” “你这样做,是不是想再见上次那个男人?他是谁?秦珂的前世吗?” “与你无关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再问,也不要多管闲事。” 从见到那幅画后,关于秦闵的事情,沈临溯想了很久,很多事越是思索就越发烦躁。 一直在监视下界动弹的花颜,对一切了若指掌。 七月半的前一天,花颜约了沈临溯在小区附近的餐厅见面。 花颜沉声道:“你要带着秦闵转世去冒险?现在改变想法,带秦珂换个地方避一避还来得及。” 沈临溯:“天上很闲吗?每天都能盯着我不放?” “因为秦闵和你升仙前的纠葛?” “对。” “至于吗?” 沈临溯冷笑:“至于,要我和他前世真的有纠葛,他就是我一千年的梦魇,这一千年的隐瞒是为什么。 难道是想试试爱能不能超越一切,想看着我在知道事实后突然醒悟?然后悔不当初,沦为一条丧家之犬?” 花颜道:“你是这样想的?” 沈临溯双眼微阖,多了些心虚。 可又不肯承认自己一千年来不是东西。 习惯了推卸责任,如今也同样想尽办法将责任向外推。 “当然,如果这一切都是他想看到的,那我是不懂得珍惜,是瞎了眼睛认不出身边人,可他秦闵呢。 难道不是在愚弄我的感情,他眼睁睁地看着我这一千年像个傻子一样费尽心思的去寻找一个影子,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沈临溯笑了笑,“看那就是凡人的感情,多不值一提。” “那你对秦珂好,是打算报复你心里的不平?” 提到秦珂,沈临溯神情稍稍缓和,这段时间的相处秦珂单纯、不善交流,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一颗心柔软且温柔:“秦珂是秦珂,他什么都不知道。” “秦珂是秦珂……”花颜品着这句话,不由笑出声,“沈临溯这样安慰你自己,心里应该会好受很多吧?要是把秦闵划分成和你一样,甚至比你更恶劣的人,确实能减轻一些负罪感。” 花颜说的没错,可他不想承认。 沈临溯:“与…与其给我扣这些帽子,不如给我解释解释秦闵为什么一切都知道,这一千年却什么都不跟我说?” 花颜无奈地一耸肩,这个问题他不是当事人确实无力作答。 “既然如此随便你,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所作所为等秦闵回到天上后都会记得。” “记得又怎么样?” 花颜望向沈临溯笑了笑:“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对于增加秦闵厌恶度这件事,沈临溯总是异常的熟练;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救救我 这小区临近七月半,周围的氛围让人舒服不起来。 秦珂下来丢的垃圾的功夫,面对楼下的场面不住惊愕。 整个小区平常看不见几户正常人家,可这个七月半却意想不到的热闹,傍晚时分道路两旁立着烧好的纸堆,一眼望去像立在小区一个个立在小区里的坟丘,看起来瘆得慌。 一阵妖风吹过,还未焚烧干净的冥纸伴着已成飞灰的纸屑翻涌而起,便连残阳都透出一股血气。 拂面而来的风中夹杂着草木的腥味。 多待一刻,都让人难受。 秦珂走到电梯前,回想起楼下的场面,多少有些心绪不宁。 有关于这栋楼其中有太多诡异奇怪之处,小区内冥纸纷飞,怎么看都不像是租客住客留下的。 秦珂按下电梯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沈临溯的电话,不等那边开口,他先一步道:“外面看着不舒服,最好天黑前回来。” 电梯门刚好打开,秦珂走进电梯,还没听见沈临溯的回复,信号就被中断了,随着忙音响起,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倒也没多在意,将手机往衣袋里一揣,抬头看着缓缓上升的数字屏。 十四层一到,随着「叮-」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原本只住着他和黎爻的十四层传来女孩子的哭声。 这栋楼有问题,已不是一天两天。 他本想无视这声音离开,随着少女的低泣,又微弱的女声呢喃道:“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声音空灵,像是从枯井深处传出。 电梯门缓缓关上时,一个身穿婢女戏服的旦角站在电梯内,头面下赫然是一张被利刃刮花的脸。 她一甩袖,哼唱出一句悠扬婉转的戏腔。 惊得秦珂急忙回头,幸得除了紧闭的铁门外再无其他。 那哭声似乎被那戏腔吓得止住了,可走栏的另一头却传摩擦物体的声音,秦珂迟疑了半响,竟像是魔障了一般,缓步向刚刚发声有过人声走栏走去。 那间出过事的屋子旁,一个身穿工装裤的女孩梳着高马尾,脸正对着墙面。 秦珂试探的走到女孩身后,女孩赫然转过头,一张脸犹如上过一层铅粉,白的骇人…… “求你,求你,帮帮我……” 秦珂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女孩子粉底涂得白些也不奇怪:“遇到难处了吗?” “我不想消失,我想回家,求你,求你,帮帮我!” 这些话字字秦珂都认识,可合在一起秦珂却听不明白:“你先起来,是遇到坏人了吗?” 眼前女孩站起身那一瞬,秦珂才反应过来,对方原来一直背对着他。 那他为什么能看清对方的脸。 眼神一路向下,女孩的脖子诡异的扭曲着,空洞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秦珂:“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好家伙! 秦珂转身就跑,回房关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想到刚刚的场面,一阵寒意直从脚心钻到后背,紧贴着门的双腿止不住微微打颤。 屋外,黎爻听见动静赶忙跑出门,刚好碰见那穿工装裤的女鬼一脸无辜的站在秦珂家门外。 黎爻扶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小姐,你想做什么?” 女鬼小姐委屈的说道:“他那么厉害,我想他一定能帮我,我已经努力变回生前的模样了,为什么他没跟我说两句就跑了?” 黎爻看着女鬼小姐扭曲着脑袋,脖子别扭得活像个麻花,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对女鬼小姐欲言又止。 “是不是我说话语气不对吓到他了?” 黎爻一抬手:“正常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就不能站起来转身再跟他提诉求。” “哦,”女鬼转了个身,身体正面对着黎爻,后脑勺也对着黎爻,“这样呢?这样说话会不会好些。” “头呢?头你也得在原位上吧?” 女鬼小姐恍然大悟,脑袋三百六十转了一圈,总算看起来跟普通人类没有差别。 以至于沈临溯气喘吁吁赶到楼上时,看着站在门外的女鬼小姐差点动手送其一击魂飞魄散,好在黎爻拦得够快,才让女鬼小姐没有当场灰飞烟灭。 “我上次就警告过你们了,别想再打他的主意。” 沈临溯说着用钥匙打开门,刚好抵住秦珂的后背。 可怜作为凡人的秦珂,连门缝都没敢扒拉,死死用后背将门抵住,粗重的呼吸声透过缝隙从屋内传来。 沈临溯一手抵着门,让门不会关上,贴近门面轻声道:“别怕,是我,没事了。” 里面像是缓了许久,秦珂才拉开一小条缝,又在看见女鬼小姐僵硬、诡异的笑容后一把将门关上。 半个小时后。 餐桌上,一狐一鬼乖巧的坐在对面。 秦珂双手握着热水杯,仍在努力消化着女鬼小姐姐不用转身就能转头的画面。 可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道:“你说。” “我刚到这边打工,觉得房租便宜就住下了,在我死前每天都能听见房间里传来怪声,住了不到半个月,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家,紧接着不止能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还能经常遇见怪事,” 女鬼小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珂身边的两人:“有一次加班回来,电梯一路下降,降到十八层,我不受控制的跟着一个红灯笼先前走。 没想到看见了一个戏班子,他们唱着唱着,脸全碎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全是火,我疼得要命,只能在房间里滚动扑打,直至没有了呼吸。” “所以你……” 女鬼小姐从工装裤拿出一张带有鬼火的字条:“上面告诉我,要在七月半前找到替身,不然我就会被这座大楼吞噬,你搬来后,我盯上了你,我也不想的,可哥哥我想回家,我不想困在这栋楼里了。” 说到最后,她带着哭腔。 谁会想以这样的状态消亡,秦珂紧咬着下唇没有出声。 “求求你了,我想回家,我知道你们都不是普通人,那天我父母来收拾行李的时候哭得声嘶力竭,我想跟他们回去,可怎么都走出去这栋大厦。” 今晚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就是七月半了,按照女鬼小姐纸条里的提示,再过几个小时她就会被这栋大楼吞噬。 如果这样说,那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这里将会变成什么样? 秦珂问道:“七月半,这栋楼很凶吗?” 女鬼小姐点头:“连狐狸哥哥这样四百年的妖精都不敢在这里待。” “哦……”秦珂应声后思虑了片刻,看向黎爻和沈临溯:“这栋楼的事,你们早就知道对吗?” 两人没有说话。 秦珂垂下眼帘,紧扣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泛白:“那为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黎爻赶忙道:“我想跟你说的,可沈临溯不让我说,他想见那天出现在你身体里的那个男人。” “那个人是我前世?” 他看向沈临溯,沈临溯心虚的避开眼神。 沈临溯本可以再把这份心思藏下去,再把谎言延续下去,没想到竟说不出话。 接到秦珂电话时,对方问第一句话便是关心嘱咐,他还来不及说话,电话那头便挂断了。 脑袋一懵,还来不及细想什么,就急忙往家赶。 在看见秦珂平安无恙时,他也松了口气。 想到那通电话,沈临溯连骗人的话都说不出口。 秦珂低下头看着杯子中的水:“我有个尿毒症母亲。” 所以我没办法帮你…… 可她今晚一过就会消失,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秦珂握着水杯起身,抓住水杯不住颤抖着,水随着抖动的幅度洒出,他想了想转身身后的三人,在期许的眼神下不由后退了两步:“我…我也只是普通人。” 沈临溯轻声道:“秦珂……” “我是我母亲唯一的希望。” 这底下连妖精都怕,他一个普通人又能做什么。 “哥哥,那天我见过的,你一定能帮我,我求求你了,我只想回家!” 秦珂双眼泛红。 他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前世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 水杯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秦珂低头看着一地碎片慌忙进屋。 黎爻深吸了一口气靠向椅子,看着面前皆有求于秦珂的人笑了笑:“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准备收拾东西把小秦美人接回去了。” “狐狸哥哥,你能不能……” 黎爻道:“不能,凭什么绑架小秦美人做他不愿意的事,如果今天换做是你,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不能拒绝呢?” 黎爻摸了摸唇瓣,看了一眼失神的沈临溯:“我也挺想再见小秦美人原本的模样,可小秦美人有自己的选择,他说了他也只是普通人,所以沈临溯放过他吧!斯人已逝,就不要追着一个转世不放。” 沈临溯转头看向黎爻:“我与他的事,你知道什么?” “我打不过你,也不适合多嘴,沈临溯你要真做得出来就把秦珂绑在屋子里,等到午夜十二点鬼门关大开。” 沈临溯道:“不用你操心,我会带着他走。” “哟,被识破了就开始装好人?不愧是在天上活了上千年的老妖精,这脸变得可真快。” 沈临溯一个健步,掐住黎爻的脖颈将人抵在墙上:“你说话前最好考虑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说错了吗?你只是把秦珂当做利用品。” 沈临溯道:“我没有。” 作者有话说: 已捉虫 第20章 影子 脑袋里一团糟。 秦珂背靠着卧室门滑坐在地,他也只是普通人,家里有一个病重的母亲等着他平安无事的回去。 要是他有什么意外,家就垮了。 可……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好像离他们口中那个地狱越来越近。 屋外,黎爻一把拍开沈临溯的手,懒得与是不是这个问题吵嘴,眼神瞥向坐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女鬼小姐浅笑道:“与其求一个普通人,比还不如求眼前的上仙救救你。” “你!” 黎爻笑着耸了耸肩:“不是吗?上仙既然来了就当是随手救世吧?你看看她今晚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可就要万劫不复了,”说完黎爻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我可要快点收拾行李,小秦美人看上去那么美味,再走晚一些说不定被地底下那些东西给盯上就不好了。” 他离开时撞向沈临溯肩膀,像是一声无声的挑衅。 女鬼小姐看向沈临溯,像是随着大狐狸的一句话,将生的希望放在了沈临溯身上,又因沈临溯身上的气场不敢说话。 僵持了约莫半刻钟,黎爻哼着歌推着行李箱回到屋内。 全然无视餐桌旁的一仙一鬼,上前敲响了秦珂的卧室门。 里面许久没有动静,黎爻敲了三分钟还不见秦珂回应,正欲破门而出,就见秦珂一把拉开卧室门。 黎爻:“我们可要快点走了,时间不等人,十二点一过这电梯,这楼道都不正常。” 秦珂看着黎爻手中的行李箱紧抿着下唇,神情认真,似乎还在思虑着什么。 黎爻伸手在秦珂眼前晃了晃:“小秦珂要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秦珂低声道:“沈临溯。” “我在。” “你是怎么想的?”不等沈临溯回应,秦珂笑了笑,这笑不知道究竟是在笑沈临溯还是在笑自己,“不必答了,也没那么重要。” 按照沈临溯说的前世里,秦珂理解,也许在沈临溯心底那个早已消失的人对他来说更重要。 这段时间秦珂确实习惯去依赖一个人。 只不过是独自一个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不知疲惫下,身旁多了一棵巨树,不知不觉就站在了树荫下。 却忘了栽下这棵树的人,只不过是沈临溯口中人生的区区一瞬。 他也一样,注定不会在这个人漫长的生命中停留太久。 秦珂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沈临溯:“你说什么都可以的。” “要是我真出事了,能不能帮我照顾我母亲终老?”秦珂抿了抿双唇,“我给你见到我前世的机会。” “秦珂,其实我想清楚了,不必……” 秦珂捂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鼻头有些酸涩。 他确实可以跟黎爻一走了之。 可他还有机会平安脱身,那无辜死在这里的冤魂,要没有人帮忙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黎爻杵着行李箱,伸手握住秦珂腕口:“这破地方连我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你?我知道你身体是住着一个不可小觑的美人,可遇到危险谁能说得准那美人一定会出现。” 秦珂看着黎爻笑了笑,轻拍了两下黎爻的手背:“再下去我又要动摇了,今天可能就这件事得没完没了下去,” 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黎爻的行李箱:“很晚了,黎先生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黎爻撇撇嘴,松开秦珂手腕后站直身子:“秦珂这地方真的很凶,你要现在不跟我走,等十二点一到,难说九死一生,到时候被这栋楼吞走还会成为新鲜的养料。” “不了。” 黎爻深吸了一口气,拉起行李箱的提手:“行吧,那我先走了,希望等三日后回来,你们都能完好无恙。” 行李箱滚过瓷砖地面,越走越远。 电视机柜上的时钟显示为九点,还差三小时,这栋楼就有可能像黎爻说那样,变成人间炼狱。 女鬼小姐站在秦珂面前泪眼汪汪:“谢谢你。” 秦珂:“我没有把握。” “你肯留下来帮我,我已经很感谢了!” 秦珂没有再说话,只是疲惫的点了点头。 他还是过不了心底那一关,明明可以无视这一切,坦然离开,别人的是生是死,未来会怎么样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大概还是受不了女孩子哭吧! 沈临溯走到秦珂面前刚想抬手覆上秦珂肩膀,秦珂不着痕迹的躲开。 沈临溯深吸了一口气,向前半步,秦珂斜着身子从沈临溯身边绕开。 沈临溯轻声道:“你生我气了?” 秦珂:“我不想生气。”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很复杂,我想找他问清楚。” “我知道,我只是工具。” 沈临溯双眸一滞,赶忙挡在秦珂身前:“对,我是有拿你去冒险的打算,可我保证,我一定让你毫发无伤的离开这里。” “所以呢?”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对不起?还是跟你忏悔?” 秦珂看着沈临溯许久摇了摇头。 明明与这个人认识的时间并不久,可莫名觉得心底的失望感在一层一层的向上累计。 沈临溯握着秦珂的手腕,缓缓在秦珂面前蹲下:“我这样做,是我觉得我能够保证你平安无事的离开。” 秦珂轻声道:“那就要剥夺我选择的权利?” “不,我不是……” 秦珂长叹一声,抬手覆上沈临溯的脸颊:“可你做了。” 他一直不想跟沈临溯口中的前世去比。 他其实也有一点被沈临溯的温柔和照顾所动摇。 可回过神来,他才想起他不过是一个复制品,哪怕沈临溯诉说中那段感情有多么波折,哪怕那些沈临溯口中的回忆从没有触动过他的内心。 他秦珂还是复制品。 秦珂轻松的笑了笑:“你不需要有负罪感,我很喜欢被人照顾,有人对我好的感觉,但你并没有愚弄我的感情,因为我从没动心过。” 沈临溯微愣看着秦珂哑然失笑:“难受你可以说出来,发脾气也行……” “我只气你骗我,”秦珂对上沈临溯的双眼,“我其实很努力想喜欢上你,这很困难,不过现在这样也好,要真动心,哪怕是做自己的影子也会难受的。” 第21章 祭台 说完,秦珂与沈临溯擦肩而过,沈临溯伸手抓了个空,他垂下眼帘,身体不由斜倚着门框,眼神茫然的看向前方。 秦珂看向女鬼小姐道:“你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她缩在座位上怯怯地看了一眼秦珂,“我不敢,她盯着这栋楼,不能下去。” “她?她是谁?” 女鬼小姐道:“刚刚她和你一起上的楼。” 凉意逐渐从双脚一直攀到后背,他想起电梯里响起的唱腔,走栏上戛然而止的哭声,就像是一种警示。 他双唇紧抿,连这栋楼冤魂都为之胆颤的东西,他一个普通人真能全身而退吗? 女鬼见秦珂神色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秦先生是不是不能帮我了?” 秦珂抬起头看着电视机上方的钟表:“离十二点还剩两个多小时有没有办法现在就下去?” 两人的对话,沈临溯听得清清楚楚,他转过身看向秦珂:“还有两个多小时,现在抽身应该还来得及。” 秦珂道:“答应的事不能反悔。” 沈临溯问道:“你看见她死相都会害怕,不害怕下面的东西吗?” “怕,但我答应她了。” 沈临溯沉默了片刻:“如果没有她的请求,只是我想下去试试能不能见到你的前生,你也会答应我吗?” “不会。” 听到秦珂拒绝,沈临溯眸光一亮:“为什么?” 一时间竟有些渴望从秦珂口中听到一丝半点的妒忌。 “仅仅为了让你见一个人,为什么我要用命来赌?” 沈临溯:“就这样?” “不然呢?”看着沈临溯失落的表情,秦珂渐渐品出沈临溯问这句话的原因,“沈临溯我现在不会是他的影子,以后也不会。” 不是影子,沈临溯想要解释,从刚刚秦珂说这句话时,就想解释,可要是否定,岂不是将之前的谎言又一次在秦珂面前戳破。 已经说出去的谎言,只能让它变得更圆满。 要再一次戳破,秦珂又会怎么看他。 沈临溯握住秦珂的手臂:“要有一天我不再把你当做他影子,你觉得我们之间……” 秦珂抽回手:“不会,”他看着沈临溯浅笑,“作为朋友,我祝你这一次也能如愿以偿。” 就连与秦珂之间的距离,都在无形中立起了一道墙。 沈临溯低下头笑了笑,千年了竟面对秦闵的转世生出一种自作自受的情绪。 一千年了,他都没想到,当年秦闵做什么他都视而不见,现在居然会想和秦闵的转世走近。 秦珂握住沈临溯的手腕轻声道:“我是不是让你难过了?” 沈临溯抽回手,转开话题道:“还有两个小时,不是说先想办法下去看看吗?” 看着沈临溯匆匆转身,秦珂低头望向掌心,又抬头看向沈临溯的背影:“抱歉,我不是他,以后你找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是他,这一世后别再找了。” 沈临溯停在原地,思绪回到了傍晚时的电话。 他握紧玻璃杯,一时间连电话另一端紧跟着的忙音也未曾发觉。 花颜:“谁打来的电话。” 沈临溯赶忙回过神,来不及与花颜解释太多匆匆离开,小区内满地冥纸纷飞。 明明他跟秦珂说过,他是「妖怪」,此情此景下秦珂居然会想到他。 好像这个人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他心里。 可为了开始所设定的谎言,成为了他和秦珂不能逾越的鸿沟。 从相识直至今日,本该在现实下染上斑斓的人,竟依旧是一张白纸。 沈临溯笑了笑:“时间不早了,先把眼下的事处理好。” “恩。” 打开门,平日里走栏上的声控灯如同受到电磁干扰不断闪烁。 沈临溯握住秦珂的手:“别怕,不管出什么事,有我在。” 走栏上响起了一声开场锣,堂鼓敲起,声音越渐激烈,走栏上开始响起陆陆续续的脚步声。 闪烁的灯光下,一排穿着戏服的人,在诡异的灯光中出现,脸上的油彩仿佛在水中浸过一道,眼妆唇妆向粉面上蔓延,如同攀附去脸上的伤口。 沈临溯捂住秦珂的眼睛,一把将秦珂压在墙边:“别看他们,慌神容易露出破绽。” 秦珂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一阵阵寒风从身边掠过。 等到堂鼓越来越小,走廊的脚步声也随之消失。 沈临溯捂住秦珂双眼的手还未松开,他靠近秦珂耳边轻声道:“他们是寻着活人气味找过来,真下去远不止这些,你现在反悔,我立刻带你出去。” “这栋楼为什么会出现这些人?” 秦珂低声道,绝不可能在这栋楼建成后有一个戏班在这里殒命吧? “黎爻说下面压着东西很凶,连他都没去过,要是我没猜错他们很有可能是之间压在这栋楼下的尸骨,是专门为了靠这边煞气压制住另一头所设置,我第一天过来就感觉这小区的风水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倒像是一个祭台。” 那些意外住进这里的人,便成为了填补这栋大楼的祭品。 作者有话说: 在这章还是特别说一下; 不会换受,不会换受; 如果换受我一开始就不会写火葬场了,而是打脸渣受的爽文; 只能说最后HE,BE未定,也有可能会是开放性解决; 沈临溯遇见秦闵时,秦闵是白纸一张,最容易被触动的时候,可现在的秦闵不可能像一千年前那样对感情懵懂纯粹,现在的秦闵已经不是一千年以前的那个人,没必要再为了谁的感情,谁对他好,再来一场豪赌,赌沈临溯一次,就已经让他输够了; 无论是对转世生出的感情,前世的记忆,还是面对一千年后的秦闵,等着沈临溯的还很多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负十八层 祭台?这小区是邪门。 也有人在有关小区的帖子上,专门按照小区的布局,花台、池塘、四栋楼所在的位置做过的分析贴,说这就是一个祭台。 秦珂当时一笑置之,最多能想到厉鬼停留,寻找替身。 可…… “建一个小区就为了找祭品?” 沈临溯点头:“看这里的风水布局之前我只是怀疑,知道凶日便会将这里冤死的魂魄给吞噬后,我确定这就是个祭台,每年祭品数只能多不能少,用廉价的租金作为诱饵,四栋作为祭台中心,要是我没估量错应该是只租不卖。”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数字屏上数字红的渗人。 电梯一层一停,铁门缓缓打开,一眼望去电梯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缓慢下降的铁牢,每一层电梯外未知的世界。 将人心底的恐惧感逐渐升高,没人知道,这电梯下一秒打开会看见什么。 秦珂眼神盯着不断下降的数字屏:“早知道应该还价的。” 沈临溯一愣,回想刚刚对秦珂说得那些话,他瞥眼,只见秦珂用过深呼吸来使自己镇定,沈临溯将秦珂一把拉入怀中,捂住秦珂双眼。 仅有两人的电梯内,这样的距离下,鼻腔内充斥着秦珂洗发水的香气。 “恩,亏了,就这鬼地方怎么说都得砍一半价格。” 秦珂微凉的指端覆上沈临溯指节,又一次被手沈临溯圈在怀中:“干什么?” “等到了我叫你。” 秦珂道:“不用,松开……” “糟了,进来一个没有脸的女人,脸碎了,你听见她脸掉在地上了声音了吗?”沈临溯感觉秦珂身体一僵,“都看忘了,我现在就松开。” 秦珂指尖触上沈临溯手背,又匆匆收回,双手收拢成拳:“恩。” “可是她在你脚边捡她碎掉的脸。” “没事。” 沈临溯眸光一黯,只能将手收回。 本指望着秦珂害怕,没想到这脾气还跟在天上的时候一样硬邦邦的,哪怕都这样还是没办法摸到突破口把围绕在秦珂身上的那层硬壳剥裂。 秦珂睁眼:“你又骗我。” “不就想让你害怕的往我怀里一躲。” 秦珂:“不像他?” 像,除了沾染上更多来自于人的七情六欲外,还是脱不掉秦闵的影子。 秦珂见沈临溯迟迟没有回答,看着数字屏不再去问。 数字已经朝下一层一层增长。 负十八层。 电梯门打开,走廊上亮着灯,除了数字屏上血淋淋「-18」,一眼望去和秦珂所住的楼层没有差别。 秦珂:“要怎么做?” “找到阵眼。” 秦珂点头,刚出电梯耳边传来一声落地的闷响,秦珂回过头,电梯内居然是他的肉身。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电梯两道铁门飞速合上。 就像是诱捕猎物的牢笼,动作稳准,丝毫不给猎物一丝反应的机会。 沈临溯道:“秦珂。” “没事,先找阵眼。” 面对变故,秦珂出乎意料的冷静。 沈临溯不住迟疑:“秦珂?” 第一次他担心秦珂的状况,第二次他在确认眼前的人还是不是秦珂。 “恩?” “你身体在电梯里。” 秦珂道:“我知道。” “你不觉得你太冷静了吗?” 秦珂:“恩,我也担心我的身体会不会损坏。” 沈临溯:“你不害怕吗?” 秦珂忧心忡忡地看向沈临溯:“现在有点害怕了。” “没什么,那些东西看着可怕,等看久了就会习惯,到时候……” “沈临溯你真行吗?你是不是连黎爻都打不过,”秦珂冷笑了一声,“这种事都骗我,你就不怕把自己赔进去?” 沈临溯原本安抚秦珂的小心脏,没想到被秦珂几句话攻击的毫无招架之力。 他好歹是一千年的上仙,反手就能把大狐狸拍在墙上,居然被秦珂质疑。 沈临溯疑惑道:“我是哪里让你看起来很怂吗?” 秦珂抿了抿下唇:“从电梯出来后,你哪看着不怂,你那么不靠谱你直说不行吗?在我面前打肿脸充胖子,你是不是有病!” 秦珂看着沈临溯拳头痒了,原本想着哪怕他搭进去,沈临溯也能看在前世的份上也会为他照顾好卧病在床的老母亲。 没想到一出电梯,沈临溯居然问他怕不怕。 就这?就这还大妖怪! “我哪里说……” “要是你也困在这,以后在地下的每一天,我们两个人慢慢算。” 秦珂冷瞥了一眼沈临溯,大步向走栏身处走去。 「咔嗒-」一声。 紧接着一段悠扬的唱戏声响起,眼前的走廊逐渐变成了民国时期的大杂院。 眼前一道门虚掩着,一人对镜取下头面,梳妆台靠在墙边,只能看见那人背对他们坐着,抬手取下发髻上的钗环。 屋内人柔声道:“还听不够?”一听竟是男儿声线。 “听不够。”来人搂住他脖颈,凑上前轻嗅着他耳廓,“你不在时,只能靠着它来想你,明明是你录得,这放出来失了真,竟不及你唱得一半好。” “要真比得上,这戏班子我可养不起了。” 说罢那人轻笑纤纤玉指顺过身后人脸畔,没多时两张脸凑在一处,屋内传来缠绵的亲吻声。 两个倚在门外偷看的小丫头羞红着匆匆离开。 屋内留声机「咔嗒-」一声,那屋子一片荒芜,身后响起戏腔,秦珂他们匆匆转头,又回到了刚刚的走廊,水袖从墙后抛出。 两人来到对面,那人背对着他们一个亮相,水袖搭在身后,一注冷光打在那人身上,她口中哼唱着与留声机内一样的唱词。 沈临溯道:“是刚刚房间里看见的那人?” 秦珂摇了摇头:“这身形更像女孩子。” 她唱到尾声,随着一个掷袖回过身,脸上一道道刀痕向外翻开,只剩下眼白的双眼怔怔盯着他们,唇角向两边上扬,僵硬的幅度在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咧开。 身边传来脚步声,走廊两边武生武旦提着大刀向二人靠近,一举手一头足仿若在戏台上的一场演出。 那站在灯光下的青衣扮相的女人,兰花指向前一送,掉高了嗓子唱道:“杀!” 作者有话说: 最近很少有时间回复到评论,抱歉; 不会大家的回复都有在看,感谢大家的积极讨论,笔芯; 秦珂=秦闵,之后回来的转世都等于秦闵; 情节会一点点慢慢推动,我就不在作话解说了; 因为蜗牛速更新,我还是要前情提要一下,秦珂以为自己是替身,是影子,是因为沈临溯编了一个前世虐恋的谎,沈临溯在谎言里把自己显得特别可怜,又为了想找秦闵把两个人以前的恩恩怨怨弄清楚,又骗了珂宝。 关于大楼,本书支线剧情开启! 第23章 开场锣 四周拥挤的走栏在开锣上下阔开,灯光凉气。 不久前还穿着黑色戏服的青衣,一转眼已站在石台上,一身刀马旦扮相稳重端庄,手持马鞭,四面靠旗竖于身后,头上翎子随着她的走步唱打晃动,看起来颇有英气。 那张落下十多道刀痕的脸已辨不清原有的秀丽。 连小巧的唇瓣,都有一道刀口从中切开露出森森白牙。 台上武生武旦妆容如被水洗过一般,露出的脖颈上有着深可见骨的刀痕,有得双手青紫,一双双怒睁的眼眸,见不到黑仁,眼妆上的红像哭过一场,如密布的蛛网,一直延伸到眼下。 一刀向秦珂身侧劈来,沈临溯一把将秦珂护入怀中。 秦珂余光一瞥,见台下坐着观众,死相各异,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台上。 沈临溯:“别愣神。” 秦珂看着台下喃喃道:“我见过……” 一道金光从眼角闪现,凄厉地叫声在耳边响起。 秦珂回过头一个武生拦腰被劈成两段,双手不甘在地向前趴动了两下,紧接着化成一缕青烟。 刀马旦旋身,一个亮相,枪棍一对,浓烟弥漫等再度清晰,又回到了走廊上。 秦珂抓住沈临溯的手臂道:“刚才台下看戏的人我见过。” “在哪?” 秦珂:“我在晚上看见过他的求助帖,是一家人,他在帖子里放过自己的照片。” 那些被这座小区吞噬的冤魂,变成了戏班子的看客。 魂灵永困于此,不得安息。 沈临溯道:“那只是他们的残影,怨魂早就吞噬了,你看见台上那刀马旦了吗?” 秦珂点头。 “那就是阵眼,被当做器皿被喂养的魂魄,连重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要是我没猜错这栋大楼下应该是他们的尸骨,四栋作为整栋大楼的中心为埋骨之地。 单是被这栋大楼压着,就够下面的冤魂永不超生,关于这里更确切的事情,得找到阵眼,看见他的符文,我才能给你答案。” 听着沈临溯这些话,秦珂一股寒意攀上后背:“骸骨埋于地下,重建大楼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吗?” “具体原因,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答案,这里献祭的魂灵太多,比我预想中要麻烦,切记跟紧我。” 秦珂点头,跟在沈临溯身边。 走廊一直向前衍生,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刚开始出来的电梯。 电梯门打开,电梯里空无一物,不久前留在电梯内的身体不见了。 沈临溯拉着秦珂回到电梯内。 秦珂问道:“阵眼难道在上面?” 沈临溯:“你身体不见了。” “我知道,所以阵眼在上面吗?” 沈临溯深吸了一口气:“你心怎么这么大,你就不怕你肉身有什么好歹吗?” 秦珂道:“要是我出不去,你能出去吗?” “秦珂?” “从答应你们这件事开始,我不觉得我有能力全身而退,” 秦珂靠着电梯铁壁,从留下身体,到身体失踪,内心竟比想象中平静的多。 沈临溯手按住电梯铁壁,将秦珂囚于臂弯:“不相信,为什么还要答应。” “我在房间里想了很久,如果这里的每一个死者都跟这栋楼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我真有能力帮得上忙,能破开这里的阵眼,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死了。” 不仅是为了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 如果这里不吃人了,往后就不会有那么多漂泊在外的人回不了家。 秦珂双眼微阖:“当然我也在帮你,我交代的事情,你要负责。” 沈临溯道:“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负责。” 秦珂抬眼,四目相对下,他身体依靠着电梯铁壁笑了:“沈临溯,你真觉得我能全身而退吗?” “怎么不能,我偏要让你自己负责,”电梯响起在一层打开,沈临溯抓住秦珂的手向电梯外走去,“看监控,先把你身体找回来,我想其他办法找阵眼,你少说那些丧气话,要是不能护住你,我这一千年白活了。” 沈临溯破开监控室的门。 按照那天的方式熟练调出电梯监控。 在他们离开电梯半个小时后,「秦珂」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监控器,双眼空洞无神,他按下电梯,空洞的双眼一直望着监视器,忽然「秦珂」唇角坚硬的上扬。 沈临溯紧抿着下唇,握着秦珂的手向监控室外走去。 秦珂:“去哪?” “看他按的位置应该是顶楼,他们既然又把我们引到电梯前,应该是想让我们过去。” “沈临溯,其实……” 沈临溯拉着秦珂快步向前:“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再说,我就当是你看不起我,我告诉你,别说一个黎爻,就算再来十个我都能一巴掌把他们拍在墙上。” 听着沈临溯的话,秦珂忍不住轻笑。 沈临溯按下顶楼,狠狠剐了一眼秦珂:“你身体还在别人手里,笑?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你心怎么那么大。” “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 秦珂道:“你说得让我平安无事,一言为定。” 沈临溯一愣,转头看向秦珂,那双原本握住秦珂腕口的手,转而圈住秦珂的手心:“一言为定。” 电梯来到顶楼,两人推开天台门,之间「秦珂」就坐在天台边。 那身体木讷的回过头,空洞的双眼盯着沈临溯,唇角僵硬的向上扯,双手握着两畔的栏杆。 “你的身体,还是你用起来好看。” 秦珂一愣,浅笑道:“毕竟用了二十多年,操作起来比较熟。” 坐在天台上的「秦珂」双唇无声的一张一合,最后回过身体朝天台下倒去,沈临溯与「秦珂」一道跳下楼,腕间伸出的锁链,拴住「秦珂」身体的腕口,一把将人拉回怀中。 身边金球包裹着「秦珂」落地。 后背撞上草坪,疼得沈临溯倒吸了口凉气,刚才寄生于秦珂身体内的阴魂,已经消失,「秦珂」温热的躯壳倒在沈临溯怀中,他搀着「秦珂」身体坐起身,检查了一边这具躯壳并无大碍,用护身金球罩住「秦珂」,抱到一楼售货机附近。 十九层是露台,秦珂一眼看去,没有路灯的两旁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像是巨兽的深渊巨口,将沈临溯与他的身体一道吞没。 “沈临溯!” 他刚喊完,水袖突然缠住他的脖颈,将他魂体向后拽去,身体砸向地面,眼神向后撇去那女鬼换了一身青衣,另一边水袖抛掷,如一把利刃剐开秦珂胸前。 魂体在受挫后,使不出半点力气。 屋内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整,秦珂躺在地上,能感觉到魂体摩擦着地面慢慢向前,除了疼痛外,已经脱力。 突然栓在颈部的水袖松开,连没入胸口那道也迅速收回。 秦珂在疼痛下,身体微曲,单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倒吸了一口凉气。 届时天空中响起一道惊雷。 “再晚来一会,差点让你被偷走,”沈临溯急忙赶到秦珂身边将他扶起,“身体已经保护好了,刚才的事不会再发生。” 秦珂捂着胸口点了点头。 又一道雷声响起,沈临溯匆匆回过头,看着天际天色沉重。 他喃喃自语:“一道雷,还能把我打死不成。”直接将秦珂抱起往楼下走。 这一次电梯没有再往下降,而在一楼停住。 秦珂在电梯内,魂体稍有缓解,他转头看向沈临溯手捂着胸口:“你还行吗?” 沈临溯笑了笑:“一个阵眼而已,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刚才雷响你脸色不对。” 沈临溯故作难以启齿道:“我怕打雷,从小就怕。” 来到一层,秦珂的身体在售卖机旁。 隔着一楼的玻璃,外面不断有冥纸从门前飞过。 十二点整。 整个小区,看上去不像是活人该在的地方。 沈临溯拉住秦珂手腕朝小区外走去,冥纸的屑沫擦过沈临溯的面颊。 窗户里似乎传来风铃叮当作响的声音。 沈临溯道:“它躲起来了,作为祭台,除去放有尸骨的主位,还有其他摆设才能让这个祭台运作。” 沈临溯垂眸掐指。 上次不小心被阵眼捡了漏,他巴不得把秦珂栓在裤腰带上。 “跟我来。” 沈临溯一把抓住秦珂的手朝三栋走去,三栋需从楼梯下去,底下是个小孩子的游玩区域,许久无人,上面布满灰尘,能坐着前后摇摆的小红鱼两只贴画眼睛只剩下一只。 突然,大型玩具上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两人转过头,一个苍白的脸贴近塑料凹凸处,朝两人笑了起来。 「咯咯咯」的笑声。 听得人心惊。 眼前不再是游乐设置,而是一块土黄色的空地。 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学徒倒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利刃不断摇头,那刀噗嗤一声没入弱小的身体。 他只是睁着眼,指尖死死地抓着地上的黄土,不甘得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个细糯的女腔在耳边悠悠响起:“小十三,跟着班主最小的学徒,死得时候才七岁,还没取好上台的名字。”说起话来带着抑扬顿挫的腔调。 一双双稚嫩的小手破土而出,不断抓挠着二人裤腿。 耳边那女声,一声声唤着小十三,声音空灵悠长。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天雷 沈临溯手中折扇将眼前幻境破开。 一身雪青长袍,墨色的秀发后佩环盘髻,环底部还有翠玉雕成的几朵牡丹,碎刘海刚及眉宇,玉骨折扇合上刹那,又一声惊雷响起。 天上电闪雷鸣,到了这一步,沈临溯破罐子破摔,闭眼念咒,滑滑梯前浮出一道血符。 沈临溯低声道:“用你的血点上那道血符。” 秦珂点头,咬破手指滑过符纸,耳边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滑梯上的小孩化为一阵烟雾。 秦珂看着不远处,慢慢收拢还在滴血的指尖。 沈临溯走到秦珂身边:“那魂魄就算不消散,也下不了地府,用于祭台运作的魂魄已经失去自我意识,只是杀人机器,那么多年一个个早就是连怨魂厉鬼都算不上的怪物。” “恩。” 沈临溯道:“你想的话,以后我陪你一起把这里的事情慢慢弄清。” 接连破开两个与阵眼连接的地方,离阵眼越来越近。 沈临溯时不时看向天空,动作一刻不停。 小区里变了一副模样,不再是一栋栋矗立的高楼,而是一排排相连的墓冢,每个墓碑上有这里亡灵的名字、照片。 走到最后,在那个自焚而死的女人后面,赫然是秦珂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双眸空洞地望着前方,就像在楼顶时那样。 秦珂看了一眼照片上的自己,又回过头看向身后密密麻麻的墓碑,上面的忌日一直从民国至现在,每年都有无辜的人成为祭品,灵魂永不得安息。 又一声雷鸣,沈临溯握住秦珂的手一紧:“得快些找点阵眼的位置。” 沈临溯闭上眼睛,回想着四栋原处于什么位置,睁开眼,牵着秦珂往另一边的墓碑走去,只见左下角一个女人的墓碑就立于左下角,依稀能从黑白色的照片前看出与那青衣相似的容貌。 沈临溯扇面于墓碑前一划。 那女人的墓碑还未破开,一道天雷便将沈临溯劈倒在地,身上雪青衣袍褪去,又变回头之前的现代装束,沈临溯倒在地下呕出一口朱红。 沈临溯刚要起身,又一道天雷紧接而来,将他打倒在地,鲜血顺着唇边不断涌出。 电闪雷鸣愈演愈烈,秦珂眼看又一道天雷即将劈下,赶忙挡在沈临溯身前,沈临溯咬咬牙一把将秦珂拉到身下,又挨下一记天雷,唇边涌出的血,穿过秦珂的魂体渗入地面。 他站起身拿起再度幻化出折扇朝女人的墓碑一劈。 又落下一击天雷将沈临溯打翻在地。 所在的墓群,周围墓碑还是剧烈晃动,耳边又传来了那女人唱戏的声音,沈临溯站起身:“我先把你送回身体,有那个金球护着,他们应该近不了身。” “怎么回事?” “这天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差一步打下来。”沈临溯掩着唇边,鲜艳的红透过指缝,滑过手背。 一只九尾狐狸,踏着墓碑赶来。 周围传来骨骼咔咔作响的声音,墓碑的土丘往下掉落着土壤,这栋大楼连破了三处阵口,短短片刻,又再度复苏,它如疯了一样需要新鲜的养料来滋润受伤的「身体」。 从墓地里蔓延出的藤蔓抓住沈临溯的双腿,从而向秦珂的生魂蔓延而去。 亏得大狐狸眼疾手快,急忙将秦珂扛到背上。 “我好饿……”仿若女人的声线凄厉而空灵的喊叫着。 秦珂趴在九尾狐背上,眼看沈临溯拿起折扇击向藤蔓,又一道天雷将他打翻在地,藤蔓被天雷击开,又不修不饶的再度缠上沈临溯的身体,迅速拖拽着沈临溯的身体进入女人的墓地内。 那墓碑像旁边移开,原本被土掩埋好的丘壑,坍塌出一处大洞,正等着美味入口。 沈临溯再度反抗,秦珂眼见天雷再度落下。 急忙从九尾狐身上跳下。 “秦珂!” 天雷落到秦珂魂体时,沈临溯已经用手中仙器把藤蔓击退。 黎爻化为人身落在沈临溯身旁:“秦珂没了?” 那一击天雷,可以轻易将普通人的魂魄击灭。 不多时,那日出现在门外的高马尾少女,抬手劈向墓群,几次重击下,早就难以支撑的环境,彻底击溃,一道曙光破开黑暗,天上雷电之象仍在。 沈临溯站起身道:“秦珂呢?” 瑄姬脚步轻盈的落在二人面前坐下:“你还缠着我家主子转世不放干什么?” “他没事吧……” “放心,这一千年被你作贱都能好好活着,这一击天雷还死不了。” “他在哪里?” 瑄姬双手杵着花台:“沈临溯该滚回天上就滚回天上去,不要老说那些没有意思的谎话去诓骗主子的转世,主子说了,你要喜欢他转世的皮相,肉身可以送给你,你少想着把他弄醒来恶心他。” “他就连见我一面不敢?” “不敢?主子是怕自己忍不住又动手,你到底是上仙,有什么责罚回到天上说,上次一时怒急动了私刑,确实有碍天道,上了天上云华上仙最好自己去天帝面前请罚。” 沈临溯擦掉嘴角的血迹:“秦闵!秦闵!你出来啊!你本命剑都在这,你肯定已经醒了。” “他不会理你的。” 沈临溯冷笑道:“他怕见到我?他能力远高于我,还怕和我见面吗?” “激将法没用的,云华上仙,当时是你跟我主子说得话本,说前世今生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人,哪怕入了轮回都会记得对方,你没有真心喜欢他,一千年前你讲得都是谎话,” 瑄姬起身纵至花台,看着沈临溯的双眼,“主子不会再见你这个骗子了。” 说完瑄姬消失不见。 沈临溯看着瑄姬消失的位置,接连几声咳嗽都带着猩红,那天雷不轻,哪怕是上仙挨上那么多记仙体也会受损。 他刚向前走了两步,又一口血从唇边涌出。 黎爻赶忙上前搀扶。 沈临溯冷着脸一把甩开了黎爻的手。 “你发什么脾气,又不是我不愿见你,是你自己惹大美人生气的,说到底你还因为感谢我才是,要不是我把大美人救起来,说不定他的魂体早就被拖走了。” 沈临溯低声道:“他凭什么不见我。” “那漂亮的小姑娘说了呀,因为你骗他,为什么不想想你做了多少对不起他的事,才会变成这样,”黎爻站在一旁叹了口气,“而且我觉得哪怕你真见到他,也不是件好事,他上一次怒击,直接捅穿你的肩匣,说不定是为了避免自己把你一剑封喉。” “你闭嘴。” “我不怕你了,我刚刚知道了,你再用仙术一定会被天雷劈死,” 九尾狐叉起腰来,一副可把自己牛逼坏了的模样:“你现在难说我都打不过,还是别那么嚣张,小心我把你打得回不去天上。” 沈临溯狠狠瞪了一眼黎爻。 黎爻不慌:“瞪什么瞪,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吃了,让你变成瞎子,这样小美人更不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瞎子。” 正在这时,四栋的玻璃门被打开。 “沈临溯。” 沈临溯回过头,正对上秦珂焦急的神情,他笑了笑站直身子:“你回到身体了?” 秦珂道:“恩,一睁开眼就在售货机边醒来了,你没事吧?” “没事。” 秦珂:“为什么会被雷劈?” 黎爻在一旁怀抱着双臂:“坏事做多的人,都会被雷劈,你看沈临溯就是典型的例子,和他这样的人走在路上可得事事小心,指不定突然被雷劈了呢?” “臭狐狸,你信不信我把你狐狸毛扒了做狐皮褥子。” 之前还夹着尾巴做狐的黎爻,现在可不同了。 知道沈临溯仙法用太多会遭雷劈,四百年余年的大狐狸跳到沈临溯跟前昂首挺胸:“你打啊,现在就把你的小扇子拿出来我们对打。” 沈临溯气得呕出一口血,看着黎爻,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指着黎爻缓了半天,愤愤将手收回:“你只不过是一只四百年的狐狸,看在你修行不容易,本君懒得与你计较。” “哦豁,没办法动手就没办法动手,你们天上的人说话一个个都那么冠冕堂皇吗?” 秦珂看着两人小学生斗嘴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 突然一颗玻璃球滚到秦珂脚边,他倾身捡起地上的玻璃球,四栋前又换了一副场景。 黑夜中,那戏服还未换下的男人好像在后院与谁拉扯。 另一个男人掩在墙边,看着眼前这一幕紧咬着下唇。 “冯少爷,来找我们班主为什么不进去。” 女人口中的冯少爷不满道:“那人怎么又来了?” “你说陈家少爷啊?打从我们班主在玉满楼开堂,陈少爷日日来捧场,班主杨贵妃最漂亮的那套点翠朱钗就是陈少爷送来的,陈老爷说他痴迷戏子,打断了他的腿,休养了好些日子,这不如今陈老爷刚死还没过半年,陈少又带着一套定好的戏袍跑来捧场。” 冯少爷冷笑道:“一套戏袍,这些好东西我现在可给不了他。” “也不能这么说,班主与您在一起也不是为了钱财,您知道班主向来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身边难免有些爱慕者,您就别醋了,他为了养活整个戏班也不容易,他的心在您身上,不管您如何,班主总不会为了那些身外之物,断了与冯少爷之间的情分。” 冯少爷看着后院里两人拉扯,那陈少忽然搂住班主后腰,他转身快步我离去。 只听女人在后面喊着冯少爷,随着那女人焦急的一回头赫然是照片上那张脸眉目清秀的脸。 紧接着是女人惨叫声,刀刃一次次划破女人的面颊,鲜血染红地面,在剧烈的疼痛下,一块镜子落到女人脸边,原有的清秀眉目变得狰狞,全然看不出之间的模样,紧接着一刀刺穿女人小腹,她怨恨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咽下了气。 秦珂手中的玻璃球破裂,紧跟着一张被焚烧掉脑袋的旧照片落在秦珂脚边。 留在这里的冤魂随着化为灰烬的玻璃球消失不见。 黎爻走到秦珂身旁,捡起地上的照片。 照片烧毁的大半,已经看不清照片上的人究竟谁是谁。 黎爻低声道:“刚才幻境里那个女人我认识。” “你认识?” 黎爻深吸了一口气:“蔡老板的师姐,两人师出同门一直好得很,蔡老板生得漂亮,以前被臭道士欺负,我蹲在他们戏班子宅院门口,他给我递了伞,那双手不愧是名角的手,可好看了,之后我就爱去听他唱戏。” 沈临溯冷笑:“你一只狐狸还会听戏?” “要你管,美人唱什么都好听,站在哪里就好看,你个蠢货知道什么。” 秦珂看着黎爻手中的照片:“那为什么他的戏班子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戏班子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原本第二天还有一场蔡老板的贵妃醉酒,这场戏终究是没有等到蔡老板的戏班,有人说当时那块地闹了鬼,也有人说是蔡老板相好的小少爷家里为了让小少爷回家把戏班子里的人都给杀了,无奈之下蔡老板带着那小少爷逃去别处了。” 大狐狸收起那半张照片,看起来对照片上的人念念不舍。 “不过不管蔡老板去了哪里,我还是希望蔡老板这样的好人,能与心上人在另一个地方终成眷属。” 秦珂抿了抿双唇,看着这栋用尸骨砌成的凶楼:“丢下一个戏班的人就跑了,让他们面临杀身之祸,真的是好人吗?” 黎爻听到这句话,不满的凑到秦珂面前:“蔡老板是好人!连我这样的陌生人蔡老板都肯收留,又温柔又漂亮,戏班子里的人都喜欢蔡老板,他本来可以和心上人远走高飞的。 可他是他们戏班的台柱子,没有他,这一戏班子的人到外面根本活不下去,戏班消失前,蔡老板还为她师姐找了一个好人家准备成婚呢!” “那为什么这里没有他的尸首。” “我怎么知道,可小美人,你再说蔡老板坏话我可要生气了。” 沈临溯一把将秦珂护在身后:“来啊,你对我生气,我哪怕被雷劈都能把你一巴掌拍到墙上。” 黎爻咧咧嘴,摸了摸照片在的位置:“我就是吓吓小美人,再说了你以为我会怕你一个遭雷劈的吗?” 听着两人又斗嘴,秦珂摊开掌心,始终想不明白关于那戏班子的事情。 如果说着是祭台,整个戏班子的人都是祭品,那大狐狸口中的蔡老板在哪。 他真在乎这群人为什么会放任他们变成这样,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还在思考,突然有人一把将他搂入怀中,他匆匆抬起头,对上了沈临溯的笑容。 “你干什么,松手。” 沈临溯耍无赖道:“我把阵眼破了,就不能抱一会吗?” 秦珂嫌弃的推开沈临溯的脑袋:“注意分寸,都说了不会喜欢你。” “我破阵眼的样子不帅吗?” 秦珂无奈道:“行了,你再贴过来,我下一秒就让你伤上加伤。” “别想那些事了,这小区以后不会再吃人了,戏班子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他们没有来生,那些事情只会成为过往云烟。” 第25章 我喜欢你 这栋大楼的告一段落,有关于这里的其他事情,与他们无关。 女鬼小姐成了这座祭台的幸存者,她又在大楼里逗留了三天,动不动就飘到秦珂家里鞠躬感谢,前几次吓得秦珂不轻,后面倒也慢慢习惯了女鬼小姐的道谢方式。 第三天,女鬼小姐又一次飘到秦珂家里准备道别,听着哗哗作响的水声,把秦珂看了个精光,女鬼红着脸从浴室里跑出来,双手捂着眼睛露出几条缝隙。 “看见了?” “啊?看…没有没有!”女鬼小姐捂着脸,回想起刚刚的场面急忙低下头,“恩,瘦了些,要有八块腹肌就更好了。” 沈临溯菜刀架在女鬼小姐颈边,女鬼身子一僵,看着沈临溯不太友好的笑容,尴尬的向后退了半步。 沈临溯刀抵着女鬼脖颈:“好看吗?” “不好看!” “哦,所以还是看……” “没有!秦先生穿着衣服就已经很瘦了,男孩子有点腹肌好看,如果还有大nai……”说到这里女鬼小姐怯怯咽了口吐沫,一脸乖巧地看着沈临溯不再说话。 沈临溯在女鬼脖颈上比了个划拉的动作,低声道:“他有什么都跟你无关。” 正在这时秦珂穿着白色T恤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短发还向下滴着水珠,水珠子一路顺着秦珂的下颚,滑至脖颈,白皙的脖颈出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一动,在黄昏时分的阳光下,仿若镀上了金,带着细闪的光亮。 秦珂擦拭着头发在沙发上,看着沈临溯轻咳了两声,沈临溯才讪讪将手中用来威胁女鬼小姐的菜刀收回。 秦珂看着身后的女鬼无奈地笑了笑:“虽然已经不是人了,但冒失了一点。” “秦先生对不起,我就是想跟你告别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也没机会有以后了,秦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秦珂道:“没事。” “秦先生我走了,回去看看爸妈,就要到地下去了,很感谢能遇见你,也很感谢你能不计前嫌的帮我。” 沈临溯看了一眼女鬼:“快走吧,就算再聊一年,最多也是人鬼情未了,再说了我能让你把人拐走吗……” 女鬼愤愤地瞪了一眼沈临溯:“不过也谢谢你,至少你出了不少力,行了,我走了。” 那女鬼离开了。 这栋大楼迟迟没有出事,一年的时间里变得越来越热闹,14楼除了大狐狸有了别得邻居。 不再是凶楼,中介没多久便打来电话说户主涨至两千八一月,说话的口吻和求秦珂租下时截然相反。 态度不好,说话也难听,还必须交租一年的房租和押金,看样子是吃定了秦珂没钱周转。 秦珂打算换个地方住,还没看好落脚的房子,黎爻和沈临溯两个财大气粗的家伙,一口气帮秦珂交了一年的房租。 秦珂看着手中的收据,不住扶额:“你们俩疯了吧?这明显就是欺负人,当时房子隔三差五死人的时候一个样,现在事情解决了又一个样。” 黎爻道:“交都交了,干脆就在这里住下吧!” 秦珂低声道:“两千八,这地方也挺偏僻的,收这么多他不亏心吗?” 沈临溯道:“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我承担两千六,你两百,每个月转给我。” “不行,这……” 沈临溯道:“我现在是这个房租的租户,我分租给你,什么样的价格当然是由我说了算!” 黎爻可怜巴巴地趴在桌上:“你是不是吃腻我做的菜了。” 秦珂:“没有。” 黎爻九条大尾巴冒了出来在秦珂眼前左右摇摆:“那就留下来,我跟你说,我又研究了新食谱,以后都想做给你吃。” 秦珂无奈点了点头。 原以为是来租房子,家里多了两个大妖怪,反倒像是来到了动物园。 工作还在继续,秦珂升职加薪,有更多的钱寄回家里。 过年的时候回了趟家,母亲又瘦了一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秦珂一直待在老家特意请了年假,与母亲在家里待到小年后。 待了十多天,沈临溯多次打电话给他,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烦得秦珂不得不将沈临溯的电话拉黑,才能清净了几天。 假期过半,外面下起了雪,寒风吹得玻璃啪啪作响。 那响声一直不断,秦珂起身拉开窗帘,看着站在阳台上的沈临溯,冻得站在门外瑟瑟发抖,急忙将窗子打开。 秦珂无奈道:“你干什么?” 沈临溯一把将秦珂抱入怀中,冰冷的脸颊贴紧秦珂胸前,双手搂住紧紧的搂住秦珂腰身:“我好想你。” “先进屋。” “恩。” 沈临溯笨拙的翻身进屋,秦珂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沈临溯跟前,没曾想沈临溯这家伙一把将他抱在怀中:“好暖和。” “松手。” “我不。” 秦珂强忍着将热水泼到沈临溯身上,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松开,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 “我好想你,你就不想我吗?” “不想。” “秦珂,我喜欢你。” “承蒙厚爱。” 沈临溯头埋在秦珂肩头,他喜欢他。 喜欢那个时候奋不顾身为他挡天雷的秦珂。 在这段相处的时间里,沈临溯也在想这一千年的过往,他成为上仙后,最初遇到的秦闵何尝不是和秦珂一样。 这一千年来,他是如何一点一点将秦闵对他的爱意消退。 那双眼又是怎么一点点从温柔变得冰冷,直至彻底绝望,他抱着秦珂迟迟没有松手,与天上的仙人不同,凡胎搂入怀中是暖的。 呼吸是暖的,那柔软的唇瓣应该也是暖的…… 他抬起头盯着秦珂的唇瓣,试探般地凑上前去,还没等碰上,秦珂手中的杯子就抵住了沈临溯的双唇:“多喝热水。” “呃……”沈临溯接过杯子。 秦珂艰难地扒拉着沈临溯的肩膀:“松手。” “我坐着飞机来找你,你住在三楼,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力气才爬到阳台上的吗?” 秦珂看着外面的防盗笼:“你那么骚,怎么没被邻居看见。” “我很小心,为了不遭雷劈,到防盗笼前才用了穿墙术。” 秦珂想到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爬窗子,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应该在拘留所过年。” “不行,拘留所就看不见你了。” “你不会敲门吗?” 沈临溯笑了笑,臭不要脸的凑近秦珂跟前:“你不承认和我的关系,见家人师出无名。” 这人脸皮的厚度成日增长,秦珂往旁边挪了挪,无奈地看了一眼沈临溯:“那你待会尽快爬窗下去。” “我好不容易过来,这是待客之道吗?” 秦珂道:“你这样,我怕晚上睡觉有危险。” 沈临溯立马起身在地上坐好,拍了拍水泥地板,笑容灿烂:“我不在意,我可以睡地上,你家里风水不错,我刚好待躺在这里吸收天地精华。” 眼看说不过沈临溯,秦珂无奈道:“行。” 那个说要吸收天地精华的家伙,大半夜爬上秦珂床,从后面一把将秦珂搂在怀里。 秦珂踹了几次,奈何这就是一块狗皮膏药,黏上来赶都赶不走,还抱着他装睡。 起初秦珂睡不着觉,兴许是天冷,竟慢慢在沈临溯怀中睡熟。 听着耳边呼吸声平稳,沈临溯睁开眼,指腹轻轻拂过秦珂唇瓣,柔软温热,如同能将指尖的冰霜融化。 …… 那年八月,秦珂的母亲病重离世。 秦珂赶回老家陪母亲走了最后一段路,母亲留给秦珂一个存折本,上面用小纸条夹着存着的密码。 他寄回家的每一笔钱,母亲都存着,末端掉下来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妈妈兴许没机会看到你成家了。” 纸张有几个字被泪水洇开,他失魂落魄的坐在病房外,手里攥着母亲留下的存折,通红的双眼,空洞地望向前方。 沈临溯站在他身边:“难受你就哭出来。” 他坐在地上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沈临溯,还没等开口说话,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慌忙抬手去擦,沈临溯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拥入怀中。 二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泣不成声。 沈临溯搂着秦珂肩膀,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见到秦闵的转世落泪,好像在天上相识了一千年,从没有什么事能让秦闵这样…… 也有,秦闵堕入轮回那天,恨不得将心抠出来时,那种情绪是对他失望透顶了吗? 沈临溯手轻抚着秦珂后背。 秦珂低声,连死都说得淡然的男人,竟语调哽咽:“沈临溯我没有家了。” “你还有我。” 他倚在沈临溯怀里没有说话。 那一年,母亲下葬,前前后后不少事宜都是沈临溯陪在秦珂身边忙碌,黎爻知道情况也赶来帮了不少忙。 形单影只了二十多年,身边有了朋友,有了一个前世恋人…… 好像接下来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同年年末,又搬回了那曾经不太平的小区,开始新得生活,有人在身边打打闹闹,没有想象中那么孤独,反倒是新的开始。 新的一年新年。 黎爻烧了一大桌子菜。 “快尝尝,这都是我细细研究过的菜色,保证好吃,我都尝过了。” 一个少女形状的透明物从黎爻身后走了出来,那条发光的尾巴左右摇晃。 秦珂也不是第一次见鬼的愣头小子,看见那通体发光,连五官都看不清的少女,微微一愣,端着菜若无其事的坐到桌旁。 “还没跟你们介绍,这位是我妹妹,黎芩,因为之前的变故,她现在只剩下狐灵留在我身边。” 随着黎爻的介绍,那小狐灵尾巴害羞的裹上黎爻细腰,微微将头撇向一边。 秦珂浅笑道:“恩,真好看。” 小狐灵一愣匆匆躲到黎爻身后,露出半个发光的小脑袋看着秦珂,好像是在害羞。 黎爻看了一眼身后的黎芩,浅笑道:“别见怪,她只有人类七八岁的心智,有些时候特别容易害羞。” 沈临溯端着烧鱼上桌:“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内敛,我会更喜欢你一些。” “哟哟哟,我要你喜欢,你最好一辈子都讨厌我!我也一辈子都讨厌你!要不是看在秦小美人的面子上,谁愿意和你过节。” “那很好,反正我也不会喜欢你。” 饭桌上两人争吵声不断,和才遇到时一样,两个人你来我往,争论得秦珂不住头疼。 他不插话,默默吃着年夜饭,听着两人不休不饶,你来我往的吵闹声,全当自己聋了。 “秦小美人,你看他欺负人,以后你搬去我屋里住,我们离他远一些。” 沈临溯拉开椅子在秦珂面前坐下:“你想得美。” “啧啧,瞧你那护肉的模样,丑死了。” 沈临溯站起身道:“你说我是狗。” “哟,还听得明白呀,我以为你的智商听不懂呢!” 沈临溯端起鱼盘就要砸狐狸,秦珂按住盘子:“我喜欢吃。” 他讪讪收回手,笑眯眯的看向秦珂:“那有没有不喜欢的菜色。” “都喜欢。” 黎爻朝着沈临溯做了个鬼脸:“你看我做的菜秦小美人都喜欢吃,哪像你,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有脸皮厚。” “你看我今天不把你狐狸皮给扒了。” 看着两人吵吵闹闹,秦珂低下头浅笑。 人生渐渐变得与原来不一样了。 同年七夕,入秋,天气还有些凉意。 沈临溯坐在咖啡厅里。 花颜将一张纸递到沈临溯面前:“和你设想的没错,确实那个祭台是为了另一个运财局,那下面有东西需要祭台压着,现在祭台倒了,想必这家人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恩,你说这个领带好不好看?” “还行。” 沈临溯看着盒子里的领带:“我觉得秦珂快松口了,今天我跟他说,他肯定能答应我。” 花颜点了点头:“你刚才听我说了吗?” “听见了,那家人遭报应就是活该,那么多条人命,这就叫做罪有应得,”沈临溯眼神盯着领带,“我觉得他戴上这领带会好看的。” “算了……即将追到只是一个转世而已,你的谎话,把转世骗到手算什么本事,你想好怎么面对天上的秦闵吗?” “再说吧,日子还长,先顾好眼下,对了,他一会就到了,你赶快回去吧,我一会还要让人把你这里收拾好,免得到时候被误会。” 花颜无奈叹了口气:“日子长不了多久,祝你成功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等不到约会 从花颜走后,约莫又等了半个小时,沈临溯刚要拿起手机,屏幕一亮,秦珂先打了电话过来。 秦珂道:“加了会班,手机刚好没电借了街充,不过已经到附近了。” “没事,那晚餐还没吃吧?” “恩。” 沈临溯拨动着眼前装领带的盒子,浅笑道:“我知道一间不错的餐厅,等你过来一起去。” “好,马上到。” 沈临溯想了想,故作轻咳了两声,说话时语气中带有笑意:“那你知不知道今天答应和我出来意味着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秦珂轻笑道:“待会见。” 又过了十分,沈临溯看着咖啡厅里的落地窗,指尖不由摩擦着光滑的杯壁。 全然拿不准秦珂会不会想明白跑了。 时间越长,心里反倒越没底。 二十分钟过去,秦珂还没出现。 有人尖叫着从咖啡厅的落地窗前跑过。 随着推门清脆的铃响,七八个男男女女躲入咖啡厅内,沈临溯拿着礼品盒起身,喧杂吵闹的环境下,能听见有人说疯子,有人喊外面杀人了。 脑袋嗡得一声,他来不及多想,抓着桌上的礼盒往咖啡店外跑。 中央广场上警车鸣笛声刺耳。 手机拨打着秦珂电话,像吵闹的人群跑去。 地上躺着三四个伤者,一个女孩卧躺在地上捂着腹部低声哭声。 电话那头机械女音提醒着“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 沈临溯站在人群中寻找着伤者,夜晚幽暗的灯光下,见躺在地上哭泣,吃痛吼叫着的人里没有秦珂。 他握着手机松了口气。 当又一次拨打秦珂电话,微弱的手机铃声响起。 拨开人群寻觅,心里不住埋怨着平常不爱管事的秦珂,什么时候居然有兴趣跑到这种危险地方凑热闹。 警车遮挡下,赫然一块醒目的白布。 手机另一头又传来了“你好,你所拨打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那穷凶极恶的歹徒就锁在白布不远处,手上、胸口全是刺目惊心的血迹。 沈临溯站在白布前,又一次拨打秦珂电话。 微弱的铃声透过白布传出。 他站在原地,听着那电话铃声从开始到结束。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还在祈愿着什么,就好像刚才的一切是错觉,他再度拨通电话,听见声音的警员掀开白布。 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昏暗的灯光下,秦珂就安静的躺在白布下,身上的白衬衫染得血红。 警员拿出嗡嗡作响的手机,将那块沾染上星星点点血迹的白布盖上,也盖住了那张沉睡的面容。 “你好。” 手机落地发出一声闷响,警员抬起头,刚好与一脸茫然的沈临溯四目相对。 他看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耳边唯独只剩下永无止境的嗡鸣声。 “请问你是死者的什么人?” 再度回过神来,医院的消毒水味呛得人胃里不适,他坐在停尸间的门口,还没能从秦珂的死亡中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看着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我在等他。” “你好,请问你是死者的什么人?” 他怔怔地望着医生:“他一直都没有来,我打他电话,他不肯接,他是不是仙魂醒过来了,在跟我生气。” 黎爻急忙来到医生跟前赔笑道:“医生我们是死者的朋友,我们能不能见见他吗?” 医生看了一眼二人点点头。 带着他们向停尸间走去。 中央广场上一个疯子持刀闯入伤人,秦珂是这场事故唯一的死者。 停尸间里寒气逼人,医生从冰柜里取出尸体。 当白布拉开,身上少了衣物的遮盖,十多处血洞触目惊心。 黎爻道:“医生,能不能让我们和他单独待一会。” “恩,别待太久。” 听见关门声,沈临溯走到尸体握住秦珂的指尖,原来温热的手冰冷僵硬。 “我问了我警局认识的朋友,据笔录说那疯子当时把一个女孩当做他的爱人,说要拉着那个女孩一起死,秦珂找准时机,上去抢刀,为了给女孩逃跑的时间,他一直抱着凶手没有松手。” 沈临溯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疼吗?” 十多处血洞,每一处都落在沈临溯胸口。 秦珂不是说他怕疼吗? 沈临溯握着秦珂冰冷僵硬的掌心缓缓蹲下。 黎爻道:“你就在那附近,打不通电话为什么不去找他。” 沈临溯握着秦珂的手没有开口。 黎爻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再也无法崩住,他一把拽起沈临溯,那僵硬的手搭在尸床边,秦珂睫毛凝着一层冰晶,脸上血色全无,黎爻指着秦珂胸口处的贯穿伤:“这里是致命伤,他被刺穿心脏才松的手,他受了那么多刀的时候,你在哪里?” 沈临溯看着黎爻没有说话。 第一次,看见秦闵的转世安静的躺在尸床上一动也不动。 不再会与他说话,不再会对他笑。 曾经拥入怀里柔软温暖的怀抱,已经冰冷僵硬。 花颜说他迟早要面对天上的秦闵,他以为至少能看着秦珂白发苍苍,有几十年的时光能陪秦珂走下去。 原来还来不及在一起,时光就已经停住了…… 沈临溯低声道:“领取遗体的手续怎么办理?” “我们没权利领走秦珂的尸体。” “我要带他回家,只要找到他还在世的亲人,他们需要多少钱才肯签字都可以,你在人间那么久,你肯定有人脉,有办法找到他家人对不对?” 黎爻低声道:“我是有,可秦珂在秦阿姨去世后,办理了遗体捐献手续。” 沈临溯通红着双眼:“为什么我不知道?” “他说他没有亲人,希望死后也不会给我们俩造成麻烦,还说捐献遗体也能做贡献这样挺好的,那时他还有一封信,他要我拿给你,我以为等到七八十年后才有机会,没想到那么快。” 看见尸体时沈临溯没有哭,直到黎爻将那封信递到沈临溯面前。 上面字体娟秀,仅有寥寥数语“沈临溯找一个人太辛苦了,下一辈子别找了,还有,抱歉,我不会是他。” 纸张被捏得皱起,一滴泪滴落在了指端,浸湿信纸的一处边缘。 作者有话说: 秦珂篇结束; 之后,沈临溯要面对天上的大秦了; 下面要开启前世篇了; 比起身虐,我更喜欢虾仁猪心;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受罚 秦珂走了。 从秦珂离世的悲痛抽离出来,一面是花颜带给他的画卷,一面是花颜离开时的告诫。 作为狐朋狗友中,早他们一些年升仙的上仙,沈临溯能肯定花颜知道的远比他多的多。 原先热闹的蜗居,现在只剩下沈临溯一个人。 黎爻倚在酒柜旁问道:“这房子还打算租下去吗?” “恩。” “真羡慕你,还能再见到秦珂,我就没机会了,”黎爻说完,走到沈临溯身边坐下,“你说秦珂回到天上还会不会记得下界的记忆?” “记得你要吃他?” 黎爻摸了摸后脖颈,就连秦珂身边的剑灵都那么厉害,恐怕动一动手指就能把他身上的狐狸皮扒了,可…… 他笑了笑:“我还是希望他记得,说不定会想起我做的菜。” “我希望他不记得。” 黎爻狠狠撞了一下沈临溯的肩膀:“你这人怎么那么小气……”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花颜说的没错,事情已经做了,面对秦闵只不过是早晚。 “你先去回去吧……” 见沈临溯状态依旧低迷,黎爻识相离开。 他盯着眼前的画卷,迟疑片刻,再度将画卷一把推开,那金色模样长得如「孔明锁」的东西缓缓升起于画卷之上,他指尖一碰,那锁顿时四分五裂。 一个镂空银球落于他掌心,里面微弱的光亮闪动。 他正欲将银球捏碎,仙气逼来,慌忙将银球藏匿于身。 “末将特到此处,带云华上仙前往九天领罚。” 他拿起桌上的画卷与仙官一道离开。 凌霄殿内。 许久不管事的陆衡天端坐在宝座之上,这一千年来难得见陆衡天穿得那么正式,一身乌金袍衣加身,头戴冠冕,珠玉流苏遮住双眼,看不清喜怒。 十多年不见得开一次朝会,居然还是在正殿,就算有陆衡天身上的装束也与时俱进,记得上次朝会陆衡天穿着黑色西装梳着油头看上去特别有人间电视剧里霸道总裁的味道。 坐在会议厅里坐着数落一下众人这些年的业绩。 站着训话还是从人间民主自由后,第一次见。 沈临溯心里没底,千年来下界滥用仙术遭雷劈的又不止他一个。 天规改革,下界用术法只要不为非作歹,只会小小惩戒一番,怎么现在的架势,仿佛犯了天大的罪过。 陆衡天道:“战神早有归来预兆,你们一个个还不安生,首当其冲就是云华,做了那么多年神仙没一次给我长脸的,闹得我好像管不了你们一样,你是不是想我早日革职,好让你们后来者居上,” 沈临溯:“不是。” 做了天帝宝座一千八百多年的应龙眼神冷冷扫过眼前众人:“不是?不是战神快回来前,你还给我到下界引天雷,沈临溯这群人里就你在惹事上最有本事。” 说完,陆衡天身子不由斜倚着龙椅:“一个个都给我安分点,少丢人。” “战神到。” 外面的小仙官喊完,刚才还瘫在龙椅边的陆衡天坐直身子。 沈临溯回过头,见秦闵身着玄袍踏入凌霄殿内,身旁跟着头竖高马尾红衣少女。 秦闵径直走到陆衡天身侧的玉制太师椅入座。 陆衡天浅笑道:“千年不见,不料战神风采已久。” “恩。” 陆衡天冷声道:“既然战神已到,将罪人琼翎压上来。” 天将将一身素衣的琼翎压到二人跟前,双手双脚被铁链束缚,走起路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陆衡天厉声道:“大胆琼翎仙子,私自仙凡结合,杀害天兵,你可知罪。” “我没有…我没有杀天兵!杀天兵的是他!”琼翎跪地上慌忙指向身后的沈临溯,“他恋慕我,才对前来捉捕我的天兵狠下杀手,我劝过他的,他不肯听我的话,一定要一意孤行。” 陆衡天抬眸看了一眼沈临溯,神情意味深长。 沈临溯赶忙跪地:“臣冤枉,臣没有……” 陆衡天忍不住瘫回龙椅上,单手托腮,坐惯了转椅,突然回到硬邦邦的龙椅还有些不习惯:“那就说当时云华是在场的?” “是。” “那天兵死于谁手?” 沈临溯道:“琼翎。” “既是琼翎做的,河君受罚挡下罪责时,为什么不替河君把事情说明?” 沈临溯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秦闵,轻声道:“我怕惹火上身,当时没想到琼翎杀了三个天兵,怕助琼翎私逃的事情败露,所以当时没敢说出来,是我用传讯符让河君过来,千年来所有事他都替我扛,这次也不例外。” 琼翎向前倾身:“就因为我只是一个小仙,所以你们都要把这个罪责往我头上扣?” “琼翎,你真以为你杀天兵的事我没有确凿证据吗?” 琼翎仍在负隅顽抗:“我知道了,你们以为我是小仙就想炸我?那河仙这千年来可都跟在沈临溯身边当牛做马,天兵怎么看都是沈临溯指使他身边的人杀得。” 陆衡天抬手一个翡翠发钗移到琼翎眼前,当时沾染过气息的物件,总能映射出一些模糊的事物。 琼翎怎么杀死天兵的画面在水镜中清清楚楚。 沈临溯不由收拢拳头:“既然天帝知道,又为什么要重罚河君?” 陆衡天起身,缓步从高台上走下来:“受刑钉前,我给他看过玉钗里的画面,他为你担下的是协助包庇同僚,知情不报的罪责,”说完陆衡天在沈临溯身边蹲下,压低声音,“不过……以后不会了。” 说完陆衡天缓缓起身,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秦闵:“战神觉得,这两个人之过应该怎么责罚?” 秦闵低声道:“随意。” “仙子琼翎有违天规在先,杀天兵在后,剔去仙骨,锁于修罗地狱三百年后打入轮回,十世不得为人。” 琼翎不满道:“陆衡天,你占着自己贵为天帝就想要重罚我来堵住悠悠众口?” 陆衡天停步,唇角微勒:“把她拖下去,”听琼翎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他又缓步回到龙椅上坐下:“沈临溯,包庇的罪名河君既以为你担了,那我就不追究了,不过我们可以算算你下界私用仙术引来天雷的账,受刑钉九十八颗,避水寒境思过十五日,自己去领罚吧……” 顾沅辰急忙出来,单膝跪地道:“云华私用仙术,已被天雷劫惩罚,这样的罪责太重,望君三思。” “我为君,我想怎么罚,就怎么罚,用得着你们来教?” 沈临溯磕了一声闷响:“罪臣沈临溯自愿领罚。” “云华你疯了吧,一个私用……” “不必说了。” 自始至终,坐在一旁的秦闵都没看他一眼。 刑台上,九十八根刑钉足足用了两日才悉数没入沈临溯体内,束缚住手腕的捆仙锁解开,沈临溯重重的摔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顾沅辰几次要冲上前去都被花颜与邢风按住了。 直到他倒在地上,顾沅辰才赶忙冲上去将他搀扶起来:“你平常这张嘴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在殿上不跟陆衡天据理力争,才是一个小小过错,还因此解救下凶楼,那陆衡天怎么能罚这么重。” 沈临溯笑了笑:“争什么?” 秦闵受的,他受不了吗? 花颜走到沈临溯身边道:“千年前,陆衡天认了战神是兄长,他知道你不招惹战神,战神性子不会报复,你最好恪守纪律,没了战神维护,陆衡天会将战神的屈辱从你你身上加倍讨回来的。” 顾沅辰道:“你们两个人说的都是什么?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明白?” 战神殿内。 小凤凰咋咋呼呼的绕了战神殿一圈。 陆衡天坐在一旁饮茶。 “今天在大殿上有没有心疼?” 秦闵抿了一口清茶,眼底波澜不惊:“你随意即可。” 小凤凰突然扑入陆衡天怀里,咬了一口陆衡天的侧颊,留下一个亮晶晶的口水印子。 陆衡天委屈的捂着脸,看着小凤凰那张粉嘟嘟的笑脸,笑了笑将人搂在怀中。 “大龙,河君就是战神哥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双手挤着陆衡天的脸颊,“你知不知道我知道战神哥哥陨落有多难过!坏大龙!” 陆衡天手搂着小凤凰轻笑:“是,都是我不好。” “我不与你说话了,我要跟战神哥哥说话!臭大龙!” 陆衡天将小凤凰搂紧不给她下去,道:“兄长回来你就缠着他,我可要吃味了。” “好啊好啊,你那么小气,醋死你得了!” 秦闵看着应龙和小凤凰笑闹,忍不住想起他和沈临溯。 戏文上也不全是假的,只不过那些美满都是他和沈临溯演不出的结局。 第28章 前缘 受下刑钉后于避水寒境思过。 沈临溯强忍着剧痛将身子挪到一边,倚靠着一旁石堆上,满是伤痕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块,嵌入伤口的刑钉似乎与骨肉接连的更深。 冰冷、疼痛、清醒…… 他试图合上眼睛睡会,冰冷刺骨的风,顺着被刺破的伤口深入骨髓,像是一层细小的冰晶在破裂的皮肉处挖搅,很难睡着,在里面的每一分每一秒只会随着时间越渐清醒。 七天时间,秦闵躺在这里究竟会想些什么? 藏在袖口中的光点,闪烁着而出,围着他忽明忽暗的转了一圈。 他依靠着石堆,看了许久,指尖才与光点相触,金色的暖光将他团团围住,跟随着那道光芒,那些封闭了千年的记忆被绚烂的光彩掀开。 凌霄门三个大字引入眼帘。 当地最有名的仙门,传说凌霄门真有人得到成仙,沈临溯被父母送进来一年半,整天无所事事,日课也不去,成天摸鱼打诨。 这仙门确实能延年益寿不假,可左右打听了一圈,还真没谁能功德圆满飞升成仙的。 沈临溯佛了,也没什么追求,就是混。 能多活一天就一天,多活一年是一年,沈少爷家里有钱,他从小身子骨不好,沈家把他往仙门里一丢,不求其他,只为给沈少爷谋条活路,希望他跟着仙门好好修炼,能够延年益寿。 沈临溯才来到仙门半年,就看着一白发师长蒙上了白布仙去了,对着地方没什么奔头,也就是等死,沈家人送他来等死,他就把日子过好。 每个月送上山的用度不少就行。 他有钱,每次沈家管家都塞七八张大票子,有的是师兄弟原与他下山吃最贵的酒楼,他在沈家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有钱谁都愿意和他厮混,本就是小地方的仙门,能去胡吃海塞,有些人便没了辟谷修心养性的奔头,都爱缠着他不放。 他也乐得其所,收了七八个跟班前呼后拥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沈家已经有了新的继承人,像他这样指不定那天就死了的人,快乐就足够了。 广鹤仙楼是山下味道最好的一家酒楼。 沈临溯刚坐下就点了十多个菜,天上飞的,地上游的,毫不吝啬。 老板娘见沈临溯是熟客,在这小地方数他出手最为阔绰,让人送了两壶好酒端上桌来。 刚来的小师弟面对眼前的场面看傻了眼,不由蹭了蹭手汗:“沈师兄平常都带大家来这地方吃饭?” “那当然,沈师弟家里可是有钱人,住在皇都里,在这处最近的城里还有银号。” 小师弟瞪大双眼:“师兄家里那么有钱,还到这里修仙。” 沈临溯举起酒杯,看着酒杯里的倒影,笑出声来:“有钱得有命花,这不就来追求延年益寿。” 捏着酒杯的手指泛白,最终将手中的酒杯砸碎,吓得小师弟缩着脖子,怯怯看着沈临溯不敢说话。 见沈临溯脸色不悦,一旁的师兄借故将那憨傻的小师弟喊出门外。 “与你沈师兄混,以后别问这些。” “为什么?” 师兄抬手敲了一下小师弟的额心:“你沈师兄身来就有隐疾,命不长才被家人送到这里,说好听些是希望他能在这仙门延年益寿,追求长生不老,难听些就是好吃好喝供着他在这里等死。” 回到饭桌上,沈临溯倒也没有甩脸子,该吃吃,该喝喝,觉得那小师弟憨态可爱,又害羞不敢向前动筷,往那师弟碗里夹了一条乳鸽腿。 小师弟单手捧着碗边,巴巴望着沈临溯,心里觉得沈师兄人好,忍不住拖着椅子往沈临溯身边靠近。 “沈师兄。” 沈临溯疑惑:“恩?” “你是不是病了,活不长?” 一句话下,满座鸦雀无声。 相处了一年多,在座诸位狗腿皆知这件事是沈临溯的逆鳞我,没想到小师弟居然敢伸手去拔! “我原是这山上的人,这仙门附近住着神仙,不过没人赶去,听说那神仙会吃人,只要扰了那仙人的清修,便会被那仙人吃了。” 沈临溯道:“小师弟想和我说什么?” “不过听说也有人跟仙人求到过什么,心诚心地善良的人,去到仙人哪里,仙人便不会吃他,还会满足他的愿望,我觉得沈师兄那么好的人去求求仙人,说不定身上的病会好的。” 沈临溯一愣,那么多人都是想从他身上占点什么,这师弟说出来的话却是天真浪漫,他抬手捏了一把小师弟的侧脸:“好好吃东西。” “沈师兄真的!就在临江那边,哪里烟雾缭绕,听说附近还有妖物作祟,可只要你能上去,必然会有解救之法,沈师兄为什么不试试呢?” 一师兄听闻是临江脸色一变:“临江那地方可是禁地,别说求什么了,稍有不慎可是要遭天罚的,沈师弟还没进门前两年,一个师兄想去临江求早日飞升成仙,翌日就死在了临近临江的山上。” “是啊,吃人的那可能是仙人,多半是住在那里的妖怪,你少跟沈师弟指路,我看沈师弟这样的英杰,用不了几年就能略有小成。” 沈临溯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往小师弟碗里夹肉。 众人看沈临溯没摆脸色没掀桌子,嘻嘻哈哈将这件事情带了过去,吃吃喝喝有说有笑。 酒足饭饱后,沈临溯掏出银票把账结了,与师兄弟一道回了仙门。 众人被白胡子仙长堵在门外,一个个被勒令回屋罚写门规。 夜深,白纸上仅落了一滴墨,沈临溯回想起小师弟的话动了念想。 连夜便偷偷溜出仙门往临江去。 人总是想奔着念想去。 山上很安静,有一条小道直通山顶,只是靠近临江边的草木茂密,走起来隐约能感觉到附近有蛇虫鼠蚁所居。 还没到山脚就听见瀑布声中夹杂着琴音,他加快步伐,掀开一层层绿障,月光下,身着白色长袍之人坐在靠近岸边的石台上,赤足,长发披散,手指勾拨着琴弦。 古琴声悦耳,他站在树丛中魔障了,踩上参杂在泥土中的枯枝碎叶。 琴声戛然而止,抚琴人抬头,模样俊逸。 他呼吸一滞。 原来戏文里不是骗人的,天上的仙人果真生得好看。 作者有话说: 2021年9月29日入V; 本来想在零点前写完的,可是慢了点【捂脸】;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这人果真聒噪 与传闻中的临江内的仙人面面相窥。 这样好看的人, 倒看不出半点传闻中会吃人的模样。 月华裹身,身影似拢上一层柔光,站在湖中央仿若一切只是一场梦。 儿时有先生看过说他的命格大富大贵必有一缺, 所以才落下了隐疾, 他向来不信这些说书先生信口胡诌。 今日头一次山上就撞到仙人。 平日里想要求仙问道, 少不了三叩九拜,他命好, 偶然听了临江的传闻, 生了上山的心, 就能得此大运。 他思量着与仙人见面, 第一次该怎么开口才会不觉唐突。 不曾想, 不等他将想说的话打好腹稿, 美人已不在湖中,冰冷的刀刃往颈部一贴,他在赫然反应过来仙人已来到他身边。 近看这仙人生得更很好看, 不似小倌楼内脂粉气, 棱角分明的五官带有男子的英气, 五官精致, 镶嵌于这张脸中仿若一幅画。 江边寒风袭身, 将仙人衣摆轻轻荡起透着月色,相近的距离下,能一眼便看清仙人浓密的睫毛染上水汽,让原本凌厉的气场多了些许柔和。 沈临溯一时都忘了脖子上还悬着利刃,呆呆看着那身穿素袍的仙人回不过神。 “天上的仙人都生得像你这般好看吗?” 一句疑问, 仙人握剑的手一僵, 手中长剑消失, 低声道:“众生之像皆为这般。” “不不不, 我在京中没遇见你这么好看的人,来到这仙门更没有。” 沈临溯本就是与谁都能攀上两句的性格,说着说着不由朝仙人贴近。 仙人往后退了半步,双眼怔怔地看着他,显出长剑挡在胸前。 “你在害怕我?” “没有。” 沈临溯笑意更深:“那仙君为什么往后退。” 仙人眉心微蹙,剑柄抵住沈临溯肩头,冷声道:“你靠太近了。” 见到活得仙人比话本里更有意思。 本以为都是仙气凌然,无论站在哪里都将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 没想到今日一见却稀奇了,看着这仙君冷着一张脸似乎冰冷不近人情。 他活在这世间二十来年,遇过很多人,与很多人结交过,一眼就能看出跟前人眸光中都透着干净,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沈临溯笑道:“那我不走近,我与仙君隔着距离说话,这样总行吧?” 那仙人眉心微蹙,看了一眼沈临溯并没有出言拒绝。 “仙君平日都是一个人住这吗?” 仙人垂眸,好像再思索他说的话,不多时眼神又看向沈临溯像是不知道当如何回答。 “仙君仙君这山上还有精怪吗?我听说这临江附近有吃着的妖怪。” 仙人看着他刚欲开口,想到什么并未作答。 “你都不与我说话,难得能碰见也是缘分,怎么不说上两句?我这人特别能谈天说地,只要你愿意开口无论什么我都愿与你聊。” 仙人道:“你想求我什么?” 沈临溯一愣,没想到仙人说起话来竟是开门见山,他忍不住又往仙人跟前贴近,被仙人剑柄挡了回去。 见状他只能抬起手尴尬的往后退了两步:“我想求延年益寿。” “不会。” “不会?神仙还有不会的事?” 他颔首。 沈临溯道:“那若是要求财呢?” “不会。” “这都不会,戏文里不都说神仙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如今看来也非如此。” 他道:“一定要会吗?” “自然,凡人拜仙皆有所求。” 他垂眸:“那你让他们不要再来了,很吵,世人痴妄我皆无能为力,小凤凰说一切都是命里定数,强求不得,回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想到沈临溯又一次挡在他身前:“既然你说是痴妄,都我就不求了,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能与我说说话吗?” “不能。” “为何?在这里一个人待那么多年,哪怕是仙都会寂寞的吧?若是我在这鬼地方,要是能遇见别人一定会说很多很多话,将这么多年的百般聊赖通通诉说出来。” 他看着沈临溯:“与人说话不麻烦吗?” 沈临溯愣了半刻,看着仙人不由笑了出来:“与人相处难道不是这世间……” “聒噪,”他轻叹了一口气,“与小凤凰一样吵。” 与仙人结交他有的是耐心,像这样独自活了那么多年的人,难免会有些性格脾性与常人不同。 沈临溯不急,特别是看着美人本就是赏心悦目,又怎么能生出气来:“你叫什么名字?” “知道就会走吗?” 沈临溯点头:“恩,知道就走。” “秦闵。” 秦闵向临江水上的石台走去,没想到这沈临溯还跟赖皮虫一样紧跟着自己。 走了几步后停住,再度幻化出剑抵上沈临溯的咽喉。 四目相对,秦闵的眼神中没有过多起伏,干净冷清,除了能有的交流外,就像是立在江边一个精致绢人。 仿若真入了画,见了画中人,画中人脱离世俗自由自己的一番天地。 “不是说会走吗?” 沈临溯本就是将死之人,把日子过得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就行。 现在既然没救了,心中早已没有那样畏惧死亡,他不在意今日会不会命丧于此。 也正因为不惧生死,自然敢逗趣秦闵。 沈临溯:“我说走便走,又没说会离开这,我会走,围着你走不也是走。” 他看着沈临溯的双眼,似乎在思虑着沈临溯这番话也觉得并无问题:“那你怎么才能离开。” “你很希望我走吗?” “恩,要睡了。” 沈临溯一愣:“神仙也需要睡觉吗?” “不需要。” “那为何……” “想睡。” 看着这人认真与自己说这番话的模样,沈临溯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这世间还没有遇见像秦闵这样有趣的人。 和他原本所想的仙人不同。 秦闵站在月华下,如同他身上的素袍那般白净,不染凡尘…… 沈临溯笑道:“不必招待我,你要是累了,只管回去歇息,我等你醒过来再与你说话。” 秦闵紧蹙着眉心。 对于沈临溯来说秦闵不同,对于秦闵而言沈临溯的聒噪却吵得他头疼。 好不容易才有几日瑄姬不在,没想到又被一个凡人缠上。 他想了想也懒得与这凡人周旋下去,明日一早他便会走,大不了再在这山里涉下月余迷雾,到时没人能进的来,凡人找不到出路自会离开。 他飞身而起,不远的瀑布向两旁打开。 沈临溯看着秦闵没入瀑布内,才知道原来那瀑布中竟秦闵的洞府。 怪不得这仙人什么都求不了。 应当是被贬的仙人,没什么能力便只能找一处小小的洞府自居,话本里真正有头有脸的仙人,一般都住在九霄云上,怎可能住在这般简陋的地方。 翌日入夜,秦闵从洞府中出来,便见岸边有火堆。 看样子像是刚燃起的。 他午后醒来才捻指设了迷障,哪怕沈临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再回来。 秦闵脚尖落到石台上,疑惑地看着不远处的火堆,刚打算将火熄灭,沈临溯便抱着一堆干树杈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仙君醒了?不得不说仙君这一觉可真长,我本以为翌日清晨就能见到你,没曾想你晚上才出来。” 秦闵看着沈临溯:“不走?” “我想了想和神仙交友可没试过,若是能与你做友人,日后定是乐事一桩。” “不要。” “你先别急着拒绝,做朋友这件事你可以慢慢考虑,我有的是时间,”沈临溯拿着一个树干走到河边,“对了,你有没有吃过烤鱼。” 秦闵没有回答,想着只要与这人不说话,这人总会识趣离开。 沈临溯握着树干往水里走:“我想你们仙人肯定没吃过,我抓给你吃,我跟你说,我烤得烤鱼可特别美味。” 紧接着秦闵坐在石台上,托腮看着沈临溯在水中扑腾过来扑腾过去,足足扑腾了半个时辰。 一条鱼都没见落在沈临溯手上的树枝上。 沈临溯时不时抬头看向秦闵:“别急,这鱼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上,你再等等。” 眼前人在水里扑腾的样子大不如刚才,喘得厉害。 秦闵看了半天,倒觉得人确实可怜,连捉条鱼吃都那么费劲,怪不得什么事情都要跑来求神仙搭救。 想要富有求仙,想要害别人求仙,想要延年益寿,身体健康也要求仙。 最离谱的是生子也跑来求他,那时临江岸上全是祭品,每日都有很多人烧香祈求,他在洞府里听着那些夙愿根本睡不着。 好在有小凤凰与瑄姬一同想了个主意,这临江边才慢慢安静下来。 直至近百年来,只见过沈临溯一个人。 秦闵一抬手,两条肥美的尾鱼落在岸上,尾巴拍打着岸边再做最后的挣扎。 沈临溯转头看了一眼岸上两条鱼,又看向他笑容灿烂:“这是你捉得?真厉害,没想到什么都不行,还会捉鱼呢!等我上去烤给你吃,你肯定没吃过吧?” 秦闵托腮,一脸冷漠地看着沈临溯。 呃,吃过,这些年吃腻了,更喜欢让瑄姬出去打野味。 不过他不想解释,太麻烦,这凡人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秦闵,你们神仙平常都吃什么?是不是吃仙果,喝仙露。” 秦闵抬眸:“喝风。” 作者有话说: 缓更选手,接下来我会尽量多更一点,虽然不能保证能更很多字; 但我尽可能保证不断更 第30章 靠近 沈临溯瞪大眼睛一副长了见识的模样, 嘴里连连感叹不愧是神仙。 月光下秦闵唇角微勒。 “你笑了?”秦闵微愣,面向沈临溯脸色一冷,沈临溯蹲在岸边用身上藏有的匕首为鱼开膛破肚, 一双笑眼注视着秦闵:“美人就该多笑笑, 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 秦闵眉头微蹙:“登徒子才说这样的话。” 沈临溯将鱼串在树枝上看着这不谙世事的仙人, 看上去懂得不多却能说出这三字,不由浅笑道:“你知不知道登徒子什么意思?” 秦闵淡淡看了一眼沈临溯, 双唇微启, 似有话要说, 又抿住唇瓣再度不语。 见秦闵说不出话的模样, 沈临溯手里转动着烤鱼的树杈, 笑意更深。 活了二十余年, 头一次遇见仙人,谁曾想竟这般有意思。 沈临溯道:“不晓得吧?” 秦闵没有说话,眼神望向他, 似在等他作答。 “登徒原是复姓, 登徒子本是人名, 此人被说作是好色之辈, 他的名字就成了好色之人的代称。”