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和朱砂痣的宠婚日常》来自www.aqbxs.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白月光和朱砂痣的宠婚日常》作者:神奇的小C君 文案: 青梅竹马的定义对于顾飞舟和卫星湖而言,无非—— 童年一起做熊孩子; 少年一起做纨绔; 青年一起骑马砍杀; 中年一起治理天下; 晚年一起流放边疆…… 上一世,他们都终身未娶,却临了了才戳破那层窗户纸,遗憾黄泉。 这一世,顾飞舟重生成了三岁的自己,刚想着怎么用大人的思想来伪装小孩,却发现笨蛋卫星湖登上了大晋神童榜第一名。 顾飞舟:卧槽?三字经都背不出来的人也能当神童?这届神童标准这么低的吗? 两人重逢后,确认过眼神,是上辈子的人。 小剧场1: 卫星湖:Σ(っ °Д °;)っ你怎么也重生了呀! 顾飞舟:呵……你还拿我写的诗扬名立万。 小剧场2: 卫星湖:我就想着这辈子装大佬,让你崇拜我。 顾飞舟:那你觉得你现在让我崇拜了吗? 卫星湖:那谁能知道你也重生了呢…… 小剧场3: 顾飞舟:我们首要的任务是装小孩,你现在就锋芒毕露,以后别人给你穿小鞋咋办? 卫星湖:没关系,你会替我擦屁股的。 顾飞舟:那要是我也被人穿小鞋了呢? 卫星湖:谁敢!我揍死他! 你是我的白月光,我是你的朱砂痣。 双重生、青梅竹马、互宠、超甜、心机老油条神童攻VS人间富贵花呆萌受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飞舟、卫星湖 ┃ 配角:燕无忌、司马曜 ┃ 其它:甜文、三岁半 一句话简介:然后竹马也重生了 立意:人生要尽力争取,不要留有遗憾 第1章 右相把持朝政多年,两个月前却被新皇发配边疆。 长安城内无人不高呼“大快人心”。 千里之外,两个衙役带着一个老年囚犯,行走在沧州官道上,不远处有人背着布包紧紧跟着。 行至正午,日头毒辣。 青面衙役挥动皮鞭,一脚揣在囚犯后背,“还以为自己是右相呢!快走!” 老人虚晃脚步,咬牙迈步。他每走一步,沙地里都留下一抹血迹。 胖衙役见状冷笑,“咱右相的脚就是金贵,才走了不到十里地,竟又磨破了皮。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人来了葵水,掉一路血呢。” 老人不理会衙役嘲讽,继续前进。两个月前,他还权倾朝野,只一声令下,便可让血流成河,可如今却虎落平阳,连两条野狗也能欺侮他。 他不是别人,恰是把持朝政二十多年的右相顾飞舟。 “顾相怎么不说话?是皮又痒了,想吃贾大哥的鞭子?”胖衙役随口一说,却得青面衙役一记眼刀,霎时闭口不言。 顾飞舟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那青面衙役脸上一块胎记,颜色少见,同他曾经的政敌如出一辙。 “原来你就是贾桢。你祖父见我,尚且三跪九叩。你这小东西却得了鸡毛当令箭,真该跟你祖父好好学学,怎么跪着说话。” 贾桢被戳到痛处,扬起手中鞭子,“被灭门刺字的囚犯,还以为自己能东山再起么!” 鞭子眼看就要落下,一人倏忽而来。 那人与顾飞舟年纪相仿,花白的须发随风飘扬,已过半百之龄,但目光炯炯,中气十足。身姿挺拔,乃是常年从军之人。他捏住贾桢手腕,仅用三分力道,便让贾桢一声惨叫,鞭子坠下,落入那人手中。 “小赤佬,老子忍你一路了,但敬朝廷法度,是以默不作声,如今却是忍无可忍了!再敢打他,当让你知道什么是分筋错骨、什么是生不如死!” 贾桢手腕尚未恢复知觉,肚子上就被人踹了一脚,翻了七八个咕噜才停下。 胖衙役抽出刀刃,直逼那人脑门,“抄家之人还敢猖狂?” 这“狂”字刚说出口,但见鞭子飞出,以柔化刚缠住刀刃,三两巧劲使得胖衙役刀刃离手,“唰”的一声,长刀没入路边大树三寸不止。 胖衙役面上发虚,“怎么不该打?当年你们革新科举,让寒门子弟可以入朝为官,贾大哥落榜,只能进京兆府做个衙役。现如今圣上虽废除科举制度,但贾大哥父亲的官职已被人顶替,他这辈子,也只能做一个小小衙役了!” 那人听后大笑,“无能之人,合该如此!”说完在胖衙役肚子上踹了一脚。 胖衙役连退三步,正好撞在起身的贾桢身上,两人叠在一起,又是滚了三四个咕噜,一边滚一边哭,“反了!官道之上殴打衙役,你还以为你是定国公,可以为所欲为么?” 