沈临溯说着从腰带里摸出拇指大小的瓷瓶, 将瓷瓶中的粉末倒在鱼身。 月光下秦闵静静听着沈临溯的解释,颔首。 小凤凰说莫名其妙上来就夸人好看的,都是登徒子,今日才知晓原有这番含义。 烤鱼已经有了肉香。 不多时,沈临溯取下串在木棍上的鱼递到秦闵跟前。 他看着沈临溯手中冒着白烟的鱼肉:“你就算这样, 我也帮不了你。” “我知道, 你帮我捉鱼, 我烤鱼给你吃, 这是你应得的。” “哦” 秦闵从沈临溯手中接过烤鱼,低下头咬了一口,鱼肉带着调料的香味在口齿中蔓延,秦闵一愣,看向沈临溯又咬了一口。 这鱼做出来的味道和他平常吃的不一样,除了新鲜鱼肉本该有鲜甜,还有复杂调味带来的香气,沈临溯瓷瓶中的东西像是给这鱼肉本身的味道填了不少风味。 沈临溯第一见仙人吃鱼斯文好看,比那群师兄弟在餐桌上横扫桌面的模样好看多了。 可鱼骨头呢?仙人吃鱼已经斯文到连鱼骨头都不用吐了吗? 沈临溯愕然:“秦闵,鱼骨呢?” “吃了。” “鱼…鱼骨头怎么能吃,得吐出来呀。” “可剔骨麻烦。” 沈临溯望向秦闵双眼顿时哭笑不得。 “鱼骨头不能吃。” 秦闵:“我知道。” “那你……” “麻烦。” 美人这牙口,随便咬谁一口指不定能将别人骨头咬碎了。 沈临溯看着美人对这条烤鱼还算满意,只能回到火边又架上另一条炙烤。 再抬头去看,原本坐在石台上的秦闵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见他拿出小瓷瓶往鱼上撒粉末,秦闵伸出手,面露疑惑,无声的向他讨要手中瓷瓶。 沈临溯稍稍洒了一点在秦闵指尖,秦闵抿上沾染过粉末的手指。 刚才鱼身上多了的香料味便来自这里,没想到看似不起眼的粉末,入口味道倒不错。 “你想知道这是什么?” 秦闵低声道:“恩。” “特调的香料,好几种香料放在一处研磨,人间有很多好吃的,比你喝风美味多了,你要是喜欢,明日一早我便带你下山,我们到城里吃。” “不行。” 沈临溯与秦闵接触了一段时间。 能感觉到秦闵几乎与世隔绝,像是被人困于此处,对于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原以为定会对外界好奇,未曾想竟回绝的这般决绝。 沈临溯:“你就不好奇,出了这里外面是怎样的吗?” 秦闵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准备往洞府走。 “秦闵,你肯定好奇外界的事物,你若是不想出去,我就将外界的稀奇物件带来给你可好?” 听见这句话,秦闵脚步一顿,思虑片刻,一颗南珠落到了沈临溯掌心:“不能带其他人进来。” 微凉的南珠搁在掌心,沈临溯再抬头,秦闵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唯有掌心沾染上他温度的南珠证明不久前他坐在此处和这江中仙人一道吃鱼。 当他再回到仙门,已经失踪了近两日,全仙门上下的师兄弟找他都快找疯了。 他刚走近门内,耳边便传来叫喊声“沈师弟回来了!”“沈师兄回来了!” 他差点没被赶进屋内的师兄弟冲翻在地。 师兄握住他的肩膀严声道:“这两天你去哪了?” 沈临溯道:“临江边。” 小师弟听见这三个字赶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师兄你既然安然回来见到仙人了吗?会吃人的仙人是不是长得特别凶?” 会吃人?想起秦闵慢条斯理把鱼骨都吃下的模样,沈临溯唇角微勒。 好看,不吃人。 “师兄?见过了吗?仙人肯不肯帮你?” 沈临溯浅笑,轻轻推开小师弟贴近的脸:“没有,浓雾太大,在山里迷路了两天,不过那山上……” “那山上怎么了?” 提起临江的事,这群修仙的师兄弟一时来了兴趣。 哪怕是此仙门内近几百年也未曾见过修真者飞升,仙门的师长也不过比起常人稍微长命了些,提到山精妖怪,藏匿与深山中的仙人,一个个还是会提起了兴趣。 沈临溯故作惊恐道:“不过那山上真有山精野怪,差一点我就被吃了。” 一片哗然,几人交头接耳开始说着临江附近的山看起来就不吉利。 也有夸沈临溯命大的,也有拉着沈临溯不放想让沈临溯说说那山精都长什么模样。 沈临溯大多以戏文,话本里看到的故事做搪塞,将临江与临江的山描绘的神乎其神。 与秦闵相处了一夜,也明白为何临江边会有这样的传言。 那么好看的小仙人,看起来什么都不懂,要真被有心人发现,难说会被拐去有钱人家养起来。 秦闵又嫌麻烦,又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笨仙,到时指不定会被人欺负。 而失踪了近两日回到仙门,仙门内长老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秦闵,并没有过多责罚,反倒是与他说临江的小师弟端着水跪在院子里。 沈临溯走到小师弟面前道:“师长们为何罚你?” 小师弟抬起头巴巴地望着沈临溯:“都怪我与你说了临江那些荒唐事,差点害的你丧命。” 要不是去到临江,沈临溯还遇不到像秦闵这样有意思的小仙人。 沈临溯拉着小师弟手臂道:“不跪了,师兄带你下山去。” “可是……” “放心,我一会就去与师长们说,断不会再因为这些事罚你。” 小师弟看了一眼周围,放下碗,跟着沈临溯离开。 沈家有钱,自沈临溯来到这由凡人创立的仙门后,沈家人每半年就会送些银子过来,说是补贴仙门各位师长,积福报,结善缘。 实际上不过是为了沈临溯在这里的日子能好过些。 换做一个穷困人家的弟子,丢了便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沈家公子不同,这金锣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所以当这金锣帮小师弟说了句话,坐在主位的师长笑得慈眉善目,只嘱咐下次不可再胡闹。 出了师长所在的屋子,小师弟抱着沈临溯手臂惊魂未定的深吸了一口气。 “师兄,那接下来我们去哪?” “我不带你去了,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这有些美食放凉可就不好吃了…… 沈临溯来到城中,选了几处味道不错的店铺,买了一叠糖饼,几道佳肴便拎着食盒又去临江。 临江边空无一人,他被抱着食盒候着秦闵出现。 入了夜,秦闵才从仙府中出现,见到秦闵,他赶忙抱起食盒看着秦闵挥手。 “你怎又来了?” 沈临溯浅笑道:“我还想问你怎那么能睡,原本为你备好的吃食,如今都放凉了,这些佳肴美味肯定大不如前。” 秦闵垂眸,一挥手,之前秦闵抚琴的石台上多了桌椅。 沈临溯看着前方的江水,真想着当如何趟水而过,不料秦闵一个飞身与沈临溯跟前,不等沈临溯开口,单手搂住沈临溯腰身将人带到石台上站好。 向前飞的那一刻,能感觉到寒风扑面,如江边寒水袭来,一转眼脚尖落地。 沈临溯打开食盒,把一道道佳肴放至桌面,又拉开牛皮纸袋将糖饼推到秦闵跟前。 “这东西你肯定没尝过。” 秦闵没有说话掰下一小块糖饼含在嘴中。 沈临溯侧头看着秦闵:“这是甜味,舌尖回甘是甜。” “我知道。” “你居然知道?你不是都不出去吗?” 秦闵:“不出去,就不能知道吗?” 一句话给沈临溯问蒙了,想到昨天秦闵乖乖尝调料的样子,沈临溯还以为秦闵大约是这山里蹦出来的石灵,修成小仙。 “那你们仙人平常都用天眼探凡尘吧?” 秦闵:“天眼?” 沈临溯将酒满上:“只需站在此处就能探寻世间千万事的眼睛。”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甜的?” 秦闵轻笑:“我看来像傻子吗?” 沈临溯赶忙摇头:“只是你不是都不吃东西,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我有说我不吃?” “仙人也需要吃东西才能活吗?” “不用,”秦闵沉默片刻,抬手捂住了沈临溯的嘴:“不许问我为什么还要吃。” 沈临溯拉开秦闵的手:“昨夜你看见调料那么新奇,我还以为你在这里没有这些。” “有人带过盐给我,与肉很配,可我懒得再麻烦她帮我带来。” 第31章 醉酒 外面酒楼里做得餐食与在这荒郊野岭不同, 调味丰富,滋味甚佳。 瑄姬曾经总说秦闵所烹制的食材美味,那些清蒸、糖醋、黄焖等做法全从瑄姬口中听闻, 拿着瑄姬带回来的调料, 听着瑄姬的描述去做, 每一次味道尝起来总有些奇怪,可瑄姬说好吃, 他便信了。 现在尝到这些东西原有的味道, 才后知后觉, 原来差别竟如此之大。 困于此处的岁月太长, 在那些受人供奉的时日里, 他从未碰过附近村民送来的贡品。 因为瑄姬说过, 接受那些人的贡品,便要应允那些人的愿望。 沈临溯为秦闵满上一杯梅果酒,眼前秦闵小口吃着糖饼, 心虚地看向沈临溯:“我无法满足你长生的愿望。” 听到这句话后, 沈临溯一愣, 忽而笑了:“这件事你不说我早忘了, 也不一定要长生, 人生在世主要是活得快哉,是否长久也不重要。” “是吗?可瑄姬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临溯单手托腮浅笑道:“确实如此,可这个世间远不止于此,若我说,所做一切不求其他, 只愿与你亲近, 你信不信?” 秦闵看向沈临溯的双眼, 不许未曾言语。 这个地方孤独了太久, 久到早已习惯,久到通过长眠来忽视时间的漫长。 沈临溯见其久久不语将梅果酒推到秦闵跟前:“其实也有所求……” “求什么?若帮不上,我不会答应,”秦闵垂眸看了一眼桌上已消耗了大半的美味珍馐,薄唇轻抿,“但若有其他祈愿,若不为难,亦可尽力而为。” 沈临溯举杯向前递去,杯沿压上秦闵唇畔:“今年的梅果酒成色最佳,我的祈愿是你与我一道共品佳酿。” 这样的所求,在秦闵漫长的岁月中未曾听闻。 今日才知,所求之事原也可以仅是这般…… 上好的梅果酒,其味甘甜中透着一丝微酸,入口酒味不重。 秦闵从未饮过酒,三两杯下肚已迷迷糊糊歪倒在沈临溯怀中,冷白色的脸上泛起一片霞红,看上去毫无防备。 沈临溯将他搂入怀中,指腹轻轻触上带着水色的唇瓣,柔软冰冷。 秦闵双眼随着沈临溯温热的指腹不断摩擦轻轻颤动,身体下意识的贴近沈临溯怀中。 被这样一个人靠近,沈临溯呼吸一滞,低头看着怀中人俊秀的眉目,不知是哪里生出的胆子,食指托住秦闵的下颚,拇指指腹摩擦过温热柔软的下唇瓣,正想要凑近,又急忙悬崖勒马。 看着不省人事的秦闵,不由给了自己一巴掌。 秦闵确实平日看来模样就生得好看,没想到醉酒后更添风情。 但也不可乘人之危…… 到底是闲来无事看过那些污糟画本,画本上的一幕幕占据脑海,沈临溯赶忙放下秦闵,抄起江中凉水拍打着面颊。 回头看了一眼趴在石台上的秦闵,指尖浸入江水,散开的发丝在清澈的水面上飘荡,桌上烛光映出秦闵酒醉后的一层薄红,沈临溯深吸一口气,将头浸入江中,灌下两口江水后瘫坐在石台上,尽可能避开秦闵那张醉得不省人事的脸,可想起仙人醉倒在不远处的模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往后可不敢再给秦闵喝酒,醉后乖巧是乖巧,就是更好看了! 沈临溯在石台上坐了一夜,秦闵便在一旁躺了一夜。 待克制住自己内心那些遐想翩翩,赶忙脱下外衣给秦闵盖上,又担心石台睡得隔人,小心翼翼坐在秦闵身边,将手臂垫在秦闵脑后。 再度醒来时。 已躺在山洞的石床上,浑身上下被冰冷的石块硌得生疼。 沈临溯锤着后背缓缓起身,突然有什么东西往身后一砸,疼得沈临溯倒吸了一口寒气。 “你醒了?还以为死定了呢!没想到居然能活得过来……” 睁开眼,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红色骑装,竖着高马尾的少女,不等沈临溯开口,便将怀里的果子全数往他身上一丢。 沈临溯疼得咧了咧嘴。 没想到秦闵这小仙人看着挺正经,居然还会金屋藏娇,想来之前还是真是小看他了。 少女不悦道:“吃完果子就快些滚回去,别呆在这里碍眼。” 沈临溯厚着脸皮盘腿在石床上坐下:“我就呆在这,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我…我不晓得你这些天你是如何迷惑主人,你最后自己走,天道大人不喜主人与外人交往,为了小凤凰与应龙的事,主人已经受了大人的重罚,要知道主人与你这样一个凡人厮混于一处,还不知当如何……” “天道?在天上是很厉害的人吗?” 瑄姬道:“跟你无关,你快些走!” “你们天上都将他放逐到这种地方,还约束他那么多作甚?” 瑄姬愤愤看向沈临溯:“不是放逐,这里是主人自己选得洞府,大人知道主人被体内浑浊之气影响,不准主人接触外人!才不是放逐,我们家主人是大人最疼爱的孩子!” “是因为浑浊之气会伤到旁人,所以才被囚在此处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都说了不是囚,是大人只是不想主人被影响,所以才不许主人再与外人接触。” 沈临溯笑了,这瑄姬有意思,三句两句就能从这姑娘口中把秦闵的事情套出来,看来这主仆二人都不算机敏。 细细思忖,沈临溯已然确定眼前这姑娘就是秦闵口中的瑄姬,秦闵对外界的一切了解全从她口中得来。 沈临溯生了他心,单手托腮故作疑惑地看向瑄姬:“浑浊之气哪有不伤人的?我师父说世间浑浊之气至邪至恶,定是被关在着,你不愿承认他会出去会害人吧?” 一番话瑄姬气得想拔剑,又想起秦闵离开前刻意交代过,上前用拳头抡了沈临溯两拳,疼得沈临溯不由皱了皱眉头,沈临溯话术还未停下:“你看急了吧?肯定是被我说中了,所以才生气,秦闵一定是被关在这里的对不对?” “不对,我家主人是大人最喜欢的孩子,还有不许你直呼主人名号,我主人没有变坏,都怪那只小凤凰,害得主人想去给自己找一颗心!大人跟我说过主人不能有心,不能被身体里的污浊之气给染上!” “秦闵没有心?” 瑄姬急忙捂住嘴,神情紧张地看向沈临溯:“我什么都没说,吃完果子早点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你也莫要来招惹我家主人。” 说完瑄姬急匆匆的离开。 似乎担心沈临溯又从她嘴中套出关于秦闵过去的事情,她每次进来只问沈临溯何时会走,未说再多。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疼就与我说 瑄姬活了那么多年, 从未见过向沈临溯这般无赖之人。 催促了几日都不肯走,还变着法子从她嘴里套秦闵的去向,在这住了千百年来, 看着山河变化潮起潮落, 就连山川也与瑄姬通人性时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都没遇见过沈临溯这么无赖的一个人。 明知秦闵是九天之上下来的仙人, 千年来凡人都捧着敬着,也有贡品不息的辉煌之时, 若不是秦闵嫌吵闹、嫌出来透口气都要捻匿身绝隐蔽, 想当初那些信众在时, 沈临溯想要进来看一眼都难。 更别说想如今能和秦闵饮酒赏月, 坐在此处谈天说地。 瑄姬将今日打来的野果丢入沈临溯怀中:“喂,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走?” 沈临溯咬了一口野果, 蹙紧眉头,平日都是山珍海味,这几日品着酸涩的野果, 身子多少有些吃不消:“都已经三日了, 他何时回来?” “少则五六日, 多则…多则一年半载的谁说得准。” 说完瑄姬抬眼观察着沈临溯脸上的神情, 巴不得他听完这句话后立刻滚。 没料到沈临溯往石床上一躺:“若吃这些果子一年半载我恐怕也得变成果子,”他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瑄姬,“姐姐你长得那么好看,能不能帮忙打点其他吃食?” 瑄姬一时被沈临溯的话夸得双颊泛红,本都想应了, 又想起被蛊惑的秦闵, 赶忙摇了摇头:“你小子要一直赖在着, 就只有果子吃!” “啊?可秦闵不是说你们平常都会打些山间野味回来?和我一起吃果子多委屈, 要不然你打些回来我烧给你吃?” 瑄姬双眼一亮,又赶忙背对着沈临溯:“主人难道没与你说我们无需进食,反…反正你一定要赖在这里不走,便只能吃这些果子。” 沈临溯咬了一口手中的野果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行吧,吃果子便吃果子,想到如今躺在美人睡过之处,吃食上我也是不挑的。” 闻言,瑄姬急忙回过头看着沈临溯脸上得以的笑容,本想将人从石榻上砸下来。 又回想起沈临溯是秦闵口中交代需好好照顾的客人,只能愤愤捏起双拳口中呵斥了声「无赖」匆匆从石窟内离开。 隔了两日,秦闵仍未归,见瑄姬再次送果子过来,他又问起秦闵的下落,瑄姬双唇微启,想起什么仍旧闭口不言。 好在那天入夜,秦闵总算返回了仙府。 只可惜,还不等沈临溯与秦闵说上话,随着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水柱而起,再一睁眼沈临溯反倒是站在洞府外的石台上。 啃了五日的野果,秦闵居然一声不吭就将他从洞府内赶了出来? 瑄姬脚步轻盈落于他身边:“定是又受伤了,主人受伤便喜欢一个人待着,伤好才肯出来,如今得有小半月才会再从洞窟里出来。” 回想起刚刚浓烈的血腥味沈临溯难以置信的指着眼前的瀑布:“他伤得那么重,你就让他一个人在里面待着?” “主人不愿见人,为何还要凑上去惹他不快?你还是早些离开吧,上一次的时限是我诓你,这一次是真的。” 沈临溯沉默了片刻道:“那…你送我去岸边。” 见这凡人总算想明白了,瑄姬颔首,拎住沈临溯后劲纵身一跃,将沈临溯送至对岸。 不等沈临溯离开,瑄姬拔剑对向沈临溯脖颈:“我警告你,你走了后,若有其他人来此寻仙,我定杀了那人,再杀了你,你的气息我已经记住了,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沈临溯轻笑,两指夹着瑄姬的剑身,往后退了两步:“姐姐若生气就不好看了,多笑笑才是。” “你个无赖。” 他背过身,挥了挥手,大步扬长而去。 瑄姬以为那凡人短期内不会再来,哪怕再出现,兴许也是琢磨着她说得时限来碰碰运气,谁料第二日午后,沈临溯换一身装束又来到临江边上。 见她坐在石台上热情的挥了挥手,生怕她听不见,还站在对岸大喊着瑄姬姐姐。 她身姿矫健一跃落到沈临溯跟前:“不都说了主人少则小半月才会出来,你又跑来这里作甚?” 沈临溯:“瑄姬姐姐,你能带我进去吗?” 瑄姬:“主人伤后不喜见人。” “我想进去看看他。” 被沈临溯缠了半个时辰,瑄姬愤愤甩开沈临溯的手指向不远处的瀑布:“你若真有心见他,自己游过去便是,你缠着我也没用!” 说完,瑄姬捻了个匿身绝,身影再度落回石台之上,就想看看这凡人能待到什么时候。 不料,沈临溯在岸边站了片刻,卷起裤腿,将长袍往腰间一捋,大步向临江内中走去。 还没能靠近秦闵所在的瀑布,水已没到沈临溯咽喉。 沈临溯试图凫水向前,没游多久,便溺水了,大口大口的江水灌入沈临溯喉中,呛得沈临溯大脑一片空白,呼救声根本无力喊出,只感觉身体不断向下潜去。 眼神逐渐模糊,耳边传来声响,身体像是被一股力量从水中抬起,意识散失下头无力撞入对方胸口。 等再醒来时,随着一股暖流入体,沈临溯伏在地上呕出大口江水,在暖留下就连紊乱的心绪也被渐渐平息; 沈临溯抬起头,只见秦闵穿着一身白衣站在手搀着山壁,双眸注视着他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他起身在胸前摸索了一会,拿出一个黄褐色的瓷瓶靠近秦闵跟前。 见状,秦闵手扶着山壁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沈临溯道:“金疮药,专门给伤口用的,昨夜你回来我便嗅见腥味,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看你身上的伤?” 秦闵垂眸道:“没什么好看的。” “我知道你不是常人,就算是神仙,受了伤也会疼的对吧?” 秦闵抬眸与沈临溯四目相对,缓声道:“可以疼吗?” 沈临溯柔声:“疼吗?” 秦闵低头一身湿衣上印出的伤痕:“疼。” “先将上衣脱下,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听着沈临溯的话,秦闵沉默了半响,轻轻将腰间的绑带抽开,上身衣袍向两边敞开,胸口是三道醒目的爪印,皮肉向两旁敞开伤处足有一指宽。 沈临溯拉着秦闵的手到石榻旁坐下,小心翼翼将手中的白色粉末于秦闵伤口上倾洒。 秦闵轻声道:“妖魔留下的伤口有邪气攀附,凡间的伤药无用的。” 沈临溯握着瓷瓶的手一僵:“那天上呢?” “有用,但不能用,天父说,我生来为战,战者不可将脆弱之处袒露人前。” 沈临溯双手托住秦闵脸颊:“谁说不可以有,说这话的人自己也并非无懈可击,他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求你做到,像如今疼了就要说出来。” “说与不说有何差别?不都一样……” 沈临溯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摸索掏出被水浸湿的糖饼,看着手中油纸上水带着糖浆往下滴落,拎着一根麻绳那油纸包临空转了一圈: “说了,有糖饼吃,不过今日是坏了,我现在就出去给你买新的吃。” 秦闵浅笑,一把抓住沈临溯腕口,将沈临溯手中油纸包顺了过来。 指尖一挥,油纸包自动揭开,秦闵拿起一块被水浸坏的糖饼咬了一口。 “秦闵这坏了不能……” 秦闵打断道:“往后与你说,就有糖饼吃?” 沈临溯欲意阻止的手僵在半空:“恩,只要你与我说,不止是糖饼,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带来。” 他望着沈临溯的双眼,浅笑道:“沈临溯,我疼,”浅色的唇瓣抿上糖饼边缘,那双眸子虽看上去没有过多的波澜。 哪怕如此,沈临溯仍旧能感觉到秦闵那时是欢喜的…… 一阵寒风袭来,伤口的疼痛让沈临溯从幻梦中清醒,明明已经在曾经的记忆中过了许久,悬在半空的漏斗,才漏下三分之一。 他茫然的躺在地上。 不多时强撑着站起身来,缓步向避水寒境深处走去,已有百年未有人在此处面壁思过,避水寒镜冰面上仍残留着秦闵来时所留下的刺目血迹。 血迹被一层层渐渐加厚的冰雪淡去些许,沈临溯身体一软,倒在血迹面前,指腹试图将那一层层凝结的冰面扒开。 许久温热的泪水浸湿冰层,腾起一层寒气。 ——沈临溯,我疼。 落在掌心的光忽明忽暗,他侧脸贴着冰层,身体微微颤抖,手仍扒扣着攀附在秦闵血迹上的冰层。 千年来,他忘了与秦闵如何相遇,忘了是自己主动招惹的秦闵靠近…… 似哭似笑的声音从嗓音中传来,他贴着脸边的血迹,就连身上的疼痛也逐渐麻木。 安放在手中的光再度闪起。 思绪再度回到千年前。 看记忆中的四时变化,应当是距秦闵重伤后,又过去了一段时间。 “师弟,自从你消失了两次回来,怎么越来越小气了,都不愿请我们师兄弟出去吃点什么。” 沈临溯抬了抬腰间的钱袋子:“钱在我身上,我爱怎么用便怎么用,你们管得着吗?” 平日混吃混喝的师兄吃了瘪,又不敢招惹这位小少爷只能讪笑道:“我是担心你被那些花楼里的姑娘骗去钱财。” “我爱被谁骗,就被谁骗,用得着你们操心?” 说完,他小手一背哼着歌从仙门离开。 眼见周围没有师兄弟们偷摸跟在身后,赶忙买了不少美味带去临江边与秦闵见面。 他拎着食盒看见在江边抚琴的秦闵,笑着挥了挥手:“木头美人!” 刚喊完,瑄姬从背后一脚将沈临溯踹翻在地:“谁让你这样称呼我们家主人的,你这轻浮小人!” “瑄姬,你又欺他作甚。” 秦闵以落到二人跟前,搀着沈临溯起身,俯身为沈临溯拍去身上的灰尘。 沈临溯摊开手心,将掌心擦破处凑到秦闵跟前:“好疼,要木头美人亲一口才能好。” 本只想逗弄秦闵,却忘了秦闵不懂这些。 柔软的唇落上沈临溯的伤处,秦闵抬眸道:“这样好些了吗?还疼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元宵灯会 “不…不疼了。”沈临溯刚说完, 秦闵吻上沈临溯耳垂上的柔软,手顺道搂过沈临溯腰身。 “秦闵?” 秦闵望向沈临溯,眸中干净, 这人本就一尘不染, 只是在与他相处的日日夜夜染上了人间的烟火气。 少了原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眼眸中多了柔柔地笑意:“这里也红了,疼不疼?” 对于这不谙世事的仙人本事无心之举, 可却拨动了沈临溯的心弦。 秦闵未接触过世俗种种, 可瑄姬不同。 见秦闵被诓下言谈举止亲密更加, 担心秦闵会弥足深陷, 赶忙横插入二人之中。 沈临溯还未回神, 被瑄姬抬手一挡, 整个人向后一个踉跄差点又仰面摔翻,幸得秦闵眼疾手快,赶忙从身后搂住沈临溯肩胛。 瑄姬指着沈临溯张口便骂骂咧咧道:“你!你个浪荡子, 怎又不要脸窝在我主人怀里!” 沈临溯往秦闵怀中凑近, 挑衅地瞥了一眼瑄姬。 剑灵性格本就火爆顿时气得拔出剑, 指向沈临溯咽喉, 若不是有秦闵在旁, 早就将刃口向前一递,将沈临溯咽喉刺穿。 秦闵轻声:“瑄姬。” 瑄姬:“主人你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小小凡人蛊惑,若是被大人知晓,主人考虑过……” 秦闵垂眸:“你…在用天父来压我?” “我……” “他不喜的事,我便一件都不能做是吗?”秦闵手捂住心口,“可这里觉得欢喜。” 瑄姬:“主人, 现一切所想都因心中邪气所绊, 大人说过若是被邪气侵蚀便回不了头, 主人本不该有贪嗔痴慢疑的,再继续下去,便回不去了。” 那时沈临溯那知道这些话中更深层次的含义是什么。 只是觉得秦闵这小仙可怜,本就不谙世事,又惨遭囚困于此,周围告诉他孰是孰非的声音仅仅一种。 顿时间沈临溯生了要带着秦闵离开临水河畔的心思。 几经劝说,日日到此与秦闵诉说这深山外的光景,原本对外面一切心如止水的小仙人,在沈临溯的描述下越来越好奇山外的世界。 就在那年元宵灯会上,秦闵盘腿坐在石床上颔首应允。 元宵节当日。 沈临溯来时小心翼翼打探了一遍周围:“今日那咋咋呼呼的姑娘怎么不在了?” 秦闵眼神心虚地瞥向一旁,掌心缓缓收拢:“支走了。” 沈临溯轻笑:“学坏了。” “这样不好吗?” “好,当然好,人本该多面,往后我定带你去见识人间诸事百态,也好过困于这方寸之地。” 秦闵浅笑点头。 那时候瑄姬怎都没有想过,一个突然闯入临水畔的外人,不仅把秦闵诓出原有的禁制,更成为秦闵接下来近千年的劫难。 成衣店内。 沈临溯选了两件浅色衣袍将秦闵推入布帘后,秦闵站在布帘下拉着衣带配饰细细端详,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物。 “换上了吗?” “还没。” 沈临溯轻笑:“我可要进来了。” 本就狭窄的空间内,沈临溯一挤,秦闵退至墙角,衣袍上的绑带还未系上胸口袒露于沈临溯眼前,胸前几处伤口刚长上浅粉色的嫩肉。 沈临溯缓步走到秦闵跟前低头为秦闵系上衣袍上的细带。 待抬头,恰巧对向秦闵的眼神。 这样的举动在秦闵看来不觉得逾越,沈临溯轻叹,手覆上秦闵耳廓,指腹轻轻于秦闵的小耳处轻轻摩擦,举止暧昧。 秦闵抿了抿下唇,轻呼一声痒,双眼怔怔地望向沈临溯并未躲避。 “木头美人,待会元宵灯会你可得拉紧我才行。” “恩?” 沈临溯浅笑:“你这幅模样,要是被旁人拐走,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将你找回来,恐怕被人轻薄都以为那人是在与你玩笑。” 秦闵思虑着沈临溯这番话,眼神望向一旁,明明胸口空无一物,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左胸的位置狠狠跳可一下:“若换做旁人,这手早已没了。” 原以为秦闵什么都不知道心中还有些吃味。 想着这木头美人,无论换做是谁都怕会这般乖巧,全然忘了第一次相见美人肃然地看向他,手中长剑直至向他命门。 差一点,这条小命就在临江畔交代了。 沈临溯乐了,等秦闵掀开木帘从狭窄的衣角走出来,他匆匆跟在秦闵身后:“这样说来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是。” 就喜欢秦闵这幅有话直说的模样。 沈临溯又选了几件成衣,丢下一袋碎银,拎着油纸包,拉着秦闵从成衣铺离开。 看着七八件新衣,秦闵不安地抿紧唇瓣:“都不试试就全要了?瑄姬说人间一切都东西都要有来有往,我……” 沈临溯凑近秦闵跟前:“是有来有往,所以你往后日日换给我看好不好?” “换给你看?” 沈临溯赶忙点头,这张漂亮脸蛋,无论穿什么都好看,无论穿什么沈临溯也都喜欢。 平日花钱与师兄弟胡吃海塞是为了消遣,如今将这些月钱全数花在秦闵身上更是稳赚不赔。 谁能想到不远千里,仙未修成,竟在机缘巧合下捡到一个漂亮的小仙人。 入了夜,虽是乡野处,但下了山,乡镇每年元宵灯会都热闹。 灯火阑珊,秦闵站在盯了一盏镂空的莲花灯许久,沈临溯走至灯前,看了一眼谜面,想不出来这灯谜的含义,只能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 沈临溯道:“这花灯我买下了。” “爷,不合规矩,元宵花灯会只要爷猜出谜面,这花灯必定双手奉上。” 沈临溯本就不是有才学之人,又掏出一锭银子,一连放下三锭,老板终是顶不住沈临溯财大气粗的模样,将悬挂于上方的莲花灯取下递到秦闵手中。 秦闵往后退了半步,沈临溯拉过秦闵的手,圈过秦闵手背迫使着秦闵将那盏花灯握紧。 “沈临溯这……” 沈临溯轻声道:“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秦闵看着手中精致的莲花灯:“可你内心所求,我皆无力为之。” 沈临溯笑了:“你还真是奇怪,明明拿到喜欢的东西应当开心才对,旁人都说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如今看来木头美人的笑容更难求。” 秦闵回首望向沈临溯双眼。 秦闵轻声:“你究竟要想什么?” 沈临溯凑近:“你先笑一个,”见秦闵唇角扬起幅度,沈临溯将秦闵手握得更紧,“渎仙。” “何为渎仙?” 沈临溯一时起了旁心灯火斑斓下他凑头吻上秦闵的唇角。 本想看秦闵惊讶错愕,不料木头美人呆呆地望着他道:“嘴角不疼的。” 作者有话说: 沈·一肚子坏水浪荡子·临溯论如何骗小神君的一千种方法。 瑄姬【磨刀】:你把我们家可可爱爱的主人教坏了。 —— 忙完了,开始恢复更新,大家久等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这元宵很甜 一句回应, 沈临溯轻叹:“我开始信了,凡人钟情仙人的画本了。” 秦闵疑惑道:“什么?” 沈临溯浅笑,这小仙人太干净了, 像是落在临江旁的一片雪。 哪怕沈临溯生来见过很多人, 很多事, 对秦闵也仍旧情难自已…… 那夜,灯火阑珊下, 秦闵举着莲花灯, 指尖轻轻触碰绢布绣面, 绢布包面下火星跳跃, 指尖能触及到最温暖的一片。 他回过头, 望向沈临溯唇角微微上扬:“人间的灯会很热闹, 我喜欢。” 映着橙红色的火光,薄唇更艳,诱的人像上前咬上一口。 沈临溯这一生挥霍无度, 别人口中的纨绔子弟, 沈家扶不上墙的烂泥, 亦或者被抛弃的短命鬼, 他习惯了将旁人当做消遣的工具, 在京中的酒肉好友是消遣,去花楼里喝得昏天黑地是消遣,之后来到这所谓的「仙门」,用钱广交好友亦是消遣。 若不是那日心中有了生的希望,也不会偶然撞破他那道世间瑰丽。 沈临溯道:“街角有家小摊卖元宵, 去年我便是在哪里过得元宵佳节, 滋味尚佳, 你想不想去尝尝?” 秦闵:“元宵?” 沈临溯轻笑:“没吃过?” “恩。” 沈临溯牵过秦闵的手:“那就是说, 你第一次吃元宵是跟我一起,”说完沈临溯将秦闵手心圈得更紧,“真好。” 街角那家小摊人并不多,瞎眼老妇人坐在一旁,轻拍了两下老头子的手臂,老头子匆匆转过头与二人对视。 没多时两碗热腾腾地元宵端上了桌。 秦闵侧目,只见老爷子望着老妇人笑,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在老妇人手背上划动,老两口坐在热腾腾的锅炉前,守着这个并不热闹的小摊。 见秦闵神情疑惑,沈临溯解释道:“那老爷子听不见,也说不了话,老妇人又看不见东西,平常会在这里摆摊买阳春面,小本生意,刚好够这老两口安生糊口。” 秦闵点头,舀起一颗元宵咬了一口,浓香的芝麻带着一股子甜味在唇齿间蔓延,他看了一眼坐在锅炉旁的老两口,男人将老妇人的手圈在掌心,望着她的那双笑眼中盛满爱意。 不由低头看向从糯米皮里流出来的芝麻,轻声道:“一定很甜吧……” 沈临溯轻笑,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两夫妻,悠悠长叹了一声:“甜?这日子不苦吗?她是大家闺秀与儿时的青梅竹马逃到这样荒凉的地方,两人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甜吗?” “可做出来的元宵是甜的。” 元宵本就是甜的。 沈临溯笑了笑,秦闵眼中所见与他不一样,他本就含着金汤匙长大。 若谁告诉他要为了一个所谓的青梅竹马而抛弃伸手可触的荣华富贵,那一定是疯了。 毕竟若不是被因病痛不被沈家所重视,谁愿意离开歌舞升平的上京,到这等穷乡僻壤之处,过着并不如意的日子。 但他遇到了秦闵,那个远离俗世的小仙,被他硬拖到了这红尘中,成为他人中难得一见的绚烂。 脑海中将那穷困的夫妻,要是换做他们两个人,沈临溯咬了一口汤圆,浅笑道:“对,甜的。” 说完低下头将滚烫的元宵囫囵咽下,眼神看向不远处的二人,轻笑着用勺子搅动着土碗中的白糯丸子,又舀起一个咬了一口,伴着浓香的芝麻馅料,“居然是甜的。” 秦闵道:“之前不是吗?” 沈临溯鼻翼有些酸涩,他将头瞥向一旁:“上次来吃是苦的。” 秦闵浅笑:“兴许是换了馅料。” “馅料没变过,只不过今年元宵节我遇见了你。” 秦闵看着沈临溯的双眼:“又与我说轻浮之言?” “不,真心话,家里人将我丢在这山上修仙问道,嘴上说着盼望我福寿绵延,实际上不过是将我丢在这里等死,这仙门里不过是一群自己都看不破红尘俗世的老道用来骗人的假把式罢了。” 难得见沈临溯不再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秦闵握住沈临溯手背。 沈临溯垂下眼帘:“去年从除夕夜一直盼到元宵佳节,都没有家中的马车接我回去,我就坐在这里吃元宵,一点也不甜。” 秦闵听懂了沈临溯话里的意思,他浅笑着舀起一粒元宵递到沈临溯唇边。 “这是……” 秦闵瓷勺触上沈临溯的唇瓣:“尝尝,我这碗甜。” 沈临溯轻笑含住元宵,糯滋滋的口感伴随着芝麻的香甜在唇齿间散开,秦闵一手接着勺下,望向沈临溯的眼眸中带着笑意温柔。 那双眼眸又因沈临溯填上了新的色彩。 秦闵柔声道:“甜吗?” “甜。” “往后我与你同过,就不苦了。” 沈临溯讶异地看向秦闵:“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秦闵眉心微蹙:“不然?” 沈临溯:“我还以为你听不明白的。” 秦闵无奈轻叹,指尖轻轻点上沈临溯额心:“你是当真以为你在临江边骗了一个傻子出来?” 沈临溯笑了笑低下头并未回应。 秦闵不由捏住沈临溯的面颊,疼得沈临溯倒吸了一口寒气,双眼望向秦闵之时,微弱的烛火下似还闪着盈盈泪光。 “错了,错了,于我眼中,仙君一向精明。” 秦闵讪讪松开手看着沈临溯搅动着碗中元宵。 烛火映照着秦闵的侧脸,眉目俊秀英挺,越看越惹人喜欢。 离开时,沈临溯将余下的元宵全买了,放下一小锭金子与秦闵离开,那老妇人得知后,在丈夫的搀扶下赶忙追上前来。 “公子,那些元宵要不了那么多钱,您收回去吧……” 她身边的男人也急得啊啊啊说不出话来。 沈临溯:“我友人说这元宵很甜,他喜欢,他喜欢的东西,便是多少银两都值得。” 秦闵看着沈临溯轻叹,张了张口,终是点头应了沈临溯的话。 那眼瞎耳聋的两夫妻,似乎下意识相对了一眼,面露难色。 沈临溯举起手中的牛皮纸袋,在二人眼前晃了晃,笑意不改:“钱货两清,二位早日收摊回去吧……” 说完,他与秦闵一道离开。 元宵灯会快结束了,伴着河灯游船,今年元宵便是最圆满的。 湖上飘满了河灯,星火点亮整个湖面,如一只只在湖上翩然纷飞的萤火虫。 秦闵与他坐在一叶孤舟下,拿起一盏河灯细细端详,娟秀的字迹写着人们的祈愿。 沈临溯问道:“没见过?” “临江还热闹的时候,这东西常见……” 沈临溯翻身坐起,拿过秦闵手中的河灯放回水面::“就当是个好看的玩意,你不是也说了,你帮不了他们。”在沈临溯的举动下孤舟摇摇晃晃,秦闵只得捻指稳住湖面。 秦闵:“恩,帮不了。” 沈临溯笑眯眯地凑近秦闵跟前岔开话题:“对了,我与你说了我的事情,你还没和我说你为何会被贬至此处做一个小仙?” “贬?” “我知道你只不过是一小小散仙,不过不明白为何要派人看着你,还要将你困在那个地方?” 听着沈临溯口中的疑问,秦闵低眉浅笑:“瑄姬不是派来盯着我的,她是我的剑灵,我也并非是困在临江不能出去。” “那你为何……” 秦闵:“天父说,我被邪气所扰,若接触凡尘,心中邪念横生,必然会成为这世间浩劫。” “一派胡言,就你这样怎么可能成为劫难?我倒觉得你与这世间走近,反倒更柔和了。” 秦闵摇了摇头,眉头微蹙:“是吗?我能感觉到这个地方快长出心来了,这种感觉很奇怪。” 沈临溯道:“这么说你没有心?” 秦闵拉过沈临溯的手放在胸口,原本应当炙热滚烫之处竟空落落的。 沈临溯起身耳朵贴近秦闵的心口,胸口那位置确实听不见响动。 船身晃得更加厉害,心口的位置「咚-」的一声,沈临溯抬起头望向秦闵,秦闵双手杵着单薄的船板呼吸急促。 “我听见什么在跳?是心吗?” 秦闵张了张嘴,还未等开口,摇晃剧烈的船身将二人掀翻在湖水中。 是心,一颗因沈临溯慢慢生长而出的心……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由爱故生忧 船翻后, 秦闵急忙掀起水柱将沈临溯带往岸边,见沈临溯双唇泛白,眉心微蹙, 身体轻微抽搐。 见状他两指并拢按压住沈临溯胸前, 一股暖流在心口处流转, 沈临溯呕出一口水后才逐渐平息,秦闵手一挥, 伴着清风二人回到了临江畔。 秦闵起身拧着衣袖, 一股水流浸入脚下碎石, 他袖口一甩, 不久前装有衣物的油纸袋已经搁置在一旁。 他转身弹指将沈临溯身上的湿衣卸下, 瑄姬喊了一声主子, 让他捻指的手微微一颤,沈临溯本以袒露的胸口,又再度回归原位。 瑄姬小跑到秦闵跟前, 不快道:“主人, 你这次竟诓我。” 秦闵淡淡瞥了一眼瑄姬轻轻「恩。」了一声; 瑄姬指向沈临溯道:“是不是他教你的。” 可怜昏迷未醒的沈临溯躺在地上, 双眼微阖, 浓密的睫毛下露出一小丝鱼肚白。 秦闵没有与瑄姬争论, 蹲下神摸了摸沈临溯额间,感觉沈临溯额头微烫,将沈临溯一把搂起,一个转身只听见瀑布传来水帘被破开,等瑄姬缓过神来地上除了人形水渍外空无一无。 一时间瑄姬愤然腾身向前, 刚撞向瀑布又被狠狠弹回了石台上, 手肘揉捏着脑袋, 眼神巴巴地望向瀑布湍急的水流, 终只得愤愤锤向又硬又冷的石面。 瀑布内,秦闵捻指为沈临溯换上一套干净衣物,指尖向旁一点,铜炉内燃起火星,秦闵扶着沈临溯坐在一旁,松开沈临溯束发的玉钗后用白布慢慢擦拭净沈临溯青丝上的水渍。 这时沈临溯悠悠转醒,感觉到发丝被微凉的指尖轻轻拨弄,昏昏沉沉下轻声喊道:“秦闵。” 洞内随着沈临溯一声轻唤,石壁内烛火顿时亮起。 秦闵道:“我在。” 沈临溯回过头,伴着烛灯的光,秦闵发丝仍有水珠滑落,在稍稍被烘干的衣袍下,洇开一片片水迹。 见状沈临溯蹙眉道:“怎还穿着湿衣服。” “又不会病。” 沈临溯慌忙推着秦闵起身:“那也不行,先把衣服换下。” 秦闵轻叹:“乖乖坐在在火边暖着,你的病,不宜着凉。” 说罢,秦闵换下衣袍,透着火光,沈临溯看见秦闵内衬留下的水渍在后背打下一层晶亮,犹如在后脊上镶嵌着细小星光。 察觉沈临溯的眼神,秦闵转过身,歪头看向沈临溯的同时骨节分明的指尖已顺道取下盘于发顶的玉环,鬓边长发散落,搭黏在肩头,没多时秦闵身上空无一物立于微光之下。 这模样看得沈临溯呼吸一滞,心跳声猛烈,没想到秦闵却赤、身向自己走进,指尖点上他心口道:“需控制心绪,可使病症有所缓解。” 这当如何控制?看着眼前的秦闵,沈临溯慌忙遮住双眼,又忍不住想象微光下秦闵的体态。 原来好看的人,哪怕是卸下衣服,都仿若一尊玉雕。 “你心绪仍旧杂乱,屏气凝神。” 沈临溯赶忙合上眼轻声道:“旁人见过吗?” “见过什么?” 沈临溯睁眼,秦闵已经换好了衣袍,想到那画面心有悸动之余,又恨自己没有多看上两眼。 昏暗的光线下,秦闵身上残留的伤口被柔光淡去,湿润的发丝于胸前滚开一条水路,沈临溯看着秦闵有些愣神,一时间胸口又能感觉到一股暖流缓缓在胸前拨动。 秦闵开口:“要……” 沈临溯赶忙打断:“我…我知道要屏气凝神。” “恩。” 原本常常需服药来缓解心病,可在秦闵身旁后,都快忘了心口刺痛是怎样的滋味。 从上次淌水前往瀑布被秦闵救起,秦闵便知道了沈临溯的隐疾,平日为保沈临溯安危,秦闵多以仙气护其心脉,要不是这次意外落水沈临溯都快以为自己与常人一样康健。 此时,一道金卷随光而至,秦闵摊开卷书,眉心微蹙。 还不等沈临溯询问,秦闵以把瑄姬叫到屋内,交代了沈临溯日常所需,平日当注意小心什么后,便再度离开临水河畔。 两个不对付的人四目相对。 瑄姬积攒了一肚子怒火,又碍于秦闵的威严不敢苛责,心里一肚子的怒气怨气,到头来还要打来一些山间野味给沈临溯果腹。 她愤愤将山兔丢到沈临溯脚边:“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命火虚弱,哪怕连寻常人的几十年都活不了。” 沈临溯拨动着山兔的手一僵,仰起头望向瑄姬,明明被这番话刺痛,脸上却仍带着笑意:“凡人一向短命,自是不能跟仙人相较。” “你心里都明白,又何必纠缠在他身旁?他是能帮你缓解病痛,可命数天定,哪怕主人贵为上神,也不可随意插手凡人的命数。” 沈临溯讶异道:“上神?” “他没有与你说?”瑄姬叹了口气,也希望这凡人能快些死心离开,“我与你说明白,主人为天地初开后,由天父引浩然正气所化身的正神,他不会有心,哪怕对你好,亦不过是心中善意所致,终究不会有世俗的情感。” “谁说秦闵没有的,我听过,他胸口的位置有声音。” 瑄姬脸色一变,不再是刚刚那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一把抓住沈临溯的衣襟将人拉扯到面前,本就是剑灵所化,自有戾气滋长,此时单逼人的剑气就压得沈临溯无法喘息: “你胡说八道什么,主人不能有心的。” 沈临溯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住呼吸,眼神坚毅地看向瑄姬道:“这世间万物都有,他凭什么不能有?” 刚说完,瑄姬用力将沈临溯抵在墙上,后背撞上墙面疼得沈临溯倒吸了一口寒气,眼神仍直勾勾地望着瑄姬,目光中未有半分怯懦。 瑄姬怒了:“你知道什么?天父说过所有上神都不该有心,由心生爱,由爱生忧,他们生来就为了天下苍生,一旦有心就有了私欲,心怀私欲者不配为神。” 沈临溯低声道:“你没有心吗?”瑄姬一愣,沈临溯见状一把将瑄姬的手扒开,“你也有世间情感才会忧愤对吧?既然如此又凭什么说,为神者就要摒弃一切。” 瑄姬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好,我们不说这个,往近的说你沈临溯要是让主人为你生出心,又能陪他多久?” “尽我所能。” “嘁,你有没有想过短短数十年后,又只剩下他一个,他要怎么过,会做些什么,上神生出私欲被天父发现是会……” “瑄姬。” 冰冷的声音传入洞内,瑄姬紧咬着下唇,血珠从唇边渗出划过下颚,全然没想到秦闵会去而复返,瑄姬多余的话语只能咽回腹内匆匆离开时撞上了秦闵肩膀,仅抬头看了一眼秦闵,又低下头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沈临溯看向瑄姬的背影,想知道瑄姬未说完的话是什么,秦闵已先一步挡在了沈临溯眼前:“为什么看她,不是看我。” 沈临溯轻笑掩饰尴尬:“没反应过来,之前你不都是要去三五日才会回来,怎么今日那么快。” “到半路又想带你一道去,便折返回来,想要问问你的意愿。” 第36章 混沌 作为凡人, 第一次感受腾云驾雾,天下山河皆立于脚下的快感,沈临溯兴奋的一直往下看, 要不是秦闵紧紧地拉着, 沈临溯早就滚到云下面去了。 秦闵将沈临溯丢在附近的一个村落正准备离开, 沈临溯在原地愣了片刻像是没反应过来目的地那么快就到了,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拽住秦闵衣袖。 秦闵侧目:“作甚?” 沈临溯道:“你不是说要带我一道去吗?” “你去能做什么?” 沈临溯委屈地看着秦闵:“我…我做不了什么, 你还把我带来?” 秦闵轻叹:“那怕来回折返耽搁些时日回去, 你尸骨都凉了。” 听见秦闵话中含义是担心瑄姬伤害自己, 沈临溯心中一暖, 还没等与秦闵打情骂俏, 原本紧攥着手中的衣袖, 如一缕青烟从掌心散开。 看着掌心里抓了个空沈临溯讪讪收回手,看着空落落的掌心,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之后沈临溯用几颗指甲盖大小的河珠与此村落的人走近, 只可惜在深山村寨吃食简陋, 单扫一眼就不合这身娇肉贵的小少年胃口。 “大哥哥不吃吗?今日爹爹特意给大哥哥打得野味, 平日家里都吃不到的。” 看着那脏兮兮的小妮子撕开一块肉递到沈临溯跟前, 沈临溯不适地微微向后仰。 本就娇惯的个性在这村寨中住不习惯, 屋子里、人身上都有味道,若不是为了等秦闵回来,定不是他愿意久待的地方。 “小兄弟不合胃口吗?” 沈临溯浅笑摇头:“身体不适罢了,无须在意。” 原以为被家里送去修仙的「仙门」已经足够简陋,简陋的他花了两三月才得以适应, 不料这世间还有地方比「仙门」更破败的地方。 多坐一会, 沈临溯都感觉有跳蚤虱子在身上爬行, 哪哪都不舒服。 困于这深山中人亦活得简单纯朴, 妇人丝毫未看出沈临溯的不适,柔声道:“尝尝吧,这山上有妖怪,平常农户都不敢山上打猎,难得孩子他爹见客人特意做了炖肉。” 盛情难却。 沈临溯夹起一块肉咽下,带着一股子令人不适的腥味,只能笑着将话题转开:“山里有妖?是怎么样的妖物。” “那妖物人面,模样长得像,有三条腿,吓人得很,我听村里的人说那玩意还会吃人,老张头家前月进山就没能回来。” 沈临溯想到秦闵垂眸低语:“原来我与他离得这么近。” “小兄弟在说什么?” “没什么,多谢款待。”说罢,他又从袖中锦袋里摸出几颗河珠放在桌上。 这玩意不值钱,平常这小公子拿来玩乐消遣的小玩意,想到这山里交通不便,钱币也不流通,刚好带来一点河珠能用作谢礼。 而此时山中,人面鸟已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口中不时发出凄厉地叫声,声声如同再唤着“翟如,翟如……” 秦闵手中剑指向鸟颈部的羽毛,那双眼眸不甘地望向他,依旧「翟如,翟如」的叫着。 耳边传来轻笑:“战神大人,原是这般不讲道理,不过也是,天界的人都是这幅模样,自恃高傲,又何尝将万物放在眼里。” “滚。” “战神不是很享受,我带给你的喜怒哀乐吗?若不是我,这些东西原都是你没有的。” 仿若无形的双臂攀上他的脖颈。 秦闵得紧抿着双唇,手中剑凌空一挥。 脑海中的声音继续道:“与我交战时也不是这样,那时候的神情,一点都不似活人。” 翟如见秦闵心绪乱了,赶忙起身攻击,利爪抓开肩上一块,连带着血淋淋的皮肉。 嘲笑声又在耳畔想起:“啧啧,战神越发无用了,再这样下去,定会被天道当做弃子吧?天道知道曾经战无不胜的爱子,而今越来越无能了吗?” 秦闵紧抿着双唇,尽可能不去听混沌的嘲讽和蛊惑。 自从万年前二人战成平手,生灵涂炭下,他将混沌吞噬,一切都不一样了,从一开始的疲乏惰态,再到生出人的欲望,对七情六欲的渴望。 思绪越是杂乱,负伤越是频繁。 万年来天道眼中战无不胜的爱子,断不希望被天道见到自己无能,天道说过他生便为了荡平天下诸恶,可如今万年来难以覆灭的混沌对他的影响越来越深。 他早就有欲望了,瑄姬常说让他秉持内心,莫要被浊气所染。 好胜是欲,想要与常人一般有心是欲,贪恋一时之欢时是妄…… 他咬着牙,长剑没入翟如体内,看着翟如在最后一声惨叫下烟消云散,收回自己手中的剑。 混沌笑了:“你杀他那时看见了吧,他没杀过人。” 秦闵冷声道:“与我无关。” 混沌冷笑:“也是,你不过只是天道用来诛杀异己的利刃罢了,怪不得天道不需你有感情。” 秦闵两指按在腕间,一股光亮注入血脉,耳边再度传来混沌的嘲笑声:“你也仅有这样的办法令我闭嘴,知道我为何越来越难压制了吗?那是因为你想在我身上得到更多情绪,染上污……” 随着秦闵吐出一口鲜血,耳中的声音戛然而止,秦闵眸光一冷:“聒噪。” 四周渐渐安静,只剩下风声,秦闵望向地上翟如留下的鲜血,悠悠轻叹。 他摊开掌心,手中是翟如残留的精魄,在杀死翟如的那一瞬间,见它靠近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见它推着小女孩回到满是光亮的村庄又急忙离去,他保住了翟如的残魄。 秦闵合上眼。 铲除异己,混沌这番话说得对。 杀人害人的精怪是有,可这世间本就无法用出生判断对错。 那精魄在掌中浮起,秦闵捂着肩膀起身道:“从新活过吧……” 翟如的残破像萤火虫般忽明忽暗的像树林深处飘去。 秦闵回到村庄时,沈临溯正坐在台阶上与小女孩说话,那小女孩笑眯眯地看着沈临溯:“大人们都说翟如会吃人,可它不会的,它就是看着凶,其实很好的。” “翟如?你怎么知道那妖怪叫翟如。” 女孩轻笑:“它总是发出「翟如」「翟如」的叫声,我叫它翟如的时候,它当时蹭了蹭我的手心,应该是同意我这样叫他。” 皆时,沈临溯闻见血腥味,朝黑暗中望去。 小女孩道:“大哥哥在看什么?” “没什么,天色不早了,快回去睡吧,不然又要有人传家中小孩被翟如抓走了。” 小女孩笑着点点头:“好,那明日我带你去见它,大哥哥我跟你说它身上的毛摸起来可舒服了。” 等小女孩离开,沈临溯朝腥味走去,看清秦闵人影时。 “怎又受伤了?”见秦闵看着自己久久没有回应,沈临溯找话题道:“这村里的女孩说了,那妖物不伤人的。” 说着沈临溯拉过秦闵的手臂,看了一眼秦闵肩上的伤口,看着血淋淋的伤口皱紧眉头:“小丫头不是说不伤人吗?怎就把你伤成这样,疼不疼?” 秦闵看向沈临溯,低声道:“我杀它,它自然该伤我。” 作者有话说: 翟如【山海经里的南山经中的精怪】:传说中居住在山中的禽鸟,形状像鵁却是白色的脑袋,长着三只脚,人一样的脸,名称是瞿如,它的鸣叫声如同呼唤自己的名字 第37章 不作数 沈临溯蹙紧眉心, 凑近秦闵血肉模糊的肩伤吹了几口寒气埋怨道:“明知道普通伤药无法疗愈伤势,为何不小心些。”闻言秦闵下意识退了半步,沈临溯赶忙伸手握上他腕口:“抱歉, 是不是弄疼你了?” 为何不是苛责?不应当失望吗? 秦闵木讷地看向沈临溯沉声道:“我明知他没伤人却杀了它。” 沈临溯目光仍停留在秦闵肩上的伤口, 指节轻轻挑来肩头的碎布, 低声呢喃道:“怎伤得那么深,啧, 都能见到骨头了, 多久才可痊愈。” “你不觉得我有错吗?” 沈临溯浅笑道:“我知道你杀他虽非你愿, 你不过是做好自己本职罢了, 何错之有, 这世间不该之事诸多, 那能事事皆如人愿,要说气也有……” “气?” “气你那么深的口子不知又要疼多久。” 被混沌言辞所扰乱的心绪渐渐平息。 紧绷的神经松开,本就自伤的身体难以支撑, 倒向沈临溯身侧呕出一口艳红。 沈临溯赶忙将秦闵搂入怀中, 还不等那些急切的询问, 秦闵喃喃一句「困了」, 这仿若撒娇的一句话, 让沈临溯的责备刚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皎洁的月光下,看不清秦闵的脸色,肩头血肉模糊的伤,亦不敢将其随意挪动,伴着更深露重, 沈临溯搂着秦闵在树丛中坐了一夜。 待微光丝丝缕缕穿透层层叶障才看清秦闵身上的伤势。 惊得沈临溯心下一寒, 正欲搀着秦闵进屋歇息, 没想到秦闵双眼拉开一条缝试图推开沈临溯的手。 秦闵道:“不进屋。” 沈临溯轻声哄:“我知道凡间伤药对你无用, 可眼下这样,怎么说也得修整两日再回去吧……” “不要。” 沈临溯看破了秦闵的心思:“你不想见到那小姑娘是吗?” 秦闵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回避开沈临溯的目光。 见秦闵难得扭捏,沈临溯轻叹手轻抚过秦闵苍白的面颊:“你现在这样还能回去吗?”秦闵点头,沈临溯才无奈道:“那我们便回去,中途若有不适不要勉强,在哪都可暂居修整。” “恩。” 原本想昨夜就将沈临溯推开。 若是争吵责备还能找到理由与沈临溯往后各走一方,偏偏那些关心让原本备好的分别又化作虚无。 秦闵反扣住沈临溯的手,还不等沈临溯回握,又赶忙抽回。 沈临溯道:“怎么了?” 秦闵摇了摇头。 沈临溯与秦闵在一处脸皮最厚,将秦闵的手圈在掌心:“来时我就想与你说了,我畏高,若是不牵紧你,心里慌得很,生怕一不小心就从天上掉下去。” 秦闵轻声道:“可你明明很兴奋。” “人的情感那么复杂,仅是表现,实则我心里慌得很,只是怕你担心。” 见秦闵点了点头,见他木讷好骗的模样,沈临溯强忍着笑意。 不知为何这家伙明明不笨,却每次都会被他口中复杂的言辞所框柱,大概瑄姬说得没错,因缺少凡人的情感,所以一旦触及感情之时,便会令秦闵一时惘然。 二人没有逗留过久,单用了三个时辰便回到临江。 回到洞府后,眼见秦闵肩头被抓破的口子又撕开些许,急得沈临溯赶忙翻箱倒柜找出药瓶为秦闵肩上的伤口洒上一道。 秦闵:“凡间的伤药对我无用。” 沈临溯:“我知道,我备了些止痛散,不知能不能缓解些痛楚。” “恩。” 沈临溯在秦闵伤口上吹着凉风,用绷带一圈圈将肩头狰狞的伤处包裹上:“一会我带你去镇中吃好吃的。” “为何要去镇中?” 看着秦闵的眼眸,他抬手指节轻敲向秦闵额心:“上次不是与你说过,往后我若疼了便与我说,只要你与我说,我就哄着你,有糖果子吃。” “往后也这样?” “当然,与旁人不一定,可与你说话算数。” 可他说话算数了吗? 避水寒镜的冷风刺得他从曾经的幻梦中醒来。 当初与秦闵的许诺,如一阵风飘散而去。 还记得当年将琼翎误认为是成仙前印入魂灵的仙人,那时秦闵便跟着自己,他刚入天界很快就在众心捧月下不可一世,所有人皆道他是奇才,皆道他未来仙途坦荡。 哪怕犯下过失,亦能轻易免责,仿若一夕之间沦为天之骄子。 凡间事情记得很多,唯独与秦闵那些细致的过往,模糊又零碎,他生在富贵人家,见识过了捧高贬低,原以为九天之上亦会不同。 只不过是另一个凡尘,因飞升便成为众人口中的奇才,身边多的人巴结走近,那些市侩的嘴脸与凡间并不不同。 他本就是目中无人的贵公子,这天上将他人间的品行一日日逐渐养大,现在想来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一日日推着他走到如今这样…… 沈临溯躺在冰面上合上眼眸。 当初的回忆越多,脸就越疼的厉害,毕竟记忆中那个心疼秦闵的人,曾经也一剑贯穿过秦闵的肩匣。 记忆中,秦闵赶来解释。 “昨夜……” 沈临溯冷声道:“你还敢提昨夜,你一个低贱的河仙,竟用如此手段趴到我床榻上,秦闵你当真为了攀高枝脸都不要。” 秦闵向前半步,轻声道:“昨夜疼不疼……那药太烈,弄疼你了是不是?” 那时想到不久前ci伏于对方身下,沈临溯心中怒火更甚,手中剑仙贯穿秦闵肩匣,他只是低下头呆呆地望着流血的口子。 “想到昨夜的事便让我恶心,我警告你管好自己的嘴,若是让我听见疯言疯语,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长剑回到沈临溯剑鞘,秦闵肩头的血浸湿了胸膛。 哪怕后来知道琼翎下的药,致使二人有了那一夜荒唐,他也从未觉得是自己的错。 且也正是因为此事认定了秦闵是不择手段攀关系的下作散仙,自那刻起便从骨子里看不起秦闵。 秦闵站在鹅毛大雪下,挨了打神鞭,那张脸面无血色。 沈临溯回头看了一眼,琼翎倚在他怀中轻笑道:“云华上仙该不会是心疼他吧?” “他也配。” 回想起往昔对秦闵的所作所为,心口像是被狠狠碾过一道。 明明答应过秦闵的那些话,没想到再看一遍,竟都成为了笑话。 “云华上仙,刑期满了。” 沈临溯捏紧星点收回袖内,一离开避水寒镜就急忙赶到战神殿外。 “云华求见上神。” 守在战神殿外的小仙婢进入内宅通传,沈临溯站在门口焦急地望向紧闭的朱红大门,再度开启时,出来的人不是秦闵而是瑄姬。 “云华上仙刚受完罚出来,就上赶着来巴结我们家上神?我们家这位可是远古上神,岂是你个小仙能高攀的起。” “可不可以让我见见他?我求你……之前那些事我会尽我所能去弥补……” 见沈临溯上前,瑄姬幻出鞭子:“故意以这幅惨态来获取主人同情?”说完瑄姬一鞭子将沈临溯抽翻在地,“你妄想!”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看看我好不好? 沈临溯疼得倒抽了口凉气, 背后的血洞还未痊愈,又硬挨了瑄姬一鞭,撕裂开的衣袍下, 淤青之下伤口鲜血溢出, 本已经干涸成黑红色的衣物, 平添上新的艳色。 瑄姬握着长鞭怒不可遏,作为剑灵在这一千年来只能如同死物一样跟随秦闵的神格一道被封印。 日复一日看着秦闵满身是伤的回到洞府, 却无能为力, 单单几鞭, 完全没办法缓解瑄姬对沈临溯的恨意。 瑄姬咬牙道:“你要是再不滚, 我就把你打死在这。” 沈临溯咽下血沫, 仍旧固执道:“我想见他。” 瑄姬扬起鞭子抽向沈临溯的颊面, 沈临溯被这一鞭子抽翻在地,血迹从唇角留下,等他再度跪直, 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红痕。 看着沈临溯侧颊因鞭伤肿胀, 瑄姬怒气不减, 紧接着又是一鞭, 亏得一个仙娥在旁急忙唤喊了一声「瑄姬姐姐」, 鞭子抽空,打向地面发出声脆响。 瑄姬冷声道:“什么事。” 仙娥看着瑄姬这幅模样怯声道:“大人说,别把他殿外弄脏,让姐姐把话传到就回去。” “啧,还护着!”瑄姬低声自语, 眉头收紧的同时, 喘出一口粗气, 离开前横了一眼沈临溯道:“沈临溯, 要是你还顾念千年前的旧情,就有多远滚多远,别来害他!。” 屋内秦闵坐在桌案上品茶,和跟旧时那套一样,小炭炉放在中间烧着热水,他端坐在桌案边翻看着书本。 瑄姬敲响门扉,秦闵抬指,那烧好的热水飘到桌案前满上一壶热茶。 瑄姬推开门,看了一眼炉火,叹息道:“陆衡天不是送过一套新茶具来,人间现在的茶具接上电就可以烧水热茶,那滤盅还是琉璃的,不比这些老东西好看。” 秦闵抬眼道:“是天帝。” “不要,我岁数可比他大多了,才不要这样叫他,主人也不要这样叫他,你怎么说都是远古上神,跟那些人一样尊称陆衡天为天帝多跌面子。” 秦闵:“我叫了,要不要叫随你。” 不知道秦闵有没有生气,瑄姬偷眼看向秦闵的神情,全然捉摸不透,明明都已经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这张脸怎么看起来比千年前还冷。 瑄姬细细观察下,一张脸险些快贴到秦闵脸上时,惨被秦闵一把挡住。 “主人你是不是生气了?”瑄姬头往旁边一歪,见秦闵眼底依旧波澜不惊,叹了口气,头靠在桌案边,“你说叫天帝,那就叫天帝,主人你笑一个嘛,我从剑中解除封印后,你一直都这样,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秦闵喝了口茶:“你以前和我相处,我也这样。” “不一样,明明在出事前你会笑了,笑起来的样子别提有多好看了!”说完这句话,瑄姬后知后觉想起沈临溯,双手急忙将嘴捂住。 本不想提起与沈临溯有关的任何事,一不小心又说顺嘴了。 秦闵笑是因为谁,慢慢有其他感情是因为谁! 都是因为沈临溯那个负心薄幸把原来那个每天睡觉、弹琴、吃烤肉的小神君给糟蹋没了! 瑄姬不安地看了一眼秦闵,见秦闵淡定自若的翻了一页书,似乎已经自动过滤了沈临溯的事,才算是松了口气。 她陪秦闵坐在案边,哪怕秦闵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书,对于她而言的也并不无聊,重新以剑灵的身份坐在主人身边,就已经是值得高兴的事: “主人什么时候再下界?” 秦闵轻声道:“等找到下一块灵魄。” “主人神魂修复好,要去哪?我们是回大人身边?还是留在天上和小凤凰他们在一起?” “再说。” 瑄姬点点头,浅笑道:“反正跟着主人去哪都行,只要主人不嫌弃,瑄姬一辈子都跟在主人身边。” 秦闵看向瑄姬沉默了片刻,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又再度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在战神殿这些日子里。 秦闵的生活很简单,喝茶、翻看典籍,累了就回到床上睡一会,每日重复着这些事,好像在秦闵眼里回到了还没有认识沈临溯之前,每日醒来弹琴赏月饮茶,无论做多少遍秦闵都不会觉得厌倦。 只是现在秦闵不弹琴了…… “战神大人,天帝准备了宴席,邀请战神大人前去。”宫娥站在屋外传话。 瑄姬眼睛一亮:“主人去吗?我小凤凰说陆衡天可会吃了,一定准备很多好吃的。” “哦。” 面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头像被人浇下一盆凉水,瑄姬努力维持着兴奋的模样道:“主人,待会会有很多好吃的!你不开心吗?” 秦闵目光依旧在书上,淡淡道:“你想去我就陪你。” 看着秦闵,瑄姬知道那个与她待在临江边思考吃什么的人,也不见了。 总不能就这样冷清下去,瑄姬维持着开心的模样凑到秦闵跟前:“想去。” “好。” …… 战神殿外,沈临溯还跪着,见到秦闵出来他疲惫的眼眸中有了光亮。 如今有人欢喜有人愁。 看见沈临溯还留在战神殿外,瑄姬不住捏了一把汗,目光担忧地望向秦闵,就怕秦闵在沈临溯现在这幅模样下心软。 只可惜,沈临溯眼睁睁看着秦闵从他跟前走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沈临溯轻声道:“你看看我好不好?” 说话声低沉沙哑,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秦闵我求你看看我好不好?以前那些事,你都可以从我身上百倍千倍的讨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秦闵驻足,瑄姬紧抿着双唇,巴不得将沈临溯的咽喉刺个对穿。 见到秦闵停下,沈临溯心中又惊又喜,急忙喊了声秦闵。 秦闵回过神,沈临溯跪在不远处,衣服上全是大团大团的血污,那双望向秦闵的眼中带有一层薄薄的水气像极了被人遗弃在路边的流浪猫狗…… 瑄姬现在就怕秦闵心软,先一步道:“沈临溯你现在这样子,想装给谁看?我警告你战神殿外可不是你的戏台,要唱戏滚回你仙府去唱,别在这脏了战神的眼。” 沈临溯紧了紧后槽牙,只能将瑄姬的嘲讽如数吞下,目光望向秦闵:“木头美人,以前的事情我差不多都想起来了,以后……” 秦闵轻声:“与我无关。” “秦闵……” “离开前把这里清理干净,”秦闵背过身,“碍眼。” 不多时,耳边传来仙婢叫喊着「云华上仙」晕过去了。 如千年来他一次次昏倒在刑台一样,这一刻他似乎和沈临溯当初的背影重合,同样没有回过头。 瑄姬望了一眼身后,轻声告诫道:“主人,他这是苦肉计,你千万别被他影响。” 秦闵道:“我好像明白沈临溯为什么都没有回头看过我。” “主人?” 秦闵轻笑,像是在嘲笑当初的自己:“因为躺在哪里的那个人,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他没有骗沈临溯,醒来与沈临溯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当恨这种情绪也逐渐消弭后,他只是不明白了,为什么为了短暂的欢愉,要忍受那么长时间的苦楚,为什么就连怨恨都没有了,只要这颗心还在跳动,疼痛还是会在。 一千年前,「心」明明是他最想要的东西,得到后,却整整折磨了他一千年! 就连不爱了,不恨了,在轮回台前想把心还回去的那一刻,也疼……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谣言四起 沈临溯昏厥后, 关于与秦闵的过往再度打开。 “沈临溯。” 他回头,秦闵身着喜袍,成衣店老板走了过来拍了拍秦闵前胸笑道:“沈公子, 你看好看吧, 我的这双眼也不会估摸错, 你瞧瞧秦公子穿上这身衣服多好看。” 沈临溯上前用扇子打上老板手背,目光横了一眼刚才动手动脚成衣店老板, 吃味的将秦闵拉到身后, 把碎银子往桌上一丢:“这衣服放在京中, 本少都不会正眼去瞧, 衣服好看是因我们家木头美人生得好看。” 面对着乡镇中大主顾的嘲讽, 老板也只能赔笑道:“是是是, 秦公子这皮相谁看了不喜欢,这衣服穿在旁人身上一般,在秦公子的映衬下才显得好看, 说来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才能有那么好的福分嫁给秦公子为妻。” 沈临溯得意地笑了笑, 扇子「唰-」的一声展开轻轻扇着胸前:“嫁我。” 这小乡镇不如京中, 从未见过男子相守的怪事, 老板只得笑道:“沈公子就爱说笑, 我现在就去把沈公子刚刚挑的那几件衣袍包好。” 见老板离开,沈临溯转过身,秦闵抬手看着红袍上的暗纹,而后望向沈临溯幽幽长吁了一声:“喜袍?” 沈临溯心虚地点了点头:“你带你去铜镜前瞧瞧,这衣服衬你好看。” 说罢, 沈临溯将秦闵拉到镜前, 俯身细细为秦闵整理着衣前褶皱, 又蹲下身为秦闵拉扯着袍面:“人本就生得好看, 衬上这一身红,哪怕是京中,也没有那家公子哥能将你的艳色盖过去。”这小少爷在旁人面前耀武扬威,在秦闵面前反倒多了柔情。 秦闵轻叹:“为何是喜袍?” 沈临溯本整理着秦闵衣襟的动作一顿,缓缓垂下眼帘道:“我就想看你穿。” 秦闵情感未如常人般充裕,难免刨根问底起来:“为何?” 听着疑问仍旧沈临溯轻笑:“哎,当真是木头美人。”沈临溯站起身来,思虑良久后,如鼓足勇气般靠近秦闵耳畔:“以我的学识此生无缘金榜题名,但洞房花烛尚可。” 闻言,秦闵目光茫然,待细细思索后回过味时,顿时间吓得向后退了半步。 沈临溯寻摸着秦闵的反应,心知他当是听明白了,取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扇骨碰上秦闵胸口:“小仙君戏文里不都说了,若是遇到喜欢的人定是要八抬大轿迎进门的。” 听着这番话,秦闵回想这一年来沈临溯带他去看的戏文,戏里演绎的恩爱别离,横竖不过男女之间的,台上见过义结金兰的兄弟,却未见过两个男子结亲的戏码。 许久,秦闵愠怒道:“沈临溯,你又在诓我。” 沈临溯赶忙摇头:“怎会,你看我喜袍都订好了,绝对真心实意。” “可戏文上没有男子结亲的戏码。” 沈临溯轻笑:“哦……木头美人原是顾虑这些,那我今日便让人将你和我的戏文写出来,我保证不出月余就让戏台上唱上你与我的。” 面对调笑,秦闵耳根一红,赶忙道:“胡说,我与你之间何来。” 见平日木讷的小仙君生气,沈临溯生了玩意,双手搂住秦闵脖颈,唇瓣逐渐凑近,温热的呼吸徐徐拍打着秦闵脸旁,只看那薄唇一张一合:“平日与你相处,我眼中皆是情谊,仙君看不出来吗?” 秦闵脸却比刚才红,也比刚才严肃冰冷,掌心推开沈临溯额头:“孟浪。” 沈临溯辩解道:“我说得句句情真意切,过两日我的喜袍也要好了,你若不愿嫁我,我自己带着嫁妆来嫁你如何?” 刚说完看着秦闵进入布帘内换衣服,沈临溯有些后悔操之过急,可好在脸皮厚这件事本他沈临溯敢说第一,就没有人敢说第二,硬是用脑袋将布帘蹭开一处小口,眼巴巴地望着脱去一半衣袍的秦闵道:“仙君若不然考虑考虑,沈某这样……” 秦闵一弹指,沈临溯拽着布帘坐倒在地,手中握着灰布,等再抬头,秦闵已换好衣袍走到了他跟前。 “你换衣服那么快,刚刚不还……”秦闵一抬手,沈临溯只能张着嘴无声的「啊啊啊」,半响都发不出声来。 直至二人从成衣店出来,秦闵才一挥手将沈临溯的禁言咒解开。 沈临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见又能说话喜滋滋地跑到秦闵身旁:“你是不是害羞了?我没骗你……” “沈师兄。”沈临溯还没说完的话,被一个身穿灰袍头戴纶巾的瘦弱男子打断。 沈临溯闻声,急忙回过头与来人打招呼:“师弟?” 待寒暄了两句后,沈临溯一回头不料秦闵已经走远,沈临溯苦笑着又再度追上前去可惜这一路上,沈临溯不管与秦闵说什么,秦闵都不说话,只是冷着张脸向前走,苦的沈临溯只得在后面死死追着。 追了半天,好不容易依靠地理优势拦住秦闵的去路。 沈临溯单手杵着树身,望向秦闵气喘吁吁:“你慢些走,不然我都快追不上了。” “哦。” 沈临溯看秦闵依旧不快,凑近秦闵跟前道:“木头美人你为何与我置气?担心我会骗你?你看那些戏文上两个相爱的人在一块都会圆满的。” 秦闵淡淡瞥了一眼沈临溯,又默不作声的从沈临溯身旁绕开。 不等沈临溯再度追上,反倒被临江的山隔开,可怜他最后绕着临江边的山走了大半天都找不到进去的路,只能在碰一鼻子灰下返回仙门。 而这一次重回沈临溯颅内的记忆,不仅有和沈临溯有关的记忆,还有与秦闵相关的那一部分。 那时的他又怎会明白秦闵对情爱一事懵懂时所带来的心烦意乱。 临江旁,瑄姬坐在石台上钓鱼,苦口婆心劝了不知多少次后,也看开了,至少与沈临溯相遇后,秦闵身上的冰层被人一点点破开,比起当初与谁都说不上两句话的木头,好歹是多了点生气; 听到身后有动静,瑄姬回过头叫了一声主人,见秦闵匆匆回到洞府,不由伸长了脖颈向里观望。 没多久,秦闵又从瀑布里走了出来,看着瑄姬无声地张了张嘴,又转回了瀑布内待着。 瑄姬蒙了,迟疑地看起身来还没有走上去探个究竟,秦闵又从瀑布里走了出来,主仆俩四目相对,瑄姬歪头望向秦闵,将秦闵又要转身回去,一个踏浪而行挡在秦闵身前:“主人是不是那个小子欺负你了?你尽管与我说!我现在就去将那小混账的皮给扒了,给你做床褥子。” 秦闵抿了抿双唇,轻声道:“不是,他说要与我洞房花烛。” 瑄姬一愣,手中愤愤化出一把长剑,就要往临江外赶:“小混账东西,居然敢肖想上神,我现在就去把他皮给扒了!” 见状秦闵刚忙上前拦住瑄姬去路:“不…不是,这里还没有长出心来,相爱的人才可洞房花烛,我与他不算相爱,按戏文里说得现在只算是他在单相思。” 情窦未开?瑄姬心中欢喜,赶忙顺着秦闵的话说道:“对,主人思虑的对,单相思都没有好下场,让他抱着喜袍去见鬼吧!肖想上神也不洗干净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瑄姬边说边拉扯着秦闵往洞内走,秦闵停了下来,摸着心口,忧虑地看向瑄姬道:“你说我会不会喜欢他?” “不会,绝对不会。” 秦闵紧蹙着眉心:“可这个地方在认识他后,慢慢有动静了,小凤凰说若是遇见心仪的人,胸口便会被触动。” 瑄姬道:“有触动是因为你初识人间,跟那个混小子没有半毛钱关系,再说了小凤凰喜欢过多少人?小凤凰不就跟了那么一条臭龙,她那会知道人间的情情爱爱是什么,等主人见的人多了,就明白那混账小子什么都不是!” 听着瑄姬的话,秦闵茫然地点了点头,回到洞府里思量着与沈临溯之间的关系。 而此时沈临溯已经快到仙门,一路上都在想着和秦闵相识中的点点滴滴。 二人在一起近一年,沈临溯遇过许多人,可像是秦闵这样日日见,日日欢喜的人,活了二十余年,只遇到了那么一个。 每日睁眼便想去临江边上,哪怕秦闵赶他,瑄姬不喜欢他,他也想赖在秦闵身旁不走。 “师兄,你在回来了,其他师兄都找你呢……”小师弟带着气喘的说话声,将沈临溯的思绪拉回。 沈临溯眉心微蹙:“他们找我作甚?” 自从与秦闵认识后,沈临溯就极少与仙门中师兄弟来往。 对沈临溯来说,平日沈家送来的月钱与其养着这几个酒囊饭袋,倒不如带着秦闵去最好的酒楼,给秦闵买最好看的衣物,花在秦闵身上的每一文钱,他都很开心。 沈临溯跟在小师弟后,小师弟刚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位师兄严肃的嘴脸。 沈临溯刚进屋,一口符水将他喷懵在原地。 他本就是娇贵的公子哥,哪怕在沈家不得宠,吃穿用度从未少过,身旁佣人也恭恭敬敬服侍左右,哪有被人喷一脸吐沫星子的时候。 沈临溯恶嫌地拿出帕子擦了半天的脸,还是觉得脸上还带着吐沫的腥臭味:“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这是在帮你,这段日子我们都看见了,你现在是鬼迷心窍,被身旁的冤魂妖怪缠住了。” “是啊,师兄你近些日子脸色越来越糟糕,大家琢磨着再这样下去,你肯定会被那妖怪吸干精气。” 沈临溯没有了耐心,冷声道:“你们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 小师弟赶忙道:“师兄,我今日都看见了,那妖怪走着走着便不见了,一个男子生得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况且掌门说了今日见天启显灵,说江边有祸,妖孽横生,又联想到之前那山上死人的事,仙人又怎可能杀人,临江里住得肯定是河妖!” 沈临溯不快道:“我没什么好与你们说的。” 小师弟见沈临溯转头要走,赶忙上前去拦:“师兄,之前都是我不好,与你说临江旁的事,我们都以为临江旁住得是仙人,谁曾想那是妖孽,你不要再执迷不悟,免得丢了小命。” 沈临溯冷冷横了一眼小师弟:“让开,别挡着我的路,”说完沈临溯回过头看向在场的师兄弟,“本少爷只不过是来这破地方暂住,还用不着你们来教我做事。” 说罢,沈临溯大步离开。 屋内顿时间众说纷纭。 “你们知道沈师弟身旁那个俊逸的公子哥是哪来的吗?” “左右不会是沈临溯在京中的兄弟,沈临溯这样的人除了有两个臭钱还有什么?” 小师弟怯怯道:“师兄定是因临江的妖怪被鬼迷心窍了,原先师兄很好的,与仙门中的师兄弟也很亲近,肯定是那妖孽使了什么障眼法。” “要真是如此,也是他沈临溯活该,说起来他遇到那个小白脸后,我们几个就没在他身上混到什么好处……” 应和声,奚落声比比皆是。 沈临溯在屋外听到一些,却一点也不生气,这样的人他在京中见过很多。 而接下来让沈临溯头疼的是,因为「仙门」天启的缘故,说一会见临江边住得不是神仙,而是妖怪的事情四下皆知。 不多时,就有人传出说那妖怪就是平日跟在沈临溯身旁的俊公子。 紧接着原先那些将临江当做祈福之地的村民将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往秦闵身上扣。 人言可畏,谣言接二连三的传下去,便是连镇子里三四年前走丢的孩童,都被说成是被河妖抓去吃得祭品,更有甚者还说亲眼见到秦闵坐在河边啃着小孩脑袋。 所穿之言反倒越来越离谱。 山下叫嚷着要去捉妖,可山上什么都不知道的秦闵依旧在弹琴静心。 “主人,大人来了。” 秦闵离开被瀑布掩饰住的仙府,云层中露出丝丝缕缕的光芒。 “吾子战神何在?” 秦闵一掀衣袍单膝跪地。 那浑厚的声音质问道:“知罪否?” 他抬头望向上空的红云:“不知。” “身为上神贪恋红尘事事,是罪一,违抗天命私自踏出临江沾染尘世,是罪二。” 秦闵没有说话,单膝跪地,直到听见天际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在一股力度强压下,他身体像被重物一撞,向前一仰的同时呕出一口朱红,却仍不肯认错低头。 天道低声道:“即使如此,跪着吧,跪到知错为止。” 另一只腿在力度强压下,快要接触地面,他硬生生将抢压下来的力度弹开,又一口鲜血将石台染红大片:“我不知,我何罪之有。” 一时间,天道知道一直攥在手中的风筝线断开了…… 随着秦闵受罚,沈临溯顿时从睡梦中惊醒,他坐起身来,疼得又倒回了枕头上。 花颜看着沈临溯在败家之犬的模样,无奈道:“行了,被打成这样就好好躺着吧!” 沈临溯一愣,强撑着坐起身来赶忙握住了花颜的手,“谁送我回来的?是不是秦闵?”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一张白纸 花颜抬手弹了一下沈临溯的额心:“在梦里吗?” 还没等沈临溯再次躺下, 顾沅辰急忙凑近沈临溯跟前:“河君真的是战神?” 听到这个疑问,沈临溯自觉身上的伤更疼了,捂着后背缓缓躺回了枕头上。 “牛逼哎, 沈临溯你让上神做了你一千年的备胎, 爽不爽?能玩弄战神是不是爽爆了?” 他想怎么和秦闵终归于好, 可他身旁的损友现在只想吃瓜。 顾沅辰巴不得沈临溯现在就满状态做起来,谈谈他如何把远古战神发展成备胎的那些年, 甚至拿出来本子和圆珠笔打算将沈临溯和秦闵之前的感情写下来。 沈临溯一把按住顾沅辰的笔:“你有没有人性。” “没有啊, 成仙了要什么人性, 现在外面的仙子都等着磕你们的虐恋情深, 现在这个世界包容很大的, 只要你把故事说出来, 肯定有不少仙子会为之落泪,相信我!到时候读本卖出去绝对能大火,晶元你六我四, 还要什么爱情……” 去死吧!从没见过这样的损友。 沈临溯将求救的目光转向花颜, 花颜摸了摸下巴:“我们是好朋友对吗?” 听到这句话沈临溯立马眼前一亮:“如假包换, 你之前嘱咐我的每一句话我都如雷贯耳, 现在细细想来都怪我年少轻狂, 没有理解你话里的深意,花颜再救救我吧!你主管姻缘,肯定知道……” 花颜举手打断道:“听着有份,我也要份一杯羹,还有邢风那一份请打在我账上。” 禽兽啊!一个二个都是禽兽! 他跪在战神殿门口都跪昏过去了, 作为相处了上千年的好朋友, 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的同时, 大家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才能榨干他的余生价值。 要不是身上疼得厉害, 他现在就要爬起来在这两人面前表演一个当场掀桌。 “你们有没有想过要真这样做了,我和秦闵就完蛋了。” 花颜笑了,想到大家虽然几次三番闹得不大愉快,但到底是近千年的仙友,出于礼貌花颜还是抬手挡住唇角的笑意。 禽兽啊! 沈临溯:“刚刚花颜笑了,花颜为什么笑?什么意思?” 顾沅辰一把搂住:“想那么多做什么,云华把格局放大点,你们两个人早就完蛋了,兄弟人要向前看,不要总拘泥于感情里这一亩三分地的小事,人得看的长远一点,你说晶元不香吗?” “其实顾沅辰说得也没错,你和秦闵早就完了,与其拘泥于这些,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再利用你们千年前的感情赚一笔,反正战神神体修养好又要下界,没时间跟你算账。” 沈临溯推开顾沅辰,一把抓住花颜手臂:“下界是怎么回事?他不是都已经重归神位了吗?” “似乎与他从战神变成河君有关。” “我去找他。” 见沈临溯跌跌撞撞往门外耳赶,顾沅辰本要去拦,反被花颜一把拽住。 顾沅辰看着沈临溯的背影又急又气:“你拦着我做什么,你没看老沈都伤成什么样了吗?两个人之间恩怨那么深,我看陆衡天的样子,哪怕老沈被战神打死,他都未必会管。” “他现在要不珍惜,往后只能更后悔。” 天后殿内,安静地落一根针都能听得真切。 小凤凰起身夹了个百合肉圆在秦闵碗里:“尝尝这个,这个好吃!有一次大龙带我去人间转悠,这道菜我吃一口就喜欢上了,大龙知道我喜欢专门为我学的。” 秦闵咬了一口肉圆:“恩,好吃。” 面对那张从坐下到现在表情都没变过的脸,小凤凰阙之琅第一次感觉到挫败,她想了想站起身走到秦闵面前,手伸进秦闵衣襟往胸口一摸。 陆衡天「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秦闵脸色比坐下来更冷。 在两股杀气交杂下瑄姬根本不知道怎么向天真浪漫的小凤凰传递消息。 “咦,还有心跳啊,大龙你过来摸摸看,战神哥哥是不是还要心跳……” 陆衡天赶忙将小凤凰拉了回来:“琅儿喝醉了,我带她回卧室休息,闵哥继续。” 秦闵拉了拉衣襟:“我吃好了就不打扰了。” 吃味的陆衡天赶忙将自己老婆扛走,秦闵喝了一口果酒收尾后,起身与瑄姬离开。 刚踏出天后殿没走多远,就见沈临溯蹲在界口,活像早些年火车站里蹲着买方便面的大爷。 秦闵本打算转身离开,沈临溯一个闪身挡住了秦闵的去路。 “好巧,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缘分。” 秦闵没有回应,目光冰冷地望着沈临溯。 “大家缘分那么深,要不然顺路一起走。” 秦闵低声道:“滚。” “千年来对你做得那些事我愿意一点一点还回来,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失望。” “云华上仙在试探本君的耐心?” 沈临溯急忙摇头:“战神刚归位,身边肯定没有用得上的人,剑灵刚刚苏醒在天界了解不多,你看下仙有没有机会为战神效力。” 秦闵冷笑:“云华的意思是要做本君的狗?” “只要战神需要,可以是。” “因为我是上神?” 沈临溯望着秦闵双眼,认真道:“因为你是秦闵。” 秦闵?这个名字陪伴了沈临溯一千年究竟算什么东西? 原以为哪怕沈临溯往胸口砸下巨石,也激不起心头半点水花,心中怒气难以抑制下,一抬手凌空掐紧沈临溯的咽喉,看着沈临溯在窒息感下双腿乱蹬,眼底攀上血色,见沈临溯似乎濒死,手中的力度却未减弱。 瑄姬见状赶忙握住秦闵的腕口唤了一声主人。 秦闵一愣,回过神时一挥手将沈临溯身体砸向路旁的石灯,石灯四分五裂,沈临溯瘫在地上吐了一口血,脖颈上是淤青的指印,要是秦闵再用力一些,指不定能轻而易举的捏碎沈临溯的仙魂。 “秦闵…咳咳……要是这样都不够你解气就再来…我什么都承得起。” 秦闵背过身,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战神殿不需要狗。” 沈临溯咬着牙站起身来,还没等再度靠近,瑄姬一鞭子将沈临溯抽翻在地。 肉、体砸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沈临溯倒在地上,本就虚弱的身体早就在一连串的攻击下站不起身来。 他看着秦闵步伐没有停下,越过界口,躲避他就像是在躲避瘟疫那般。 瑄姬一把拽着沈临溯衣襟将人从地上拽起身来,沈临溯双眼迷离地望向瑄姬,唇边溢出的血一路滑至下颚,将雪白的衣领印红了大片。 “别再纠缠了,你要是再戳到主人痛楚,他会不会杀了你也未可知。” 沈临溯笑了笑:“我怕我全部记忆恢复后,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瑄姬:“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想起他?” 沈临溯轻咳了两声,不断有血沫从喉咙中滚出,口腔里全被血腥味覆盖:“是啊,为什么不早一点想起他……” “没机会了,刚才你也看见了,要不是我拦着你仙魂都碎了。” “他……”本来想问秦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这句话到嘴边,却怎么都问不出来。 瑄姬轻笑:“为什么?你问问你自己为什么要把他变成这样,没遇见你,他只不过是临江河边一张白纸的战神,现在不管这张纸上是什么颜色,都是你一笔一笔涂出来的。” 说完,瑄姬松开手,沈临溯整个人瘫倒在地。 瑄姬恶嫌地拍了拍手心:“不过见他差点杀了你,我就放心了,想想主人现在恨不得杀了你,你做什么他应该不会再触动,好歹千年前也算是认识,劝你一句,离主人远一点,下一次要是主人在起杀心,我可不会那么好心阻拦了。” 耳边脚步声渐行渐远,沈临溯抬起手,忽明忽暗的星点在掌心打转。 只要捏碎它,接下来与秦闵的回忆就会到此为止,沈临溯深吸慢慢将有关记忆的星点收拢,咬咬牙起身,向仙府走去。 背后的伤又一次被抽裂,鲜血印透大片,头晕目眩,就连身上的疼痛都已经感觉不到。 是谁叫了一声云华,身体再也无法支撑,轰然倒塌,似乎没落在地上,也意识不再清晰。 星点又一次见他带到回忆中。 河边全是火把,在天启下仙门,附近村镇的男女老少高举着手中的火把硬闯入临江,随着人群赶来的沈临溯也蒙了,为什么临江的结界被人破开,火光照亮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那些半吊子都不入的仙师,在临水前摆坛设法,嘴里念着听不清的咒语,口口声声喊着诛邪。 湖中风平浪静,仙师朝着湖面吐了一口水酒。 天上天雷大作向石台劈去,本匿身于石台的秦闵在一记天雷下显身,火把映照下,秦闵茫然地望着亮的睁不开眼的火光。 耳边传来混沌的嘲笑声:“天雷,用天雷将你逼现行,倒像是他会做的事情,不过也是万物都在他掌控中,作为棋子你怎能擅自脱离棋盘。” 秦闵低声道:“闭嘴。” 外面人举着火把嚷嚷着要用天雷将秦闵劈死。 见过秦闵的人,还窃窃私语长得那么好看果然是藏匿于山间的妖物。 仙师再度喃喃自语又一道天雷落在秦闵脚边。 “吾儿战神,这才是你一直像见的人间,可以将你捧做高高在上的神明,亦可以把你当做为害世间的妖魔,那个诓骗你离开的凡人也在其中,你看了吗?” 随着天道引诱的话音,人群中的沈临溯越发显眼。 一道天雷劈在后背,秦闵呕出一口血,眼神仍直勾勾地望着沈临溯,胸口的位置抽痛了一下,他从不知道原来这个空洞洞的位置居然会疼。 沈临溯上前一把推翻祭台时,秦闵下眼睑微微一颤。 “你干什么?” “沈师弟你是不是被那妖怪迷住了心窍,这妖怪现在的皮相说不定都是偷来的,你清醒一点!” 沈临溯笑了:“你们说是仙就是仙,说是妖便是妖,横竖你们这些人说了才算。” 人群中有人喊道:“天雷劈不死他,我们就丢火把烧死他。” 说着已经有人向石台上扔出火把,瑄姬困在仙府里根本无法脱身。 火把落在石台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沈临溯如同螳臂当车那般去阻拦河岸边的人们,甚至被人群推翻在地。 混沌轻声在秦闵耳边道:“不是杀过妖吗?杀他们很简单的,只要你轻轻一抬手他们都会消失,” 天道的禁制极难破开,混沌轻笑:“那小少爷说不定快死了,心里要滋生出恨意才能杀死他们,听我的话,我陪你一起定开禁制,杀了他们好不好?” 第41章 我有心了 天道定下的禁制被定开, 秦闵一个甩袖,人群被一股狂风推开,水中水柱将沈临溯卷起送到秦闵跟前。 随着风起, 火把的火星飘落在喧闹的人群中, 有人尖叫着是妖魔报复跳入水中。 这样的一幕下, 水岸旁的众人群情激奋,再度将带来的火把点燃扔向石台。 沈临溯下意识将秦闵护在怀中, 秦闵一惊, 心口的位置再度跳了一下, 见火光袭来, 秦闵急忙捏了一个驱水绝, 让水流将火星挡住。 仙师又立好神台, 沈临溯回过身:“你送我过去,我能砸老头子的神坛一次,就能砸第二次!” “我真是妖呢?” 沈临溯:“我管你是什么, 没事, 有我在你不要怕……” 秦闵柔声道:“那你能干什么?” 怎么平常与秦闵谈情说爱, 秦闵像个木头似得一点反应都没有, 现在这种危机的局面, 秦闵反倒和他调情,这不谙世事的小仙人怎么连情况危急都看不出来。 沈临溯都怀疑若是他今日没有出现,小仙人会不会傻乎乎的以为是这些人太过热烈。 如若不然,为何那些人火把都丢过来了,他捡来的小仙人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岸边。 “木头美人, 他们说你是妖怪要烧死你。” 秦闵浅笑:“我知道, 所以你来又能做什么?” “两个人烧起来热闹些?” 明明眼下情景这般危急, 偏偏看着秦闵温柔的笑意, 沈临溯都木住了,似乎脑子不大好这件事会传人,就连沈临溯都忘了眼下他们立于村民愤愤的火光之下。 扔掷的火把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仙师再度请下天雷向秦闵降下,沈临溯一惊,还来不及去挡,秦闵拉过沈临溯的手放在心口,血从唇边溢出,秦闵笑容未改,将沈临溯手握紧,迫使那温热的掌心贴在胸前。 又一道天雷降下,秦闵似以全无感觉,除了唇边沾染上的血色,连天雷也与他无关:“我有心了。” “我去掀了那老头的祭台。” “我有心了。” 不知道秦闵心怎么为何能这么宽,沈临溯反倒是被那两道天雷吓得不轻,看着秦闵的伤势,又看了一眼岸边做法的老道,巴不得游回去将那老道的祭坛给掀了。 又一记天雷落下,秦闵伏在沈临溯肩上,口中涌出的血浸湿了沈临溯的肩匣。 沈临溯又急又气:“现在不将那老东西的祭坛掀了,你是不是要被天雷打死。” “戏文里不是只有山精妖怪才会被天罚吗?你不怕我?” 从沈临溯看来天雷是那仙师请来的,秦闵明白那仙师不过就是个混吃混喝的二吊子,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只不过是天道借着这些骗人的把戏罚他,让世人皆将他当做妖物。 “你是我从山上捡来的木头美人。” 那场祸事最终秦闵带着沈临溯离开避过,凡间传闻沈家小公子鬼迷心窍了被藏在临江的山精将魂给勾跑了。 还有人说,见到那山精在山上将沈临溯吃了,像个瘫在地上的皮筏子。 沈临溯将留在山上那些东西全带走了,还顺道去了一趟沈家,带着秦闵去摸他房内的东西。 “这算不算偷、窃。” 沈临溯摇了摇头:“怎么会,这算是物归原主,我记得我以前还买过不少玉器,金器到时候都折成现银,我带着你去京中店里,那味道可比那些山野小店更绝。” 当沈临溯背着家当走到灵堂时,灵堂里仅有两个小奴昏昏欲睡的坐在灵堂外。 他看了一眼放置在屋内的棺木,啧啧了两下:“上好的金丝楠木就葬衣冠冢太可惜了,以沈家的规格,虽并不上名门贵族,但给我的随葬品应该还不错,秦闵等我下葬后,我们挖坟吧!” 秦闵愕然地望向沈临溯:“挖…挖坟?” “地底那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与其留给我的衣冠冢倒不如花在我俩身上,不晓得他们会不会葬我喜欢的金器。” 这句话绝不是沈临溯随意说说,他带着在京都吃了七日的美食,便拎着秦闵去掘墓。 哪怕是衣冠冢,自己将自己的墓给挖开,哪像是一般人能做出的事。 沈临溯杵着铁锹擦了一把额间的虚汗,转头望向秦闵:“你看能不能直接把这个坟墓炸开。” “炸你自己的坟?” “你不要将他当做是我的坟,”说完沈临溯牵过秦闵的手,将他冰凉的手掌按压在自己的脸颊上,“你看我的脸是热得,这立个衣冠冢多不吉利,就好像在咒我死似的,所以我们把这坟炸了吧!” 秦闵点了点头,看着眼前土丘炸开,沈临溯拉着秦闵一起去自己墓塚里跑东西的模样特别有意思,衣冠冢的金饰还在嘴里咬了一口。 “虽说身前一个个不待见我,好在死后的随葬品都是真金白银。” 秦闵望着沈临溯,轻声道:“其实我不需要那么多钱财。” “当然要,往后你一个人,若有这些钱财傍身,不管你走到哪出都不会被人欺负,不过这墓里还有我从沈家带回来的大部分金器,你且留好,待到百年后再慢慢转手,沈家想来也长盛不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也早就忘了丢失过什么……” 秦闵茫然地望着沈临溯。 沈临溯像是在打着无形的小算盘,为秦闵计划往后当将日子过好。 等那小土丘再度掩盖上,他去沈家的公子哥再无联系,唯有山洞里一屋子的金银财宝,证明当初那一掷千金的小少爷仍在。 又是一年,二人守着仙洞,山外立起屏蔽,无人再能闯入临江来。 二人常去其他地方走走,却再未踏上临江旁的村镇。 同年,冬,沈临溯一身病骨终无法以仙力挽救,命簿上清清楚楚写下的忌日,哪怕是上神也无法干预。 一场冬雪险些要了沈临溯的命,秦闵在病床旁慌了神,瑄姬看着秦闵弥足深陷,也知道最后的结局不得善终,可从未料到竟会比她所预想的情况更为糟糕。 沈临溯强撑着熬到了新春,又是一年元宵佳节,病痛下人裹着黑色的大氅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不知会不会有来年元宵。 秦闵带着沈临溯又来到了那一聋一瞎老两口的摊位前,点了两碗热腾腾的元宵。 “那两夫妻真好,”沈临溯裹紧大氅,看着坐在锅炉旁白发苍苍的二人,“可惜我就看不到你白头了,甚至想不出这张脸虽凡人那般到了耳顺之年又会是什么模样。” 秦闵无奈道:“耳顺之年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好想的……” 沈临溯浅笑:“能与钟意的人白头不一样,”沈临溯拉过秦闵的手,端过盛有元宵的瓷碗,平日冰凉的掌心温热,他侧脸贴上秦闵手掌,感受着秦闵手心里的纹路轻轻摩擦着他的脸颊,“下一辈子你来找我好不好?” “好。” 闻言,沈临溯轻笑:“怎就答应的这般爽快,与你说笑的,下辈子我都不记得你了,你来找我岂不是碰一鼻子灰。” 秦闵道:“我若一直缠着你,你还会再动心吗?” 他细细想来与秦闵的相识相知,点了点头:“会的,我会一直记得,初见时那个月下弹琴的小仙人真乃人间一抹艳色。” “好。” 沈临溯之后的记忆便是秦闵找来当日的喜服,与沈临溯在洞中拜堂成亲。 之后发生的事情迷迷糊糊,等再都清醒过来,他已经是天上被众人敬仰的天之骄子。 当拨开秦闵的记忆,沈临溯愣住了。 秦闵用体内神元强行推开沈临溯体内灵脉,将一个本没有机缘的普通人,推上了升仙前的雷劫。 一股力量将灵脉推开,沈临溯疼得微微颤抖,再看秦闵苍白如纸的面色,他咬紧牙根,奋力握住秦闵手腕:“木头美人你再干什么。” 秦闵轻声道:“仙人不都该有求必应,你见我时,不是说要长命百岁吗?” 洞外雷声大作,瑄姬赶忙闯入洞内:“主人糟了,外面有天雷降下!比之前更凶!不知是不是大人想要诛灭你,你先带着沈公子逃,我在这顶着。” “飞升雷劫竟来得这么快。” 秦闵一把揽起沈临溯,硬生生为他扛下九天雷劫,都熬到了最后一记,竟将秦闵与沈临溯打回临江畔的石台。 鲜血从秦闵喉中不断涌出,沈临溯茫然地看着秦闵。 “不要……” 秦闵强行用一半神魂护在沈临溯身上,又一次想要冲破飞升的天雷劫,伤势更重。 瑄姬将秦闵还要硬闯,赶忙上前拦住秦闵去路:“主人没用的,凡人若要成仙必然得断灭尘缘,尘缘若断不掉,你强行冲破沈公子灵脉也无用。” 秦闵茫然地看着瑄姬:“他快死了……” 她知道这个凡人活不久,她知道事情终有一日会走到如今这步。 “主人,放沈公子走吧,往后你要想,我陪你去寻他转世,小凤凰他们都可以帮你。” “帮不了,他们都帮不了我……” 秦闵低垂着眼眸喃喃道,在与沈临溯在一起时,天道见过秦闵。 “我只能让你荒唐这一世,等那厮死后,我会驱散他魂魄,莫要再痴心妄想寻什么转世。” 秦闵日日与小凤凰讨来仙果为沈临溯滋养灵脉,为得就是能助沈临溯成仙。 他愿一世世去寻,可偏偏天道连这层念想都帮他断的干干净净。 最终还是得跪在那个牵着他风筝线的人跟前。 “战神何当如此?都要强行助那凡人成仙,既已思虑好退路,又找我作甚。” “逆子秦闵恳请父君垂帘。” 天道轻笑:“我与你赌一局,赌赢了,往后你活你自己的,我不再干涉,若是输了……” “好。” “战神不担心会输吗?” 秦闵:“他会认出我。” 一颗丹药,秦闵带着沈临溯第三次扛着天雷劫,一个本当没有根基的仙人仗着战神之势,成为了云华上仙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沈临溯一觉醒来,便在众人祝贺下面露茫然。 秦闵匿身在众仙家的祝贺外,顶过三次雷劫身上,除了面颊,一身衣袍的遮掩下身下唯有一处好肉。 他望着沈临溯浅笑:“待我领罚归来寻你。” 随后秦闵的身影隐没在云端。 画面一转,秦闵跪于石台之上。 “若现在你登上天界将那凡人的仙魂撕碎,我便当你我赌约不复存在,你还是我最看重的孩子,以你现在的伤势,剃去神格后兴许不会再苏醒,终会在临江内化为虚无。” 秦闵未曾言语,见状天道轻叹:“你既是这般冥顽不灵,往后天界不会再有战神。” 一道道天雷随之落下,硬生生将秦闵的神格从体内抽离。 提不起生起的身体坠入临江,在水中早已换上另一幅面容,瑄姬跳出水中本欲将秦闵拉起,只是被一道金光击回剑内。 冰冷的湖水中,无人能将秦闵唤醒,仅是人间短短一瞬,本当高高在上的神,竟为了一个凡人赌命…… 二人再度相遇,秦闵刚刚苏醒,伤痕累累下却为了「救」沈临溯取闯莽荒取仙草。 当初护着他捧着他的小少爷,将仙草递给一旁的仙娥问:“喜欢吗?” 第42章 竟然是你 与秦闵千年前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瞬息而过。 原来临江的水也能如猛兽般一点一点将人蚕食, 秦闵溺于水底生死未卜那几十年,沈临溯在天上混的风生水起,带着与秦闵之间那些星点记忆, 与琼翎相好。 戏台上那些幸福美满, 台下人都知道不过是戏本里营造出来的假象, 沈临溯用了短短两年让秦闵以为台上戏都是真的。 可秦闵这出戏的终局,他竭尽心力演了一千年的独角戏, 也没能演出个圆满…… 战神殿内灯火通明。 瑄姬翻找着秦闵的衣物, 拿起款式好看收窄腰线的黑色西装, 她难以置信的瞥了一眼坐在桌案边看书的老古董。 坚持用火炉, 这么久都没在殿内填些新潮摆件的秦闵, 居然会有这种衣服。 瑄姬拿起衣服对着不远处的身影摆弄着:“主人, 你什么时候还有这种衣服?” “他买的。” 秦闵没有去看,都知道瑄姬拿起的是那一件衣服。 人间新的时代变迁时,下界体面人都这么穿, 沈临溯嫌他带出去丢人, 特意去西装店找人为他做的, 换衣服的时候沈临溯夸他身材不错, 可惜全被这张脸毁了。 那个时候, 沈临溯的相好是一个歌厅头牌,身上穿着黑色红花的旗袍,窝在沈临溯怀中抽了一口银烟枪,烟雾弥漫下那女人媚眼如丝,特别好看。 他杵在沙发旁, 活像沈临溯的保镖, 沈临溯大概也这么认为。 当时没有数百前那么生气, 只是好奇, 沈临溯不是要找他的影子吗?那这个女人又有那点像他? 现在细细想来那女人生的好看,沈临溯这千年来找的人都好看,秦闵懂得分辨美丑的时候明白过来他那时候也好看,而沈临溯对那些好看的人都好…… 瑄姬见秦闵脸色的表情越来越阴沉,赶忙道:“晦气!我现在就把它抱出去烧了,留着也只是污了主人的眼。” “把以前的东西都烧了。” “是。” 瑄姬收拾着秦闵曾经留在仙府里的衣物离开屋内。 不多时桌案连带放置在上面的书卷被推翻在地,酒水洇湿垫在桌案下的白色皮毛,大块黄色的污渍在绒毛上蔓延开。 等瑄姬回到屋内时,秦闵已经昏倒在了桌案旁。 …… 沈临溯刚醒,在大量记忆涌入下,整个人还有些迷茫,顾沅辰在旁边喊了许久沈临溯才回过神来。 脑海里不断闪过秦闵受罚,替他扛下雷劫的画面。 他拉开被褥还没从床上坐起来,顾沅辰手中的捆仙锁将他牢牢绑住:“沈临溯别怪做兄弟的不提醒你,你要是再挨两下,上好的仙丹都救不回来。” “放开!” “别想着再去找战神,你说你俩之间就我看见的那点破事,我都不觉得你们还有机会,你又不差,何必要挂在一棵自己一千年都没看上的树上。” 花颜进屋道:“天君问,闵月上仙的命格簿子写好了没?” 顾沅辰赶忙道:“好了好了,我现在就送过去,花颜你帮我看好这小子,别让他再跑去战神殿,再挨一次打仙魂都得散了。” 等顾沅辰一走,花颜在沈临溯床边坐下看着床上被捆得严实的沈临溯。 花颜手一挥桌上已经放上了一套茶具,他满上一壶花菜,看着沈临溯在床上蠕动喝了一口茶水:“战神昏倒了。” “秦闵怎么会昏倒!” “听了一嘴,说是神罚,这一千年来神罚一直都有,你从没有发现过吗?” 沈临溯回想起一千年来,秦闵消失过一阵子后,脸色就特别糟糕,沈临溯从前都没有注意过。 有过一次,可他那时候又怎么会想那么多。 打断天柱的时候,沈临溯第一次闯了大祸,慌不择路,去洞府里找到秦闵时,秦闵还在洞府中昏睡,当他唤醒秦闵,从没见过秦闵脸色那样难看过,那时候他做了什么,他让秦闵顶上了天柱断裂的黑锅。 在经历过神罚后,秦闵被带上刑台三千鞭打神鞭。 花颜看着沈临溯脸上的表情笑了:“看来是发现过,那你知不知道莽荒之境里有战神捉捕的凶兽,秦闵在你搂着琼翎离开后就晕过去了,要不是我将他带回仙府救治,他那时候神魂就散了。” 看见沈临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下唇微微颤抖。 花颜:“那时候这些事情告诉你,你也不会在乎。” 是啊,他不会在乎,在乎的话,秦闵受了那么多折磨才能丢下所有责任和担子成为一个散仙,又何必最后心灰心冷跳入轮回台。 “其实我与战神有过一面之缘,当年修仙历劫时,我扛不过那雷劫,是他路过帮了我一把,才让我有了今日,” 花颜原本以为两个人一千年来的仙友情分,他能克制住心中的不快,还是在得知秦闵千年来一直都承受神罚的时候破防:“我其实不希望秦闵是战神,天界都知道他为了一个凡人陨身,我一直在想的是多么可歌可泣的感情,没想到那个凡人竟是你!” 杯子在掌心捏碎,血迹混合着花茶落地,血珠一点又一点在地上绽开。 “其实我想你听顾沅辰的话,在把事情做得荒唐一些,这样秦闵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看见被顾沅辰奄奄一息带来回来的时候,作为仙友,我不难受,我觉得你活该!” 沈临溯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脑海里全是和秦闵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个住在临水边的神仙,什么都不明白,是沈临溯硬生生将他拉入了尘世里。 沈临溯喃喃道:“我…我要去找他……” “战神殿门外跪着吗?就算你再跪上一千年,你对河君做得那些事也抹不平。” 花颜站起身向屋外走去,从没想过与沈临溯有一天会因为这件事撕破脸。 邢风站在屋外等着,怀里抱着佩剑:“死了吗?” 花颜望向邢风敛上笑意:“死不了。” “恩。” 屋内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将束缚在身上的捆仙锁解开,他擦去唇边的血迹,连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下,偷偷闯入了战神殿。 见瑄姬端着一盆水出来,沈临溯趁机溜进屋内。 秦闵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看上去似乎没有半点生息。 千年前坐在石床上与他看画本的小仙人,茫然地指向图画中的两人:“他们贴那么紧在做什么,那东西是藏在大腿下面吗?怎么没了?” 沈临溯浅笑着按住秦闵手背:“想知道画本里画的是什么?” “想。” “我教你。”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你怎么还我? 房间外传来脚步声, 沈临溯赶忙躲在屏风后。 高跟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临溯缩在屏风后不敢使用仙术隐匿,能来探望秦闵的人, 在仙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单听恨天高发出的「踏踏」声, 就知道来人是天后阙之琅。 对阙之琅的印象,很凶, 凶到三百年前的某一天陆衡天直接搬着被褥在天后殿门口过的夜, 凶得高跟鞋声响起, 呵斥一声「跪下」都让人瑟瑟发抖。 听到阙之琅叫剑灵「瑄姬姐姐」的时候, 沈临溯惊了, 之后阙之琅关心秦闵时哭唧唧的语气, 沈临溯惊讶的嘴里都能咽下一颗整蛋。的; “别哭了,没事,又不是死了, 陆衡…天帝不是说是神罚, 就疼点, 没事没事,”瑄姬怀中搂着小凤凰, 耳瞥了一眼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秦闵,“他这是活该。” 小凤凰小拳拳锤了几下瑄姬胸口:“我不许你这么说,”小凤凰停住了捶打瑄姬胸口的举动,脸色一沉,艳红色的双唇露出令人胆寒的笑意,“那个沈临溯找个借口杀了吧, 将他打入十八层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站在屏风后的沈临溯觉得一股凉意慢慢攀上后背。 屏风外瑄姬激动地握住阙之琅双手:“可以吗?” “大龙说, 他查了很久的天规, 这已经是目前能给沈临溯最重的责罚,没关系他能安分多久?别让我抓住把柄,不然我要他死!” 当事人沈临溯躲在屏风后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两人从房间离开,他缓缓蹲下不由为自己擦了一把汗。 能让秦闵身边的人都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他的本事。 不等缓过气来,遮挡住他的屏风突然翻倒在地,他猛然起身,刚握住屏风的木沿一抬头就对上了秦闵冰冷的目光。 沈临溯润了润唇瓣,拉起屏风:“听说你昏倒了,我就想来看看你……” “死了没?” 顿时间吓得沈临溯急忙摇头解释:“不是,我想来看看你好不好。” “我很好,你可以滚了。” 哪怕是千年前第一次与秦闵相见,被秦闵的剑架上沈临溯脖侧也没有将疏离和厌恶这般清晰的刻在脸上。 当所有记忆恢复,要是当初那个小少爷没有三番两次的招惹秦闵,又怎么会有坠下神坛的河仙,作为一切的因,他望着眼前那张熟稔的面容,下意识向前半步,震慑之气下单膝跪地发出一声闷响,他咬牙想站起身,最后双膝跪在秦闵跟前。 秦闵双眼自始至终都是冷得看着沈临溯眼神和看路边的杂草一模一样。 胸腔里那颗学会跳动的心在经年累月下就连流出的血已经冷了。 “木头美人,我……” 秦闵合上眼:“滚。” 耳边又传来轻笑声,一双手似乎透过黑幕紧紧环住秦闵脖颈,凉风吹过耳畔“看,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秦闵,只是这幅皮相,战神不是说不会输吗?” 双拳随着耳边响起的嘲讽越攥越紧。 “以前的记忆我都……”话还没说完,无形的震慑力将沈临溯压制在地,侧脸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就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显得困难,他咬着牙,强用仙魂撑开秦闵的施压,足足用了半刻才撑起身体,“秦闵我都想起来了,欠你的,我十倍百倍的还给你,哪怕是坐战神殿里的一条狗,让我留下来,留在你身边好吗?” 秦闵再睁开眼,唇角微勒,目光中多了杀意,似乎巴不得将眼前人杀之而后快:“还我?你还得清吗?” 随着话音落下,秦闵身上多了一条条细锁链,手腕、脚腕、肩匣已被锁链穿透,没有血迹,仅是铁链上夺目的光都看得人触目惊心。 沈临溯看着秦闵身上的锁链,想要伸出手,反倒被一股无形的力又一次按压在地上,穿透秦闵脚踝的细锁链恰好就在他手边,柔柔的光亮却刺得双目生疼。 秦闵低下头眼神蔑视地看向倒在脚边的沈临溯:“沈临溯你看看你还得清吗?” “怎么会这样……” “神罚,看见了吗?这就是神罚!对你给我的「馈赠」满意吗?” 沈临溯艰难想要去触碰牵连在秦闵脚踝上的锁链,一股气流将他从秦闵身边弹开,本就强弩之末的身体再又一次重击下痛苦的卷曲起身体,吐出一口血。 秦闵站起身,走到沈临溯身边,如再看蜷曲在地的蝼蚁:“不是要还我吗?把你仙魂碎了,我就原谅你。” 沈临溯愕然地望向秦闵:“碎仙魂……” 秦闵笑了起来,手捂住半张脸,身体斜倚着:“是十倍百倍的还我,原来连这都不敢,沈临溯你连这不敢,还我?你怎么还!” “好,你说得,仙魂碎了,你就原谅我。” 沈临溯起身,指尖放在额心三花随着指尖微光而起。 还不等沈临溯将三花用内力碾碎,外力之下三花又重返体内。 秦闵神色恢复了刚见面时的冰冷:“滚。” 沈临溯擦掉唇边溢出的血迹,急忙道:“你说过我碎仙魂你就会原谅你,我碎,我碎,你想要什么我都……” 秦闵掐住沈临溯的咽喉,将人死死抵在墙上:“我再说一遍,滚,沈临溯你要死,就死远些。” 没有用力,只是那双眼眸里再也看不见半点爱意和怜惜。 被人丢出战神殿外时,沈临溯坐在殿外久久回不过神。 他不知道能去哪,看着紧闭的大门第一次发觉离寻了一千年的身影那么远,明明很久以前,一伸手就能抓住秦闵的袖口,可现在他奋力向前,也无力再攥住秦闵衣角。 耳边响起开门声,沈临溯赶忙抬头,哪怕看见瑄姬那一刻眼中的星点也未曾熄灭。 瑄姬捧着一个银盘走到沈临溯面前,白布遮盖下,依旧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瑄姬掀开白布,一颗滚烫的心搁置在银盘里:“主人说,这是你给他的东西,轮回台前就该还给你,现在也不迟,大家从此两不相欠,希望云华上仙不要再做纠缠。” “瑄姬我都记起来,他要什么……” 银盘落地,那颗滚烫的心滚落在沈临溯脚边; 瑄姬沉声道:“沈临溯,这颗为你长出来的心他都能挖出来,你记不记得对他来说不重要了。” 沈临溯茫然蹲下身捧起地上那颗余温未退的心,用袖口小心翼翼的逝去灰尘,血迹沾染上他的手心,衣袖,直至热血在掌心慢慢变凉。 第44章 你本就肮脏 自那日后, 战神殿外不再有人出入。 沈临溯只能在战神殿外一刻不离的等着秦闵再度出现,谁曾料想当初那位丰神俊朗的云华上仙,而今反倒变成了一条丧家之犬…… 反倒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在天界闹得沸沸扬扬, 那些用化名来编排战神与云华上仙的本子在天界广为流传, 那些仙人们笔下的荒唐故事, 哪怕是当事人看了都脸红。 战神殿内,瑄姬蹲在炉火旁烧着「甜夫掷网神君入瓮」的小说。 火舌染红了瑄姬阴郁的脸:“去他妈的甜夫, 一个骗子被他们写得跟受害者一样!” 秦闵从地上捡起小说刚翻开, 瑄姬赶忙从秦闵手中抢回掷入炉火中, 看着炉火将书本吞噬干净, 秦闵捡起地上的火钳在焰火中翻了翻。 天上的火, 果然不同凡响, 眼看着刚落下就没了:“不能看?” 瑄姬牵过秦闵的手腕,将人一路牵到桌案旁,愤愤看着炉中翻涌的火舌:“晦气, 我马上就让小凤凰把这些东西全没收了, 把写这本书的仙抓出来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写!” 秦闵道:“由他们去吧……” “怎么可以!谁让他们赶把一千年前的你写成欺骗凡人的渣男!” “哦, 用了我名字?”瑄姬想了想那小说里的内容, 木讷地摇了摇头, 秦闵轻叹,“那和我就没有关系。” 细细想来是这个道理,瑄姬嘴一撇,苦着脸吊在秦闵手臂上:“早知道我就不买这么多来烧了,这些本子一千晶石呢, 主人你看是不是能……” “不能, 个人行为, 不报销。” 瑄姬在秦闵小臂上蹭了蹭额头, 强行憋红眼,努力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一千晶石呢,一千呢,不拿来买这些可以买多少好吃的呢!” 秦闵无情地抽出手臂:“拒绝,要再跟我讨价还价,你的零花钱也没了。” 没想到拿回在天罚中打散的神魂后,原本对金钱观念没有认识的小神君,怎么沾染上了小秦珂的坏毛病变得抠抠搜搜。 看着瑄姬仍鼓着腮帮,在他面前不像是活了多年的剑灵,幼稚爱生气,又爱计较,少了在外人面前的洒脱。 要是以后身边没他看着,这冒冒失失的模样又不知道会惹下多少麻烦。 他满上一杯茶:“我既以回过神位,禁制已除,你现在应该是自由身了。” “恩,所以我可以跟着主人一道下界,如果那只猪再敢靠近我就用鞭子抽他出去。”瑄姬说到最后紧咬着后槽牙,恨不得现在就抽沈临溯一顿,最后挂在天门上脱光衣服抽,让当初那个骄傲云华上仙尝尝被人耻笑的滋味。 秦闵转动着茶杯,许久长吁一口气:“是我自私,这一千年让你受苦了。” “不苦,除了不能走动外,什么都好……”瑄姬抿紧双唇,眸光一黯,“也有难过的时候,你因为神罚瘫在地上起不了身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那么没有不能冲破禁制陪在你身边,要是我再厉害些是不是可以保护你!” 秦闵抿了一口杯中茶,唇齿间挤出一声轻笑,像是在嘲笑千年来的自己:“我自作自受。” 这句话惹来瑄姬心头一紧,望着秦闵自是心痛,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怕再多说下去,只会勾起秦闵更多不快。 主仆俩一向默契,如此时此刻,如沈临溯在战神殿外带伤苦苦守候都不曾提起。 以至于秦闵下界,沈临溯依旧是傻等在战神殿外,盼着那扇门什么时候会开启,什么时候又能再见秦闵一面…… 战神殿外哪怕有小仙经过,看着沈临溯驻守在战神殿外,难免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云华上仙居然还守着,当初看不起来河君,现在依葫芦画瓢学着河君的招数来攀战神的高枝,啧,怎么那么不要脸。” “说什么呢,你没买那本小说吗?河君就是战神,这都是爱情你懂不懂?” “少看一些无脑本子吧!人家战神可是远古上神能纡尊降贵跟一个仙人牵扯不清?就你们喜欢编造些莫须有的故事往云华上仙脸上贴金。” 仙友反驳道:“河君叫秦闵,战神不也叫秦闵吗?” “传闻里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河君一个身份卑贱的小仙也敢用上神名讳,你小心被有心人听见,传到天帝天后的耳朵里,等着挨鞭子关寒室吧!” “那你说河君你叫秦闵叫什么?” “一个散仙谁知道叫什么,你问问其他仙友,他们铁定都不知道,”说话人狠狠剐了身旁仙友一样,“你也是,偷偷磕这两人也就算了,别把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当糖吃,天后听不得谁编排战神,到时候受罚别怪我没提醒你。” 沈临溯站在战神殿外,听着两人交谈声渐行渐远。 为什么秦闵是河君时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他的轻视羞辱,在别人记忆里河君身份低微,他能欺负,这天界的其他人眼里也能欺负。 哪怕同是散仙,那一刻不是将河君踩在地上。 那时候没人看得起秦闵,没人愿意和秦闵走近,秦闵昏死在刑台时更不会有人伸出手拉一把,天界上下还有谁比河君的命更贱…… 想到昔日种种,沈临溯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手死死捂住胸口,有东西要刺破前胸而出,比站在刑台上挨鞭子都疼。 那些千年来的记忆越是清晰,胸前的疼痛感就越是强烈。 “云华站哨呢?”花颜扇着小扇子来日常巡视,“你放心战神殿的结界在上次你意外闯入后连只苍蝇都混不进去……” 沈临溯听见花颜的声音,猛然抬头,花颜还来不及反应,沈临溯已经凑到了他跟前:“你一定有办法让我进去见天对不对?” “唰——” 扇子一合,花颜用扇柄抵住沈临溯的颧骨:“没有,而且有我也不会帮忙。” “花颜,我跟你们说过,我一直要找的人,找了一千年的人就是他!” 花颜恶嫌地倒吸了一口寒气:“去你的吧!找了一千年,你那些莺莺燕燕和战神像吗?特别是那个在歌厅唱歌的凡人,已经连战神衣角都搭不上了好吗?”说完,花颜用扇柄狠狠怼了两下沈临溯颧骨,“渣男就是渣男,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是琼翎,是琼翎告诉我的那个人是,为什么要……” 话还没说完,沈临溯一把推开花颜离开。 地牢里,琼翎还没被压入十八层地狱,仙骨刚剔,两边琵琶骨被穿透,囚在冰冷的水牢内,白衣上全是骇然的血迹。 听见脚步声,琼翎虚弱地抬起头看着沈临溯唇嗤笑道:“云华上仙特意在我去十八层地狱前来看我笑话的吗?” 沈临溯双拳锤向透明屏障,周围荡起波纹:“琼翎有关于河君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 “河君与你千年前的?”琼翎笑了起来,“天道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他说只要我把事情做好,我就可以和萧郎在一起,骗子!天道这个骗子!” 一股金色的光芒从琼翎身上涌出,曾经的佳人,在剧痛下疼得惨叫,身体像是被什么慢慢吞噬,她强忍着剧痛嘶吼道:“沈临溯从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和战神的事,是天道,是天道不想你们在一起,他骗我,他骗我!” 金光下曾经的相好湮灭成飞灰,就在沈临溯面前,最后连一片衣角都不剩。 面对眼前这一幕,沈临溯双手贴着屏障,目光呆滞,嘴里喃喃着“为什么。” “一切因你而起,也该由你亲手了结。” 放纵、娇惯,将一个凡人推上王座,享受无尽荣耀与期许。 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仅需要将欲望养大,将原本的美好,变成最丑陋的模样,一切就能重新回到原点。 沈临溯滑坐在地:“为什么……” “我只是给了一点助力,你本就肮脏。” 第45章 转世 秦闵这一世下界需要融合的神魂, 叫秦鹤文,二十六岁,现经营着一间小娱乐公司, 手上最红的艺人戚朵才是个十八线女星, 除此而外都是些没什么名气的小模特。 眼下戚朵的新片女三, 角色讨喜,和戚朵甜美的外形很搭, 难得合作男一女一都是一线明星有知名度有粉丝基础, 要是戚朵真能把角色敲定, 身价肯定能往上走走。 经纪人特地让戚朵穿了件低胸裙去跟投资商吃饭, 还没到小包间就被秦鹤文拦下了。 身着剪裁得当的黑西装衬得身材越发挺拔修长, 朗目疏眉, 淡淡一瞥神情透出一股子寒意。 逼人的气场下,戚朵往经纪人身边缩了缩:“秦总。” 秦鹤文低声道:“穿成这样吃饭?” 经纪人眯笑眼将戚朵挡在身后:“是董副总帮忙谈得,大牌云集, 演完这部戏我们家朵朵身价就不一样了。” 那双冰冷的眼眸越过经纪人, 正视着那不敢抬头的女孩:“戚朵, 你怎么想的?” 戚朵:“机…机会难得。” 视线中戚朵紧攥着经纪人的外套, 眼神根本不敢和秦鹤文对视。 许久走廊上传来一声悠悠长叹:“你回去吧, 我和她去。” 闻言,戚朵猛然抬头道:“秦总?” “还不快些跟上来。” “是,秦总。” 两人并肩而行,走到门外时,秦鹤文手臂微曲示意轻咳了一声, 戚朵赶忙挽住秦鹤文的臂弯一同走入包间。 圈内人谁不知道百诚娱乐的秦总, 人长得好看, 又不急功近利, 平常无论是百诚旗下的艺人还是小模特,秦鹤文能护得都护着,别人一谈起秦鹤文就是鸡妈妈,无论大风大浪翅膀展开跟护一群小鸡崽似的。 刚进屋,董副总脸就绿了,可当着投资商的面只能赔笑。 几个老男人本就没怀着好心,一个劲的往戚朵杯里添酒,为得就是把人姑娘灌醉。 见对面又为戚朵满上一杯,秦鹤文偷偷碰了一下戚朵的膝盖,戚朵受到信号,故作不甚酒力将酒水打翻。 秦鹤文慌忙站起身,身子一僵,望向众人欠身陪笑,才抽了几张纸为戚朵擦去衣裙上的酒渍,浅笑道:“朵朵这就醉了?” 见平日总冷这张脸的秦鹤文竟然笑了,戚朵愣住了,好在演员的专业素颜没让她失态,她赶忙捂住嘴装作不胜酒力干呕了一声,昏昏沉沉往秦鹤文身上一靠,笑着罢了罢手:“没…没有…秦总我…呃…呕…我还能喝……” 秦鹤文轻叹了一声,搀着戚朵起身,任由戚朵像条咸鱼往自己身上挂:“抱歉,她喝醉了,我得先带她去卫生间清理一下。” 扶着戚朵走出包间,秦鹤文拿出手机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将戚朵接回宿舍。 “秦总,那今天……” 出了包间,秦鹤文脸上温柔的笑意荡然无存,仍旧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想失身?” “不是的,副总好不容易才谈下的角色,况且我也想……” “生意成了,我也有钱赚,我会谈,我是开娱乐公司不是开会所的,还不需要旗下艺人去出卖色相,懂?” 听着秦鹤文板着脸教育自己,戚朵看着秦鹤文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手机响起,秦鹤文迎了两声亲自将戚朵送下楼。 临走时小姑娘拉住秦鹤文衣角,路灯下小脸喝得红扑扑的,双眸微阖,浓密的睫毛在眼底底下一层阴影:“秦总,今天被经纪人换上那套衣服去陪酒,我挺害怕的,可副总不让跟你说,这次剧本挺好的,机会难得,我不想错事…所以……” “恩,放心,角色不会丢,上车吧!” 说完,秦鹤文转身向酒店走去,戚朵看着抓了个空的手心,压在喉咙里小声迎了句「谢谢」,在秦鹤文司机的催促下上了车。 今天的女主角走了,刘总和几位投资商面上有些不大高兴。 秦鹤文浅笑着为在座诸位倒酒赔罪:“朵朵真是醉得不清,只能让司机先接回去,真是对不住刘总了,本来应该让她陪着刘总多喝两杯的。” 听着秦鹤文说场面话,董副总没好气的横了秦鹤文一眼。 奈何秦鹤文皮相生的好,黑西装下勾勒得腰线尤为好看,站在哪里与一线艺人的模样不相上下。 本来是要发作的,看着秦鹤文柔柔的笑颜,刘总点了个烟,喷了一口白烟在秦鹤文脸上,见秦鹤文笑容不改连咳嗽都没有,依旧端着酒杯,身子微欠着站在他跟前,刘总难看的脸色才稍有缓解。 为了戚朵最后这角色能成,秦鹤文喝了不少酒,刘总见秦鹤文生得好看,趁醉在秦鹤文腰上捏了两把。 有喝完一瓶啤酒,秦鹤文喝酒不容易上头,脸颊都有些微红,只是温柔好看的笑就像是被人缝在脸上,哪怕脚边已经放着一打空酒瓶,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过。 “刘总,你看我们朵朵的女三号?” 刘总笑了笑:“秦总再陪我干了那小半瓶白的,这部剧的女三,是你们家戚朵没跑了。” 秦鹤文举起白酒瓶,小部分酒水顺着下颚,浸湿衣领,他单手杵着桌面浅笑着将白酒瓶一转,酒瓶内滴酒未剩。 刘总拍响桌子朝秦鹤文竖起拇指:“秦总海量。” 秦鹤文:“要是刘总缺酒友,可以随时跟我打电话,乐意之至。” 女三号的事情敲定了,秦鹤文一路将刘总他们送到电梯,直至电梯门关上,脸上笑没了,仿佛那张脸上根本不可能有这种表情。 一晚上脸色都不好看的董副总等人一走,将秦鹤文一把推到墙上,手臂死死抵着他的肩胛:“秦鹤文!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来下我的脸面。” 酒喝的杂,最后灌下去那瓶白酒又烈,秦鹤文依靠着墙壁脸色苍白,脑袋里昏昏沉沉,就连董副总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是伴着混响。 “秦鹤文!你他妈现在这幅表情什么意思?老子也是为了公司好?她戚朵自己答应的,关我屁事!” 秦鹤文合上眼,手捂着胃倒吸了口凉气,中途借口出去吐过两次,本就没吃多少东西,后来吐无可吐,只能蹲在卫生间干呕,每次站在洗手台漱口洗脸后,又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去接着灌酒。 一来二去,秦鹤文都觉得自己是个假人,喝酒跟喝白水一样,还能站在哪里给那些牛马赔笑。 “你别这幅模样,现在这样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该!” 身体已经难受到听着董副总骂骂咧咧的说话声,烦躁感便在不自觉中愈演愈烈。 他一把将董副总推开,手捂着腹部:“吵死了,姓董的要想合作就继续,不想合作就拆家滚蛋!这种肮脏事,你他妈那么爱找下次自己脱了衣服去陪!”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身世 差不多中午才从醉酒中醒来, 脑袋隐隐作痛,记忆还停留在电梯口与董副总争吵的画面,秦鹤文扶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 宿醉过后浑身不适, 起来时, 就已经闻见了厨房里的香味。 秦鹤文走到厨房, 身材矮小的女人竖着高马尾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直到他喊了一声张妈, 女人站定回头:“再坐一会粥就好了。” “恩。” 张妈是在秦鹤文还在襁褓中时来的, 张妈来到城里的时候怀着五六个月的肚子来寻夫, 村里的丈夫在外打工, 找了个城里的姑娘, 家境还不错, 张妈闹了才发现两人的婚姻根本没有法律效应,在张妈孤苦无依的时候遇见了秦鹤文的母亲。 也在秦鹤文母亲难产生亡后,带着孩子成为了秦鹤文的保姆, 这一照顾就照顾了二十多年, 哪怕已经不在秦家做保姆了, 隔一两个星期都会过来看看。 泡好一杯蜂蜜水端到秦鹤文面前:“哪怕是为了工作, 也不能喝那么多酒, 昨天打电话过来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秦鹤文想到昨天的场面,多半是醉在门口,迷迷糊糊间第一个能想到的人,可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衣, 又琢磨不对味。 他喝了口蜂蜜水, 指端不安地摩擦着杯壁:“所以衣服也是张妈您帮我换的?” “你已经是大小伙了, 我可不会做那么糊涂的事,”说着厨房发出「叮-」的一声,张妈赶忙去厨房里盛粥,“说来也奇怪,昨天我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浴室里还有水呢,你也是喝那么多酒,还跑去洗澡,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秦鹤文眉头紧蹙,不确定道:“洗澡?” 这时张妈已经端着调味好的皮蛋瘦肉粥走了出来,见秦鹤文面色难看,轻叹道:“你看说你两句就板着脸,你别嫌我啰嗦,说你都是为了你好,前两天我分享给你的独居要注意的十八件事得好好看看,你要真出了什么事,以后去到地下我没办法跟秦姐交代。” “没事,知道了张妈,以后会多注意,谢谢昨晚你能赶过来。” “有什么好谢的,照顾你不是我应该的吗?秦姐对我好,当年要不是遇见秦姐我和我女儿早就死了,哪还有今天。” 张妈边说边转身回厨房端了一小碟腌菜:“舌头没味道就下点这个在粥里,味道重些。” 秦鹤文浅笑点头,想到张妈说的话心里暗自发毛。 从开始做娱乐公司后,多有喝醉的时候,酒量是这些年练上来的,董辰最多就把秦鹤文丢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更不可能帮他洗澡换睡衣。 想到这里,秦鹤文嗅了嗅手臂,除了沐浴露的香气外闻不见酒味,不安道:“张妈,您什么时候来的?” “凌晨四点,你三点四十多给我打电话,我问你什么又不肯说,还好在一个小区里,不然被你急死咧。” 秦鹤文道:“您来的时候没见到什么人吗?” “没啊。” 秦鹤文点头,还在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可记忆就端在了董辰争吵的画面,再往后想一片空白。 他了解董辰那孙子,别说给喝醉的他洗澡换衣服,就昨天那种一触即发的场面,董辰多半是丢下他跑了,想到新闻里那些报道,唯一能解释这种「灵异事件」的恐怕只有昨天被人捡//尸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张妈喊了声「来了」,赶忙起身开门。 秦鹤文还在专心致志的回想着昨晚发生了什么,门口一声尖叫,让他从思绪中清晰过来。 他起身走到玄关,张妈倒在地上捂着后腰痛呼,秦鹤文是有些能耐,最后还是双拳难敌四手,乙//醚捂着口鼻被人从家里带走。 再度醒来,陌生的房间让他舒服不起来,没有束缚,他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引入眼帘的是挂在顶端的钻石吊灯。 “秦先生醒了?我们老爷正在楼下等您。”女佣双手覆上小腹,礼貌地向秦鹤文欠身。 楼下,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主位上,从外面的落地窗看去天已经黑了。 这张脸秦鹤文在财经杂志上见过,冯家现在的家主冯远望,冯家老家主是个很传奇的企业家,在经历过战火硝烟后,他迅速扶持起冯家,很快冯家拔地而起,传闻中冯家家主年轻时候不学无术,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废物,就能让冯家恢复往日的辉煌。 最几年赫赫有名的鬼楼,冯家就是背后的大股东之一,业内人都说冯家投资的项目里,唯独那座鬼楼一直在赔钱,可冯家从来没有抽身的想法。 之后那小区是鬼楼的传言被打破,那栋鬼楼占着地理优势价格一直在向上翻,秦鹤文才猛然明白原来是商业技巧。 作为未来的年轻企业家,秦鹤文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冯远望见上一面取取经,可没想过见面的方式,居然是这样…… 当初的偶像,第一次给秦鹤文的印象就很糟糕。 “长那么大了?和她很像,都是一样的漂亮。”冯远望说这番话的时候只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杂志,“先坐,晚餐一会就会有人送来。” 秦鹤文冷声道:“我有说过要和冯先生共用晚餐吗?” 从小到大秦鹤文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讨厌的人,绝不会给一点好脸。 冯远望合上杂志放在一旁,浅笑道:“他们一直没跟你说吗?” 秦鹤文冷瞥了一眼冯远望转身离开。 “那佣人还在冯家做客,你不带她一起走吗?” 秦鹤文顿住,转过身看向冯远望,如果说刚刚只是一般讨厌,那些现在就是厌恶到了骨子里:“她在哪?” 冯远望道:“先坐下和我好好吃一顿饭,我一会会让司机送你们回去的。” “没必要。” 见秦鹤文不给面子,冯远望低下头笑了笑:“你母亲果然是一个很讲信用的女人,鹤文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俩,那时候家里的威逼下,我没办法给乐妍一个家,也没办法让你有个完整的童年,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 关于母亲曾经的事情,秦鹤文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生父的未婚妻打上门来,差点就一尸两命,那时家里才知道秦乐妍未婚先孕,还在厂里开会的外公气进医院,在大学任职教授的外婆痛心疾首,两个人恋爱了三年,秦乐妍被污做小三直到难产死去,还是断不了那些流言蜚语。 他一直不知道生父是谁,十八岁那年,外公拿了一张银行卡给他里面有三百万说是母亲用命给他留下的财产,这笔钱当时成为了他启动资金,伴着他赚下第一桶金。 看着冯远望那张脸,听着并没有诚意的道歉,脑海中已经能把当年发生的事情串联成故事,秦鹤文冷笑:“冯先生,冒认一个死人的名义可不吉利。” 冯远望脸色变了变,正想要发作,似乎又在顾虑什么将心中的怒火强行压制:“鹤文,都是误会,我当时也是身不由己,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只要你点头,只要能偿还你们母子的,我做什么都愿意!” “那去死吧。” 冯远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鹤文?!” “你是欠她的,去地下道歉,看她会不会原谅你,”说完秦鹤文下意识推了一下鼻梁,摸了空才反应过来,现在身上除了睡衣外一无所有,缓缓收拢双拳。 冯远望笑了笑:“我理解你恨我,坐下来吃顿饭吧,我就想见见我儿子什么样了。” 秦鹤文一句话废话都不想和冯远望多说,面对这个男人,在别墅里多呆一秒都让他觉得恶心。 身边什么都没有,哪怕想打个求助电话都做不到。 门铃响起,冯远望脸色沉了沉,又急忙掩上笑意:“应该是你弟弟回来了,刚好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秦鹤文没有说话,大门打开,一个陌生的面孔走进屋内。 还没等秦鹤文开口,就拉上秦鹤文的手腕,胞弟看上去和冯远望不像,但上来就动手动脚的模样热情的让秦鹤文不适。 秦鹤文冷冷甩开对方的手:“我没承认我们的关系,别动手动脚。” 男人看着秦鹤文没脸没皮的笑了笑:“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冯远望拍桌而起:“你是谁?谁让你到我们家来的?” 男人再度牵上秦鹤文的手腕:“我带我男朋友回家,你有意见吗?” 男朋友?秦鹤文面露讶异。 昨晚该不会就是和这个人发生了什么吧? 一股不适涌上心头,牵着他手的男人五官长得不错,可怎么看都很讨厌! 男人靠近他耳边轻声道:“要想回去的话,现在先别说话,乖乖配合我。” 秦鹤文紧抿着下唇,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能任由男人拉着。 冯远望站在不远处一时半会消化不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看了看秦鹤文,又看了看秦鹤文身边的男人。 没想到男人毫不避讳的搂住秦鹤文腰身:“宝贝,要我帮你报警吗?” 秦鹤文横了一眼男人:“手。” 对方浅笑着贴近秦鹤文耳边,灼热的呼吸轻轻拍打着耳廓:“演戏要演全套,你放心你保姆已经在车上了,现在我需要把公主救出去。” 作者有话说: 秦闵【拔刀】:叫谁公主? 沈临溯【厚着脸皮蹭进】: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是!「凑嘴」你现在可以吻醒你的公主了!来! …… 感谢等待,家里发生了些,最近没什么心情,不过会努力调整好; 感谢大家! 对了,小声问一句,如果隔壁两本书的主角有小小的串场有人愿意吗? 就问问,最后不一定,虽然想过,但还在认真考虑中;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连命都可以给你 前有狼后有虎, 可谓是进退两难。 秦鹤文怀疑男人脑子有问题,可从这间别墅出去才有逃离的机会,秦鹤文任由男人搂着他从冯家离开, 临出门时见到一个与冯远望五官有三四分相像的男人。 那双眼睛恶狠狠的目送秦鹤文离开, 像只随时会跳起来咬住人咽喉的小狼崽。 上了车, 张妈躺在后座还没醒,秦鹤文确定了张妈呼吸正常后, 才坐上了男人的副驾驶座:“男朋友?” 男人笑了笑:“你看那老头子脸上的表情多有意思,”说完他侧过身向秦鹤文伸出手,“对了, 还没有介绍, 我叫沈临溯。” 沈临溯?听名字就不惹人喜欢, 秦鹤文一向觉得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磁场不合,对方不需要做错什么,就会让人觉得抗拒疏离。 沈临溯看着秦鹤文眉头微蹙, 不在意的笑了笑, 秦珂才见到他也是这幅模样。 习惯了秦闵的排斥与厌恶, 能在这样心平气和的环境下与秦闵的转世独处, 于沈临溯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事。 秦鹤文被这双眼睛看得发毛, 心有不快地推开沈临溯的脸:“开车。” “哦!好!”沈临溯点头,发动汽车,“昨晚我们见过的。” 秦鹤文脸色更沉,之前就想过沈临溯有可能是一/夜/情的对象,可从沈临溯嘴里暗示出这段关系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久久没有听见秦鹤文答复, 沈临溯笑道:“也是, 昨天你醉成那样, 多半是记不清了, 没关系可以从新认识。” “不需要。” 沈临溯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秦鹤文,冷着张脸的模样,越看越像千年后的秦闵,他深吸了一口气:“昨晚你喝醉了……” 秦鹤文看向沈临溯目光冰冷:“不管发生什么关系,多少钱才能堵住你的嘴。” “秦先生怎么会认为我们发生关系了?”沈临溯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双手扶着方向盘深吸一口气,又缓缓舒出,随着路灯变换沈临溯踩上离合器挂挡起步,“昨天晚上你醉成那样,作为一个热心市民,没办法置之不理,所以才靠着你给我的模糊信息送你回家的。” 秦鹤文冷声道:“热心市民还会帮忙洗澡?” 沈临溯轻叹:“你身上全是脏东西,所以我就想好人做到底,帮你洗干净,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衣服我也洗了,就挂在生活阳台上,我们之间昨晚清清白白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听着沈临溯诚恳的语气,秦鹤文点了点头,表情至少没有刚刚难堪。 没再听见秦鹤文的回话,沈临溯又道:“秦先生不好奇为什么今天我会过来救场吗?” 知道昨晚没发生什么事,车也正在开往公寓的路上,秦鹤文自然也不在意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 除了生意上必要的社交外,秦鹤文没有精力去发展身边的人脉关系,所以才有了和董辰的合作。 眼下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 临下车时,秦鹤文冷冰冰的说道:“付款码给我。” 沈临溯迟疑了片刻,乖乖将手机递到秦鹤文面前,紧接着手机里就响起“收钱包到账一万元。” 「咔」的一声车门被拉开,秦鹤文将昏迷中的张妈抱出了后座,转身离开,留下沈临溯看着手机上的收款信息愣了好久,才急忙解下安全带追到电梯前。 秦鹤文抱着张妈,用手肘按下电梯:“还有事?” “你给我这一万什么意思?我不是凶你,也不是质问你,可我救你、照顾你不是为了你的钱……” 秦鹤文浅笑:“我知道沈先生想说什么,不过我没有精力去培养无用的人际关系,抱歉,我不交朋友,要觉得不够我可以再转五千给你。” 电梯门正在这时打开,沈临溯急忙上前按住电梯门,哪怕心有不甘,也明白眼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强颜欢笑地点头道:“够了,那秦先生有缘再见。” 秦鹤文颔首,抱着张妈进入电梯后,沈临溯贴心的为秦鹤文按下电梯,绅士的向后退了一步与他告别,从初识到分开没有任何冒犯的举动。 看着电梯缓缓上升,原有的笑意被失落掩盖。 沈临溯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刚转身就撞上了瑄姬。 瑄姬双眼微眯围着沈临溯走了一圈,指着沈临溯恶狠狠地说道:“你个人渣,居然还敢帮主人洗澡,我警告你,允许你接近他是为了要事,不是让你接机轻薄他的!” 沈临溯无奈道:“不洗澡,难道就任由他穿着那身衣服睡吗?” “那…那至此一次,下不为例!”瑄姬准备匿身离开时,想到什么又回到了沈临溯面前,“对了,别忘记你答应的事情,是你自己答应的,没有人逼你!” “放心,我记得。” 谁都不愿意沈临溯接近秦闵,要不是秦闵的身边出现了意外,有阙之琅和陆衡天在旁压着,他都不可能有机会再见秦闵的转世。 …… 在牢中沈临溯遇见了天道,准确说来是听见了天道的声音。 沈临溯手中光球向上空砸去,砸了空,只有天牢晃晃荡荡让他险些难以站稳:“你有本事出来啊!躲在后面算什么东西!” 又一个光球掷空,天牢摇晃更加剧烈,沈临溯明白现在不过是无能狂怒,他做什么都没有办法伤对方分毫。 对方低声道:“我没办法惩戒你,可我能够管教我的孩子。” 沈临溯紧了紧后槽牙:“没办法?你不是说能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吗?” “不过只是欺骗他的话术,善意的谎言,恰好能教导好我的孩子,因你,他做了忤逆我的事情,也是因你,他选择了他本该要走的路。” 沈临溯正要再次动手,那边看清了他的意图,轻笑道:“不必做无为的反抗,你若想回到从前,可以和我做交易,我可以给你们一世。” “我不需要和骗子做交易!”想到琼翎最后灰飞烟灭的惨态,与天道的交易不过是与虎谋皮。 那边没有再回话,沈临溯喊了几声,紧接着被赶来的天兵压在地上不能动弹。 琼翎死的事情没有落在沈临溯头上,可破坏天牢一事又让沈临溯关了半月的水牢,带着旧伤,在冰水里泡着,那段时间不止是伤口就连骨头缝都像是被寒流剥开,疼得沈临溯越来越清醒。 那些痛不欲生的日子里,他总会想到和秦闵千年前发生的事,亦或是秦闵身上神罚留下的锁链,心里的难受也渐渐掩过了身体的痛楚。 待熬到头时,沈临溯从水牢中走出来时脚步有些踉跄,顾沅辰说,接到他时还没跟他说上话,他就昏过去了。 等再度醒来,随着听闻有人说瑄姬在天后殿,沈临溯抱着能撞见秦闵的心情赶到时,听见了天后殿内的说话声。 “这一次战神哥哥的转世出问题了,那个问题在人间滞留了许久,没想到会跟战神哥哥的转世有关系。”能从小凤凰的语气中听到不安。 陆衡天道:“得有人下去帮他,那灵很凶,战神神魂再受损之后怕是撑不住了,下界用法力有天雷作阻,与之对持起来,说不定连仙魂都保不住。” 瑄姬道:“我去,我就不相信什么东西那么凶!” 陆衡天轻叹:“那鬼楼见过吧?一个需要那鬼楼一直压着怨气的灵,鬼楼里的冤魂都是用来饲养那家伙的,要不是战神这次寻遗落在人间的神魂,我可能也不能察觉到有人用灵做了那么长时间的运财局,鬼楼那些冤魂魂飞魄散后,困在运财局里的怨灵应该是压不住了,瑄姬,我们都跟天道有关,你知道的天道不会让我们参与战神的劫难。” 想到灰飞烟灭的琼翎,瑄姬忍不住缩紧了脖颈,被天道落了印记的人或事,都是他能玩弄于指尖的傀儡。 阙之琅起身道:“你们不能去,我去!我就不相信……” “不行,你自己的仙魂残破成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沈临溯低声道:“我去。” 不是答应过命都可以给他的吗?这一次可不能再食言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偷梁换柱 下界后, 沈临溯观察了秦鹤文一个月,认真做笔记,记下秦鹤文平日的生活习惯, 那本小本子上满满当当写着近来关于秦鹤文的一切。 咖啡厅内, 风铃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沈临溯叼着华夫饼抬起头。 不远处只见黎爻那只骚包大狐狸穿着浅粉色的T恤,指端捏着太阳眼镜, 径直走到沈临溯面前, 黎爻单手杵着桌面, 眼神巡视了一遍四周:“小珂的转世呢?” 沈临溯拿出一张照片递到黎爻跟前, 黎爻瞪大眼睛正要伸手去拿, 沈临溯先一步将照片夹入书本, 看着黎爻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 黎爻冷哼了一声:“小气鬼。”而后愤愤拉开椅子坐下,“炫耀啊?上仙格局真小。” 沈临溯无视嘲讽道:“你朋友有开娱乐公司的吗?有事求你。” 求?听见这个字,眼前的大狐狸舒心地眯起双眼。 是求, 观察了秦鹤文很长时间, 秦鹤文性格与原本的他很像, 或者说秦珂也一样, 要是没办法将最外面那一层壳剥开, 要想再进一步简直比登天还难。 沈临溯思考了很久,他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 黎爻:“有,橙悦传媒,最近几部热门的剧都是他家的艺人。” 为了接近秦鹤文,沈临溯就连经纪公司都做了功课, 橙悦传媒人间造星公司的三巨头之一, 听见黎爻还有这种人脉, 沈临溯眼前一亮, 赶忙握住黎爻的手:“我要出道!” 黎爻懵了半天,直到沈临溯又重复了一遍,才渐渐反应过来,表情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不可一世:“上仙这么拉了,找人还得上电视?” “能不能帮忙,三万颗晶石加五枚特级仙果,不签约,一月爆红,资源我要最好的!” 黎爻道:“大手笔呀!我可以去谈,还可以不收取佣金,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 沈临溯手中的华夫饼已经被揉捏的有些变形,他垂下眼帘,看着咖啡杯里已经破碎的奶泡:“陪在他身边。” 无论用什么办法,人间是他能离秦闵最近的地方,回到天上,两人之间又将回到最糟糕的距离。 …… 一无所知的秦鹤文,生活依然按部就班。 关于戚朵的新戏女三的月底进组,合约敲定,戚朵站在秦鹤文面前左一句感谢,右一句感谢,晚上还定了家不错的五星级餐厅邀请秦鹤文和董辰一起去吃饭。 饭桌上戚朵起身向秦鹤文敬酒,秦鹤文端起饮料跟戚朵碰了杯。 董辰冷哼道:“秦总不是挺能喝的嘛,今天朵朵请客,喝饮料这么不给面子?” 秦鹤文冷瞥了一眼董辰:“不想喝。” “行,不喝就不喝,你秦鹤文不就是喜欢下人面子!”董辰手中的酒杯碰撞桌面发出声巨响,溢出的酒水洒上桌面。 戚朵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小口抿着杯里的酒缓缓坐下,也不敢多话。 一顿饭吃完,要不是董辰怎么发脾气都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秦鹤文不痛不痒,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 用餐后,秦鹤文拿起外套离开包间,等戚朵再去结账,秦鹤文已经将钱付清了。 电梯下到负一层,秦鹤文刚走到地下停车场,就见到了冯远望和他的宝贝儿子,他眉头微蹙无视他们径直向前。 “鹤文。” 一声轻唤,秦鹤文驻足。 冯远望带着身旁的男人走到秦鹤文跟前:“浩杰叫哥哥。” 叫冯浩杰的男人假笑道:“哥。” 秦鹤文冷声,丝毫不接受男人的示好:“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一家人总是要团圆的,以前碍于很多压力我没办法接你们母子俩回家,现在乐妍不在了,作为父亲我总得看顾着你。”冯远望一句话说得险些声泪俱下。 只可惜再动听的言语,对上秦鹤文,就像是在跟一块石头诉说情感。 那双眼一直是冷的,无论是面对这个血缘上的父亲,还是旁边同父异母的弟弟,秦鹤文自始至终都提不起任何感情。 气氛僵了许久,冯远望努力憋红了眼,冯浩杰酝酿了半响,上前道:“哥,就跟我们回家吧!” 秦鹤文打量了一眼二人,冷声道:“说完了吗?”看着父子二人没有回应,秦鹤文从二人中间挤了过去,“借过。” 这两人眼睁睁看着秦鹤文扬长而去,等到余留在地下车库的尾气也散尽,回过神来的冯浩杰气得掏出车钥匙狠狠向前砸去。 空寂的地下停车库传来回声,冯浩杰愤然拉了拉领带,对着地上啐了口吐沫:“去他妈的,一个私生子而已,什么玩意!” “现在还要靠他才能活命,你堂姐昨天在夜场死了。” 听见这个后冯浩杰脸都白了,难以置信的看向父亲:“妈的,有这么邪吗?” “那东西很邪,喂了多少冤魂滋养,没它运转着也没有冯家今时今日的风光。” 冯浩杰低声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老祖宗都没提过,只说鬼楼要死不到那个数,冯家的灾难就来了,对了!上次的血和头发都留了吗?” 冯浩杰道:“绑那杂种的人把这些东西都留下来放在冰箱了。” 冯远望松了口气,拉过冯浩杰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等你和他偷梁换柱成了,冯家也算是能保下一脉,现在就等他肯回来家里,你的东西沾染上他的气息,能蒙混过去,”冯远望深吸了一口气,他到这个年纪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是死是活不在意了,唯独想保下这个儿子。 当时家里初初开始死人时,冯远望还以为只是意外,等到家里的亲戚接二连三的出事,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冯家本就信这些东西,专门请了术士来一探究竟,那娃娃脸的小术士说是冤孽,那东西要冯家血脉都得死干净,而且怨气太重,又用阴招养了太久,解不了。 小术士只留下两张符,不能救命,能让他们比冯家的其他人死的晚一点。 不过也说了冯家不会断子绝孙,有一个人瞒过了那东西的耳目没有受到波及。 冯远望一听这番话,当下就想到那个早已被他遗忘的私生子秦鹤文:“那有没有办法偷梁换柱,那个人换我儿子,让他去死。” 那娃娃脸的术士浅笑道:“八千现金,谢谢。” 冯远望见对方不愿意,赶忙道:“大师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多少钱我们冯家都可以给你。” 术士笑容沉了下来,冷冷地看向冯远望:“我不会做让我爱人不高兴的事,八千,谢谢。” 之后找了很久,才找到了肯帮冯浩杰与秦鹤文换命的人。 现在还需要秦鹤文在冯家待上一段时间,就能让那东西把秦鹤文当做冯浩杰,只要秦鹤文死了,他的儿子就能活下来。 思绪回到现在,冯远望紧了紧后槽牙:“为了能活命,以后多跟他走近些,我会慢慢想办法,让他低头,让他肯回冯家!”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欺负新人 室内温度十度。 导演第十八次喊停, 沈临溯被威亚从水中拉了出来,嘴唇冻得发白,下半身还在水下泡着。 “沈…沈临溯是吧?感情, 你得投入感情, 别他妈像个木头似的。” 这段男主一个人落水的戏还需要什么情感投入, 沈临溯心里清楚这群龟孙在整他。 比起黎爻那只混得风生水起的狐狸精,沈临溯就像是个弟弟, 演技差, NG多, 又不懂剧组里为人处世的规矩, 气得同行女演员在一起参与拍摄的第五天带着经纪人到导演面前哭诉“有我没他。” 但毕竟沈临溯是大公司要力捧的新人, 也不能说换就换, 只能在拍戏时给沈临溯下绊子。 沈临溯浅笑道:“抱歉,我再来。” “行,好好演, 今天天冷要是把你冻病了可不好,”导演一抬手,“一、二、三, action!” 沈临溯在水里沉了一分多钟, 只听外面又喊听,再一次从水中捞出来,耳朵里嗡嗡作响。 导演道:“会不会演戏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耽误的是剧组其他人的时间?” 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为了能早些出道爆红,还得笑眯眯的跟导演道歉:“不好意思, 我再来。” 导演不快道:“小沈长点心吧, 要不是看在你是橙悦力捧的新人, 就你这业务能力早就换人了, 也不知道橙悦从哪里找来的新人,一无是处。” 强压着一肚子怒火而今也只能赔笑。 下界时陆衡天嘱咐过秦闵的事情不能出半点差错,天道不希望有人插手秦闵的历劫的事。 如果在凡间频繁动用仙法被天道察觉,还不等秦闵的事有个了结,沈临溯就会因为在凡间滥用仙法一事回天界领罚。 所以现在无论受什么委屈,都得忍着。 整个人又一次被淹没在手里,足足泡了一分半钟,才被工作人员拉了起来。 沈临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导演刚刚那一条……” “哦,小沈啊,机器出了点问题,你可能要从新再来一遍。” 坐在旁边的女主角笑出声来,沈临溯转过头时,与女主角四目相对,对方微微抬起下巴轻蔑地横了沈临溯一眼。 无论是成仙前,还是成仙后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可想到秦闵,又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沈临溯赔笑道:“没关系我还可以再来。” 一场水下的戏,足足喊了二十三次NG,最后几次,沈临溯呆在水中的时间最少也是一分半钟,从水里爬起来的那一刻,绑过威亚的地方留下一道道青紫。 助理赶忙拿大毛毯将沈临溯裹住,沈临溯冻得唇瓣泛白,还没等坐会,导演一声收工,片场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开始收拾现场。 沈临溯只能跟着助理先回化妆棚卸妆。 刚进门,里面就传来副导演的声音:“看那小子来来回回沉入水里二十多次就解气,回去得哭鼻子的吧?” 女主角坐在镜子前,补着脸上的粉底:“都这样了,他还能演下去啊?” 副导演道:“要是你还不解气,过两天有一场戏是女主角打男主角嘴巴,到时候我跟导演说说多喊几次NG。” 女主角手指拨动了两下头发:“这种事情你们看着办吧!” 化妆棚里传来拖动桌椅的声音,沈临溯僵在门口,直到副导演和女主角从化妆棚,女主的助理冷冷地推开他说了声借过。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沈临溯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 小助理愤愤看了一眼身后:“呸,什么东西!” 沈临溯背靠着墙壁,抬起头看着棚顶,不断调整着呼吸,目光停留在顶棚刺眼的白炽灯上,随着色块蔓延,无力地合上双眼。 小助理还来不及安慰紧接着一个电话后,他戳了戳沈临溯的手臂:“导演说明早四点到片场,有一场日出的戏要拍,你还能行吗?” 沈临溯睁开眼,轻声道:“能。” 在片场被折磨了一整天,回到家里的沙发上根本无法动弹,就算不是肉、体凡胎也禁不起那群垃圾这样折磨。 大狐狸敷着面膜从卫生间走出来,手指不断按压着面膜上的精华。 沙发「嘎吱-」一声响起,沈临溯睁开眼看着坐在旁边的黎爻,伸脚踹来一脚黎爻的屁股后无声地罢手。 “云华上仙今天喝了那么多水还没能把火气降下来?” 沈临溯皱了皱眉头,眼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又踹了黎爻一脚。 见沈临溯这样,黎爻赶忙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翻出水下的照片递到沈临溯跟前:“我路过的时候还趁机给你拍照留恋了,你看看我给你拍的好不好?” 沈临溯拍开黎爻的手,冷声道:“滚。” “受不了罪就别受了呗,这部电视剧上映至少也是半年后的事,与其大红大紫再去找秦鹤文,还不如现在就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沈临溯道:“不用你提醒。” 看着沈临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黎爻按了按面膜上的精华:“为什么一定要当艺人,造星是需要时间的,与其受这些苦还不如像你上一次那样……” “我要成为他的底牌。” 一张被冯家制衡后,仍旧能强撑下去的底牌。 对于秦鹤文这一世的背景,沈临溯了解过,冯家的私生子,秦闵要遇到的劫难和冯家息息相关,对于其中的内情陆衡天没有明说,只说是一段关于冯家过往的冤孽。 “我们慢慢熬,戏演完紧接着那么多通告跟上铁定没问题。” 沈临溯点了点头,身上被威亚绑过的地方隐隐作痛,想到接下来在剧组里的时间还长,太阳穴都免不了隐隐作痛。 门外响起敲门声,黎爻看了一眼已经瘫在床上的沈临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起身开门。 “不好意思,你们的卫生间的水漏到我家楼下了,我能看看是什么问题吗?” 耳边响起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沈临溯赶忙从沙发上坐起身,看着门外身着西装的秦鹤文不由瞪大双眼。 他特意把房子选在秦鹤文楼上,期望着能有机会一起坐电梯,期望着能跟秦鹤文多见见面,不敢打扰,又不住期盼着某一日能在电梯里与他说一声好巧。 “秦先生,好巧,又见面了。” 第50章 不认识 秦鹤文闻声看向沈临溯点头微笑, 态度淡漠疏离。 不等沈临溯开口说下一句,秦鹤文已经跟在黎爻身后径直向卫生间走去,倒是独留僵在原地的沈临溯眼巴巴地望着秦鹤文走远。 之后听着两人在卫生间里的对话, 几次开口都被无情略过, 气得沈临溯差点上去掐黎爻的狐狸脖子。 沈临溯探出半个身子, 试图插/入两人的聊天:“卫生间有什么问题吗?” 结果又一次被无视,秦鹤文起身看向黎爻浅笑:“在维修好前, 尽量还是别再出现这样的积水。” 黎爻点头:“这事情说起来也挺不好意思的, 秦先生干脆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谢谢, 不必麻烦。”说完, 秦鹤文微微欠身后, 食指抬了一下镜框,“先走了。” 黎爻道:“秦先生我送你。” 可怜沈临溯从秦鹤文进屋到离开,他与秦鹤文单方面说了七八句话,仅得到秦鹤文一个礼貌的微笑, 除此而外再无任何交流…… 沈临溯自闭了。 等到黎爻一回来就看见沈临溯双手怀抱着膝盖蹲在沙发上养一朵蘑菇。 “小秦珂穿西装的样子好好看?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可比上一世绝,”黎爻回想着秦鹤文的模样在沈临溯身边坐下, 手自然而然的搭上沈临溯的肩膀,“他蹲下来看水池的时候, 你知道他穿西装的腰线有多好看吗?” 话音刚落,沈临溯一把将黎爻按在沙发上毫不留情的扣了狐狸精的眼睛,疼得黎爻显出狐耳和九条大尾巴与沈临溯扭打在一块。 一妖一仙从客厅打到厨房,折了一台电视,一个展示柜, 残了个茶几。 打到停战, 两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气喘吁吁, 沈临溯衣服被扯坏了一大块, 身上多出来的七八道抓痕还在往外冒着血珠子,黎爻两个眼眶青了,脖子上被抓开一道血痕,右手上还有泛红的口水印子。 黎爻喘着粗气,双眼愤愤地瞪着沈临溯:“你个傻逼疯了是吧?” “你这只老狐狸下次再敢盯着他看,我就把你眼睛扣了。”沈临溯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疼得咧咧嘴,“肉搏你给老子用爪子,畜生吧!” 本来就一肚子窝火,现在烧的更深,黎爻举起被右手冷笑道:“我畜生?那么上仙呢,这么会咬人,升仙前莫不是美人养的狗。” “你再说一遍。” “当年就是医疗不够发达,才没给你把狂犬疫苗打上,疯狗!” …… 楼上又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秦鹤文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件,指腹轻轻按压着太阳穴,镜片后疲惫的眼神扫向电脑右下角,只见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可新搬来的邻居依旧充满活力。 「砰」的一声,秦鹤文忍不住狠狠捶一下键盘,无奈地望向天花板。 不多时随着握拳的双手慢慢松开,秦鹤文长吁一口气,情绪刚有所平静,紧接着楼上又是声「轰隆」巨响。 忍无可忍,秦鹤文再一次敲响楼上邻居的门。 沈临溯拉开门:“不爽你就报…警……”在看清秦鹤文的脸后,最后那两个字压在喉咙底下,仿若蚊子的嗡鸣。 现在怎么刷好感才能让秦鹤文对他印象扭转!沈临溯手扶着门框,笑容僵在脸上。 “喂,你好,这里发生一起恶性斗殴事件……” 他真的报/警了! 沈临溯完全忘了阻止,听着秦鹤文报完地址挂掉电话,一直死死抓着门框,笑容从僵硬到最后的欲哭无泪:“秦先生,刚才……” 秦鹤文冷声道:“不需要,等警/察来跟他解释。” 看着秦鹤文冰冷的眼神,沈临溯心里更慌了,下意识握住了秦鹤文的手背:“秦先生刚才那句话我不是冲着你来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秦鹤文:“松。” 沈临溯急忙收回手,见秦鹤文皱着眉头用手背掸了掸被握过的位置,心往下一落。 ——被讨厌了? 沈临溯:“秦先生我刚才……” 秦鹤文冷冷道:“不想听,在警/察来之前,不用辩解,交流打住。” “秦先生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讨厌我?” “是。” 居然毫不遮掩的承认了。沈临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崩住脸上的笑容,从新找切入点与秦鹤文友好交流:“对了,秦先生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见过面的,我想我给秦先生一定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秦鹤文冷声道:“别套近乎,没用。” 从两个人再次见面到如今的「友好」交流,沈临溯确定了一件事,第一次见面秦鹤文对他根本没留下一点印象。 想来堂堂云华上仙,生得仪表堂堂,皮相不说是惊为天人也能让人为之侧目。 没想到两人那样偶像剧般的相遇,别说好感,就连印象分都没刷上。 可怜沈临溯和黎爻两人站在门口被赶来处理的民、警批评教育了一个小时,作为报案人,秦鹤文同样站在旁边听了一个小时。 “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闹成这样,而且那么晚了,隔壁两邻都要休息,你们闹成这样不合适,”民、警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都回去早些休息吧,以后多注意些,下次再出这样的事,可不止是调解那么简单了。” 伤痕累累的两人站在门口点了点头,等到民、警离开,秦鹤文叹了口气,转身向电梯口走去。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 秦鹤文冲泡了一杯咖啡,从新回到电脑上处理文件,四点半刚把处理好的文件发到戚朵经纪人的邮箱,歪倒在床上,身体蜷曲着,哪怕在咖、啡、因的刺激下,也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秦鹤文睁开眼,刚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男人的哭泣声。 “秦总…呜呜呜……”男人边说边带着小声的啜泣,“片场里有人欺负我,你管不管。” 死去吧! 秦鹤文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地址,我现在过来。” 凌晨五点,片场里刚接了网剧的小模特锁在椅子上身上裹着快打大毛巾,刚拍完雨戏,湿润的头发搭在额头,望着秦鹤文的眼神水汪汪的,一声秦总喊得人骨头都酥了。 秦鹤文坐下和导演聊一聊,为导演点上烟:“他年纪小,第一次拍网剧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还请林导多照顾些。” “鹤文啊,你人向来不错,我也不想和你过不去,是有人跟你不对付,”导演说到这吐出一口烟雾,在地上弹了弹烟灰,“你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他们可特意交代了,不能让你公司的艺人好过。” “谢谢林导。”秦鹤文两指夹着烟,随着思索,薄唇边漫出烟雾,那双眸失神的望着监视器里中的画面。 “鹤文,我可没针对你的艺人,要真得针对,也不会那么早陪他来片场吹冷风,隔壁组那个被针对的艺人,四点就到片场候着工作人员了,是你家小艺人拖延了很多场戏,现在才不得不赶进度。” “我会提醒他,接下来还得辛苦林导多照顾,我记得林导一直很喜欢城南那家私厨的味道,等杀青那天,我刚好有位。” 林导满意的点点头:“一会要开拍下一场,这边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我跟你说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在这个圈子里人脉也很重要,有些矛盾能早点化解,没坏处的。” “恩。” 秦鹤文掐灭手中的烟,离开时与那小模特聊了一会,拐着弯子说要是他适应不了就换人。 大家都是明白人,话不需要说得太难听,对方多少就明白这个中的含义,小模特吸了吸鼻子,一双眼委屈地望着秦鹤文,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前往停车场时,扫了一眼林导提过的隔壁片场,片场的灯开着有场务不断喊男人其他试机位,那被欺负的演员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来回跑了几次,只要片场里有人想教训你,有的是办法让你在这个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怎么那么笨啊,几个走位都试不好?知不知道都耽误大家多少进度了?” 男人赶忙欠身道:“对不起,现在说得这些问题,以后我一定注意。” 靠着灯光,秦鹤文看清了男人的脸,不久前他们见过,对方是住在楼上特别麻烦的新邻居。 回想起之前不愉快的相处,秦鹤文打算不再理会,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场务怒吼道:“沈临溯你是傻子吗?要不是背后有公司,就你这样空有一张脸的废物,早就该从哪来滚哪去了。” “对不起,接下来我一定注意。” 秦鹤文蹙紧眉心,让自己尽量不将关注点放过去,往前没走两步就听见交谈声。 “那么冷的天,水下戏拍了二十多场,人都差点窒息了还没收拾够啊?”“女主角不满意呗,就想赶他走,之后还有他受的。”“不过他这样的新人,一出来就想和一线女星合作,活该遭罪!” 在那些言语下,秦鹤文不住驻足,看着在片场里被来回折腾的沈临溯,深吸了一口气。 伴着刺眼的灯光,刚坐下的沈临溯眼神向片场外飘去,天刚破晓,秦鹤文站在不远处再打电话,离得很远沈临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低下头搓了搓冻得僵红的双手侧过身,回想起破晓微光下的秦鹤文,很好看,站在就很好看…… 心中多了一丝庆幸,还好秦鹤文不会记得他,那样就不会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等待的大家辛苦了,感谢等待,感谢 第51章 使绊子 片刻, 沈临溯再度回头,秦鹤文已经离开了。 沈临溯被副导戏弄到上午十点,女主角和导演才刚到片场, 沈临溯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副导叫上去走位。 导演看了一眼远处依旧被剧组工作人员当猴耍的沈临溯, 微微挑眉:“这就解气了?” 女主角的经纪人笑道:“工作要紧, 一个新人而已,我家艺人一向人美心善, 不过是工作, 不想再跟他计较。” 随着二人的交流, 沈临溯被副导喊得满场跑, 刺眼的白昼灯随着副导的一个手势扫过沈临溯双眼, 刺得沈临溯偏头回避, 沈临溯捂着眼睛,不快的「啧」了一声。 眼睛刚恢复,沈临溯转过头, 副导径直走来道:“行了, 导演说你表现不错, 休息一会准备下午的戏。” 结束了?沈临溯站在原地长舒了口气, 强撑着笑容与剧组工作人员道谢后, 才有机会坐下歇一会。 助理见状赶忙给沈临溯那水喝,他接过水瓶往下灌了两三口,喝得太久,没多久呛得连连咳嗽,助理为他顺了顺后背:“慢点喝, 没人跟你抢。” 他手背捂着嘴, 缓了半响, 向助理罢了罢手:“多喝点, 谁知道下午他们还得怎么拿我耍乐子。” 助理道:“你就放心吧,接下来肯定不会了,女主角收手了,片子还有进度要得赶,谁有心思成天揪着你不放。” 听到这里沈临溯如负重释的松了一口气,身体往后一靠,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松懈。 相比起沈临溯,秦鹤文刚到公司,又被一个电话唤到片场。 关于戚朵的事,导演要删戏,原定女三的高光剧情导演都要拿掉,不止如此,今天刚到片场,导演一句「今儿没你的戏」,直接在片场把戚朵气哭了。 人姑娘就指望着这部剧能翻身,一下子戏份都快比不上后面女四女五,气得只能坐在化妆间一个人默默擦眼泪,经纪人实在看不下去才给秦鹤文打的电话。 刚到,一眼就看见戚朵坐在化妆镜前,用纸巾擦着眼角,水润的大眼睛看起来通红。 戚朵经纪人道:“秦总,戚朵出道这么多年,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秦鹤文轻叹:“这件事具体的问题,我会去协商。” 戚朵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秦鹤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秦总这事会不会特别麻烦?要是不方便就算了,这部戏接到的时候,我就想过事情没那么顺利。” “这些不用你操心,我会处理。” 人脉是董辰带来的,这部戏的投资商秦鹤文不熟,董辰这次没能打上如意算盘,戚朵的事情他多半也不会理会。 一切还是得从根源去解决问题。 秦鹤文趁着休息,约导演在抽烟区点上两根烟:“今天来想就戚朵的问题和您谈谈,不知道方不方便。” “秦总来的正好,有人想和你谈谈,不知道秦总能不能赏个面子?” 秦鹤文疑惑道:“和我谈谈?” “我想今天秦总是来商量戚朵的事,只要秦总肯与这位谈谈,戚朵的事也就很好解决。” 不久前,圈内来往密切的导演也提醒过秦鹤文,有人要在圈子里给他使绊子。 虽说他私下极少与谁来往密切,但台面上从不曾结私仇,对于他这样刚起步不久的小公司混得就是人脉,除了董辰,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仇家。 不过与董辰的私人恩怨,对方哪怕在他水里下药,也犯不着跟自家的艺人过不去。 导演道:“秦总电话。” 秦鹤文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浅笑点头,接过电话道:“你好。” “鹤文,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不愿意接,非得我用这种方式,才能联系上你吗?” 自认从不会在外人失态的秦鹤文,如今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就连原本带着笑意的眸子,此时也多了些许寒意。 笑已经撑不下去了,秦鹤文眼睑微阖:“我想冯家并不缺我这个继承人吧?” “鹤文,我知道你不喜欢爸爸,可血缘的事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断开的,以前是我对不起……” 秦鹤文冷冷打断道:“这句说辞你究竟还要用多少次?” “鹤文别这样,那家父母不希望自己儿女好的,这么多年我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接你们回家,现在那个女人死了,我好不容易才能找到机会尽尽父亲的责任……” “我记得那个女人在我九岁那年就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 换做平时,随着这句话结束,秦鹤文就会毫不犹豫的将电话挂断,可理智在提醒他不能意气用事。 “鹤文呀,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要是可以,谁愿意父子分离,我希望你能理解爸爸。” 秦鹤文冷哼了一声,打从心底觉得冯远望这番话可笑,还不得不陪他说下去:“煽情牌免了,有话直说,你做这些,究竟想干什么?” “我年纪不小了,你弟弟向来不争气,为了冯家能够长远,我希望你回来成为我的继承人。” “我拒绝。”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大约是没想到冯家继承人这么大一个蛋糕放在眼前,秦鹤文居然不为之所动。 态度越坚决,冯远望心里就越着急。 替死鬼需要培养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除了头发血液,还需要在冯家重要的地方留下秦鹤文的气息,气息越浓,最后仪式的成功率也就越高。 “你那个小艺人呢?我可以让她删戏份,也可以让这个角色换一个人演,鹤文你应该清楚冯家的实力,只要我想,你的公司接下来还想接到什么好工作?” 听着另一头的威胁声,秦鹤文神色越来越难看:“冯远望你钱多了烧口袋吗?我现在很好奇,冯家到底有什么问题,你那么着急让我回去背黑锅。”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冯家能有什么问题?” 急了?听语气确实急了。 秦鹤文轻笑,斜倚着墙壁:“哦,其实公司倒了就倒了,我无所谓。” 这句话后,冯远望心里往下落了一拍,这是目前唯一能拿捏秦鹤文的方法,要是逼急了,秦鹤文真打算什么都不要,岂不是没有再谈的余地…… 冯远望语气再度柔和下来:“鹤文,这次是我不对,为了让你回来认祖归宗我太过激进了,老实和你说吧,你弟弟生不出来,没办法给冯家传宗接待,所以我才希望你回公司,” 冯远望叹了口气,“这样说是有些自私,不过总归是为了冯家,我们一人退一步,我可以收手,也不勉强你接受公司,你先和我跟你弟弟一家人多见见面,公司的事情你想通了,我们可以再商量,你要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可一家人总要有个照应,这冯家以后不是你的,也可以是我孙子孙女的,总不能便宜了那些亲戚。” 秦鹤文紧抿着下唇,不由思虑着事情是否真的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打扰 听电话那头迟迟没有答复, 冯远望生怕秦鹤文打定心思鱼死网破,不得不将姿态再度放低,在开口时说话比刚刚更为亲切:“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损失, 我都可以三倍偿还。” 权衡利弊后, 与冯家父子俩接触, 眼下也成了暂时的缓兵之计。 “多见面,行。” 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我就说了吧!父子之间哪来那么多仇怨, 今晚我订好餐厅, 你可得和我这老头子多喝上两杯。” 听着冯远望的声音只觉得烦闷, 秦鹤文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断然不觉得冯远望做这些事仅是为了盼望他认祖归宗。 手段太绝, 看模样做这些事的初衷就打算将他后路逼死, 冯家祖祖代代风光了那么多年, 他不信有那么多钱给他使绊子,却没钱给冯浩杰治病。 “鹤文?” 随着听筒里一声轻唤,秦鹤文回过神道:“时间地址发我手机上。” “这就对了嘛, 一家人就应该和和气气, 把电话拿给朱导, 我保证我冯远望的儿子, 这圈子里绝对没人敢找麻烦。” 秦鹤文懒得与冯远望掰扯, 将手机递给朱导后,给戚朵经纪人发了条短信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好好拍戏。” 收起手机,抬起头时只见朱导隔着手机点头哈腰给冯远望赔笑,跟条哈巴狗似的, 模样特别有意思。 不多时,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朱导, 伏着身子来到秦鹤文跟前道:“秦总可别跟我计较, 我会错了冯总的意思才做了这种蠢事,你放心,以后戚朵在剧组里我一定好好照料。” 秦鹤文敛上笑意:“那就有劳朱导了。” “秦总,我接下来有一部文艺片剧情特好,我今晚把本子发给你,你和冯总在一起吃饭时随便看看,要是冯总喜欢,我随时有时间陪冯总说说。” “朱导的意思是想拉投资?”秦鹤文面带微笑,见朱导眼神一亮,他轻声,“朱导剧本我会机会给冯总看看,不过我和冯总交情尚浅……” “没事,有秦总这句话就成。” 秦鹤文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改天再与朱导细聊,戚朵这边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一定。” 秦鹤文转身离开,脸上谦逊温柔的笑意在拉开车门的那一刻荡然无存,随着微信响起,他淡淡扫了一眼朱导发来的文件,将屏幕按回界面后,手机丢落副驾座发出声闷响。 开车回公司的路上,差点闯了红灯,秦鹤文伸头看了一眼以探出车外的大半个车头,手扶着额角,神情疲惫地望着远处的红绿灯。 太阳穴隐隐作痛,刚到公司,秦鹤文就回了办公室内的休息室。 他单手解下领带后,身体无力的向后倒去,整个人凹陷入柔软的床垫,被子里中的淡香渐渐将满身的烟味压净。 双眼随着床头柜上牛顿摆球有规律的「嗒嗒-」声,渐渐合上。 再醒来时,董辰坐在一旁,秦鹤文看着那张脸不快地紧了紧眉心。 董辰笑着点了根烟:“秦总不想看到我?” “出去,我不喜欢烟味。” 董辰对着秦鹤文吐出一口烟雾,浓烈呛鼻的味道,迫使着他压着嗓子发出两声轻咳,董辰见他脸色发白,笑了笑,起身将烟按灭:“我就喜欢看你这自作自受的样子。” 秦鹤文道:“看够了就出去。” “戚朵的事是我做得不厚道,往后公司的事我会跟你多商量,”说完董辰拍了两下床面,“老秦,崩了那么长时间还是得给自己放个假,秦老爷子前两天还打电话跟我抱怨说:「你这个白眼狼也他住院都不去看看,白养你了。」。” 秦鹤文顿时清醒,坐起身道:“阿公住院了?” “啧,你小子还真是白眼狼。” 太阳穴疼得厉害,秦鹤文懒得与董辰贫嘴,抓起西装外套披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 “下午还有会。”董辰提醒道。 秦鹤文:“延后两小时。” “老秦,你剖开该不会里面全是零件和电线吧?”说着,董辰眯笑着眼,伸手去拉扯秦鹤文衣服。 秦鹤文将董辰的手一把拍开:“地址。” 董辰看了一眼被拍红的手背,一改刚刚嬉皮笑脸的模样,眼神不快地看向秦鹤文道:“妈的,秦鹤文我都已经低头了,你连给笑脸都不肯给老子是不是?” “要不是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就你近一年来的做事手段,我们早就该拆伙了。” 董辰冷笑了一声:“对,就我们秦总会做人。” “不用了,我自己找。”说完,秦鹤文熟练地系上领带向休息室外走去。 随着关门声响起,董辰看着紧闭地房门,嗤笑道:“这满口底线道德的傻逼,就该被绑在床上玩熟了。” …… 刚到医院,冯远望就被赶了出来,紧接着几盒补品从病房里扔了出来。 病房里苍老的沙哑的声音,怒吼了一声“滚。” “爸,身体不好就别生那么大的气,乐妍要是在天有灵,也希望鹤文能和父亲在一起。” 拐杖声向门口靠近,在地上“咚咚咚——”发出几声闷响:“滚!” 冯远望看着眼前佝偻的老人,面带笑容:“爸你不承认也没办法,血缘是断不开的,鹤文终归……” “冯先生,好久不见。”不等冯远望话说完,秦鹤文冷声打断道。 “鹤文来了?劝劝你外公,上年纪了别那么固执,你现在还年轻需要更好的发展。” 秦鹤文浅笑道:“冯先生走到哪里都爱乱攀亲戚吗?”看着冯远望张开要辩驳,秦鹤文先一步打断,“要是冯先生还要继续招惹我,一个公司而已随你。” 看着冯远望脸色一变,没有再做辩驳,秦鹤文越过冯远望走进病房,根本不愿与冯远望再多说话,秦鹤文刚进屋就合上了房门,搀扶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老爷子在病床上坐下。 老爷子瘪着嘴,一双浑浊的双眼怒瞪着秦鹤文。 秦鹤文倒了杯热水端到老爷子跟前:“这次是哪里不舒服?” “怎么想跟那畜生回冯家去享清福?” 秦鹤文:“今天的药吃了吗?” 拐杖杵在地上发出几声闷响:“鹤文你要是敢跟那畜生回去,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外孙。” 秦鹤文浅笑道:“他是谁?” 第53章 我是独子 听到这个答复秦老脸上的表情才稍见缓和, 拐杖落地发出声闷响,秦鹤文刚忙将水端到秦老唇边,秦老低头喝了口水, 秦鹤文俯下身为秦老顺了顺胸口。 老爷子抬眼冷瞥向秦鹤文:“之前见过了吧?” “恩。” “你要真想回去认祖归宗也得等老头子我死了再说。”说完, 老爷子想到冯远望那渣男的倒霉模样不住翻了个白眼。 秦鹤文道:“好。” 听完答复, 老爷子用拐杖击向秦鹤文小腿,力度不重:“好什么好, 你小子还真敢答应, 你要是敢跟那老畜生有来往, 老子我哪怕躺墓里都得爬出来把你腿打断。” “好。”应这声时秦鹤文笑了, 不同于平日与人交集那般疏离礼貌, 反倒真正将身上的面具卸下。 老爷子微愣, 横了一眼秦鹤文发出声冷哼:“傻小子,坐。” 秦鹤文点头入座,老爷子将他的手拉到怀中, 伴着老者叹息声布满老茧的掌心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 女儿刚死那几年, 恨也恨过, 怨也怨过, 秦鹤文刚会喊爷爷那会, 老爷子一口一句小畜生,想到大出血死在产房内的女儿,老爷子没办法说服自己给这孽种好脸,这关系一直僵到五年前秦老太这个调和剂癌症去世,那时秦老爷子以为这辈子与秦鹤文的祖孙缘只能走到这了。 同年, 老爷子中风昏厥, 秦鹤文一边在外工作, 一边照顾中风偏瘫的秦老爷子, 老爷子依旧是横眉冷对,秦鹤文从不说什么,陪着老爷子恢复后就消失了。 回想起往昔种种老爷子改口道:“冯家对现在的你来说会是个很好的踏板,那畜生要是真念着补偿你,无需顾忌我的心情,想回去就回去。” 秦鹤文不解的看向秦老爷子,唇瓣轻启疑问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爷子见这闷葫芦欲言又止的模样,抬手狠拍向秦鹤文的后背:“顾忌什么?花那畜生的钱也好过我乖孙胃穿孔。” 那年他中风好了后,秦鹤文就不见了,找人打听才知道秦鹤文急性胃出血住院了,之后胃上就落下了病根。 “小孽种,老爷子我还指望着你养老送终,听见了没?” 秦鹤文颔首,老爷子转而搂住秦鹤文的肩膀,曾经那个多看一眼都觉得生厌的小畜生,如今反倒成为了老头子心里唯一的牵绊。 在医院陪着老爷子坐了半个小时,秦鹤文又驱车赶回公司整理开会要用的文件,近期合作案的细节。 开完会六点钟,紧接着冯家父子俩的催命电话就打了过来,秦鹤文无力的往办公桌上一趴,恨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听信董辰这个奸人的谗言,靠着玩金融赚来的第一桶金和董辰合资开公司。 秦鹤文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往转椅上一靠,将椅子向后移了一段抵住背后的落地窗,视线刚好能看见窗外的天,秦鹤文手背挡住眼眸遮盖去眼底的青黑:“当老板又轻松又赚钱,嘁,董辰你大爷的。” 心中千百个不愿意,不想见的人还是得见。 约的地方是郊区的一间私厨,从公司驱车到目的地就两个小时,中间有一小段山路,知道的是相约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想找个荒僻的地方杀人埋尸。 目的地是村子里一栋小洋楼,秦鹤文停好车,还没琢磨透什么样的私厨会开在这种地方,在附近久侯的冯家保镖刚见他下车就将他往洋楼里带。 三楼餐厅,除了冯家父子,圆桌旁还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那老头摸着花白的胡子审视了一番秦鹤文后,看向冯远望点了点头。 冯远望朝着老头颔首后,满脸堆笑的站起身:“怎么那么晚才来?” 秦鹤文冷声:“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你说呢?” “不会提早过来啊?知不知道为了等你都饿死我了?”冯浩文怀抱着双臂,说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见状,冯远望推搡了冯浩文一把,严声道:“没大没小的,叫哥哥。” 冯浩文不快道:“一个野……”紧接着冯远望两声轻咳把冯浩文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冯浩文长吁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哥。” 秦鹤文:“我是独子。” 一句话堵得冯浩文又要开口骂人,冯远望用力将冯浩文拽回座位上,面带笑容地挡在冯浩文跟前:“鹤文,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不要总是那么排斥我们,浩文还小不懂事,你做哥哥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秦鹤文低声道:“冯总,电话里我答应一起吃饭,可没说来认亲。” 冯远望愣了愣,为了能让秦鹤文成为替死鬼,脸上还不得不强撑着笑:“岳父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误会了?感情上的事情旁人是说不明白的,乐妍拼了命都要生下你,因为她知道我爱她,知道我有苦衷,我希望你也能理解……” “我母亲生下我是因为那人渣死的时候,肚子已经七个月大,打不了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得冯远望差点爆血管,秦鹤文冷笑着拉开椅子坐下,“上菜,我没时间陪你演戏。” 冯远望堵得说不出话来,一挥手示意保镖上菜。 饭桌上,为了缓和这份父子关系,冯远望撑着慈爱的微笑往秦鹤文碗里夹菜,秦鹤文根本没有胃口,碗里的饭菜基本上没动就把筷放下了。 冯远望又夹了一块八宝鸭到秦鹤文碗里:“怎么就把筷放下了,我研究过今天菜应该合你胃口,你可得多吃点。” 秦鹤文道:“冯总这幅慈父的模样,看着就倒胃口。” 「啪」的一声,冯浩文拍桌而起怒喝道:“你丫的不过是个私生子,别给脸不要脸。” 秦鹤文瞥了一眼冯浩文,望向一旁黑着脸的冯远望:“冯总也装下不去了?说实话你儿子先天不能就去治,没必要缠着我找不痛快。” “先天不能?”冯浩文转过头不解地看向冯远望,又将那四个字小声的重复了一遍。 冯远望双手握拳,深吸了一口道:“除去浩文的身体问题,你也是……” 还没等冯远望说完,门猛地被人踹开,还没等秦鹤文回过头,来人正是沈临溯,对方径直走到他伸手,一双手扶上他的双肩。 刹那,吓得冯远望连忙大喊保镖。 沈临溯浅笑道:“老畜生别喊了,都在外面躺着呢,” 看着冯远望拿起手机慌慌张张就要报警,沈临溯俯身拿起一盘子轮了过去,手机打掉在地,满盘的鸡肉砸了冯远望一脸。 他浅笑着站直身子:“我今天来就想特意告诉你一声,秦鹤文是我男朋友,弯的,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你丫的可以安心断子绝孙了,别来烦他。” 作者有话说: 已捉虫,么么么哒; 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万事顺遂,天天开心。 …… 沈临溯:今天又是逮到机会和木头美人转世攀关系的一天呢! 秦闵:感谢在2021-12-29 02:33:30-2022-01-01 02:2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药引 说罢, 沈临溯全然将冯家父子当做空气,俯身凑近秦鹤文耳畔,口中呼出的灼热气息攀附上秦鹤文耳廓:“没胃口的话, 我送你回去。” 秦鹤文握住沈临溯的手背摇了摇头, 沈临溯微愣, 望着秦鹤文眼底多了担忧和顾虑,心里乐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旁, 冯浩文抄起椅子就要往两人身上抡, 反被沈临溯闪身抬脚踹了个人仰马翻。 沈临溯牵起秦鹤文的手:“我车就在楼下, 秦总要是不介意我送您回去?” 看着眼前的局面已经无法挽回的余地, 秦鹤文叹了口气, 起身与沈临溯一道离席。 此时走廊上, 楼下,院子里,保镖横七竖八的躺着, 颇有一种凶案现场的既视感。 秦鹤文回头望了一眼身后, 心中不住思虑, 这村子位置偏僻, 周围无人居住, 除去那栋亮着的小洋楼,一眼望去周围少有灯火,紧接着沈临溯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不见得有人出来观望,说是私厨,端上来的菜色都很常见, 没有一般私厨中有新意的特色菜。 细细琢磨过味来, 这根本就是冯远望为他准备的一出鸿门宴。 所有的布置让冯远望一开始的说辞站不住脚, 秦鹤文紧蹙着眉心, 回头再望那栋亮着的洋楼,后背附上渗人的寒意。 “秦总,我们回去吧!” 秦鹤文木讷地点了点头,依旧在思考着这顿饭的意义,紧接着「滴」的一声车锁开启,秦鹤文如梦初醒般回过头:“啊,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一些事情都忘了问你车在哪,要不我先陪你去取车吧!” “我没车,朋友送我过来就跑了,”沈临溯尴尬的笑了笑,“我能蹭秦总车回去吗?当然要秦总不方便,我自己也可以走回去。” 在饭桌上,秦鹤文才想起沈临溯是谁,上楼报、警确实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在冯家才是,又或者说之前醉酒。 这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对他过分关注,相遇一两次算是缘分,但接二连三的缘分就是刻意为之。 沈临溯见秦鹤文看着他久久不说话,心里明白秦闵的转世天生就带着讨厌他的BUFF,单凭这两次就想把原本为负数的好感刷回来没那么容易。 此次下凡本就是为了守护秦闵渡劫,何必去妄想和秦鹤文走近。 可现在说有车也不合适,沈临溯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我走回去就行了,刚好可以锻炼身体。” 秦鹤文道:“我送你去。” 沈临溯干笑道:“不用麻烦,我一个人走着回去也……” “上车。” 闻声,沈临溯赶忙上副驾驶座坐好。 