那人霎时醍醐灌顶,“说得对,沧州荒凉,连官道上也不见人影,我在这儿将你们杀了,还真不会有人知道。” 俩人听后面如土灰,胖衙役立刻跪地求饶,“定国公海涵!杀了我们,朝廷总会知晓。大不了,剩下的路,你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你不是怕顾相走路脚疼么,你想给他换鞋子,尽管换。” “现在才求饶,有些晚了吧?这能是鞋子的事么!”那人目光阴冷,已然动了杀意。 “星儿!”顾飞舟出声制止。 一把年纪还被喊小名,卫星湖回过头,眼神瞬间就变得乖巧,“不是,我就是吓吓他们,没想别的。”说完从布包里拿出半旧的鹿皮靴子,蹲下身给顾飞舟换上。 顾飞舟的脚底已一片血肉模糊,跟草鞋黏在一起。卫星湖骂道:“原来是俩孬种,早知一开始就该给他们好看!” 贾桢揉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两人恨得牙关痒痒。 胖衙役在一边小声嘀咕,“我听说他俩是青梅竹马,从小‘公不离婆,秤不离砣’,我原以为他就跟一小段路,可从长安到这里,他已经整整跟了咱们一千多里路了。他年纪虽大,身手却比咱好太多,咱们若杀顾飞舟,他必奋力还击。” 贾桢冷笑,“我祖父说过,他们合则天下无敌,分则一滩烂泥。我就不信,他们没有落单的时候。” 接下来的一路,两方相安无事。卫星湖给顾飞舟换了鞋子,还把他的枷锁拿过来扛着。 行至一个荒凉村落,两个衙役去打牙祭。胖衙役陪个笑脸,把顾飞舟锁在马厩里。 卫星湖拿下枷锁,解开衣服,肩头是两个大水泡。顾飞舟又怜又气,上药道:“我早说叫你别帮我戴,你个老少爷,那细皮嫩肉的,哪儿扛得了这东西?”卫星湖道:“你那肩头肉都已磨掉两层,我若不帮你,待你到了鹧鸪岭,脖子能有一尺长,原是两个肩膀都被磨掉了。” 顾飞舟见卫星湖此时此刻还苦中作乐,逗他开心,全然没有了从前锦衣玉食的纨绔模样,心中又是怜爱,又是焦急。顾飞舟道:“星儿,你听我说。你这小布包是决计撑不到鹧鸪岭了,再回长安也是绝无可能,这里荒凉不适合安家,你且再陪我走百里地,去坤州生根,我嘴里两颗盘牙是上好翡翠,够你买十多亩地,娶一房媳妇。你若能子孙满堂、夫妻和睦,我就是死,也无憾了。若是我能东山再起,再把你接回长安却也不迟。” 话语间已上药完毕,卫星湖穿好衣服,恳切道:“飞舟,我也有个主意。经上次打架,这俩衙役是什么货色,我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就等着找一个这样荒僻的村落动手。今晚我买两瓶好酒,借机将他们了结。届时天高地广,哪里都有我们的去处。到时候你想种地,我就陪你种地;你想经商,我就陪你经商;你想东山再起,我便陪你大闹一场;你若……若喜欢上哪家姑娘,我就替你死去的老爹,给你下聘去。” 顾飞舟叹气,心想眼前人果真还是个长不大的纨绔少爷,异想天开的本事只增不减。苦乐道:“你要替我下聘这话,二十年前就说过,怎么从不见你做?” “那你还要我娶媳妇?咱们现在年近半百,糟蹋谁家姑娘去?” 两人背靠背坐着,都兀自生气,不出十个数,一同转过身,齐道:“你还是听我的。”顾飞舟拽下卫星湖一只鞋子,将里头的蒙汗药没收,卫星湖无奈,只能作罢。 是夜,顾飞舟缩在茅草堆上睡觉,忽然闻见空气里的血腥味,一摸身侧,不见卫星湖踪影,立刻拿出发簪里的银针,将拴着自己的锁链解开。走到旱茅厕附近,看见卫星湖和贾桢扭打在一起,地上是胖衙役。管不了许多,顾飞舟捡起地上石子,打中贾桢膝盖,卫星湖顺势将他脖子扭断。 两人将尸体拖到暗处。 卫星湖道:“我起夜上茅房,谁知这两人早打我小布包的主意,要杀我灭口抢了去。”顾飞舟搜索衙役身体,找到了两枚刻着“天机”两字的令牌,冷笑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卫星湖拍了顾飞舟一巴掌,“你又说话说一半!我哪听得懂!” 思忖片刻,顾飞舟捂着脸道:“现在木已成舟,多说无益,旁边有个粪池,咱们把尸体扔进去,再偷两身农家的衣服,东方既白便赶路离开。剩下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行,听你的。” 两人拖着尸体朝粪坑去,谁知贾桢竟没死透,掏出匕首就往顾飞舟心口戳去,卫星湖听到破空声便推开顾飞舟,扎扎实实地被刺了一刀。