秦鹤文拉开车门,还没上车,手按压住胃部倒吸了口寒气,伴着车中的内置灯光,那张脸血色全无,上车抽拉安全带的手颤抖的厉害。 见秦鹤文脸色难看,吓得沈临溯一把握住秦鹤文的手背,骨节分明的手指像被冰水中浸过一道。 秦鹤文道:“拉开副驾驶座的抽屉有止痛药。” 沈临溯点头去找,翻出一板药丸,扣出颗胶囊递到秦鹤文唇边,秦鹤文齿间接过胶囊咬开,苦涩的粉末顺着唾液深入咽喉。 车内冷光落上额间渗出的细汗,秦鹤文昏昏沉沉地靠着驾驶座的作为,按压着腹部的五指间绽开一条条褶皱。 止痛药没那么快见效,秦鹤文胃里依旧灼痛难受。 沈临溯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探身进去帮秦鹤文解开安全带,正要将人从副驾驶座抱出来,秦鹤文一把按住沈临溯的手臂低声道:“你干什么?” “抱你去副驾驶座。” “止痛药一会就会见效,回去坐好。” 沈临溯扶着车门叹了口气,没想到秦闵的转世脾气也一样执拗:“秦总,说真的我不太放心把生命交给你这个病人,这山上弯弯绕绕,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一个转弯把我俩带到山下怎么办?” 秦鹤文也觉得沈临溯这番话有理,思虑片刻后,对向沈临溯的双眼道:“会开车吗?” “会,当然会,我驾龄至少八十年以上。” 秦鹤文手扶着方向盘,强撑着坐起身来:“八十年?亏你敢说。” 一时失言,沈临溯笑容尴尬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夸张句,我的意思是想说,我开车你尽管放心就好,车神,这种山路我跟在高速公路上开车没差别。” “行,你来。” 秦鹤文松开方向盘,将驾驶座的位置让给了沈临溯。 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两样状况都糟糕透顶,秦鹤文坐上副驾驶座手摸索着安全带扣上,头斜倚着车窗,脸色丝毫没有因为止痛药的加持有所好转。 上车前对于有关于沈临溯的事情满是疑问,现下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微阖的双眼望着车灯冲开的黑色深渊,耳畔响起了悠扬舒缓的钢琴乐,秦鹤文转过头看向沈临溯。 沈临溯道:“听点音乐有助放松,你先闭上眼睛睡会,我们一个小区,到了,我叫你。” 秦鹤文无力的点了点头,哪怕再一睁眼被沈临溯卖了也罢,身体已经无力去顾虑思考过多。 此时,小洋楼内。 两个保镖正帮冯浩文揉捏着青紫的后背,疼得冯浩文伏在椅子上叫得撕心裂肺:“妈的,都怪你们这几个废物!一个人就把你们都给打趴下了,我爸花那么多钱请你们过来,是让你们吃干饭的吗?” “少爷,对不起!” 随着保镖掌心的力度,冯浩文惨叫了一声:“艹,轻点!” 冯远望斜了一眼冯浩文皱了皱眉头,罢了罢手示意保镖将冯浩文带下去。 他站在窗口看着冯浩文被保镖扛远,才转而望向坐在一旁的老师傅:“您看,让他在冯家落下气基本没这个可能,林师傅你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让我逃过这一劫。” “难,冯少是冯家族谱上的人,必然会死,所以我当时就跟冯老板您说过冯少只是引子,靠他做引,才能让你另一个孩子成为替死鬼,当时你找我时,我就说过,这事有点复杂,要不是你出了大价钱,这种极损阴德,我是不愿去做的。” 恐怕连冯浩文都没想过,当着他的面口口声声说为了他才做这一切的父亲,其实只把他当做了引子,一剂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必须要用到的药引。 冯远望眉心紧蹙:“难道除了让他心甘情愿在冯家住下,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林师傅点了点头,细想后又摇了摇头:“也有其他法子,那法子太过强硬,冯老板得给我一年的时间,但这法子成不成很难说,最好还是让替身自愿在冯家落下气,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冯远望愣了半响看着林师傅认命般地点了点头:“行,那就麻烦师傅了,这事办成了,多少钱我都肯给你。” 林师傅:“冯老板,两位少爷都是你的亲生骨肉,这种事一旦定下来就回不了头了。” 冯远望看了一眼林师傅,冷笑道:“我要能从这诅咒里逃出来,孩子只要我想要,还可以再生。” 为有钱人处理过奇怪的事情太多,林师傅早已见怪不怪:“行,能不能冒昧问一下,先祖养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要是能知道那东西的事情,了解它与冯家有什么仇怨,我更能对症下药。” 冯远望一愣,望向林师傅时,眼神中多了丝顾虑。 提到要杀子续命冯远望都坦坦荡荡,可提起地下的东西,冯远望反倒有些为难。 林师傅笑了笑:“冯老板找上我,就应该知道这些事我处理过不少,口风紧得很,为了之后事情能成,还是希望冯老板能多少与我透露一些那地下东西的身份。” “就是一个占着与先祖有几分情谊,而死缠烂打的戏子。” “戏子?一个戏子哪有那么大的怨力来运转这运财局,请问那戏子与冯家老太爷是什么关系?他和冯家又发生了什么事?” 提到这戏子与冯老太爷的往事,冯远望脸色一沉,面露不快道:“戏子就是戏子,下九流的玩意儿,能跟冯家有什么关系?攀高枝,心贪,活该落得这种下场。” “不应该啊,这地下的东西怨气太重,要只是……” 冯远望听林师傅还要说下去,赶忙呵斥道:“林师傅,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自作自受,那个时候对冯家来说也只是一条贱命而已,林师傅见多识广,这种情况应该见过不少吧?” 林师傅看着冯远望不愿多说,点头应承,有关于那地下东西的事情倒也没再多嘴深究下去。 …… 秦鹤文醒来,车停在医院门口,沈临溯刚解开安全带,一转头对上秦鹤文疑惑的眼神,沈临溯笑道:“我刚想叫醒你,没想到你就醒了,你说我俩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不是回小区吗?” 眼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沈临溯取下放在了副驾驶的抽屉里,前方所视之物模模糊糊,敞亮的大门外有人来来往往,秦鹤文眯起双眼试图聚焦,许久才看清不远处的红十字标识。 不等沈临溯回应,他蹙紧眉心,又道:“来医院干什么?” 沈临溯无奈道:“你胃疼的脸色都变了,真以为止痛药包治百病?” “我还有工作没有……” “我明天还有戏拍,”沈临溯看了一眼那张与秦闵相似度极高的脸,小声嘟囔道:“就不能爱惜点自己的身体,要是事情解决,你能多陪我几年也是好的……” 秦鹤文:“你说什么?” 沈临溯立马看向秦鹤文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秦总,你要是身体垮了,赚再多钱也没用,听我话,到医院看看,有什么问题早发现早治疗嘛!” 面对沈临溯热情的话语,秦鹤文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下车,刚走到门诊室,几个医护人员推着一张病床冲了起来,秦鹤文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对方脖子上血肉模糊,看不清胸口是否还有起伏,但是单看脖子上的伤口,怎么都不像是需要抢救的活人。 沈临溯道:“秦总再看什么?” 秦鹤文摇了摇头:“没什么。” 之后秦鹤文在急诊那边开了一张明天一早做胃镜的单子后,拎着缴费单再度看向沈临溯时,多少有些无奈:“沈先生,胃镜明早空腹才能做。” “那明早我陪你……” 秦鹤文叹了口气道:“不用了,你明早不是还有戏要拍。” 沈临溯道:“没事,我陪你好了,我不跟着你,你明天不来怎么办?” 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婆婆妈妈,秦鹤文无奈道:“晚上我拿着胃镜结果敲你家门,可以吧?” “好,那你想吃什么,晚上我给你做。” “你还真敢应,”秦鹤文看了一眼缴费单,回想起不久前饭桌上的事,有些话不得不说,“沈临溯你知道今天在那栋小洋楼里得罪的是什么人?” “知道。” 秦鹤文轻笑了一声:“知道你还敢招惹?沈先生在片场的日子已经够难受了,得罪了今天这位以后的日子更难……” “无所谓,姓冯的要真有本事就弄死我,”沈临溯说着,脸上流露出笑意,“不过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挺开心的,特别是看见你关心我的时候。” 秦鹤文无奈的用手点了点自己太阳穴。 沈临溯知道秦鹤文再说自己没脑子,他浅笑着凑近秦鹤文身边:“我脑子好得很,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特别对于和你有关的事。” 秦鹤文叹了口气,心中更加确信这沈先生脑子不好。 正在这时,两个护士从抢救室那边走了出来。 “那人都没救了吧,还要那么多人进去……” “没办法谁让那人是冯家二小姐,冯家那边说一定要抢救的。” “说起冯家,前两天也有一个冯家人,算算近两个月来,冯家都死了五个人了,该不会是什么诅咒吧?” “呸呸呸!越说越吓人,我还得值夜班呢!” 听着两人的交谈,秦鹤文眼神注视着两名护士走远,心里突然间有生出一种可怕的想法,冯远望一直纠缠不放,有没有可能跟冯家发生这段时间发生的怪事有关系…… 第55章 欠你的还不清 撞见冯家人送进医院当晚秦鹤文就梦见了一个戏台, 倒也听不清台上在唱些什么,来人穿着一身红,背后靠旗颜色红得渗人, 他下意识的靠近, 逐渐听清台上人的唱句。 “单人独骑下山岭, 不报父仇气不休。” 唱词落下,梦境中原本模糊的一张脸突然清晰, 不等秦鹤文看清, 血从那人头面里渗了出来出, 像带刃的刀, 一道道血迹将那张脸划得血肉模糊, 皮肉外翻, 秦鹤文吓得连连后退,臀部撞到身后的桌子,秦鹤文下意识回头, 一张张苍白的脸刹那不约而同转向自己。 耳边唱词变了, 唱腔依旧:“不报仇怨气不休!” 秦鹤文猛然睁开眼, 手机上显示凌晨四点四十四。 他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温水, 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喝下杯温水后再度爬上床,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想起梦中那不约而同看向的脸,面色煞白,目光呆滞,脸颊干瘪, =就像是停尸房里放了月余的尸体。 越想越清醒, 翻来覆去几次后, 还是睡不着觉, 秦鹤文不想在家里待着,起身换好衣服打算先去医院里等着,刚打开门,坐在门口的身影吓得秦鹤文后退了半步。 “怎么那么早就醒了?我还想着再让你睡一个小时叫你。”沈临溯边说边起身,“秦总,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胃又痛了吗?” 秦鹤文茫然地摇了摇头,看着坐在门外的沈临溯,指节一抬眼镜:“你为什么坐在我家门口?” “昨晚查了查做胃镜的方法,挺难受的,做无痛胃镜又得全麻,我就想陪你一起去。” 说完这句话,沈临溯尴尬地低下头,不太敢去看秦鹤文的眼神,生怕秦鹤文会拒绝。 不多时,只听秦鹤文一声轻叹:“今早不是还有戏。” “跟导演请假了。” 看着这初出茅庐的小艺人,秦鹤文确实不明白这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是有些人脉,可到底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要不是董辰父母在娱乐圈里有点名望,恐怕连接几部低成本网剧都不容易。 而且谈到攀附,沈临溯做的事情也让人匪夷所思。 毕竟谁要是为了攀附他得罪那么多大人物,他只能生出一种想法…… ——此人多半有病。 “就你目前在剧组的情况,是真不担心会被片方退货?”秦鹤文不得不拿出对公司新人那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劝沈临溯回去工作。 沈临溯倒吸了口凉气,心虚地看着秦鹤文:“说都说了,况且导演都已经给我批假了,要再回去工作也不合适。” 蹲在不远处的黎爻无声的骂了一句「禽兽」。 回想起上仙昨晚威逼恐吓他去片场顶戏,又臭不要脸的跑到美人跟前刷好感的模样,他恨得牙根子都痒痒。 奈何,在沈临溯被天雷劈死前,首先能打死他,小狐狸屈服了,还在上仙的武力逼迫下背了一整晚的剧本! 秦鹤文刚出门就看见蹲在地上用手指画圈圈的黎爻:“你朋友也一起去吗?” 沈临溯面带微笑挡在黎爻跟前:“他早上还有戏要拍就不去了。” 黎爻伸手戳向沈临溯脚后跟咬牙切齿道:“禽兽。” 沈临溯转过身在黎爻面前蹲下:“还想不想我帮忙找蔡老板的转世。” “嘁!”黎爻狠狠捏住沈临溯脸颊,“姓沈的我警告你,这辈子你要再欺负秦美人,我铁定挠死你!” 从秦鹤文的视角看过去,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有那么点微妙。 去医院的路上,沈临溯以秦鹤文脸上黑眼圈太重为由执意开车,秦鹤文看了一眼身后确定刚刚那个男人没有跟上来,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沈临溯嘴就没停过,秦鹤文坐在副驾驶座听他说凶楼的鬼故事,听得恨不得把耳朵堵上,又碍于沈临溯的热情,只能礼貌微笑,时不时点头迎合。 “你知不知道,就之前很有名的那栋凶楼为什么会闹鬼?为什么会有人死?” 秦鹤文微笑摇头。 红灯路口,沈临溯指腹轻轻摩擦着方向盘:“那凶楼下埋着一个戏班子。” “戏班子?”秦鹤文眉头微蹙,脑海里隐约又响起那句“不报仇怨气不休!” 沈临溯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你继续说。” “那戏班子的人在楼里找替身,不过现在都解决了。” 秦鹤文点头:“恩。” 绿灯亮起,沈临溯开车向前,临近医院时,沈临溯突然问道:“秦总,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秦鹤文双眼微阖思索了片刻后,望向沈临溯浅笑摇头。 车厢内再度陷入沉默,秦鹤文看了一眼沈临溯,别人的私事本是不该多嘴的,可…… “你和你室友是一对吧?” 沈临溯一脚刹车,在惯性下秦鹤文身体往前一冲,急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没有车跟在后面才松了口气。 反倒是坐在驾驶座的沈临溯润了润双唇,想起黎爻那只骚包狐狸,侧过身一脸不解地看向秦鹤文:“你从哪里看出我和他一对的?” 秦鹤文眉头微蹙:“你对我好,不是情侣之间吵架为了激他?” 这误会可就大了! 沈临溯不住回想和黎爻相处的点点滴滴,两个人凑在一起不杀了对方就已经偷笑了,根本没有感情可言。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这个问题又从沈临溯嘴里问了一遍,秦鹤文望着沈临溯的双眼,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脱口而出这句话时的认真,秦鹤文迟疑片刻这次却没有作答。 沈临溯单手扶着方向盘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秦鹤文,我对你的好,你都得给我心安理得的受着,那是我前世欠你的,还不清。” …… 做完胃镜,秦鹤文躺在旁边的病床上还没有从全麻中清醒,沈临溯坐在秦鹤文病床边,指端勾勒着秦鹤文的眉目。 从额心似乎能触到神魂,要不是在人间,他哪有机会与秦闵这么贴近。 回想起刚刚。车上秦鹤文听到他这句话笑了:“欠我的?沈先生少看点奇奇怪怪的小说吧!” 那时沈临溯浅笑着:“欠你了,连本带利,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 秦鹤文看着沈临溯侧脸,仅对于这样荒谬的言语,敷衍的点点头。 秦闵的转世是不清楚,但沈临溯清楚。 欠的,从一开始就欠下来了。 那个住在临水旁的神,明明说好了什么都不能给他,最终却允了他的「延年益寿」。 还有一千年的相依相伴…… 被天道摒弃的废子,离开临水江畔,跟着沈临溯去看他从前未曾好好走过的人世间。 每一年的元宵灯会,二人都会去吃一次那夫妻俩做的元宵。 沈临溯身体每况日下,可那对老夫妻还是走在了他前面,夫妻俩死了半月有余,才被周围的邻里发现,沈临溯知道时,花钱为夫妻俩收的尸,买了两幅上好的紫楠木棺材。 说起来那是沈临溯第一次见到已经死去许久的尸体,身上蛆虫蠕动,原先佝偻的身躯肿胀,老人原先看上去慈祥温柔的眉目,已经在腐坏下模糊不清。 他胃里翻江倒海,倚在旁边树上干呕了许久,一股暖意注入心底。 沈临溯手杵着墙,不敢再回头去看,脑海里依旧充斥着两张腐烂肿胀的脸:“木头美人。” 秦闵深吸了一口气,从背后将沈临溯圈入怀中,掌心里的金光源源不断的灌入沈临溯心口:“都说了我会处理,非要跑这一趟。” “我也会变成这样吗?” “恩。” 沈临溯抬起手,想到之后自己整个人都肿胀的样子,笑了。 人即将靠近死亡的时候,原来真的会害怕。 沈临溯很想问秦闵会不会喜欢上其他人,话到嘴边,只是强撑起唇角,在秦闵怀中转了个身,正对向秦闵担忧的眼神,浅笑道:“那你可不能挖坟,就只能记得我现在这样,要浑身都是小虫子爬啊爬,我说不定会给你留下心理阴影” 秦闵眉头微蹙,看着沈临溯没有应声。 “你该不会真打算掘了我的墓吧……” 秦闵摇头,沈临溯刚松了一口气,只听秦闵问道:“为何人死了一定要下葬。” “不然放在哪?” 秦闵道:“石洞里。” 沈临溯哑然失笑:“木头美人,人的肉身会坏掉的,我会变成跟他们一样,再说了死了就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不如就挖个土坑埋了,一了百了。” 秦闵望着那两夫妻腐坏的尸身没有说话。 那个时候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妄想去渎神。 哪怕没有天道从中阻碍,秦闵何尝不会在生生世世的轮回里找到他。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对于那个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一时兴起,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摔落入尘土中,于那时的沈临溯来说,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他万千轮回中一瞬。 在秦闵漫长的岁月里,却成为了一根拔不出的刺。 “沈临溯。” 秦鹤文的声音,让沈临溯从过往的记忆中回过神来,他赶忙收回手,看着醒过来的秦鹤文急忙道:“秦总醒了啊?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秦鹤文皱眉道:“你为什么摸我?” “刚才你脸上爬了只苍蝇,我在赶苍蝇。”说着沈临溯干笑了两声,手在秦鹤文眼跟前来回煽动。 “是吗?”沈临溯连忙点头,秦鹤文皱了皱眉头,想到沈临溯刚才在他眉间打转的食指,心里咯噔往下一落。 这丫的,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想到这里,秦鹤文突然蹦出一句:“沈先生,我有女朋友。” 第56章 陪伴 伴着秦鹤文的一记雷击, 气氛瞬时凝结。 沈临溯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将僵硬到完全消失:“有女朋友啊?好事啊!好事……” 没有眼镜,秦鹤文看不清沈临溯脸上此刻的表情变幻,单凭语气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秦鹤文下意识微眯着双眼试图看清沈临溯的神情, 随着眸中聚光, 刚能看清沈临溯的眉目, 一双疑惑的眼印入秦鹤文眸底,吓得秦鹤文匆匆将头撇向一边。 “秦总, 你刚才是不是在看我?” “没有。”秦鹤文一口否认后朝沈临溯伸出手,“我眼镜呢?” 沈临溯拿起眼镜用衣服擦去粘在镜片上的指纹后, 起身正要帮秦鹤文戴上, 见状的秦鹤文皱着眉头身体往后一缩, 刻意避开沈临溯暧昧的举动。 眼见沈临溯捏着眼镜腿的两手僵在半空, 秦鹤文抬手搭上镜框的,低声道:“我自己来。” 沈临溯发觉从刚刚秦鹤文说自己有女朋友开始就不大对劲,再回想刚才秦鹤文说自己有女朋友的契机也不对, 那样的一问一答, 照理来说根本轮不着秦鹤文自曝情史。 除非…… 沈临溯紧跟在秦鹤文身后出了胃镜室:“秦总你女朋友长什么样?漂不漂亮?” 长什么样?这个问题连秦鹤文自己都没想过! 那句信口胡诌的话不就是为了试探沈临溯对他是不是有更深层次的想法。 刚才听沈临溯的语气来看, 反倒是他过于敏感了些, 可现在要不把女朋友长什么样编出来, 难说会伤了沈临溯一番好心。 秦鹤文润了润唇瓣脑海里努力拼凑着女朋友该长什么模样:“高高的,瘦瘦的,看上去白白净净,呃……” 他紧蹙着眉头,思考着目前这样模糊的描述会不会让沈临溯生疑, 想到这里秦鹤文借着眼角余光发现沈临溯这丫果然一脸认真地注视着自己, 只能再度补充道:“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很漂亮。” 听到这里, 沈临溯强撑着笑容,随着秦鹤文的话音脑海里勾勒着情敌的长相嗡嗡作响。 等秦鹤文进到消化内科找医生时,沈临溯站在门外的墙边,脑袋「咚咚咚」地往墙上撞,借着秦鹤文的描述他都可以想到一个高挑的女孩子笑容满面地挽着秦鹤文的手叫老公! “沈临溯冷静!你一定要冷静!你下来不就已经做好他会结婚生子有女朋友的打算了吗?” 沈临溯站定,手狠狠拍了几下脸,把瓷砖当做一面镜子来调整自己的笑容:“你想想你这一千年好过多少女人,秦闵他下凡来好一个怎么了?你得祝福他们!” “可两个人结婚后会上床,秦闵会去睡别人!” “上床怎么了?你虽然柏拉图,但你胜在数量啊!人家秦闵找一个结婚生子怎么了?没问题啊!” 沈临溯自问自答,手扒拉着脸,像极了世界名画「呐喊」里那个白脸小人:“可秦闵转世的孩子会叫你叔叔啊!沈临溯,你白月光会牵着他孩子的手,说叫沈叔叔。” 秦鹤文拿着病历本出来时,就见沈临溯面对着不远处的墙壁自问自答,嘴里不断提起一个叫秦闵的人。 他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打扰沈临溯,突然,沈临溯回过头,脸上那副「呐喊」的表情还没有收敛,双眼木讷地看着他僵在原地。 沈临溯两手按压着脸颊:“秦…秦总,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鹤文低声道:“有一会了,看你很沉浸的样子,不好意思打扰你。” “我刚刚在外面等你的时候,就想着练习一下台词。”说完,沈临溯不停张嘴闭嘴活动着口腔,揉捏了几次双颊后,凑近秦鹤文身边,“医生怎么说的?严不严重。” “胃溃疡而已,老毛病了。” 沈临溯道:“还说什么了吗?” 秦鹤文深吸了一口气:“说来说去都是那些医嘱,多注意,慢慢调养,没什么大问题。” 听到秦鹤文这些话,沈临溯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小区在电梯里分道扬镳,秦鹤文按着电梯门,浅笑道:“沈…沈临溯,今天谢谢你陪我去医院。” “不客气,以后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我住在楼下很方便的。” 秦鹤文笑着点头,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沈临溯依依不舍地看着电梯内的秦鹤文。 这一次距离也很近,除去秦鹤文身边有了新人外,与之前的相遇相知一样美好。 回到家,秦鹤文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秦鹤文边擦着湿润的发丝边走向门口,打开门的刹那,沈临溯提着大包小包进屋。 “你怎么又来了?” 沈临溯放下大包小包,拉着秦鹤文的手在沙发上坐下:“秦总,你骗我,我在晚上查了,你这种情况紧跟着就是胃癌,人类得了癌症死亡率很高的!” 说着沈临溯拿过袋子,拿出面条、小米还有几样新鲜的时蔬水果:“我知道凡人的身体很脆弱,我也是过来人这一切都深有体会,从现在开始,我会陪你好好调养身体!” “没必要,我一个人……” “今晚喝小米粥吧!南瓜馒头吃不吃?晚上吃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对胃好,你这种病需要慢慢调养,有我盯着你,一定不会让你的病发展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秦鹤文无奈道:“可是……” 不等秦鹤文把话说完,沈临溯一把拉住秦鹤文的手,将秦鹤文双手放在胸前:“秦总是担心你女朋友来了会误会我俩的关系?没事的,你女朋友一来,我就立马藏在衣柜里,扒窗边也可以,蹲暖水管我也很擅长。” 这个蠢货…… 秦鹤文忍不住庆幸,还好女朋友只是用来试探沈临溯问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的借口,要真有女朋友就沈临溯那么骚气的躲避方式,哪怕没什么都能越描越黑。 望着那赤忱的双眼,秦鹤文强颜欢笑着将双手抽回:“沈先生,其实除了几面之缘外,我们并不算很熟,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事。” 在娱乐圈浮沉了那么多年,秦鹤文明白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沈临溯几次出现救场和现在无微不至的关心,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陌生人说不通的,沈临溯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一个合适的解释。 “秦鹤文,还记得我在车上说的话吗?” 秦鹤文深吸了一口气:“你欠我的,可这套说辞说不通的。” “没必要说通,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的好就行了。” “可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加起来的时间还不足一个星期,一切不是对等的关系是不长久的,你为我做那么多,可我的实力没办法在你的演艺道路上帮到你什么。” 听到秦鹤文说这些,沈临溯眸光一黯,为什么秦闵的转世没办法做到的事,他却能做得那么轻松。 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秦闵一千年的追随付出。 天道说得没有错,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沈少爷本性就是如此,只不过一千年的高高在上,众心捧月将卑劣的本性放大,在那个毫不起眼的小河仙身上释放出沈少爷原有的丑恶。 自秦闵再度下凡后,他跪在战神殿门口思索着这一千年来与秦闵之间的点点滴滴,他亲手将千年前一手建成的柔情蜜意,拆个粉碎。 秦鹤文看着沈临溯失神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自觉刚刚那番话是不是太重了。 他手心覆上沈临溯肩头,沈临溯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那双茫然的眼眸无措地看着他,见这幅模样,他心口一紧,再开口话音比刚刚柔和了不少:“抱歉。” “秦总?” 秦鹤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一直拒绝别人的好意,也不是一种礼貌的社交关系:“我第一次交朋友,不太习惯这种方式,有说错话的地方,对不起。” 沈临溯愣住了,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秦鹤文的双手,激动的举动吓得秦鹤文当即坐直了身体,眼镜后那双漂亮的眸子无措地看着沈临溯。 秦鹤文尴尬地往后抽了抽,没想到沈临溯力度太大,根本抽不出来:“你冷静一点。” “是我对不起你才对!说真的能再次呆在你身边,我好开心。”说完,沈临溯给了秦鹤文一个大大的拥抱。 从欠债到凡人,还有沈临溯的话语中「又」「再次」等话语,听得秦鹤文再一次确定沈临溯人是个好人,就是脑子有问题。 …… 一年时间转瞬即逝,沈临溯和他的室友黎爻已经成了秦鹤文家中的常客,沈临溯杀青那天,沈临溯吃完剧组的杀青宴兴奋的跑到秦鹤文家庆祝。 黎爻更是端了一大盆铜火锅上来,当晚秦鹤文一氧化碳中毒就被送去了医院。 一觉醒来,两个大男人在他病床边深刻检讨着因为没常识差点让秦鹤文当晚就领了盒饭,闹得秦鹤文在病床上哭笑不得。 此时,从公司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半,戚朵新戏后效果不错,正在紧锣密鼓准备后续的宣传,和挑选剧本与一些大品牌商的代言,公司规模不大,董辰从来不管除了帮公司小艺人找导演拉戏拍外,根本不管这些杂事。 今年年前,董辰跟秦鹤文叹了要撤资的事情,两人在办公室吵了起来,吵到最后,秦鹤文根本想不明白按照现在公司蒸蒸日上的发展前景,董辰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秦鹤文早已疲惫不堪。 刚打开门,屋内就传来了南瓜小米粥的浓香。 秦鹤文没有开灯,蹑手蹑脚向沙发走去,沈临溯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对于这样的场面秦鹤文早已见怪不怪,拿起放在一旁的空调毯为沈临溯披上。 “你回来了?” 秦鹤文颔首在沙发旁蹲下,柔声道:“你今天不是在周城参加品牌商活动吗?” “嗯,结束后没有通告就回来了,”沈临溯刚说完,猛然站起身来,“卧槽,厨房里还煮着小米粥,啊啊啊,秦总要不是你回来得早,我差点要把你家给烧了!” 看着沈临溯冒冒失失的模样,秦鹤文忍俊不禁:“没事,这房子你和黎大明星赔得起。” 沈临溯委屈地看了一眼站在客厅里的秦鹤文:“黎爻那只大狐狸铁定不会背的,要真是把你家烧了,我得一辈子卖在秦总这里做长工才行。” 秦鹤文后背依靠着沙发,望着厨房里忙碌的沈临溯,唇角上扬:“别那么悲观,你现在的身价不菲,用不了一辈子,五六十年就够了。” “那可不行,秦总是我看得上的买家,身价得降,”沈临溯边说边端着热腾腾的小米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你这段时间饮食不规律得快些调整过来,胃的事情可大可小。” 秦鹤文轻笑:“知道了,沈大明星晚八点结束活动,十二点我就有粥喝,不知道都要以为你是我私人医生了。” 第57章 第一次留宿 两人一起喝完粥, 沈临溯收拾着锅碗瓢盆准备下楼,秦鹤文跟在沈临溯身后说什么都要陪他一起收拾,两人刚乘电梯到楼下, 就看见两个带着口罩的女孩畏首畏尾的贴近沈临溯家门口。 沈临溯僵了片刻, 秦鹤文急忙拉着沈临溯的手臂, 坐着电梯又回到楼上。 沈临溯端着锅,想起刚刚那两个偷偷摸摸围在门口的身影, 不解道:“秦总, 没必要跑, 那两个小偷细胳膊细腿的我一只手就能撂倒。” 秦鹤文:“那一看就是两个女孩子。” “我看出来了, 要是两个壮汉, 我一个人打起来还得非点劲。” 看着沈临溯这钢铁直男的说话方式, 秦鹤文开始理解为什么和他搭戏的当红花旦会给他吃了那么多苦头,那女星心思细腻又爱计较,沈临溯这个憨憨当时所作所为, 一定让对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私生饭而已, 还不到要动手的地步。” “私生饭?” 秦鹤文抬了一下眼镜:“喜欢跟踪艺人, 追车, 打扰艺人私生活, 这样的事情不少见,最好的解决办法,找一个安保系数更高的小区居住,明天我给你发图片,那几个小区住得艺人不少, 安保各方面都比较完善,” 说到这里, 秦鹤文想了想沈临溯不是他公司的艺人, 这些安排似乎有些不妥:“不过我也只能建议,这个问题你可以和公司洽谈,你在的公司,应该能帮你解决住宿问题。” “明天你想吃什么?新戏进组,刚好不用到处参加活动,你把你想吃的菜单发给我,晚上一定有大餐。” 听着沈临溯扯开话题,秦鹤文轻叹道:“这里的安保设置,不适合艺人居住,你现在已经不是……” “今晚回去肯定会在门口被他们堵个正着,秦总你看在我那么可怜的份上收留我好不好?”沈临溯凑近秦鹤文身边,可怜兮兮地一撇嘴,“我会煮好吃的哦。” 看着沈临溯厚着脸皮往自己上凑的模样秦鹤文哑然失笑,只能妥协地点了点头。 除了主卧外,次卧仅一个空荡荡的床板。 一年了,沈临溯第一次在秦鹤文家留宿特别兴奋,哪怕是床板他沈临溯也可以当做龙床来睡。 秦鹤文洗完澡后,沈临溯便不见了,找了一圈,才找到在次卧盖着薄薄一条空调毯并安详躺在床板上的沈临溯。 秦鹤文道:“你在干什么?” “准备睡觉。” 秦鹤文扶着额头轻叹道:“洗完澡来主卧睡。” 听到这句话,沈临溯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和你睡?” “很晚了,不过你要是不习惯和我睡,我可以帮你从新铺床。” 沈临溯乐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边下床还边对着秦鹤文喊道:“求之不得!我先去洗澡,你着等我!” 看着沈临溯兴奋的模样,秦鹤文摸了摸后脖颈,突然间生出一种不太想和沈临溯一起睡的心思,而浴室里兴奋激动的沈临溯当即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感谢私生饭的骚扰让我有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这句话成功上了当天的热搜,标题为「沈临溯反讽私生饭」,在往后成为了痛斥私生饭大盘点中重要一笔。 只有当时人自己知道,他的快乐货真价实。 第二天一早,秦鹤文先下楼确定私生饭已经离开后,才给沈临溯打的电话。 没想到他前脚下楼,沈临溯后脚乘电梯下楼,已经为秦鹤文买好了豆浆油条。 当热腾腾的早餐递到秦鹤文手中时,秦鹤文看着还哼着小曲的沈临溯,手搭上沈临溯肩膀无奈叹了口气:“沈大明星,你其实一点都不害怕被私生骚扰对不对?” “怕!当然怕!”沈临溯笑弯着眉眼,“所以说今晚我还可以住你家吗?” 一点都看不出来!明明这张脸写满了被私生饭骚扰的愉悦。 秦鹤文叹了口气:“刚红没多久,你这个兴奋的状态很正常,我理解。” 沈临溯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那今晚?” “我今晚会把备用钥匙放在消防柜里,要是你回来门口还有私生,可以和黎爻先上来躲一躲,”秦鹤文刚准备提着豆浆油条上楼,想到了昨晚的微博又退回沈临溯身边,“这件事你要再发网上,今晚钥匙就没了。” 沈临溯眯笑着眼,做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秦鹤文才松了口气回到楼上。 …… 公司里,秦鹤文刚好,助理就跑来传话说冯总在会客厅等候。 细想这一年来不止与沈临溯他们越走越近,碍于冯家的地位和手段,秦鹤文迫不得已与冯远望吃过几顿饭,虽然大多都在饭桌上与冯远望不欢而散。 奈何冯家势力太大,秦鹤文不想得罪,也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集。 “说我今天有事不在公司。” 小助理点了点头,出去没多久拿了个信封回来:“秦总,这是冯总让我交给你的,说今天无论多晚他都等得起。” 秦鹤文眉心紧蹙,撕开信封,看见里面的照片时秦鹤文愣住了,照片里是戚朵和当红小生楼下热吻,戚朵前不久刚接了一个恋爱综艺,对方合约中明确规定了一年内不许爆出恋情,要是这照片爆出来,对戚朵的事业无疑是重大一击。 对于冯远望到底是从哪里截下这些照片的,秦鹤文不清楚,不过盯他艺人盯得那么紧,对方明显是冲他来的。 迫不得已秦鹤文只能拿着信封到会客厅与冯远望见面。 冯远望斜了一眼秦鹤文,道:“不是说有事不在公司吗?” “我不想见你这件事,冯总现在还不清楚吗?” 冯远望对于秦鹤文带刺的话语,只是笑了笑:“那些照片你看了吗?” 秦鹤文信封往冯远望脸上一摔,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冯总除了用这些脏手段,还会干嘛?” 冯远望没有生气,眼神冷冷地看向秦鹤文:“这些照片换今晚冯家家宴,只要你肯来,我不会把照片发出去。” “冯总想方设法逼着我和你家打交道有意思吗?” 冯远望从秦鹤文脸上看出愠怒,不缓不慢的喝了口茶,道:“你不是想知道让你回冯家做什么吗?你今晚到家宴上我告诉你,但你要是拒绝我,这些照片立马就会上今天的热搜。” 第58章 内奸 上午秦鹤文迫于压力答应赴约冯家家宴, 中午冯远望的助理就送来了一套全新的手工西装。 秦鹤文看着眼前的礼盒,手中钢笔在指节上来回转动:“我不需要。” “冯总说了今晚的宴会很重要,秦先生作为冯家唯一邀请的外客务必要穿着妥当。” 果然比起近一年来饭桌上父子情深的说辞, 外客更符合秦鹤文身份。 助理礼貌欠身道:“请秦先生先试试西装是否合身, 有不合适的地方, 我会尽快送去更改。” 让秦鹤文始料未及的是,他和冯远望之间仅吃过几顿饭, 这件西装却意料之外的合身。 冯远望不可能凭借一双眼睛就将他身材比例看得明白, 随着这样的想法, 他看着镜中自己, 不由开始思考冯远望放在他身边的内鬼到底是谁? “秦先生换好了吗?” 秦鹤文推门而出, 助理从上到下审视了秦鹤文一番, 确定这件西装没有任何问题后就离开了。 身上这件西装越是贴身,心里就越觉得发毛。 敲门声响起,秦鹤文道了声请进, 看着戚朵经纪人进屋时畏手畏脚的模样, 就知道戚朵照片的事对方心里清楚得很。 在秦鹤文冰冷地注视下, 戚朵经纪人感觉如芒在背, 傻笑了两声来缓解尴尬:“秦总, 今天你这套新西装可真帅!” 很不幸,这句马屁在马腿上拍得响亮,周围冷空气弥漫,戚朵经纪人站在秦鹤文面前擦了擦额间冒出的细汗。 一砸照片拍在桌上,经纪人下眼睑狠狠一跳, 不抬头与秦鹤文对视都能感觉到压抑。 “啊?戚…戚朵什么时候谈恋爱的, 我怎么不知道?” 秦鹤文冷声道:“你不知道?” 经纪人抬头对向秦鹤文双眼满脸堆笑:“她也是谈恋爱那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跟公司报备, 我马上就去找她谈。” “这件事我会处理, 除此而外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经纪人舔了舔干裂的双唇,身体一僵,赶忙摇头道:“没有了,谈恋爱没跟公司报备已经是大事了,我们家戚朵那还敢做更严重的事。” “现在不管什么事,有多严重只要你跟我说,我会去处理好,之后既往不咎。” 经纪人脸上笑意道:“真没有。” 秦鹤文点了点头,站在原地松了口气,他不想有太多把柄让冯远望将自己拿捏住,毕竟冯远望明显目的远没有那么单纯。 什么冯浩文不能生育,所以需要换一个继承人的鬼话,换个人可能会行,他不是刚出社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小年轻,又足够了解冯远望的品行,这件事中间到底掺杂着多严重的事情仍是未知数。 晚上,秦鹤文坐着冯家派来的车前往家宴,在路上就接到了沈临溯的电话。 知道身旁有内奸后,楼下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邻居让秦鹤文产生了怀疑,沈临溯与黎爻并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且所在的橙悦娱乐手上握着不少一二线艺人,秦鹤文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将那么好的资源放在两个初出茅庐的艺人身上。 两人参演的剧,秦鹤文都看过,无论团队剧本选角都是一流,算是去年橙悦手中最好的影视资源,而紧接着的后续宣传和综艺,几乎按照顶流配置。 再加上沈临溯在秦家别墅还有荒村的突然出现,除了内奸外,根本找不到其他解释。 “秦先生您手机响了。” 随着司机的提醒,秦鹤文浅笑颔首,看着屏幕上沈临溯带着夸张笑容的照片深吸了一口气,久久才划开的屏幕:“什么事?” “今天是不是很忙,我看你都没有发菜单过来。” 这件事秦鹤文确实忘了:“很忙。” “我已经在菜市场了,对了,我跟你说刚才遇见了几个女孩子差点把我给认出来了,我眼神有那么迷人吗?戴着口罩都能被他们发现?”沈临溯说完,听筒里传来得意地轻笑声。 “哦。” “听语气你今天一定很累吧,那菜单我来想,你要是突然有什么特别想吃给我发消息,打电话都行!” 秦鹤文深吸了一口气,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心底落了一拍,他刚上车没多久就接到沈临溯的电话怎么可能没问题,心中不由感叹不愧是演员,原来在明知故问的时候语气听起来都没有任何问题:“不用了,今晚我去女朋友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秦鹤文无力的倚向窗边,今夜很冷,车窗上已经笼上一层薄雾,指端划过车窗,对向车道上车辆前灯刺得他双眼生疼。 沈临溯还没有说话,秦鹤文握着手机,迟迟没有挂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还在听吗?”约莫安静了一两分钟,沈临溯才再次开口。 秦鹤文疲惫地合上双眼:“我在。” “哪天带你女朋友来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学着做。” “沈临溯。” “嗯。” 秦鹤文开口时,声音听上去多了些无力感:“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啊?”听筒另一头沈临溯脸上连笑都撑不起来,却努力维持着轻松的语调,“秦总你这样也特逗,你和女朋友在一起,我能说什么?祝你们有个甜蜜的夜晚?哈哈哈,这话说起来怪害臊的。” “算了。” 有气无力的回复声后,手机响起两声忙音,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沈临溯蹲在地上,后背靠着沾满泥泞的摊位,手收拢颤抖,他后背紧贴着瓷砖,四周安静的可怕。 人来人往中异样的目光不断向他投来。 “小伙子,不买菜就过去点,你挡着我生意了。” 沈临溯回过头,一双眼茫然地看向身后,摊主拿着栓有白塑料袋的小细竹在菜上来回挥动,像是在驱赶苍蝇,浑浊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他: “挡人财路,晦气。” 正在这时,黎爻来到沈临溯身边道:“你蹲在这里干嘛?” 沈临溯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 黎爻:“我看那边活鱼挺新鲜的,晚上煲汤吧!” 什么都听不见,好像只看见黎爻的嘴唇在动,沈临溯头疼的厉害,下意识将菜塞到黎爻怀里默不作声地向前走去。 “你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绝对不是我馋,鱼汤补身体,你看美人平常生活不规律,作息上不能强制他,但可以从食疗下手!” 沈临溯脚步一顿,黎爻笑了笑:“我说得有道理吧?那我们去……” 黎爻话音未落,沈临溯一把抱住他,吓得他屏住呼吸,手肘推了推沈临溯的臂膀:“要你付点钱而已,动手动脚也没用!是你要讨美人喜欢,我绝对不可能出一分钱!绝对!” 许久沈临溯头倚在黎爻肩上深深舒了口气:“我说过不管他在下界会和谁在一起,我都会祝福他,可是好难受,黎爻,原来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好难受……” 第59章 鸿门宴 家宴约在冯家老宅, 别墅在郊区,青绿的爬山虎攀上墙面,庭院中几盏白炽灯显得许久未修缮的老宅像一处华美的荒坟。 这地方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庭院里杂草横生, 向深处走去, 右侧传来唱戏的声音,秦鹤文朝声源处探去, 凉亭内人影晃动, 奇怪的是走进凉亭的小径已经被灌木枯枝挡得水泄不通。 肩膀忽然被人狠狠一撞, 耳边戏腔戛然而止, 伴着浓烈的香水味扑鼻, 秦鹤文回过头只见穿着狐皮大衣的女人回头冷瞥了他一眼唇齿间挤出声不屑地冷哼。 再回头, 凉亭中的人影没了。 “秦先生。” 秦鹤文心头寒意而起,这一声轻唤惊得他慌忙回头,与他说话的男人穿着浅灰色西装, 眉目含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冯家的人, 他都不熟悉, 更不想沾上任何瓜葛。 男人伸出手道:“我叫花颜, 我身边这位叫邢风。” 面对男人莫名的热情, 秦鹤文眉心微蹙,对于和冯家沾上关系的人。 花颜见秦鹤文面露迟疑,无奈地一笑,讪讪收回手,指节轻揉蹭了两下鼻翼:“防备心不小, 好事,” 说完他抬手, 邢风从衣袋里拿出一张明信片插、入他指缝之间, 他浅笑着将明信片递到秦鹤文眼前,“名片上是我的联系方式,秦先生无论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找我,我与你不是敌人。” 秦鹤文接过明信片,礼貌欠身后,转而向屋内走去。 邢风道:“他不会联系你。” 花颜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也不知道沈临溯那边怎么样了。” “联系他问问?” “算了,我们到这目的是为了查探那东西的事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都看不明白,冯家那老东西嘴里严实得很,除了说和一个戏子有关,什么都套不出来。” 邢风眉头微蹙:“连你也看不出那东西的本相。” “那家伙吞噬的魂灵太多,要不是这次和神君历劫沾上关系,芸芸众生,奇妙之事多不甚数,谁会想到人间竟养出这么个玩意。” 冯家老宅内,长桌上已坐满了男男女女,这屋子看起来干干净净,却依旧能闻见霉臭味,秦鹤文抬起头看向餐桌顶部的钻石吊灯,每一颗小钻石吊坠都被人细心擦拭过,随着透射在水晶上的光,看着有些刺眼。 随着冯远望一抬手,老宅里的仆人将一道道佳肴端上长桌。 穿着狐皮大衣的女人不耐烦地扇着脸颊,斜眼看向冯远望:“一家人吃饭来老宅干嘛,又破又旧,还有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一旁的男人也迎合道:“再说了这老宅一直都不安生,约到这吃饭怪不吉利的。” 听着底下诸多不满的议论声,冯远望轻咳了两声镇场后道:“今晚家宴约到这里,是为了近些日子发生在冯家的怪事。” 秦鹤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谈到关于冯家这段时间的怪事,在场诸位大部分脸色都变了。 女人坐直了身子道:“祖宗到底在家里养了个什么鬼东西,非得把好好一个家折腾成这样?” 冯远望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请来的几位师傅:“是个戏子。” 戏子?想到刚刚院中唱戏的声音,秦鹤文汗毛战栗,细想那院中杂草横生,荆棘藤满围绕下根本没有进去的路。 冯远望坐在椅子上点了根雪茄:“老祖宗当初就在这院子里养得那活祭品,据说是花了钱从戏班子里买了的小戏子,命贱,八字又与生财阵合适,就用他在阵法里做了活祭,之前家里亏损也投资的大楼,就是为了生财中的祭品能发挥效果用大楼里的冤魂喂养着,谁想到那大楼原先设好的阵破了,如今这地底的活桩是压不住了,冯家子孙都得偿命。” 那穿着狐皮大衣的女人冷笑道:“那戏子贱命一条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都被买来当祭品了,还缠着我们家的人不放干什么?不是说今天请道士了吗?让它魂飞魄散不就行了。” 所有人,在场所有冯家的人都在嗤笑那戏子命贱。 只有秦鹤文坐在他们中间觉得后背越来越冷。 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做生财的祭品,究竟是安了什么样的心肠才能做出这样歹毒的事。 秦鹤文冷笑道:“还真是报应不爽。” 冯远望低声道:“秦先生,作为客人,在冯家还请注意你的言辞。” 听到这句话,秦鹤文眉心一紧,不解地看向冯远望,他一直以为今天的家宴就是为了让他回到冯家,可听冯远望的意思并不打算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 之前非得缠着他回冯家,如今一句秦先生却叫得这么疏远? 秦鹤文细细寻思来,越来越觉得整件事情不简单,随着椅子发出拖拉声,秦鹤文站起身来拿起倚在椅子背上的西装外套:“我一向口无遮拦,想来冯家的饭菜怕也不适合我。” “秦鹤文!”冯远望装不下那副虚伪的嘴脸,一声怒喝,“你今天要敢走出这个门,别怪我翻脸无情。” 想起戚朵的事,秦鹤文双手杵向桌面,冷笑道:“行,你冯总财大气粗,我就忍着和你们这群垃圾吃完这顿饭。” 话音刚落,冯家人坐不出来,吵吵嚷嚷,差点捋起袖子动手,最后还是冯远望一声厉呵,冯家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回原位。 冯远望道:“秦先生,先坐。” 秦鹤文笑容轻蔑,刚准备坐下,眼前一黑,身体重心向下,只觉得一阵剧痛,紧接着黑暗将他全然吞噬。 再度醒来,这具身体的意识归属于秦闵。 他的神魂除了遇到危险外,很少会在转世的身体里清醒,眼前还是冯家老宅,院子里阳光明媚,灌木丛中一条小路径直通向院中的亭子,亭子顶端的白漆如新。 秦闵打量了一圈周围,他已经能确认自己来到了另一个时空。 顺着小径走去,亭子深处,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男人坐在亭中,锁链绕过栏杆拴住男人锁住的双手。 “暮生。” 他淡淡瞥了一眼来人,唇齿挤出声嗤笑。 男人蹲在蔡暮生跟前握住他的手心:“暮生,冯家真的没办法了,为了我死一次好不好?” 蔡暮生笑了:“冯老板,我有选择的权利吗?”见男人一双眼深情款款却不语,蔡暮生转头看向远处,“冯老板,让我见见我师姐他们,若你还念旧情。” 作者有话说: 戏子和冯老板的剧情,是和第一世的凶楼有关系哦; 戏子攻X小少爷受 蔡暮生:冯家全员盒饭正在发放中。 第60章 蔡老板 秦闵眉头微蹙, 单凭这个场景,一时间回想起压在鬼楼下的冤魂。 要是没有记错黎爻提过,蔡暮生与冯少爷是一对恋人, 当时在凶楼中并没有蔡暮生的尸骨, 就刚才那一幕看来, 蔡暮生并没有跟冯少离开,而是一直被关在冯家老宅…… 画面一转, 又回到了鬼楼时见过的场景, 陈少为蔡暮生送了一套杨贵妃的头面, 冯少气得转身离开。 蔡暮生浅笑将锦盒盖上:“暮生谢过陈少爷抬爱, 礼太重, 暮生受不起。”说罢, 他轻轻将陈少搭在他腰上的手推开。 陈少眉头微蹙:“那小少爷被冯家赶出来后身无分文,难道你想凭着唱戏养他一辈子。” “这都是我的私事,与陈少爷无关。” “冯家处处针对你, 若不是我, 你蔡暮生今日能在玉满堂唱杨贵妃吗?” 蔡暮生淡淡扫了一眼那莲花雕纹的锦盒, 笑容未改:“陈少劳心了。” 看着陈少愤愤离去的背影, 蔡暮生呼出一口热气, 秋意凉,薄薄的白雾笼在唇边。 蔡暮生转身看见站在身后的师姐,弯了弯唇角。 师姐道:“这次再得罪陈少,往后还怎么在这混?” “我不会再在这留太久,你大婚后就走。” “不在这唱了?” 蔡暮生浅笑:“戏又不一定在这才能唱下去。” “那细皮嫩肉的冯小少爷能跟着你去受苦?” 蔡暮生垂下眼帘, 像是想起与冯少的过往, 笑容中生出蜜意:“我不会让他受苦的。” 师姐叹了口气, 指尖一戳蔡暮生额心:“以前就该听师傅的, 不当事事都护着你,现在好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少爷那么简单就将你心偷去了。” 看蔡暮生笑着不说话,师姐挥了挥手:“罢了罢了,那小少爷看见你与陈少拉扯正在气头上,你呀,快些去哄哄。” “啊?”蔡暮生点了点头,急忙向外赶去。 眼前场景更替,不再是冯家老宅,看上去像古时的四合院,明月高照,微风过,红了的枫叶发出「刷刷」的响声。 这一次的蔡暮生,眉眼中难掩疲态,他闯入冯少的房间。 吓得躺在床上的小少爷坐起身来,蔡暮生径直走到冯少床边,紧握住冯少腕口,眼神上下将冯少看了个遍后,一把将冯少搂入怀中。 “暮生……” 蔡暮生深吸了一气,头埋进冯少颈窝蹭了蹭:“没事就好。” “暮生。” “我找了你一夜,当时就该想到你回冯家了,他们绑你回来,有没有伤到你?”蔡暮生说着,双手扶着冯少的肩膀坐起身来。 冯少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回应。 “我与陈少没有关系,那套头面当时就退回了。” “恩。” 见平常喋喋不休的冯少如今不大爱言语,蔡暮生语气放柔:“我不会与这些人再有牵扯,等我师姐大婚后,我就带着你与戏班离开。” “恩。” 蔡暮生轻声道:“还没问你的意见,你想跟我走吗?” “我……” “要是不想也没关系,今日就当从未见过便好,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来叨扰你了。” 冯少干笑了两声,掌心覆上蔡暮生的下颚轻轻搓揉:“累了吧,我让仆人熬碗粥送进来。” “不用麻烦……” 冯少吻上蔡暮生颊面:“等着我,放心不会惊动到其他人的。” 拧不过冯少,蔡暮生点了点头,等冯少端着粥来时,蔡暮生倚着床边双眸微阖,冯少缓步靠近,他睁开眼看向冯少笑意温柔。 接过冯少送来的粥,一口口饮下,与冯少诉说着老家的点点滴滴。 “暮生,我要成亲了。” 蔡暮生握着瓷勺的手一僵:“恩。” 该闹吗?看了一眼冯少,又看了一眼粥水,蔡暮生垂眸饮下一口粥水。 “你就不想说什么吗?” 蔡暮生看向他:“你大婚时,我和戏班应该在路上了。” 说完,他放下瓷碗,碗中还有大半碗粥水未饮下,蔡暮生看着冯少微微欠身,正欲离开,胃里烧得厉害,他转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冯少像是明白了什么。 血顺着唇边溢出,紧接着大片大片的红像是在月白色长衫上开出的花。 蔡暮生望着冯少有过一丝讶异,不多时又转为平静,胃里绞痛难忍,指端死死的扣着床位的雕花:“原来…不是好聚好散……” 身体再也撑不住了,倒入冯少怀里时,沾染着鲜血的手试图将冯少推开,反而被抱得更紧。 “医生!医生!!” 秦闵看着眼前这一幕笑了,他怀抱着双臂依靠着门扉,看着冯家人慌慌忙忙进屋,本该命断今夜的蔡暮生活了下来,却不知道他的戏班,这一夜,无一生还。 幻境结界有所动荡,秦闵眉头微蹙,一挥袖。 结界外,花颜猛然睁眼。 邢风握住花颜肩膀:“怎么样?” 花颜茫然地盯着昏睡在床上的秦鹤文:“不对,它不该那么强,我都用全力了,为什么那么轻松就被阻断了……” 环境中又响起戏声,如同指引,秦闵便向前走去。 破开迷雾,引入眼帘是冯家宅院中一间偏僻的杂物室,屋内牛皮纸箱层层叠叠的堆起,遮掩住更深处捡漏的床铺,秦闵向深处走去,蔡暮生坐在床榻上,束缚住双腿的铁链磨得脚踝泛红渗血。 艳丽秀美的脸庞血色全无,不多时门被人推开。 蔡暮生转过头看了一眼来人,又茫然地看向前方。 女人缓步走到蔡暮生面前,肚子看上去已经四个月大了:“蔡老板。” 这个称呼很陌生,关在这里后许久没听人叫过了,蔡暮生微愣,没有说话,依旧怔怔地看着前方。 秦闵轻声道:“她让冯骏楷把你赶出去?” “她可怜我。”耳边传来一句幽幽地答复。 是可怜,爱没了,对着一个没有感情的漂亮人偶,日以继夜,冯骏楷本就淡薄的爱意也被磨光了,冯夫人很理智,与冯骏楷一刀两断回了娘家。 没有冯夫人家的照付,冯家一落千丈,他花了重金,请人来做了运财局,让蔡暮生成了局中活祭。 冯骏楷骗了他,没等来和师姐的最后一面,一针镇静剂后,在幽暗的棺材里,冯骏楷听着棺材中挣扎的声音,听着蔡暮生声声唤着师姐。 冯骏楷在棺材边蹲下:“暮生,他们早就死了,就在你来找我那一夜,你师姐脸被刮花了,你戏班里最小的那个,总缠着你喊你班主那个小孩,你叫他什么来着?小十三对吧?死的时候一直哭,杀他的人说太吵了,还有……” 他就端在棺材边,一一给蔡暮生说着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棺材里一点点没了声息,冯骏楷缓缓站起身来,看向一旁面色苍白的老道:“你不是含着怨气死的最好吗?冯家能否逆转就您了,要是冯家好起来,给您的钱只多不少。” “是!是!” 棺材里,蔡暮生汗液浸湿了衣服,原先姣好的面容在窒息下变得扭曲,十指上未干的血,与垫在身下的红布融为一体。 冯骏楷道:“他刚才是哭了吗?” “听声音像。” “哦,那应该是含着怨气。” 秦闵心中泛起凉意,想起与沈临溯一千年的点点滴滴寒意更甚。 耳边戏声悲戚。 用鬼楼里戏班子里的魂魄镇压了蔡暮生几十年,楼中冤魂的滋养,蔡暮生魂灵受尽折磨的同时变成了如今的怪物。 …… 秦闵睁开眼,只听见屋外吵闹的厉害。 他推开门,身着狐皮大衣的女人坐在二楼横栏上,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苍白的手攀过女人肩头,秀丽的脸上,没有黑眼仁的眸子盯着女人的侧脸,一点点拉着女人往下坠。 秦闵漠然地向楼下走去,与站在楼梯上的众人擦肩而过。 走到一楼时,身体摔落地面发出一声闷响,那女人就落在秦闵脚边,女人奋力抬起头,那张脸血肉模糊。 二楼没把她摔死。 然后女人头越抬越高,她瞪大双眼,还不等冯家人走进,脖子随着「咔嚓」声响起,头颅凭空对折到后背,鲜血不断从口中冒出。 耳边响起歇斯底里的尖叫,秦闵抬起头看上楼下,正巧与花颜四目相对。 邢风低声道:“你不是帮忙了吗?怎么还会这样,那东西当真那么凶。” 花颜看着秦闵的眼神,咽了咽吐沫:“是凶,现在更凶了。” 刚才差一点就能将蔡暮生的冤魂驱走,差一点就能保下那女人的命。 可就跟刚才想将秦鹤文拉出幻境一样,莫名多出一股花颜无法撼动的阻力。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你女朋友? 现在的冯远望还不知道, 他为了活命找上的替死鬼,远比纠缠着冯家子孙的怨灵更可怕。 警方来时,冯家人脸色苍白的缩坐在长桌上, 谁不敢再去看地上那具女尸, 所有人都知道, 这就是他们冯家人往后的下场。 “当时你离死者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秦闵握着手中的茶杯, 目光淡漠地望向那具被黑布掩盖的尸体:“头自己向后折断算异常吗?” “看监控你中途有过一次昏倒, 是不是用餐后感觉到了哪里不舒服。” “也许……”说完, 秦闵抬起头看向站在二楼的冯远望, 双眼微眯成一条线,“我也是受害者。” 猛鬼杀人, 现在自然找不到任何痕迹。 死者姿势怪异,从冯家老宅内部监控来看,除了女死者死时脸上惊恐的表情外, 看不出任何外力干预, 冯家家宴所用的餐点中也没有查出致幻物质。 折腾到凌晨两点多, 除了冯远望被带走问话外, 其他人陆陆续续从冯家老宅离开。 秦闵走时, 老管家将车钥匙送到秦闵手中:“秦先生,今晚不太方便送您回去,我先送您去车库取车。” “恩。” 看着秦闵远去的背影,花颜长吁了一口气。 邢风道:“那股阻力难道是神君?” 花颜刚要点头,又赶忙摇头:“不会, 绝对不会, 神君乃天地浩然正气所生, 怎么可能会助纣为虐。” “但如果刚刚那位是神君的转世, 你不觉得他面对冯家人死时显得太平淡了吗?” 秦闵是平淡,比这惨烈百倍的死亡他见过许多次,更何况,这一次还是由他助了蔡暮生一臂之力。 天空乌云密布,穿透神魂的锁链在使用神力之时,与体中像一条毒蛇那般在魂体内窜动,一遍遍折磨着已经残破不堪的神魂。 高居神位,他自然不将花颜放在眼里,一身禁制反倒成为了累赘。 秦闵看着车内后视镜中的自己,身体放松地靠向椅背。 待这具身体再睁眼,眼神比刚刚柔和了不少。 秦鹤文猛然睁开眼,刚刚在冯家发生的事像放电影似得在脑海中一幕幕划过。 回想起刚刚那女人头被硬生生掰断的画面,秦鹤文推开车门,蹲在车边止不住的干呕。 花颜抽出一张纸递到秦鹤文跟前:“擦擦吧。” 秦鹤文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 花颜垂眸:“你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惨死吧?今天那女人死的时候,你看起来挺镇定的。” 提起那个女人,秦鹤文立马想要那在他眼前被硬生生掰断的脖子,胃里又一次翻江倒海。 满脑子都是女人样子,被砸歪的鼻梁扭曲的黏在脸上,鼻血糊的满脸都事,嘴唇也烂了,当时人就砸在他脚边,连头被硬生生掰断时那「咔咔」作响的骨骼脱节声,现还在耳边响起。 秦鹤文又干呕了几声,再抬头看向花颜时一张脸已是面无血色。 他合上眼平缓着呼吸,纸巾一直按压着唇瓣:“抱歉。” 花颜浅笑摇头:“我看你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干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谢谢,不用麻烦。” 他拉开车门上车,脑袋里嗡嗡直响。 车外,那个叫做花颜的男人还没有走,秦鹤文双手扶着方向盘,额头无力的抵在手背上,车内香水座的味道熏得人头疼,秦鹤文还是没办法忘掉那女人死时的模样。 他推开门,女人就坐在二楼横栏上看着他,他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伸手,为什么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从二楼倒下去。 听着砸落地面的那声闷响,心底竟会有一丝雀跃。 秦鹤文揉了揉太阳穴,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直到现在才完全清明,耳边有一个声音不断与他说「冯家罪有应得」。 车窗被敲响。 秦鹤文猛然抬起头,看着花颜的脸凑近驾驶室的玻璃窗,秦鹤文双手紧捏着方向盘,掌心里满是粘黏的汗液。 他没想过打开车窗,而是发动汽车,尽快离开冯家老宅。 邢风走到花颜身边:“看出异常了吗?” 花颜摇了摇头:“跟在天上一样反射弧长了一点而已,但这样就说明那怨灵真的强到我也没办法出力干涉,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临溯看着他的。” “现在别跟我提他,提起他这个丧门星我就生气!那废物就不能看紧一点神君,我现在都不知道神君刚刚昏迷的时候有没有被那怨灵招惹上!” 邢风嘴拙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花颜,想了想,轻拍了两下花颜的肩膀。 而此时,秦鹤文一直无法集中精力,完全克制不住的回想冯家老宅那一幕幕,突然,一个人影窜了出来,秦鹤文急忙踩了一脚刹车,「砰」的一声,秦鹤文打着双闪急忙下车查看。 是一个人。 ——这冯家怎么那么倒霉! 秦鹤文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受害者身旁,车头一闪一闪,照亮了受害者的脸,一个模样不俗的女孩子,身上穿着月白色的长衫,是旧时打扮。 还好没什么事比冯家人跳楼并在他面前自己把脖子折断更吓人,秦鹤文蹲下想看看女孩还有没有呼吸,手指刚凑到女孩鼻尖,猛然睁开的双眼,吓得秦鹤文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躺在地上的女孩坐起身来,趴在地上慢慢向秦鹤文靠近,秦鹤文连连后退,后背抵上车头发出声轻响。 女孩一双空洞的眼眸怔怔地看着他不说话。 秦鹤文咽了咽吐沫,冰冷的长发扫向秦鹤文面颊,女孩杵着两边的双手让秦鹤文连从侧边逃遁的可能性都没有。 “你说,我可以跟你回去。”女孩道。 男的?秦鹤文又不敢伸手确认。 更重要的是,他连这个人都没见过,怎么可能说过会带他回去这种蠢话! “不可以吗?”那双漂亮的眼眸含着泪,薄唇轻启,身体靠得秦鹤文更近。 “你别急,我撞的你,肯定会对你负责任的,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对方摇了摇头,秦鹤文轻声,“你先起来,我这样不方便起身,” 他点了点头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长发在脸前晃了晃就像是站在月光下的幽魂。 秦鹤文扶着车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拉开副驾驶座让对方上车。 秦鹤文:“系上安全带。” 「女孩」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向秦鹤文,秦鹤文见「女孩」久久不动,无可奈何地一笑:“不好意思,冒犯了。”说着秦鹤文俯身为「女孩」将安全带系上。 车缓缓向前行驶,秦鹤文能感觉到「女孩」的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这「女孩」生得五官生得精致,脸有点婴儿肥,看上去比戚朵长得更甜,眉眼中还带有男子的英气,放在目前的圈子里,模样也算是数一数二。 她似乎没化妆,单素颜就好看,不过脑子看上去应该有问题,但家里应该照顾得很好所以她身上穿着的旧时男装看上去还很干净。 在车上多一个人后,秦鹤文脑海里反倒不再回想冯家老宅发生的事情,他一路将车开到就近的市区医院,下车拉开车门,奇怪的是刚才好端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不见了。 心一沉,秦鹤文皱紧眉头拉开后车门,刚才坐在副驾驶上的女孩,居然那么就缩在后座的夹缝中。 秦鹤文伸出手:“你刚刚被撞得让医生看看有没有受伤。” 女孩缩在夹缝中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秦鹤文叹了口气,柔声道:“乖,如果内出血会出事的,”说完这句话,秦鹤文怀疑女孩根本听不懂「内出血」这三个字的意思,只能放缓语气又道,“身上有没有痛的地方,痛的话,进去后痛痛就会飞走。” 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有这样哄过一个人,可都这样了,奈何女孩还是缩在角落里摇了摇头。 拧不过她,又不确定她有没有受伤,秦鹤文站在车门外有些着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车门处,握住了秦鹤文的手腕,指端冰冷,仿若从深井下捞出的一具尸体。 见女孩有所松动,秦鹤文带着她下车,可刚挂上急诊,一回头她又不见了。 等秦鹤文再找到她时,她出现在副驾驶上轻声道:“你说,我可以跟你回去。” 又是这句话,秦鹤文回头望了一眼医院,对方精神不稳定,又不愿意去医院,要是强迫她可能没事都会变成有事,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带着女孩回家。 女孩很安静,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 下车后,秦鹤文带着女孩上楼,走廊上一眼就瞧见沈临溯像个癞皮狗一样在他家门前待着。 秦鹤文蹙紧眉心,沈临溯先看见的他,当时就匆匆站起身来。 “你回……来了。”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沈临溯脸上的笑容僵了。 “恩。” 说完,秦鹤文下意识搂住女孩肩膀:“那么晚还等着我?” 沈临溯站在门口看着秦鹤文和女朋友郎才女貌的般配模样,双手双脚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昂,做了好些菜还热着,就想等你回来去尝尝。” “今天没时间。” 沈临溯理解地点了点头道:“认识你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带女朋友回来睡。” “恩。” 秦鹤文不想与沈临溯说太多,一想到沈临溯和黎爻可能是冯远望派来的人性监视器,就觉得浑身难受。 他没什么太亲近的朋友,唯独遇到这么一两个,也许早就将他在冯远望面前卖干净了。 沈临溯笑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比较合适,身体靠向墙壁让出一条路:“你女朋友长得真好看。” “承蒙夸奖。”说着,秦鹤文打开门,搂着女孩进屋。 沈临溯听着关门声响起,心里狠狠颤了一下。 屋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过,他又凭什么去干涉呢? 作者有话说: 袋子【摸下巴】:你有没有觉得两个受过情伤的攻在一起挺般配的。 沈临溯泪眼汪汪地咬住手帕。 袋子【拍拍沈狗脑袋】:你可以祝福他们了。 沈临溯:我不要!我拒绝!不可以!木头美人我的我的我的! —— 第62章 我会帮你 合上门后, 秦鹤文匆匆收回手道:“对不起。” 那女孩仍旧没有说话,秦鹤文回房间找了一件新的白衬衫,又将客房的被褥床单从新换了一套, 后放满浴缸里的水, 坐在浴缸旁认真教导女孩如何调解水温, 看着女孩站在一旁也不说话,秦鹤文叹了口气, 自认刚才说得那些话对方也许一句都没听明白。 秦鹤文在浴室里多呆了会, 浴缸里的水温合适洗澡后, 他站起身甩了甩水, 一转头,「女孩」穿在身上的长衫已经脱下了, 平摊的胸膛在白炽灯等下如上好的玉石那般光滑温润。 男的?之前说话的声音倒也像是…… 不过柔和精致的五官搭上一头长发,确实美得雌雄莫辨。 秦鹤文松了口气,是男的相处起来也能轻松些, 没那么拘束:“有什么就叫我。” “恩。” 男人目送秦鹤文离开后, 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白衬衫。 雾气在温暖的浴室内腾腾升起, 沐浴后他光着脚丫缓步走至洗浴台的镜子前, 湿润的长发紧贴玉、体, 水线顺着皮肤向下流淌。 镜中人少了原有那副呆滞可怜的模样,修长纤细的手指抓过额前的长发,水流顺着脖颈一路向下划过胸前。 他单手杵着洗手台,望着镜中自己,自嘲地笑出了声。 蔡暮生, 被压在凶楼下, 镇压在师兄弟们的尸骨中数十年, 他灵魂囚于幽暗之处, 每时每刻都能感知到凶楼下至亲怨灵的悲戚。 哪怕窒息而死的感觉同样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在遇到秦闵之前,他只是沉浸在杀戮冯家人的快感中,热血穿过魂魄,看着与冯骏楷相似的长相死亡时扭曲、惊恐,唯有杀戮才能在冯家鲜血的浸染上得到一丝丝慰藉…… “单报复一个冯家没意思,”秦闵转过身,唇角扬起一抹冷笑,“蔡暮生,我帮你把冯骏楷揪出来挫骨扬灰好不好?” 「冯骏楷」三个字在环境中一声声响起,凄厉哀怨…… 比起冯家,蔡暮生更想绞碎冯骏楷的骨肉,像数十年被迫吞噬怨灵一样,一点一点将冯少魂魄撕裂,让罪魁祸首在撕心裂肺地痛呼中灰飞烟灭。 不远处的凉亭中,蔡暮生显身,他身着月白长衫立在白炽灯下,苍白的脸上薄唇乌青。 幻境中仍一声声唤着冯骏楷的姓名。 秦闵轻笑:“我帮你好不好?” 又是一声疑问,蔡暮生的魂灵紧贴在秦闵身后,皆时寒风略过耳廓,秦闵能感觉到蔡暮生冰凉的手指一路顺着他的喉结滑至锁骨:“你帮我,我一样会杀了你。” “好。” 蔡暮生一愣,侧耳贴上秦闵肩头,嗤笑道:“我给你留个全尸。” “随意,一具肉身而已。” 直至蔡暮生拥有实体,甚至出现在秦闵的转世面前,他在恍然意识到那个被他拉入幻境的男人究竟有多可怕。 看着镜中的实体,蔡暮生伸手触碰镜面,指端在满是雾气的镜子上按下一个指印,这具身体感觉不到痛楚,感觉不到温度,却能让蔡暮生再度像个「人」一样在这世间走动。 屋外传来敲门声,秦鹤文担忧道:“你没事吧?” 蔡暮生看向门没有说话。 秦鹤文又道:“你如果不回答,我就只能闯进来了。” 浴室里还是没有声音,秦鹤文只能找来备用钥匙将门打开。 屋内,蔡暮生站在镜子面前回头双眼茫然地看着秦鹤文,秦鹤文拿出柜子上的浴袍为蔡暮生披上。 目前看来,这个路上偶然见到的漂亮少年脑子确实不太清醒。 秦鹤文将蔡暮生牵到沙发上坐下,拿出吹风机为蔡暮生吹干湿润的长发,蔡暮生像一只漂亮的小白猫眼神呆愣地望着电视中吵吵闹闹的画面,任由秦鹤文跪在沙发上随着热风为他拨弄着发丝。 “你知道你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 蔡暮生答非所问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秦鹤文一愣,没想到这半路上捡来的小呆瓜还有一颗报恩的心:“你就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会带你去所上报案。” 蔡暮生转头看着秦鹤文,在幻境中他也问过秦闵相同的问题,秦闵沉默了片刻回答他“跟我回去。” “恩。” 屋外传来敲门声,秦鹤文放下吹风机起身开门,屋外沈临溯拎着两盒烧烤,看着秦鹤文眯笑着眼。 秦鹤文脸色一冷,刚要关门,沈临溯厚着脸皮用脚抵住了门扉道:“那么晚了,我想着你和你小女朋友肯定饿了送点吃的上楼。” 客厅里的挂钟显示凌晨四点。 秦鹤文一口回绝:“不需要。” “买都买……” 蔡暮生走到秦鹤文身边,身体紧贴着秦鹤文后背,侧头搭在秦鹤文肩上,半干的头发在肩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水渍:“困了。” 看着秦鹤文和小女朋友暧昧的模样,沈临溯只觉得心口像被人扎了几刀。 他原本想着这两人亲亲我我的模样坐立难安,找了个借口上门,没想到眼前一幕更扎心。 女孩子穿着浴袍的模样,沈临溯已经能脑补出刚才屋内的场面有多刺激。 “沈先生你也看见了,我并不需要你来送餐。” 沈临溯干笑了两声:“打扰了,你们两个人继续…继续……” 门又一次毫不犹豫的关上,沈临溯站在门口一时间鼻子有些发酸,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无力地蹲在秦鹤文家门外。 “挺好的,你看他们挺般配的,”沈临溯揉了揉有些泛红的双眼,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和别人在一起总比和你在一起好吧?” 拎着烧烤回到楼下,黎爻站在沙发上为沈临溯拉响了一个礼花筒,彩色的纸屑飘落在沈临溯身上。 沈临溯抬头看了一眼黎爻兴高采烈的样子,整个人无力倒向一旁的沙发上。 “恭喜你。” 沈临溯瞥了一眼黎爻:“恭喜我什么?” “想跟美人谈恋爱下辈子吧!” 更心塞了,沈临溯捂着脸深吸了一口气:“黎爻我现在真的很难受。” “看得出来,需要我再给你拉一个礼花炮吗?我今天可是特意为你买了一箱。” 混蛋!沈临溯松开手看着黎爻的笑脸。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会很高兴吧! 黎爻在沙发扶手上坐下看着沈临溯一脸丧气的模样道:“我给你指条明路。” 沈临溯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什么?” “回天上去,眼不见心不烦,更不会觉得难受,人一辈子过得很快,说不定美人像上一世一样很快就会死。” 沈临溯合上眼:“我想他长命百岁,有女朋友也好,结婚生子也好,至少在这里他还肯见我,他肯见我就够了……” 黎爻轻笑:“哟,演苦情戏呢,上一世拖他下凶楼你丫不是挺决绝的吗?” 这句话后,沈临溯没有回答,要是能选,如果没有上一世的秦珂。 如果一千年他就死了,他是不是就会在秦闵心口少插一些锋利的刀。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第63章 撕破脸 沈临溯走后, 秦鹤文手杵着门慢慢调整的呼吸,哪怕不看镜子,也知道今夜自己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身后人还未松手, 秦鹤文眼帘微阖, 轻轻将蔡暮生冰凉的指端扒开。 蔡暮生轻声道:“是他吗?” “什么?” 秦鹤文转过身时, 蔡暮生缓步向他靠近,一时间周围寒气逼人, 身体仿若被寒气强行驻足全然无法活动, 蔡暮生双臂搭上他的肩膀, 举止暧昧, 他想开口制止, 喉咙中如同被寒冰堵塞, 无论怎么张口都发不出声。 眼角的余光却在此时瞥见那个生得雌雄莫辨的男人死死盯着他的双眼里没有眼仁。 心跳加剧,身体却无法挪动,一股无形的力将他禁锢在原地。 “我会帮你。” 帮什么?脑袋里嗡嗡作响, 在意识完全消失前, 耳边幽幽萦绕着“我会帮你。” 当思绪再度清明, 眼前浓雾弥漫, 惨叫声不绝于耳, 秦鹤文向雾中靠近,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从浓雾中冲了出来,双眼似血红,散乱的长发被人一把揪住,他下意识伸手要将女人拽回来, 一时间温热的鲜血倾洒在他脸上。 视线中女人喉咙位置上裂缝不断扩大…… 秦鹤文猛然坐起身来, 额间发尾全然被冷汗浸没, 他坐在床上, 手捂着喉咙,大口大口呼吸着,在极度恐惧下指节微微颤抖。 缓了许久,脑海中立刻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秦鹤文赶到客房,伴着亮起的灯,蔡暮生翻过身看着秦鹤文,那双眼仍旧空洞而木讷。 “昨晚……”秦鹤文扶着门框紧抿着下唇,昨天送沈临溯走后,紧贴在他身后的蔡暮生问了些奇怪的话,记忆力最深刻的就是蔡暮生没有黑眼仁的眸子。 可眼前蔡暮生呆傻乖巧的模样全然看不出一点异样,秦鹤文蹙紧眉心,伸手摸了摸蔡暮生的下巴,蔡暮生除了皮肤触感冰凉外没有任何异样。 不多时秦鹤文讪讪收回手,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指腹轻轻揉捏着额角…… 心里开始试图安慰自己是受了冯家之事的影响,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在神经高度紧绷下产生的幻觉,沈临溯没有来敲门,也没有出现任何灵异事件。 一切都是幻觉! 秦鹤文从客卧离开后,冲了个凉水澡来保持头脑的清醒,之后便驱车带着蔡暮生前往警/局报案,在人口失踪的资料库里没有蔡暮生的信息,不管用什么方式询问,蔡暮生也不开口回答,而捡到蔡暮生那段路上根本没有住家。 “秦先生,我们这边暂时查不到有关这位先生的有效信息,要不这样,我们先将他送到附近的救助站,如果能为他找到家人,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您。” “好。” 秦鹤文刚起身蔡暮生赶忙抓住了他的手腕,他低下头蔡暮生泪眼盈盈,见状他叹了口气在蔡暮生面前蹲下:“你放心他们会帮你的,”说完他拍了拍蔡暮生的手背,“很抱歉,我接下来没有办法再照顾你。” 僵持了片刻,蔡暮生缓缓收回手,接下来无论是谁和他说话,他都避而不答,哪怕秦鹤文与他说话,他也没有回答双手死死扣着椅子边缘,像是在抗拒被送走这件事。 秦鹤文咬紧后槽牙,见蔡暮生这样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可接下来还有太多冯家的事情需要一一解决,他实在没有能力将精力放在一个神智不清的男人身上。 况且,蔡暮生跟着自己本就不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刚出了警、局,冯远望的电话立马就打过来了,哪怕是意料之中,看见手机上那一串熟稔的数字时也难掩住眼中的厌恶。 “喂。” “地址发给你,下午两点见面。” 秦鹤文依靠着墙壁神情中难掩疲惫:“冯先生,我想我没兴趣继续跟冯家牵扯下去。” “昨天的局面你也看了,你以为你不参与就逃得过去吗?你是我儿子,我现在也在想办法保全你和浩文。” 听着电话里虚情假意的关怀,秦鹤文忍不住笑出了声,也就冯远望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番话来。 他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冯远望到底要做什么,可想要保住他性命这种无稽之谈的话,要是在他少年时期多表现表现父爱,或许他还能相信。 可现在这些蠢话无论冯远望粉饰的多漂亮,也激不起他心中一点波澜。 秦鹤文:“哦,人都会死,什么时候死,我不在乎。” “秦鹤文!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作对!”慈父的口吻装不下去了。 秦鹤文冷笑:“冯先生这话有意思,生死由我自己决定,怎么就是跟你作对了呢?”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要不要乖乖回冯家。” 秦鹤文已经无力再与冯远望纠结,如果之后冯远望继续用冯家势力对他旗下的娱乐公司进行打压,他不打算强撑,放弃这些与冯远望拉开距离也未必是件坏事。 之后他没有再作答,而是果断将电话挂断。 原以为能够回去好好睡一觉,刚驱车到家,董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约他在公司见面,秦鹤文头隐隐作痛,不知道今天起床的方式到底有哪里不对,让他不舒服的人和事接二连三的袭来。 下午,秦鹤文来到公司,推开办公室门就见董辰坐在转椅上。 还不等他开口,董辰笑着将一份文件夹丢到秦鹤文面前:“我之前跟你谈过,我要和你拆伙,里面是文件细节,如果没有问题今晚我约好了餐厅和律师,我们把具体事宜处理好。” “你现在是唱那出?” 董辰笑了笑:“我听外面的人说你得罪了冯老板,我这人是自私了点,不能和你绑着一起死吧?” 秦鹤文轻笑:“没想到董总不止人脉了得,消息也真灵通。” “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脱身,毕竟我们合作了那么多年也算有感情了,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你逼入绝境……”说完,董辰一摊手对着秦鹤文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可以将我手上的持股量划分给你百分之二。” 多百分之二的股份,所拥有的决策权也会变得不一样,秦鹤文现在单处理冯家带来的压力就已经头晕目眩,要是这时董辰再给他背后一刀,自然是火上浇油。 董辰站起身,双手扶着桌面的同时,身体微微向前倾:“就这么一间小公司,要哪百分之二的股份有什么意思,秦鹤文要不你跟我睡一觉。” 作者有话说: 迟来的新年快乐; 这段时间家里过节很忙,不过这两天会努力更新起来,感谢支持和等待 第64章 疑惑 董辰斜了一眼秦鹤文, 见秦鹤文面部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再度坐下点上一根烟,唇畔微启吐出一口薄雾, 只听他续而道:“老实说, 你最多也就算中上之资, 比你漂亮的小男生我玩过不少,我肯给你个机会, 是你的荣幸。” 说完董辰将烟头按灭在办公桌上, 歪坐在转椅上, 食指松了松勒脖的领带。 秦鹤文低声道:“说下去。” 董辰眼神蔑视, 心想当初高岭之花还不是得在他面前乖乖低头, 他目光瞥向休息室的大门:“就今天, 在这间办公室里。” 每个字每句话从董辰嘴里吐出来都让人啼笑皆非。 秦鹤文轻叹了一口气:“其他股东那边你应该已经都通过气了,对吧?” 见董辰不说话应当是默认了,秦鹤文点了点头:“你和那几个小股东加在一起的持股量远胜于我, 目前这间公司发展到现在前景还算不错, 我手上的股份可以低价抛售给你。” “我今天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跟你商量。” 现在就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或者说董辰这些令人作呕的言语根本对秦鹤文构成不了什么伤害, 他开口应答时语调平静, 毫无波澜:“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一你找到下家转让股份,二你办好手续注销股份,董事会上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董辰咬紧后牙根看着秦鹤文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反而被堵住了, 像是秦鹤文这样的人越是高高在上, 就越是让人恨不得将他拖进泥泞: “你今天要是不答应, 我会让你后悔的。” 目前由董辰经手的项目, 秦鹤文都有在跟,所有董辰过手的合约,秦鹤文近年来都有再度翻阅。 不是第一天发现董辰有疑心,出乎意料的只有董辰居然对自己有所肖想,除此而外,他并不担心董辰能掀起什么大的波浪。 而冯家那边必然会对公司之后的工作有所阻碍,少了董辰的人脉。 无非就是要考虑之后戚朵他们这些人的出路,只不过在公司完全脱手之前,工作压力也许是之前的几倍。 原本董辰要些股份,秦鹤文无所谓,只要本金不亏损,或是亏损的不多,都是小问题。 不过眼下的局面,损失可能会加大,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在公司完全脱手后,还有一笔账务需要偿还…… 秦鹤文低声道:“我没兴趣跟你牵扯,等你手上的股份确定好处理方式,董事会见。” “秦鹤文我希望你未来不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秦鹤文头疼的厉害,见董辰像条癞皮狗一样坐在他座位上,别说辩驳,就连多看他一样都觉得烦躁,他冷瞥了一眼董辰后转身从办公室里离开。 晚上,董辰还是打来了电话,那家餐厅的约定仍在。 只不过奇怪的是董辰律师带来的确实一份股权转让书,秦鹤文坐在包厢里看了那份转让书三四遍。 秦鹤文疑惑道:“他要把股份全部转让给我。” “是这样的,之前已经得到了公司其他股东的同意。” 上一秒还在威胁自己,下一秒一分钱不要将手中的股份全转给他,无论怎么看整件事情都显得匪夷所思。 董辰律师浅笑着将笔递到秦鹤文面前:“如果没有疑虑,秦先生可以签字了。” 事情越想越不对劲,秦鹤文拿出手机拨通了董辰的电话,对方接得很快,秦鹤文看着桌上的合同,低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说过你得罪了冯家,我不想滩这趟浑水,要是你今天下午要是肯卖力些,说不定念在我们这些年的交情,我还能和你共渡难关。” 电话那头传来零碎的喘息声,秦鹤文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能干什么?不想被你拖累呗,你就快点签字吧,看在我们两个人认识那么多年的份上,就当是放过我,至少我没在这个时候踩你一脚,联和所有股东将股份卖给冯家也算是看在那么多年的交情上仁至义尽。” “行。” 秦鹤文那过合同再看了一遍,确认上面所有条款没有任何问题后,他签上自己名字后,起身从包间离开。 董辰律师见状急忙从屋内包间内追了出来:“秦先生,董先生还准备了晚餐,要不然您吃完再走。” 秦鹤文没有驻足快步从餐厅离开。 细细回想所有事情都有太多疑点,他没有回家,而是返回公司将董辰处理过的工作全部翻找出来,一一查阅,在公司待了三天才将从合作期至今的所有合同工作细节查阅完毕。 除了曾经秦鹤文找到并处理干净的小问题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好像董辰真的只是担心冯家的打压会牵连到他才尽快脱身,可偏偏那天的行为和语气来看,事情又没有那么简单,秦鹤文瘫坐在转椅上,看着眼前大摞的文件夹,青黑色的眼底难掩倦意。 “这些已经是董副总离开前经手的所有东西了吗?” 助理点了点头:“能找到的都在这了。” “知道了。” 秦鹤文取下眼镜,后脑搭在椅背上,眼前已经浮现出大大小小的色块,也许董辰知道。 对他来说,这些烦躁的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才真的是一种折磨。 在公司休息片刻后,秦鹤文处理好最近的文件后从公司离开。 刚到家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停下脚步。 是上次意外捡到的男人,身上还穿着他之前准备的衬衫,瘦弱的身躯缩坐在家门外。 秦鹤文在蔡暮生面前蹲下:“在这等我几天了?” 面对这句疑问,那双漂亮的眸子只是望着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回应。 “不是去救助站了吗?”对方还是沉默,秦鹤文叹了口气起身向蔡暮生伸出手,“起来,跟我回家。” 蔡暮生颔首,冰凉的指端紧紧扣住秦鹤文手心,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进屋后,秦鹤文将西装外套脱下,给警、局那边打了电话,还没开口,蔡暮生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紧紧抓住他衣角摇了摇头。 秦鹤文浅笑着拍了拍蔡暮生肩膀以作安抚:“上一次送来的男人,他又回到了我家……不必了,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留在我这我想我能照顾他……那就麻烦你们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我,谢谢。” 听秦鹤文没有打算将他送回去,蔡暮生在稍稍松了口气。 “肚子饿吗?”秦鹤文问道,见蔡暮上仍旧望着他不回复,他无奈地笑了笑,“我在想什么,这两天肯定没吃什么,在沙发上坐着等我,我去煮面给你吃。”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你才是受害者 沈临溯在酒店的床上翻来覆去, 凌晨两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睡意全无,不多时他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来,脑海里全是那晚的画面。 拍完夜戏, 他赶回秦鹤文家门口, 没想到来开门的居然是秦鹤文的女朋友。 蔡暮生斜倚在门边, 一双杏眼从上到下的打量了沈临溯一番,目光投来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沈临溯不适地避开蔡暮生的目光, 指腹讪讪蹭了蹭鼻翼道:“你好, 我是秦鹤文的朋友, 刚做菜呢, 家里盐突然没了就想着上来借点。” 边说眼神边拼命往屋内探, 见沈临溯另有目的, 蔡暮生浅笑着跨出门外顺道将门带上: “时间还早,你现在下楼去买也来得及,” 随着浓重的火药味, 蔡暮生背靠着防盗门, 望向沈临溯浅笑道道:“沈先生你大概不知道吧, 你这段时间的骚扰已经对我家阿秦造成了困扰。” “我……” 蔡暮生轻笑打断道:“不过说起来也应该谢谢你, 要不是你, 阿秦也不会那么决定我和他的婚事,听阿秦提起你的时候,我就很纳闷究竟是一个多讨厌的人,才能让他宁愿打乱自己制定好的计划,也要尽快划清界限。” 那天后, 沈临溯也在思索着蔡暮生那些话的真实性, 可所有的一切对上秦鹤文那天急转直下的态度, 将女朋友带回家还真想是在提醒沈临溯注意界限。 他深吸了一口气, 正面埋入枕头内,劣质的洗衣粉味入鼻,让本就混乱的大脑更加迷迷糊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从被蔡暮生提醒后,沈临溯没有一天能睡得着,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想起秦鹤文将小女朋友温柔的圈在怀中,所有柔情蜜意,一如千年前的他们…… 鼻头有些发酸,沈临溯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蜷缩在被褥里,克制不住去想秦鹤文如何吻过蔡暮生的耳廓,两人十指相扣,发丝相缠,想着想着耳边还多了音效! 沈临溯猛然坐起身,手掌揉了揉耳廓,传入耳朵的声音越来越大,听得人心里痒痒,就连秦鹤文和女朋友能发生的事也在脑海中越来越具象化,忍无可忍,沈临溯大半夜敲响隔壁的门。 敲了十多分钟,副导不情不愿的打开门,没好气的嚷嚷道:“大半夜干什么呢?” 沈临溯看着副导脖子上醒目的吻痕,脑海里再度浮现出秦鹤文与女朋友的快乐同居生活。 顿时间火气直冲上头顶,手中的枕头往副导脸上一拍:“大半夜吵吵嚷嚷你还让不让人睡得?” 副导也来气,两个人扭打在房间门口,前来拉架的几个男人死死将两人扣在地上。 劝了半天才将两人分开各自推回了房间。 浴室里沈临溯看着被挠开的脖子,指腹戳了戳被血痕疼得「嘶——」了一声。 “你没事吧?” 沈临溯道:“没什么……” 助理站在卫生间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这副导人就是这样,明天我跟剧组协调给你换间屋子,你明天早上还有戏千万别因为秦总的事情影响心情。” 