顾飞舟折断贾桢手臂,拔出银针刺进他肩颈死穴,贾桢一声痛哼,向后倒进粪坑里。 卫星湖倒在地上血流不止,顾飞舟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卫星湖笑道:“老了,大意了。飞舟,别难过,总是我做事丢三落四,让你替我擦屁股。现在也好,我再也不会给你惹麻烦了。” 顾飞舟红了眼眶,“别怕,我这就给你找大夫。”卫星湖拉住他的袖子,吐出一口血,“别去了,我行军多年,什么样的伤会死,我心里有数。飞舟,我有件事瞒你多年,本想着带进土里,现在却有些想说。” “就你这脑瓜子,还能瞒得了什么事?”顾飞舟叽里咕噜说了一达通,“那些事我早就知道了,不怪你。” 卫星湖一边听一边笑,“飞舟,你真聪明。我做什么都瞒不过你,但这件事……我是真的瞒过你了。我总想着,等你有了妻室就断了这个念头,怎么想你这个人这么挑剔。婉秋贤惠,被你说一声‘太丑’;公主国色,被你嫌弃‘心机’;傲蓝色艺双绝,被你骂‘不好伺候’。你怎么这么麻烦,让我贪心地生出些希望来。” 顾飞舟一怔,“是什么时候?”卫星湖嘴角溢血,回忆道:“约莫是……十七岁那年吧,咱们去围场打猎的时候。”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哭一个笑。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化成一句,“星儿,黄泉路上走慢些。” “你陪我干啥,你活着咧。”卫星湖嘴角带笑,身体逐渐冰冷,眼睛亦没了活人水色。 顾飞舟抬眼看东方既白,找到一处挖开大坑,将卫星湖放进去,自己也跟着躺进去,接着拔出卫星湖心口的匕首,划开了自己的脖子。 他本想着东山再起,可身边的傻瓜死了,他藏在各处的金银便毫无意义。 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合该如此。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收藏开开心心的养崽小萌文《美人师尊的拖油瓶》 文案: 花生没出生就没了阿父,跟仙尊爹爹相依为命。 花生以为父子俩要唱小白菜了,岂料—— 高高在上的帝君会放下身段,拉着爹爹的手说:“让孤照顾你和花生吧。” 风流多情的魔尊为爹爹三餐吃素,嘻嘻哈哈地说道:“让花生当魔族少主吧!” 就连最最不苟言笑的南海战神,也会将爹爹壁咚在墙,柔声说道:“花生跟我姓,可好?” 但仙尊爹爹谁也没答应。 后来有一天,花生遇到一个大恶人。 大恶人和仙尊爹爹打架,打了三天三夜。 从天上打到房里,关上门又打了三天三夜。 大恶人出门后,指着花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师尊,我…我的?” 平时清冷的爹爹羞红了脸,没有说话。 花生要保护爹爹!冲上去一把咬住了大恶人的手指,“不许欺负我爹爹!” 后来,花生发现,那个大恶人最喜欢吃的零食就是花生,随身的储物袋里一抓就是一大把。 ①仙侠养崽种田文,感情线在俩爹身上。 ②清冷傲娇美人仙草师尊受VS博爱苍生阳光年下麒麟攻 第2章 严冬腊月,一片冰天雪地。窗沿上有几颗残破的稻谷,引得几只麻雀争相来吃。屋内传来争吵,让饥肠辘辘的麻雀不由得驻足观望。 “老三家的,可不是我说你,分家!必须分家!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大饼脸女人声音尖锐,一旁的秀气少女捏着手臂,满脸委屈,“大嫂、二嫂,我过门时间短,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到,你们同我说,我一定改。” 鞋拔子脸妇女冷哼一声,“别了,我们哪儿敢让状元他媳妇、状元他娘去田里种地啊?也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命苦,每天在田里奔来走去的。累死累活的,还要养一家子闲人吃白饭,真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养大爷啊!” 少女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二嫂,你千万别这样说。敏槐这次没考上,只是运气不好,我爹爹说了,他学问已成,下次一定能考上的。