沈临溯回想这两天在剧组的状态真有那么糟糕,就连因为秦鹤文女友大受打击而心力憔悴也能被看出来? 他蹙紧眉心,抽了两张卫生纸擦拭脖子上的伤口道:“你知道?” “能不知道吗?今晚都上热搜了,我见过秦总几面,这个人看起来衣冠楚楚的,谁能想到背地里居然是这种人。” “什么热搜?” 沈临溯推开卫生间,赶忙去床上找手机。 热搜上除了戚朵被爆出潜规则的照片外,就是有关秦鹤文的热搜。 #某娱乐公司老板私下竟是皮条客# …… 面刚端上餐桌,公司就打来电话,秦鹤文看见工作群里戚朵那些大尺度照片脑子里嗡嗡直响,刚打完电话让公司尽可能压下热搜,紧接着戚朵经纪人带着戚朵自杀未遂的消息打电话来。 秦鹤文外套都来不及穿,拿着车钥匙驾车赶到戚朵所在的公寓。 外面已经围了不少娱记,就等着戚朵出门,秦鹤文一路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库,往戚朵家楼上赶。 敲响门,戚朵缩坐在沙发上,腕口包着一圈厚重的纱布,地上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秦总我真的没……” 秦鹤文打断道:“让我看看你腕上的伤口深不深。” 戚朵将手递到秦鹤文面前,包裹着层层叠叠的白纱还有血迹不断渗出,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吓得戚朵急忙缩回手脸色比刚刚更加苍白。 秦鹤文起身打开门,一个背着医疗箱的女人走了屋内。 “陆医生你一向口风紧,戚朵腕上的伤就拜托你了。” 见女人浅笑着点头。 秦鹤文拉着戚朵经纪人的手臂去到屋内。 关门声响起,吓得戚朵经纪人在黑暗中缩了缩脖子,哪怕还未适应黑暗的双眼看不清秦鹤文皆时的表情,也能感觉到压抑。 “秦总……” 秦鹤文冷声道:“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我真没想过会这样,之前是董副总说要带戚朵出去应酬的,董副总说您太敏感,只是带戚朵去见几个大客户而已,要让您知道说不定戚朵又要在这个圈子里得罪人。” 秦鹤文没有说话,拿出手机翻着爆料的照片,仅有两张戚朵的脸比较清晰,照片很模糊很难说清当时的情况如何。 秦鹤文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看戚朵的精神状态又没办法去问她这些照片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于这些照片的事戚朵跟你说了多少。” 经纪人面露难色拉扯了一下秦鹤文的袖口道:“秦总,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让戚朵退出娱乐圈吧……” “我再问一遍,关于照片戚朵跟你说了多少。” 经纪人咬了咬牙,见秦鹤文态度强硬,只能将发生的事情跟秦鹤文全盘托出“那天晚上她被董副总灌了两杯酒就不省人事了,她去找过董副总,董副总说她惹不起那些人,以后好的资源会给到她,这些事情董副总不准跟你说,我想着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谁会想到会爆出来。” “呵,一辈子不爆出来,她就得自己受着?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当天不让她来找我?”秦鹤文自觉情绪有些激动吓到对方,吸了口气,将声音放平缓一些,“我才是这间公司的话事人,有什么事是我担不起的?” “秦总……” 黑暗中秦鹤文神情疲惫,想过董辰和他闹掰了会对公司动手,完全没想到会那么龌龊。 看情况也知道戚朵当时根本不敢报、警,也不可能会考虑找他处理一切。 秦鹤文:“你看好戚朵,她情绪还不太稳定,自杀的事情不能再出现了,这段时间你安抚好她的情绪,后续的事情我去解决。” 电话响起,秦鹤文划开通话键,没想到董辰的微博出来发了两条微博,一条是因为决策不和很早便将全部股份转到秦鹤文名下,另一条是「黑暗破开曙光,一切终会得报」。 紧接着几个匿名号开始说秦鹤文经常威逼手下的艺人越线,也有说秦鹤文脾气不好经常殴打员工,匿名贴里的内容层出不穷,简直将秦鹤文塑造成一个无恶不赦的坏蛋。 “秦总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律师函随时可以发出去。” 秦鹤文点开热搜,有关自己微博里已经有戚朵的粉丝为戚朵说话,说戚朵被逼无奈,被胁迫的,围攻他的人开始变多,风向也从戚朵品行不端,再到戚朵是受害者。 看到这样的风向,秦鹤文反而松了口气。 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查出照片的来源,秦鹤文没有充足的证据将目前的事情扭转,照片上的人是戚朵已经板上钉钉,秦鹤文也能感觉到除了董辰在暗中使坏,这中间也有不少冯家的助力。 如果尖刀刺向自己,一个十恶不赦的他,至少比戚朵遭遇这种情况后,还要遭受无休止的诋毁好。 “秦总?” 秦鹤文道:“不需要,买一些水军先将所有风向引向我。” “秦总要是你的形象负面,对公司将会产生不可预估的损失。” “就这样,尽快处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秦鹤文挂掉电话后,经纪人呆呆地看着秦鹤文,“告诉我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发给我,之后除了安抚戚朵以外的事情,我去处理。” “是,秦总。” 秦鹤文打开门与经纪人一前一后的从卧室里走出来,坐在沙发上的戚朵赶忙回过头,与秦鹤文眼神对上的刹那又匆匆低下头。 在戚朵心里似乎明白接下来必然会声名狼藉,公司不会为她承担违约金,无数欠款下,还要遭受巨大社会舆论下,好像除了死亡外没有更适合的路去走,想到这些戚朵手不由自主的扣上腕口。 秦鹤文柔声道:“戚朵。” “秦总我错了,都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错……” 秦鹤文在戚朵面前蹲下,浅笑道:“你没有错,你是受害者。” “那天要不是我跟着董辰出去根本不会变成这样,是我太贪心了,我如果拒绝他,如果没有和他一起出去,根本就不会……” 秦鹤文见戚朵快要将腕上的医用纱布扣开,急忙抓住戚朵的手道:“你没有错,错得是那些人渣,戚朵你是受害者,他们才是恶人。” 戚朵一愣,看着秦鹤文哭出声来,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得以释放。 是啊,她是受害者,任何状态任何理由也不能成为伤害一个人的借口…… 第66章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秦总, 你放心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再做傻事了。” 听到戚朵这句保证,秦鹤文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嘱咐戚朵不要出门, 这段时间所有的生活所需都可以交代给助理, 而关于近期所有代言、通告的违约费用,之后也会由公司全权承担。 很多话嘴上说得轻松, 实际上后续无论是对公司还是秦鹤文的损失都不可估量。 想来想去眼下最适用的解决办法就是像冯家低头, 除此而外, 他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拿到当天酒店当天工作人员的人证和戚朵确实实在神志不清的状况下被人欺凌的物证。 事情越想头越疼的厉害, 秦鹤文道:“好了, 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 你早些休息。” 戚朵望着秦鹤文轻声道:“秦总事情真的能被解决吗?” “能。” 听见这句回应,戚朵双眼通红地点了点头:“谢谢。” 秦鹤文刚离开戚朵家,转角处便遇见了蹲在电梯口的沈临溯。 不等他开口, 沈临溯猛然站起身来, 双手扣住他肩膀低声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 是不是受伤了?” 本就心情烦躁, 秦鹤文奋力将沈临溯一把推开, 沈临溯撞向身后垃圾桶,空荡的走廊上发出一声巨响,秦鹤文下意识想要伸手扶稳沈临溯身体,腕口微抬最终只是握紧拳头,冷声道:“我没心思陪你再演下去了, 现在的局面, 我已经决定回冯家了, 你可以去跟冯远望结清余剩的款项。” “回冯家?不行, 你不能回去!”沈临溯捂着吃痛的腰身整个人死死挡在电梯门口。 秦鹤文有时不得不佩服演员这个职业,不止在戏里演得好,在戏外唱红脸的本事也足够让人拍手叫好。 他抓住沈临溯的衣襟,将人死死地抵在电梯铁门上:“怎么?沈大明星还没玩够?” 此时冰冷的神情与战神殿外秦闵一次次对漠视驱逐沈临溯的模样相重合。 沈临溯苦笑,头靠着电梯铁壁喃喃自语道:“又被他讨厌了……”细如蚊蝇,仅有沈临溯明白他感叹了一句什么。 不多时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这幅落水狗的神情,笑道:“秦总,你这可就误会我了,我和冯家真没关系。” 说着沈临溯举起从秦鹤文包里顺来的手机,秦鹤文伸手去抢,沈临溯已经破解开秦鹤文的手机密码给冯远望打了电话。 那边像是在手机旁守着等秦鹤文主动低头,听筒里还没响上两声就传来了冯远望的声音: “鹤文,你为什么非要把事情闹得那么难堪才肯乖乖低头?” 沈临溯嗤笑道:“我去,这鬼不行啊,那么久了还能让你这个老畜生活着接电话。” 电话那头冯远望沉声道:“你是谁?鹤文呢?” 沈临溯道:“姓沈,名临溯,老畜生你最好在网上把老子的长相认清了,免得那天腿被打折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冯远望在听筒里气得怒火中烧,有什么碰到在地发出刺耳的巨响:“你是谁跟我没有关系,我再说一遍把电话拿给秦鹤文!” 随着两人的对话,秦鹤文攥着沈临溯衣领的手缓缓松开,沈临溯看着秦鹤文眼带笑意,身子一斜懒洋洋地倚在电梯门边,开口的话却没有一点笑意:“老畜生你最好安分些,能杀光冯家族谱可不止他一个!” 紧接着听筒里发出一声类似爆炸的声响,沈临溯浅笑着将电话挂断后,直起身子将手机放回秦鹤文衣服口袋内。 皆时,外面响起一声惊雷,像是一种警告。 沈临溯看了一眼右边后拍了拍秦鹤文的衣服口袋道:“秦总,我把幕后金主给得罪了,看在我那么有诚意的份上,你能不能别生我气了。” “你和冯家没有合作?” 从刚才的对话中秦鹤文也能听出冯远望根本不认识沈临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这两人如果真是一丘之貉再演下去毫无意义。 “当然没有,就他那倒霉样也配。” 看着沈临溯提起姓冯远望后这幅炸毛的模样,秦鹤文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 原来不是叛徒…… 秦鹤文颔首,清俊的眉眼中显出疲惫,他输入密码后按下电梯,斜眼瞥见沈临溯关切的神情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多时,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一同踏入铜墙铁壁中,秦鹤文抬头望着电梯数字一层层向下,沈临溯站在秦鹤文身边,在紧张的气氛下,也一样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缓解秦鹤文烦闷的心绪。 秦鹤文先道:“今天谢谢你。”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沈临溯愣了片刻,赶忙紧跟在秦鹤文身后。 又是漫长的沉默,秦鹤文已经走到了车前,他按开车锁后转头看向紧跟在身后的沈临溯强颜欢笑道:“今晚不能顺道送你回去了,一会我还要驱车去冯家。” “去冯家干嘛?” 秦鹤文道:“这件事情需要有个收尾。” 沈临溯抬手挡住车门:“不行!你知不知道冯家三番四次的纠缠是为了让你做替死鬼。” 秦鹤文愣住了,回想起冯家人死时的场景,沈临溯这句话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只不过冯家的事情沈临溯一个和冯家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他很想开口去问,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地步,似乎那些疑问也变得没有必要了…… 秦鹤文浅笑:“谢谢提醒,至少我现在知道冯家的目的是什么了。” “你既然明白了,那还去什么冯家,我开车送你回去。” 秦鹤文覆上沈临溯手背,微阖的双眼在地下停车库昏暗的光线下于眼下留下一层阴影,他笑了笑:“很晚了,沈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吧……” 替死鬼确实能解释清楚这段时间冯远望不惜一切也要让他回冯家的目的。 还好他足够清醒,确实也没有相信那些所谓慈父的谎言。 沈临溯见秦鹤文态度不改,不快道:“秦鹤文你是听不懂替死鬼是什么意思吗?我没有恐吓你,你查查关于冯家的新闻,看看近些年冯家死于非命的人有多少,你就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了,不是什么债务,而是要你去死你懂吗?要用你的命抵冯家其中一个人的命,你懂不懂?” 有些话本来不想问了,听着沈临溯激动的言辞,秦鹤文深吸了一口气,伴着呼出的鼻息与沈临溯四目相对:“我能不能问一下在这件事里沈先生您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都已经不再怀疑沈临溯和冯远望的关系,可沈临溯一句话又将他想法推到了原点。 闻言,沈临溯单膝跪地,虔诚的握住秦鹤文的双手柔声道:“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我是站在你这边,老畜生敢对你动手,那些话我说到做到。” 突然被一个男人握着手说这些,秦鹤文比知道他是冯家找得替死鬼还懵。 看着秦鹤文茫然的表情,沈临溯也意识到这举动有些逾越,赶忙松开了秦鹤文的手站起身来用衣服擦了擦手汗: “我不是故意逾越的,我只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不需要依赖冯家,我也会陪你一起解决,你手下艺人的事情我帮你找证据,你公司的损失我来帮你还,你不是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秦鹤文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回应道:“好。” 沈临溯依旧自顾自的往下说道:“我知道现在虽说有名气了,但在你眼里跟冯家那种资本家还是没办法比,可不代表我能让他们欺负你,所以……” “我说好。” “好?”沈临溯看着秦鹤文笑了,一时间难以自制,一把将秦鹤文搂入怀中,“我保证,无论你公司女艺人还是你的危机,我一定解决了,让那老畜生带着他那一家废物宝贝去死吧!” 秦鹤文微微颔首,明明被一个男人紧紧抱住,奇怪的是却没有丝毫不适感…… 许久沈临溯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沈临溯道:“我来开车,你瞧你黑眼圈重的,待会给我好好在副驾驶坐上睡会。” 想想自己的精神状态,秦鹤文浅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上了车,沈临溯坐上驾驶座后便脱下外衣披在秦鹤文胸前。 秦鹤文将衣服递回:“不需要,你自己穿着就好。” “给我披好了,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你要是病倒了还怎么做英雄?” 听着沈临溯的话,秦鹤文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只能将沈临溯的衣服再度盖在身上。 车上放着舒缓的轻音乐,秦鹤文靠着玻璃车窗在车辆缓慢前行下进入了梦乡,神经没有少了紧绷感,沈临溯衣服上带有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闻起来很淡,很舒服。 伴着音乐声,车在一家酒店外停下,沈临溯拉下手刹转头盯着秦鹤文的睡颜,安静且毫无防备。 他解开安全带,身体向秦鹤文靠近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擦过眼底那道乌青。 “我不会让你神魂受损。” …… 秦鹤文再度醒来已躺在舒服的大床上,闻着枕头和被褥的香气,就知道这是沈临溯的卧室。 昨晚太累,事情一点进度都没有,秦鹤文揉了揉脑袋,心里责怪着自己的松懈。 他起身推开门一眼就看见沈临溯坐在餐桌上勾勾画画,他缓步走进,沈临溯用笔勾画着上面几个人照片和简要信息。 秦鹤文问道:“这是什么?” 沈临溯道:“戚朵出事那天上班的就是这些人,我查过戚朵那间房间,中途叫过一次客房服务,按照时间来推算,那时候戚朵应该还在房里,而且就你们所说的状况,戚朵进前厅时也该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说到这里,沈临溯下意识捂住了嘴,这些本不应该是他知道的信息不知道怎么跟秦鹤文皆是,他总不能说秦鹤文出事后就通过仙术找到秦鹤文,并躲在门外用仙法偷听几人的谈话吧? 秦鹤文看了一眼沈临溯紧张的深情,不由轻笑。 他知道沈临溯身上有秘密,但不打算细问:“只有这些吗?” “不…不止,这间房间是私人定下,这个人是万石企业的老板。” 秦鹤文点了点头,鼓掌道:“沈大明星不得了啊,那么隐私的信息都能找到。” 沈临溯捂着脸轻咳了两声,依旧不知道怎么跟秦鹤文解释,只能转开话题道:“我现在已经把有可能作为目击证人的名单理出来,你先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找他们看看能不能作为这件事的人证……” 第67章 情难自已 “既然是万石企业老板的长期客房, 直接去酒店找这些人会不会容易打草惊蛇。”说着秦鹤文单手杵向桌面,手指扒动着餐桌上的纸张,“再者既然是长期客房, 这种事情就有可能不是第一次, 也许这些人里没有谁愿意成为证人。” 这句话如同秦鹤文在对自己说的, 眼前能掰回一局的几率微乎其微。 说罢,秦鹤文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的沈临溯, 见沈临溯神色泰然, 轻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入耳, 沈临溯单手托腮侧头看向秦鹤文, 脸上的笑容轻松且自信:“别担心我保证一定会有人证的, 我可是拥有有特别牛逼的社交能力。” 在这句话下秦鹤文唇角微扬, 见沈临溯转动着指尖碳素,模样自信满满,秦鹤文深吸了一口气, 转身斜倚着桌边, 清晨阳光正好穿透玻璃洒在客厅的绿萝上印出温柔的绿, 他眼角余光再度将沈临溯映入眸中…… 前路如何, 结局怎样, 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沈临溯问道:“睡得还好吗?” 秦鹤文转过头面带笑颜正对向沈临溯微微颔首:“近期唯一一个好觉。” 看着秦鹤文的侧脸,沈临溯一时失了神,目光停留在秦鹤文微微上扬的唇角,一时仿若入了魔,温热的指尖轻覆上秦鹤文唇边的幅度。 秦鹤文:“怎…怎么了吗?” 伴着疑问沈临溯匆匆收回手, 大拇哥指腹轻轻摩擦过食指, 指腹上似仍带着秦鹤文浅笑的余温。 这些细小的动作秦鹤文尽收眼底, 他不是木头, 自能察觉到那些异样感情中的蛛丝马迹…… 沈临溯浅笑道:“你笑得好看。” 听到这样的夸奖,不由想起董辰那番令人生恶的言语,轻笑中略带些许无奈。 “刚才的举动让你不舒服了吗?对不起!”沈临溯急忙起身道歉,随着话音面向秦鹤文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秦鹤文惊得向后稍退半步:“这是在干什么?” “我是不是又让你讨厌了?” “没有,难道在你眼里我那么喜怒无常吗?” 秦鹤文尴尬地润了润双唇,不知道怎么和沈临溯解释,他对男人缘太好这件事的无奈。 沈临溯道:“怎么可能,要是你有讨厌我的地方,那一定是我做得不对。” 看着沈临溯,秦鹤文一时不知还能聊些什么,细想两个人从认识至今,沈临溯应该很早之前就对他有不一样的想法,这份感情怎么出现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太确定。 但如果没猜错的话,沈临溯好像是喜欢他…… “秦总?” 秦鹤文回过神与沈临溯四目相对,独有两人的空间内,与沈临溯双眼四目相对,脑海里有一个声音重复道“沈临溯喜欢你。” “秦总?” “沈临溯,你最近不是有戏要拍吗?” 提到拍戏沈临溯干笑着摸了摸鼻翼,转过身翻动着桌上证人的资料。 秦鹤文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在上升期,这些事情我会解决,剧组那边我会找关系帮你解释。” “秦总我……” 秦鹤文拍了拍沈临溯肩膀道:“我知道我现在在网上的样子很不堪,但还有人脉,今晚就回剧组吧,今天的资料谢谢你,这些人证我会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其实…咳……你说巧不巧我昨天就杀青了,”沈临溯说完心虚地抓了抓后脑勺,望着镜片后那双如晶石般剔透的眼眸,紧接着发出几声干笑,眼神转向一边。 突然秦鹤文将沈临溯搂入怀中,沈临溯一僵,耳畔能听见秦鹤文的呼吸,很近很温柔,轻轻略过耳廓,像是深水里漂浮着的海草一点点拉着他往下坠。 双手下意识想回搂住秦鹤文,又怕逾越,只得努力克制着那些更加亲密的举动。 秦鹤文柔声道:“好了,明天乖乖回剧组,这里的事情我还能解决。” “真杀青了。” 秦鹤文松开怀抱双手扶着沈临溯的手臂:“我记得你刚进组没多久。” 沈临溯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黎爻为他做替身的事情,现在也不是跟秦鹤文说神神鬼鬼的时候,沈临溯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资料,跟在秦鹤文身边去解决这些事确实有他的私欲。 与秦闵呆在一起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想放过,可是…… “人证的事情我找朋友帮忙,我朋友口风很紧,一定不会透露这件事的具体细节,” 见秦鹤文紧了紧眉心似要开口拒绝,沈临溯再度补充道,“秦总!我知道上次在剧组那女演员不针对我,是你在中间帮了我很大的忙,你出这么大的事,我要是不能帮你,我真的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在剧组里待着。” 秦鹤文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桌上资料看了许久,抬眸又是沈临溯陈恳的目光道:“你答应我,你不会自己出面,你是公众人物沾上我这件事会很麻烦的。” “所以……你同意了?” 秦鹤文道:“刚刚我说的话听见了吗?”在这句疑问下沈临溯只是站在原地傻乐,秦鹤文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沈临溯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怀疑沈大明星是不是脑子不好。 “沈临溯……” “恩,我知道,你说什么我都听。” 秦鹤文取下眼镜,模糊地视线瞥了一眼桌上的资料,心里暗自决定等沈临溯平息下亢奋的情绪,再嘱咐一边刚才的话。 他可不想看见当红小生威胁素人的消息爬上热搜榜。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秦鹤文揉了揉眼角旁鼻托留下的印子后将眼镜再度戴上:“助理发消息给我说已经查清楚了照片源,我电脑在楼上,我先上去一趟。” 沈临溯笑着点点头,望着秦鹤文远走,脑海里有刚才的拥抱,有秦鹤文的信任。 有一切许久未在秦闵身上触及到的温柔,让他贪恋而不舍…… 家门外密密麻麻写着各式各样谩骂的话语。 秦鹤文握着手中的钥匙长吁了一口气,有些刺眼但也不在预料之外。 钥匙插入锁芯,急促的脚步伴随着金属碰撞声,秦鹤文转过头,一个男人拎着酒瓶疾步走到他跟前,完全来不及反应,酒瓶以扬手朝秦鹤文侧脸击去。 冲力在疼痛前,酒瓶碎裂声响起,却没有如期落在秦鹤文身上。 视线里血模糊了沈临溯大半张脸…… 第68章 我求你 灯球炸裂, 走廊被黑暗笼罩。 沈临溯脸边刮过一阵疾风,耳边传来一声痛呼紧接着肉、体砸落瓷砖地板的闷响,沈临溯回过头, 不久前文质彬彬的秦鹤文, 踩上了男人的肩头。 寂静的走廊里能清晰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 男人杀猪般的嚎叫着。 沈临溯看不见秦鹤文此刻的神情,却能从背影中察觉到令人悚然的杀意。 不多时, 秦鹤文侧身看向沈临溯, 秦鹤文冷笑了一声收回脚, 躺在地上的男人肩膀上处塌陷扭曲, 单从肉眼来看, 无法确定是断了, 还是碎了…… “秦闵……” 秦闵缓步走到沈临溯跟前,指端拭去沈临溯流淌至下颚的血迹轻声道:“上仙见到是我很失望是吗?” “怎么可能,无论见到那个你……” 沈临溯话还没说完, 秦闵一把将沈临溯抵在墙上, 后脑勺撞上墙面疼得沈临溯倒吸了口凉气, 血仍向在向下流淌, 酒瓶的玻璃碴子在颧骨处留下小拇指长的一节划伤, 看着秦闵漠然的眼神竟连调笑都说不出口。 地上男人疼得哼哼唧唧,秦闵手一挥,躺在地上的男人凌空而起砸向走廊内的墙壁,痛呼也随之戛然而止。 四周静得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见到现在我,你也会欣喜吗?” “是。” 秦闵单手杵着沈临溯的肩头低笑:“沈临溯你喜欢我对吗?” “喜欢。” 高大的身影贴近沈临溯的身体, 沈临溯发香透着浓烈的血腥味, 秦闵身子微倾宽厚的手掌搂住沈临溯后腰道:“上仙既然说喜欢, 那现在, 就在这脱了衣服,求我睡你。” “秦闵?” 秦闵瞥见沈临溯眼中的错愕,松开手,轻蔑道:“想在我转世身上找千年前的温存,你也配?” 沈临溯笑了笑,将衬衫上的扣子一颗颗解开,血顺着下颚一路流过胸前:“那么久没睡过了,都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姿势。” 说完,沈临溯将衬衫丢在一旁,面带笑意将皮带抽出。 不多时沈临溯卸下所有衣物站在秦闵跟前。 他主动凑近秦闵唇畔眼眸中含着笑意,高高在上了一千年,从未有那么难堪的时候,他仍带着笑双臂搂上秦闵颈部,吻轻啄上秦闵的下颚:“我求你,求你睡我。” 颅内声音再度响起“羞辱他,把他踩在地上。”“秦闵,快啊!羞辱他,还要我教你怎么说吗?”“秦闵!你就这样放过他?羞辱他啊!” 秦闵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将沈临溯推开,粗重的呼吸响起,若不是走廊上太暗,沈临溯或许能看见那双赤红色的眼眸。 “踩在地上,是他犯贱,在他身上留满你的痕迹,咬破他的皮肉!踩住他的头告诉他,上仙也不过如此……”“你在迟疑什么?”“秦闵!” “秦闵?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沈临溯的声音夹杂在其中,秦闵往后退了两步,鲜血从喉中涌出,又硬生生咽回腹内,突然他脱下外衣盖在沈临溯肩上,眸光依旧冰冷。 沈临溯担忧地看着黑暗中秦闵模糊的轮廓:“怎么了?是不是……” “上仙很失望是吗?” 沈临溯一顿,一直强撑着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语调仍努力维持着平静:“什么?” “看你这幅下……”秦闵深吸了一口气,五指死死扣着掌心,“带着你地上的衣服滚进屋去。” 那黑气攀过秦闵后背,在他耳边继续私语“连下贱都说不出口吗?”“秦闵让我来,我帮你报复他好不好?”“让他成为你最忠诚的狗不好吗?” 他只能不断调整着呼吸,将颅内的声音慢慢压制。 许久,那诡异的声音才渐渐消失,秦闵站在走廊上用呼吸来平缓着心绪,再抬头,又对上沈临溯担忧的眼神。 这一千年都过来了,秦闵决定了回复战神之职,也决定了与沈临溯一刀两断。 为什么沈临溯偏偏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难以甩脱,为什么现在才想起千年前发生的一切,为什么偏偏现在才来找补…… 沈临溯轻声道:“秦闵,我怎么样才能让你好受一点。” “好受?你出现在我面前,就够让我恶心的了。” 说完,秦闵上前打开门,一回头沈临溯还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屋外,他双眼微眯冷声道:“滚进来。” 沈临溯颔首,跟在秦闵身边进屋。 看着迎过来的蔡暮生,沈临溯身子一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秦闵一把将他拉入怀中,遮挡在他身前。 “回去,这里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蔡暮生看了一眼两人,在秦闵的气场压迫下,识趣的返回房间。 听见关门声,秦闵松开了沈临溯的手,冷声道:“穿好衣服,药箱在茶几的第二个抽屉里。” “好!” 秦闵向房间内走去,沈临溯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路目送秦闵离开,在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眸光刹那间黯淡下来。 鼻尖有些酸涩,却也知道哭出声来有多丢人。 他脱下披在身上的外衣,将带血衣裤再度穿上,努力装作没事的模样按照秦闵离开时的吩咐寻找着药箱,嘴里哼着小调,就像是一种对自己的安慰。 打开药箱,镜子里满脸是血的自己确实不大好看,他拿起酒精擦拭着脸上的伤口,疼得像无数根小刺仿佛扎向破口,眼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不知道是伤口的疼,还是心里的疼…… 开门声响起,沈临溯赶忙掩上笑容,秦闵将干净的衣服丢到沈临溯身边:“清理好伤口把衣服换了。” “好。” 秦闵转身回屋,背靠着房门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沈临溯哭了,脸上的血混着泪水,那双通红的眸子强掩着笑意,秦闵抬手遮住双眼嗤笑道:“真难看。” 不多时,秦闵再度打开门从浴室里拿出一块湿毛巾,期间沈临溯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 秦闵道:“过来。” “啊?好!” 秦闵用温毛巾丢到沈临溯怀里:“对着镜子把血擦干净,平常看着就恶心,现在更难看。” 作者有话说: 躺在地上的NPC:地上凉凉的—— 第69章 器皿 秦闵背靠着卫生间门框看着沈临溯对镜擦拭着伤口旁的血迹。 酒瓶是从沈临溯耳朵砸到脸侧的, 发丝里往外冒着血珠子,脸上被碎刃拉开一道口子,向外翻开的皮肉下露出颧骨。 沈临溯透过卫生间里的镜子看了一眼秦闵, 笑道:“没事, 小伤而已, 想当年在钟山与鼓一役中差点胳膊都没能保住。” 秦闵冷笑:“被区区一个烛阴之子吊打那次?” “吊打,也是我吊打他, 我只是差点折了一条胳膊, 那丫的可是小命都没有了!” “呵。” 现在能与秦闵说得上话, 他已经很知足了, 流水中刷着白毛巾上的血迹, 暗红色的污垢始终紧抓着软毛不放, 他抬眸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身影:“北岳山诸怀一役中,我可是一骑当先。” 秦闵岔开话题道:“什么时候回天上去?”他叹了口气,头无力地靠着门框, 眸中从何时起早已染不上任何情绪。 水流冲击着洗手台, 浅淡的红不断流入水槽。 脸上的伤口往外渗着血沫, 脸上麻木了, 如同电击片紧贴着侧脸, 嘴角被一股力拉扯着向上。 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秦闵的脸,也不敢去看因为裂口而狰狞的脸。 “你在期待什么?”说着秦闵缓步走到沈临溯身后,单手杵上一旁的木柜,目光看向那张因伤而怪异的脸低沉声道:“回到千年前吗?” 沈临溯双手紧扣着洗手台边缘, 沉默了许久轻笑出声, 活了一千年自也明白覆水难收的道理, 这一声笑更像是在嘲笑千年中的那个自己:“我哪敢奢望千年前, 只是想留在你身边。” 寻了一千年,是寻记忆中那个人,还是那副令他一眼惊鸿的皮相? 安静的卫生间内传来沈临溯古怪低沉的笑意,这段时间每一日合上眼都会想起那些穿过秦闵身体的铁链。 所有的折磨都拜他所赐,这一千年,还都还不清,又哪敢痴心妄想什么月下花前。 秦闵下意识不再去看沈临溯神情的变化,背倚着木柜低声道:“恢复千年前记忆后给你带来的愧疚到此为止,这一千年是我作茧自缚,怨不得人。” 这是在秦闵神魂清醒后第一次与沈临溯说话没有嘲弄讽刺,可说出的每一字都让沈临溯自觉寒入骨髓。 比起怨恨,一句作茧自缚如同把所有的爱恨恩怨都化外云烟。 有那么一刻,沈临溯想要冲上前一把握住秦闵的手臂,求他恨自己,恨入骨髓也好过一句作茧自缚。 秦闵淡淡瞥了一眼沈临溯:“云华上仙,本君从不喜人接近攀附,我会与帝君说明,还清上仙早日回天复职。” 五指快将洗手台扣穿,平日里能言善道的的嘴,今时竟如此笨拙,沈临溯咬紧后牙根转身向秦闵奔去,在秦闵迈入卧室前伸手握住秦闵的手臂道:“求你,别赶我走,就当做是守着上神的一条狗,木…战神求你,我求你好不好……” 秦闵缓缓收拢拳,握得门把手咔咔作响,不多时,他回过头看向沈临溯,千年中那个总是不可一世的云华上仙,第一次露出这幅摇尾乞怜的模样,秦闵合上双眸冷着脸一把将手抽回,沈临溯掌心一空,抬眸望向秦闵。 千年来他巴不得秦闵快点消失,可如今的秦闵却变成了抓不住的烟,他无论怎么想前,都会穿过他掌心而去。 “我求你,求你好不好……” 秦闵身体不稳往门边上一倚,握着门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他侧脸靠着门框:“沈临溯你现在这样,太难看了。” 身体缓缓化作在地,耳边似传来沈临溯的声音,焦躁急迫,却始终听不清沈临溯在说什么,模糊的视线里,沈临溯双唇一张一合,冰冷的身体被暖意裹挟,可眼前已经攀上满目的黑暗。 沈临溯看着秦闵下坠,将他拥入怀中时,紧握在掌心的指尖,冰得没有半点活人气息。 他慌了,急忙把秦闵抱上床拉开衣服检查。 “怎么会这样……”沈临溯手一挥,一张传讯服在金色的火焰中染成灰烬。 瑄姬提剑而来,不等沈临溯开口,刃口已经对上了沈临溯的咽喉:“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沈临溯眉头微蹙道:“来的为什么不是阙之琅,或者陆衡天?” “他们来做什么,主人的事情我就能解决,”瑄姬手中剑气隐没,目光冷剐向沈临溯,“姓沈的,要是主人昏厥跟你有关系,老娘今天就让你血溅当场!” 沈临溯:“先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要怎么样随意。” 瑄姬手中红光覆上秦闵胸口,脸色一沉,喃喃自语道:“不该啊,不应该会这样的……” 见瑄姬脸色不对,急得沈临溯一把握住瑄姬的手臂,低吼道:“什么样?” 瑄姬指尖化刃向前一划,本以为沈临溯会躲开,沈临溯手臂被指刃破开,紧握着瑄姬的手却没有松开。 鲜血顺着沈临溯手指染上瑄姬红色的骑装,更艳更深的那一块红迹看着就刺眼:“脏死了,我又没说不告诉你,把手松开!” 沈临溯缓缓收回手,哑声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神魂损伤严重,主人说拿回天道雷劫打散的碎魄就能修复,上一个融得很好,现在这个与神魂交融的过程也没有问题,” 瑄姬垂眸思索片刻,猛然看向沈临溯,眸中存有的怨恨像是恨不得嚼碎沈临溯的骨骼:“是你!他这千年来变成这样都是你!为了和你在在一起,他变成了有罪之身,”瑄姬一把抓过沈临溯的手按上秦闵胸前,眼前不再是秦鹤文的肉身,而是被锁链穿过的神魂,“他的枷锁贯穿神魂,千年来每一次他想跟你说他就是你要找的人,这些锁链就足矣折磨的他开不了口。” 一股寒意随着瑄姬的话攀上沈临溯后背,直冲他颅顶,沈临溯掌心透过躯壳抚摸上秦闵的神魂,神魂不稳,体内还有并非秦闵的气息在蠢蠢欲动。 “沈临溯,千年前你为什么要招惹他!” 沈临溯看着瑄姬,触摸着秦闵神魂的手止不住的发颤。 后悔?后悔能回到千年前吗? 沈临溯颓然道:“要能重来,我哪怕打断自己的腿,也绝不会踏足临江。” 是啊,没办法重来了,孽缘已经开始了哪还能回头,瑄姬无力地看了一眼沈临溯,收回手,身体无力地跌坐在床上,望向秦闵的眼神难掩心疼,口中喃喃道:“怎么办,明明神魂之前是有被修复,可为什么会有力量分出去了,是因为混沌吗?大人知道主人体内压制着混沌,贪恋凡尘而已,为什么要对主人做得这么绝,难道真像小凤凰说得主人只是大人用来困入混沌的器皿……” 沈临溯道:“什么器皿?” 瑄姬回过神道:“和你无关!沈临溯既然是你自己求来的机会,就好看顾好主人,要是还得他天人五衰,我就捏灭你的三花给他陪葬!” 听到了太多东西,沈临溯耳朵内嗡嗡作响,连后续的天人五衰都没办法消化,反倒是心口一直被钝刀划破,疼得厉害:“为什么会是器皿?” “关你屁事!用不了多久主人就会醒过来,做好你该做的事。” 正在此时屋外敲门声响起,沈临溯回头看了一眼卧室外,瑄姬恰好逮住这个时机溜走,再回头,面对仅剩他与秦闵的房间,沈临溯紧了紧后槽牙,目光投向脸色苍白的秦闵再度柔和。 等秦鹤文度过难关,有关秦闵的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回天上弄清楚。 门外敲门声越来越大,沈临溯俯身为秦闵掩好被子,径直走到玄关将门打开,两个民、警看了一眼屋内:“请问你是这间屋子的屋主吗?” “算是。” “有人报警说,说被这里的主人恶意伤害,先生可以跟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吗?” 沈临溯一眼就看见躲在民、警身后畏畏缩缩的男人,看样子秦闵还算是手下留情,没把男人直接弄死。 “先生?” 沈临溯指着脸上的划痕:“不来不想追究的,既然这样,我要报、警告你身后的男人恶意伤害。”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庆幸 “同志, 不是这个人动的手,我记得是另一个人。” 这家伙刚才借着酒劲抡啤酒瓶的时候挺狠,没想到一转脸反而像个小鸡仔似得缩在民、警身后。 民、警:“这房间还有其他什么人吗?” “有, 可我那朋友身娇体弱的, 刚见我一脸血人就晕过去了。”说着, 沈临溯说着朝前带路,推开卧室门, 看向昏睡在床上的秦鹤文扬了扬下巴,“喏, 这瘦胳膊瘦腿的模样, 平常走在路上我都怕被风刮走。” “肯定是装得!就他, 刚才一脚把我糊墙上, 我现在疼得手都抬不起来。”男人耷拉着一边肩膀,又是大喘息,又是痛呼, 一个男人那张小嘴巴巴就没停过。 哪怕是风一吹就倒的小姑娘, 也没有这老男人嚎得厉害。 沈临溯冷横了一眼男人, 上前掀开秦鹤文的被褥, 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人还没醒,身体整一个瘫在沈临溯怀里,看上去确实文文弱弱,两个民、警相视一眼,看表情也开始怀疑那醉酒男人说的真实性。 其中一个看起来资历深的民警道:“这样, 我们先调监控看看刚才是怎么回事。” 男人应和道:“对, 监控里一清二楚, 我醉酒伤人我承认, 琢磨着我这条胳膊是废了,你俩也别想跑。” “行。”沈临溯点头后抱着秦鹤文往屋外走。 “先生,你这是要带他一起去?” 沈临溯笑道:“他都指认我朋友是嫌疑人了,难道不该带上?” 民、警尴尬地笑了笑,眼前这两人一个昏迷不醒,另一个脸上伤口还冒着血珠子,怎么看也没比报案人好到哪去:“身体不好就让他好好休息,具体到底是谁怎么一回事都还不清楚,看过监控录像后再商谈后续责任。” “行!” 沈临溯将秦鹤文轻轻放回床上,掩好被褥就跟着三人去了监控室。 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等男人啤酒瓶一砸下来,他就用仙法把后续的监控录像给糊了,让这龟孙学学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沈临溯聚精会神地盯着显示屏幕,生怕看漏了给这龟孙留下死咬着他们不放的罪证。 结果,监控录像只到酒瓶砸向沈临溯的脸,后面全坏了,什么都没留下,沈临溯喃喃自语道:“这千年都跟谁学得,还知道动手前得把证据处理干净。” 民、警问道:“你刚刚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沈临溯长叹了一口气“庆幸那酒瓶子没砸在我朋友脸上,他自小的身子骨就不好,要正砸在他头上,小命可不得没了。看着这监控录像我就庆幸,我脸皮厚,伤了就伤了,要是他……”说到这里沈临溯憋红了眼眶,抬手掩住双眼,罢了罢手,“不说了,不说了,越是越后怕。” “他打我了,警、察同志他那一脚踩得我手都动不了!监控器坏了也不能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吧?” 沈临溯手指微曲,男人肩膀上留下的鞋印被轻松抹去。 “我可以陪着这个先生去验伤,你们也可以收走我朋友的鞋子都比对。” 结果证明跟神仙玩一败涂地。 不过秦闵动手不轻,男人肩胛粉碎性骨折,后背大面积淤青,这手一辈子都别想再用上力,监控中有证据证明男人一直在消防通道等待蓄意伤人的机会,沈临溯咬着不放,这大狱男人是蹲定了。 沈临溯录完口供离开警局后,一打开手机里面有十几个秦鹤文的未接来电。 沈临溯回拨过去,刚嘟了一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秦鹤文声音:“你在哪里?” “刚在警、局录完口供。” 秦鹤文道:“把定位发给我,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你想吃什么我顺道买回来……” “定位发过来。” 沈临溯笑道:“大闸蟹好不好,这两天螃蟹可新鲜了。” “我没胃口,我现在就要见到你。” “秦总想陪我一起买菜呢?警、局离家不远,你在家里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 听筒那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答应。 挂掉电话后,沈临溯看着手机上秦鹤文的头像无奈地笑了笑,离开警局有一段距离,沈临溯打电话简要说明了目前发生的事,托花颜找一个安保措施严密的小区,之后在无监控区修复好脸上的伤口才走入小区楼。 秦鹤文在沙发上坐立难安,时不时起身走向门外,哪怕戚朵的事情都没有让他这样焦躁难安。 敲门声响起,秦鹤文一打开门就看见沈临溯灿烂的笑容。 “还笑,”秦鹤文皱了皱眉头,牵着沈临溯进屋,“坐沙发上让我看看伤到哪了。” “没事,那就一道具酒瓶,警、察看了全是糖沫子。” 秦鹤文充耳不闻坐在沈临溯身边,手拨动着沈临溯的发丝。 沈临溯一把抓住秦鹤文的腕口:“秦总,你是不是担心我?” “酒瓶能随便挡的吗?你是艺人,你知道这张脸有多重要吗?要是受伤,再整容再磨皮都修复不到原来那样,表情僵硬还怎么演戏。” “按照常理来说,现在应该亲你。” 秦鹤文冷脸道:“沈临溯。” “好了,我那时候哪里能想到那么多,看着他酒瓶砸过来下意识就过去了,再说了,都是糖瓶伤不了人,看见我平安无事,秦总难道不应该笑一个?你笑起来比较好看。” 秦鹤文看着沈临溯无力地长叹了一声,身体无力的往后一仰,眼角余光望向沈临溯的笑容,不多时也笑了。 “没事就好。” “恩。” 沈临溯目光一直追随着秦鹤文,见他恼,见他笑,才明白世间最美好的景色都刻在他的神眉目之间。 偏偏是晚了一千年。 遥想临江河畔,银光倾洒,一人一琴,风过,衣袂翩翩,竟美过他踏过的万里山河。 沈临溯往秦鹤文肩上一靠。 秦鹤文道:“你这是干什么?” “累了,秦总看在我英雄救美的份上,给我靠靠呗?” 秦鹤文看着沈临溯疲惫的神色,原本拒绝的话哽在喉中许久,无奈地笑了:“行。” 沈临溯浅笑,嗅着秦鹤文身上带着淡香,他疲惫地合上双眼,脑海里满是瑄姬的话。 最可怕的,原来不是秦闵与他生不复相见…… 作者有话说: 这一世可能会长一些【捂脸】; 甚至我感觉这一本,似乎都会比之前的长一些【捂脸】; 谢谢大家的等待和支持; 目前就是想好了粗钢,但是细纲两人的感情纠结和碰撞上经常卡文,抱歉抱歉,所以更得比较慢,抱歉; 不过一定会努力更新的 第71章 疑问 手机响起打断此刻的宁静, 沈临溯眼神疲惫地斜了一眼手机屏幕,看见屏幕上显示出「花颜」的名字,坐起身接电话。 花颜道:“钥匙准备好了, 下楼来拿。” 挂断电话后, 沈临溯戴上口罩来到楼下, 花颜倚着入口的瓷砖墙面,瞥眼看向腕表上的时间多少有些不耐烦。 从秦闵跃入轮回台起, 花颜就与沈临溯横眉冷对, 这种糟糕的仙友关系在知道秦闵是昔日上神后, 愈演愈烈…… 沈临溯干笑了两声只能尬聊道:“没想到琼花上仙办事效率还挺高的。” 花颜冷笑了一声, 将钥匙丢入了沈临溯怀中:“在庆大道那边家电一应俱全, 有什么缺得再给我打电话。”话刚说完, 花颜转身大步离开。 沈临溯捏着手中的钥匙串,眉心紧蹙,抬头望向花颜渐行渐远的背影, 紧了紧后槽牙急忙追了出去。 刚刚好将花颜拦在小径处, 脸色依旧阴沉, 双唇无声张合了几次, 仰头看天深吸了一口气, 再准备开口,花颜先发制人一拳落在沈临溯腹部,疼得沈临溯干呕出声。 花颜拳头紧握,语气不善道:“挡着路了。” 沈临溯揉了揉腹部,现下也没心情与花颜计较这些, 手往花颜肩膀上一搭:“琼华, 我想问, 你对秦闵的事情到底了解多少?” “想问什么?” “秦闵性情多变和混沌是不是有关系?为什么秦闵是天道用来盛满混沌的器皿?我知道你在天上资历比我深, 与陆衡天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我近,关于战神的事情你一定知道的比我多。” 随着一句句疑问,沈临溯手中力度越来越重,花颜深呼吸后狠狠踩上沈临溯脚背,见沈临溯疼得脸色苍白还不松手,花颜收回脚道:“传闻战神是天道以浩然正气凝结而生,那时正逢混沌之气横行,天道为保苍生安危,借擎天二十八神柱之力幻化出了战神,战神生为了铲除混沌,与混沌一役中二人皆两败俱伤,战神为不辜负天道所托将混沌以自身为牢,将混沌囚与体内,战神靠水神威更甚故而把自己关在了临江河畔,” 花颜说完,又狠狠踩了沈临溯一脚,“要不是你,说不定混沌早就被秦闵灭杀在体内,根本不需要受那么多苦楚,姓沈的!你这丧门星当年纠缠人家小神君干什么?想死就死远一点啊!” 沈临溯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扶着花颜肩膀的手还没松开:“我也想,你看你在天上那么多年,能不能找找法子让时间回到一千年前?” “就算有,你这废物也没办事做到……”花颜斜眼看向还搭在自个肩膀上的手,“我知道的,已经跟你说了,你这脏爪子松开!” 沈临溯尬笑着讪讪收回手:“对了,那天道真有那么厉害?” “你说呢?那可是掌管世间万物的真神。” “那他为什么要那么费劲,明明可以杀了我,再让抹去秦闵跟我之间的记忆。” 花颜微愣,思量了片刻,迟疑道:“天道既为天道,自然有对世间万物的怜悯之心,至高无上的真神又怎么可能对你这样的蝼蚁起杀念。” 解释不通,在见过琼翎被天道轻而易举捻灭后,沈临溯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天道可以轻而易举让琼翎成为散灰,可偏偏千年前至现在都没有想过湮灭他的存在。 还有琼翎死亡的那些话,沈临溯摸了摸后颈。 沈临溯道:“你觉得天道真的是这个世界一切规则所在?” “当然,这个世界自然要有一个制定规则的存在。” “一个拥有和我们一样七情六欲,会愤怒,会使手段的家伙,也配制定规则来约束所有人吗?” 听见沈临溯这番话,花颜抿了抿双唇,久久才开口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确定的事情,不想把更多人卷进来,刚才的话说得有些过了,你就当没听过,”沈临溯说罢拍了拍花颜的肩膀,“我知道你能从陆衡天与阙之琅那边得到更多和他有关的事情,瑄姬跟我说,秦闵现在的状况很有可能会走到天人五衰,看在我们一千年仙友的情分上有关于他的事情,请你帮帮我。” 花颜看着沈临溯,原来印象中趾高气昂的云华上仙何至于露出过这幅模样。 “沈临溯我记得你以前顶着天之骄子的名声走到哪都神气,从认识你开始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 沈临溯笑了笑:“要是可以选,我想把千年中那个云华上仙给撕了。” “战神的事情我会替你去探查,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有你这句话,我就很感谢了。” 花颜没了一开始咄咄逼人的姿态,与沈临溯细细聊过后,因为秦闵这层关系滋生出来的恶感有所缓解,说来到底是在一起混吃等死花天酒地了一千年的仙友。 等花颜离开,沈临溯颠了两下手中的钥匙朝楼上走去。 推开门,就见秦鹤文躺在沙发的客厅上睡着了,沈临溯在秦鹤文身边蹲下,指尖轻抚过秦鹤文眉宇,伴着平缓地呼吸声,他柔软的唇瓣情难自已地触上秦鹤文眉间。 “从冯家回来后,精神就没见好过。”沈临溯边说边拂过秦鹤文发间。 “你回来了?” 沈临溯赶忙收回手,想起不久前逾越的举动,手收在身后尴尬道:“恩。” 秦鹤文杵着沙发坐起身,疲惫地揉捏了几下眼角后,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眼镜戴上:“还当心我回公司前你赶不回来,今晚不在这吃了,一个小时后就要驾车回公司。” 听秦鹤文说完,沈临溯从兜里掏出钥匙递到秦鹤文面前:“这是安庆大道那边的小区,具体地址我晚些发过来给你,上面有房门钥匙和小区门禁卡,晚上你就到这边住。” “用不着这么麻烦,我……” “秦总,你家外面这么危险,这一次是有我在,下一次呢?” 回想起刚刚走廊上的场面秦鹤文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后怕,他看向蔡暮生的卧室,垂眸思虑片刻后再度看向沈临溯道:“能带他一起过去吗?” 沈临溯有些吃味,可转念想想秦鹤文担心自己女朋友也是人之常情,他深吸了口气掩上笑意道:“那是当然,谁住在这都不安全,刚好你晚上要回公司,我开车先带她过去。” “谢谢。” “我们两个说那么多客气话干嘛,先把行李收拾好,我一起开车先送过去。” 秦鹤文点了点头,起身去卧室收拾衣物,趁着这个间隙沈临溯到厨房煮了三碗面条。 当秦鹤文拖着行李箱来到客厅,沈临溯热腾腾的面也恰好上了桌。 看着秦鹤文握着拉杆愣在原地,沈临溯脱下围裙道:“家里没有肉沫,只能随便煮一碗素面,快让嫂子也出来吃点。” “什么嫂子?” 沈临溯刚转头恰好指向从客卧走出来的蔡暮生,他干笑了两声收回手:“秦总这不就是你女朋友吗?” “他是男的,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沈临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脸上笑容的幅度。 秦鹤文无奈道:“你高兴什么?” 沈临溯赶忙揉捏着双颊道:“这段时间戏太多,脸部时不时就会抽筋,职业习惯,职业习惯……” 随着蔡暮生从沈临溯身后走过,沈临溯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冷哼。 他回过头看向蔡暮生,之前从未细看,可是现在才恍惚察觉蔡暮生身上的气息与普通人不同,有些奇怪,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是哪不对…… 第72章 我在你身边 同桌吃饭, 蔡暮生不说话,坐下端起面便细嚼慢咽起来。 沈临溯试着去探,只探到蔡暮生身上的阳气比常人弱, 除此而外再探不出异样。 一边秦鹤文放下碗筷, 急忙喝了两口白开水后径直走到蔡暮生跟前蹲下, 蔡暮生握着筷子低下头,空洞的眼眸与秦鹤文相对。 “我待会要出去一趟, 他会带着你先去另一个地方住一段时间。” 蔡暮生眉头微蹙:“你呢?” “放心我也会过去。” 见蔡暮生点头答应, 秦鹤文向沈临溯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同走到玄关处, 秦鹤文伸头看了一眼仍乖乖坐在餐桌上的蔡暮生, 与沈临溯将有关蔡暮生的事都交代了一遍。 沈临溯道:“知道了, 和他相处时我会多注意些。” “就麻烦你了,遇到什么麻烦给我电话。” 说完秦鹤文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外衣从房内离开。 沈临溯转身回屋俯身收拾着桌上碗筷,刚转身就对上了蔡暮生一双笑眼。 四目相对, 沈临溯将碗筷放到自动洗碗柜里, 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蔡暮生, 那双眼一直跟着自己, 眉目中随带着笑意, 眸中空洞,没有情感,就像是做工极好的仿真人偶。 沈临溯缓步向蔡暮生靠近,单手结印,正欲再探究竟, 蔡暮生低声道:“为什么看着我。” 沈临溯暂缓举动, 原本偷偷结印的手往后脑勺上一搭, 边挠头边傻笑道:“你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 有的话我帮你一起收拾。” 蔡暮生冷声道:“可以走了。” “得!那我们现在就走。” 越相处,就越觉得蔡暮生这个人有些奇怪,交谈言语间也没能看出秦鹤文所说的头脑不清。 沈临溯与蔡暮生一同走到停车场,蔡暮生拉开后座门上车,从两个人单独相处至今,这个人除了沉默寡言外,看不出其他问题,只是眼下关于蔡暮生的事情还来不及细细琢磨,还得在戚朵事情热度完全下降前,找到人证,帮秦鹤文洗清「泥污」。 而戚朵的事情在网上发酵愈演愈烈,中间又有秦鹤文自己安排的水军将大部分舆论力量引上身,以至于比起家门外,公司楼下更热闹。 秦鹤文直接将车开往底下车库,还是免不了刚下车就被记者和戚朵粉丝堵在车前。 他抿着双唇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耳边又谩骂又质问,不同的声音嘈杂又惹人厌烦。 一时间太阳穴就像是有人用小锤不断击打,好不容易才将人群隔绝在电梯外。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也不像是做出那种事的人。” “衣冠禽兽懂吗?” “我们公司为什么要和这种公司租一栋写字楼,现在一想到戚朵的事情,我看见他们公司的人都觉得恶心。” 哪怕逃到电梯里也避不开议论。 秦鹤文站在门边的位置,脸色有些苍白,从不觉得自己有脆弱,可眼下确实头晕的厉害。 等迈出电梯的那一刻,双腿都软了,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手扶着墙壁,哪怕是寂静无人的走廊也能听见有人在而后指指点点。 “秦总你来了?” 秦鹤文抬起头看向助理浅笑着点头:“最初发布那个视频的IP地址找到了是吗?” “恩,找到了,”助理不安地看向秦鹤文,“秦总你脸色不太好,要不先休息一会。” “没事,那个人联系上了吗?他怎么说?他手上的视频有多长?” 助理道:“他说他有从戚朵进大厅的全部录像,询问他价格的时候,他说想跟你单独谈谈。” “和我?” “恩,他说和你谈价,他才更安心,我还没有答复。” 秦鹤文点了点头:“把联系方式给我,再过一会我会给你一份……这段时间你们也的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公关那边维持住这件事情的热度,别让热搜降下来,准备澄清的文案,具体资料我会在三天内凑齐。” “秦总,有几个艺人想跟你谈谈解约的事情,他们几个应该是找好了下家,尽早还在微博发布了对你不利的言论。” 秦鹤文一愣,原来这个时候知道有人火上浇油,竟连一点怒意都没有:“随便吧,按照正常解约流程处理就好。” “好!”助理刚要走想到身边又再度来到秦鹤文跟前,面露不安道:“秦总,公司这一次是不是撑不下去了。” 秦鹤文浅笑道:“放心,无论到哪一步,你们所有人的工资我都会结清,先忙去吧,等这些事情结束,算算考勤给你们发加班工资。” 说完,秦鹤文大步向办公室走去,事情接踵而来,除了疲惫与乏力再生不出更多的情绪。 他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给视频持有者打了电话,对方比想象中接得要快,秦鹤文长吁了一口气,只希望接下来的谈判也能这么轻松。 “你好,之前我们联系过您……” “视频的事?我说过了,要跟你们秦总见面,视频要多少钱该怎么处理我们当面谈。” 秦鹤文道:“可以见,地址在哪,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越快越好。” “今晚八点,爵柯酒吧,跟前台报你名字就行。” “好,可在这之前,我要确定您手上已发布视频外的其他画面。” 电话那边笑了笑:“没想到秦总还请小心的,行,我一会发几张图给你。” “有劳了。” 挂断电话没多久图片就发了过来,除了有大厅的照片,还有几张戚朵的床、照,照片也是从两段视频里截出来,一段是酒店监控录像,另一段更像是房间里的摄像头,为了让秦鹤文放心,图片中还截取了视频的时长,两段视频都要比发出来断章取义的那一段要长的多。 秦鹤文转动着手中的笔,面对手机上的图片脸色阴沉。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那些污糟的图片随着铃声转换为沈临溯灿烂的笑脸,秦鹤文轻咳了两声,调整了一下说话的声音道:“出什么事了吗?” “你那个朋友已经送到了。” “恩,谢谢。” 沈临溯道:“这小区安保还真不错,你手上没钥匙,铁定进不来,晚上我来接你吧!” “我到门口给你打电话,公司楼下都是记者,你出现很容易成为焦点。” “我特别擅长伪装,今天警察都没认出我!再说了,我看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雨,要真是恶劣天气,我可舍不得秦总在门外等着。” 秦鹤文沉默了许久,直到那边唤了三四声秦总,秦鹤文才开口道:“我应该依靠别人吗?” “出什么事了?” 想到那些图片,秦鹤文头疼的厉害,他紧抿着双唇,手杵着桌边,像是思考了许久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我查到了视频持有者的IP,他有当晚的监控录像,还有房间里戚朵事件的全过程,我甚至知道这个视频原本的持有人到底是谁。” 沈临溯道:“你相信我吗?” “恩。” “那告诉我,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今晚董辰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约我,他手上两段视频是帮戚朵,帮公司洗刷的关键,董辰握着这些东西,应该是有备而来,就连公司几个小艺人有骨气在这个时候解约,也多半是董辰早就设下的,他既然做了那么多事,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要约我见面。” 能将心中担心顾虑的事情与另一个人诉说,一时间仿佛压在肩膀上的担子都不再是那样沉重。 沈临溯道:“你先确定那两段视频是真实存在的,今晚不管遇到任何事,你都不要担心,我会陪你一起处理。” “恩。” “晚上去酒吧前,给我开位置共享。” 秦鹤文轻笑道:“这些事我能够处理,你的身份不适合露面,能有个人说这些就足够了,说真的能遇见你挺好。” 电话那头沈临溯垂下眼帘,如果秦闵不遇见他,根本不会有转世,也不会被这些事缠身,渐渐收拢的掌心,捏得玻璃咔咔作响。 秦鹤文道:“你还在听吗?” “在听……那个秦总按照你的分析董辰心思不纯,既然诳你过去,也一定怀着其他心思,我知道很多事情以你的能力自己完全可以处理,就把我当做你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可以吗?” “沈大明星,看来今晚要麻烦你了。” “乐意之至。” 电话挂断后沈临溯看着屏幕神情复杂。 一张纸递到了沈临溯跟前,他皱了皱眉头道:“给我纸干嘛。” “说好了,这杯子你自己赔。” 沈临溯一愣,转头看着满是裂缝的玻璃杯,顿时间哭笑不得道:“啊?好。” 顾沅辰喝了一口咖啡道:“用仙法来操控人证录澄清视频,那天雷你挨得住吗?” “上一次不也没把我打死。” “这能一样吗?上一次是你使用仙术过量,天雷也就是警告,用仙法来操控凡人可是大事!这天雷非得把你给打死!” 沈临溯亮出掌心中的金色印记浅笑道:“你都帮我把它带下来了,死不了。” “一个法器能顶多少?要我说上神咱也高攀不上,回去天上做个咸鱼不比玩命强吗?” “今天多谢你跑这一趟,这一单我来付。”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疯子 晚八点, 爵柯酒吧,还不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又是背巷, 所以皆时除了老板外昏暗的灯光下就单坐着一两桌。 秦鹤文跟老板报名字后, 被领到深处的小包间内。 刚推开门, 就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坐在靠角落处,秦鹤文刚坐下, 男人吓得匆匆抬起头厚啤酒底般厚的镜片下一双豆大的眼睛掩不住慌乱, 他紧张着吞咽吐沫, 下意识携着笔记本电脑又往里挪了挪。 秦鹤文先开口道:“两段视频你开价吧!” 男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怯声道:“秦…秦总觉得什么价格合适?” 秦鹤文道:“两段视频确定在这台电脑里吗?” “恩, 对。” 秦鹤文冷声道:“需要我亲自跟你会面, 你不应该已经有心理价位了吗?” 男人假笑了两声掩饰尴尬,一直触着手机,像在等什么消息似的:“这种事我…我没经验……我想…这视频对秦总那么重要, 秦总一定能一次喊到我满意, 哈哈。” “呵, 十万满意吗?” 看着男人将一杯鸡尾酒推到秦鹤文跟前道:“秦总, 这价格我得再好好想想, 你喝口水润润喉,您放心,这种事情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秦鹤文冷眼瞥向男人笑容轻蔑,拿起眼前的鸡尾酒看了看,唇瓣刚贴上杯壁, 眼角余光瞥向男人急切的眼神又将手中酒杯放下。 男人尴尬道:“秦总, 这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秦鹤文没有回答给董辰打了电话, 一个不接, 第二个打过去同样没有回应,视线中来谈价的男人双手紧攥着裤子,伴着包间内霓虹灯光,隐约能看清男人额头上的细汗。 花钱请来了一个胆小又没用的玩意,一杯下了料的酒就让这哥们紧张的满头大汗。 秦鹤文浅笑道:“看来只能麻烦你来联系他了。” “谁,这…这就是我跟你谈价格,秦总,你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我怎么就听不明白。” “那只能报警解决问题了。” 男人听到报警猛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钱货两清的事,报警干什么?秦总要是牵涉警方,我现在就把那段视频删了!” 秦鹤文端起酒杯:“比如查查它。” 男人面色一沉,被秦鹤文堪堪避过,看对方急得就连眼镜都跌落在地的可笑模样,秦鹤文将酒杯搁置在一角倾身捡起眼镜递到男人跟前,“那么激动干什么,莫非这酒里真有东西?” 对方本要拿眼镜的手又收了回来,到底是董辰随便抓来的人,做点事情畏手畏脚,直接把「我有问题」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男人咬紧后槽牙,一把夺过秦鹤文手中的眼镜,寻摸到卡座里的手机递到秦鹤文跟前:“我也就是出来攥点钱,这事跟我没关系。” 秦鹤文接过男人手机拨通了董辰电话。 这一次董辰接得到快,看模样是真把他秦鹤文当傻子。 “我车就停在巷口,待会人再多点,你扛着他出来。” 秦鹤文道:“送冯家?还是送你床上?” “秦鹤文。” “董总是也想给我拍一段视频吗?” 董辰在电话另一头笑了,对于秦鹤文将他看破这件事一点也不着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样子是没有机会偷偷把秦总玩了丢,不过,我更想看秦总自己脱衣服的样子。” “好。” 秦鹤文挂断电话将手机丢到男人怀里,从酒吧来到董辰说得小巷。 天际响起一声惊雷,秦鹤文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天,雷鸣电闪,果然和沈临溯说得一样,今夜会变天,手机掏出手机,与沈临溯的共享定位还开着,不过手机电量看上去却没那么乐观。 董辰车停在不远处,路灯的微光照亮车内那张不怀好意的脸,秦鹤文大拇指摩擦了两下屏幕,大步向董辰的车走去。 “秦总,来都来了,干脆坐前面得好。” 秦鹤文松开后门把手,转而上了董辰副驾驶座,车内响起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秦鹤文死死盯着中控显示屏上的香艳画面,强忍住对董辰动手的冲动。 董辰笑道:“秦总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这段视频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有意思吗?” “有意思,当时你要肯跟我睡一觉,戚朵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你也是帮凶。” 秦鹤文看着视频上的画面,懒得与董辰这个贱人多费唇舌:“要怎么做,你肯把那两段视频给我。” “秦鹤文你这是在求我?” “说价吧。” 董辰嗤笑道:“为了戚朵?为了公司吧,我也没想到戚朵那个贱人能把你拉下水,秦鹤文你要不想接下来的人生都在偿还巨额债务,求我,我帮你。” “听不懂人话吗?” “秦鹤文我让你求我!都现在这样了,还他妈装出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 秦鹤文道:“既然没什么能谈的,随便吧。” 说完秦鹤文要拉开车门,董辰一脚踩上油门,秦鹤文转头看向董辰,“想好怎么谈了?” “睡一觉,秦鹤文你只要跟我睡一觉我把两段视频给你。” “停车。” 刚说完,董辰没有动作,车已经快速向前。 秦鹤文也不至于拉开车门跳车,也相信董辰不能带着这辆车开一整夜、“秦鹤文你才是装成正人君子模样的真小人,戚朵一定很感动吧,眼看澄清视频就在这,还能把视频上的人送进去,那么好的机会,你却在这里装矜持。” 秦鹤文没有说话,董辰调大了视频的声音,嘈杂的被褥摩擦声中,还有戚朵喃喃不清的拒绝。 董辰道:“上一次喝昏在餐馆都行,现在睡一觉就不行了,秦鹤文既然爱装英雄怎么不一直装下去?” 声音越来越大,整个车厢里都充斥着污秽的声响,秦鹤文脸色越来越沉,一直克制着对董辰动手的冲动道:“停车。” 话音落,车撞向停车库的柱子,在惯性下,秦鹤文撞上挡风玻璃,血顺着玻璃上的裂纹留下,董辰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秦鹤文,单手握着方向盘低笑,看着秦鹤文的模样,身体往靠背上一倚,怪腔调的笑声不断从喉咙中挤压而出。 血滴落上脚垫,董辰解开安全带提着秦鹤文后领,将人拉回副驾驶座。 “情绪怎么那么不稳定,就连自身安全都注意不到。” 额头上的血落上睫毛,脸上早已血色全无,仅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秦鹤文还活着。 他抬手揭去落上眼帘的血迹,笑道:“你会不会骂我疯了,”染上血色的指端轻抚上秦鹤文的耳垂,“要是乖点,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他收回手,将车开在停车位上停好,而后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昏迷不醒的秦鹤文点了根烟。 血已经浸上秦鹤文白色的衣领,他吹出一口浓雾落在秦鹤文脸颊上,看着对方没有反应,两指夹着烟,又笑了起来。 …… 正在这时,沈临溯完成最后一个视频发布,花了笔大价钱将几个澄清视频炒热。 外面雷声大作,汗液早已浸湿后背。 又是一声雷鸣,金光顺着雷鸣落上沈临溯后脊,他赶忙捂住双唇,将要涌出喉咙的血腥味硬生生咽了回去。 “抱歉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沈临溯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握着手机时,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他快步从最后一个人证屋里离开,刚走到空地,又一阵雷响,整个人被金光劈翻在地。 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他咬紧后牙槽,开始探寻着秦鹤文的方位,刚探到满目的猩红,又再度被天雷打断,嘴中涌出一口热血,单膝落地,皆时已是起身都难。 又是一声雷鸣,痛未落身,沈临溯抬起头,反倒被顾沅辰单手扛下。 “惹了那么凶雷,还不找个福地躲起来。” 沈临溯杵着膝盖站艰难地站直身子道:“我现在感知不清秦闵在哪,你帮我,帮我找找他。” 又一道天雷落下,顾沅辰咬着牙为沈临溯挨了一击:“横竖也不会比你现在差!先跟我去躲躲,不然你今晚就得被这雷劈死。” “帮我找他。” “你早就该跟上神断清楚!纠纠缠缠你他妈有意思吗?”顾沅辰嘴上骂骂咧咧,已经闭眼试图探寻秦鹤文的位置,耳边天雷阵阵听的人心烦意乱,“怎么会这样。” 顾沅辰手指向沈临溯一点,沈临溯看着秦鹤文被人带走,画面不太清晰,可状态好不哪去。 沈临溯咬咬牙,接着顾沅辰探寻来的方位,捏诀离开,朦朦胧胧中耳边还听见顾沅辰的谩骂。 此时此刻,卧室内秦鹤文身上带血的衣物还未换下。 董辰是真的疯了,他端着红酒坐在秦鹤文床边:“现在这个气氛应该喝一杯才对,”他将酒杯递到秦鹤文唇边,红色的液体顺着下颚浸湿前胸,没有外衣做阻拦,大块湿润的红渍,将胸前朱色洇的更红,“还是跟从前一样不给面子,我给你再去满上一杯。” 说着,董辰起身从卧房离开。 床上秦鹤文睁开眼,脸色阴沉,目光冰冷。 第74章 意识清晰 上一次转世时, 主意识从来没有这么清明过,哪怕意识完全清醒之时也是屈指可数。 记忆停留在车祸时,秦闵正欲起身才察觉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想要铆足劲起身, 顿时头疼欲裂, 秦闵咬紧后槽牙,掌心不由自主将床单攥紧。 被红酒浸透的衣服紧贴着前胸, 湿闷难忍, 脑袋昏昏沉沉竟使不出一点力气。 门外一声巨响, 秦闵迷迷糊糊间, 好像见到沈临溯, 看上去模糊不清晰, 眼皮一沉,眼前又再度被黑暗笼罩。 等再次醒来,浓烈的消毒水味闯入鼻腔, 头还有些疼, 秦闵不适地紧了紧眉心。 “秦总?” 秦闵随着声音睁开眼, 见到沈临溯脸凑近, 下意识又闭上眼。 “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沈临溯看着秦闵闭眼不语, 急忙站起身喊道:“医生!医生!” 秦闵低声道:“停,吵。” 沈临溯一愣转过头看向秦闵,原本焦急的脸上破开笑颜,急忙凑到秦闵身边坐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晕不晕?”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戚朵的事情解决了,她发微博退出娱乐圈, 还特意写了很长的篇章来感谢你。” 秦闵头晕的厉害, 也不打算与沈临溯袒露他现在的身份, 又求又跪的模样看着就糟心。 秦闵道:“董辰呢?” “他说他只参与了吃饭, 餐厅侍者也能证明他有事提前离开了饭局,视频他解释是有人看不过去特意发给他的,还说当初以为是你私自在做这些勾当,一时气愤才在公众平台上说了那些话。” “哦。” 这件事也算是预想之内,董辰肯定有脱身的办法,况且哪怕「秦鹤文」这个意识真肯舍身,董辰也真肯出来说话,两人在同一家公司,到底是坐在一条船上。 董辰哪怕认了,在网友的视角里他同样难辞其咎。 沈临溯拉开椅子在秦闵身边坐下,见秦闵若有所思的模样,又补充道:“那下三滥我打他了,一把就把他甩在墙上,双腿都折了,哪怕他不能坐一辈子轮椅,往后阴天下雨也有他疼得。” “恩。” 又是没有波澜的回应,沈临溯只得继续道:“你别怪我,我很小心的,保证一点证据都没留下,你看,我现在能坐在这陪你就是最好的证据。” 听着沈临溯的话,秦闵敷衍地点了点头。 沈临溯双手杵着椅面上,脚踩着椅子两旁的横木委屈地看着秦闵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现在这幅样子活像个被人欺负惨了狗子。 而秦闵望着这张脸,思绪又回到了千年前沈临溯与人扭打的小巷。 那时本就不好的身子骨落了下风,亏得他感知到危险,才匆匆救场把那群小混混打倒在地,一回头小公子穿着破烂的衣袍站在微光下,脸上挂彩的模样看着又可气又可笑。 他还没开口责备,那扭打后脏兮兮的小公子握着他的手走到那几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跟前:“往后再说闲话,我雇人把你们嘴给缝了!” 后来才知道,原是有人那他俩说闲话编排,传着传着他都成了旁人口中南风馆的小倌,那时听不懂什么意思,只是屈身为小少爷拍掉身上的灰尘,小少爷也不与他讲,却还真花钱雇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把那些多唇舌的人给打了。 回想往事,秦闵深吸了一口气。 沈临溯一直恶劣,只是在千年前那小少爷的脾性从未在他身上发作过,这千年中不是沈临溯变了,而是对不在意的人,小少爷一向是那副嘴脸…… “秦总,你是不是真生气了,刚我不在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沈临溯心虚地看了一眼秦闵,掌心在椅面上擦拭着汗水,发出干音的摩擦声,“董辰的死真跟我没关系!看你在病床上一睡不醒我是动过这样的心思,打死董辰这事,我是跟有些人嚷嚷过,可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人就死了。” “董辰死了?” 沈临溯一愣迟疑道:“你不知道?” 看着秦闵阴沉的脸色,沈临溯就怕又惹秦闵不快,他知道秦闵的转世一向正气凌然,虽说有关天道的事,沈临溯有所迟疑,可秦闵是浩然之气凝结而成这件事,他是信的。 毕竟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每一世在原有的难度下,还亲自把处境弄得越发艰难。 秦闵颔首:“怎么死的。” “说是四肢都被扭曲盘在一起,就连手指都被人折断过,我找了朋友问过,说是十根手指是一起扭断的,没借助工具,现在还查不清他是怎么被杀的。” “除了董辰,还有其他人吗?” 沈临溯点了点头:“有关这件事的那几个人都死了。” “我知道了。” 沈临溯看着秦闵后续准备好的安慰话反倒说不出口了,原本以为秦闵的转世在听见这种事后会错愕,说不定还会恶心难受,没曾想最后竟是简简单单一句“知道了。” 秦闵杵着床铺坐起身来,身体这样一挪动,眼前立马天旋地转,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此时更白的厉害。 吓得沈临溯起身坐到秦闵身边为他揉捏着额角。 “医生说了脑震荡,又加上当时失血过多,会晕上一阵子,是会有些不舒服。” “恩。” “现在揉了两下有没有好受一点?” 秦闵点了点头,强撑着从沈临溯身边挪开:“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刚休息好回来,可以陪你在这里说说话,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驱我去拿。” 秦闵低声道:“很吵,我想一个人待会。” 沈临溯身子一僵,尴尬地站起身来,一时间就连双手都不知道如何摆放,伴着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味,沈临溯深吸了口气指向门外:“我在门外坐着,有什么事你喊我,我就能听见。” “不需要。” 看着秦闵脸上冷冰冰的表情,沈临溯强笑着从病房离开,他合上病房门时,脚步有些踉跄,眼底露出掩不住的失落。 他轻咳了两声,急忙用手掩住唇,看着映在掌心里的猩红浅笑道:“被赶出来也好,要突然昏在里面才更难看。” 喃喃自语后,手不自觉合拢收在身后,又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门上的圆窗,秦闵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明明应该安心才对,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失落。 沈临溯垂下眼帘,知道心里在期许什么,可也明白单凭这些想从秦闵哪里换得片刻温柔,只算妄想。 屋外已经能感觉到沈临溯走远。 秦闵睁开眼紧握的手心才缓缓放松。 许久,他想捏诀唤来陆衡天,身体竟使不出一点神力,秦闵低头看着掌心眉心紧蹙,无奈之下只能用茶水在柜子上画了长符在点上一滴指尖血,将瑄姬唤来。 瑄姬一来歪头看着柜子侧面的血迹,不解道:“主人你很久没用这么古远的方法召唤我了,怎么在凡间转了两世后越发调皮了。” “使不出神力。” “你看我们要不要多几种特殊的联系……什么?”瑄姬猛然转头看向秦闵,“你说你使不出神力。” 秦闵沉声道:“恩,混沌也感知不到,不然每一次神魂意识清晰过来,他都会试图影响我心绪。” 瑄姬乐了:“说不定这一次阴差阳错,混沌那家伙随着你残魄回体,神力越来越强被吞噬了呢!” “不可能!” 看秦闵脸色大变,瑄姬也不明白究竟说错了什么,干笑着凑近秦闵跟前:“主人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混沌真能消失不是好事吗?” 秦闵没有回答,双手收拢,脸色随着瑄姬的话语竟越来越难看。 “主人,要不然把这件事禀告给大人,要是他知道你把混沌歼灭,贪恋凡尘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再跟你计较,到时候你重归神籍,我们主仆俩找个深山野岭快活度日。” 秦闵道:“有关混沌的事,不要与他说。” “为什么?”瑄姬秀眉紧蹙,抬头嗅了嗅留在空气里的气息,双手按住床面,脸往秦闵跟前一凑,“主人你不会跟我说你还贪恋人间吧!沈临溯那个混蛋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你要是还喜欢他,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见瑄姬要走,秦闵一把抓住瑄姬手腕:“和沈临溯没有关系,做河君那段时间我去看过擎天二十八神柱。” “你怎么敢进去,那可是禁地。” 秦闵看着瑄姬的模样愣了片刻,慢慢收回手,浅笑道:“突发奇想,想要看看我往后要待的地方。” 瑄姬迟疑地看着秦闵,细细琢磨秦闵话中的深意,不多时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一直窜到后背:“呸呸呸,你再胡说什么!主人不吉利的话最后呸掉,那是死去的上神神魂所在之处,你离身归虚无,还有一万年,一千万年,擎天二十八神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散魄收全后,那就是我的归所。” “主人你再胡言乱语,往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秦闵道:“去殿里取些金丹来。” “对,不管有用没用,吃些补药你的神魂说不定就能修复的更好,擎天二十八神柱那是死去的上神去的地方,你凑什么热闹?” 秦闵浅笑着点头,看着瑄姬离开的背影无力的依靠上枕头。 “看来关于神柱的事情,只能和你商量。”秦闵喃喃自语,双唇一张一合终是无声的唤了一句“混沌。” 与之同时,折返回来的沈临溯站在屋外,整个人竟僵住了。 细细品味着秦闵这番话,沈临溯不由将话中的含义与千年前秦闵和天道的赌约相连。 第75章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沈临溯看了一眼圆窗, 浑身像被人抽干力,双腿发麻,险些站不稳。 刚刚交谈的过程就应当发觉是秦闵, 漠然冷清, 又时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本会与这千年中相重叠。 沈临溯捂着双眼,深深一吸, 带着消毒水的凉风灌入咽喉。 确实不敢去问清楚关于擎天二十八神柱的事, 可也没办法去逃避有关秦闵的事。 只得在医院附近的粥铺约上花颜见面。 粥铺内, 花颜瓷勺搅动着胡辣汤, 抬眸, 双眼直勾勾盯着沈临溯:“战神转世还在医院里躺着, 你不陪着他,找我出来干什么。” “你在天上资历最深,有些天上的事, 我想跟你打听打听。” “战神的事我知道的只有那些。” 沈临溯道:“我想问擎天二十八神柱的事。” 花颜停住了手中动作, 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看了看沈临溯, 又看了看碗中的胡辣汤:“传闻中是二十八根撑住天府的神柱。” “我听说死去的上神魂灵都会归于二十八神柱。” “关于擎天二十八神柱我看过一本相关的典籍, 应该不是神魂归处,更像是活祭。” 沈临溯眉心紧蹙道:“这本书在哪?还能找到吗?” 花颜摇了摇头道:“藏天阑阁四百年前突遭天火,一些旧时的记事藏书,早已虽天火毁灭。” “既然是活祭,之前有没有上神经历过这样的活祭。” “我飞升时, 远古上神仅剩战神秦闵。” “琼华你在天上那么多天, 就没有早时的同僚谈论过其他远古上神的事。” 花颜抿了抿双唇:“曾经在藏天阑阁反倒一张残页, 说九天浩劫, 遂成擎天二十八神柱,杀之,毁之,得万世之安……灾星降生,众星遭难,说来那残页破损严重,不过我猜测天界应该有过一次大清洗,” 见沈临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花颜笑着罢了把手,“残卷杂书上的事谁能说得准,说不准就是有人胡乱写着玩的。” 沈临溯看向花颜强撑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为什么有关其他上神的记载都不清楚。” “天界几番遭难,卷张缺失再正常不过,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擎天二十八神柱的事,那可是天上提都不能提的圣地。” 沈临溯干笑了两声道:“没什么,就是偶然听见有些好奇而已。” 花颜夹起一个灌汤包送到嘴边咬破一个小口,浓浓的肉油香流入咽喉的,汤汁喝完,他将整个包子塞入口中,又舀起勺胡辣汤尝了尝味。 不多时花颜眯笑着眼道:“这早餐我要打包一份给邢风,你出钱。” “行。” 花颜又吃了灌汤包,抬眼看沈临溯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轻叹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了一嘴二十八神柱的事情,你要是担心上神会身祭神柱的话,没必要,放宽心,现在世道安稳的很,各处灵气不足,根本修不出一个毁天灭地的大妖怪,要是战神肯松口,等责罚结束,往后你和他日子还长的很。” “恩。” 等桌上的早餐一扫而光,花颜提溜着打包袋,临走时给了沈临溯一个瓷瓶,让他早日调理好仙骨,同时也让沈临溯不要胡思乱想,天上几万年前的事,与现在早就没有瓜葛。 沈临溯只是笑着点头,待花颜离开,脸色再度沉了下来,握着手中的勺子,看着碗中大半碗白粥,提不起一点食欲。 千年前与天道的赌约,极有可能就是这场活祭。 对于关于擎天二十八神柱的事情,沈临溯目前所得到的咨询不多。 只不过眼下秦闵在人间的事情更重要,至少在活祭之前,他得弄清二十八神柱的内情。 如果秦闵神魂修复后,真是一场避不过的活祭,那他该怎么办,握着勺子的指尖都被冷意覆盖。 沈临溯单手杵着的额头冷笑着,笑得旁边打扫卫生的阿姨都后背发凉,拎着抹布赶忙跑到楼下去。 许久他想失了魂似得,打包了早餐给秦闵病房赶去。 刚推开门就见秦闵脸色阴沉的滑动着鼠标。 “秦总。” “不都说了这里的事情不需要你管,我自己能处理。”秦闵点着鼠标冷着脸盯着电脑屏幕,就连说话的语气都硬邦邦的。 沈临溯傻笑了几声道:“就想陪你坐坐,看看我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秦闵转过头看向沈临溯,沈临溯那张脸面无血色,秦闵紧蹙着眉心。 虽说神力受阻探不到沈临溯仙魂如何,但操控凡人意志与用仙力殴打普通人足够沈临溯喝上一壶,再看现在的脸色,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强撑守在这的。 秦闵目光再度盯上屏幕道:“没有。” 没曾想沈临溯厚着脸皮凑到秦闵电脑旁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没话找话说道:“秦总在看财务报表啊?” 一提到这张表,秦闵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 公司一连走了几个艺人,戚朵退圈后,很多代言和电视剧的赔款也压了下来。 不久前戚朵打过电话话来说所有损失由她一力承担,可想到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多少有点他保护不力的责任在里面,他直接拒了。 看着现在巨额债务与接下来的员工工资,秦闵恨只恨主意识为什么这个时候清醒,甚至于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再睡过去。 鼠标被捏得咔咔作响,秦闵紧了紧后槽牙,一想到董辰,还是觉得那丫的死得太轻松了! 沈临溯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秦闵跟前:“秦总,这一年多赚得虽然不多可公司抽得少,大部分都在手上,密码是123456,少说也有几千万,等你出院,我转到你公司,以后我赚的钱都是你的。” 秦闵看着沈临溯双眼,又想起千年前沈临溯带他挖坟的场景,本想一口回绝,又不想让沈临溯察觉现在清醒的人是他。 又跪又求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根本没办法交流,有混沌影响时,秦闵没办法克制住情绪,有时也会出现神魂不清明混乱的时候,那个自己至少还能拎着领子把沈临溯从家里丢出去,可他…… 秦闵紧抿着下唇,思索着如果换做一个自己性格又没有千年记忆,并且一直以来被沈临溯照顾的人该怎么回绝沈临溯的银行卡。 沈临溯看着秦闵脸色阴沉,拉过秦闵的手,将银行卡往他掌心一拍:“我知道秦总不好得收,那这些钱就都当做我入股的。” “可我不想和你合作。”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沈临溯干笑了两声,手抓挠着后脑勺道:“确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理解,那秦总就当这些钱是我借给你的,以后公司好些,你再还我。” 秦闵看着沈临溯,心道感情债最难还。 送钱的看着秦闵无动于衷反倒是急了:“先把公司这段时间的难处度过了,你说那么多亏损,你离了公司在外面上班,过劳死都还不清吧!” 也不是没有道理,秦闵低头盯着手中银行卡,实在不想跟沈临溯牵扯,可眼下的公司要面临的问题才是首要解决的。 心中又安慰着自己,也许清明不了几日,又会昏昏沉沉睡过去。 “恩。” 沈临溯听秦闵答应,眯笑着抱开秦闵的电脑将餐桌立了起来,又将打包来包子粥水在桌面上摊开。 秦闵低声道:“干什么?” “吃早餐,你胃不好,一日三餐都不能缺,你刚醒,我挑得都是些清淡的,等你身体好些我带你去吃这家的汤包,特别好吃。” 秦闵看着拿起旁边的塑料勺道:“多少钱我给你。” “秦总那么客气干什么,往后我在你公司混饭吃,还得要你多照顾着,我现在这样充其量是跟老板打好关系,”沈临溯说着夹起豆沙包送到秦闵嘴边,“秦总给个面子呗。” 秦闵伸手接过豆沙包道:“沈大明星可想好了,就目前的局势来看,你很容易过劳死。” “同意了?”沈临溯坐在病床边,“秦总放心就好,我身体硬朗的很,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完全没问题。” “沈临溯……” “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秦闵摇了摇头低头喝了两口粥,在沈临溯目光注视下,轻咳两声才道:“帮我问问今天可以出院吗?” “要不还是留院再观察一段时间。” 秦闵蹙紧眉心:“不想留在医院,消毒水味闻着不舒服。” “那你先喝粥,我去问问。” 秦闵颔首,沈临溯转身离开病房。 看着手中的粥水,秦闵合眼长叹了一口气。 病房外,沈临溯给黎爻打了电话,电话刚接通,就传来大狐狸的咆哮。 “沈临溯你这个垃圾,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垃圾!混蛋!占着自己是上仙就逮着我一只狐狸薅毛,因为你的破戏,我都要熬秃了,熬秃了你知不知道。” “有时间让人帮我买新的被褥床单吗?还有棉被。” 黎爻不快道:“我现在还在片场帮你救场,沈临溯就算卖给你的长工也该有个休息的时候吧?” “秦鹤文会住过来。” “你打钱给我,我现在就去买!” 电话这头沈临溯摸了摸鼻翼干笑道:“没钱,呃,银行卡我上缴了。” “沈临溯你这个垃圾!你有没有跟美人说这是我们俩的钱?不用答了,我知道你这个垃圾根本不会说!垃圾!” 第76章 难以克制 医生检查后并无大碍, 签了字,将余剩的费用结算完毕,当天醒当天就能出院。 秦闵站在路边叫了辆车, 刚坐上后座, 沈临溯紧随要挤进门来, 反被秦闵抬手一把将车门拦住。 沈临溯笑容友善道:“秦总,你该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 “不顺路。” “顺路,”眼看秦闵皱起眉头, 沈临溯继续厚着脸皮道:“这事情还没能完全解决, 当时你同意先跟我搬去安保好些的小区住上一整子, 以免再在家门外偶遇凶徒。” 脑海里回想起沈临溯被酒瓶划破的脸, 秦闵拦住车门的手才稍有松懈。 见状沈临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 赶忙挤着秦闵到车内坐好。 车厢内,秦闵闭目养神也不说话,亏得沈临溯主要想就是个话篓子喋喋不休在秦闵耳边唠叨起来, 又问头上的伤势, 又问公司的情况, 最终秦闵忍无可忍两指捏住了沈临溯的唇瓣。 “唔唔……” “吵,”秦闵眯了眯双眸,“再说一句,丢下去。” 沈临溯点了点头,待秦闵松开手,眯笑着眼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最后哪怕给司机师傅付钱都比手画脚, 这模样又可气又可笑, 秦闵极力忍住动手的冲动。 下车后, 也不怎么跟沈临溯说话, 还是能感觉到那小狗一样的眼神不停往他身上看。 秦闵冷声道:“我身上究竟有什么那么吸引沈大明星的注意力。” “秦总,你有没有觉得自从你撞伤头后,好像撞出了第二人格。” 秦闵咬紧后槽牙,掌心收拢又再度松开,换上的笑颜望着沈临溯:“怎么没有对沈大明星做的事情感恩戴德,让您失望了?” 听秦闵用敬语,急得沈临溯急忙摇手道:“没没没,那些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秦闵转过身看着电梯按钮不再回应,唯有沈临溯站在秦闵呼出一口凉气。 电梯狭窄的空间内,氛围压抑,秦闵虽说喜怒不形于色,可身为上神单站在哪里就已经气场逼人。 秦闵抬头看了一眼显示屏上依旧停留在一层,冷声道:“几楼?” “五楼!” 按了两下都不见灯亮起来,秦闵凌厉的眼神再度横向沈临溯:“五楼?” 完全被秦闵气势压制住了,沈临溯尴尬地笑了笑,急忙拎着门卡走到秦闵身前,刷了一下门卡后,才按亮了数字五。 这小区安保措施确实很好,一梯一户的房子,从进小区到上楼,再到进门,严防死守,像是那天上门闹事的泼皮根本不可能闯得进来。 “秦总,你觉得怎么样?喜不喜欢?” 