我知道哥哥嫂嫂们劳作辛苦,这样,有以后屋子外头的雪,都让我来铲。” 大饼脸和鞋拔子对视一眼,大饼脸挺起胸脯,“我说老三家的,你爹好歹也是私塾先生,怎么生出来个你,就听不懂人话呢?把雪铲了,是能有银子?还是能有粮食冒出来?” 少女虽然是勤俭持家的一把好手,但毕竟还是个小丫头,脸皮薄,眼泪霎时和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大嫂,我知道,敏槐这些年读书,用了家里不少钱。可是……咱们是一家人啊,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门被人推开,一个驼背老人嘬着烟枪走进来,“你们妯娌仨在说什么呢?吵吵嚷嚷的。” 少女急忙擦掉眼泪,乖巧地笑了下,“没有,爹,我和嫂子们在聊天呢。” 老人见少女双眼通红,心里明白几分,又看到她捏着手臂,皮肤红彤彤的,“你手怎么了?” “没……爹,刚才蒸米饭,不小心烫着了。”少女把手藏在背后。 一边的大饼脸和鞋拔子碎碎念叨,“瞧瞧她那样子,装可怜给谁看呢!” “大嫂别说了,待会儿公公又要说你欺负老三家的。” 大饼脸翻了个白眼,“整天忙里忙外的,拍老的马屁,还不就是为了分家产的时候多分两块地么!要我看,老三都考了这么多年了,根本考不上,到时候回来种地,肯定不能把河边那两块好地给他们,让他们去山坡上,种荒地去!” 老人指着大饼脸和鞋拔子,“三个人一起做早饭,你们就站着不动手,都让她一个人做么?那么大的盖板,她能拿得动?” 两人此时全然没了刻薄样子,变身憨厚老实的儿媳妇。大饼脸低着头看脚尖,“爹,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你也不能把肉都偏到老三他们家去啊。你又没瞧见,怎么知道我们不帮她拿呢?”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怨言。”老人拿起烟枪在桌子上敲了敲,“供老三念书,是豪赌,赌他能不能考得上。考得上,咱们顾家鸡犬升天;考不上,却也要愿赌服输。不能又想着等他有朝一日考上了,去沾光蹭福气,却又不愿意供养他念书,让他们一家饿着肚子。” 大饼脸抬着下巴,脸上写满不服,喉咙里哼哼唧唧的。 “怎么?你还不服气?你家老大要是能背一首诗出来,我拼了老命砸锅卖铁,也一样供他念书!” 鞋拔子悄悄拉大饼脸袖子,但大饼脸向前一步,“那要是老三一辈子都考不上,我们也一直养着他?养了大的不说,还要养小的么?” 大饼脸瞥了一眼里屋的婴儿床,却见原本正熟睡的小婴儿,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眼神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大饼脸心里蓦地发虚,但转念一想,小孩子怕什么?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一定是痴呆。 “都三岁了还不会说话,身板小的跟豆芽菜一样,以后长大了,肯定也跟老三一样拿不起锄头来。到时候还要借着读书的幌子,让我们养他么?” “你放心,用不着你们养。”坐在床上的小孩开口说话,字正腔圆、落地有声,只有声音透着稚气。 满屋惊骇。 大饼脸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鞋拔子脸也被吓了一跳,“哎哟!这小傻子咋说话了?” 老人瞪了她俩一眼,两人立刻低头看鞋。 少女飞奔进屋,把孩子抱在怀里,“宝儿,你刚才说啥?你说话了?啊?” “娘。”小孩望着少女,眼神里是万千感慨。只是孩子的皮肤太过细腻,眉头紧皱也叠不出褶子,故而那表情略显怪异。 他本已年过半百,在荒郊野外抹脖子自尽,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变成小婴儿躺在摇篮床里,还没来得及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就听见两个碎嘴婆子在为难一个少女。 初见少女模样,顾飞舟有些认不出来是谁,只觉得十分熟悉,但是看到大饼脸和鞋拔子脸,他立刻反应了过来。 有些人二十岁的模样和五十岁的模样没多大变化,这俩人就是。 