秦闵叹了口气,心想如果是秦鹤文会怎么回答,回想这一世自己的身世也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不过面对沈临溯的好意,一个不知道前因只受到照料的自己,应该也不会表现的太过冷漠。 毕竟比起临江河畔未经人事的自己,这一世也算是在这时间冲闯过一番。 果然,说明身份把沈临溯踹出去要方便的多,可明知道怎么做最简单,可还是想躲沈临溯每次摆出一张死了全家的嘴脸又求又跪的模样。 “秦总是不是不太喜欢这种结构?你要是觉得麻烦,我可以再找安保措施好点的住处。” “还行。”捉摸了半天也憋不出什么良善温柔的词,秦闵抿了抿双唇,现下就想把董辰那厮凌迟了。 沈临溯笑了笑道:“没关系时间一长就会住习惯的。” “恩。” 刚进到屋内,沈临溯就接到了黎爻的电话,依旧是先骂骂咧咧一番,再说因为沈临溯那部剧今晚增了一场夜戏回不来,但已经花钱让跑腿买了床单被褥。 电话那头传来导演的呼唤,沈临溯在听筒里都能隐约听到黎爻磨狐狸牙的声音。 沈临溯道:“好好拍戏。” “臭不要脸!现在秦总的事情已经处理完,麻利点滚回来,不然再过两天我就让你在这个剧组里声名狼藉,你看我丫的整不死你。” 沈临溯问道:“这两天你都没回来过?” 黎爻在片场气得头疼,沈临溯这臭不要脸居然还敢转移话题:“两部戏,我一个人躲在化妆间赶完这边赶那边,你说老子怎么回来?啊?沈临溯你说老子这样怎么回来?” “哈哈,好好拍戏,我过两天就回片场,家里除了秦鹤文还有另一个人。” “怎么样?模样好不好看?” 沈临溯回想了一下蔡暮生的样子道:“五官生得像个漂亮的小姑娘似的,秀气,”听筒那头传来导演和场务的催促声,“你过些日子拍完戏回来看就知道了,好好工作。” 黎爻向来喜好美人,听见美人两个字眼睛都亮了,最后还是松了口同意为沈临溯再多顶两天,倒也让他尽快背剧本,回片场时不要出现纰漏。 挂断电话后,偌大的房间里早已找不到秦闵的身影,沈临溯一间间房找了一圈才在一间僻静的书房里寻到人。 秦闵坐在书桌上看着不远处的落地窗,光在秦闵身上渡上一层金箔,睫毛处似也染上辰星点点。 此情此景,沈临溯倒忘了怎么开口,背倚着门框,静静望着眼前人。 秦闵轻声道:“我住这。” “恩,床褥送来,就搬过来。” 秦闵颔首,再转头望向沈临溯,又转头看向窗外,千年之此,步步走到今天,反倒是这个思绪尤为清明自己,却不知道能和沈临溯说些什么。 耳边传来两声轻咳,秦闵再回头,原本站在身后的沈临溯已经不见了。 此时的浴室内,洗手台上都是刺目惊心的血迹,沈临溯双手杵着瓷台两边,抬眸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硬生生将快要涌出咽喉的血硬生生咽回。 清水终究把一切痕迹冲淡,就连镜子里的他发梢也被已被水渍染得湿润。 不住冲入董辰家中的场面,伴着浓重的血腥味,他抬手一把将人挥到墙上,难以自控的收拢掌心看砸落地面的人,双腿诡异的向后折去,直到骨骼断裂的响声传入耳内。 天雷响起,身体像是麻木了全然感知不到痛楚。 直到一股力量将沈临溯止住,董辰的双手才得以保住。 又是一声雷响,血从唇边溢出,是顾沅辰一把抓住沈临溯的手臂:“云华!私杀凡人可是大罪。” 沈临溯转头看向顾沅辰,再度试图想要撇断董辰的脖颈,又被顾沅辰止住。 “你冷静点,我看了没伤及性命,你要杀了他,还怎么留在河君身边。” 沈临溯收了手,硬生生将将要涌出喉头的血咽下:“这天雷凶得很,头有点晕,你找找那两个有关秦闵的视频帮我用董辰的账号传到平台上。” “仙魂伤成这样,云华你就是有病,都覆水难收了,放过他也放过你不行吗?”顾沅辰嘴上虽骂骂咧咧,但还是走到电脑跟前处理沈临溯刚交代的事,“陆衡天跟秦闵是故交,就指望你放错,到时候让你收拾东西滚蛋,你知道现在天界一个公务员有多难做吗?百来年不见得能飞升一个,你就知足吧!” 再回头沈临溯早就去到卧室了。 顾沅辰冷哼了一声,无奈道:“得,白搭,这傻逼对河君那么难舍难分,当年怎么就不做个人呢……” “我先去送他医院,帮我花钱把这两天视频买上热搜,收拾好现场,别留下痕迹。” “云华,感情我们千年仙友我就是专门下来给你擦屁股的?”顾沅辰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冷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疼晕过去的董辰,“算了,收拾就收拾,等他回到天上大不了多讨些藏品,做兄弟的还真是欠了那厮。” 想起那晚的事,又想起董辰的死。 沈临溯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水龙头又抄起冷水拍面。 在董辰死后,沈临溯偷摸去检查过董辰的尸体,还检查过董辰家,皆能感觉到逼人的怨气,那不是一般的怨灵身上所带有的气息。 那时被人硬生生养成的凶灵,被冤魂缠绕,陆衡天说过凶性难以估量。 并且陆衡天很抗拒接近这件事情。 如果要解决凶灵,陆衡天出现最为稳妥,可明知道他与秦闵千年的纠葛最终还是再他哀求下点了头,以陆衡天的性格。 如果不想让一个人接近他亲近之人,有百十种方法松不了口,为什么偏偏那时候允了他。 沈临溯手紧扣着瓷台边缘,五指像是要硬生生将瓷台刺穿。 从琼翎死后,对天道,乃至于整个九天,沈临溯都有太多的疑问,明明天道捏死琼翎如同蝼蚁般轻易,为什么在天牢时,还要试图和他做交易。 正在这时浴室外传来敲门声,沈临溯抹了把脸,确定没留下一丝血迹,掩上笑容,打开门的一刹那,见来人不是秦闵,而是蔡暮生脸上的笑又沉了下去。 蔡暮生无视沈临溯走进屋。 沈临溯转过头看着蔡暮生的背影不快道:“这屋子里又不是只有一间浴室!” 对方没有回复,沈临溯咬了咬牙也不想跟一个弱智计较,只是关门时砸门声重了些。 蔡暮生回过头看着紧闭的门扉,目光阴沉,唇角微微上扬:“果然……他也不是人。” 第77章 公道 从秦鹤文公司出事起, 冯家就等着秦鹤文低头。 不料阵摆好了,师傅请来了,没等来秦鹤文一败涂地的消息, 倒等来了在事情热度正高涨时秦鹤文能在黄金时间拿到关于这件事的人证物证反将一军; 本想着, 哪怕旗下小艺人的事情能脱身, 公司连番打击下也扛不了多久,紧接着橙悦传媒用资源硬砸出来的两个当红小生立马与秦鹤文签约。 设好的局面一个接一个被破, 冯远望正怀疑自己被董辰联手秦鹤文给骗了, 找人打听董辰的下落, 才知道董辰在离开警局后就死了。 细细想来, 自觉后背发麻, 手肘往旁边一装, 搁置在沙发上边的手机砸落至木地板上发出声闷响。 “冯总?” 闻声,冯远望猛然回过神,抬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道:“你不是说那孽种的福薄命浅翻不了身吗?” “这命数中横插进的贵人, 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就算不能请君入瓮, 也不是无路可走。” 冯远望掌心扣上沙发扶手脸色阴沉:“不是说那方法用起来不算稳妥。” “冯总, 事已至此, 不能再求稳中求胜了。” 冯远望垂眸,指腹将沙发皮质压出五指痕迹道:“我再想想。” …… 回到公司,看着满满当当的信箱,秦闵坐在电脑前面无表情,这片残魄是他难得的一丝勤劳吗?不然为什么会想到给自己开家公司! 秦闵捏得鼠标咔咔作响, 眸光越来越冷, 就连助理小姐姐刚进屋都被秦闵周身散发出的气场硬生生给逼了出去。 财务报表, 公司亏损, 近期的商务合作,所有大大小小的文件多看一眼都让人头大。 蔡暮生坐在沙发上翻看着近期的报纸:“未曾想秦先生这样一人,这世间竟会因这些小事绊住脚。” “小事吗?”秦闵看着表格里密密麻麻的数字就觉得头疼。 “秦先生不会在这个躯壳里留太久吧?” 秦闵颔首。 蔡暮生放下报纸浅笑道:“那皆可事事抛之脑后。” 秦闵并未作答,鼠标的点击声在办公室内不断响起,蔡暮生无奈轻笑手中的报纸遮住了半张脸。 不多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秦闵头都没抬一下回了声「请进」后,沈临溯现在的经纪人手拿文件夹快步走到秦闵跟前。 “秦总,这是剥削,是压迫!”说着经纪人把文件夹往桌上一砸,刚准备开口,就对上秦闵凌厉的眼神,尬笑着拿起桌上的文件夹,“秦总手滑……” “想说什么,说。” 经纪人笑容讨巧地挪到秦闵身旁,翻开文件夹,掌心按压着沈临溯近期的行程表道:“秦总再怎么说临溯也只是血肉之躯,您看这工作是不是安排的太满了一点。” 秦闵看着密密麻麻的时间表道:“不会。” “可秦总整整六个月的日程,除了拍戏就是综艺采访,拍戏的间隙你还安排了课程,一天算下来能睡上三四个小时都算多得,这样熬上半年,人非得死了不可。” 要不是旁人不知道沈临溯不是人,秦闵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时都塞得满满当当。 他不想和沈临溯见面,见面就意味着要演出转世没有记忆下和颜悦色的模样,想到刚和沈临溯住了两天,沈临溯有意无意试探着他现在的身份,他就觉得麻烦。 公司大大小小的事物麻烦,回到家要应对沈临溯更麻烦,干脆把所有的时间都尽可能塞满,让沈临溯无术。 秦闵浅笑着推了一下眼镜道:“我相信沈先生的身板应对这些完全没问题。” “可秦总就算是黑工厂也不能这么……” “需要我把公司执照拿给你看吗?” 经纪人看着油盐不进的秦闵头都大了,忍不住抓挠了几下头发:“秦总我不是这个意思,作为经纪人我只想为我的艺人争取一些利益,他只是普通人在公司最难的时候以那样的身价,纡尊降贵来到我们公司,我们怎么能把他当做牛马一样,秦总我觉得做人……” 还不等经纪人口中的长篇大论说完,蔡暮生已经走到秦闵身后,身体从后紧贴着秦闵后背,柔软的薄唇摩擦过秦闵耳廓:“鹤文,我看中一家不错的西餐厅,你今晚带我去吃好不好。” “恩?” 蔡暮生身体一斜直接坐入秦闵怀中,媚眼如丝,手臂勾住秦闵后颈,衬着本就不俗的相貌,就像是那些剧文里的祸国妖姬:“鹤文,你应当舍不得拒绝人家吧?” “恩。” 蔡暮生转头看向面色难堪的经纪人道:“沈大明星奔得是自己的前程,他要觉得不满就亲自来找鹤文说,只要解约金给够,他沈大明星爱去哪去哪。” 看着经纪人在原地哽了好久最终夺门而去,蔡暮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从秦闵怀抱中站起身来,后背倚着办公桌看着秦闵那张那毫无表情变换的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先生当真那么怕他?” “怕?”秦闵冷笑,眼神淡淡瞥了一眼蔡暮生,“只是厌烦。” “与其将行程塞得满满当当,让外面的人误以为秦先生刻薄,还不如用一把刀让他断了念想,早日离开。” “刀?” “我就可以做先生手中那把刀,当然如果你肯,”蔡暮生身体往前一倾靠近秦闵耳畔,“可以杀了他。” “杀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莫不过和先生一样的人。” 秦闵低声道:“你杀得了我吗?” “不能,可是他我还能吞噬得掉。” “你想怎么做我手中的刀?” 听到这个答复蔡暮生靠着办公桌笑了起来。 今时今日,要是再遇见冯少,他恨不得抽筋扒皮,只怕要让他死得比董辰那些人死得还要惨…… 为什么秦闵不想沈临溯死呢? 秦闵像是看破了蔡暮生在笑什么道:“我与他之间恩怨没你想得那么深。” “是吗?” “冯骏楷的转世我已经驱人去查了,相信不日就会有结果。” 蔡暮生转过头冷眼看向秦闵:“秦先生真觉得你现在的苦难是作茧自缚?” 秦闵确幸那天与沈临溯说得那些话,蔡暮生已经听得七七八八:“蔡老板,冯骏楷该不该死在你。” 蔡暮生笑了:“我懂,那就做秦先生的刀吧!” “要怎么做?” “除了站在我这边外,你什么都不用管。” 入夜,秦闵将打印机里的文件装订好放在桌上,再抬头蔡暮生已经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取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难掩疲色。 与蔡暮生回家,打开门的刹那不出所料,饭菜香味扑鼻而来。 哪怕工作都已经塞得满满当当,沈临溯居然还能来回跑。 秦闵放下手中的公文包,看着沈临溯身着围裙把菜端到桌上,冷声道:“逃课了?” 沈临溯愣了愣本想说趁着休息时间飞过来的,又想起现在的秦闵应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立马笑道:“对不起嘛,我就担心没我在身边守着你不好好吃饭。” 闻言秦闵心里不由冷笑,这丫的真把他转世当傻子骗。 “哦,你经纪人今天跑到我办公室里说我苛待你。” 沈临溯脸色大变:“没有的事,我相信你这样安排绝对是为我好!” 秦闵走到沈临溯身边,手拍上沈临溯肩膀,浅笑道:“是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解约不是吗?我相信你去到其他公司一样有发展前景。” “秦总,我觉得这是你对我的栽培,你看你公司里排的上号的艺人屈指可数,比起黎爻。 你更看重我,所以才更愿意把更多更好的资源和条件放在我身上,今天逃课是我不对,可我保证往后的日子一定不会辜负秦总您对我的栽培。” 自我安慰的话术倒挺厉害,秦闵叹了口气:“我先去换衣服。” 沈临溯站在原地长吁了一口气。 蔡暮生拉开椅子坐下,见沈临溯目光一直追着秦闵,轻扣了两下桌面迫使沈临溯转过目光。 蔡暮生单手托腮,与沈临溯四目相对时,似笑非笑道:“沈临溯你不是人吧?” 听到这句话沈临溯身子一僵,倒没有回应,只当蔡暮生是个说胡话的傻子。 “让我猜猜,是为了冯家凶灵才一直留在秦总身边的对吗?” 沈临溯眸光一冷,平常痴痴傻傻的蔡暮生怎么可能说出这番话:“你是谁?” “向冯家索命的厉鬼。” 说完,蔡暮生闪身凑近沈临溯跟前面色已是铁青,房间内温度直降。 沈临溯下意识一把掐住蔡暮生咽喉。 恰在此时,秦闵换好便衣从房间里出来,看着眼前的场面,回想起蔡暮生在公司里说得那些话。 秦闵紧抿着下唇,有些想走,耳边响起蔡暮生带有哭腔的呼喊:“鹤文哥哥。” 沈临溯急忙收回手赔笑道:“刚刚在逗他玩呢。” 那这该怎么演? 秦闵看着两人神色复杂。 这出戏一时间僵了,好在蔡暮生是大角,临场反应不错立刻扑到秦闵怀里,又是那副木讷呆傻的模样,怯声道:“鹤文哥哥,我怕。”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沈狗子【顺了顺胸口】: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我懂!木头美人你看我反应机不机智…… 秦闵:蔡老板梨花带泪的往秦宝怀里一扑:上仙,他好凶,嘤嘤嘤; 沈狗子:靠!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脸可以不要 渐渐反应过来, 秦闵倒也不反感这出,单手搂过蔡暮生肩膀道:“时间的事,是我这个做老板的急于求成, 沈大明星也没必要把火气发在我的人身上。” 沈临溯麻了, 反应那么快都能陷入秦闵的漩涡里, 回想起上一次秦闵转世很长一段时间不理自己,沈临溯不住怀疑秦闵这一世性格上是不是有些敏感…… “我不是, 真的只是开玩笑。” “有意为之也好, 玩笑也罢, 其实说起来我也叨扰了沈大明星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风波已平, 也是时候和他搬回去住了,” 说完,秦闵拍了拍蔡暮生的手臂,柔声道:“乖, 在这等我, 我先去收拾行李。” 蔡暮生怯怯地拽住秦闵的衣角, 回头看了一眼沈临溯, 像是受到了惊吓将头埋入秦闵颈窝:“怕。” “跟紧我。” 秦闵转身向深处走去, 沈临溯还没在一连串的言语暴击下清醒过来,眼见蔡暮生转过头看向他,薄唇一张一合“瓮中之鳖。” 看着嚣张的模样和语调,沈临溯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了秦闵门口。 这小狐狸精紧贴在秦闵后背,眸中泪眼婆娑, 看起来只要沈临溯声音再稍大些, 这看上去呆呆愣愣的小美人保准撞入秦闵怀中哭起来。 秦闵道:“还有事吗?” 沈临溯身体死死将门挡住道:“你不能走!” “理由。” “这房子太大, 黎…黎爻又不经常回来, 我一个人会害怕。” 一说完沈临溯蹲下身臭不要脸地抱住了秦闵的大腿。 “松开。” 沈临溯侧脸紧贴着秦闵大腿外侧道:“秦总一定要走,我就不撒手了!” 这幅不要脸的样子,哪怕秦闵直接点破沈临溯云华上仙的身份,在加以言语羞辱,沈临溯也照样会厚着脸皮不撒手。 坐在地上的沈临溯想到蔡暮生蹭秦闵的模样,侧脸蹭了蹭秦闵的大腿。 秦闵硬了,拳头硬了,咬着后牙根试图将腿抽出来,沈临溯像是用520黏在他腿上的。 秦闵低声道:“你要不要脸?” “可以不要,”沈临溯抬起头看着秦闵,“秦总我怎么可能对你不满,课程多是您对我的栽培,通告多证明你重视我,想要我红,只要你觉得对的,我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都行,都答应住下了了,就别走了嘛……” 蔡暮生贴在秦闵身后微眯起双眼。 还真没想到沈临溯能那么轻易拉下脸面来。 沈临溯见秦闵迟迟不肯答复:“你要是不愿意住这里,我也可以跟你回去住。” 秦闵本想接着蔡暮生找事,刚好寻个机会发难,至少离沈临溯远一点,没曾沈临溯的脸皮厚是真的厚。 “松手,今天的场面没有下次。” 沈临溯笑道:“我保证绝对没有!” “还有你经纪人找上门的事,也没有下次。” “我保证,我一定会看好他,绝对不再给你添一点麻烦!” 秦闵叹了口气:“松开,起来,我要洗澡睡了。” 沈临溯乖乖站起身凑到秦闵跟前:“先吃点东西再睡,你晚上应该都没吃什么,看你点东西,我也好飞会…坐飞机回剧组。” “恩。” 说起来现在这具凡人的身躯,确实易疲累,也能感觉到这一世的身子骨算不上多好。 秦闵虽然迫不及待与沈临溯划清界限,可也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吃过晚餐后,沈临溯依依不舍离开,最后是秦闵来到门口无情将门关上。 沈临溯站在屋外将屋里布下结界后才飞身赶回了酒店。 刚回来正赶上十一点半的台词课,这段时间想到关于蔡暮生的事,沈临溯一直心不在焉,就连老师说今天就到这里,沈临溯也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经纪人笑着送台词老师下楼:“老师今天也辛苦您了。” “精神已经不太好了,这样学是提高不了效率的,还是跟公司谈一谈适当减轻一些压力,拔苗助长终究没有好结果。” 听着这些话经纪人无奈地笑了笑直到将台词老师送上车才返回了沈临溯房内。 见沈临溯坐在床上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经纪人拉过一旁的椅子在沈临溯面前坐下:“临溯啊,告诉哥有没有什么觉得不是舒服的地方。” 沈临溯回过神看着经纪人摇了摇头。 “我也听说过,秦总在你才出道的时候帮过你,可秦总经历过董副总那档子事后变了,你要是待不下去跟哥说,哥带你找个好公司,以你现在的名气,绝对有公司愿意为你出违约金。” “为什么会待不下去?” 经纪人皱着眉头拍了一把沈临溯大腿道:“秦总根本没把你当人看,这些工作安排你能熬多久?听哥一句劝,秦总看不上你,我们就换一个地方,有哪里是不能发展的。” 沈临溯脸色一冷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他坏话。” “我这是在……” 沈临溯打断道:“他已经很辛苦了,不要为了我这点小事就去找他麻烦。” “你……” “我不需要这样的关心,秦总这样做是为了栽培我,我不会辜负他的苦心,还有既然呆在我身边,我不希望再听见他一句不好。” 经纪人看着沈临溯脸上温柔的笑容都僵了。 在这个圈子里那么些年,第一次见到有明星被老板PUA成这样。 就沈临溯目前的状况来看…… “你不觉得这工作量……” 沈临溯道:“我觉得这工作量很合适,如果可以,二十四小时我也行,不行!二十四小时我岂不是就不能回去见他了,”沈临溯一把抓住经纪人的手腕,“二十四小时不行,一天至少也得留一两个小时,偷偷看看他也好。” 经纪人听着沈临溯奇奇怪怪的话,从一开始好可怜一定是被PUA到这丫的一定是被满满当当的时间表逼疯了吧! 那些肺腑之言终究是哽在喉中。 沈临溯见经纪人面色难看又道:“还有,不许说秦总坏话,心里偷偷说也不行,秦总对我很好,你如果下次再去找秦总麻烦,我会跟秦总提议换一个经纪人。” “尊重祝福。” “谢谢。” 经纪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尬笑道:“不客气。” 等经纪人走后,沈临溯身体向后一倒,双眼怔怔地看着头顶明亮的顶灯,心里思量着怎么跟那只厉鬼斗智斗勇。 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沈临溯最终还是把求助的目光落在了黎爻身上,心想也许狐妖能斗得过那个油头粉面的狐狸精! 电话接通,听筒那头能听见酒吧里摇滚乐的声音,通告压力比沈临溯小太多的黎爻,夜生活精彩的令人羡慕。 “小狐狸这两天过得还挺逍遥。” 黎爻道:“我是带着我家狐灵妹子去寻觅碎魄滋养,你不想想这段时间你个垃圾耽误了我多少时间,你以为我不喜欢回家里更美人窝在一起吗?” 沈临溯皱了皱眉头,勾人的狐狸一个两个都在肖想着他家秦闵。 “有事找你。” “求我?哟哟哟,上仙那么拉了,有事求我姿态就放低点。” 臭狐狸,沈临溯紧了紧后槽牙,努力克制着说话的语调道:“求你,我日程太紧了,现在秦鹤文的处境不太好,我想……” “让我替你免谈,上仙就算是狐妖也有喘口气的时候,我可没在你那边压着卖身契。” 沈临溯确实不想这些心怀不轨之徒接近秦闵身边,可也没办法一直逼着黎爻办事,不得已只能忍痛道:“你通告不是很多,晚上能不能帮我去陪着秦闵。” “上仙舍得啊?” “那厉鬼已经缠着他了,能力不浅,相处这些天我居然都没发现他不是人,”沈临溯眉心紧蹙,想起死在家中的董辰,当时觉得董辰屋内的气息似曾相识,联系起蔡暮生,才后知后觉那就是蔡暮生的气息,“和戚朵一事有关的人,应该都是他杀得。” “那么凶?” “你害怕了?” 黎爻笑了笑:“厉鬼而已,能凶过凶楼那个地界吗?一个小小厉鬼,这次回去我就收拾了,多了这样的养料,我家妹子还能少些碎魄滋养。” 一个与凶楼相连的厉鬼有凶楼凶吗? 沈临溯想了想,黎爻要是能跟蔡暮生交手,不一定要打得过,只要多黎爻一个证明蔡暮生不是人,接着三人成虎,就算收拾不掉蔡暮生,也能有机会将蔡暮生从秦闵身边赶走。 所以沈临溯心眼不好,也没同黎爻细说蔡暮生背后的故事。 “黎爻那厉鬼生得挺好看,到时候你会不会下不了手?” “我活了几百年什么美人没见过,能下不了手吗?不过吞噬它时,看在美人的份上我会温柔一点。” 沈临溯想了想又再度确认道:“如果你打不过他,应该不会见色忘义吧?” “你当我是什么妖?随随便便一个人我就会看上?就算再好看,危害到秦美人那就是不行!在秦美人安全这件事上,我可是跟你在一条船上。” 想想蔡暮生那秀气的模样,兴许也不是黎爻喜欢的那一挂。 沈临溯点了点头:“这一世木头美人平安度过,我会帮你想办法让你身上的狐灵不需要再用魂魄滋养活命。” 听到这句话电话那头黎爻难掩欣喜:“真的?” “我堂堂上仙说话算数。” 作者有话说: 如果还记得前面,那就知道小狐狸他…… 大狐狸:我可是不为美色所动的! 蔡老板:是吗? 大狐狸:嗷嗷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摊牌 见黎爻回来, 秦闵多少能猜出是沈临溯找来的,不知道几百年的狐妖与极凶之地养出的厉鬼真动起手来谁会更胜一筹。 可秦闵没闲心去管,就公司内部大大小小的问题, 足够令人头疼。 唯一的想法是, 只要都活着, 哪怕把家砸了,秦闵不在意这两人是否闹得鸡飞狗跳。 不过黎爻与蔡暮生的相处却意料之外的和谐…… 反观公司每天都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得文件。 秦闵有过把公司散了的想法, 最后看着这一世亲人白发苍苍的模样, 秦闵还是决定在脱离这个肉身前把债给平了。 “秦总, 会客厅内有一个叫冯浩文的男人想见你。” 秦闵盯着屏幕, 冷着脸把冯浩文的约见给否了。 谁想到冯浩文还是厚着脸皮闯进他办公室, 看着冯浩文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觉得比桌上大摞大摞的文件夹看上去更讨厌。 “送你的礼物, 庆祝你这次安然无恙。” 一个密封袋搁在了秦闵面前,冯浩文没再多说其他,离开前手叩了两下密封袋表面转身从秦闵办公室离开。 仔细看密封袋里是几年前一场恶性社会伤害事件, 照片里崩溃的男人与沈临溯很像。 除了照片, 还有一份与秦珂有关的资料。 秦闵明白冯浩文送这封大礼的意义, 哪怕这场博弈冯家没有吃到甜头, 也不忘找个方法来恶心他。 如果是仅有这一世记忆的转世, 会喜欢上沈临溯吗?会不会像秦珂那样,深陷在被替身的漩涡里再度神伤。 秦闵想到上一世在沈临溯谎言中陷入纠结的自己,无奈轻笑,没想到忘却前事后的自己竟还会与沈临溯之间纠缠不清…… 眼下是没办法把沈临溯赶回天上,约莫能借着手中这份大礼发作, 与沈临溯之间保持距离。 秦闵伴着手机听筒内的忙音, 指端收拢逐渐攥紧照片边缘。 “秦总!”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沈临溯的欣喜。 他怔了怔, 放下手中有些褶皱照片道:“今晚我会过来, 约在哪里见你定。” “还是我回来吧,我跑回来方便,你在家……” “定好地点后发给我。” 话音落,秦闵挂断了电话,将公文袋内的资料拍给沈临溯,电话没有打来,秦闵估摸着沈临溯要不是个傻子也该明白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 下午四点多,沈临溯发来约见的地址,剧组所住酒店的22楼2208室,房卡放在前台。 秦闵飞机落地已经是晚上八点,坐车去酒店的路上,望着道路两旁的路灯,不由想沈临溯嘴里又能编出多离谱的谎言。 兴许谎言也好,能把一千年以来仅存的那点自欺欺人一起消磨殆尽。 或者说最好是谎言,那样就不必用沈临溯只是不记得来当做千年来自我麻痹的慰藉。 再回神,已经来到了2208室外。 刚推开门,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 秦闵笑了笑,不住期待着沈临溯口中的对答。 明亮的灯光下,沈临溯垂头丧气地坐在靠墙边的床上,地上酒瓶横七竖八的放着,秦闵没细数地上的空瓶,径直走到沈临溯跟前坐下。 “你来了?” 沈临溯看向秦闵,双颊在酒精的作用下染上了两道霞红。 “喝成这样,看样子是没必要谈了。” 秦闵没给沈临溯半分好脸,起身正要走,沈临溯握住了他的腕口:“我没醉。” “行,那就跟我说说照片上的人。” 四目相对,沈临溯的笑容随着掌心不断收拢的力度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我不是人,是天上的仙人。” 秦闵站在原地没有应声。 沈临溯醉酒后湿漉漉地眼眸望着秦闵道:“你不信是不是?”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朝墙面冲了过去,见状秦闵急忙上前将人抱住,沈临溯转头看向秦闵笑了笑:“你别怕,我真能穿过去。” 秦闵一点都不想明天因为沈临溯这个蠢货登上头版头条,只得无奈道:“我信。” 闻声沈临溯头往秦闵肩膀上一搭,双手环抱住秦闵喃喃道:“你真好,不管什么时候都愿意相信我,可我不好……” 秦闵没有回答,怀中人身体微微发颤,不多时秦闵能感觉到肩膀上洇湿了大块。 沈临溯哽咽道:“我对你不好。” 千年来,这好像是第一次见沈临溯哭,秦闵合上眼长吁了一口气,见他一哭把一开始的准备全打乱了,秦闵尽量按照转世该有的口吻与沈临溯交流: “说什么胡话,除了今天的事之外,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今天你喝太多了,等清醒后再说吧……” 攀附在秦闵身上的重量慢慢减弱,沈临溯从拥抱转而拉住秦闵的手腕,后背抵着墙面,双眼通红,秦闵难得一见他这般狼狈,他开口,一字一句听起来吐字清晰。 “我和你认识了一千年,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越来越喜欢,是我妄想渎神,是我从高台上拽下来又仗着失忆这种狗屁借口把你推到泥泞里,我的喜欢是不是太廉价了,明明那么喜欢一个人,偏偏就认不出来。” 沈临溯说完狠狠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很响。 秦闵双眼微阖,无声地动了动唇瓣,终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沈临溯就这样拉着他的手,一件一件跟秦闵数他这千年做得混账事,一个接一个耳巴子打得“啪啪——”作响。 “最后一次,我骗你顶了琼翎的罪,我不是喜欢她,我怕被构陷私放逃犯,我不想从上仙的位置上掉下来,我想那么多次刑法你都承得住,只是四十七根刑钉而已,不会死的……”随着哽咽的语气,眼泪大颗大颗地向下砸,沈临溯满满松开手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一千年来,沈临溯口中那个自私自利的小少爷,秦闵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他想象的美好,没有什么戏本里的相濡以沫,沈临溯太多的劣根性在众心捧月下渐渐放大。 秦闵笑了,看着原来高高在上的云华上仙坐在墙边哭嚎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不多时他屈膝跪地抬手揭去沈临溯的泪道:“变成这样我和你是同谋。” 声音很轻,轻到只有秦闵自己听得清楚。 这么多年,沈临溯本性越来越恶,是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蠢事,犯多大的错,背后都有一条贱命为他扛着。 可是…… 秦闵宽厚的掌心贴上沈临溯的脸颊:“如果没有千年前,没有战神,只是一个倾慕你的小河君,就是贱命一条对吗?” 沈临溯愣住了,怔怔地抬起头与秦闵对视。 “你有没想过你故事里的人,没指望过你能想起千年前的事,他只是以为他只要全心全意的对你好,你会喜欢上他的,”秦闵轻笑,像是在笑千年前的自己,许久他在沈临溯脸上落下一个吻,苦咸的泪水在唇边化开,“你只是在遗憾一千年前,其实你根本没那么喜欢他。” “不是的,我……” 秦闵道:“你没喜欢过河君,一千年,一点都没有,沈临溯你从来没喜欢过那个完整的秦闵。” 没有外貌,没有能力,沾染上了凡尘的烟火气,拥有了七情六欲,却一千年都没有得到沈临溯的青睐,秦闵慢慢站起身看着沈临溯红了眼眶道:“一段不足三年的前程往事,你连命都能豁出去,那河君秦闵的一千年到底算什么?” 在酒精的作用下,沈临溯的脑袋一时还转动不过来。 秦闵笑了笑,手轻拍上沈临溯的肩膀道:“沈大明星,前世今生,神鬼志异这种事我也弄不明白,要是真的,听你这一段叙述,我觉得那一千年怪不得你,他甘之如饴,和你有什么关系。” 态度转换的过快,沈临溯不确定眼前究竟是秦闵,还是秦鹤文。 秦闵搀着沈临溯站起身来将他扶到床上坐好:“喝那么多还是闭上眼睡会吧!” 沈临溯反手攥住秦闵腕口,不确定地喊道:“秦闵?” “睡吧,醉的是谁都分不清楚……”秦闵眸中如覆冰霜,慢慢将手抽回,说话的语调依旧平淡柔和,“如果只是千年前的那段情谊,沈大明星还是当断则断,你对你故事里那个河君太、残、忍、了。” 手心落了个空,沈临溯哑着声线道:“对不起。” 秦闵浅笑道:“睡吧。” 他没有说我原谅你了,哪怕是不受混沌影响,爱恨这种感情有些薄弱的自己竟也无法将那四个字说出口。 ——看他痛哭流涕,看他悔不当初,看他终有一日握着自己的手愿低到尘埃里,不快反痛。 ——痛河君一千年的真心,抵不过与战神相守的数载。 ——那褪去光华后的秦闵,算什么? 沈临溯手背遮住额心,不知道是不是又哭了,秦闵起身将酒瓶一个个拾入垃圾桶里。 “秦总,我其实喜欢河君的,一直都喜欢……” “要是喜欢……” 沈临溯遮住眼睛:“喜欢的,我知道闯了祸有他为我顶着,也知道他站在雪地里看着我一直到走远直到昏过去,我记得他倒在刑台上看着众人散去,还期待我会出现的神情,也知道我抱着歌女的时候,他心里有多不解多难受,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喜欢看他为我命都不要,见他为我难受,“我自私、残忍,又觉得河君轻贱本不该配我,我以河君的感情做赌,赌天后殿里的那幅画,我是想要,也想给自己找个借口,我仪表堂堂位居上位,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仙,可是凶楼一事后,在与秦珂相处的日日夜夜直至秦珂死,我才明白,我是喜欢他……” 秦闵顿住了,他知道那点凡间的究竟还不足以让沈临溯思绪不清,许久才缓声道:“那如果河君和战神不是一个人,你会选谁?” 沈临溯遮住眼帘的手往枕头上一搭,双眸怔怔地看着秦闵道:“不会有如果,只有他一个会对我这么好,我清楚,我爱的战神是他,爱的河君是他,秦珂是他,你也是他,抱歉这一千年我一直都没给你回应,可未来我会十倍百倍的回应你……” “沈临溯……” 他像是怕秦闵会说先一步打断道:“听完这些话你厌恶我也好,恨我也罢,如果你实在恶心见到我,今晚之后,我不会再在你眼跟前出现,你只需要心安理得的接受我为你做得一切。” 一地空瓶,只为了借着一丝醉意,把一切说明白。 上一世,编造了谎言骗秦珂他们是情比金坚。 这一世,沈临溯撕开了外皮,展露出千年来那个最丑恶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这张想了很久; 在考虑了很长时间,先说那一段剧情,怎么切入下一个剧情更合适,果然这篇文,有完整的剧情架构也超级卡文,抱歉,抱歉。 袋子:沈狗!都怪你太渣了!都让我不知道怎么写。 沈临溯:汪汪汪?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等待。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离魂 阴暗的地下, 石柱的灯槽中烛光忽明忽暗,铁链将金丝楠木的木棺悬在正中央,经年累月连红漆都褪色了, 缠绕至棺木上的粗红线依旧鲜艳如初。 法坛上火光凉气, 桃木剑刺穿写着生辰八字绢人, 人血涌出,垫在下方的黄符纸被血色染红。 棺材内发出一声闷响, 吓得法坛后的人影踉跄后退。 只见被铁钉钉死的棺材边缘, 渗出脓血, 一滴一滴, 散发着令人作呕地腥臭味。 …… 酒店的客房内, 秦闵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大老远跑过来原本是找沈临溯不快的, 反而是自己变得进退两难。 不多时,他拎起地上一袋子的空瓶向门外走去。 “秦总会不会觉得我今天说得这番话匪夷所思。” 秦闵回头看了一眼沈临溯,默了片刻道:“先睡。” 沈临溯看着天花板轻声道:“你照片发来的时候, 我想了很多借口, 不想骗你了, 像我这样的人, 让你觉得很恶心吧……” 最后回答沈临溯仅有干脆利落的关门声。 门外, 秦闵背靠着门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全是沈临溯痛哭流涕的样子,回想起来确实难看。 酒瓶在走动下叮叮当当的碰撞。 临近电梯后,似乎有人在耳边嘟嘟囔囔,秦闵回过头, 走廊上空无一人。 铜铃声起, 全然脱力的身体轰然倒地。 沈临溯捂住胸口猛然起身, 冲出客房, 只见秦闵倒在远处的走廊上。 一丁点的醉意也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完全清醒,沈临溯刚将秦闵抱上床,感应到秦闵有危险,除了沈临溯,还有剑灵。 “怎么又是你!”瑄姬愤愤将沈临溯从秦闵床边挤开,嘴里没好气的嘟囔道:“每次主人跟你沾上边总会出事,沈临溯你就不觉得自己晦气吗?” 沈临溯假笑道:“你说晦气,就晦气。” 瑄姬白了一眼沈临溯:“没皮没脸,你在这也好,免得我还要带着第二次的丹药去找你,”说着瑄姬从怀中掏出金丹丢到沈临溯手中,“不知道为什么要我带给你吃,三花聚灭多好,省得回天上还碍主人眼。” 沈临溯不多嘴反驳,咽下金丹后再度看向秦闵道:“你先看他神魂有没有事。” 瑄姬在床边坐下,单手覆上秦闵的胸口,许久眉心紧蹙,又一次用仙力去探秦闵的神魂。 “你们在干什么?” 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出声,吓得瑄姬僵在原地连手都来不及收回。 瑄姬不确定道:“主人?” “你在叫我?” 瑄姬干笑着讪讪收回手,看了一眼秦闵,脚步不断向沈临溯身后挪,知道这是神魂意识沉睡后的秦闵,反而不晓得该怎么解释刚刚的举动。 沈临溯道:“秦总你刚刚突然昏过去了,她是酒店工作人员,在帮你做急救。” “董辰把我带到酒店来了?” 沈临溯愣住了,想到不久前与秦闵的交谈心里像是被人狠狠辗过一道。 他抬手摸过侧脸,秦闵说“你只是在遗憾一千年前,其实你根本没那么喜欢我。”当时他也不明白秦闵说这句话时为什么会吻他。 现在才懂,哪怕他奋力向前,那个曾经对河君轻视践踏的自己就像是一根刺,扎得秦闵有多疼…… 沈临溯在床边坐下,覆上吻上秦鹤文手背,柔声道:“我会行动向你证明。” “沈临溯……”秦鹤文皱了皱眉心,不太理解沈临溯奇怪的举动,听说演员入戏后有一段时间走不出来,现在这样的做法,秦鹤文不确定沈临溯是不是魔怔了,责骂的话才没说出口。 沈临溯抬起头,一双笑眼望向秦鹤文道:“董辰的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能是车祸的后遗症,在哪之后发生的事,我把服务员送走后慢慢跟你说。” “已经过去很久了吗?”说着秦鹤文静思了许久才道:“好,你回来跟我说。” 沈临溯将瑄姬带出门外。 瑄姬不断往后看直至门合上。 沈临溯道:“因为他们都是秦闵本身,秦闵醒来会拥有所有记忆,可他们只是秦闵的一部分,所以秦鹤文记忆只停留在董辰设计的那次车祸。” “你刚刚为什么要亲我主人的手!” 情难自已?沈临溯深吸了一口气,这样解释多半要被瑄姬的打,只能睁着眼说瞎话道:“就是用嘴唇测测他有没有发烧。” “呵!我看你就是有意轻薄。” 沈临溯道:“你一把剑自然不明白人类是怎么表示关心体贴的,更何况还沉睡了那么长时间,跟社会脱节也很正常。” “沈临溯怎么一千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无耻!” 沈临溯抿唇微笑,应了瑄姬那句无耻,开始探听有关秦闵的事:“你还没说,你刚才在他身上探到了什么。” 瑄姬想了想也懒得和沈临溯计较太多,回归正题道“在主人神魂上探到红色的线,我想第二次再探时候主人就醒了,” 说到这瑄姬不安地看向沈临溯,“我是感觉到主人有离魂的征兆才赶过来的,所以我怀疑主人的神魂在不久前被硬生生拽离,只是对方的能力还没办法让主人神魂立刻从身体中脱离。” 沈临溯忽然想起家中的那只厉鬼,又结合起瑄姬的说法,突然有些不寒而栗,他颔首道:“他的事,我会多注意的。” “陆衡天因为大人的关系不能插手,小凤凰千年来都没恢复,我这边主人下了禁制,当然大人也不希望我参与主人历劫的事,你给我看好主人,主人他是因为你才受这些罪!你豁出……” “我豁出命都会保护好他。” 瑄姬点了点头,又严肃地强调了一边离魂的感应非同小可,在沈临溯态度认真的应答下,才放心离开。 沈临溯推开门时,秦鹤文半卧在床上,刷着手机脸色阴沉。 沈临溯径直走到秦鹤文床边坐下:“秦总在看什么呢?” “董辰死了?” 沈临溯点了点头:“恩,恶人有恶报,这么对付一个女孩子,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秦鹤文颔首,却没有应和沈临溯的话,毕竟与董辰一同创业那么多年,得知对方死讯后还是会有些怅然。 沈临溯道:“秦总想不想知道那天车祸后的事?” “想。” “好,那我跟你一件一件慢慢说。” 他将从车祸至今的事情,一件一件与秦鹤文说了,甚至秦珂的照片,自己的身份,这千年来与秦闵发生的种种。 当再度叙述沈临溯看着秦鹤文蹙紧的眉心,唇边始终带着柔柔地笑意。 一切说完,秦鹤文揉了揉额角,神色复杂地看着沈临溯道:“你接的新戏?” “我说了,我不骗你。” 秦鹤文消化着沈临溯的身份,消化着两个人一千年的爱恨情仇,最后目光停留在沈临溯认真的神情上,无奈地笑了笑道:“还挺复杂。” “确实,秦总听完这些你还想见到我吗?” “既然都是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沈临溯双眸程亮,身体往秦鹤文面前凑近道:“真的?” “当然感情的事也让他过去,就只是朋友,” 如今想到董辰那个疯子秦鹤文忍不住后背发凉,也不愿与沈临溯又更深层次的羁绊。 想了想又怕沈临溯难过,又轻声补充道:“我不是针对你,只不过……” “秦总大人有大量,恩怨和感情应该一视同仁,过得事就让他过去吧,你要不觉得我碍眼,我们就是朋友。” 秦鹤文颔首。 沈临溯道:“秦总,那我晚上回家住,可以吗?我是仙人每天都能飞来飞去,我保证绝对不会耽误工作。” 秦鹤文尴尬道:“你家你能不能回来不需要问我吧……” “能不能?你还没有答应我。” “能。” 沈临溯笑道:“那一言为定,你多睡会,明天我拍完戏送你回去。” 秦鹤文本想一口回绝,可看着沈临溯的眼神,终究无奈地点了点头。 沈临溯没有在房里待太久,关灯离开时在屋外用仙法布下结界,以防秦鹤文出现意外。 走廊上啤酒瓶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沈临溯蹲下将酒瓶一个个拾起,脑海里全是刚刚与秦闵独处的画面。 手指触上玻璃面,似乎能穿过时间与秦闵的体温相重叠。 他低头看着酒瓶,掌心握着瓶身缓缓转动,如同能寻到秦闵留下的余温。 …… 第二天,拍完戏,沈临溯带着秦鹤文来了一把闪身回家的快乐体验。 两个人一同站在家门外,秦鹤文后知后觉地推了一下眼镜,喃喃道:“真是神仙。” 沈临溯见秦鹤文这样,想到了千年前见秦闵腾云驾雾的自己,浅笑道:“以前还可以腾云驾雾,随着人类科技越来越发达,在九天以下腾云属于违规飞行,罚得可重了,不然我还真想带你到高一点的天上去看看。” 秦鹤文道:“这样也很好,节省时间。” 沈临溯推开门,见到蔡暮生时眸光一冷。 拿不准瑄姬说得事情是否跟蔡暮生有关,心中敌意更深。 “龙井虾仁好了!你不说喜欢吃清淡的,你快点来尝尝。” 听着黎爻的喊声,沈临溯紧了紧后槽牙,看着厉鬼这些天滋润的模样,怒火不住上冒。 一进门沈临溯上前一把拽住黎爻的围裙将大狐狸一把拽到阳台上:“你不是说你不会被美色迷惑吗?你现在像狐狸吗?你就像只萨摩耶!” 黎爻愤愤道:“我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吗?还有?你见过我真身吗?说我像萨摩,你觉得不是一种侮辱?” “不是吗?厉鬼还住家里就算了!你还给厉鬼做饭!你有没有一点狐妖的妖性,怎么?长得好看就行?” “你少侮辱人了,和你想得根本不是一回事!当年要不是他,我早死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腐发 沈临溯倒对黎爻与蔡暮生的往事不感兴趣。 目前黎爻有多少斤两沈临溯心里清楚, 可蔡暮生身上水有多深,仍是未知数。 更何况作为天人身上多了一道禁忌, 要是这两人加起来只稍逊沈临溯些许, 几记天雷下来指不定会落于下风。 “既然有关系, 那就给我看好你的人。” 黎爻道:“上仙是在威胁我?” 沈临溯冷笑:“本仙想要扒你这身狐狸皮,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说完沈临溯转身离开, 看着这仙人的背影, 黎爻不住啐了口吐沫, 又忌惮于沈临溯上千年的道行不敢贸然撕破脸, 只道这仙人喜怒无常, 不是好相与的。 心中又捉摸不清蔡暮生与沈临溯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对沈临溯而言, 只要秦闵平安无事的过完这一生,他不屑去跟蝼蚁计较。 眼下重心在于瑄姬的那番话。 同时也在静待花颜他们与冯家来往的这些日子,是否会带来与此事相关的有用线索。 接下来一连几天, 无风无浪。 秦鹤文跑了七八个酒局, 多少将戚朵手上的一部分代言, 谈到了沈临溯和黎爻身上, 多少是平了一些债务。 手上握着这两棵摇钱树, 身上的担子也算是轻了点。 晚上,八点多,刚在酒店与品牌商签好合同回公司,一上楼就见到董辰的父母。 董辰的母亲一把推开身前的助理,快步走到秦鹤文跟前, 愤愤道:“秦总是有多忙连辰辰的丧礼都来不了。” 秦鹤文浅笑道:“抱歉。” 董辰父亲道:“鹤文啊, 我记得辰辰曾经入股了一笔钱, 现在辰辰人不在了, 我和你阿姨也需要一些钱做依仗,鹤文你看能不能把辰辰当时入股的那一部分钱还给我们。” “很抱歉,之前董辰就已经退出公司了,所有手续,他办得很妥当。” 董辰母亲急忙道:“我记得辰辰离开公司的时候可一分钱都没拿。”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见秦鹤文不打算松口,董辰父亲轻咳了两声,董辰母亲快步上前手包往秦鹤文侧脸一抡,包上的金属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红印,董辰母亲动手后,单拳不断击锤秦鹤文肩胛哭出声来:“我儿子都死了,连这点钱都不放过,姓秦的你还是人吗?” “抱歉,对于董辰的意外,作为曾经的伙伴我也很遗憾,可一码归一码,董先生已经与公司两清了。” 董母手打脚踢,嘴里的骂词就连站在一旁的小助理都觉得刺耳,正准备绕过秦鹤文去叫保安,董母一把拽住了小助理手臂正要扬手打人,秦鹤文一把挡住,将吓懵了的小助理拉到身后。 秦鹤文脸色一沉道:“董女士,请你收敛一下情绪,如果伤到我公司的员工,下一步我可能就要准备用报警来解决问题了。” 女孩子矮矮小小缩在秦鹤文身后:“秦总……” 秦鹤文看向助理,浅笑道:“先回家,这里的事我会处理。” “可是秦总……” “没事的,快回去吧!” 女孩看了看董辰父母,又看了看秦鹤文,微微颔首后,急忙收拾好挎包离开。 办公室里仅剩下秦鹤文与董辰父母。 董父将董母拉到一旁,两人窃窃私语说了些什么,董母拉开一旁工位的椅子坐下,转过头顺了顺的乱发。 “鹤文,辰辰死后你阿姨一直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秦鹤文道:“没事,能理解。” 董父拿出纸巾秦鹤文面前:“先擦擦脸上的血。” 秦鹤文接过纸巾道:“董叔,董辰的事情我没有为难你们的意思,我希望你们能体谅我的难处。” “行吧,本来就想来问问,实在不行我和你阿姨也不强求,你好好干,这公司如果越来越好,我相信辰辰泉下有知一定也会高兴。” 看着董父将董母扶起两个人颤颤巍巍向门口走去,办公室的白炽灯下,两位老人头发白了不少,看上去也没有之前见面的精神气。 白发人送黑发人放到那家不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秦鹤文抿紧双唇,想想董辰做得那些恶心事本不打算松口,可最后还是看着两位老人的背影有些于心不忍。 “董辰转让给我的股份,等公司稳定后,我会付清价款。” 董母回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秦鹤文,动了动双唇,像是要说什么,被董父拉了一把,只能低着头跟上董父的步伐。 电梯内。 董父冷着脸按下按钮:“那缕头发趁乱放在他身上了吗?” 董母倚着电梯,眼泪婆娑地看着董父道:“小秦这个孩子不错,我们为什么要害人家。” “好人?他当初如果劝着点董辰,董辰能干出那种丑事吗?冯家手上给握着董辰做那些勾当的全部证据,真闹出来,董辰死后名声毁了不说,我们董家都得因为他这些丑事完蛋!” 说这番话的董父哪有刚才儒雅温和的模样,双眼通红,手狠狠锤向电梯铁壁,吓得董母紧握着手包不敢再多话。 而趁乱放在秦鹤文身上的,棺材中的一缕腐发。 被董母用手包甩了三四次的脸颊隐隐作痛,秦鹤文拿着签好的合同回到办公室后,在卫生间内才发现脸上果然被董母包上金属刮开一处小口,他用纸巾按压了两下血口,垂下眼帘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道是董母打的,还是酒精本身的作用,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秦鹤文将纸巾丢入垃圾桶内,打开水龙头抄起冷水拍打了两下面颊,抬起头,肩头多了一张高度腐坏的脸。 他猛然回过神,身后空无一人,双手杵着洗手台边缘。 “滴答——”“滴答——” 声音不像是指针走动,像是水滴落地。 一滴接着一滴,在空荡寂静地办公室内响起。 秦鹤文咽了口吐沫,缓缓拉开门,办公室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一道光亮直射着他的转椅。 “滴答——” 那声音还在响,离耳边很紧。 秦鹤文打开手机内的手电筒,将光亮晃过办公室内,白光恍到高度腐化的身影上,秦鹤文吓得手一松,手机落地,白光直射上天花板。 一次是幻觉,那么两次呢? 额头上浮出密密麻麻的细汗,秦鹤文努力用唯物论说服自己,依靠着办公室里微弱的两处光源,去寻摸墙边的开关。 终于触到进门处的开关按键,秦鹤文连按两下,灯没亮。 心跳声猛烈捶打着胸口,秦鹤文故作镇定拉开门。 原本敞亮的办公区域,在开门的一刹那,头顶的白炽灯一盏一盏熄灭…… 秦鹤文手死死握着门把手,特别是想到办公区域的灯光原本就能投入他办公室时,头皮发麻,掌心渗出的汗水浸湿了门把。 “咔咔——” 水滴声还在持续,伴着骨头扭动的声响。 冰冷的掌心覆上秦鹤文手背。 他咽了口吐沫,低下头,贴覆着手背的东西,是手,又不能称之为是手,扭曲的五指向后翻紧贴着惨白手背。 “秦鹤文!” 他吓得急忙将手抽回,转过身,董辰扭曲到后背的头,随着咔咔声掰回了胸前,又往后一仰,从诡异的弯曲幅度硬生生掰回原位。 “秦鹤文!” 他急忙往外跑,却怎么都在办公室里,灯一次再一次一盏盏熄灭。 董辰凄厉地叫喊着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更尖,秦鹤文的心理防线一次比一次更薄弱。 灯再度亮起,光亮是血一样的红色,投射在办公室里,像个杀人现场。 秦鹤文想要拉开玻璃门,耳边“咔咔——”声越来越大。 红光中董辰跌落在地,又爬起来,骨骼活动地声音一次次响起,秦鹤文咬着牙一脚接一脚想要将眼前的玻璃门踹开。 “秦鹤文,下面好暗,好冷,你陪我好不好?”董辰再一次跌落在地,扭曲的手用掌心扒拉着地面,缓缓向秦鹤文挪进,“我那么喜欢你,秦鹤文!你来陪我好不好!” 门终于被一把推开。 秦鹤文向安全通道跑去。 “秦鹤文!” 凄厉地喊叫依然在呼唤着他的姓名。 “滴答——”“滴答——” 像是钟声,像是水滴声,声声贯穿着耳膜。 大门近在眼前,很快就能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然而在虚幻的包围下,天台的风吹起秦鹤文额间的发丝,他无意识的攀上天台边缘。 霓虹灯牌下,身影消瘦单薄。 只需要再往前迈上一步,身体就会如同纸片一样飘落而下。 巨大的压迫感下,那被塞入裤包的腐发,钻入皮肤,如同丝丝缕缕的红线紧紧缠绕着体内沉睡的神魂,纠缠着秦闵四肢,犹如一双双冰冷的手,意图在肉身死亡后,将秦闵盗走…… 与之同时,冯远望紧握着手中的布偶,暗红色从布偶的眉心渗出。 冯远望双眼通红,收拢手心,欣喜道:“快了,快了……” 陷入鬼打墙中的秦鹤文推开「一楼」的大门大步冲出大厦,天台上的身影也随之向无边的深渊中倒去。 “秦鹤文,下来陪我……” 作者有话说: 高能预警:此章有大量灵异画面,如果害怕这些的小伙伴,尽量别再夜晚观看感谢在2022-03-26 20:18:55-2022-03-28 23:4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用你做交易 身躯被黑暗吞没, 迷迷糊糊中,耳边最后响起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声。 秦鹤文再醒来时,人在医院,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让本就浑噩的大脑隐隐作痛, 只要一合上双眼依旧能脑海中仍抑制不住闪现出办公室内一幕幕诡异可怖的画面。 耳边又响起滴答声, 经受过惊吓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起身下床, 光着脚丫往病房外走去。 手臂被拉住的一瞬, 秦鹤文侧身躲避的同时, 急忙挣开臂膀上的束缚: “别碰我!” “秦总。” 一声轻唤, 秦鹤文呼吸依旧急促, 当看清是沈临溯时, 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慢慢放松。 秦鹤文轻声道:“没事了吗……” 沈临溯颔首,双手再度搀上秦鹤文时,终于放松下来的秦鹤文身体往沈临溯怀中一瘫, 双眸空洞无神。 许久才在沈临溯安抚下又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直到花颜他们来接班, 沈临溯离开医院, 直奔家中。 沈临溯刚进屋就念咒把黎爻捆了, 大狐狸刚反应过来要破口大骂, 神情激动,却怎么都发不出声来,沈临溯冷横了一眼黎爻,只见匿身于黎爻体内的小狐灵不安分了起来。 黎爻见狐灵妹妹意图鸡蛋碰石头,急忙奋力反抗没曾想身上的绳索越来越紧, 嘴里又发不出声制止。 沈临溯正在气头上, 见狐灵不要命的负隅顽抗, 手中金光向狐灵击去, 黎爻心凉了半截,直至光芒被一团黑气挡下。 “脾气真大。”蔡暮生身体斜倚着墙边,杏眸中含着笑意。 沈临溯冷笑道:“你肯出来,我也犯不着和这些东西计较。” 金光一晃,沈临溯长发及腰,一身雪青牡丹绣面长袍袭身,伴着屋外惊雷响起,玉骨折扇划向蔡暮生咽喉。 蔡暮生后仰避开,下颚还是留下一道小拇指长断的血痕。 沈临溯不多话,招招奔着让蔡暮生魂飞魄散去,黑气随着蔡暮生的躲闪在四周越来越浓,室内温度计上随着阴气弥漫不断剧降。 一击响雷穿破顶端,直击沈临溯后背,鲜血呕出,本将刺穿蔡暮生咽喉的折扇,被蔡暮生一把握住。 “没想到沈先生一见面就这么不客气。” 蔡暮生话音刚落,又一击雷击打得沈临溯一个踉跄,蔡暮生借着天罚单手穿透沈临溯胸膛,欲将三花从沈临溯体内拔出,没等得手,反被沈临溯体中金光弹开。 挣开攻击,沈临溯一口污血吐出,失手反被重创的蔡暮生同样也背靠着墙面脸色铁青。 正在此时,捆妖索随着沈临溯受重创变弱,黎爻想要借着这个空隙挣脱,刚要脱离捆妖索控制,沈临溯收拢手心,原本还能维持人形的黎爻被强制压制回兽态,牢牢捆在沙发上连起身都难。 就连黎爻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沈临溯变回本相竟比上次在凶楼时能力更甚。 原本黎爻以为自己清楚沈临溯实力多强,此时见沈临溯能力不止于此,心里也没了底。 又不能发声,又无力挣脱,只能以兽态卧躺在沙发上无声痛呼。 蔡暮生道:“我魂飞魄散,你也活不了,秦鹤文也一样会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上仙要想,你我可以同归于尽。” 沈临溯紧捏着扇面,屋外电闪雷鸣,生死无畏,可沈临溯不敢去赌蔡暮生这番话的真假,他死了,蔡暮生魂飞魄散,如果那地方还在逼秦鹤文的命。 到了那时,他什么都做不了…… 片刻手腕一转,掌中折扇收回,衣服发饰随之退回原来模样,沈临溯手一挥,束缚着黎爻的银线消失。 黎爻道:“沈临溯你疯了吧!” 沈临溯回身一把拽住黎爻衣襟,厉声道:“他从三十二楼跳下来,我去晚一步,就只剩肉泥了!” 黎爻愣了愣,倒也没有刚刚那么生气,扒开沈临溯道:“先冷静一点,事情不一定就跟蔡老板有关,也许……” 蔡暮生道:“确实和我有关。” 这天还怎么聊下去,黎爻站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蔡暮生看向沈临溯道:“冯家有人为了活命,用邪术让秦鹤文做替死鬼。” 黎爻抓住这点,笑着在中间做起和事佬道:“蔡老板肯定是迫不得已,不然怎么会跟秦大美人过不去,不如先听听蔡老板有什么苦衷,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去解决问题。” “没有苦衷,秦鹤文是冯家许给我的,既是用来换命,那他就是我的,比起冯家一条贱命,我更想得到秦闵。” 沈临溯紧了紧后槽牙严声道:“你敢!” “怎么不敢,”蔡暮生起身,寒意压迫着眼下两人站不起身,就连黎爻都能感觉到蔡暮生比刚刚与沈临溯交手时能力更强,甚至强到连自己一只修行了几百年的狐妖都难以匹敌,“你以为你毁了我这具身体,我就会消亡?要真这么容易他们为什么情愿请人来逆天改命,而并非让我魂飞魄散……” “沈先生,我可是他们冯家为了荣华富贵一点一点喂养出来的怪物。” 强迫着吞噬厉鬼凶灵,乃至曾经至亲好友,所有的痛苦,磨难,都是拜他爱之人所赐,他脱离六道轮回,为世间万物所不容。 带着百余年的噬心之痛,不死不灭。 蔡暮生浅笑道:“我对秦先生并没有恶意,可送上门的礼物,也没有不要的道理。” 沈临溯将禁制着自己的寒意挣脱开,加上不久前的重创,这一举动本就艰难,不多时额间已经攀上密密麻麻的冷汗。 沈临溯紧咬着后槽牙,撑桌而起,虽身形不稳,但眸中气势不减仍怒瞪着蔡暮生: “好啊,那就试试,是你先消亡,还是我先神形俱灭!” “沈先生,我知道你还其他仙友,”蔡暮生脸上仍带着笑意,看上去泰若安然丝毫不将沈临溯当作威胁放在眼里,“那你可要保护好秦先生,稍不留神,他仙魂就是我的了。” 沈临溯愣住了,他紧扣着桌面,脑海里不由回想起瑄姬说过的话,却是败了,他不敢拿秦闵的神魂去赌。 有人送到蔡暮生手中的刀子,此时正抵着秦闵的咽喉。 今天如果不是秦闵的神魂被牵制住,绝不可能被逼到绝境都没有清醒。 眼下的局面,对方手中的筹码远高于自己太多…… 再度开口,沈临溯语气以没有了才开始进屋问罪时的咄咄逼人:“蔡老板你愿意跟我说这些,说明你心里已经有了想要的筹码对吧?” “沈先生比我想象的聪明。” “你想要什么?” 蔡暮生缓步走到沈临溯跟前,轻声道:“我要你三花中的一花和冯家满门的命。” “好,”沈临溯硬生生将三花从体内抽离,脸色发白,鲜血从薄唇中渗出,本就重伤,此时强取三花,使仙身已是强弩之末,他取出地花送到蔡暮生面前,“冯家的命我慢慢给你,管好你的东西,别再找他。” 蔡暮生接过地花的瞬间,压迫着黎爻的寒意完全散开。 黎爻猛然站起身:“蔡老板!” 正欲离开时,蔡暮生回过头,目光冷冷地瞥向身后的黎爻。 黎爻急忙道:“你还记得我吗?” 蔡暮生道:“不记得。” 话音落,蔡老板的身影已消失在屋内。 沈临溯杵着桌面又呕出一口朱红,手杵着桌面强撑着自己不再黎爻面前倒下。 脑袋阵阵发黑,沈临溯擦拭掉唇边的血迹道:“大狐狸,你变成我去看看秦总怎么样了,我晚些再过去。” “不要,你刚才差点打死我!”谁还没点脾气,黎爻横了一眼只剩半条命的沈临溯,自认为此时没乘人之危把刚才受的苦讨回来都够君子了,帮忙想都别想。 “他记得你。” 黎爻眼前一亮,凑到沈临溯跟前:“你骗我吧?沈临溯你别以为每次都能骗我!这次你的所作所为,我是真生气了。” “你显出原型的时候,他乱了,”沈临溯说话声难掩虚弱,见大狐狸没有伤人之心,才安心坐下,背靠着椅子,合上眼倒吸了一口寒气,重伤下脑袋昏昏沉沉,只能靠说话来让自己思绪清明,现在与其逼着大狐狸做事,倒不如先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你说他救过你的命,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蔡老板真不是坏人,他是我见过最好,最温柔的人。” 沈临溯道:“我是问你们怎么认识的,我看上次你挺想找人说的。” 黎爻皱了皱眉头,坐下道:“很早之前了,我被道士重伤撑不住人形的时候跑到蔡老板戏班子里……” 初见时,大雨滂沱,狐狸身上的白毛被脏水血迹染污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终是摇摇晃晃倒在了戏班子后门。 就连他也没想过躲过了道士,却躲不过这场要命的大雨,他趴在石阶上,被利器撕裂伤口,在雨水的冲刷下,鲜血无法止住。 不多时就连门口的石阶上都能看见融入雨水中的猩红不断向下流淌; 黎爻身体越来越冷,他蜷缩着湿润的毛发,腹腔起伏愈渐微弱。 不多时,大雨似乎停住了,他抬起头,除了举过头顶的油纸伞,还有那温柔的俊秀眉眼。 第83章 我身体素质很好 “他心又软, 看着我身上的口子,连重手不敢下,最后还是他师姐替我包扎的伤口。” 提起蔡暮生畏手畏脚帮他处理伤口的模样, 黎爻唇角不由上扬。 沈临溯眉心微蹙道:“心软?能混出个角来的哪有那么简单。” 黎爻笑了笑也知道蔡暮生现在这样很难与当初那个见伤就躲的蔡老板联系到一起, 续而道:“蔡老板接手了父亲的戏班子, 得老天赏饭吃,那嗓子像是生来就做这行的料, 平日唱戏外的闲事都由师哥师姐料理, 从小凡事都有人宠着护着又能复杂到哪去。” 沈临溯颔首:“之后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黎爻道:“我只留到了第二年春, 之后为了妹妹的事回了山里, 再想见他的时候, 戏班子已经去了申城。” “你没追去申城?” “去了, 可是我没待太久。” 沈临溯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黎爻眼帘微阖,那时他看着冯少坐在梳妆台前抬着蔡暮生的下巴为他描眉,想起冯少俯身沾染了蔡暮生唇边的口脂, 黎爻慢慢收拢双拳, 抬头看着沈临溯浅笑道:“人妖殊途。” 沈临溯脸色阴沉, 从黎爻口中探过有关蔡暮生的过往后, 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 与一个姓冯的男人有旧情, 现在又要冯家家破人亡,在黎爻不知道的过往中肯定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眼下单凭和凶灵做交易不够十拿九稳。 沈临溯起身给花颜打了电话,了解了有关于冯家和蔡暮生之间的事。 挂断电话后,一转头就见到这只大狐狸都快贴到他耳边,沈临溯皱着眉头指尖抵着黎爻额心与其分开了一段距离。 黎爻道:“上仙!我这段时间也算帮了你不少, 你看你……” 沈临溯道:“你不会想听的。” 黎爻一把抓住沈临溯的手臂凑上前, 沈临溯闻见黎爻身上走兽的味道, 忍不住呕出一口血, 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不快道:“想听就离我远点。” 黎爻愣住了,赶忙蹦开低头嗅了嗅身上,委屈地看了一眼沈临溯,只得点头乖乖退开。 “问蔡暮生去。” 蔡老板会说才有鬼!黎爻都觉得蔡暮生之后不会再见他,更别提想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黎爻紧了紧后牙根道:“沈临溯!你肯定想自己去守着木头美人对不对?” 这句话下,沈临溯淡淡看了一眼黎爻,见其起了兴趣,黎爻赶忙道:“我分一点狐元给你,你告诉蔡老板到底出了什么事。” “冯家人的命只能我来拿。” “好!” 沈临溯弯了弯唇角:“成交,小狐狸那你先把狐元分给我。” 哪有这么做生意的?黎爻气鼓鼓地本想开口骂人,又怕沈临溯临时变卦,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黎爻低头,双手在胸前结印,运出狐元后从中拨出一小粒融入沈临溯胸前。 “上仙这可是我二十余年的道行很贵的!” 沈临溯颔首:“冯家用凶灵做了一个运财局,按照这阵的时间来看,应该是那个姓冯的男人杀了他,而之前我们在凶楼里见到的戏班子,多半就是冯家用来镇压住凶灵魂魄的工具,那栋楼被破后,没办法镇压凶灵,才有了之后的向冯家索命。” 寥寥数语,没有任何多余的描述和修饰,黎爻听得眼睛都红了,身体难以克制得一把拽住沈临溯地衣襟,怒吼道:“他叫蔡暮生!他有名字的!” 不是凶灵!没有什么凶灵! “松开。” 黎爻低声道:“他不是凶灵。” “蔡暮生,这样行了吧?”沈临溯拍了拍黎爻的手背,“我去医院了,还有你答应过我,冯家的人的命,你不可以动,我不想和凶…蔡暮生之间的交易出现任何差错。” 借着黎爻给得狐元,沈临溯才能强撑着自己身体又回到秦鹤文身边。 花颜离开时从怀里掏出一粒金丹递到沈临溯跟前,没有多说什么,便和邢风离开了病房。 四周寂静,哪怕是一根针落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沈临溯手背轻轻拂过秦鹤文的脸,见人紧了紧眉心,吓得急忙将手收回,他看着那张脸愣了许久,又轻叹了一口气。 听到蔡暮生的事后,沈临溯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如果一切原由是因为蔡暮生怨恨他这样负心薄幸的人,那至少短时间内矛头不会再指向秦鹤文。 只不过为仙者一旦动手杀人,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这一世陪我久一点好不好?” 这句话问出口注定听不到回答,沈临溯目光落在秦鹤文的眉眼上:“之前我一直想我怎么做才能跟你重归于好,可现在我希望你一直恨我,等我不在了,你不会难过,而是觉得我罪有应得。” 说到这里沈临溯笑了,仰头看向天花板。 私心希望这一世久一点,再久一点,不要像上一世走得那么突然,哪怕只是秦总和他当牛做马的小艺人,也仅是与秦闵之间余生不多的时光。 秦鹤文刚醒就见到守在一旁的沈临溯,经历过办公室鬼事而紧绷的弦也随之松懈了下来。 “沈临溯。” 沈临溯急忙坐直身体道:“我在。” 秦鹤文点了点头,杵着床铺缓缓坐起身来:“我现在情绪好多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不用休息,我可是神仙根本不需要休息。” 黑暗中看不清沈临溯此时的表情,秦鹤文倾身打开床头灯,微光下见沈临溯眼眶微微泛红,秦鹤文柔声道:“但神仙现在的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沈临溯猛然站起身在原地蹦了蹦,就差当秦鹤文的面来一套组合拳以展现自己的生龙活虎:“怎么可能?我身体不要太好好吗?我跟你说就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工作二十四小时也轻轻松松。” 秦鹤文故作恍然大悟地深吸了一口气道:“那看来我不能浪费资源,得把沈大明星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才行……” “不不不!我开玩笑的……”沈临溯紧张地看着秦鹤文道:“我不是不能干那么多活,我们商量商量留一两个小时好不好?至少得留点时间和秦总吃个饭吧?” 秦鹤文看着沈临溯慌张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算了,我可不想你经纪人找我哭诉,就算神仙能那么造,你经纪人可不行。” “秦总。” “恩?” 沈临溯柔声道:“你要相信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所以不管遇见什么都不要害怕,我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 第84章 事有蹊跷 这句话说得既深情又严肃, 秦鹤文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临溯慌了,拿不准,将椅子拖近秦鹤文跟前道:“秦总你该不会以为我说那些话都在逗你吧?” 秦鹤文道:“不是。” “你笑什么?” “你突然认真那么一下, 我一时间没转过来。” 沈临溯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想想当时脑袋一热说出的那番话连自己都不免尴尬了起来。 看着沈临溯这幅不大聪明的模样, 秦鹤文强忍着笑意。 起初灵异事件所带来的压迫感,也在眼下较显轻松的氛围下有所缓解。 秦鹤文问道:“这次发生的事情和冯家有关对吗?” 沈临溯颔首道:“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次。” “所以接下来二十四小时你都会跟在我身边?”秦鹤文不住蹙起眉心, 眼中多了些许的忧虑。 见状沈临溯面露委屈地凑近秦鹤文跟前:“秦总是因为以前的事情, 内心克制不住反感我吗?” 又是这幅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 秦鹤文眼角余光瞥向沈临溯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合格的资本家, 秦鹤文哪有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感纠葛。 秦鹤文轻声道:“这种事情多几次应该就习惯了。” 沈临溯惨遭拒绝, 身体又往秦鹤文连跟前靠近了几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秦鹤文道:“秦总真过不了内心那条线,我可以藏在暗处……” 不想承认, 可有些事情不说清楚, 误会只会更深, 所以秦鹤文决定是时候让沈临溯见识一下资本家的嘴脸了:“你要执意这样, 我也拦不了你, 但你的违约金我是承担不起了,这部分的违约金你得自己解决。” 这句话后,沈临溯笑了,一脸严肃谈违约金问题的秦鹤文,简直可爱死了。 秦鹤文抿了抿双唇补充道:“我…我真的没有能力再承担这么多了, 沈…沈临溯你也知道你目前多少个合同压在身上, 这违约金, 我放弃公司不做了, 就算打几份工一直到入土都不一定还得清,这样一想干脆还是让我死吧……” 欠债和被鬼缠死,秦鹤文立马选择了后者,比起欠一笔几辈子都还不清的债,秦鹤文觉得董辰那副死样子似乎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沈临溯支起身子,看着秦鹤文的模样心都快化了。 细细品来,秦闵表面上是冷着脸,内心变化下脸上细微的小表情能将人心都揉化,一千年来他沈临溯一定是瞎了眼,才没在河君身上品出味来。 沈临溯有一瞬想要凑头过去亲一口秦鹤文唇瓣,身体刚往前倾些许,又强忍下了内心的悸动,手搭上秦鹤文大腿道:“秦总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绝不辜负秦总的期望。” “恩,”秦鹤文按亮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我记得你今天八点半有一场戏,连上妆造时间,七点就应该到现场了吧?” “没事,现在才六点多,我一个闪身就过去了。” 秦鹤文道:“酒店到片场的车程是二十分钟,你从酒店过去才没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沈临溯前一秒刚沉浸在秦鹤文的小表情里,后一秒就被秦鹤文赶回片场,沈临溯欲哭无泪恨不得在医院待到最后一秒,想了想他俯下身额头蹭了两下秦鹤文的手背:“秦总迟一点也没关系的,我妆造非常快!” “你事业刚刚起步,在圈子里留下坏名声对日后的发展不好,”秦鹤文手搭上沈临溯头顶,沈临溯脸贴着秦鹤文手背,转过头与之四目相对,眼前人唇角微微上扬,目光温柔平和,“等戚朵的违约金解决后,我多安排一些空闲时间给你。” “好!”一句许诺,沈临溯如同被充满电一般猛然坐起身子,望着秦鹤文笑弯了双眼。 片场那边的事情不能丢下,他选择勇闯娱乐圈,也是觉得这工作资源够,名气出来。 比起其他工作来钱快,哪怕以后在资金问题上秦鹤文受到冯家的压迫,他也有能力成为秦鹤文的后盾。 只是谁能想到事情已经做到冯家几乎没办法再见缝插针,也控制不了对方能一咬牙狠到不再在乎事情的成功率多高,也要孤注一掷…… 秦鹤文这边,沈临溯让花颜他们帮忙看着。 与蔡暮生有了交易,不代表沈临溯对蔡暮生完全信任。 同时,沈临溯与花颜他们商量这些事时,隐瞒了蔡暮生之间的交易,私下找了更稳妥的办法已备后手。 找到埋葬蔡暮生的凶地,通过尸身用金光咒让蔡暮生灰飞烟灭。 等蔡暮生消亡后,在秦鹤文身上留下的诅咒自然而然也会随之消失。 新戏杀青,花颜就急切地约见了沈临溯。 是一间在幽闭小巷内的黑钻餐厅。 沈临溯刚坐下,花颜就将今日菜单推到了沈临溯面前:“这一顿你出。” 沈临溯伸头看了一眼菜单颔首道:“那么急着约我见面,查到蔡暮生棺椁在哪了?” “还没有,从冯家人口中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又没办法从蔡暮生身上找到棺椁的具体位置,那地方磁场所形成的结界很厉害,没那么容易就能窥探到的。” 沈临溯迟疑地看向花颜道:“你那么着急让我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讹我一顿吧?” “那么多年仙友,你那么人渣的想法千万别放在我身上,我可是正经仙人,”说完花颜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叠资料推到沈临溯跟前,“这是近段时间死亡的冯家人的相片和新闻,跟以往怨灵杀人的手法不同,我觉得有些奇怪,去到凶案现场后,察觉到现场的灵力波动和蔡暮生完全不同。” 沈临溯捏着照片的手一僵,不多时敛上笑意道:“据我所知蔡暮生跟一只狐妖是有点渊源,我看那只狐妖挺厉害的,这种私怨深的事情,轮不到我们管。” “要真是那只狐狸,我不会找你,我估量过对方不是妖,也不是鬼,应该是有修为在身的同僚。” “谁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花颜皱了皱眉头,看着沈临溯这幅不痛不痒的模样就来气,忍不住狠狠给了沈临溯后脑勺一巴掌:“你能不能认真一点,我是觉得你肯定会在意战神的事情才冒那么大风险来跟你说,这件事很有可能和天道有关,琼翎既然可以是天道安排挑拨你和战神的卧底,这天上说不定还有其他傀儡!” 沈临溯将那些资料收入文件夹内:“我知道了,免得到时候你们惹火烧身,这件事我去调查。” “对方修为多半和你我差不多,你一个人不一定是对手……” 沈临溯将文件夹放在一边椅子上笑道:“你就看个现场能看出那么多东西?天上有陆衡天他们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帮我照顾好秦鹤文安全就行,以免打草惊蛇,我想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要插手最好,我会处理。” “沈临溯……” “恩?” 花颜张了张嘴,还没出声正巧前菜端上桌,他只能将本想说出口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邢风提过会不会是沈临溯瞒着他们私下与怨灵做了交易。 可花颜觉得沈临溯宁可河君受重刑也不肯把真相说出来挡自己的仙途,一段千年前的感情演演苦肉计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搭上他那么在乎的前程……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调查 在所有人眼里, 沈临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绝不可能为了秦闵做出那么离经叛道的事。 只有顾沅辰知道要沈临溯要是懂规矩的人,这一千年哪有那么多让秦闵收尾的祸事。 命格簿子绊住了顾沅辰好像时日才得以下界。 没赶上在黑钻餐厅吃饭, 没有预约, 在人间又不必上花颜富贵, 可怜顾沅辰只能蹲在店门外等着,要不是穿得衣冠楚楚, 指不定会被当作要饭的撵远一些。 冬以过半, 正是寒凉时分, 顾沅辰怕被雷劈, 在床边缩成一小团搓着掌心, 脸冻得发红, 足足三个多小时才见花颜与沈临溯从餐馆出来。 顾沅辰冻得吸了吸鼻子,上前一把将沈临溯拽到身边道:“有关你工作范围内的事情,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沈临溯眉头微蹙:“我工作能有什么事?” 顾沅辰拽着往沈临溯往另一边走, 僵着笑一个劲跟花颜挥手告别。 确定花颜没跟上来, 顾沅辰松开沈临溯的手, 神色同时严肃了不少:“沈临溯你知不知道杀害凡人是大罪过, 你所受的责罚连天帝都定不了。” 沈临溯浅笑着拉了拉被攥皱的袖口道:“莫名其妙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顾沅辰闭眼探了探周围, 确信花颜没偷偷跟着,猛然一睁眼拽住了沈临溯的衣领厉声道:“沈临溯你怎么敢去杀冯家的人!” “怎么可能,杀凡人可是大罪,我像是那种易冲动的人吗?” “不是像,你就是!” 沈临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只能说明千年仙友, 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 顾沅辰冷笑了一声, 不了解, 他就是太了解沈临溯了! 又能招惹上神, 又会打断天柱,沈临溯这种人不作则以,一作起来什么荒唐事做不了,顾沅辰见沈临溯不痛不痒的模样,一把将沈临溯抵在墙上,眸光渐冷: “沈临溯!人界尚且杀人偿命,天界的刑法只会重不会轻,就目前我所知的那几起冯家命案,足够你上了审神台灰飞烟灭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看沈临溯依旧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顾沅辰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把沈临溯拍死。 沈临溯轻拍了两下顾沅辰的手背:“我都说了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回过味来是觉得自己喜欢秦闵,你想像我这种人保护一下他的安全找找破解之法还行,怎可能那么豁得出去,只要活得久什么绝色遇不到,还犯不着为了千八百年前那点感情命都不要……” “好!”顾沅辰收回手,“我已经向天帝请命,亲自下界查冯家命案的事情,最好和你没关系,不然我亲手送你上刑台。” 沈临溯愣了片刻,敛上笑意道:“陆衡天让你来查?” “现在怕还得及,你坦白,做了那么多年的仙友我会想办法帮你。” 沈临溯背倚着墙看着顾沅辰严肃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陆衡天完全是做老板的奇才!老顾,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我得提醒你一句小心职场PUA。”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见沈临溯依旧镇定,顾沅辰手往沈临溯肩膀上一搭,随着紧绷地神经松懈下来,呼出一口气寒气。 顾沅辰再抬眼眸中多了丝笑意,由掌握拳,轻锤上沈临溯肩头:“你清醒就好,行了,我还得去案发地点看看,要是不能对付的狠角色,我就找个借口早点脱身。” 沈临溯笑着点头道:“恩,自己小心些。” 待顾沅辰离开,路灯下沈临溯早已笑意全无,他合上眼,靠着墙面滑坐在地,整个人笼罩在橙黄色的光内,他抬起手,张开的五指似乎穿过丝丝缕缕的光线。 花颜与顾沅辰说的话不断在脑海中来回转动。 他头往墙上一靠,伴着一声闷响,木讷地眼神望向投来光亮的灯,笑出了声。 灰飞烟灭也好,这样秦闵就不会再被他打扰了…… 在冯家多人被杀的事情东窗事发三个月后,花颜他们就已经确定了蔡暮生棺椁所在的位置。 就在冯氏企业旗下的世璇科技有限公司,公司常年亏损,与凶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冯家用来运转财局的关键。 据花颜他们了解,世璇科技公司除了员工正常使用的电梯外,还有一个专门供冯远望出入的电梯,传说中那部电梯直到地下负四层,不过因为需要使用密码,没有员工知道那部电梯的真实情况。 四周在极强的磁场下形成了结界,造成了极难用仙力就潜入蔡暮生棺椁附近。 另一边顾沅辰与调查冯家凶案的仙友在各处盯得太紧,沈临溯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对冯家父子下手。 沈临溯也在顾沅辰的紧盯下极难寻到下手的机会,只能稍作停歇,再寻时机。 新综艺刚结束,沈临溯就在公司楼下等着秦鹤文下班。 “秦总,你再不来晚饭都冷了。” 没多久,秦鹤文的语音就回了过来:“还有一点文件需要收尾,再等我十五分钟。” 沈临溯在休息区坐下,按下话筒图标回道:“要不还是我上来找你。” “不行,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你穿来穿去被认出来就麻烦了,我马上下来。” 听筒那边传来秦鹤文听起来些许严肃的语气,沈临溯握着手机笑出了声,他本可以用仙术使个障眼法,可每次看秦鹤文担忧的模样都觉得有意思。 越是一本正经的人,逗弄起来就越有意思…… “行叭,秦总得快点下班休息,就十五分钟,你不来我就飞上去了。” “乖,别闹。” 沈临溯在电话另一头笑得合不拢嘴,将这条语音连续听了几次。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沈临溯按下手机准备再发一条,没想到秦鹤文先回了过来。 “我下班了,你不许飞上来。” “得令。” 沈临溯径直走到电梯门口,看着电梯升到秦鹤文所在的楼层停住,往后墙一靠,开着打着腹稿该怎么深刻批评秦鹤文废寝忘食的工作。 突然,电梯上的数字飞快的下坠。 沈临溯急忙用仙力稳住电梯,伴着电梯内的尖叫声最终稳稳地在一楼落下。 生怕电梯再次下坠,沈临溯另一只手运光将电梯门一把推开,电梯内几个刚下班的男男女女缩在电梯里脸色苍白。 在中间安抚员工情绪的秦鹤文在与沈临溯四目相对的一刹,浅笑着松了口气。 等电梯内的几人离开,秦鹤文刚要出来,电梯内灯全暗了,沈临溯用仙力强撑的铁箱又往下坠了几寸。 “秦总!” “我没事。” 说完,秦鹤文杵着地面从电梯内爬了出来,沈临溯收回仙力的同时一把将秦鹤文拉入怀中,长吁了一口气。 秦鹤文搂着沈临溯将身后吓呆了员工罢了罢手:“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与秦鹤文道了声别就离开了。 沈临溯下巴枕在秦鹤文的肩上,想到刚才的场面惊魂未定,双手不由将秦鹤文囚得更紧。 秦鹤文看出沈临溯情绪不对,转开话题道:“我饿了,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沈临溯没有回答,仍紧紧抱着秦鹤文。 秦鹤文轻拍了两下沈临溯的后背柔声道:“还没缓过来?真没事了,电梯时间长了明天让维修工人过来看看。” “以后我要上楼等你。” “没事,如果被其他人认出来,会很奇怪的。” “我用法术让他们认不出来。” 秦鹤文无奈地苦笑道:“这样他们指不定会误会我在外面有男朋友。” “误会就误会!抱都抱了,要误会今天早就误会了,”沈临溯边说边将秦鹤文抱得更紧,“这个综艺录完,我就要在你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等一切都结束!这段时间就多剥削黎爻一点。” “像小孩子一样。” 沈临溯看向秦鹤文的双眼道:“我刚才真的怕。” ——怕消失在我站上审神台前。 听见这句话秦鹤文莫名心口一紧,深深舒了一口气道:“好,工作方面我会跟你经纪人说,沈大明星我真饿了,刚才在楼上就在想你今天会带我去吃什么好东西。” 第86章 我可以帮你选 车开到半山腰上的一间中餐厅, 沈临溯转头看向靠着车窗睡着的秦鹤文,他缓缓凑近小心翼翼将秦鹤文眼镜取下,随着车内阅读灯亮起, 手轻抚过金属鼻托压下的红印。 秦鹤文睫毛微微颤动, 沈临溯慌忙坐回驾驶座, 心虚地望向窗外。 没了眼镜,周围所有的一切模模糊糊, 秦鹤文隐约在台面上看见眼镜的轮廓, 微眯着双眼, 骨节分明的手指向前不断摸索。 指节搭上镜框, 秦鹤文取过眼镜, 垂眸用袖口擦了擦镜面, 喃喃道:“我记得上车后没取眼镜啊……” 沈临溯舔了舔双唇,正过身明知故问道:“秦总醒了?” 秦鹤文握着眼镜转头看向沈临溯,双眼下意识地微眯着, 浅笑颔首。 沈临溯尬笑了两声道:“刚才看你睡得挺熟就没忍心叫醒你。” “可能是这些日子工作太多, 消耗了太多精力。”秦鹤文边说边戴上眼镜。 沈临溯道:“公司目前外债都清干净了, 秦总其实可以多请几个人分担一下工作?可不能把我们老板给熬垮了。” “公司规模太小业务熟练的经纪人就那么几个, 所以部分艺人的工作得经过我这边处理, 等人事部吸纳些新鲜血液,我的工作压力就能少些,”秦鹤文浅笑着解开安全带,“一切稳定后,已经想好给自己放个假, 出去走走。” “秦总我也想放假……” 秦鹤文转头看着沈临溯笑道:“沈大明星短期内怕是没机会了, 我记得你下部新戏一个月后就要进组。” “只要秦总点头, 有机会的,”见秦鹤文面露疑惑,沈临溯靠近秦鹤文身边又道:“这不巧了吗?黎爻刚好一个月后杀青,进组也是三个月后的事,刚好就可以抵上我的活。” 秦鹤文指节敲了一下沈临溯的额心柔声道:“别老仗着比黎爻能耐就欺负他。” “怎么能说是欺负,这叫做公平交易,秦总你不知道那只臭狐狸有多喜欢剧组生活。” “我看是迫于强权被迫低头。” 沈临溯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秦总你看能不能把度假的日子推后一点。” “恩?” “我做保镖很专业的。” 秦鹤文倒吸了一口凉气故作斟酌,眼角余光瞥向沈临溯满是期待的表情道:“那得在吃饭的时候多考虑一下。” “好,秦总得多想想我的优点,居家旅行必备小沈。” 秦鹤文轻笑道:“别贫了,下车吃饭。” 两人一同向餐馆走去,半山腰的私人小厨衬着周围的山色便显得格外别致,山间的凉风拂面,树叶碰撞发出「飒飒」的响声。 从铜墙铁壁的大都市中走出来,难得能吸上一口清新的风。 一天疲倦悉数褪尽,秦鹤文倚着卡座的靠背,听着私厨外风声,疲惫地合上双眼。 沈临溯柔声道:“困了?” 秦鹤文睁开眼,浅笑着摇了摇头:“在舒服的氛围下,人自然而然会渐渐松懈下来。”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灰色亚麻衬衫,双手往桌边一杵,露出的小半截手臂肤色苍白,沈临溯抬眼,面前那张脸再熟悉不过。 不等沈临溯开口,男人侧头看向秦鹤文浅笑道:“秦鹤文先生对吗?我听我弟弟提起过您,说起来前段时间还要谢谢你对他的照顾。” 秦鹤文道:“客气了。”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蔡暮生,和你之前救下的男人是双胞胎兄弟。” 秦鹤文颔首,刚看见蔡暮生的时候,有些讶异,听完这番话后也能解释得通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完全相似的两个人。 沈临溯冷瞥了一眼蔡暮生道:“还真是阴魂不散。” 闻言,蔡暮生转头看向沈临溯不怒反笑道:“看样子你不太欢迎我出现,我原以为你应该有很多事情想要找我问清楚。” 一句话点明了刚刚电梯飞速下坠的事与蔡暮生之间脱不了干系。 明明被人骑上脸,顾忌到秦鹤文之后的安危,沈临溯还是扯起唇角露出一个看起来僵硬无比的笑。 秦鹤文眼神疑惑地审视两人道:“你们认识?” “印象深刻,说起来之前多亏他将我弟弟送回来。” 沈临溯强颜欢笑道:“一点小事,亏得蔡先生到现在都还记得。” “自然,今天能在这碰见也算是缘分,要是秦先生不介意,这一顿我做东,一来是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弟弟的帮助,二来我也很想跟秦先生您交个朋友。” 秦鹤文道:“抱歉,今天和朋友一起吃饭……” 沈临溯打断道:“没关系,相逢即是缘,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 “行吧……” 得到许可后,蔡暮生在秦鹤文身边坐下。 等菜上齐后,蔡暮生主动起身为两人盛花胶汤,放下时手一滑碗中的汤水泼上秦鹤文前胸,秦鹤文只得起身去卫生间擦洗。 听脚步声走远,卡座里的二人脸上笑意不约而同的褪去,四目相对下周围刹那寒意逼人。 沈临溯咬牙切齿道:“戏子果然是戏子,那么轻易就能毁约。” “你们在背后做什么真当我不知道吗?”蔡暮生起身重新为秦鹤文盛了一碗花胶汤,漫不经心的语调听起来如同在说旁人的闲事,“说起来沈先生已经许久没再动手了,看样子是已经决定好要我灰飞烟灭了。” “事情闹得太大,盯着冯家的仙友太多,不好下手。” 蔡暮生斜眼看向沈临溯轻笑道:“既然这样,沈先生只有看顾好他了。” 又用秦鹤文的命来威胁。 沈临溯拍桌而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恨不得将蔡暮生扼死:“别太过分了!你提得要求我大部分都满足了,蔡暮生你要再咄咄逼人大不了鱼死网破!” “那就破吧,你应当不会在乎秦闵和我一起灰飞烟灭。” 这句话让沈临溯瞬间泄了气,心有不甘地坐下,眼下蔡暮生越是泰若安然,沈临溯内心就越是急躁,与一个无牵无挂巴不得将所有人都拉下地狱的恶灵所有的交易,沈临溯都只能趋于下风: 再度开口,他已是气焰全无:“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蔡暮生道:“明天我要冯家父子死。” “明天?!蔡暮生你疯了吧!” “要么冯家父子死,要么就是秦鹤文死,除非你每分每秒都盯紧了,只要让我抓到一丝漏洞,他就归我了……” 沈临溯抿了抿干裂的双唇,心里明白上两次蔡暮生只是奔着警告来得,如果真打算要秦鹤文的命,手段一定干净利落。 比起一般恶灵通过磁场来操控人意志,在极端恐惧的幻觉中走向绝路,蔡暮生可以通过实体杀人,只要他决心要秦鹤文的命,沈临溯就只能贴身守在秦鹤文身边,稍有留神,对方就有机会致命一击。 越是清楚,沈临溯就越明白在这场交易从一开始他永远占不了上风。 久久没得到回应,蔡暮生笑了笑:“既然这么难抉择,干脆我帮你选,秦鹤文归……” “冯家父子的命。” “成交。” 沈临溯道:“蔡老板,你就想看我回不了头对吧?” 蔡暮生笑了笑:“你要真能万劫不复那再好不过,我就想看着你这样的人下地狱。” 听到这句话内心没有什么起伏,甚至就连沈临溯自己也觉得要真能灰飞烟灭,秦闵身边也干净。 脚步声靠近,两人表情一变,秦鹤文来时坐在对面的两人颇有一种相谈甚欢的错觉。 蔡暮生看着秦鹤文湿漉漉的胸口,满怀歉意地微笑道:“真对不住,刚刚一不小心把你衣服弄脏了,要不我……” 秦鹤文打断道:“没关系,小事而已。” 蔡暮生将盛好的花胶汤推到秦鹤文跟前:“秦先生,喝汤。” “谢谢。” 反正上三人坐在一起,除了偶尔评论起菜色外也找不到共同话题。 饭吃到一半,蔡暮生看了一眼手机以有事为借口,结账后,先一步离开了。 此时私厨外。 黎爻坐在车上一个劲地往餐厅门口看,直到看见蔡暮生走出来,双手扶着方向盘松了口气。 蔡暮生上车将银行卡丢到黎爻怀里:“多谢。” “你和沈临溯好好谈谈了吗?” “恩。” 大狐狸尴尬地笑了笑两声道:“我觉得秦大美人人挺好的。” “是不错。” “我也看得出你和秦美人之间没那么深的仇怨,而且我也不想你惹上天上那群人,”黎爻看蔡暮生脸上没有笑意,又急忙把话音一转道:“我知道冯家血脉全部该死!可投胎历劫这种事说不准的,你也看得出来冯远望那个畜生就是想让秦美人当替死鬼,实际上对秦美人没多少感情……” 蔡暮生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你看是不是能放沈临溯一马,冯家的仇我也可以帮你报。” “你跑到我棺木附近求我出来,原来就是为了给别人求情的?” 黎爻急忙摇头道:“我是真想见你!” “既然如此,就不用你来指点。” 黎爻苦口婆心道:“蔡老板,那些人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蔡暮生道:“我不会连累你。” “我不是怕被连累,要是他们真敢动手我一定会第一个挡在你跟前!可我真的不想事情变成现在这样……” 挡在他面前?蔡暮生笑了笑,这些话从被活生生钉入棺木里那一刻他早就不信了。 除了可笑外,连感动的情绪都装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我承认我是人渣 餐厅内。 秦鹤文从落地玻璃外见蔡暮生走远, 视线转而望向沈临溯:“蔡先生支走我那段时间跟你聊了些什么?” 沈临溯故作疑惑道:“支走你?” “如果不好说出口,就不说了,”秦鹤文起身为沈临溯盛了一碗热汤,“这家餐厅煲的汤很好喝, 你尝尝。” “好。” 避开蔡暮生的事不谈, 沈临溯与秦鹤文说起片场里发生的事,秦鹤文静静听着, 偶尔也提起公司刚起来时遇见的新人。 那些因蔡暮生出现而带来的阴霾, 也在二人的谈笑风生中渐渐淡去。 两人回到家时, 已经是凌晨两点。 秦鹤文看了一眼手机上时间无奈道:“你们神仙都是这么没有时间观念的吗?” “嘶——”沈临溯低着头倒吸了一口寒气, 不由自主抓挠着后脑勺, 抬眸望向秦鹤文的眼神多多少少有些心绪,“这主要是跟秦总在一起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总能过得那么快。” 秦鹤文见沈临溯心虚地小表情食指指节轻敲向沈临溯的额心道:“好了,明早七点公司的车要来接你, 知道自己有广告要拍, 还非要赖在餐厅不肯走。” “哈哈哈, 做仙人太久了, 确实对时间的认识不剩, 我检讨!” 秦鹤文浅笑道:“好了,早点休息。” 有那么一瞬,沈临溯特别想将秦鹤文拥入怀中,手缓缓抬起,还未触碰, 便讪讪收回。 他笑着点了点头, 回房后, 又伸出半个脑袋看着秦鹤文道了一声「晚安」。 …… 翌日清晨, 厨房里已经热好了小米粥还蒸好了一小笼肉包子,厨房收拾的不是干净,砧板上还有残留的面粉和葱屑。 冰箱上贴着一张黄色的便签。 温馨提示:胃不好,早上吃完早餐再去上班!秦总吃完记得五星好评哟! 落款沈临溯写得龙飞凤舞,溯字后还特意画了一个颜表情,秦鹤文指腹轻轻摩擦着颜文字尾部的爱心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蒸笼里的包子个个长得其貌不扬,包的不好看,但味道还不错。 手机响起,秦鹤文看着备忘录里九点半的会议提醒,倒吸了口凉气,手揉了揉额间,拿起电脑包和车钥匙向地下停车库赶去。 刚到楼下,车喇叭响了两声,秦鹤文一顿,皱着眉头绕到挡风玻璃前,只见沈临溯坐在驾驶座上眯笑着眼向他打招呼。 “今天你不是有广告要拍吗?” 沈临溯伸出头答非所问道:“我送你,你可以在车上多睡会。” 秦鹤文轻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这是高奢品牌的代言,作为老板我还是希望手下的艺人能在圈子里建立一个良好的人际关系。” “秦总,我保证广告商那边谁也不知道我偷溜出来送你上班!” “又让黎爻顶你?”秦鹤文无奈地看了一眼沈临溯,来都来了,也不能赶回去,将手中的车钥匙递到沈临溯面前。 沈临溯浅笑着接过,插入方向盘道:“你放心不是他,秦总我在天上人缘可好了,只要我招一招手,有的是人愿意为我顶班。” “是昨天电梯的事,所以今天你特意来陪着我?” “我来是想听听今天早餐的反馈情况。” 秦鹤文颔首道:“包子包的好丑。” “褶皱真不好捏,我想着皮薄一点好吃,收口的时候总把顶部拉破,等我再练练,我保证下一次一定色香味俱全!” 想想早上那顿早餐,恐怕只包包子就废了沈临溯不少精力。 多半是他回到房间后,沈临溯又偷偷溜出来大展拳脚。 秦鹤文轻叹道:“前世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其实也没有必要……” 沈临溯打断道:“怎么没必要,我看着你就想对你好。” “因为前世?” “秦总就不能自信点,哪怕没有前世,像你这样的人我一见到就会喜欢上。” 秦鹤文皱了皱眉头:“可你所说的那一千年没喜欢上我吧?” “我那时候眼睛瞎了,心也瞎了,那么好的人在我身边怎么就看不见呢……” 说到这里,沈临溯笑容渐渐淡去,一切没办法重来,那一千年对秦闵的伤害留下就是留下了,无论再过千年万年也抹不平他当初做得那些荒唐事。 “秦总,以前找过很多替身,要不就是他们发现我透过他们再找别人的影子,要不就是我发现看错眼了及时止损,骂我人渣的有,嘲我垃圾的也有,我有问题吗?我没问题,我天之骄子,高居上仙能攀上我是他们的福分。” 秦鹤文指节蹭了蹭鼻头,在沈临溯这段自诉里,作为听众他不免有些尴尬。 “我不是自恋!” 见秦鹤文怀疑的点了点头,沈临溯认命地挑眉:“是自恋行了吧,你听接受说……后来我发现他们骂得没有错,你明明是我第一眼就刻在心上的人,换了副模样身份我居然的一千年都认不出来,垃圾!想不起来,就找替身,人渣!像我这样的下地狱都不为过。” 听着沈临溯自恋到咒自己下地狱,总能感觉出情绪不对,见状秦鹤文柔声劝慰道:“你连他的模样,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记得了,你怎么知道你找的是谁?” “可他一千年就在我身边,我应该要认出的。” “也许在你内心深处他本就该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沈临溯叹了口气,刚好在红灯路口踩下刹车,手扶着方向盘,转头望向秦鹤文时眯笑着眼道:“秦总在为我开脱?” “我只是觉得……” “秦总,你该恨我才对,你现在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而起,如果我那天糟了报应,你一定要觉得是我罪有应得。” 秦鹤文倒吸了一口寒气,越看今天的沈临溯越觉得奇怪,在地下车库等他奇怪,上车后说得这些话也奇怪,甚至于秦鹤文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与沈临溯交流。 好在亮起的绿灯打断了眼下尴尬地局面。 秦鹤文闭上眼睛故作睡觉,实际上脑海里想着沈临溯那些奇怪的话,奇怪的神情,一时间思绪越发复杂,根本静不下心来…… 车在公司门外停下,沈临溯踩下刹车道:“秦总到了。” 秦鹤文睁开眼睛看着沈临溯温柔的笑意,如同不久前沈临溯说的那些话都是自己的幻觉。 沈临溯疑惑地抬手在秦鹤文眼前晃了晃:“秦总在想什么?” “没什么,”秦鹤文抿了抿双唇拉开车门,又回头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沈临溯,“晚上见。” “好。” 秦鹤文下车,没走两步,就听见沈临溯喊他名字,这一次不是叫秦总,而是唤了一声秦鹤文。 他停下转过身,只见沈临溯已经下车,人就站在不远处。 “怎么了?” 沈临溯张开双臂轻声道:“能抱抱我吗?” “什么?” 沈临溯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将手放下:“好好工作,晚上别加那么晚……” 话音未落,秦鹤文上前一把将沈临溯搂入怀中,明明想起董辰就忍不住厌恶与同性之间近距离的接触,却没想到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沈临溯轻声道:“秦鹤文……” 秦鹤文拍了两下沈临溯的后背:“今天你不大对劲,是要发生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上去吧……” 秦鹤文松开怀抱看着沈临溯脸上的笑容,心里总觉得被什么狠狠捏住:“那晚上一起吃饭。” “好。” “我上去了,晚上到了给我电话。”秦鹤文边说边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晚上见。” “晚上见。” 见秦鹤文走远,沈临溯依靠着车深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喃喃自语着「晚上见」,又抬头看了一眼办公大楼……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失望。 分别后,沈临溯来到了花颜他们所说的大楼。 以谈合同为契机约冯远望见面,冯远望答应的很快,看起来只要让秦鹤文一无所有,冯远望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毕竟在这个人眼中,他的孩子,必然要像是提现木偶一样由他掌控。 在电话里冯远望也很好奇沈临溯为什么会约在这里见面,沈临溯只是以不想让秦鹤文在合同敲定前知道来做搪塞。 实际上,是想通过冯远望直接进入蔡暮生的墓室。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相谈甚欢。 “你那么帮着他,现在却不要那么多利益这有点说不过去。” 沈临溯笑了笑:“我喜欢他,就想尝尝是什么滋味,谁想到都做那么多了一点用都没有,现在想想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而且以冯家的能力还能给我更多的资源。” “放心,只要沈先生肯倒戈到我这边,沈先生想要什么都会有。” “等这部戏后就签约,违约金还要麻烦冯总了。” 冯远望点了点头:“一点小钱而已,你要解约的是需要我这边通知,还是你……” “我想看看他会不会求我,我还没见过他骑虎难下的样子。” 此时冯远望不知道的是,明明是两个人的谈话,所有的监控器里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仿佛就像冯远望一直在自言自语。 离开时沈临溯回归头看着冯远望:“我能帮你那么大的忙,你不送送我吗?” “送,当然送。” “冯总有私人电梯吗?我现在这样如果被你员工看见可不好。” 沈临溯一路诱导着冯远望走进能通到蔡暮生墓室的电梯。 手先一步按下负四楼,再度看向冯远望脸上市侩地笑容全然消失。 冯远望还未察觉,眯笑着眼道:“沈先生,我们这没有地下停车场,负四楼是一堵墙过不去的……” 边说冯远望边要伸手去按一楼,沈临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去到哪,才能把你和他一起解决干净。” “沈先生?” 沈临溯唇角微扬,明明是带着笑,可偏偏目光看得人后背发凉:“本来不想跟普通人计较的,可你差点害死他,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多杀你一个也不多……” “沈……”冯远望本想大喊,嘴里已经发不出声音。 “别着急,我会让你断子绝孙的。” 第88章 焰火 电梯刚才负一楼, 寒意刺骨。 仙力震慑下,冯远望只能僵在原地,惊恐万分地看着沈临溯动不了也发不出声。 “轰隆——” 一声巨响, 电梯的身影晃了晃, 沈临溯一挥手金色的光笼罩在电梯周围, 散发着光亮的蓝色光点飞到沈临溯耳畔,忽明忽暗…… “沈临溯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听着顾沅辰极力克制的声音, 沈临溯看着按键上方的数字屏, 目光平静道:“他终归要死的, 只是急了点。” “沈临溯那天我跟你说的话, 你当真一句也没听进去?!” 沈临溯笑了笑, 瞥了一眼的身后馒头虚汗的冯远望道:“做都做了,早就收不了手了,刚好我想弄死这老不死的很久了。” 那边顾沅辰劝解的话还没说完, 沈临溯一把将漂浮在耳畔的星点湮灭。 金光硬生生将拉扯住电梯的无形之力挣脱开。 冯远望眼中的光, 看着再度下坠的电梯又黯淡了下来。 电梯打开, 常年存放尸体的地下湿冷, 空气中透露着一股子霉臭味。 蔡暮生怨气所形成的结界, 非陆衡天那样有着上万年道行的大仙难以冲破,这尊大神此时看着他万劫不复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来多管闲事。 这样也好,沈临溯就是考虑到其他地方杀冯远望肯定会有人碍手碍脚,才恰好把这当做冯远望的埋骨地。 蔡暮生的棺材用铁链悬在正中央, 中间的阵法在经年久月下有些褪色。 沈临溯一抬手, 褪去西装革履, 一身素色长袍在扇子划破冯远望咽喉时渐上温热的猩红。 喷涌而出的血染上法阵, 不多时蔡暮生已经敲着二郎腿坐在了悬棺之上。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嗅着空气中浓烈的血香,唇角上扬:“跟冯骏楷最近的一脉,比那些冯家旁系的血,更让人满足。” 沈临溯并未搭话,折扇脱手向蔡暮生咽喉击去,他坐在棺材上没有躲,像是对会不会灰飞烟灭早已看淡。 临近蔡暮生咽喉前,那柄扇子停在了半空。 沈临溯见状再度加力,那扇子非但没有划过蔡暮生咽喉,而在阻力下折返向沈临溯,他侧身躲避,手顺势接住折扇。 一团红色的焰火将棺材周围包裹,伴着耳畔响起的啼叫声,棺木虽焰火渐渐消失,沈临溯见状咬紧牙冠,扇子向焰火击去,硬生生将用焰火我形成的结界破开一道缝隙。 本想随缝隙冲入结界内,不了从中接连涌出的火焰逼得沈临溯节节败退。 他咬着牙,掌心金光顺着火焰击去,手臂被焰火灼伤,试图用这一击将蔡暮生的棺材击碎,又一声啼叫,他捂着鲜血淋漓手臂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临溯已经听出是凤啼,厉声道:“阙之琅我知道是你!” 对方没有回应,焰火而成的结界带着棺木消失了冯家困了蔡暮生近百年的监牢内…… 地上冯远望的尸体血未凉透,沈临溯捂着手臂背靠着身后的墙壁。 与他而言,阙之琅此次插手让本就不清晰的一切变得更为复杂,擎天二十八柱,祭天仪式,阙之琅,乃至于蔡暮生这个即将超脱六界的恶灵,一步步都像是被人设下的棋盘。 现在看来,秦闵就像是围绕着这局棋的重要一子。 …… 公司楼上与核心工作人员的会议结束,秦鹤文拿着笔记本电脑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见到沈临溯靠着沙发闭目养神,秦鹤文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向办公桌走去,而后他从抽屉里拿出条毯子上前为沈临溯盖上,毯子刚拉到沈临溯的胸前,秦鹤文抬首正对上沈临溯一双笑眼。 秦鹤文在沈临溯身边坐下:“脸色怎么那么差?” “有吗?”沈临溯说着双手搓了搓颊边,双颊搓得泛红,“这样脸色就好些了吧?” 这幅傻乎乎的模样,秦鹤文忍俊不禁。 沈临溯坐起身凑近秦鹤文身旁:“秦总什么时候休假?” “人事部那边招到几个有经验的经纪人,我手上负责的这部分艺人刚好可以交过去,下个月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秦总之前说去旅游想好地方了吗?” 秦鹤文摇了摇头,沈临溯眯笑着眼贴近秦鹤文身旁,试图抱住秦鹤文那一刹那,能明显感觉到怀中身子一僵,不多时又在沈临溯的怀抱中渐渐放松下来。 沈临溯头不由自主地埋在秦鹤文颈窝里,一呼一吸,薄荷味洗衣液残留下的味道淡淡地,闻起来很舒服…… 秦鹤文柔声道:“怎么了?” 沈临溯笑容灿烂地朝秦鹤文摊手道:“秦总,我能拎行李,能做保镖,你走到哪都可以给你做好吃的,你看看要不要把我也带上?” “你新戏资金哪里出了点问题,在新戏开始前应该够远行了。” “秦总你同意了?” 秦鹤文站起身道:“我会提前把交接工作做好,在你新戏开始前争取预留出较长一段时间……” 一句话像是带着足够的电量,扫去沈临溯所有疲惫。 秦鹤文道:“我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就可以去吃饭了。” 沈临溯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等着。 这边刚将桌上的文件收入柜内锁好,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秦鹤文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思索片刻后还是用食指划开了通话键,顺道按下扬声器。 “我爸死了!是不是你派你的人去下了什么咒?”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秦鹤文思索了片刻,才渐渐反应过来电话是他同父异母的异姓兄弟。 他懒得与冯家人多费唇舌,刚要挂掉电话,听筒里那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说话啊!他好端端要跟姓沈的谈合同,今早约见面,今晚尸体就在公司地下室?你别说跟你没关系!” 秦鹤文蹙紧眉心道:“冯远望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杂种你是真有能耐,你让那姓沈的在我爸身上施了什么,我不相信我爸的死跟你们这对狗男男没关系。” “你要有证据就去报、警,我随时可以配合调查。” 说完秦鹤文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抬眸看向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沈临溯。 有些疑问原本要开口问,话到嘴边又变成一声叹息。 问了,就是怀疑这些事与沈临溯有关,对方是天上的仙人,何必去做杀人的勾当。 翌日,冯浩文死了。 死于一场车祸,玻璃从脖子插入口腔,硬生生把舌头搅断了,冯家到头哪怕是旁亲都没留下一个活口,冯家财产在没有继承的情况下,全部投资于冯家当初建立的慈善基金会。 原来是为冯家祖祖辈辈减少煞气的地方,如今所有钱都归于慈善,也算是给了那些被冯家祖祖辈辈坑害的亡灵一些慰藉。 一桩桩鲜血淋漓的人命下,冯家最后的结局,罪有应得…… 沈临溯工作刚结束回酒店收拾行李,路过附近的小巷时,路灯下熟悉的声音,让他缓步驻足。 路灯橙黄色的暖光打在花颜有些女气的面庞上,那双眼静静地盯了沈临溯许久,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临溯道:“都知道了?” “你是疯了吧?” “都动手了,杀一个杀两个没什么差别。” 花颜上前一把抓住沈临溯的衣襟道:“那么大的事,你就不会找我们商量吗?那么多人在,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沈临溯都一千年了你怎么还……” 沈临溯冷声打断道:“我为什么要拿着他神魂跟这整个天界去赌?” 对于天界沈临溯心中有太多的疑问,陆衡天能闯过结界,但迫于天道的压迫没办法出手,那阙之琅呢?明明一开始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一步步要变成这样。 直到现在,沈临溯捉摸不清天道,乃至这些上万年的上仙究竟充当着什么角色。 与其把爱人的命交入别人手里寻一个安稳,倒不如自己万劫不复,来掌控住局面。 “老实说以你的能力带不走我,陆衡天阙之琅他们那么能耐,想抓我,他们自己来。” 花颜张了张嘴,那些早已无用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沈临溯,天帝说不想叨扰到上神,等上神回天后再处理你,躲远些吧,你不回去,在人间为妖为魔都好,只要不掀起大的风浪,这六界之中总能找到容身之所……” 沈临溯道:“他什么时候会回去?” “我以为你应该会问,回到天上你会是什么下场。” “他什么时候回去?” 花颜叹了口气:“你要早深情又何必像落得现在这幅模样。” “死不死无所谓吧,我只想知道他会留在这里多久。” “谁知道呢,也许明天,也许这一世能跟你耗上一辈子呢?”花颜拍了拍沈临溯的肩膀,“陆衡天说,这事他护不下来,只要将你缉拿归案,肯定得送去审神台上领罚,沈临溯等战神回去,你就和他断了吧,逃远点,躲起来,不要让他们找到你……” 话音落,花颜转身消失在了路灯下。 沈临溯扶上路灯的柱子深吸了一口气,黑暗中一个身影本欲上前,脚步迈了半步又匆匆隐秘在黑暗中。 沈临溯似有所察觉,回过头看向远处的黑幕,松开手,又快步朝着酒店走去。 于他而言,兴许比一开始所设想的结局要好,至少这一世能平平静静的停留在秦闵身边,无人叨扰。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第一次约会,可以牵手吗? 自冯家灭门一事后已过去了一年多。 网上时不时会有灵异区博主对冯家无一生还的惨案进行追踪调查, 挖着挖着就挖出了冯家祖辈与戏子的一出情事,这些猜测众说纷纭,冯家灵异事件与凶楼同时成为了当下令无数灵异爱好者所讨论的话题。 因董辰所欠下的外债已经还清, 戚朵过年前回来了一趟, 在那些伤害淡去后恢复的很好, 很庆幸禽兽所留下的伤,虽难以抹平, 但好在随着时间逐渐淡去。 一年后, 秦老爷子在医院去世, 葬礼的一切事宜都是沈临溯陪着秦鹤文一同操持。 两人站在骨灰塔的石栏边, 秦鹤文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上一世家人也是走在我前面吗?” 沈临溯颔首:“跟今天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和你一起操持的。” “那上一世我们在一起了吗?” 沈临溯摇了摇头:“本来打算跟你表白的, 但没等到你,还不是时机吧,那个时候我对你不好, 确实不配跟你在一起。” “那这一世呢?” 听到秦鹤文这样问, 沈临溯愣住了, 四目相对, 看着秦鹤文柔和的目光, 他手不由自主攥紧了石栏边缘,有些想顺水推舟说下去,可终是紧抿着下唇,双手死死扣住边缘: “回去后,想到这一世跟我这种人在一起, 你会不高兴的。” 秦鹤文无奈地笑了笑:“你那种人?” “反正不是好人。” “那坏人先生去做综艺的时候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样?” 沈临溯垂下眼眸, 近在眼前的机会, 又想握紧, 又怕等这一世结束,秦闵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会难受…… 原来总是想要破镜重圆,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求回来,现在哪怕多在他身边待一会也好。 久久没听到沈临溯答复,秦鹤文转过身背靠着的身后的石栏,骨灰塔里传来僧人诵经的声音,他抬头天空一望无际的蓝又道:“这件事我考虑很久,我不知道这一世结束后,会不会后悔,可当下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恩……” 秦鹤文转头看向沈临溯依旧在挣扎思索的模样:“我跟你在一起这段时间很开心,我想等我变回他,这段记忆也会是开心的。” “我……”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综艺不是要去四天吗?这个答复不着急。” 沈临溯微微颔首,还是没办法一口回绝。 在一起这三个字带有着巨大的诱惑,他也想在接受审判前牢牢抓住这一切。 星期四下午,距离沈临溯回来还有一天。 综艺比不得拍戏,一整天都有镜头都要忙忙碌碌,哪怕回了酒店也有大大小小的镜头注视着他,他想跑,又担心机器里内容没处理干净,反而给摄制组演一出活人变没。 可这些天想秦鹤文想得厉害,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躲在卫生间给秦鹤文打电话。 “怎么了?” 沈临溯往马桶盖上一坐:“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明天下午不就能见到人了吗?” “你就不想我。” “太忙了,没什么时间。” 沈临溯坐在马桶上委屈地撇了撇嘴,听着听筒那边杂音很大道:“你在外面?” “恩,刚结束饭局,明天早上又有合作商要过来,约得时间有些早,只能开车赶回去。” “太晚了吧,最近天气不好,你们那边一直再下大雨,先找地方住一晚,我明天一早送你过去。” 秦鹤文轻笑道:“那么多台相机盯着你,跑得掉吗?” “我找机会,肯定能来。” “但这附近没什么住得地方,等我再往前开开,有就停下留宿。” 沈临溯道:“等你找到了,给我发定位。” “上次问你的事情思考的怎么样了?明天见面不会没有答复吧?” 这两天沈临溯不断思索着秦鹤文在骨灰塔前说的那些话,终究还是抵不过本心,明明不该和秦闵的转世再有朋友之上的关系,可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他还是做不到不去期望…… “第一次约会,可以牵手吗?” “牵手?” “也不那么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牵手也行。” 秦鹤文在电话另一头忍不住笑了起来:“成年人就只牵手?哈哈哈,你们做仙人都那么清心寡欲?” “不…不是……” “这边雨下得有点大,能见度太低了,你等一会,我开完这段路再跟你说。” 沈临溯拿着手机就坐在马桶上等着,没等来秦鹤文再开口捉弄他,而是一声巨响,紧接着听筒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 根本来不及多想,他顺着感应,赶到了秦鹤文附近。 道路被从山上泄下的泥土掩埋,倾斜而下的山土一直到公路另一边。 耳朵嗡嗡作响,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挖抛着土丘似的稀泥,持续了一会,才茫然起身施法将泥土挪开。 不知道用了多久,泥土下层熟悉的车身,像千斤顶一般沉在沈临溯心口。 泥土撞破挡风玻璃,掩埋了整个车厢,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不断将车厢内泥土扒出,泥土混着玻璃碎渣将手掌刺破。 他看到泥土掩盖下那张熟悉的脸,愣了片刻,垂下眉眼轻轻掸去秦鹤文身上的泥土。 将人秦鹤文抱出车厢,身体还是软的,头依靠着沈临溯的肩膀留下一块泥印子。 明知道已成定局,心里还是忍不住再努力些什么,沈临溯双手按压着秦鹤文的胸腔不断往冰冷的唇瓣内渡气,黑暗笼罩的夜里,一次又一次做着无用功。 “沈临溯,他死了。” 身边朦朦胧胧传来什么人的声音,听不大清楚,手中的东西还没停下。 就这一世,就只有这一世了…… 他那么努力,却还是只有一年。 “沈临溯!他已经死了。” 沈临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一次俯下身,不是渡气,而是一个秦闵不会再感觉到的吻。 说话的人缓步走近沈临溯跟前,在沈临溯面前缓缓蹲下:“你知道他每一世都不会在人间停留太久,为什么还要答应蔡老板去杀人?” 沈临溯抬起头,看清来人是黎爻,没有说话,将秦鹤文抱起,袖口轻轻擦拭着那张脸上的泥污。 上一世见秦珂死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这一世昏厥中窒息痛苦会不会少一些…… “沈临溯……” “上一次你想找我,又没露面,是听见我和花颜说的那些话?” 黎爻默认了。 沈临溯垂下眼眸:“想问蔡暮生的事?” “当时是,现在……” “我不知道他在哪,”说着,沈临溯抱起秦鹤文,那身体软软地瘫在他怀里,“公司的事要麻烦你收个尾了,要是我在行刑前能帮你找到蔡暮生的消息,我找机会告诉你。” “你仙友不是说让你别回去了,我有办法找个地方让你过下去,蔡老板我可以自己去找,你要知道你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沈临溯道:“守着他转世的尸体躲起来?” “沈临溯,秦大美人还会转世的,只要你愿意等总有机会再见面。” “答应给你的丹药在我房间抽屉里。” “沈临溯与其回去送死,不留下就在下界静观其变……” 沈临溯轻声打断道:“我只想回有他的地方。” 等?不想等了,等到秦闵祭天,等到喜欢的人身归混沌再回去吗? 沈临溯掸干净驾驶座上的泥土,将秦鹤文抱回原位,蹲下身轻轻用纸巾拭去眉目上的污渍,动作很轻,很温柔,像是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一用力就会碎了…… “还是太贪了,”沈临溯拉过秦鹤文的手,温柔地擦拭着指节,“要是不那么贪心,你是不是会多留几年……” 这句疑问,没有人再会回答。 沈临溯扣住秦鹤文的手心:“第一次约会,可以牵手的吧?” 五指无力与他交错,明明说好不难过,眼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救护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雨还在下,沈临溯脸上的水迹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留下的雨水。 离别时,他倾身吻上秦鹤文的额间。 “晚安,很快就会再相见了。” 驾驶座擦拭的很干净,那具原本在被泥土掩埋的尸体,除了衣服上还发梢间略带的泥点,就像是靠在车厢内睡着了。 那天后,刚刚在业内小有名气的娱乐公司老板死于一场天灾,有人传入秦鹤文泥石流现场很诡异,泥土都绕开了秦鹤文身边,但命还是没有保住。 之后其齐下两名当红艺人不知所踪,而后续工作的收尾又十分干净,所有一切让有关秦鹤文的事情在别人口中更添灵异色彩…… 在网友的挖掘下,逐渐挖出了秦鹤文是冯远望私生子的消息,一时间很多人论坛贴吧都在分析冯家做的孽,冯家无一生还的灵异事件也留在了那些茶余饭后的议论声中…… 沈临溯返回九天,没有请罪,绕开了天界众多耳目来到了擎天二十八神柱前。 他站在巨大的圆球前,不确定以自己的仙力能否突破擎天二十八神柱的结界,浑身金光环绕,想站上审神台在为秦闵做些什么,调动周身的身体向结界你飞去。 没有被阻拦,比想象中轻松得多…… 结界内,印入眼帘的是一根根高耸入云的天柱,身体似乎在于什么共鸣,他皱着眉头缓步向更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重罚 战神殿内。 秦闵手一挥, 从墙后的结界里走了出来。 屋外瑄姬刚听见动静就立马赶了进来:“主人你可算回来了!” 他愣了片刻,望着瑄姬浅笑颔首,目光盯盯地望向一角仍有些失神。 瑄姬大步走到秦闵面前, 抬手在秦闵眼前晃了晃, 眼见秦闵紧蹙眉心向后退了半步, 心里顿生疑惑: “主人是不是这次历劫沈临溯那混蛋又趁人之危了?你别生气,主人我跟你说他这次不敢回来的!” “为什么?” “他在下界私自杀人, 这罪过可大了, 他要回来肯定得神形俱灭。” 秦闵道:“私自杀人?” “好端端杀冯家人做什么, 人家人人鬼鬼的恩怨, 他偏去横插一脚, 不过也是我听说他当初为了红颜连天柱都敢打断, 那么离经叛道的一个人,为了美色,杀几个人也不奇怪,” 瑄姬说着, 双手搂住秦闵的胳膊又道:“还要这次主人跟他没关系了, 不然这罪过定下来不死也要磨去主人大半条命……” 寒意顺着后背一路攀到颅内, 当时虽然被冯家设下的阵法困住, 但依旧知道转世与沈临溯之间发生了什么。 沈临溯为什么杀人,为了谁杀的人,秦闵心里比谁都清楚。 脑海里隐隐约约能回想起泥石流后的画面,那时转世身体已经死了,所有的意识正抽离回天界, 不能听清沈临溯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可知他知道, 沈临溯很难受。 “主人, 你该不会又想着怎么去保他吧?私自杀凡人连陆衡天都没资格审问, 你现在神魂那么脆弱,再护着他自己都保不住了!” “他不会回来的。” 他不要回来,秦闵也猜不透沈临溯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私心还是希望沈临溯能少些冲动。 只要沈临溯留在人间,就凭他仙友和黎爻在下界的人脉,沈临溯就算想躲个千秋万载,躲到身归虚无也不是难事。 “我料想那胆小鬼也不敢回来,主人你刚回来,先去好好休息一会,小凤凰之前就来了几次问你回来了没,等你歇息一会,我让她过来。” 秦闵不想一个人待着,越想沈临溯的事,心就越乱,也越没办法安定下来:“没事,我现在就可以见她。” “可是……” “她找我多半是急事,你让她过来吧!” 见秦闵执意要先与阙之琅见面,瑄姬还是点了点头。 单一盏茶的功夫,阙之琅便匆匆赶了过来。 二人支走瑄姬,在茶桌旁坐下。 “计划如旧,我要下去的晚些那蔡暮生就留不住了。” 秦闵颔首。 阙之琅不安地看向秦闵,犹豫了很久,一把抓住了秦闵的手腕:“下一世过后,就回不了头了,我看了典籍,也许能帮刺入你神魂的禁制拔出来,只要找办法摆脱他的控制,你依旧可以过自己的日子。” “这天尚有自己的规矩,由不得他来掌控。” “只要你摆脱他,他一样也成不了天。” 秦闵垂下眼帘,指端轻轻摩擦过杯壁:“为了陆衡天能脱离天道的掌控,你为止斗了那么多年,事已至此,再回头,往昔的功夫不是全废了。” 话音刚落,瑄姬便慌慌忙忙地闯进屋内,阙之琅本要开口的话,随着瑄姬进屋的那一刹,又急忙咽了回去,站起身来一改深沉,又是平日里嘻嘻哈哈少不知事的模样: “瑄姬姐姐怎么慌慌张张的,这战神殿外有恶鬼追着你?” “我听天兵来报,抓住沈临溯了!” 秦闵闻言,猛然站起身转头看向阙之琅道:“你们派天兵下界围捕了?” “是在擎天二十八神柱附近找到的,说是受了重伤,天兵赶到时,他都没反抗就被拖走了。” 见秦闵脸色有变,阙之琅一把抓住秦闵的手,柔声道:“上仙犯了事,理应我与天帝一道处理,战神不必为这些小事忧心,刚重返天界,自当好好修养。” 秦闵身体随着阙之琅的话音渐渐放松下来,待阙之琅离开时,秦闵想到什么一把抓住阙之琅的手,话到嘴边,又缓缓收回,仅说了一句慢走。 另一边,沈临溯已被压到了殿前。 一身衣袍已是血迹斑斑,大面积的撕裂伤看得人触目惊心。 浓重的血腥味蔓延至前殿,站在不远处的顾沅辰面对沈临溯这幅惨态,头于心不忍地撇向一边。 “私杀凡人在先,闯入禁地在后,云华上仙嚣张了一千年,还真是什么荒唐事都敢做。” 沈临溯歪坐在地,鲜血顺着手臂,一路流到掌心深入地面,眼神冷冷地望向陆衡天:“禁地?我看是六界最肮脏之处……” 刚说完,一道飓风将沈临溯掀起,又重重砸落在地,沈临溯呕出一大口猩红,整个人趴在地上,在神力的压迫下别说开口就连起身都难。 “擎天二十八神柱乃天界之纯之境,也是你等小仙可污蔑的。” 天道的声音响起,无形的巨手压得沈临溯喘不过气。 他咬着牙,强撑起压在身后的力度,低声道:“要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干净,怎么会有那么多神魂……” 风再度将沈临溯掀起,一道风刃朝沈临溯胸膛刮去,沈临溯眼中光芒散去,身体再度倒地,以全无生息。 “此等奸诈恶徒,所作所为天道难容,当关入避水寒镜待审神台将其诛灭!” 陆衡天面露难色。 天道从不管仙人的事,此番主动插手已经说明这件事情背后绝非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天帝如何看?难道觉得这恶徒不该如此?” “天道所言甚是,来人在审神前将沈临溯暂且收押避水寒镜。” 没有人敢多话,哪怕是平日和沈临溯交好的仙友也不敢在天道面前多说半句。 顾沅辰看着沈临溯被拖走,不禁握紧了双拳,一路看着沈临溯被带远,竟什么也做不到。 待众人散去,顾沅辰一把抓住花颜衣襟:“哪怕战神对你有恩,我们一千年的仙友,你就眼睁睁看着云华回来送死?” 花颜将顾沅辰推开:“我已经跟云华说过让他不要再回天上,谁知道战神在下界的转世一死,他就回来了!大家做了近千年的仙友,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回来送死。” 邢风低声道:“你们觉得,战神转世死了,以他的性子真能在人间躲躲藏藏?” 顾沅辰难以反驳,急得来回踱步道:“我就说了是孽缘!一开始不该想起来,好端端赌那副画干什么?要是没有那副画,云华现在过着自己安稳日子,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花颜道:“我去找办法,说不定神君能保沈临溯的命。” “我看难,云华要死了,战神殿那些人该放鞭炮才对。” 花颜瞥了一眼顾沅辰,本想开口说什么的,冷哼一声,快步从前殿离开。 按理沈临溯的生死和秦闵没有任何瓜葛,那些年他亲眼看着河君收了多少委屈,要是沈临溯死后战神殿真载歌载舞的庆祝,也不奇怪。 可大家做了一千年的朋友,眼睁睁看着沈临溯就这么去死,花颜也做不到。 远古上神就战神这么一位,恐怕除了秦闵,也没人能把沈临溯救出来。 花颜在战神殿门外等了好久才得以进里屋。 秦闵坐在岸边饮茶看书,这幅淡定自若的模样,看上去似乎不像知道沈临溯的事。 “琼华见过神君。” “有事直说。” 花颜紧抿着双唇,一咬牙,当着秦闵的面就跪了下来:“下仙心知神君与云华私怨颇深,可此番云华受罚也是为了神君一事奔波,还请神君……” “沈临溯的事我帮不了。” “神君,你贵为远古上神,只要你出面,我相信天帝定会给神君……” 秦闵抬眸道:“我不会出面。” “下仙知道云华有愧于神君,可终归是相逢一场,还请神君念在昔日情谊帮忙做个说客,罚云华什么都好,可云华此番行事荒唐也是为保全神君安危,眼下上审神台受极刑承灰飞烟灭之罪,以神君看是不是罚得太重了些。” “为上神历劫湮灭,本就是他一介小仙之荣。” 秦闵一句话,将花颜本要说的千言万语哽如喉中,心知再劝无用,他站起身微微欠身后从战神殿离开。 殿外。 顾沅辰见花颜出来急忙应上前去:“战神怎么说?会帮忙的对吗?” 花颜回想起那些话,明白原模原样的说出来,以顾沅辰的脾性一定要闯入战神殿里闹得天翻地覆,只能强颜欢笑道:“有心无力吧,毕竟今日出面的是天道,哪怕战神是远古上神也无权干涉天道的决策。” “你的意思是,沈临溯就只能干等着灰飞烟灭?” 花颜没有说话。 “我要劫狱!你们愿不愿意随意,我也不会勉强你们,我刚飞升那会,就是云华罩着我,我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华就这么死在天上。” 说完,顾沅辰转身离开,花颜皱了皱眉心与邢风对视了一眼两人匆匆追了过去。 此时战神内,秦闵合上书门,眼神茫然地盯着跳跃的烛火。 屋外响起敲门声。 “进。” 瑄姬小心翼翼走入屋内:“主人真不打算跟他求求情?” “你来的正好,守好避水寒镜,别让沈临溯那些仙友靠近。” “啊?”瑄姬疑惑地看了一眼秦闵,对向秦闵冰冷地眼神,急忙掩上笑意点了点头,“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第91章 心宿 三人当晚定好去避水寒镜劫狱, 还没等实施计划就被蹲守在附近的瑄姬全部挡了回去。 奈何上千年的仙人,真打起来并不是上万年剑灵的对手,反而被瑄姬收拾的服服帖帖。 以至于秦闵去命格仙君府时, 见到顾沅辰鼻青脸肿的模样, 肿胀的双眼一直往秦闵这边瞅, 这模样看起来就有意思。 “就死了劫狱的心思。” 顾沅辰刚想骂骂咧咧,但脸部动作太大, 就牵扯着脸上的伤口, 硬是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只能看着秦闵强忍着脸疼, 艰难的开口道:“神君大驾光临, 就是为了来指教我的?”这段话说得含混不清, 像含着一口水。 秦闵淡淡瞥了一眼顾沅辰:“劫狱被伏,天道可以不经过审神台,迫使天帝直接处死沈临溯, 你们劫狱是重犯, 也跑不了。” “你会想办法救他的,”顾沅辰脸肿的厉害, 说到这里越说越含糊, 只能吸了口口水,紧跟着将没说完的话说完,“对不对?” “不会。” “他好歹也是为神君受过,神君怎么……” 秦闵一抬手,用仙力封住了顾沅辰的嘴, 单听说话就头疼, 秦闵也没兴趣站在这里一直听叽叽歪歪。 他走到命格殿最深处的位置, 手一挥将结界破开, 顾沅辰追上来已被结界挡在了外面。 结界内,秦闵闭眼冥想,被深蓝色包裹的周围摊开一卷书轴,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沈临溯成仙前所有转世的生平…… “自探清天道的事后,你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当初都没来,反而现在来查探他的往事,怎么?你心疼了?” 秦闵冷声道:“你与外面那个一样呱噪。” 秦闵细细阅读着沈临溯之前的转世,统统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只要有了变数,沈临溯的每一世基本上都是能踩着别人尸骨往上爬的恶人。 一个骨子里就是疯子,怪不得能做出杀人之中离经叛道的事! 最后一世,命书说前半生沈临溯因病被家人送往山上修道,沈父死后,沈临溯无依无靠,冷眼之下沈临溯用计谋重归沈家,致沈家家破人亡,屠尽仙门三百八十一人,终于沈府自焚而亡。 接下来沈临溯一改命书所写升天成仙,书中故事到沈临溯后止笔。 “你们远古上神堕入轮回后,都是这样做人的?” 秦闵道:“心宿死时只逃走了一半神魂,另一半被困于二十八神柱内,逃下界的是心宿的恶。” “秦闵,我突然好奇五百年前你决心于我意识相融,是为了推倒如今名不正言不顺的天道,还是因为在二十八神柱中看见他的神魂。” “不记得了。” 秦闵没有说谎,他不记得做这个决定的初衷是为了什么,为了天下苍生,还是因为在二十八神柱中心宿。 当初的秦闵,早已在与混沌相融的过程中,不清楚他为什么会为沈临溯甘受锁魂之苦,又是为什么能跟在沈临溯身边做了那么多年人下人依然死心塌地。 “你是知道的心宿再转世下去,将会在轮回中消亡。” 秦闵冷声:“你想说什么?” 混沌道:“这一世到尾声,你不想走了,对吗?” “我不知道。” “你放不下他?” 秦闵低声道:“不是。” “不是?秦闵不是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混沌说到这里,声音越发凶厉,“你别忘了,我是你,你也是我,这么些年连本带利,他一条命就抵上吗?秦闵你受苦的人不止你一个,还有我,这一千年我也陪着你受煎熬!” 秦闵随着颅内的声音蹙紧眉心,一挥手关于沈临溯生平的命书卷起淹没在黑暗里。 见秦闵不再答复,混沌继续道:“天道早就把你的情绪拿走封入神柱里了,你的喜怒哀乐是我分给你的!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拿着我的情绪去谈感情!” 秦闵眼神淡漠:“是你技不如人,只能被我吞噬。” 说完,秦闵用神力将混沌强压了回去。 千年来,连他都不记得,一开始吞噬的混沌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着被天道锁入二十八神柱里情感,秦闵也质疑过喜欢上沈临溯的究竟是他,还是混沌,又或者混沌即是他,内心的欲,内心的妄,哪怕是恨怨都沈临溯的出现,又再次滋长出来…… 头再度隐隐作痛,秦闵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再去想关于沈临溯的一切。 从结界中出来后,他挥手解去了顾沅辰嘴上的禁言咒,离开了天命殿。 秦闵回到战神殿,就见到收拾完狐朋狗友三人组的瑄姬坐在桌案边喝茶。 瑄姬道:“主人你果然料事如神,我跟你我打顾沅辰打得特别狠,脸都抽肿了,那场面你要看见绝对拍手叫好。” “恩。” “让他平常总说你坏话!” “瑄姬……” 瑄姬歪头道:“恩?” “我对沈临溯……算了……与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明白。” 秦闵说完转身离开,又寻摸到阙之琅哪里。 她与陆衡天的感情矢志不渝,也许对于情爱之事阙之琅会看得更明白。 当阙之琅刚看见秦闵就想转身溜之大吉,没想到却被秦闵先一步抓住衣襟: “跑什么?” 阙之琅转过头泪眼巴巴地看向秦闵道:“不是我不想帮,是天道要他死,你说沈临溯那丫的好端端闯什么擎天二十八神柱,我进去都废了半条命,他闯就算了,这次还被天道逮个正着,我是真没办法……” “不用帮忙,我想跟你聊聊。” 阙之琅道:“那感情好,什么都可以聊,我最喜欢跟你聊天了!” 秦闵松开手道:“每次回来身上混沌的力量就会更强,刚回来时,想到和沈临溯在下界的点点滴滴,我心很乱,可那么短时间,这种感觉就淡了,我越来越不清楚对沈临溯究竟是什么感觉。” 阙之琅道:“其实没必要想清楚那么多,从避水寒镜出来,哪怕审神台罚得再轻,他小命肯定也保不住了,等你拿回自己的感情后,会发现他什么都不是。” “恩。” 秦闵转身离开,一时间竟觉得帐然若失。 也许和混沌说得一样,他只是从诞生就被抽走感情的工具,所有的爱恨离愁,就连心都是吞噬混沌后才慢慢得到的。 在那之前,只是天道手里的刀,不应该有感情,等扫平道路后,就乖乖成为擎天二十八神柱的祭品。 比起很早就被锁在擎天二十八神柱中的神魂,秦闵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所有,乃至思想,被关在临江河畔的方寸之地,等着这一场美其名曰为拯救天地的献祭…… “战神哥哥。” 秦闵停下脚步,转头望向阙之琅。 阙之琅道:“你放心,不管你对沈临溯是什么感觉,我会想办法让他在避水寒镜好过一些,之后审神台的事情就看他造化了,你也知道的审神台审判沈临溯的,不是徒有虚名的天道,而是这个世间真真正正衡量着六界的一把尺。” “我知道。” 目送秦闵离开,阙之琅从天后殿里取了一颗避寒珠给沈临溯送去。 血染红了大块的冰面,沈临溯衣衫褴褛地趴在冰面上,远远看去像是已经没了生机。 阙之琅走进,轻轻踢了沈临溯两下,沈临溯艰难的睁开眼,在寂静的避水寒镜能听清沈临溯粗重的呼吸声。 “喏,这是避寒珠,能让你呆在这里的日子好受些。” 沈临溯没有伸手去接:“蔡暮生是你带走的,我能不能托你帮我做一件事。” 阙之琅冷哼了一声,白了眼沈临溯站起身来:“你现在是罪人的身份,还敢托我办事,我给你送避寒珠来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不知好歹!” “想麻烦你找一趟黎爻,让他知道蔡暮生在哪。” 阙之琅愣了愣,又在沈临溯身边蹲下,抬手戳了戳他的颊面:“你之前可是要蔡暮生魂飞魄散,现在让我帮忙带话,沈临溯你是不是在这里把脑子关掉了?” “我跟蔡暮生是私怨。” “行吧,”阙之琅再一次将避寒珠递到沈临溯的面前,“喏,把这个吃了,接下来在这里的日子能好一些。” “你能帮我把话带到就好。” “你装什么呢?”阙之琅踢了两下沈临溯的手臂,“你就算不吃我也不会跟秦闵带话,等回去我就跟他说你在这里好得很,能跑能跳的,一口气打十头牛,别以为能用苦肉计骗他过来,做梦!” “死了干净。” 阙之琅皱着眉头道:“我说了苦肉计对我没用,你如果真不吃我就拿走了……” 沈临溯又合上了双眼。 耳边阙之琅好像又叫了他一遍名字,他没有答复,也没有动,就好像已经咽气了。 阙之琅上前又轻轻踢了沈临溯手臂两脚:“服你了,你想让我给秦闵带什么话?不过他多半不会出现,你直到灰飞烟灭可能都不会再见到他。” “咳咳,能跑能跳,能打死十头牛。” “沈临溯我是认真的。” 沈临溯再度睁开眼睛,眸光在重伤下已经显得有些涣散:“我也是认真的。” 作者有话说: 爆肝完毕; 昨天码太多,有点脑袋晕,忘记放一下科普了。 【心宿:二十八星宿之一,东方青龙七宿第五,为龙腰。在七曜为月,图腾为狐,故亦称心月狐。】 二十八神柱的神魂就是二十八星宿; 主线在下一世结束就会慢慢随着支线揭开了 第92章 把你拿走的东西交出来 眼见费心带来的避寒珠送不出去, 阙之琅低头看向捏在两指之间的珠子,无奈地瞥向躺在冰面上无法动弹的沈临溯。 张了张口,多余地劝慰卡在喉间, 终化作声叹息离开了避水寒镜。 沈临溯合上眼, 身子笼成一团, 刺骨寒风穿过单薄的衣服,刺入骨髓。 风刀割面, 刺骨寒凉如刃一次次狠狠钻入无法愈合的伤口, 思想在巨大的痛楚下难以集中,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还能熬到站上审神台…… “把你在二十八神柱里偷得东西交出来, 在审神台前我可以保你性命。” 闻声, 沈临溯眼都没睁开, 继续在冰面上趴着装死。 那说话声贴得沈临溯耳边极近:“他知道你被擒,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他没有来, 他恨你入骨, 你又何必守着那东西不放, 交出来……”热风翻卷轻轻抚摸过沈临溯耳畔,“交出来我就保你。” 沈临溯闭着眼仍未答复。 热风拂过他的鼻尖, 道:“他是我以天地之气所化而成,生来无心,又怎么会对你动情,我知道你所做一切不过是他为了你长出一颗心,其实一切只是你自作多情而已, 只不过恰好那时遇见的是你, 妄念既生, 是否是你, 也足不了浊气生心。” 沈临溯猛然睁开眼道:“不可能!” 那热气抚上沈临溯头顶,像一只宽厚而温暖的手掌:“孩子,我知道与你说这一切你很难接受,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一千年他不爱你,只是妄念让他生了错觉。” “那天柱里关的都是什么?” “是凶兽恶灵,我也曾将他体内的浊气封锁,可不曾想那孩子被污浊之气侵染太深,我费劲心力,还是让他生了妄念,那东西留在你身上,反而会害了你。” “你说他会害我?不会的,秦闵不会害我的!他是喜欢我,他为我……我这样真的是他在害我吗?” 见沈临溯不再强硬,天道语气更为柔和:“是他扰乱了你,我知道屠戮并不是你本意,是吾儿身上的邪气扰了你心绪,那邪气再留在身恐会伤你仙格,你将它交还于我,我会让你免去审神台之罚。” 天道话音刚落,沈临溯浑身金光向热流冲去,鲜血从唇边渗出,现下奋力一击已是强弩之末,他强撑着起身,掌中光芒耀眼: “咳咳,你能不能回去那本本子记记你都说过了什么,你这前后言行也差距太大了吧?” 沈临溯直起身子,手肘擦拭掉唇边的血迹,笑容轻蔑。 “自讨苦吃!” 迎面而来的白光击向沈临溯胸前,身体被重力推出数米,腥甜在口腔里游荡,又硬生生被沈临溯咽了回去。 白光化刃再次朝沈临溯飞奔而来,沈临溯艰难闪身躲避,白刃道道累加,身体摇摇欲坠之时,已被近十道白刃围在正中央。 “我再说一遍,把你从二十八神柱里盗出来的东西交还给我。” 沈临溯喘着粗气,手肘拭去唇上的鲜血:“求我啊,你显真身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说不定老子一高兴就给你了!” “冥顽不灵!” 白刃划过身体,沈临溯轰然倒地,热血染上冰面,眸中光彩渐渐散去。 那白光顺着沈临溯身体钻了一道,一无所获后,一股力度将沈临溯掀起又重重摔之冰面,冰层下裂纹一路顺至山脉。 一道剑气将沈临溯包围住,白光化出人形站在沈临溯跟前。 “瑄姬,我在做什么?” “主人说要亲眼看着沈临溯上审神台灰飞烟灭,怎么能让他那么轻松就殒命。” 白光低声道:“是吗?” 那剑光散去,瑄姬以少女模样出现在白光身前:“不过瑄姬与主人都听大人吩咐,如果大人要他现在就死,”瑄姬以冰化剑,一挥手,冰剑刺穿沈临溯胸前,“啧,许久没动手了,怎么能刺偏了呢……” 说完瑄姬又凝起一根冰剑,正要再次向沈临溯胸口击去,被天道先一步化解。 “大人?” “他误了吾儿那么多年,是应当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白光说完,人形化为一团白光飞到沈临溯耳畔轻声道,“既然你那么喜欢,那就带着他一起湮灭,你为他命都不要,他却只想要你死。” 话音落,白光离开了避水寒镜。 瑄姬闭着眼,直至感受不到天道的气息,才赶忙跑到沈临溯面前蹲下拍了拍他的脸。 沈临溯艰难的动了动手指还示意自己清醒。 “要不是小凤凰托我来给你送避寒珠,你现在已经死了!” 沈临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又动了动手指,像是一种回答。 瑄姬站起身看了一圈周围:“要把你留在这里,别说上审神台了,恐怕今晚你都熬不下去,”瑄姬紧抿着双唇在沈临溯面前来回踱步,“反正都要死,今天死还是明天死,也没什么差别,干脆就让他死在这里算了……” 瑄姬拍了两下脸颊摇了摇头,看着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沈临溯,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死在这,我出面跟大人对峙不就没有意义了?” 剑灵甩着高马尾来回踱步自言自语了好一会,最终还是阙之琅出现,用了一具灵兽的尸体暂时化作沈临溯的模样后,将沈临溯带到了战神殿内。 浑身是血的沈临溯躺在秦闵床上。 瑄姬比刚才在避水寒镜考虑要不要救沈临溯一命时情绪更加复杂。 “小凤凰你说你好端端把人带到这里干什么?主人见到他就生气,气坏了身体怎么办?”瑄姬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乃至头顶的发丝都乱了,“完了完了!我之前就应该让他被大人杀死!死了就一了百了没那么多事了!” 秦闵低声道:“你们再吵什么?” 瑄姬慌忙跑到秦闵跟前:“我…我不是…我只是,啊啊啊!我没想这样的,都是小凤凰,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我…我……” 阙之琅将语无伦次的瑄姬拉到一旁,让她一个人继续鬼撞墙后; 将秦闵拉到了沈临溯身边。 “你之前问我的事情我想了很久,以前渤海之渊凤凰一族还没有困于寒冰之下时,有人问过我有远古凤族血脉,为什么要跟一头看上去营养不良的龙搅合在一起,哪怕是龙族还是天道,我都不惧,只要我想族中有的是人愿意为我挡下渡劫雷将我推上天地之主的宝座,” 阙之琅笑了笑:“可当时那条龙又瘦又弱,生得又好看,傻愣愣将我往身前护着时,我心都化了,我为他差点身陨,他为了我甘愿受天道牵制,哪怕到现在我也不后悔当日所做的决定。” “小凤凰?” “你点头,哪怕是赔上这条命,我也帮你把禁锢住你的锁链拔出来,你带着他有多远走多远,永远都不要回来。” 秦闵道:“几百年筹谋至今,我不会为他放弃大业。” “三天后行刑,这三天你要是改变注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为什么?” 阙之琅浅笑道:“因为我的命是你给我的。” 他知道阙之琅为什么会说这些,又为什么会这样做,他们不在乎沈临溯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阙之琅如实,瑄姬亦如实。 只是怕他难受。 秦闵转头看向伤痕累累的沈临溯,叹了口气。 “他去擎天二十八神柱做什么?” 阙之琅道:“瑄姬说,天道说沈临溯偷了神柱里的东西,她去得晚,不知道沈临溯偷的到底是什么,等他醒来,你自己问问他吧……” 秦闵颔首。 待阙之琅和瑄姬走去,秦闵取来伤药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为沈临溯涂抹着身上的伤口。 喂下一碗仙灵草,沈临溯气息才平稳下来。 秦闵依靠着床边闭目养神,沈临溯微微扭动身体,他睁开眼,恰好与沈临溯四目相对。 “醒了?” 沈临溯忍痛掐了一把自己脸,又猛然看向秦闵:“不是梦?” 秦闵起身将放凉的汤药递到沈临溯跟前:“喝完这碗能恢复大半。” “我以为在审神台上才能再见到你,一直担心它不能送到你身边。” 说完沈临溯逼出剩余两花,将藏匿于两花间的光球送到秦闵跟前。 见秦闵面露疑惑,沈临溯强撑着坐直身子,又将光球朝秦闵面前递了递:“我在擎天二十八神柱里找到的,是你的东西,你拿回去是不是就自由了?” 他手抬了半天,秦闵还是没动,紧咬着下牙将满是伤痕的身体又朝秦闵挪近了几分:“天道骗你的,我感知到那些神柱身上的神魂,你跟别人没有不同,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你不是他创造出来的,你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身份和意识……” 秦闵叹了口气,结果沈临溯递来的光球:“你在擎天二十八神柱里还感知到了什么?” 沈临溯浅笑道:“没什么……” 他不会告诉秦闵他看到了自己,不愿再看到秦闵冒险为他做什么。 庆幸的是,这一次哪怕只是困在神柱里的光点,他也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他喜欢的人…… 第93章 诛灭 秦闵垂眸, 一直囚于神柱中的一部分失而复得,落于掌心之上带着柔柔地暖意。 同样的气息相撞,秦闵下意识收拢掌心。 “我想过了, 你离开时可以找花颜, 花颜在下界人脉广, 一定能找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沈临溯说完紧咬着下唇, 思虑了一会又道:“如果你信不过花颜, 可以去找黎爻, 他做妖那么多年认识的人多, 天涯海角总有一处你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秦闵低声道:“你呢?” “违反了规则, 我得去承当责任。” “你现在跑, 我不拦你。” 沈临溯摇了摇头道:“我自己做的事不能让她俩去担责。” “这不像你说的话。” 沈临溯笑了,想到一千年对河君的种种行径,他确实不像是有担当的人, 沈临溯仰头望着屋内的横梁道:“要是有人垂怜我的美色施以援手, 我铁定头也不回就跑了, 人渣还是那个人渣, 你放心从没变过……” 说完沈临溯长吁了一口气, 手背往鼻梁上一打挡住了双眼:“你在乎她俩的死活,已经让你伤心了一千年,不能再让你难过了。” 秦闵站在原地看了沈临溯许久,那双眼被手遮掩住,看不出说这番话时他有没有红了眼。 漫长的记忆碎片里, 沈临溯带他挖坟时的场景恍如昨日。 一千年的蹉跎, 两人看起来那么近, 又那么远…… 想要说的话, 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秦闵转身离开,临到门外时沈临溯叫住了他。 “木头美人,我消失后你会难过吗?” “不会。” 这句话话后,秦闵等着沈临溯谴责他绝情,耳边却传来了一声轻笑,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秦闵紧了紧双拳,囚于掌心的光球,从温暖到炙热灼手。 掌心被光芒烧的吃痛,秦闵皱着眉头夺门而出,他原有的七情六欲躁动不安,几近要将手掌灼穿…… 屋内,沈临溯望着秦闵从停留,再到离开,原本想说的那句「那句能陪我坐一会吗」,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 “药都凉了,沈临溯你是猪吗?” 沈临溯睁开眼,看着端着药碗的瑄姬弯了弯唇角:“忘了。” “麻烦死了,早知道就不出面多管闲事,”瑄姬从桌上端来新的一碗汤药,“现在就倒霉咯,在你上刑台前还要由我来负责临终关怀。” “对不起。” 瑄姬眉头微蹙。 认识了千余年,这油腔滑调的小子,今天这样怎么看都不对劲。 “我跟你说,你在我面前装什么都没用,主人不会来的,药熬好的时候他直接让我送过来,还说只要你没死,有关你的事情不用跟他说。” “谢谢。” 瑄姬放下手中药碗摸了摸沈临溯的额心,又往后仰观察着沈临溯的面色。 横看竖看也不是病糊涂的模样。 瑄姬蹙紧眉头:“药放在这,记得喝光。” “恩,”沈临溯端起药碗一口饮尽,刚放下碗,看着瑄姬一脸疑惑的表情,沈临溯浅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难道不想断药,然后想办法加重自己的伤势,逼迫我主人来看你?” 沈临溯故作恍然大悟道:“哦?还以这样?” 瑄姬愣了愣,皱着眉头一把夺过沈临溯手中的药碗道:“不可以!”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避水寒镜?” “苦肉计没用。” “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不应该再待下去了。” 这样的沈临溯,瑄姬就更看不明白了:“你不是哭着求着要进来吗?现在进来了,你这幅模样很正常!” “不正常?” 瑄姬点了点头道:“按道理你不应该偷偷溜出房间去见他,不喝药折磨自己让他心疼你,还可以……” 沈临溯浅笑打断道:“不是已经见过了。” “就那么一会,主人总共也没和你说几句话吧!” “够了。” 不敢再贪心了,沈临溯贪心过很多次,贪心的想要渎神,害了秦闵受了一千年的折磨,贪心的想要和秦闵转世破镜重圆,每一次还没开始,就已经无疾而终。 至少他至死都不会再见到秦闵,以为站在刑台上才有机会将神柱里偷出来的东西交给秦闵。 事情的发展已经足够美好。 他把神柱里的东西亲手交给了秦闵,他离秦闵很近,睡在秦闵的房间里,与秦闵说了好多句话,这一切早已比一开始想要,多了太多…… 瑄姬拿着药碗,看着沈临溯脸上的笑容,眉心越来越紧,离开时蛮不理解的喃喃着:“疯了,一定是疯了……” 只有沈临溯自己知道,在临死前,已经完成了所有想做的事。 不贪心了,也不敢再贪心了…… 日子过得很快,自那次后,沈临溯被送回避水寒镜都再没见过秦闵。 他坐在冰面上,直至昔日他看不起的小仙拿着镣铐锁链,为他上上,押送着他一步步走上九重天的神台,锁链在一步一行下碰撞,清脆的声音并不悦耳。 立在两旁的神柱只通云霄,他盯着审神台下的众仙,在人群中痴心妄想的寻找着秦闵。 穿过琵琶骨的铁索,迫使他发出一声痛呼,不想走的太难看,额头却还是覆上密密麻麻的细汗。 铁索扣上脚踝,他身影一晃,险些站不稳。 “云华上仙沈临溯,罔顾天命,下界为报一己私怨,屠戮凡人,罪不容赦,当诛!”审神台下传来陆衡天低沉的声音。 头顶乌云密布,一声声雷声带着耀眼的光如刃刺进沈临溯骨肉。 比往昔疼上数千倍万倍,每一声都像是要把人身上的皮肉从仙骨上扒下,唇边溢出的鲜血一滴滴砸落在地,如同云上绽开的曼珠沙华。 沈临溯抬起头,似乎看见秦闵,他试图伸手向前,紧锁着琵琶骨的链条似乎向后用力拉扯,他像条败犬般到底,身体随着雷击微微起伏、痉挛。 没有镜子,他也能知道现在的自己狼狈丑陋。 眼前秦闵如烟消散,震耳的雷声下,他看着恍惚中见到秦闵的地方,唇角微勒。 审神台上,随着电闪雷鸣,为剩一缕轻烟,再不见沈临溯…… 与之同时,战神殿内散乱了一地书卷。 作者有话说: 要准备开始第三世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新舍友 湖畔微风拂面, 银月倒影在水中,随着涟漪晃动。 风吹得树影摇曳,不远处的石台上一模样似谪仙的男人拨动着琴弦, 他难以抑制的缓步靠近, 雷声大作, 电闪雷鸣下他向前奔去,指尖还来不及沾上男人衣角, 便成了他眼前的飞灰…… “不要!” “朔朔你没事吧?” 沈朔慌忙拭去额间的虚汗, 惊魂未定。 又做噩梦了, 十八年来这个梦魇挥之不去, 每一次看见梦境里的男人在雷鸣中消散, 心口就像是被人狠狠挖了一刀疼得厉害。 样子记不清了, 无论入梦几次,一觉醒来那张脸都会变得模糊。 餐桌上的包子腾腾冒着热气,沈朔拿起包子烫得又丢回了盘子里…… “那么大的人了, 怎么还那么冒冒失失, 等去了外地你怎么照顾你自己?你那破成绩早说别考去省外了, 非去, 我说什么都不听!沈朔活了那么大的人, 能不能有一件事能让你老娘我不操心的?” “啊,是是是!”沈朔再度拿起包子心不在焉的塞进嘴里。 “行李收好了吗?” “好了。” 沈女士脱下围裙大步朝沈朔卧室走去,拖鞋声“啪啪啪——”拍打着瓷砖地,沈朔刚用手拿起煎蛋,下一秒就被沈女士拧住了耳朵。 “妈!妈!你轻点!” “小兔崽子!滚进来, 看你收拾的行李!”沈女士拧着沈朔的耳朵往屋内走, 到行李边用踹了沈朔一脚, 沈朔一个踉跄差点摔翻, 刚站稳沈女士指着挤在一起的乐高模型,“你去哪上学,还是去开玩具店的?我让你带衣服凉被,你看看你给我装了什么?” “您就不觉得这些往床上书柜一摆就两个字,气派!” “滚!”沈女士一脚踹向沈朔,“老娘就不该指望你不让人操心!郭姨回老家探亲前你说你什么都行,该带什么都知道,我看你就是等着今天专程折磨我的!” 沈朔眯笑着眼连连认错,沈女士扬手给了沈朔背后一击铁砂掌,将人拍出卧室,一个人在卧室里收拾着行李。 沈朔家境不错,都是沈女士一个女人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 年轻时遇人不淑,生下了一双儿女,男人不是个东西从跟着外面吃吃喝喝到找小姐,沈女士揣着沈薇沈溯去黑压压的老小区捉的奸。 没哭没闹,很平静与男人离了婚,带着一双儿女换了个城市开始打拼。 那时候一个追求爱情的小姑娘恍然清醒,才开始一个人打凭借着自己优秀的学历和超强的学习能力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从离婚后沈女士没有再提过沈朔的父亲,从出生到现在沈朔连那个男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而姐弟两个,姐姐多半是遗传了母亲的优良血统,从小到大优秀又不让人操心,跳了两级后考上名牌大学,还没实习就有多家单位为她伸出了橄榄枝。 与之相比沈朔一直觉得他是受到了渣男劣质血统的影响,复读了一年分数线好不容易才攀上了专科艺校,选了摄影专业,还没进大学校门,就已经做好了未来虚度光阴的准备。 进安检前,沈朔不舍地看向沈女士:“妈,你儿子一定会成为伟大的摄影师。” 沈女士明显被他这话梗了一下,脸上浮起不太自然的笑容道:“活着回来就行。” “妈,你对我就没有什么期许?” “没有。” 沈朔一脸失望向安检走去,到候机室时,沈女士转了三万块的生活费,结尾还不忘嘱咐沈朔除了没钱外少来烦她。 大学的校园是老校区,宿舍楼外攀附着大片爬山虎,这氛围还不到晚上看着就渗人。 办好手续,沈朔拖着两箱轻便的行李来到三零三宿舍。 一个白发的男人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沈朔刚要开口,对方转过头刹那,沈朔张大嘴紧盯着那张脸移不开眼。 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淡灰色的眼眸无神的望着他,浓密的白色睫毛,精致的五官,就像是意外坠入人间的天使。 “你…你好,”沈朔擦了擦手心的汗液,“你好我叫沈朔。” 男人淡淡看了他一眼离开了宿舍。 沈朔手僵在半空,眼神一路紧跟着男人身后,直至门被关上才不由感叹道:“卧槽,气质也绝。” “哥们,你不觉得这丫的太装了吗?谁说话都不搭理。” 有人说话,沈朔这才发现宿舍里人齐了。 想起不久前明明是阴天,那个白发男人身上却笼罩着耀眼的光…… “我初中跟他同届,听他们班的人说他好像脑子有问题,我以前偷摸着跟过一段,呆呆傻傻,不像个正常人。” “这你都记得?” “他长那副模样想忘记都难,”平头舍友躺在床上叹了口气,“要不是高三太磨人,我现在就想回去复读一年。” 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男人,往后将椅子移出一节,伸头望向床上的男人:“现在才来嫌这学校不好,当初去干嘛了?” 平头男猛地坐起身道:“你不觉得跟个弱智一起上大学特别丢人吗?” 游戏男「啪」的一声拍响键盘,不快道:“靠!你说的我都想退学了!” 沈朔没有理会两人,也没有收拾行李坐在椅子上盯着门外等他回来。 约莫一个小时,他回到宿舍,也不说话默默在窗边收拾着本就不多的行李。 沈朔凑上前道:“你住我那张床吧……” 男人没有说话继续低头摆放着东西。 “靠窗边日头大点,你受不了的,”沈朔说着眼神瞟到桌上,上面赫然写着对方的名字,“你叫秦闵呀,这名字挺好听的。” 秦闵手掩住发、票,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秦闵同学,我喜欢在窗边看风景,要不然我俩换换,”沈朔边说边往秦闵连跟前凑,眯笑着眼,“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秦闵盯着沈朔看了几秒,慢慢松开掩盖住发、票的手。 沈朔收拾自己的床铺都没那么积极,接过秦闵的行李后就爬上床为秦闵收拾,同宿舍两个男生呆呆地盯着两人,才发现这宿舍里有问题的不止一个。 住校第一天,沈朔虽然觉得那平头男生嘴巴特贱,但依旧听从沈女士的交代,先从宿舍建立起良好的人际关系。 当晚就带着宿舍室友去当地小餐馆里吃饭。 点菜时,沈朔回头看坐在角落里秦闵,又乖又漂亮,加上不大与人说话,那模样活像个洋娃娃,单就在哪里坐着都不舍得摔了碰了。 沈朔拿着手机特意查白化病什么忌口,点菜速度慢得同宿舍舍友都看不下去。 “你要是没钱,便宜点也无所谓,磨磨唧唧还真以为我们哥几个能吃穷你不成?”游戏男骂骂咧咧向前伸头一看,眼神立马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朔,“艹,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沈朔赶忙暗灭手机道:“跟长得那么精精致致一舍友住一间屋可不得仔细着点。” 游戏男轻轻撞了一下沈朔的手臂:“他傻的,脑子有问题,小平头都跟我说了,初中那会被淋了一身水关在男厕所里整整一夜不哭也不闹,你确定要跟这种人交朋友。” “艹!” 沈朔骂了一声,走回桌边拉着秦闵往餐馆外走,小平头愣了赶忙上前把沈朔拦了下来,游戏男见状赶忙紧随其后。 “这是做什么?” 沈朔把秦闵往怀里一护道:“没什么,忽然不想花钱请你们吃饭了。” 秦闵转过头望着他,在餐馆不算明亮的灯光下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将沈朔整个人映了进去。 小平头脸色一变不快道:“没钱就早说充什么大头!搞得老子们和你一起丢人!” 沈朔冷笑了一声拿出手机翻出电子零钱包:“看见没爷一月生活费三万,没了,我妈立马就跟我打,爷有钱!但就不给你们吃!” 说完拉着秦闵离开了餐馆。 走出大老远,沈朔停下步伐转过身用手扒拉了两下秦闵的刘海,那双灰色的眼睛看向他时第一次带有了别的情绪——疑惑。 “他上学时候欺负你怎么不跟我说,要是说了,我早就不搭理他了。” 秦闵沉默了很久,才道:“不是他,他只是看见。” 声音低沉温柔,一字一句吐字很慢很轻,沈朔头往秦闵肩上一埋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要被眼前的小天使融化了。 人长得好看,第一次见会发光,声音也好听! 何德何能和这么一个谪仙似的人住一间宿舍。 沈朔抬起头正对向秦闵的双眼,小天使的个头要比他高一些,因为白化病的缘故,看上单薄瘦弱,要是他初中那会遇见秦闵,那时五官还没张开的样子一定更惹人疼。 别说欺负,谁敢欺负秦闵,他说不准先把对方头按进洗手池里。 “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别搭理他。” 秦闵望着沈朔眨巴着眼也不说话。 沈朔柔声道:“想吃什么?” 还是没有答复,那双眼睛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他。 “你不说话,就我做决定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地方有什么好吃的,以后我带着你慢慢试,总能找到喜欢的店。” 秦闵沉吟了一会,像是在努力理解沈朔说的是什么,许久才望向沈朔微微颔首。 作者有话说: 秦闵现在的样子后期会慢慢解释; 我感觉我真的好喜欢攻像琉璃美人,又易碎又漂亮,哈哈哈; —— 沈朔【沈临溯】:开始新的诱捕木头美人计划。 秦闵歪头看ing 第95章 晚餐 桌对面秦闵双眼微阖, 洁白地睫毛像天使的羽翼般于眼底落下一道阴影,秦闵突然抬起头,沈朔赶忙杵着腮帮转头望向另一边。 又不敢回过头, 生怕秦闵还看着自己。 沈朔皱着眉头抓了两下头发, 就连自己都琢磨不明白, 大家都是男人,对方眼神就算看着自己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心里虽这样想, 掌心却在桌上胡乱摸索, 想要喝口饮料冷静一下。 “这桌子有那么大吗?”沈朔杵着头喃喃自语。 那杯子忽然推到了沈朔指尖前, 指尖收拢的瞬间, 触到了温热的皮肤。 沈朔猛然转过头, 恰巧与秦闵四目相对, 心跳快的就差从胸口蹦出来,秦闵的肤质摸起来很舒服,手感好的沈朔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秦闵的手背, 不由心道: ——好像鸡蛋摸起来也这样…… 秦闵皱眉道:“手酸。” 闻言, 沈朔急忙讪笑着将手收回, 想到刚刚情难自已的场面, 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第一次约漂亮室友就被当做变态怎么破? ——摸了室友小手后, 如何让室友相信我是直男,在线等!急! 千奇百怪的想法下,沈朔头都快挠秃了,许久才面露尴尬的笑容道:“我刚才没反应过来,你别看我现在挺能唠的, 但我属于隐型社恐, 一有点肢体接触就会立马自闭,” 这句话说完, 那边迟迟还没回复,沈朔低着头倒吸了口凉气,猛然抬起头看向秦闵,才发现秦闵压根没在看他。 沈朔更紧张了,手心里都渗出喊来,他抿了抿双唇,蹭了一把沙发,皮革与手掌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餐厅内显得特别清晰…… “哈哈哈,我手汗还真大,所以特别是碰到手,一碰到手我就自闭,哈哈哈。” “你在跟我说话吗?” 沈朔懵了:“啊?” “哦。”秦闵低下头继续慢条斯理与牛排较劲。 “你没什么不适的感觉吗?”见秦闵没有答复,沈朔拍了拍秦闵的手背,当他抬起头时,沈朔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秦闵疑惑地望着沈朔,许久才轻声道:“菜有问题吗?” 沈朔盯着秦闵,不住思索着这一路上他也能感觉得出秦闵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沈朔怀疑过是自闭症,可秦闵的表现又不像是自闭症。 他会听你在说什么,反应慢,有些问题会超乎他思考的范围,沈朔最终的结论为他极有可能为轻度弱智。 沈朔摸了摸下巴,自语道:“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把小天使拐在身边,”想到这他不由笑出声来,抬眸对上秦闵干净透亮的眼眸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你丫的变态吧!” 叉子掉落在铁盘上,沈朔抬闻声一抬头正对向秦闵满是疑惑的的眼神。 沈朔眯笑着眼又给了自己一巴掌:“你别害怕,这就是日常运动。” 做完这套人类无法理解的动作后,就连沈朔都觉得自己好像更可怕…… 气氛越来越尴尬,沈朔坐姿乖巧,双眼木讷地盯着秦闵,脑海里已经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正在这时,手机恰到好处的响起,沈朔尬笑道:“我先接电话。” “恩。” “是303寝室的沈朔吗?” 沈朔皱了皱眉头道:“对,请问你是……” “我是你舍友,刚辅导员来查房,问你俩十点半前能回来吗?” 沈朔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道:“现在都快十点了,能不能半之前回得来还真不一定说得准。” “要是半之前赶不回来,你们俩干脆……”那边话还没说完,手机似乎被另一个人抢了过去,“辅导员说了今晚你俩不回来,都得记警告,他就在宿舍等你俩回来。” 宿舍内,小平头拉了游戏男一把,游戏男挂掉电话往小平头怀里一丢。 小平头道:“辅导员不是说他们要是十点半回不来,就让他们在外面住一夜,不要回学校吗?” “哦。” “这学校有很多怪谈,晚上十点半后还没回到宿舍楼回误入另一个世界,而且辅导员都交代了让他俩别回来,要真出什么事怎么办?” 游戏男冷笑道:“你也说是怪谈了?传闻而已,还真能出什么事不成?” …… 餐厅内沈朔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又看了看秦闵细嚼慢咽的模样,比起催促秦闵快点吃完,沈朔决定辅导员既然喜欢等,就干脆等着好了…… 等回到宿舍,他沈朔可以直接把黑锅往身上一扛,秦闵性格看起来乖巧,哪怕跟辅导员说是他威逼强迫秦闵出去的,辅导员也肯定会信。 两人从餐厅出来坐上出租车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二分。 沈朔说出学校地址的时候,司机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两人:“这个时间点赶过去铁定十点半后。” 当地所有学校该不会都这么严吧? 沈朔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没问题,开慢点,安全重要,我不急的。” “你俩真确定这个点还回去?” “能怎么办呢,辅导员在宿舍等着呢。” 说完沈朔看了一眼秦闵,秦闵静静看着窗外,明明都是男人,之前的十多年他也没发现过对同性会有感觉,可偏偏遇到新舍友后,沈朔觉得两人共处一室他可能会忍不住越线。 那种一眼既定的感情,就好像与秦闵之间有过千万年的羁绊…… 司机道:“你们是不是得罪过他。” “没有啊,司机师傅我看着是很容易得罪人的那种人吗?” “那你们辅导员可真不是东西。” 这句话可说到点子上了,沈朔认可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吗?” 车一路开到校门外,司机都没有再跟沈朔说话,停下时,秦闵已经依靠着车窗睡着了。 沈朔试着退了两下秦闵,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吓得沈朔又弹了弹秦闵的呼吸,感受到温热的鼻息轻拍上指节才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你俩别磨磨蹭蹭的,快点下车,我不想在这逗留太久。” 沈朔抱歉地笑了笑道:“司机师傅,我朋友睡得有点死,能不能麻烦你帮一把,把他搀到我背上。” 司机皱了皱眉头:“我还有事,你俩快点……” “这样我多转两百块给你,你就行行好,帮忙出个力行吗?” 听见多加钱,司机才咬咬牙道:“行。” 沈朔转好车费后蹲下,等着司机将秦闵扶到背上,沈朔双手单着秦闵的双腿,一咬牙猛地站起身来,秦闵柔软的唇瓣恰好落在他脖颈。 沈朔咽了咽吐沫,感觉到温热地呼吸拍打着侧颈,僵了好一会才道:“司机师傅能不能帮我挪了下我朋友的脑袋,别让他的嘴贴我后颈贴的这么近。” 没有人回答,沈朔又道:“司机师傅?” 一阵引擎声响起,出租车司机赶忙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沈朔听着车响,倒吸了口寒气,不爽道:“我去,这丫的赶那么急干嘛!”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把之前想好的第三世给否了,所以第三世完全构思好又花了一点时间,让你们久等了!对不起! 已捉虫!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该选哪个自己? 睡着后的秦闵除了微弱的鼻息外, 就像一具被剥夺的知觉的尸体。 那唇仍搭在沈朔后颈纹丝不动,沈朔耸了耸肩,喊了两声秦闵的名字没有回应, 脸上地笑容随之无奈了起来:“你这幅样子遇到坏人, 还真容易被欺负。” 男生宿舍是老校舍, 位置在的较偏,宿舍楼无论是外部装潢, 还是攀附着墙面的大片爬山虎都在显示出这栋楼岁月悠久。 校园内的路越临近男生宿舍就越黑, 那条回宿舍必经的小径周围路灯已经灭了, 黑暗中隐约能看见黑影摇曳。 “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她占有……” 低沉的女声在树丛深处清唱, 沈朔往了一眼声源处道:“同学!那么晚了还不会宿舍休息啊?” 那女人像是没听见沈朔说话, 口中的哼唱并未停下。 哼唱声不实, 听起来让人后背发毛,小径两旁范围不大,透过重重树声, 声源处看不见人影。 ——此地不宜久留! 他背着秦闵快步向前走去。 那歌声并没有因为他加快步伐而消失, 越来越近, 越来越清晰, 甚至从一开始的低吟, 到一句句重复下的撕心裂肺! 他急忙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这一霎,刺骨的风贴近耳后:“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她占有……”很近,近得几乎就贴在他耳畔。 他不敢回头,搭在他颈边的唇越来越冷, 他颠了两下背后的秦闵, 没有回应, 就好像身后背的不是活人。 随之耳边传来骨骼咔咔转动地声响。 温热的液体滴下来了, 顺着他的脖颈,一路滑入T恤衫内,黏湿感紧贴着后背,就好像刚刚骨头响动的声音是有人捏断了秦闵的脖子。 秦闵血吗? 想到这里身上越来越冷,浸湿身后的温热液体像是火苗烧灼着他的皮肤。 他以为他会放下秦闵,会吓得一走了之,身体先一步做出的反应背着秦闵一路狂奔。 教学楼没有灯,保安室没有灯,图书馆没有灯。 他奋力向校门外跑去,每一次都回回到校园的中心花坛,空无一人的周围,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绝望。 那歌声又来了,紧跟着他们,空灵尖锐就像地狱渗出催命的低吟。 新鲜的血液还在顺着沈朔的脖颈往下流,后背全湿了,黏腻的触感根本分不清是汗液,还是秦闵的血。 脑袋嗡嗡作响,最后的理智指引着沈朔向教学楼跑去,他在走廊上将秦闵放下,手机微弱的光点亮了那张被猩红沾染的脸,睫毛上是血,唇边是血,鬓角是血…… 印象中干净温柔的小天使,在血污下越渐狰狞。 沈朔不断用手袖擦拭秦闵脸上的血迹,血越擦越多,直至五官都脓血淹没,沈朔的动作仍没停住。 面对这样一张脸,应当恐惧,可脑海里最怕居然是秦闵会死。 “秦闵,”沈朔不断轻推着秦闵身体,视线不断向后探去,“醒醒!秦闵!” 楼道上又响起了那首歌,沈朔心下一凉,打横抱起秦闵又往前跑。 无论跑多远,那声音像上一次一样越靠越近,像无法根除的梦魇,他低头看着怀中依旧没有反应的秦闵,哪怕是睡着在他两次激烈的奔跑下也不可能毫无知觉。 除非是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沈朔猛然摇了摇头道:“不会!灵体应该不能直接伤人,沈朔你现在看见的是幻觉,只要熬到天亮,所有的幻觉都会结束!” 血顺着秦闵的耳后,在地板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花。 声音依旧紧跟在沈朔耳后,无论跑多远,好像都只是在教学楼内兜圈。 沈朔抱着秦闵最后瘫坐在一间教室门外,身体全然脱力,已经没有办法再带着秦闵逃出去。 他搂着秦闵合上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满脸血污瘫软在他怀中的秦闵,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合上眼道:“死就死吧,以后我牵着你给那女鬼做小弟,你沈哥我保证,一起做鬼我也罩着你,” 说完沈朔拍了拍秦闵的肩膀:“我俩变成鬼后,先把宿舍那俩傻逼弄死,特别是以前欺负你那个垃圾,就让他死惨一点。” 正在这时电筒光打在沈朔脸上,沈朔睁开眼,男人手中的电筒在沈朔眼前晃了两下。 沈朔不适地抬起手挡住眼睛。 “大晚上不睡觉在学校里吓逛悠什么呢?” 沈朔赶忙坐起身看了一眼身旁的秦闵,那张漂亮的脸蛋干干净净早已不见什么血污,沈朔还不放心,赶忙抬手擦了一把秦闵的脸,见自己掌心干干净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把将秦闵抱入怀中,低声呢喃道: “还好!呼,还好你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保安手中手电筒不快地晃了晃沈朔眼睛:“喂!磨磨唧唧还不赶快回宿舍?” “回,现在就回!” “你俩跟在后面,我送你们回去。” 沈朔横抱起秦闵连连点头道:“谢谢保安叔叔。” 听见叔叔两个字,男人脚步一顿,转过头狠狠剐了沈朔一眼:“怎么了?我看起来很老吗?” 沈朔端详着男人的模样,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哪怕是一身臃肿的保安服下也能看出男人模样不俗,沈朔赶忙笑着转口道:“谢谢哥……” “哥?”男人摸了摸下巴,回头望向沈朔,“听你叫哥挺爽的,以后就叫我黎哥吧!” “黎哥。” 男人深吸一口气,满面春风道:“爽爆了!” “黎哥我刚才一直在学校里鬼打墙,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学校有问题,三十多年前有个女生穿着红衣在男生宿舍那一片吊死了,之后每年都得死点人,你们辅导员没告诉你们晚上十点半回不来就别回学校了吗?” 沈朔回想起小平头打来的电话,一刹那脸色就变了。 有什么恩怨是要把人往死路上推得? 他知道要是今晚保安没有出现,明天一早他和秦闵尸体都冷了。 “以后入了夜别瞎跑,前两天才有一个大三的顶楼栏杆上上吊自杀,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不信神神鬼鬼的东西,但世上有些事说不清楚的。” “谢谢黎哥。” 黎爻用手电筒指了指男生宿舍楼道:“行了,快带着你同学回去休息吧……” 沈朔点了点头,又跟黎爻道了声谢后,抱着秦闵向宿舍楼内走去。 脚步声走远,一个少女身姿轻盈地落在了黎爻身边。 “你倒是先我一步。” 黎爻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要不是今晚认出了秦美人和沈狗,我根本不会多管闲事。” 阙之琅浅笑着拍了拍黎爻的肩膀:“你还能认出沈临溯来?” “你们最后只罚他坠入轮回了吗?啧,也不对啊,贬下凡间不应该还能感觉到仙气才对,还有秦美人看上去也不对劲。” 阙之琅轻叹道:“他是上了审神台,是该灰飞烟灭的。” “那为什么还……” “还能投胎吗?”阙之琅笑了笑,“你不是也看出秦闵不对劲了吗?说起来自沈临溯从入轮回后,他就已经神识不清了……” “所以他俩再碰上是你们一手安排的?” 阙之琅摇了摇头:“谁知道这都能碰上。” 黎爻知道问不清这两人的事也无意再问,转开话题道:“什么时候蔡老板才能从这鬼地方离开。” “快了吧。” 黎爻唇角上扬道:“那就太好了。” 阙之琅看了一眼黎爻轻声道:“也许真到那天你就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 阙之琅一改深沉高冷的神情,看向黎爻露出一个灿烂友好地笑容道:“我也不知道。” …… 数年前,战神殿内。 微弱的灯火下,那张脸苍白如纸。 鲜血随低咳声不断渗出指尖。 门被一把推开,秦闵抬起头,慌忙用绢布将朱红拭去:“你来了?” “我居然傻到真以为你会不管他,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不应把他送到战神殿。” 秦闵垂眸道:“我下的棋,我自己承。” “你用神识护下的那些碎魄不出百年也就散了,何必呢?倒不如让他在审神台前灰飞烟灭。” “恩。” “秦闵哥哥,一切快收尾了……” “恩。” 阙之琅叹了口气道:“如果没遇到沈临溯,没跟天道打赌,你还会做这些吗?” “不会,”秦闵看着灯笼里散发着微光的碎魄,指尖触上油纸,碎魄像是能感知到是他,不由往他指尖靠近,“没有遇见他,我可能早就祭身擎天二十八神柱了。” 生而就是傀儡,没有感情,不会反抗,只是朝着既定的命运步步向前。 一千年前,沈临溯的出现,秦闵偏离了天道定好的轨道。 秦闵突然问道:“小凤凰,你说是做秦闵好,还是做傀儡好?” “我不知道。” 秦闵看着阙之琅浅笑道:“做秦闵会疼。” 阙之琅那时以为这句话是秦闵厌恶沈临溯的出现,厌恶被打乱轨迹。 直至擎天二十八柱出事,沈临溯重入轮回,紧接着秦闵神识重创后再没醒来过,阙之琅才知道秦闵喜欢那个完整的自己。 不管做什么,比起被人一步步推上刑架而不自知。 倒不如在烈火中为自己活一次…… 作者有话说: 歌词引用:月半小夜曲; “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她占有……”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参宿 翌日清晨, 沈朔下巴上青了一大块,游戏男两颊肿得老高,一只眼睛又青又肿完全睁不开只能半眯着看人。 沈朔爬上秦闵床边的楼梯见人不在转头望向身后小平头道:“秦闵呢?” “沈哥, 我也在刚醒。” “哦, 知道了。” 看沈朔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小平头尬笑着往沈朔身边靠了靠:“沈哥,其实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昨晚动静闹那么大, 秦闵也没起来看一眼, 他这种情况哪怕你再上心也没用。” 话音刚落, 一记眼刀吓得小平头缩紧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昨晚沈朔打人那副凶相, 回想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沈朔转头看着游戏男冷声道:“你看见他了吗?” 闻声游戏男握着课本的手抖得厉害, 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嘁。” 沈朔最看不起这种人,欺弱怕硬,背后捅刀, 昨晚把他从床上揪下来一对一, 没几拳就怂了, 要不是他不想给沈女士惹麻烦, 就对方差点害死他和秦闵这档子事, 他说不准昨晚就把人打残了。 活了那么多年,从不是主动生事的个性,偏偏当时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同学要是今天班导问起来你要怎么说?” 这一问吓得游戏男佝偻着身子,急忙掩住大半张脸:“我…我昨晚喝醉酒在外面跟人打架伤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再搞校园暴力这一套没意思, 你管好你自己, 大学三年我可以相安无事把你当做陌生人。” 说完, 沈朔提起邮差包离开宿舍。 再见到秦闵的时候是在教室, 沈朔将邮差包往桌上一搭,笑容友好地看向秦闵的新同桌:“同学,我和小闵之前一直是同桌,您看您方不方便跟我换个座位。” 那女孩侧头看了一眼秦闵,张了张嘴,红着脸拿起书包换了个位置坐下。 沈朔回头看向身后的女孩眯笑着眼手指点上眉尾向前一挥:“谢谢了!” “不……不客气。” 道谢后,沈朔转回身往桌上一趴看向秦闵的眼神满是笑意:“小闵你都不等我一起上课。” 秦闵抿了抿双唇修长的手指紧扣着课本边缘没有说话。 “以后能不能叫上我啊?” “我要晨跑。” 晨跑?沈朔原本是打算来大学里享受消耗岁月的,可是…… “我喜欢晨跑,还真愁上大学没有能一起跑步的朋友。” 秦闵偏头看向沈朔:“朋友?” “是啊!”沈朔说着身体往秦闵那边挪近了些许,委屈道:“还是说你挺讨厌我的,不想跟我做朋友。” “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培养友情,相处起来我这人特别仗义!” 秦闵怔怔地盯着沈朔,沈朔脸都被看红了,手不由自主地搭上后脑勺,缓缓将脑袋转正。 下颚一阵刺痛,沈朔倒吸了口凉气,抬起头看着秦闵按压住伤处的手指,连气都生不出来又掩上了笑。 秦闵道:“不疼吗?” 沈朔干笑道:“不疼……”那按压着伤处的手加重了力度,沈朔脸色一白,眼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疼疼疼……我错了,疼得,真疼!” “哦,所以你骗我。” “小闵我错了!”沈朔整个人往桌子上一趴,眼巴巴地望着秦闵,“你要不解气再按两下。” 秦闵微愣,双眼迷茫地看向指尖,缓缓收拢掌心。 一片空白的脑海中迷迷糊糊浮现出有人说话的声音。 “参宿,我真错了,伤得不重,若不然你再蹭蹭,不疼的……” 那光点像是还在生气,光芒忽明忽暗地藏到树后。 “哟,心宿我该不会来得不巧吧?” 脑海中那张模糊的脸似乎多了些许不快,却又眯笑着眼绕到树后:“我应你往后小心些,不受伤了,你莫要跟我置气可好。” 来人轻叹道:“啧啧,当真是没眼看,你就不怕由参水猿所生星魂是个丑八怪?” “哪怕生得不好看那也是我觅寻到的仙侣,与你何干,”话音刚落参宿星魂撞了一下来人的脸,又匆忙藏入他怀中,见状他眼神恶狠狠剐了房宿一眼手轻抚着胸前柔声安慰道:“莫生气,他才是丑八怪,所以奉人便胡言乱语。” 房宿指向自己无奈苦笑道:“我丑八怪?” “不然呢?若再胡乱说话撵你出去。” “行,我丑八怪,那不知心宿能否借我片刻,让我与你谈谈角宿消失一事,”见心宿仍揣着参宿不放,房宿脸上的笑容更显无奈,“离参水猿星魂幻化人生还有一二百年,你日夜揣着也是孵不出的,再说了我又不同你抢。” 回忆刚到这,秦闵手突然被人握住,他一会过头,沈朔拉着他的指尖又戳上伤处: “真不是有意的,你狠狠戳我两下不生气了好不好?” “心月狐。” 秦闵自语,颅内一时间离开,不由捂着额头倒吸口寒气。 耳边传来沈朔焦急地呼唤,秦闵还没反应过来,感觉突然被人打横抱起,刚刚清晰的意识又渐渐陷入了混沌。 …… 医务室的消毒水钻入鼻腔,呛得沈朔脑袋隐隐作痛。 “唔。” 沈朔赶忙凑近秦闵身边:“醒了?” “恩。”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秦闵呆愣地看着沈朔不说话。 沈朔握着秦闵之间长吁了一口气道:“不会还跟我生气吧?” 仍旧没有回应。 “错了,都是我不好,你好心关心我,是我不识好歹跟你说谎,是我不对……” 看着秦闵什么都不说话,一时间像是吃了闭门羹。 换做以前遇见这样的人沈朔哪有那么多心思去搭理,反倒遇见秦闵后才屡屡吃瘪: “你刚昏过去,要不我背你回宿舍。” 秦闵摇了摇头掀开被子起身向医务室外走去。 见状沈朔无奈地笑了笑,依旧紧跟在秦闵身后。 刚走到教学楼下,耳边响起一声巨响,沈朔转过身一个身穿红衣的女生刚好砸在他身后,红灰混合的液体从颅边流出,他站得很近,近到能清楚地看见女生另一半脸已经凹陷了下去。 身体僵住了根本无法走动。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腕口。 他慌忙转头,看见是秦闵时,手下意识反扣住了秦闵的掌心。 作者有话说: 是二十八星宿,之前在前文提到沈临溯被封印在擎天二十八神柱的神魂时也说过; 参宿:参宿,又名参水猿,属水,为猿;二十八宿之一,西方七宿第七宿。 心宿:月狐即心宿,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心月狐为东方七宿第五宿,苍龙第五星,为龙小腹之精;为狐,心为火; 房宿:房日兔,即房宿,中国神话中的二十八宿之一,苍龙第四星,龙腹五脏所在每次做大纲都忍不住把整个故事做得很大; 基友也说过这个问题,但是确实是一个很难更正的毛病,我也不知道我目前文字的描述能力,能不能让大家看清晰目前故事的脉络,以后我在思考尽量不要写那么庞大的故事脉络; 等完结的时候我可能会在作者有话说详细说一下这篇文从最早的做纲到定纲,再到亲友说本来可以这样写,但是写了一大半回不了头,只能继续按原定的脉络走下去的心路历程; 故事是原定好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搞前世今生,希望看到这里的读者会觉得喜欢;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校园怪谈 脸已经凹陷了, 人却还没断气,身体在地上蠕动着,嘴一张一合, 鲜血从口腔涌出。 