那少女便是自己的母亲柳莲儿。 柳莲儿抱着孩子猛亲几下,“爹,你看,飞舟会说话了,他多聪明啊。”老人也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小孙子,连连点头,“好、好。” 大饼脸对刚才那眼神还心有余悸,但她天生一个碎嘴婆子,此刻也不忘讥讽,“三岁才说话,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家那宝儿,三岁都能去街口打酱油了。” 顾飞舟满头黑线,那宝儿三岁打酱油,可三十岁了还在打酱油。 但用讲理的方式,是无法打赢这种农妇的。 红眼病只能被更激烈的艳羡打败。 顾飞舟想了一下小孩撒娇的模样,伸出莲藕一样的小手贴在脸上,嘟着嘴,奶声奶气地说道:“爷爷,我想吃肉粥。” 装小孩让他一阵恶寒,但效果不错。 “诶!好嘞!”顾老庄稼立刻喜笑颜开,“我去买一斤肉,老三家的,你去把老三从书斋喊回来吧,今晚大家团团圆圆一起吃饭。” 柳莲儿连连点头,把顾飞舟放回摇篮床,解开围裙就要出门。 大饼脸嘴都气歪了,“爹,怎么说呢?这家里这么多口人呢。就一斤肉,这是给小猫吃,还是给小狗吃啊?” 鞋拔子脸也耐不住了,“爹,先前我可都憋着没说话,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现在是大荒之年,人都要饿死了,哪儿还有粮食喂给牲口?就是这一斤肉,也是全家十几天的口粮呢,这小崽子开口喊一声爷爷,你就要给他买肉。爹,你可也不指这一个孙子啊,你这偏心,也太过头了。” “瞧你们这点出息!”顾老头举着烟枪,“从前老三家的没出生的时候,你们两家吃的肉还少么?就是因为现在是大灾之年,所以才买一斤,给这孩子解解馋,你们连这也要争么!” 大饼脸心虚道:“既然这样,那干脆以后都不争。”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分家!必须分家,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大饼脸才说完,顾飞舟立刻拍手叫好,“好啊,分家好啊。” 分了家,柳莲儿就不用再受窝囊气,当然最关键的是,再有两年顾敏槐,也就是他老爹,就要考上了。 上一世拖拖拉拉的没分家,导致之后几十年,他们父子两都成了吸血包。就算他后来独掌朝纲,也因为老家这一摊子事被人抓头皮根。 这一世要是能分家成功,甩掉这些包袱,对他而言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顾飞舟站起身,在摇篮床里背着手,踱步道:“但是既然要分家,有些事情就要说清楚。” “所谓分家,就是独立门户、各自当家。咱们老顾家,一共三个儿子,那么财产自然是分成三份,平均分配,所有东西都公正公开,白纸黑字,让三户人家都没有怨言。” 顾飞舟一甩婴儿围兜,把枕头当太师椅一样坐下。 “分家以后,每个人都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哪家要是过得不好,要借宅子借银子,哥几个想着骨肉亲情给予帮助,是福气;要是袖手旁观,却是本分。不能因此心生恨意,以讹传讹,更不能蓄意报复,做出有违法纪的事情。” 顾飞舟往后一靠,摇篮床重心不稳,他急忙伸手拉住围栏,但依旧保持风度跟坐姿。 “我的意思就是这些,老三家我说了算,你们要分就分吧。” 顾飞舟说完,习惯性咳嗽一声。脸颊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一摸脑袋,他拿下来一个虎头帽。 屋子里一片寂静,四个人呆愣楞地看着他。 “下降头啦!” 大饼脸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平静。 顾老头没去买肉,拿买肉地钱去请了神婆,给顾飞舟去邪秽。 当神婆涂着花脸、拿着铃铛,围着顾飞舟咿咿呀呀做法事的时候,顾飞舟连连叹息。 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该——尿床、拉裤子、流口水。 不!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么么哒!感谢在2021-03-20 04:34:32~2021-03-21 20:5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封悠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顾飞舟一直都是天才,记性非常好,学什么都很快。 上一世,他九岁跟着父亲去长安,十二岁写下《亩田论》,成为大晋神童榜第一名。 这个记录在之后的四十多年内无人超越。 理所当然的,他也很快学会了怎么样伪装成一个小孩。 首先是走路,必须踮起脚尖,像小鸭子一样左右摇摆,摇摆的目的是凸显重心不稳,仿佛随时会跌倒,装成让大人无法放心的模样。 接着是说话,要善于运用口误和叠词。衣服要说成“泥福”、喝水要说成“喝水水”、吃饭要说成“七饭饭”。 最后是行为,必须时不时做出一些无法用成人思维来理解的事情,比如突然原地转圈、金鸡独立、原地发呆。 柳莲儿拿着碗,举着勺子,对着顾飞舟拉长音调“啊……”。 顾飞舟生无可恋地张开嘴,被人喂饭。 这些大人实在太过愚钝,竟要让他装成小孩来迁就他们岌岌可危的智商。 喂饭还是好的,最难堪的是如厕。 不管顾飞舟跟柳莲儿说过多少次,下一次他还是会被抱起来把尿。 他心态上已经是成年人了,不管身体如何,他都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现状。 但人的适应力是极强的,没过几天,顾飞舟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当一个人有目标存在的时候,任何事都能成为达成目标的动力。 首要目标是分家。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顾飞舟发现自己说的任何话都是无用的,因为在村子里,没人会去听一个小孩子说的话。愚昧、傲慢、无礼是几乎所有人的标签。如果他表现得过份成熟,只会被人认为是下降头、被鬼附身。 因为没人愿意,对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东西加以思考。 而封闭环境下的家长权威,也不允许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有任何的话语权。 所以分家这件事,只能让别人来推进。 上一世,分家叫得最大声的,莫过于大饼脸,这一世大差不离。 顾飞舟努力回忆,想起了上一世,父亲事后对分家未成的说辞。 有年秋天,大饼脸生了重病,家中花巨资请来大夫,本来好得差不多了,却不料病情又突然反复,大饼脸没了半条命,分家的事情就无限推迟了下去。 想到这里,顾飞舟不禁叹气——他知道大饼脸的病情为何会突然反复,因为是他干的。 对,他干的。 上一世的他,在这个时候,是真正的三岁孩子,但他终究是神童,对很多事情已经有了明确的认知。 因为大饼脸时常对他恶语相向,说他是傻子,这引起了他的厌恶。尽管他只有三岁多,他也知道药罐里放着救命的草药,于是他时常趁人不注意,偷偷将其中一部分药物挑出来扔进小土坑里。 顾飞舟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成年之后每每想起这件事,也不禁觉得阵阵凉意涌上后背。 因为自己拿走了药,所以才导致大饼脸病情加重,故而没有分家。 难道这辈子自己什么都不做,反而能达成现有目的? 柳莲儿喂顾飞舟吃好饭,就去井边打水洗衣服了。 顾飞舟见四下无人,拿了树枝偷偷写字,写字的技巧他还都记得,但是双手使用物品的熟练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出来的,他也不敢在泥土上写字,会留下痕迹,便在地砖上写。 一只脚踩住树枝,一个熊孩子映入顾飞舟的眼帘。 “臭傻子,爷爷昨天给你吃肉了,对不对?”熊孩子比他高一整个头,身子比他宽一倍,鼻子下面两根面条,就这么当来荡去的。 “是啊,还很好吃呢!” 熊孩子双手叉腰,“家里的肉都是我的,以后你不许吃!” “凭什么?” 熊孩子举起拳头,“就凭这个!” 顾飞舟一阵大笑,“就这?”他嘴角微翘,一挥手,“星儿,上!” 无人应答,周身一片安静。 顾飞舟心跳慢了一拍,他一扭头,发现身边没人,顿时瞳孔收缩。 