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直至完全瘫软, 生息全无。 警察循例问了几句,沈朔与秦闵就被辅导员带到了办公室做心理咨询。 辅导员安慰了两句, 特给两人在宿舍休息半天调整一下心情。 “你俩今天中午就别去食堂吃了, 学校附近有间小餐馆便宜味道也不错。” 沈朔不信邪, 中午看见那一大盘番茄炒嫩豆腐, 脸色一白, 立马冲到餐厅楼下干呕了起来。 “这是今年死的第七个了吧?” “我听说那学姐宿舍都死了是三个, 好像跟学院怪谈有关。” 看着说话那两人走远,沈朔大拇指擦过唇瓣,头靠着墙面倒吸了口凉气, 转而向刚才说话的两人奔去。 依靠两杯奶茶顺利从大二学姐口中套出关于这间的学校的事情。 他们现在所住的男生宿舍原生是一栋女生宿舍, 传说中有一个女生惨死在会男生宿舍必经的小径, 女生所在的摄影班接二连三全死了。 自此之后, 这间学校就有了三大怪谈。 一、不要在晚上十点半后回男生宿舍。 二、不要前往学校老楼八楼尽头的教室。 三、老楼一楼有一块黑板, 找到它,情侣写下彼此的名字会得到楼灵的祝福。 “不过这传说不一定是真的,老楼八楼被铁门封死了根本进不去,怪谈里第三条所说的黑板我之前跟我男朋友根本没找到。” “那栋废楼阴森森的,你居然敢过去?” “当然是白天去的, 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总得避讳些。” 沈朔紧蹙着眉心, 怪谈之一他昨晚就另收过了, 联系起大二学姐谈论的跳楼案, 不确定昨天的事情会不会造成后续影响。 人如果不是无缘无故砸在他和秦闵跟前,那极有可能是一种警告。 “那你们知不知道今天出事的学姐她舍友的联系方式。” 女生无奈道:“这种事情正常人避开都来不及,我劝学弟你还是不要出于好奇去探知那么多。” “今天那学姐就砸在我脚边,所以我挺想知道这件事的具体细节。” 沈朔话音刚落,两个大二学姐瞬间脸就白了,一时间就连握在手中的奶茶都像是烫手的山芋。 其中一人长嘶了声,起身道:“下午还有新闻作业要交,你写了吗?” “我没写,学弟我俩要先回宿舍了有机会再聊……” 见两人匆匆离开,沈朔突然后悔把话说的太过直白。 可只有找到与学姐跳楼这件事有关的幸存者,才能清楚他和秦闵是否还站在安全的界限内。 昨晚突然出现的保安是打破了他们所陷入的幻境,却也不代表完全安全。 “沈哥!” 沈朔回头看着狂奔而来的小平头微微颔首:“恩。” “秦闵在餐厅呢。” 沈朔脸色一变,赶忙往餐厅跑去。 刚刚那一盆番茄抄嫩豆腐的确给沈朔带来了巨大的视觉冲击,那一瞬间脑海里全是跳楼学姐脑袋周围红灰相间的液体。 他一步三台阶往食堂赶,看见站在窗口附近的秦闵,挠着后脑勺笑容尴尬地向秦闵走近。 “我真不是故意把你丢在餐厅的。” 秦闵冷冷瞥了沈朔一眼将拿着餐卡走到取餐口前:“两份番茄炒嫩豆腐加满,主食番茄肉酱意面。” “小闵你看我俩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餐卡「滴」的一声刷响。 沈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我想是没余地了。” 两人在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沈朔看一眼餐盘中红艳艳的食物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秦闵手中的叉子卷起意面:“奶茶好喝吗?” 说不明白为什么,看见沈朔跟那两女生走远,就想一盘番茄炒嫩豆腐灌进他嘴里。 一提奶茶,沈朔更心虚了,想到把秦闵丢下一走了之就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眼下只能用尬笑声做掩饰:“好喝吗?等午饭后我带你去买,个人口味说不准的。” 秦闵抬眸道:“是你主动招惹我。” “错了,我真错了!我就是想打听一下昨晚的怪事。” “恩。” 气氛又凝重了不少。 沈朔端坐在桌边,不敢看餐盘,也不敢看秦闵,总觉得小天使今天有些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甚至沈朔觉得坠楼事件后,秦闵握住他的手并不是处于无意识的。 “生气了吗?”沈朔往桌上一趴,望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灰色眼眸,“是我不好,怎么能因为一丁点无关轻重的小事把你给丢下,真错了……” “学校的事你不许管。” 沈朔急忙点了点头。 秦闵将餐盘往沈朔跟前一推:“吃完。” 餐盘里那些看起来血里呼啦的东西想必是躲不掉了,沈朔浅笑着点了点头低下头扒拉着盘子里的意面,浓郁的番茄味在口腔内释放,明知道是蔬菜还是忍不住想吐。 直到扒拉了七八口,才从心理上完全接受眼前的番茄大餐。 他抬眸,秦闵唇角微勒的模样引入眼帘,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暖意,好像看见秦闵笑做什么都愿意。 甚至潜意识里总觉得似乎许久没在这张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先吃,我有事出去一下,不准跟来。” 沈朔抬起头嘴边还沾着不少番茄酱:“为什么呀?” “恩?” “好,不跟。” 秦闵起身向餐厅楼下走去,转入一个无人的小巷内,瑄姬才显身扑入秦闵怀中,头顶在秦闵胸口蹭了蹭,抬起头时平日的小辣椒抬起头看向秦闵时,早已是泪眼汪汪。 秦闵轻叹,手掌安抚着瑄姬后背没有说话。 “小凤凰跟我说你的神识可能再也清醒不了了,”说这句话时,瑄姬语调里带着点小委屈。 “清醒不了太久。” 瑄姬一愣,一把拽住秦闵的衣领,语气紧张:“这一次醒过来,一定会好的!” “不会好。” 不想说谎,也不想给在意自己的人期望。 瑄姬紧攥住秦闵衣领的手慢慢松开,泪水夺眶而出,脸埋入秦闵肩头:“都怪我,我当时就该让沈临溯死在大人手里,大人说得对!沈临溯就是一切的祸根,他一早死干净了根本不会有这些事发生……” 说话声里夹杂着哭腔。 秦闵手掌轻顺着瑄姬后背没有说话,此时眼前又泛起一阵阵黑晕。 耳边似乎隐约能听见瑄姬咒骂着沈临溯应该下地狱,只是越来越小,越来越听不真切。 餐厅里,沈朔不断看着手表不知道该不该离开。 “同学!刚刚和你在餐厅里一起吃饭的白发男人昏倒了。” …… 硬闯天柱前夕。 战神殿烛火摇曳,秦闵两指捏着掌心中的光球,一直困在天柱中的那部分神魂温暖着之间。 自沈临溯审神台雷刑仅余碎魄后,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与之融合…… 关在油纸里的碎魄奋力紧贴着纸面,像讨巧似得欲与他贴近。 “主人,小凤凰来了。” 秦闵反手将光球藏匿于掌中:“让她进来。” 阙之琅进屋后,自然而然在桌案边坐下,指甲轻戳了两下油纸表面,碎魄在油纸内乱转的模样,就好像再跟阙之琅叫嚣着心中的不满。 “看着他只剩这么一点还挺畅快的。” 秦闵浅笑道:“确实,比你上次过来又消散了不少。” 阙之琅没办法在秦闵眼中读出他对沈临溯到底是什么感觉,是放不下,是厌恶,又或是其他,自也不会口无遮拦顺着秦闵的话对这些碎魄多加贬低。 反而直接切入自此前来战神殿的目的:“凶楼怨气,超脱三界的凶灵,还有极阴之地这些年来积攒的怨气,待你这次回来,就等时机了。” “恩。” “我想天道也不会想到你假借轮回之名积神魂的名誉,用这三世来算计他。” 秦闵垂眸道:“他不过是自食恶果。” “不过你当初跟我说,这些邪气与混沌之力一起融合,就能诛灭天道,这中间必然的联系你还没有跟我说过。” 秦闵浅笑不语,手指戳向油纸,待在油纸里的碎魄又慌忙地凑到他指尖跟前,一闪一闪地像是轻蹭着他的指尖。 阙之琅无奈地一笑道:“你又跟我打哑谜。” “恩。” “这些邪气在你体内,会对你神魂会有巨大损伤,在下界前,多吃些丹药温养神魂,我不想你出事。” “恩。” “你好好休息,人间已经没有你神魂寄生的转世,走后一个地方我得找一个和你神魂相合的人,这样才能尽可能少受些伤害。” “不必麻烦,最后一世我已经备好躯壳了。” 一切都按着设局前行,秦闵唯一算漏的一点是拿到被封存依旧神魂。 他最后还是没有克制住在下凡前将神魂融合于体内。 除了本属于他的感情,还有那段别尘封已久的记忆也一同浮现。 巨树前,星点围绕着坐在树干上的男人身边转来转去,男人手中折扇打开,惊得星点躲在树干下闪烁着。 突然男人双腿勾着树干倒过身子与他面面相窥。 “真好看。” 星点闪烁着向后移动。 “星魂这么弱,干脆跟着我吧,我护着你。” 第99章 人格分裂 病床在靠窗的位置, 三点多钟,阳光投射过窗子倾洒在秦闵的睡颜上,沈朔起身拉起窗帘, 回望着秦闵心中惴惴不安。 “林医生, 他真没事吗?” 林医生指尖转动着圆珠笔, 眼神仍看着桌上的文件:“不放心可以叫救护车。” “要不还是叫救护车吧,”沈朔刚说完, 林医生手中的圆珠笔「啪」的一声放在了文件上, 沈朔又道:“我绝对没有怀疑你, 可我朋友都昏迷了两个多小时了, 我下楼时他就躺在地上, 学校又没有监控, 会不会有人恶意滋事欺负他?” “他只是身体原因,我问过你们辅导员他的情况,家里人交代过他经常会出现昏厥的情况。” “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林医生抿唇一笑道:“我想秦同学的私事, 你应该没有知情权吧?” 一句话堵得沈朔说不出话来, 他望着久久没有醒来的秦闵, 心里又急, 又无可奈何。 本还想在问些什么,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沈朔的疑问。 林医生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她看见沈朔紧了紧眉心正要转身离开,却被林医生叫住了。 见女人停步,林医生回头望向沈朔:“下午没有课吗?” “辅导员让我休息半天。” “医务室经常有病人过来, 未免感染, 同学要不先回宿舍去?” 沈朔摇了摇头:“不行, 我要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女人尴尬地咬了咬下唇, 强撑起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算了,林医生你有事就先忙,我先回去了。” “等等,我送你。” 沈朔眼睁睁看见林校医脱掉白大褂紧跟在女人身后离开,不由张大了嘴。 看那女人年纪不大应该是同校的学姐,可林校医的模样少说也有三四十岁。 沈朔摸着下巴,眼神依旧迟疑地望着医务室的大门,他知道上了大学后有可能会遇见这样的恋爱关系,也知道时代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可两个人是不是太光明正大了一些? 心里琢磨着,眼神不经意的瞥向病床也恰好与秦闵四目相对。 “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下楼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会昏倒?” 所有的疑问一股脑脱口而出,秦闵只是看着他蹙紧眉心,许久垂下眼帘,对任何一个疑问都没有做出回答。 沈朔在秦闵床边坐下,握住秦闵腕口严声道:“你下去见什么人?为什么会昏倒在那种偏僻的地方你总要跟我说吧?” 秦闵扭了扭手腕,见挣脱不了沈朔的铁嵌,再度望向沈朔时脸上多少些许不快。 “你这样什么也不说,我怎么帮你?出什么事你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这学校没什么人是我惹不起的!”见秦闵还看着自己不说话,沈朔更急了,“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是不是我们宿舍那畜生又找你麻烦?” “讨厌你。” 沈朔身体一僵,秦闵皱着眉头抽会手,低头揉捏着泛红的腕口。 盯了秦闵一会,沈朔才发觉秦闵和刚刚在餐厅又不一样。 沈朔缓缓朝秦闵身边挪近,秦闵捂住腕口泛红的皮肤将身体偏向一边。 “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了。”沈朔身体凑近秦闵身边,这次开口语调比刚刚温柔了不少。 秦闵握着手腕没有回答,只是身子明显在沈朔靠近时又往边缘靠了靠。 沈朔干脆转到床的另一边蹲下:“对不起,刚刚担心你状况情绪是激动了些,是不是很疼?”说着他凑过头吹了吹秦闵的腕口,“吹一吹就不疼了。” 不再感觉到恶意和伤害,秦闵才渐渐放松下来,也不再排斥沈朔的接近。 沈朔牵过秦闵的手,两指揉捏着泛红的腕口,眼角余光瞥见秦闵不再排斥自己,柔声道:“下次不会了,我真的没想过弄疼你。” “恩。” “还记得我在食堂里答应你什么了吗?” 秦闵看着沈朔像是在努力回想之前的事,许久才轻声道:“奶茶。” “我现在就去买,你在医务室等我回来好不好?” 见秦闵微微颔首,沈朔起身时忍不住揉了揉秦闵头顶,才离开了医务室。 医务室在旧校舍附近,哪怕能直射到阳光,看起来走廊上的几间空无,看上去也能让人感觉到后背发毛。 “我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也死了!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一间空屋里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先冷静下来,医务室就在你们所说的旧校舍附近,我一直都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我想你是不是应该相信科学。” “林医生我真的快不行了,宿舍现在只剩我一个活人,这学校真的有问题!” 女人说这句话时声音颤抖并带着哭腔,精神似乎已经临近崩溃。 “你们宿舍的其他两个人是意外生亡,我想她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想不开,上次你来心理咨询我就说过,你应该尝试着不往鬼神那方面去想。” “不行的!真的不行的!”女人低吼着,再开口声音断断续续,“你不知道,她出事前走去开水房,我跟着她,她接了一杯热水,手都烫红了,我过去的时候,她转过头来对我笑,说下一个就是我!” “这也有可能是你最近精神不佳所产生的幻觉。” “不是!我知道不是幻觉!她出事前也曾经见到过她男朋友不对劲!绝对不是幻觉!” “那旧校舍八楼只是存档案的地方,我要是放心不下来,我陪你去一趟。” 林校医的话刚说话,女人蹲在地上崩溃大叫起来,嘴里喃喃着「不去了,不去了」,之后不等林校医走进,她站起身跑了出来,刚好装了沈朔一个满怀。 “同学你没事吧?” 女人猛然抬起头,尖叫声一把推开她越跑越远。 沈朔望着对方的背影,心里已经能够笃定,眼前的人是大二学姐口中的幸存者。 林校医蹙紧眉心道:“你跟着我们?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探究别人的事情。” “我可没这个闲心!我舍友醒了口渴,我去帮他买喝的,刚好碰见而已。” “恩。” 沈朔见林校医转身离开,急忙叫住林校医道:“如果没错的话,她口中今天那个出事的女生恰好就砸在我脚跟前。” “是吗?需要心理辅导吗?” 沈朔笑了笑:“不用了,看刚刚那学姐的样子我就知道林医生的心理辅导不靠谱。” 林校医看了一眼沈朔没有反驳,而是径直像校医室走去。 见林校医离开,沈朔脸色一变,赶忙追上前去,庆幸的是这件事情有关幸存者并没有走远,正蹲在楼外的花坛附近瑟瑟发抖。 沈朔缓步靠近,影子刚好落在女人身上,吓得女人猛然起身。 “你别怕,我想我跟你遇见了一样的事情。” “什么?” 沈朔倒吸了口凉气:“我是大一的新生,不知道这学校里的禁忌,刚来第一天就撞上了十点半那个怪谈,如果刚刚没听错的话,今天出事的那个女生,也就是你的舍友刚好砸在我脚跟前。” 女人傻愣地看着沈朔:“你也撞上了?” “对,晚回来听见有人在树林里唱歌,什么他的心每分每刻……” “自求多福吧,我们一行七个人,现在只活着我一个,”说到这里女人的笑容有些颓然,“我知道很快就要到我了,我跟很多人说他们都不相信,辅导员也不相信,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没有试着离开这所学校?” “逃不掉的,我舍友退学搬出去后,溺死在了浴缸里。” 沈朔润了润双唇,这番话像是千万只蚂蚁一样在他心口撕咬:“所以一旦碰上就没办法了吗?” “她找道士了,还跟师傅求了符纸在宿舍里贴着还不是一样死了,”女人说到这里,憔悴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笑容,“没关系,你很快也会死,你比我倒霉……” 说着女人笑声越来越大,沈朔越听越觉得刺耳,低下头快步离开。 心里已经没了底,如果真的会死,那么见到那女生跳楼会是死亡预告吗? 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秦闵会有事吗? 明明是大热天,额头上冷汗直冒,沈朔在奶茶店买奶茶的时候都多少了一个零给店家。 他提着奶茶晃晃悠悠会到医务室,看着坐在窗口向外看的秦闵,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戳了一下难受的厉害。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生气带着秦闵一走了之,秦闵是不是不会卷入这样事情内…… “傻站着干什么?” 林校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沈朔一个踉跄,差点打翻了手中的两杯奶茶。 林校医抬手摸了摸沈朔的额心:“脸色那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 “他没什么大碍了,一会我要下班了,带着他回宿舍我休息吧!” 沈朔点了点头,走到秦闵身边柔声道:“我们回去了。” “恩。” 一路上沈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秦闵紧跟在他身边也不是会主动找话题的人,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直走到男生宿舍必经的小径。 “秦闵!” “恩?” 沈朔拎着塑料袋的手渐渐收拢:“对不起!我可能害死你了……” 秦闵看着沈朔像是理解不了这番话的含义。 沈朔叹了口气,低头微曲着身子,额心抵上秦闵的肩膀:“明明刚才在食堂你什么都明白,现在又不懂了。” “不开心吗?” “你现在如果能跟我生气,我可能还会好受些。” 复杂的言论,又让秦闵很难去理解。 沈朔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从塑料袋里拿出奶茶,戳破封口递到秦闵跟前:“别管我之前说的话,先来尝尝这奶茶!” “恩。” 看着秦闵吸了一口后唇角微勒,沈朔眯笑着眼凑近秦闵跟前:“这奶茶是不是超好喝?” “恩。” 沈朔心里明白,秦闵身体的疾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他之后说的那些话,秦闵也许是真的理解不了。 对秦闵精神疾病的思索逐渐从轻度弱智到人格分裂,也许平常呆傻的模样就是秦闵的主人格。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你听不明白,我能告诉你的是,如果真卷入了怪谈,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能脱身。”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流言蜚语 那些发自肺腑的话与秦闵说再多, 对方也很难理解其中的含义。 从沈朔亲眼目睹学姐跳楼生亡的画面后,大学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不同的是本做好上大学就是摸鱼混毕业证的沈朔, 在遇见秦闵后打破了之间的瞎想。 七点准时起床, 洗漱吃早餐后跟秦闵晨跑, 生活轨迹渐渐与秦闵重合在一起。 秦闵十点半准时睡觉,睡得很熟, 夸张点说楼塌了他都不一定醒的过来。 七点正准时苏醒, 只要沈朔不插手干预, 秦闵的每一个时间段都能安排的井然有序, 比起人更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操场上秦闵脚步渐渐慢下来, 直至完全停住, 手表上时间显示为七点五十。 近一个星期沈朔一直在观察秦闵,见时间又是七点五十,整个身体不由往秦闵后背一压手指轻轻拨弄着秦闵细软的白发:“小闵你脑子里是不是藏着一个闹钟, 等特定时间它就会叮叮当当的响起来?” 秦闵沉默了几秒后, 渐渐理解了沈朔的话后, 缓慢地摇了摇头。 “每次都那么准时, 叔叔阿姨一定是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吧?” 秦闵垂下眼帘轻声道:“没有闹钟。” 沈朔侧耳压在秦闵后脑勺上故作很认真的听了一番后, 颔首道:“恩,确实没听见指针的声音。” “恩,没有的。” 听秦闵用认真的语调再次跟自己确认这件事,沈朔心都快甜化了。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一定是天上派下来感化人间的小天使! 秦闵轻声道:“要上课了。” “好。” 沈朔绕到秦闵身边, 两人并肩向教学楼走去。 人越多, 看向两人间指指点点的眼神也就越多。 沈朔被不断投来的目光与窃窃私语的人群闹得心烦意乱, 一把握住秦闵的腕口, 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很急吗?” 沈朔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唇角:“恩,快上课了。” 秦闵颔首,紧跟在沈朔身后。 教室内并没有比外面好到哪去,哪怕沈朔拉着秦闵坐下,也已经感觉到周围不善的眼神。 那些人在角落里,贴近彼此的耳朵窃窃私语,不断投向沈朔的目光像是在将他由外到内扒得干干净净。 “沈朔,辅导员找你。” “好。” 沈朔起身向门外走去,耳边渐渐听清那些人再说些什么。 “睡过了吧?” “真变态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不过他看起来我都想试试。” “也是,长得不赖,从背面我也想试试。” 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论,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沈朔回过头那些人掩着嘴,低下头,仍然在小声的窃窃私语…… 听不清他们又在说些什么,可单那些不断投来的眼神,就像是能将人刺穿的刀。 沈朔敲开办公室的门,辅导员抬头看了一眼沈朔,幽幽长叹了一声,微抬下巴示意沈朔坐下。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沈朔,我知道秦闵的情况是很特殊,但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做什么了?” 辅导员翻出论坛里的照片丢到沈朔面前。 照片里不难看出沈朔与秦闵亲密的关系,图下的回复更是不堪入目。 有知情人说沈朔带着秦闵开房。 后面各式各样的知情人,随着这句话胡言乱语,甚至编出了曾经看见过沈朔在卫生间强迫秦闵接吻。 直到有人爆出秦闵心智障碍的事情,说秦闵是傻子,很早之前就认识还见到秦闵在厕所里跟别的男生做奇奇怪怪的事情,气得沈朔狠狠将辅导员的手机砸在地上。 辅导员赶忙捡起手机,看着碎裂的屏幕,气得半响没回过气来:“我知道了?你这是恼羞成怒是吧?敢做就要敢当!” “学校是不是能查到论坛里这些人的IP?我要知道说秦闵心智障碍的那个是谁。” “现在是在谈你的问题。” 沈朔冷笑道:“我有什么问题?这些在匿名论坛上随意造谣的人就没有错吗?” “沈朔!你不要转移话题!作为你的辅导员你做出这种事情我对你很失望!你仗着秦闵的身体原因做出这种事情,你就不觉得可耻吗?” “就凭这些人面都不敢露的几句话,我就成为了罪无可赦的罪人?” “无风不起浪,这些照片总不会作假吧?” 沈朔紧了紧后槽牙,强忍住一把将辅导员从椅子上拽下来的冲动:“那些照片距离是进了些?我俩亲吻了吗?做什么出格的事了吗?这些照片拍到我带小闵去酒店了吗?” “那你觉得有谁会恶意去造谣你们?这个学校那么多人,怎么偏偏被造谣是你们呢?” 忍无可忍,沈朔扬手一拳将辅导员挥翻在地。 如果之前只是个人道德方面的询问和声讨,那么这一拳就将事情挥向了另一个极端,沈朔被请到了校长室等家长过来。 想到那些照片和论坛里蒙着脸发出的恶意言论,沈朔更担心同样深处在言论中心的秦闵。 “我没必要一直坐在这里等沈女士过来吧?她至少得晚上的飞机,到学校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我们已经通知你家长尽快赶过来了。” 沈朔轻笑道:“那沈女士今天不来,我今晚是不是还得在校长室过夜?” “沈朔你现在什么态度?” 沈朔横了一眼辅导员:“不就是打了你吗?手机和医疗费一起给你,我不想坐在这里干等着,我交了学费的,你们总不能不给我上课吧?” 校长挥了挥手道:“先送他回去上课吧,让他和另一个同学保持距离。” 辅导员带着沈朔返回教室,刚要给沈朔安排座位,沈朔直接径直向秦闵身边走去。 “沈朔,你现在的位置不在那里!” 沈朔站起身,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同班同学:“辅导员不给我坐这,你们看看你们谁愿意跟我做同桌。” 又是窃窃私语,又是如刀一样锋利的眼神,沈朔看着这些嘴脸甚至能想到论坛里这些人躲在ID后面编排他和秦闵时的样子。 许久没有人说话,沈朔回过身看着辅导员摊手道:“没人愿意,怎么?接下来我坐在讲台上吗?” 嚣张的模样,气得辅导员脸色都白了。 最后拧不过沈朔这头铁的模样,辅导员只能强撑着笑容走到秦闵身边。 “秦闵同学,”见秦闵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辅导员放柔了说话的语调,“你想不想换个位置,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帮你解决。” 秦闵皱着眉心,思考了辅导员这番话许久,缓缓摇了摇头。 沈朔双手杵着桌面,冷声道:“老师,秦闵都不排斥我,你再在这里待着装好人,也只不过是惹人讨厌而已。” “等你母亲来,我确实想问问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小孩。” 说完,辅导员脸色铁青的离开了教室。 见辅导员走远,沈朔缓缓坐下,少了在辅导员和校长面前嚣张的气焰,双眼微微泛红。 莫名其妙被谩骂,被编排,甚至被恶毒的言论诅咒家人,他也委屈,也难受。 只是如果他在害怕,只懂得留在校长室里发抖,这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的言论,能将他溺死…… 沈朔平息了一下心绪,凑近秦闵身边柔声道:“有没有人欺负你?” 秦闵摇头。 沈朔松了一口气,唇角微微上扬:“如果谁欺负你,说了不好听的话,你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恩。” “没事的。” 秦闵抬手轻轻触碰着沈朔下眼睑,轻声道:“要哭了吗?” 沈朔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避开秦闵的触碰,揉了揉眼睛道:“眼睛酸,昨晚不该玩手机玩那么晚的。” “可跑步的时候没红。” 现在又聪明了,沈朔宽厚的手掌掩住双眼,内心不住回避着秦闵探知到自己脆弱的样子,眼下这些言论他扛着都难受,如果落在秦闵身上又会怎么样。 他手指用力揉捏了几下双眼:“真没事,就眼睛难受。” 没听到回应,沈朔转头看向秦闵,奇怪的是,他没有在座位上,还是站在了讲台的角落里。 一个长发女生站在黑板前擦拭着上面的粉笔字。 “变态!”“不要脸!”“恶心!”甚至比这更过分的言论比比皆是,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擦掉黑板上字字诛心的话语。 有纸团丢在像她身后丢去。 “上面写错了吗?” “恶心死了!” “她觉得她这样正常吗?” “长那么漂亮,我以为她有多清高呢?原来是有问题。” 讲台下奚落的人都没有脸,这些声音却此起彼伏的在脑海里响起。 重叠,带着混响,一次次充斥着大脑。 渐渐的,开始夹杂着对他评价,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混乱,不断向讲台上丢来的纸团不止在将讲台上的女孩淹没,同样也在将他淹没…… “闭嘴!” 沈朔怒吼道,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就连站在讲台上的专业课老师都愣住了。 沈朔大口喘着粗气,秦闵抬手扶上他手背的那一刻,他在慢慢平静下来。 看着秦闵担忧的眼神,沈朔浅笑着轻拍了两下秦闵的手背示意他别担心,又抬起头看着讲台上的专业老师抱歉地笑了笑。 但他心里明白,就在刚刚他意外去到了另一个维度…… 第101章 争执 一直到中午去食堂吃午饭, 沈朔都有些恍惚。 目前所面临的两件事都在给他施压,一是论坛内对他极其不利的流言蜚语,二是学校中广为流传的怪谈。 「叩叩」两声, 沈朔从恍惚中回神, 面对秦闵关切的眼神, 唇角微勒,扬起一个看上去不怎么自然的笑容。 “汤要冷了。” “哦, 好!” 沈朔刚端起汤碗, 桌上手机响了起来, 看见屏幕上跳出沈女士三个字, 沈朔蹙着眉心将汤碗放下, 面对嗡嗡作响的手机, 紧咬着下唇。 嗡嗡声一次接一次完全没有断过,沈朔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颤,眼神无法克制地看向手机屏幕, 极度紧绷压抑的心情下, 沈朔甚至感觉快要被不断袭来的压迫感活活溺死。 拥挤的餐厅, 两人所在的位置成了被孤立的一角。 哪怕就坐在哪, 什么也不看, 什么也不想,背对着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没办法将那些关注着他们的目光隔绝。 手机还在响个不停,沈朔「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呼吸声粗重。 “沈朔?” 闻言沈朔双手杵着桌面, 弯了弯唇角:“我出去接个电话, 一会回来。” 他拿起手机向餐厅外走去。 沈朔前脚刚走, 后脚几个好事的人就凑到秦闵周围坐下。 “同学, 沈朔他哪里怎么样?” “他有没有让你摸摸?” “论坛里都说他是弱智了,你们这么问他怎么听得懂。” “秦同学,你平常和沈朔私下在一起都玩些什么?你给我们表演一下,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我去,长得是真好看,你想要什么,跟我玩玩你和沈朔玩的游戏,我也买给你。” 听到这句话,旁边有人推了那人一把:“那家伙变态,你也变态?” “开玩笑嘛……” “你也不怕染病,论坛里有人可爆料了他都烂了。” 人群中有人说完这句话,吓得几个贴得近的人,立马与秦闵拉开距离。 这样奇奇怪怪的疑问还在继续,秦闵紧捏着筷子,如同再面对一堆围着他耳边嗡嗡作响的苍蝇。 人群中发出「咣」的一声,还没等好事的人反应过来,那个嘴贱说秦闵染病的男人,已经被沈朔糊了一脸饭菜。 “谁再来多哔哔一句?” 不等好事者散去,沈朔挤开挡着秦闵去路的几人,拉着他离开。 沈朔不悦道:“打个电话的功夫就这样,他们都骑在你脸上了,你就不会让那些人滚开吗?” 秦闵没有回答,默默将手抽出。 “如果我转学了,你就待在这里任由别人欺负下去?” 还是没有答复,沈朔仰起头来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是电话的缘故,还是看见秦闵被欺负时不懂得反抗的样子,心中的怒火难以压抑。 “秦闵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要是我转学了,或者我加入他们一起捉弄你,你要怎么办?一辈子就这样忍气吞声的受着吗?” “随你。” 秦闵简简单单丢下两个字转身向楼下走去。 沈朔看着秦闵远去的背影,蹲下身抓挠着后脑勺。 又是这样,秦闵心好像是石头变了,作为朋友,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从来都没有焐热过。 他明明是担心秦闵,秦闵什么都读不懂,也根本不会领情。 这段时间的相处,秦闵不排斥他,肯和他接近,他以为两个人至少也是亲密无间的好友,可秦闵的态度却出乎意料。 沈朔站起身来,透过窗口往下望,秦闵已经越走越远,他双手杵着床边深吸了一口气,活那么多年,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手机又响了起来,沈朔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沈女士三个字依旧刺眼。 他深吸了一口气,划开屏幕,转身后背倚着窗台:“沈女士还有什么要教训我的吗?” “我明天中午到!到时候转学还是退学你自己考虑!活那么大,你能有一天不然我操心吗?” “对对对,我死了就干净了。” “现在是你做错事!你最好给我端正你说话的态度。” 沈朔冷笑了一声:“对,我在你们的眼中反正也就那样,爱怎么想怎么想,老子不伺候了!” “沈朔你再说一遍,你是谁老子?” 电话另一头沈女士已经被气得不轻,沈朔根本不给沈女士发作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为了不再被骚扰,沈朔将电话挂机,一整个下午都没再回去学校。 无论是看见教导员,还是看见那些传流言的同学,又或者是像个包子一样的秦闵,哪怕再好看的人,见他没有脾气任由人捏圆捏扁还是会生气。 不像个人,倒像个橱柜里的娃娃。 就算是傻子,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秦闵呢?只会傻坐在哪里被人欺负! 沈朔开了一间KTV包房唱歌,吼的撕心裂肺,中途打开电话看过,除了沈女士发了一篇小作文来,秦闵半点消息都没有。 “艹,行啊!你跟别人不发脾气,跟我发脾气!老子欠你的?!”沈朔骂骂咧咧又关上电话,看着屏幕里火爆的音乐,强忍着没把显示屏砸了。 回到宿舍已经晚上九点多钟,心里暗暗提醒自己,秦闵不肯低头,说什么也不主动找他说话。 推开宿舍门,沈朔垮着脸进屋,坐在座位上打电脑的小平头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沈哥你回来了?” 沈朔颔首,踮起脚尖看着秦闵床上空无一人,不住蹙紧眉心。 “沈哥在找秦闵?他没回来刚下课就被眼镜拉走了。” “关我屁事!他爱去哪去哪,你们都以为我和他有一腿?” 小平头面对沈朔要吃人的眼神赶忙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呢?我知道沈哥只是关心同学,那些论坛上的话不过就是有心人的风言疯言,我怎么可能当真。” “真好是,如果让我知道里面有你ID,你见过我打那畜生了吧?” “我绝对不会,沈哥那么照顾我,我怎么也不能跟那些人一起胡言乱语。” 沈朔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 他没什么烟瘾,被沈女士发现抽烟时,才刚学会两个月就被家里的两个女人轮流上了一次心理辅导,以后也没敢再碰。 今天碰纯属是心烦,总觉得抽上两口烟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燃烧的烟蒂掉到了沈朔的大腿上,沈朔暗骂了声娘,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沈哥,你也别生气,眼镜是带着秦闵玩学校怪谈去了,不过我瞅着那怪谈多半是假的,上次你俩那么晚回来不也没出事吗?” “怪谈?” 小平头点了点头,转过椅子正对沈朔:“应该是还有秦闵之前学校的同学,我看着除了眼镜都不是熟脸,当然我才刚来没几月,可能有些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不一定认得出来。” “我去,他傻逼吗……” “沈哥要去找他吗?” 沈朔将烟蒂按灭在小平头的烟灰缸里:“找个屁,他想跟谁走跟谁走,关我屁事!” 说着沈朔拿起放在桌上的外衣向门外走去。 “沈哥那么晚你要去哪?” “宿舍里一大股烟味,闷得要死,我出去透透气。”沈朔边说边套上外衣往楼下的跑去。 嘴上说着管秦闵是生是死,身体却完全克制不住。 刚跑到宿舍楼下,上次救他和秦闵离开幻境的保安大哥正好就站在楼下。 黎爻道:“那么晚了你要上哪去?” “宿舍里闷我出去透透风。” “上次的事你该不会忘了吧?现在很快就十点半了,最好不要乱跑免得惹上不该惹的东西。” “要惹,不是早惹上了吗?还差这次?” 黎爻冷笑道:“要真惹上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没惹上?” “我打断的及时,那些晦气玩意根本没缠上你,”黎爻单手插着裤包,保安服都被他穿出要上时装展上走秀的感觉,“我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论坛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好好在宿舍待着,别乱跑。” 沈朔低头思考了一会,正想问黎爻究竟是什么人,刚刚站在男生宿舍楼下的黎爻早已不见踪影。 看着黎爻消失的位置,沈朔紧了紧后槽牙。 他也许真没被鬼缠上,现在只要回到楼上捂着被子睡上一觉,所有事情跟他半点关系没有,等沈女士来办好转学,他以后也不会再跟这里的人有任何交集。 身体却比思想先一步做出反应,像是被鬼俯身似得跑到了老教舍楼下。 这已经多年无人问津的荒废之地,现在站在楼下都让人后背发麻。 沈朔低头看了眼手机,十点十二,现在跑会宿舍怎么都不会跟学院怪谈搭上边,他只要不管秦闵的死活,那么往后所有麻烦都与他无关。 沈朔抬头看了一眼老教舍,八楼的位置隐隐约约有手电筒的光闪过。 “秦闵我上辈子怕是欠你的!” 沈朔咬咬牙向楼上跑去,刚好撞上冲下楼的游戏男。 沈朔一把拽住游戏男的胳膊:“秦闵呢?” 刚问完对方惊慌失措甩开了沈朔的手,向教学楼外跑去。 “艹!” 沈朔低骂了一声继续向楼上跑去,快到八楼时听见了男男女女的嬉笑声。 “那小眼镜还真不经吓。” “就他,胆子小的要命,居然还敢追你。” “那弱智呢?” 男人笑了笑:“还被我关在那间教室里,不过说实话逗趣他真没意思,跟上学那会一样,不哭也不闹。” “废话,不然怎么是傻子!”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黑板 听着几人的对话, 沈朔是真觉得几人欠揍。 但现在绝不是冲动的时候,沈朔懒得跟这几个人牵扯,推开挡在门口几人, 向八楼的教室跑去。 那间有问题的教室在八楼的拐角处, 当沈朔一把推开门的时候, 教室里座位上坐满了人,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子坐在窗口, 身体向后仰去。 沈朔下意识要上前抓住女人的手, 反而被另一股力度拽了回来。 沈朔猛然从幻境中惊醒, 才发现哪有什么站在窗口的女人, 反倒是他自己身子探出大半, 差点没从八楼教室摔下去。 “还站在上面干什么?” 沈朔转头见秦闵站在身后, 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见到你没事就好了。” 秦闵松开沈朔的手,向教室外走去。 见自己又一次热脸贴秦闵冷屁股,沈朔一股子无名火直钻大脑, 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追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秦闵的手腕。 “我对你那么好, 一点小事你就能生气不理我, 那些人都那样对你了, 你还能屁颠颠跟他们跑这栋楼里,我现在都看不清你真傻还是假傻!” 秦闵横了沈朔一眼:“松开。” “我现在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不说要你多感动,也至于给我甩脸子吧!” “我以为重活一世,你能没那么讨厌。” 说完, 秦闵将手抽回, 快步向教室外走去。 “秦闵, 你慢点走!” 沈朔算是琢磨过味来了, 秦闵可能被那几个小畜生关在教室里一吓,把潜藏在心底的第二个人格给吓出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第八层像是被鬼打墙了一样,无论怎么也没办法从八楼离开。 试了几次依旧无功而返,秦闵驻足,沈朔喘着粗气握住了秦闵的手臂。 “应该是绕进这学校的怪谈里了,上次回宿舍也是,那个时候你睡得太死了根本叫不醒。” “恩。”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现在还不清楚整件事情的严重性吗?” 秦闵转过身看着沈朔道:“你如果不出现,事情就不会严重。” 沈朔看着秦闵冷冰冰的眼神,心里堵得难受,好像打从心底就排斥从秦闵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换做其他人不识抬举他早就动手了,可偏偏与秦闵凑在一起,憋了一团无名火都不知道怎么去发泄,沈朔咬了咬下唇,在秦闵眼跟前来回踱步。 这一整天从那倒霉催的论坛开始,就没太平过,现在面对秦闵居然一肚子的火气发泄不出来。 “怪谈的形成是因为这间学校建立在一个极阴的磁场下,我现在需要找到怪谈的第三项老教舍的黑板,你最好跟紧一点,我不想在做事的时候还要回去找你。” 沈朔蹙紧眉心:“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关于这间学校为什么会形成现在的格局,你跟紧我,我可以都告诉你。” 如果换做其他人,沈朔可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鬼上身了,可是面对秦闵又莫名有一种安心感。 秦闵边走边道:“学校的怪谈的起因和两个女生的死有关系,今天你出的事情跟她们当时发生的事情磁场共鸣,所以你才会在突然间进入到另一个空间,这一切都跟你自身所带的能力有关。” “你怎么知道我进入过另一个空间?” 秦闵停下脚步转头看了沈朔一眼,继续道:“那两个女生是恋人,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关系会引起很多人的非议,在这栋老教学楼里跳楼自杀的女生接受不了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休学了半个多月,等回到学校才知道自己的爱人在小树林里吊死了,而且不是自杀,是他杀,而怪谈三的小黑板就是他们曾留下名字的地方。” 听秦闵说这些话时,沈朔愣住了,在他的认知力秦闵只是一个患有先天疾病,且模样不俗的舍友。 但从没想到秦闵对这个学校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就好像从一开始秦闵就是奔着这个学校来的,他才是误入局中的傻子。 秦闵手搭上八楼的入口,不多时已经是满头细汗,血从唇瓣渗出,八楼困住他们的结界被瞬间破开。 “你流血了。” 秦闵擦过唇上的血,低声道:“跟紧我。” “你身上到底的有多少秘密?” 秦闵答非所问道:“等我找到了小黑板,我会想办法让你从这里逃出去。” “秦闵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那么清楚学校里的事?” 没有回答,一句回答都没有。 楼道上传来锁链声,像是拉扯着地面慢慢朝他们靠近,秦闵停下脚步,喃喃自语道: “啧,这么多条命还拖不住他。” 在沈朔的认知里,秦闵一直是一个温柔的小天使,多半是一只蚂蚁走过秦闵都会小心翼翼不舍得踩死,听见这句话时,沈朔竟觉得后背发凉。 可能没有办法去共情那些伤害过秦闵的人,只是潜意识里觉得秦闵不应该这样。 脑海里明明有自己的逻辑三观,可身体却做出了和想法截然不同的选择:“我去拖着它,你下一楼找小黑板。” “不需要。” “为什么他们可以死,我不可以?” 秦闵道:“你要是死了会给我添麻烦。” 沈朔几乎要被挫败感击垮,心里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和平日的小天使秦闵在一起他欣赏他好看,就像是在帮扶弱小,顺带欣赏一个洋娃娃。 但是面对现在的秦闵,心里会憋屈会挫败,就好像追逐了这个身影很久又被一把推开。 再次使用仙力来保住两个人的安危,对秦闵来说身体已经有些超负荷。 “跟紧我,你要是走丢了我不确定,我还有没有办法再上来一次。” 很多疑问终归是没办法问出口,沈朔紧跟在秦闵身后向楼下跑去。 沿路全是刺目的血腥。 伴着尖叫声,一个人头恰好滚到了沈朔的脚边,糊了满脸血的脸已经辨识不出原有的身份,沈朔咬着牙跨过眼跟前的人头,紧跟在秦闵身后。 “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你现在看见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幻觉。” 沈朔紧了紧后槽牙,开口时声音沙哑:“我知道。” 每一层都能听见尖叫求救,楼梯上黏腻的鲜血,哪怕没有亲眼所见,还是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沈朔加快了下楼的步伐,后背全被汗液浸湿。 下到一楼时,沈朔身上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又酸又麻,就连再往前走都难。 秦闵感知着怨气的散发之处,向前走了两步发觉沈朔没有跟上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 “腿软。” “废物,”秦闵回去一把拉住沈朔的手臂,“要知道这辈子会遇见你,就该让你死。” 沈朔完全听不懂秦闵在说什么,可从八楼到这里也感觉到了秦闵不是普通人。 无论是秦闵对这个学校的了解,还是破开这栋楼的结界,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秦闵寻着怨气之处来到了怪谈的第三个传闻,藏在旧教舍的小黑板旁,黑板上仅写着的两个名字被一颗心相连。 “这应该就是你的,整件事情那两个当事人的名字。” 秦闵颔首:“等会写上我俩名字,你朝着门外跑,哪怕楼里的怨气没有完全消除,你也不会受到影响。” “那你呢?” “我有我的去处。” 沈朔一把抓住秦闵的手臂:“我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怪谈里说只有两个相爱的人在黑板上留下名字,才会得到楼灵的祝福。” “你也说是怪谈,传说里的东西你也信。” “我信!” 秦闵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转而将粉笔递到了沈朔的手里。 沈朔接过秦闵手中的粉笔,两指捏着粉笔,粉笔屑随着沈朔指尖的力度掉了一地:“秦闵你就不能告诉我,你和我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看见你就觉得一见如故,为什么我在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一直觉得我欠了你很多。” 秦闵低声道:“沈临溯再浪费时间下去没有意义。” “你在叫我?” 锁链声再度响起,地上浸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秦闵站在血海中已经有些立不住,手搀扶着黑板,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沈朔也能感觉到身体被不断满上脚腕的鲜血所抽干力量。 “沈临溯!你要再不快些,我神识快撑不住了!” 沈朔咬咬牙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刚写上就被黑板弹开。 秦闵单手搀扶着黑板,看着摔翻在血海中沈朔,双眼渐渐黯淡。 沈朔站起身来,不再写沈朔两个字,写上了沈临溯三个字,依旧被那股力度狠狠弹开。 在怨气的刺激下,前世今生的记忆涌入脑海,沈朔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秦闵。 沈朔低声道:“不会的!不可能,我一直都喜欢你。” 秦闵垂下眼眸:“是我不喜欢你了。” “秦闵?不会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会要救我?你让我死啊!” 秦闵背靠着小黑板道:“我不需要你为我死。” “秦闵?” “我以为有参宿的记忆,那些感情,秦闵和沈临溯的那些感情,我应该是喜欢你,”秦闵手覆上小黑板上的名字,“原来不会喜欢了。” “你喜欢我的,不然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我怎么可能不……” 秦闵笑了笑:“如果早拿回这份感情,我应该早就明白我对你早就死心了,沈临溯你总是在万人簇拥下,心宿那时是,沈临溯那时也是,从不缺我。” 但无论是参宿,还是秦闵,在最落魄无力时却只有沈临溯。 第103章 我尊重你的选择 出去的路无法破开, 反倒一起被困在了教学楼。 秦闵身体依靠着黑板,脱离感令他险些有些站不住。 在原定的计划,他自己都没想过将要到尽头时, 竟能出现这么多变数。 沈临溯上前搀住秦闵, 握住秦闵的手一起将黑板的结界破开。 怨气所积之处, 神力巨大的笼罩下,眼前一黑, 光亮再起时, 来到的不是学校的更深层, 而是他和秦闵的从前。 关于自己的身份, 沈临溯全部都想起来。 没有天道, 现在在三界之上占据至高位是白虎七宿之一奎宿星魂。 哪怕现在从新拿回神魂, 沈临溯也想不明白星宿之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数,奎宿才会想到诛杀其他星魂,铸成擎天二十八神柱。 而伴着光, 沈临溯来到的, 是属于秦闵记忆。 与奎宿一役中, 他和房宿皆数败下阵来, 弥留之际, 他自毁而亡大半神魂被夺,仅有一小部分逃进了轮回台,才在数次轮回后有了现在的转世沈临溯。 只是沈临溯不知道的是,在哪之后秦闵发生什么。 第一次进入秦闵曾经的记忆,他才知道在他走后, 秦闵早了一百年幻化出七八岁男童的人形, 坐在那棵他们曾经相遇的树前日复一日的等一不归人。 直至被奎宿找到, 抽离了秦闵部分神魂, 成为了奎宿手中乖巧的傀儡。 面对过去的记忆,沈临溯只能看着秦闵挣扎反抗直至眼底高光全然失去,作为看客,他所有的愤怒都显得无比可笑。 关于参宿的记忆黯淡,眼前再度一黑,待光亮刺破黑暗时,来到了秦闵下一段记忆。 画面中的仙子是谁,这段记忆里印象深刻的是被他击断的天柱。 秦闵扛下所有罪责,在鞭刑下,亲眼望着沈临溯越走越远。 “回头啊!”沈临溯手狠狠砸向隔绝他的无形屏障,最后亲眼看着自己背影走远,绝望的滑坐在地,“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他!” 秦闵没有仙友,被沈临溯嘴里贬的一文不值的散仙,没有人会去主动接近。 从昏迷到清醒,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躲回临江旁的小洞。 谁会想要众仙口中高不可攀的上神,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傀儡,被沈临溯一次次踩在脚下的可怜虫。 他卷缩在曾经和沈临溯温存过的石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旧伤未愈,沈临溯南海一役,秦闵拖着病体与沈临溯一道前往南海捉拿作乱恶龙,被恶龙相好偷袭时,秦闵为沈临溯挡下一击,与鞭刑前后不过三日。 那时沈临溯在干什么?拿着陆衡天赏的玉灵芝去讨美仙娥欢心。 秦闵抓住沈临溯的手臂低声道:“除了琼翎,你又喜欢她什么?”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质问我这些?” 秦闵垂下眼帘,又将刚刚的话再重复了一次。 沈临溯挥袖,秦闵后背撞向身后的墙壁,鲜血从薄唇中渗出。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河仙来过问。” “你一直在找的人……” 话还没说完,秦闵捂着胸口脸色骤变,沈临溯没有多看秦闵一眼,拍了拍被秦闵攥皱的衣袍大步离开。 天罚折磨的秦闵连离开的力气都没有,神魂被锁链拉拽着,像是要将他狠狠撕碎。 但他只能躲回洞府,等待着天罚的痛楚慢慢抽离。 身上被汗浸湿,疼得骨髓,就连昏过去的权利都没有。 终是像一条案上的死鱼,目光迷离地看着洞口处笑了。 “沈临溯我好疼,”秦闵手无力的伸向前,哪怕这个时候看见却依旧是沈临溯的幻影,“亲亲就不疼了。” 坐在旁观者,沈临溯看着眼前一幕幕恨不得杀了自己。 秦闵对感情的认知薄弱,天大地大,身边没有一个人教他怎么从这段伤害里抽身,他不是不知道疼,心里疼得厉害,身上也疼得厉害。 却只会为了一段不足一提的温存,不断去飞蛾扑火。 沈临溯蹲在那些和秦闵有关的回忆外,透过秦闵的视角去看天界所发生的一幕幕才知道究竟多窒息。 “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 沈临溯说着仅有他听得见的话,看着秦闵一次次满怀希望的靠近,一次次满身伤痕的退场。 持续了五百多年,秦闵第一次走进擎天二十八神柱。 来看看他未来栖身之处。 之后发现了角宿被冰封于深处的尸体,通过用神魂探知角宿知道了天道真正的身份。 在开始布局的前一夜,就连沈临溯都不知道,秦闵曾经来看过他。 秦闵坐在他床边施了昏睡咒,指尖触碰过沈临溯的脸颊: “原来没有天道,我想了很久不想没有价值的死去,总觉得自己能在消亡前再做些什么。” 秦闵叹了口气:“你应该不会想起我了,也好,等我和混沌的力量融为一体后情绪可能会放大,” 秦闵倾身吻上沈临溯的颊面:“沈临溯对我好点吧,我怕没办法控制混沌带来的情绪后会恨你,我不想我和这份感情最后只剩下互相憎恨。” 离开时,秦闵回头看了一眼沈临溯,笑了笑。 像是在笑那个几百年前奋力奔向他,将他护在身后的少年,又像是在笑一直以来飞蛾扑火终要走向灭亡的自己。 “还是戏本里结局好,我拼了命也没能如愿和你唱出圆满来。” 隔着结界,沈临溯想要抓住秦闵的手,无论怎么向前都于事无补。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从此时起就注定沈临溯无论向前跑多少,都没办法再将一切修复,就像他没办法改变的从前,亦或者看着秦闵远走,却无力握住他的手。 等沈临溯醒来,已经躺在了学校宿舍里。 那晚去的人都消失了,那个住在隔壁床的白化病舍友却查无此人。 没有人对秦闵有印象,更没有论坛里荒谬的帖子,只有沈临溯自己心里明白,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接下来他花了半年的时间通过黎爻找到了花颜他们,又通过花颜与阙之琅见面。 两人约在了一间咖啡厅。 阙之琅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一个多小时,再见沈临溯时眼中没有杀之而后快的恨意。 沈临溯道:“秦闵还活着吗?” “活着,其实你不约我,我也会主动找你。” “主动找我?” 阙之琅颔首,从包里拿出一把散发着黑气的利刃:“我来是给你选择的权利,你有两个选择,继续过自己的人生,我不会来打扰你,但你不会再见到他。” “第二个选择呢?” “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 沈临溯心口一紧:“什么叫做最后一段路。” “你不要再跟他提往事,在血月来临前像普通人一样生活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说完阙之琅将匕首推到沈临溯跟前,“这把刀里有蔡暮生的凶灵,学校的怨气,还有混沌之力,秦闵身为参宿是白虎的前胸,也是白虎最脆弱的地方。 血月之时,奎宿会将擎天二十八神柱的力量与他相连,将他吞噬掉,你用这把刀刺入他胸口,擎天二十八柱就会在那时瓦解,奎宿的力量已经与神柱完全相连,等白虎前胸被刺,白虎七宿动荡,奎宿没办法承下所有星宿神魂,也会随之消亡。” “你让我杀了他?” “你是心宿星魂更有能力用这把刀,他现在天人五衰,神力根本没办法完成最后一步,当然杀不杀他随你,见不见他也随便你,你可以让他被神柱吞噬继续受苦,”阙之琅轻轻叹了口气,“当然前者你可以过自己的日子,后者哪怕你亲自不送他走,总是要亲眼看着他死的,我知道人都喜欢逃避痛苦,而我尊重你的选择。” 第104章 烛光晚餐 厨房里满地的螃蟹举着蟹螯四处横行, 锅铲与螃蟹搏斗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真的没问题吗?” 沈临溯擦拭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虚汗道:“没问题,你就等着人吃大餐吧!” 面对着十多只螃蟹将自己团团围住的艰险场面,沈临溯润了润双唇用锅铲戳向舞动着螯钳螃蟹, 这一戳一地螃蟹不甘示弱, 举着螯钳四面八方向沈临溯攻来。 场面陷入了一场失控的人蟹大战。 当秦闵来到现场时, 螃蟹已经在这场战局里稳居上风,看着蹲在螃蟹堆里的人质, 秦闵忍俊不禁。 “今晚的大餐是你, 还是螃蟹?” 沈临溯抬起手, 一只蟹螯还牢牢夹着他的食指:“螃蟹……” 秦闵背靠着墙面, 眼带笑意:“不妙啊。” “就十分钟, 我一定能将他们全部歼灭。” “静候佳音。” 沈临溯忍痛将夹在手指的螃蟹拉了下来, 看着满地乱爬的螃蟹,无视食指的疼痛,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作为鼓气。 又看了一次杀蟹的视频, 两指捏着刚刚的行凶者, 准备那它下刀。 壮志酬筹, 最终还是惨败螃蟹之手。 沈临溯狼狈收场, 只能用仙术把螃蟹净数收回塑料袋里, 手指一转,将塑料袋牢牢系上。 感知到厨房内仙气拨动,秦闵转回厨房看着再次一败涂地的沈临溯,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买蟹的时候你说你会杀的。” 沈临溯轻咳了两声,拿起龙虾当机立断用筷子戳向龙虾底部:“想吃蒜蓉?还是芝士焗, 或者一虾三吃也不是不行。” “螃蟹都杀不了, 还能给我一虾三吃?” 面对秦闵满是不信任的眼神, 沈临溯道:“我真行, 杀蟹我不行,但做菜我是一流的。” “蒜蓉吧!” “你不信我的手艺?” 秦闵拎起装着蟹的塑料袋:“我挺想吃香辣蟹的,”说着秦闵将蟹倒入盆里,转身从酒柜里拿了一瓶伏特加来醉蟹,“不会杀蟹,麻烦下次就让老板动手。” 说完秦闵低头看着手机里杀蟹的视频,双手模拟着该怎么掰开蟹壳。 沈临溯熟练的清理着龙虾,眼神小心翼翼地瞥向秦闵,喃喃道:“我不是想着自己杀更新鲜。” “呵。” 伴着一声冷笑,秦闵按着视频中的教程,拿起已经被灌醉的螃蟹手法熟练地扒开蟹壳,清理腮肺,用剪刀从中剪断,手法干净利落。 沈临溯眼中讶异,向秦闵竖起大拇指,匆匆准备好调料将放好调料的龙虾放上蒸锅。 再回头,蟹还剩三分之一没杀,秦闵已经离开了厨房。 沈临溯向客厅走去,见秦闵用纸巾擦拭着耳边的血迹,身体一僵,匆匆返回厨房。 “为什么他最后会选择和我在一起,想让我杀了他吗?” “也许是余情未了吧?” 沈临溯垂下眼帘,双手杵着桌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刚还满是笑意的脸上,攀上疲惫与无奈。 不是余情未了。 秦闵已经不爱他了。 是报复吗?沈临溯合上双眼,从秦闵回到他身边,表面上看着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可沈临溯能感知到秦闵神魂的消散,就像是一朵快速枯萎的花…… 他不能让秦闵凋谢,得滋养着秦闵熬到一月后血月,亲自将其碾碎。 亲昵的每一日,都像是一把钝刀慢慢切割着他心口的皮肉。 面对那句余情未了,沈临溯无奈地笑了笑:“你高看我了。” “可是他说,他幻想过很多次如果你没忘记他,你们那一千年会是什么样的,他想看看。” 所以不是报复,是报应。 秦闵不爱了,但还想知道和沈临溯会有怎么样的一段过往。 因他一无所有,这段不圆满,是他心中唯一执念。 “傻站在这干什么?” 沈临溯急忙抬起头,看着秦闵急忙掩上笑容,视线可及之处还能看见耳蜗里淡淡的浅褐:“刚宰了那只龙虾有点累,就说站着歇一会。” “呃……”秦闵回想起自己杀得那几只蟹,双眸寒意渗出,“不会杀蟹是吧?我教你。” “啊?” “过来学。” 秦闵杀了一只蟹后,拿起一只蟹塞到沈临溯手中,见沈临溯学得不错,拍了两下沈临溯的肩膀以示鼓励,直接把厨房的烂摊子交还给了沈临溯一走了之。 留下沈临溯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等两人吃上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沈临溯将菜端上桌,向沙发旁走去,秦闵在沙发上睡着了,一头白发看着刺眼,沈临溯在秦闵身边坐下,指端轻轻拂过秦闵的脸颊,终是落在秦闵柔软的唇瓣,冰冷没有温度,看起来就想一具失去生气的尸体。 沈临溯握住秦闵手腕,暖流灌入体内,秦闵睁开眼刹那,沈临溯赶忙收回手。 “可以吃饭了。” “恩。”一头白发渐渐变黑,像是秦闵有意在遮掩自己天人五衰的程度。 沈临溯没有点破,站起身去餐桌哪里点起烛台。 秦闵眉头微蹙:“点蜡烛干什么?” “当然是吃烛光晚餐?” 秦闵浅笑道:“有点花哨。” “烛光晚餐很浪漫的好吗?” “啃辣螃蟹配上蜡烛会很浪漫吗?” 沈临溯为秦闵拉开椅子:“吃什么都可以来点氛围,我看电视剧里都这样。” “行。” 待秦闵入座后,沈临溯将灯关上,再看秦闵时橙黄色的光柔柔地落在精致的五官下,秦闵的眼中灯火竟胜过他千年来所见过的无数夜景。 秦闵道:“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没有。” “今天看起来呆呆的。” 沈临溯一脸贱笑地拉开椅子坐下:“我是在想今晚能不能爬你床。” 秦闵捏着蟹身,抬起头看着沈临溯,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对不起,我没办法和你上床。” “哈哈哈,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来尝尝这个龙虾,我跟你说我现在做海鲜可是一绝。” 沈临溯边说边拿起一半龙虾放到秦闵跟前。 秦闵微微颔首,低头咬下蟹身。 沈临溯:“想不想看烟花?” 秦闵抬起头,香辣蟹的红油沾染着唇瓣,在橙光下仿若又平添了一抹艳色。 沈临溯单手托腮,眯笑着眼又道:“你不出声就是同意了,那明天我们就出发。” “恩。” 第105章 未来 这趟旅行时间上安排很紧凑, 秦闵在看见沈临溯旅行清单时,来来回回看了两遍,略有不确定地看向沈临溯。 “都去?” 沈临溯:“恩, 都去。” 秦闵再度翻阅了一遍旅行清单, 双唇微启, 几欲开口后,伴着一声幽幽地叹息, 许久才看向沈临溯微扬起唇角道了一声:“好。” 脸部细微的变化, 欲言又止的神情, 将那些无法言说的话, 看似无声, 实则无比清晰。 时间太短, 点点滴滴沈临溯都想牢牢攥入掌心,临了,有太多事想和他一起去做, 怕只怕清单上的事还没有到底, 他已经把爱人送至了命运的终点。 手下意识的扣紧秦闵的五指。 沈临溯清单上的时间真的很挤。 飞机晚上八点多落地, 当晚就两人就住入了游乐园的主题房。 秦闵怀抱着双臂站在落地窗前, 看着不远处的游乐设施所散发出的光亮, 无可奈何地轻叹了一口气,从未想过两个男人约会也能选在这种地方。 正在这时,沈临溯从身后环住秦闵,秦闵身体僵了一阵才在沈临溯怀中慢慢放松下来。 秦闵轻声道:“怎么了?” 沈临溯指向不远处道:“看见那边的摩天轮了吗?” “恩。” “明晚我们就在那看烟花。” “恩。” 沈临溯笑了笑:“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吧,你就不觉得很浪漫吗?” 秦闵看着不远处缓缓转动的摩天轮, 沉吟了一会,“我没试过。” 听到这样的回答, 沈临溯头埋入秦闵颈部, 薄荷味沐浴露的淡香嗅起来很清新,与秦闵的性格很配,冷清中透着丝苦涩,但又清新干净。 秦闵道:“闻够了吗?” 沈临溯抬起头看着玻璃中两人的倒影,用下巴蹭了蹭秦闵的侧颈,如同耍无赖般开口道:“不够。” “沈临溯,你这样有点变态了。” 一句话让沈临溯险些绷不住,头再度埋在秦闵的肩膀上,强忍着笑意,最后还是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秦闵眉头微蹙道:“变态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吗?” 沈临溯抬起头,大半个身子挂在秦闵的身上,手轻轻捏着秦闵的脸颊:“木头美人,你都不知道你刚刚一本正经说那句话的样子到底有多可爱。” “呃……”沈临溯摸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照片里秦闵冷着脸被沈临溯捏起一边脸颊的样子特别有趣,沈临溯松开手,将手机递到秦闵跟前。 “我俩合照是不是特别相配。” 秦闵双眼微眯,似报复般指向沈临溯的位置道:“不配,丑死了。” 话音刚落,沈临溯就像大金毛一样贴到秦闵身上,脸紧贴着秦闵的颊面蹭了蹭。 秦闵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这张热烘烘的脸推开一段距离:“干什么?” “亲密的接触有助于夫妻相的形成,我得多沾沾你的美貌。” 秦闵忍俊不禁,手抵住脸颊的颊面:“不要,会变丑的。” 看着秦闵笑,沈临溯闹得更欢,眯笑着眼不断往秦闵身上贴,直至两人双双摔倒身后的大床上,伴着床头暖暖的橘灯,沈临溯忍不住靠近秦闵的唇瓣,又到最后一刻悬崖勒马。 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在秦闵身旁,听着粗重的呼吸声,转头看向眉目间以难掩倦态秦闵,额头上浮出薄薄一层细汗,以如老树枯枝的身体稍微动动都不如常人。 沈临溯握住秦闵腕口灌入暖流。 秦闵轻轻扳开沈临溯的掌心,轻声道:“没用的,维持不了,省点力气吧!” 沈临溯再度握紧秦闵腕口:“乖,这样身体会舒服些。” 秦闵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没有再拒绝,任由沈临溯用神力来缓解身体的不适与痛楚。 不多时,在神力所带来的舒缓感下,秦闵昏昏沉沉地睡去。 耳畔平缓的呼吸声,沈临溯侧身靠近秦闵,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眉目,指端轻轻拂过秦闵的眉骨山根,自语道:“已经贴的很近了,别再痴心妄想,” 指腹落上冰冷的唇瓣,沈临溯回想起刚刚没能落下的那个吻:“真亲下去,会不会让你觉得恶心。” 没有答案。 那些在秦闵醒时,那些假面,都在秦闵沉睡时撕个彻底,绝望、恐惧都在已经预知好的深渊里一步步拉扯着沈临溯向下坠。 在人间磨炼的演技,真的很高超,至少能在秦闵眼中尽可能演出开心的样子。 第二天清晨,一早沈临溯就带着秦闵去游乐园。 从并肩到十指紧扣,周围不断有侧目袭来,哪怕如此,喧闹的游园内,就仿佛成了仅有两人的天地。 那些幼稚到令人发笑的游乐设施,多少次让秦闵远远望着就像几欲退缩,奈何沈临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将他往上推。 尖叫声,耳畔呼啸的风,身体好像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个游乐园的爆米花好吃。” 秦闵被沈临溯拉着往前,抱着爆米花桶的时候,身影微微一晃,吓得沈临溯脸都白了,赶忙拉秦闵在一边坐下。 沈临溯蹲在秦闵跟前,语气关切道:“是不是太急了?” 秦闵摇了摇头:“没事。” 沈临溯往秦闵身体里灌入暖流:“我去买点小吃,再晚些,去摩天轮上看烟花。” “恩。” “坐在这里等我。” “好。” 望着沈临溯走远,秦闵低头看了一眼抱在怀中的爆米花桶长长舒出一口气,沈临溯好像把自己当做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来哄。 游乐园、零食、摩天轮、烟花确实是他一直没有体验过的东西。 “秦先生,请问能借一步说话吗?” …… 当沈临溯带着七八样小吃回来时,长椅上只剩一个孤零零的爆米花桶。 他动用仙术找了一会,不止谈到秦闵的气味,还谈到了另一个人的气味。 黎爻。 从蔡老板消失后,他也就消失了。 沈临溯心里一惊,知道蔡暮生在黎爻心里的位置,生怕黎爻对沈临溯不利,将手中东西往旁边一放,就急匆匆在园区里找人。 狐狸很狡猾,用气味改过秦闵本就不明显的气息。 更像四周的味道搅得一团糟。 沈临溯找到两人时,正听见两人在一处假山后交谈,没有感觉到黎爻身上所散发出的恶意,他停步在假山后用神力掩盖掉自己身上的气息。 “他为我帮一件事,最晚一个多月就会回来的。” 是秦闵的声音。 黎爻激动地握住秦闵的手臂,又心知失力急匆匆的收回手:“真的吗?秦美人你不是骗我吧?” “我不会骗你。” 得知蔡暮生的没事,黎爻脸上藏不住笑意,嘴中不断喃喃着“太好了。’你喜欢他?” 这一个疑问,让黎爻愣住了,许久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只想要他好。” 秦闵沉默了许久,轻声道:“要是……算了。”原本想说不喜欢就不要去找他,可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这个资格去劝对方。 等一切结束,往后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秦闵!” 听见黎爻的声音,沈临溯急忙从假山出来,看着瘫软在黎爻怀中的秦闵,急忙把人接回怀中。 妖刚刚掩盖秦闵的气息,多多少少给虚弱的神魂带来了一些压力。 沈临溯没有跟黎爻多话,抱着秦闵匆匆离开。 摩天轮下已经有不少男男女女站在外面排队,沈临溯搂着昏睡的秦闵坐在长椅上。 “你要是还不醒,就卡不上烟花了。” 沈临溯听着耳畔的呼吸声,扣住秦闵瘫软的手,疲惫地合上双眸。 “阙之琅说你从选择与天道斗的时候,就决定不要我了,说什么没你,我也会过得很好,”沈临溯将秦闵的手拉到唇边,“所以你就能用你自己给所有人留后路对吧?” 哪怕死,也要用神息保住这场局里利用的所有人。 却唯独不要他。 烟花响起,秦闵睁开眼睛,刚好看见天空中绽开的花束。 秦闵想要坐起身,全身还有些提不起力气:“坐不上摩天轮了吧?” 沈临溯垂眸看着瘫在自己怀中的秦闵:“在这里看也漂亮。” “还会有吗?” “一个月就只有一次。” 秦闵轻轻叹了一口气:“那真遗憾。” “你很恨我吧?” 烟花的声响将沈临溯这句近乎压在喉底的话吞没,秦闵听不清楚,转头看向沈临溯,双眼里满是疑问。 随着烟花最后一声巨响结束,沈临溯低头吻了一下秦闵的指节:“我很爱你。” “恩。” 沈临溯看着秦闵带着柔柔笑意的双眼,强撑着笑意。 没有愣住,没有迟疑。 秦闵不信,不信沈临溯的爱。 毕竟那漫长的一千年,无时无刻都在向秦闵证明,没有他,沈临溯也能过得很好…… 可如今,在秦闵认知里可以过的很好的沈临溯,不断在未来绝望的结局中被蚕食。 秦闵道:“身体能动了。” 沈临溯浅笑道:“恩,我扶你回去。” “不是说去买吃的吗?” 沈临溯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双手,不好意思地傻笑道:“刚刚一着急给丢了。” “恩。” 第106章 天上星河 回酒店的路上, 沈临溯把今天发生的点点滴滴,变成数个话题与秦闵聊有兴致的谈论,看着那人微微颔首, 或是轻声应答, 那些回应加起来不超过百字, 也全然不影响沈临溯款款而谈的兴致。 园区内几个小有名气的店铺已经关闭了,看着沈临溯站在铁门外失魂落魄的模样, 秦闵笑容无奈地拍了拍沈临溯以示安慰。 罗列好的行程表, 会在想看日出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下一场雨。 像是原以为会神仙眷侣的相依相偎, 到头来只不过是蹉跎了一千年, 也未能在快结束时得到善终。 秦闵倒对这些遗憾习以为常, 反倒是沈临溯回到酒店后依旧像被霜打腌的茄子, 闷闷不乐,提不起一点劲来。 沈临溯道:“看你脸都白了,你在床上躺会, 我去浴室放热水, 泡个热水澡会舒服些。” 秦闵握住沈临溯的手腕道:“今天不开心吗?” “开心,”沈临溯在秦闵身旁蹲下, 指端扫过秦闵额前,“跟你在一起当然开心。” “沈临溯,这一千多年,我想应该知道世事没办法尽善尽美。” 沈临溯双手杵着床边起身,望着秦闵时仍笑意不改:“你休息会,水放好我再叫你。” 说完沈临溯转过身向浴室走去, 背过身时, 笑却撑不了。 他知道从始至终落寞地只有他一个人。 秦闵不在乎能不能吃到游园内的人气美食, 也不在乎烟花是不是坐在摩天轮上看的, 既定计划中出现的所有偏差,真正会遗憾的那个人只有他…… 浴球在彩色泡沫中的被淹没,整个浴室里被淡淡的清香淹没,闻起来就足以让人放松下来。 沈临溯试了试水温,起身向浴室外走去。 “可以泡澡了。” 躺在床上的秦闵睁开眼道:“一直在浴室里躲着吗?” 沈临溯一愣,被戳破后脸上笑容多了丝尴尬:“我守着点免得到时候水满出来把地板弄滑了。” “其实一千年都没有喜欢上我,现在你觉得喜欢我,只是你的错觉,没必要因为一些前程往事所扰,有没有我对你来说不重要,”秦闵幽幽叹了口气,“等你少了那些自以为是的错觉,就不会难过了。” 直至浴室的门上,沈临溯站在门外久久回不过神来。 回想起一千年努力跑向他的秦闵。 鲜血淋漓却努力在沈临溯面前维持体面的模样,如今每每想起都像是一把冷刃穿胸而过。 因为当初的他说:“别以为做这些事,我就会帮你在天庭某个好职位,什么喜不喜欢我压根不信,像你这种妄想借上仙扶摇直上的散仙我见过很多,别整天自讨苦吃。” 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承认的爱意,原来会这么疼…… 浴室里,秦闵泡了一个多小时,穿着睡衣往床上一躺,湿润的发丝洇湿枕头,他疲惫的目光环顾了一圈周围,沈临溯不见了。 秦闵手背往额前一搭,合上眼,思考了一会去不去找沈临溯,想了半天,又觉得他那么一大个人总不能自己走丢了,干脆躺平挺尸。 “木头美人!” 睡梦中被吵醒,秦闵不快地紧蹙眉心,睁开眼望向沈临溯阳光灿烂的笑脸时,敷衍地点了点头以作应答。 “走,我们去看烟花。” “不是看过了。” 沈临溯拽起秦闵道:“在摩天轮上看。” 秦闵穿着睡衣跟在沈临溯身边,被推上摩天轮时还处于没回过神的状态,感受着摩天轮略微摇晃着向上移动,秦闵贴近窗边看着身影离满园的灯光越来越远。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他与沈临溯坐在游船上看河灯的那一幕。 如小船,载着两人来到正中央,满天烟花绽开,像九天里开放的星河。 沈临溯起身靠近,向在水中荡漾的船摇摇晃晃。 “我可以吻你吗?” “什么?” “我听说在摩天轮至高点接吻能在一起一辈子。”话音落,沈临溯倾身吻上秦闵的唇瓣,倾斜的摩天轮就像是陷入水面的船。 烟花声响彻耳边,直至漫天的花束消失,那一吻才带有留恋的慢慢松开。 “沈临溯……” 秦闵后续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临溯先一步打断:“我说了这个吻后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我的一辈子。” “没必要的。” “我等你,等到我死为止,”沈临溯脸上带着柔柔地笑意,伸手覆上秦闵的颊面,“能不能在这段日子里相信我喜欢你,不需要回应,也不需要你喜欢上我。” 秦闵沉默了,他望着窗外那远远的灯光随着摩天轮下降越来越近,许久才道:“好。” 似乎又回到了两人在泛舟江山,沈临溯听他心跳的时候。 也许选择与沈临溯走过最后一段路,想要的仅此而已。 …… 温泉、海边、看日落,还是找一个附近的手作小店做纪念品,从摩天轮上那场烟花开始,一切都变为最放松最舒服的状态。 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在一起耳鬓厮磨的那些日日夜夜。 沈临溯站在镜子旁为秦闵整理着灰色的西装。 “你觉得我是穿婚纱好?还是穿西装好?” 秦闵将沈临溯按压在镜面上,钳住沈临溯的下巴左右观察,不多时笑了起来:“你这张脸穿婚纱的话……” “好看吧?” “晚上我多半会做噩梦。” 沈临溯不快地蹙紧眉心:“会吗?我觉得那套鱼尾婚纱我换上简直是天姿国色。” 秦闵轻叹了口气:“国色放过我吧!” 沈临溯失望地撇撇嘴道:“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放弃那套衣服了。” “恩。” 摄影师小姐姐帮忙介绍了两三套装束,一套灰黑西装,一套中世纪的骑士和王子,还有一套是古时的喜服。 在影棚整整待了一天,拍完最后一组结婚照时,两个人都没什么力气的瘫在沙发上。 秦闵靠在沈临溯肩膀上双眼微阖。 “之前跟你穿喜服的时候是我不行了,这一次是你快要走了。” 秦闵浅笑道:“恩,当时那套更好看。” “是啊,那套更好看。” 沈临溯长叹了一口气,何止是那套喜服更好看,那时候的他们也是最好的时候。 和同时星宿时不同,秦闵只是一个不会说话只会围着他团团转的光点。 也不是一千年后,他早已将秦闵伤得遍体鳞伤。 “沈先生、秦先生可以去换衣服了。” 沈临溯轻拍了两下秦闵的肩膀,没有回复,又喊了秦闵两声依旧没有应答,沈临溯赶忙握住秦闵腕口去探神魂,神息比平日更弱。 临近血月,秦闵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熬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不断注入的神力,像注入一个满是漏洞的泥人,仅有少许能留在体内,大部分都会从秦闵体内流走。 来叫人的助理也急了,刚忙给医院打了电话。 沈临溯不得已只能跟着救护车离开,路上一直握着秦闵的手腕,用神力温养着秦闵的神魂,在秦闵被抬上病床前才将秦闵体内神魂稳住。 第一次感受医院里急救的场面,明知道凡人的医疗器械对秦闵毫无用处,沈临溯还是难免像普通病人一样在门外捏了一把汗。 “病人体内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衰竭,家属还是尽快办理住院,让病人早些得到治疗。” 沈临溯摇了摇头道:“不住院,等他醒了我们就走。” “以病人现在的情况,如果不住院保守治疗的话,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我没钱给他治病,等他醒了我们就走。” 护士看着沈临溯西装革履的样子,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做过多的规劝。 推开门时,秦闵已经醒了,看着沈临溯弯了弯唇角,脸上依旧肉眼可见的惨白。 “我们明天选片,你我这样多半用不着修,后天婚礼就用上。” 秦闵轻笑:“神力没上去人,脸皮却越长越厚。” “我这也不是在夸你好看吗?”沈临溯说着在秦闵床边坐下,将秦闵的手拉到脸边,“医生说器官都衰竭了,疼不疼?” “有你温养着,大多数时候都没感觉。” “如果不是要维持住五感,神魂不会衰弱的那么快对吗?” 秦闵颔首道:“不想听不见看不见。” “那你就是承认喜欢听我说话,喜欢看见我了。” 面对沈临溯凑过来的脸,秦闵无奈地推远:“又吵又难看还挺有自信。” “一千年能力不长,脸皮长了嘛……” 离开医院时,是沈临溯搀着秦闵离开的,沈临溯厚着脸皮往秦闵身上蹭,秦闵无可奈何地推开沈临溯不断贴上来的脸颊。 除了那张脸面如纸色外,竟看不出哪里不好。 急症室的小护士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同事道:“那对同性恋人看起来感情真好。” “好什么好,都是假的,那穿黑西装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我听说影楼拍照的两套西装都买了,硬是舍不得花钱给自己爱人治病,我瞧着是打算另一半死了之后好找下家。” “急症那病人得了什么病?” “多处器官衰竭,黑西装说没钱不肯治。” “也许是真困难呢?” 听见这句话,低头写病例的护士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对方,轻笑了一声,像是笑姑娘太过天真:“他手上那块表都是上万的。” 小护士抬头望了一眼不久前两人消失的位置:“呸!真渣!” 作者有话说: 昨晚写了一部分,又删了从新写; 这个月一定能完结!感谢在2022-06-20 01:05:37-2022-06-25 00:3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血月新婚 婚礼定在一间有两三百年历史的老宅。 宅内一切设施都按照古时结婚布置, 一个上千余平方的宅院单要挂上红布都有些吃力,更别提宅中有房屋已有朽坏,操作难免要小心翼翼些。 沈临溯倒是个鸡贼的, 这时便想到天上那几个有近千年交情的仙友。 三人倒是没有太多抱怨接过货便做, 花颜还推沈临溯出去, 让沈临溯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沈临溯回去找秦闵的路上,恰好与瑄姬撞个正着, 刚见面瑄姬便狠狠剐了沈临溯一眼, 正当沈临溯以为下一秒就是长鞭伺候时, 瑄姬站在沈临溯面前没好气的伸出手。 “要我做些什么?” 沈临溯微愣, 那些事情发生后难得见到瑄姬给自己好脸, 沈临溯一时半会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瑄姬上前踩了沈临溯一脚, 沈临溯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望着剑灵气鼓鼓的模样,不由松了口气:“今天不动手了?” “你再磨磨唧唧我就要动手了!” 沈临溯笑道:“花颜他们在里面挂红布呢, 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单子也在花颜哪。” “好好陪在我家主人身边, 要是让我知道, 最后这些日子你让他不高兴了, 我掀了你的皮。” 说完, 瑄姬大步向后院走去。 沈临溯转过身刚好撞见赶到后院的秦闵,见秦闵松了口气,沈临溯眯笑着眼往秦闵身上一搭。 “是不是怕我和瑄姬大大出手。”秦闵颔首,沈临溯双臂将怀中人搂得更紧,唇瓣贴近秦闵耳廓道:“担心我了?” 秦闵浅笑, 抬手弹了一下沈临溯的额心:“对, 宅子塌了, 卖了你都赔不起。” 沈临溯环顾了一圈老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只能把仙友留下来抵账了。” “被花颜他们听见得寒心了。” “有什么可寒心的, 他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沈临溯是个渣男,”沈临溯边说边推着秦闵往前院走,“喜服应该是赶不出来,能租喜服的我看了好几间,我们待会都去试试看。” 秦闵道:“其实西式更简约些。” “当初婚服都做好了,感觉就差一场像样的婚礼,我知道现在准备麻烦又耽误时间,可我想和你拜天地喝合衾酒,想要把你的头发跟我的绑在一起。” “有一处的喜服很合身,你想跟我去看吗?” 听见秦闵这句话,沈临溯连忙点头。 两人来到的不是别处,而是临江中瀑布后的洞穴,洞穴被仙法掩去大半,随着秦闵挥手将眼前的障眼法撤去,洞中竟还留下些许千年前相守过的痕迹。 秦闵牵着沈临溯的手向深处走去,洞穴的最底端,两套喜服显眼的挂在石壁上,被仙气包围,依旧崭新。 沈临溯心里酸涩的厉害,红着眼,将头瞥向一边:“当初那件吗?” 秦闵:“不是,那套喜服被雷劈坏了,醒来后重新下界找人照着当年的版式做的,本想着很快就用得上,没想到等了一千年。” 回想起那场秦闵连命都不要强撑着他登上仙位的天雷,沈临溯心里搅疼的厉害。 一时间竟在秦闵跟前连笑都装不下去,手扣紧石壁上凸出来的怪石,粉末伴着掌心的鲜血往下落。 “我以为你看到它会高兴的。” 秦闵眸光一黯,正欲抬手将两套喜服毁去,被沈临溯先一步挡下。 沈临溯道:“谁说我不高兴了。”“你的脸。” 沈临溯上前将秦闵拥入怀中,低声喃喃着对不起,一声比一声更轻,一次比一次更哑,脸埋入秦闵的肩膀,双手不受控制的收拢加力,像是要把秦闵嵌入骨肉之中。 秦闵轻叹了一口气,掌心覆上沈临溯的脑后,一时想不出宽慰的话,只能像揉摸小动物那般轻轻抚慰着沈临溯。 “我喜欢的,”沈临溯脸埋在秦闵肩膀处,说话声听起来闷闷地,“看见这套喜服,我心里很欢喜。” 秦闵顺着沈临溯的手臂一路往下,直至与沈临溯鲜血淋漓的掌心相扣,黏腻的血液沾染上温热的掌心,紧接着的那声叹息竟也显得无可奈何。 沈临溯抬起头望着秦闵,试图想要将手抽出,又不敢太用力,反而微微动了两下,还是被秦闵攥牢在手里。 “喜欢去试试看还合不合身。” 秦闵说完,一挥手两件喜服转而落在不远处的石床上。 沈临溯点头,换上喜服前也没想到事隔近千年的衣服,再度穿上竟意外的合身。 一切看似仿若如旧,内底里早已斑斓不堪,沈临溯清楚喜服还是当日的喜服,人还是曾经的两人,哪怕连身宽都未变过,很多事情本就物是人非回不到从前了。 …… 这场婚礼的布置大部分都由两边仙友完成。 场面比一千年前热闹的多,老宅内四处挂着红布脸门口的大石狮子,府门口的牌匾上也系了一圈红布。 老宅租在围村里的一户人家,婚礼一半难免有不少村里人过来看热闹。 大红花轿落地,老宅两旁不少村里人围上来看娶亲,秦闵踢响轿门跟在轿旁的邢风将轿帘掀开,一旁围观的村民看见花轿坐着模样看上去二十来岁的俊小伙人都傻了。 两个大男人身穿红色喜服一前一后的进屋,几个好事者还勾头往老宅里看,直到被挡在门口的花颜他们拦下,才迫不得已停在了门外。 大堂中央红色的喜字夺目,红色的花烛点在两旁,倒真像回到了千年前。 “夫妻对拜。” 伴着阙之琅一声高喊,两人牵着手中红色的花球相对鞠躬。 沈临溯抬起头怔怔地盯着秦闵穿喜服的模样会不过神来。 阙之琅皱着眉头轻轻踹了沈临溯屁股一脚:“你傻愣着干嘛?” 沈临溯赶忙直起身子,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攥着红绸的手满是汗液。 “礼成!送入洞房。” 两人牵着红绸走到备好的厢房,红色锦面的床榻上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桌上放着两杯合卺酒,除去堂前再简约不过的流程,大部分重头戏与独处的时间,全都留在了这间小小的房间内。 秦闵用手拍了拍床边,留出一小块方寸之地与沈临溯同坐。 “要是千年前我们成婚也是这样吗?” 沈临溯笑着颔首。 秦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是夫妻了。” “还没喝合卺酒。” 秦闵拿起匏瓜的一半瓜瓤,与沈临溯交错共饮,酒的味道很平淡算不上人间什么稀奇的佳酿,苦酒入喉,尝不出半点使人留恋的味道。 沈临溯提起剪子剪下自己的头发,又用剪刀去绞秦闵的发丝,看着秦闵身体向后一仰欲躲开沈临溯送来发边的刃口,沈临溯一把搂住秦闵的后背,阻止住秦闵向后退的动作。 “别动。” 秦闵道:“要做什么?” “结发,”沈临溯说着,剪下秦闵的发丝,“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等你回来。” 红色的缎带将两人发丝牢牢系上在一起,蹉跎了那么久,那缎带像是栓在两人中间的红线,第一次把他们栓在一起。 看着沈临溯将装有两人发丝的红布如宝贝一样放在胸口,秦闵伸手覆上沈临溯的胸口,心律的跳动轻轻拍打着掌心。 沈临溯握住秦闵的手背道:“今晚可不可以把你给我。” 话音刚落,屋外电闪雷鸣,秦闵慢慢将手抽回,看着沈临溯笑了笑:“来不及了。” “秦闵?” 秦闵将沈临溯翻身压在床上,低头吻上沈临溯的唇瓣,五指与之交错,沈临溯瞪大眼睛,耳边雷鸣声越来越响,像是要穿透屋顶。 鼻腔被浓浓的腥味弥漫,铁锈的味道钻入沈临溯唇齿。 不知道秦闵哪来的力气,根本没办法挣脱,唯有满是血腥味的吻,侵占着沈临溯的口腔。 又一口血,这次没有染上沈临溯的唇,却染上了沈临溯的肩头,大片的红浸入喜服,将原本的颜色染得更艳。 秦闵伏在沈临溯肩头轻咳声不断,止不住颤抖的手,握住了沈临溯的手臂。 一直将秦闵藏匿住的巨网被天罚劈开,月被红色蔓延,剧痛下秦闵紧握着沈临溯的手臂,望着那双眼不住笑了。 已经脱力了的身体靠上沈临溯的胸口。 “为什么……” “天罚吗?”秦闵浅笑,“断鬼楼,纵恶灵,找极阴之地养魂,哪一点都足够承这场天罚了。” “你知道会是今天,对吗?” 秦闵合上双眼道:“一会月染满红色,你能动手杀了我吗?” “你知道是今天对不对?!” “对。” 无力感下,沈临溯长吁了一口气,手搂住秦闵的后背:“天罚、魂刀,还想要保住蔡暮生他们的灵体,你一点后路给不给自己留。” “你不缺我。” 沈临溯道:“我以为这段时间,你会为我……” “不会,”秦闵再度吻上沈临溯的唇瓣,“所以你会杀我吗?” “会。” “好。” 原来秦闵总归是不愿为自己留下来。 钳住神魂的锁链在血月下奋力将神魂从秦闵体中抽离,身体在撕裂般的疼痛中在沈临溯怀中颤抖。 天罚将藏匿住秦闵的神力仙法悉数破开,沈临溯连力挽狂澜的机会都没有。 “我想把你关起来的,我以为只要藏过红月,没有人再能找到我们,” 沈临溯掌心一转,刀尖对向秦闵的后背:“你们骗我,是天罚引红月,我以为我有机会的。” 秦闵低声说道:“你对我不好,我不要你了。” 刀尖没入秦闵的后背,随着皮肉贯穿声响起,沈临溯无力地合上双眸。 随着擎天二十八柱的崩塌,周围天摇地动。 新婚之夜,那套羁绊了千年的喜服上被血色染得更艳…… “你有没有见过云华。” 花颜微微颔首:“他说他快找到秦闵了。” “云华疯了吧!参宿生新星魂,怎么可能找得到。” “兴许是疯了吧……” 作者有话说: 总算是写完了,之前有说过要不要联动那两篇文,后来想着如果再用上会越来越复杂。 所以就果咩了,不然按照一开始的安排,娱乐圈那一世是白白和薛汪汪,最后一世会遇见小书和苟钦,可是想了想这样很容易把故事写得更加复杂就算了。 然后,按照原定的文案,考虑了校园后,还有混沌章,混沌是一个长得和攻一模一样的个体,从攻体内后分离,虐了一波受,成为受的情敌,最后寄了,从混沌章再写清楚二十八神柱的前因和后果,但是和朋友聊起来,他们说这样不太好,就放弃了; 所以才直接从校园怪谈连接到故事的结尾; 最后的故事的篇幅,没办法把二十八神柱融进去,二十八神柱给出的线索是天道是奎宿,白虎的首星,在做星宿的时候发现有星宿因为感情生了毁天灭地的心。 所以为了更好制衡星魂的能力,决定让自己成为天,角宿在阻止奎宿走错路时意外被杀,之后奎宿一发不可收拾,在自己决定好的规矩和权利的诱惑下,最后屠龙骑士终变恶龙,但是最后一章没能腾出篇幅把这一点说完。 袋子:抱歉啊!最后没能给你腾出镜头,嘤嘤嘤; 天道:呸! ——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等待,总算完结了,撒花; 因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HE番外,就不放在文里了; 如果想看HE的人多,会在微博上把HE番外写出来,如果想看副CP蔡老板X大狐狸,也会考虑在微博上写,但毕竟不是主CP,就不占付费节章了; 完结撒花,真的很感谢很感谢大家等待,第一次尝试着格局大一点的文,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感谢大家能够一直喜欢和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接下来会开的新文,简介上有,如果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笔芯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