熊孩子原先听顾飞舟喊人,还吓了一跳,但见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加倍愤怒,“喊星星喊月亮都没用,没人来救你!” 拳头眼看就要落下,顾飞舟撒腿就跑,没跑两步,左腿绊倒右腿,他摔在地上。地上有石子,顾飞舟抓在手里,却扔不出去。 孩子的手没力气,就算扔石子用的是巧劲,但是巧劲的最低力道他也够不上。 熊孩子奋身一跳压在顾飞舟身上,把他胖揍了一顿。 这天夜里,顾飞舟缩在被子里,撕咬着手绢。 现阶段的目标又新增了一条,他必须尽快去长安,把卫星湖拐在身边。 不然没人保护他可怎么办…… 跟凄惨的顾家老宅不同,定国侯府设下宴席,一片喜气洋洋。 “恭喜定国侯,老来得子,还生了个神童啊!” “哪里哪里。” 定国侯卫英满脸褶子都弯成月牙,他家世代承爵,屡有军功,到了他这一代更是掌管一府厢兵,朝中除却姓贾的,无人能与之平分秋色。 但美中不足,便是没有子嗣。 直到三年前自家夫人去拜了观音,才求得一子,自此视作掌上明珠,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人都说,这样会把孩子养成傻孩子,但他这儿子就是给他长脸,无师自通学会写字,还能吟诗作对,当之无愧是个神童。 王夫人把孩子抱了出来,众宾客见那孩子唇红齿白,星目有神,连连称赞。 学富五车的儒学大家沈康站出来,“定国侯,贵公子可有取名?我见这孩子眼如星海,得‘星湖’二字,自觉甚佳,如若定国侯不弃,可用作小字。” 本是客套,但五大三粗的卫英立刻站了起来,面容激动。 “沈先生有所不知,我这小儿出生以来,无师自通学会写字,还给自己起了名字,便是‘星湖’二字。如今我儿大名便是卫星湖。” 话音刚落,众人一阵惊呼,纷纷笑道“有缘”。有宾客想拍定国侯马屁,便提议道:“既然小公子同沈先生如此有缘,不妨便就此结为师徒吧。” 家丁搬来书桌,婢女拿来文房四宝。 沈康摆手,“在下曾立誓言,此生只收三个徒弟,资质品性无一不可,孩子尚且年幼,此事不妨暂缓。” “沈先生此言差矣!孩子还小,悉心教导自然品性纯良,莫不是先生只能教好学生,却不能教好学生?”王夫人自幼脾气火爆,嫁与定国侯后,又是老夫少妻,备受丈夫宠爱,现在听人说自己儿子不好,立刻护短。 沈康闻言笑道:“夫人女中豪杰,在下自愧不如。” 你是女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王夫人黛眉蹙起,“沈先生若是不信,大可出题考考小儿!” 原本一团喜气洋洋的宴会,变得剑拔弩张,定国侯脸上无光,神色也颇为不悦,沈康虽有文人傲脾气,但并非不知人情往来,只能以“孝”为题,让卫星湖作答。他之前看过卫星湖写的东西,都是些垃圾打油诗,根本上不了台面,只是自己学会写字这件事,倒是十分稀奇。 然而处在漩涡中心的卫星湖,对周围发生了什么根本全然不在意,一根食指放在嘴里,盯着桌上的奶黄包直流口水。直到王夫人把他放上桌子,“星儿,写诗吧。” 卫星湖看着桌上的宣纸惊呆了,他哪儿会写诗。 环顾四周,顾飞舟不在。 糟了!他现在才三岁,还没遇到顾飞舟。 怎么办! 硬着头皮想了一会,卫星湖提笔写下一首五言绝句。 这首诗,是上一世他们知天命那年,顾飞舟饮酒后,于月下所写,行文简单,就二十五个字,所以卫星湖记下了。 二十五个字写完,沈康倒吸一口冷气,周围宾客无不大骇。 定国侯跟王夫人都不认识什么字,见周围人的反应也不知好还是不好。 半响,沈康举起手,拍手三次,然后将卫星湖抱起来放在地上,半蹲下身,“孩子,磕头拜师吧。” 王夫人喜极而泣,押着卫星湖就磕了头,卫星湖见周围哄堂大笑,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人抱起,那人身穿水蓝色长袍,皮肤白皙,嘴唇极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你是谁?” “沈康,你师父。” 卫星湖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这不是飞舟的师父么? 他们十二岁那年,顾飞舟写了《亩田说》,震惊文坛朝野,沈康破例收了非贵族子弟的顾飞舟为徒。 现在他把沈康最后一个徒弟的名额给占了…… 那他不是没办法遇到顾飞舟了吗! 在众宾客的艳羡中,被沈康抱着的孩子哭着大喊,“我不要做你徒弟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呀 第4章 顾敏槐从书斋回家,看到儿子头上一个大大的包。柳莲儿在炕上缝鞋垫,“你看看你儿子被欺负成什么样。要我说,老大家的想分家,那就分吧。也省得再受这样的窝囊气。” “我也实在没想到,他们会为了几口吃的,争成这个样子。”顾敏槐把书包放下,“这些年我不事农桑,宅子田地,他们肯定攥在手里,我是怕会苦了你和孩子。” 柳莲儿把油灯拿来点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是我男人,我信你考得上。分了家,你也能安心考试,至于这两亩小破田,咱不放在眼里。” 顾敏槐摊开书卷,“我想做官,除却让家人吃饱穿暖,也是想改变这浑浊的世道,可今天我在书院,却看到官府张贴皇榜,每个人的人头税又加了一厘银子。分家的事情,我看等今年的税交了再说,不然我们自己交,可是一大笔钱。” 这副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让顾飞舟纳闷,这样年轻的父亲,和记忆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油子完全不同。好在那精明非凡的脑子,让顾飞舟肯定这是记忆中的父亲无疑。 “这税年年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个头。要分自然不会等现在,得是开了春,他们把地都翻好了才行,不然你去书院念书,我哪儿有力气翻地?”柳莲儿端来热水,给顾敏槐洗脚。 顾敏槐制止,“你都累了一天了,去看孩子吧。我自己来。” “你这儿子可聪明,叽里咕噜的,就会说一通老头子话。前两天可把我吓坏了。” 顾飞舟闻言,急忙吃手指流口水,柳莲儿见状,拿起手帕便给他擦。顾敏槐在一边乐呵,“估计是听了那个路过的老先生说的话,给记住了。我这儿子双目有神,今后肯定不同凡响。” 柳莲儿笑着把洗脚布甩顾敏槐身上,“是是是,你老顾家的人都不同反响。”顾敏槐扔了洗脚布,一个虎扑把妻子抱到床上。 “别闹,孩子在呢。” “小屁孩懂什么。” 两人打情骂俏的模样让顾飞舟有些吃不消。 上一世,柳莲儿很早就去世了,他亲眼看着,顾敏槐被长安的花红柳绿迷瞎了眼睛,流连在烟花之地,迎娶了十房小妾,醉生梦死。 他很少从父亲口中听到母亲的事情,所以他一直以为,父亲是不爱母亲的。 但现在看来,或许事实恰恰相反。 顾飞舟坐在摇篮床里,看着两人夫妻情深的样子,不禁想到卫星湖,不知道那傻瓜现在在做什么? 一定不是在吃、就是在睡。 卫星湖在陪父亲吃酒。 桌上一盘花生米,卫英兴致高昂,“哈,那沈康自诩风.流名士,从来看不起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今天居然自降身段要收老子的儿子做徒弟?被拒绝了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再给三天考虑考虑?这些念书的,脸皮看来也不薄嘛!”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卫星湖的脑袋,“儿子,好样的!” 卫星湖用小肉手拍拍卫英胳膊,“爹,啥也别说了。我也活了五十多岁,才第一次把这些念书的踩得死死的。给我倒酒,咱哥俩今天好好唠唠。” 王夫人走过来,端了牛奶放在卫星湖面前。“你看你,叫你别拿筷子沾酒给他吃,现在这孩子都说胡话了。” 卫星湖背上发凉,糟了,他老把心里想什么说出来,不过还好,爹娘比他还笨,完全发现不了。他举起牛奶喝完,嘴上一圈奶印子。 说话间,下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是内侍监的汤善大总管。 汤善这个名字让卫星湖觉得耳熟,但想了许久也没什么记忆,他记性不好,很多人的脸和名字总对不上。 王夫人皱眉,“三更半夜的,他来做什么?”卫英把下人屏退,沉声道:“圣上记挂飞升之法,想寻长生之术,要迎仙人入长安。” “哎哟!这怎么……”王夫人捂住嘴巴,一脸大事不妙的模样。 “你先带着星儿回屋,我来会他。” “我不!”王夫人脾气火爆,武艺超绝,曾经不止一次跟着卫英从军打仗,更曾组织全城妇孺上城墙守城。皇帝封她为二品夫人,是以有客来访,她也从不回避。“黄鼠狼给鸡拜年,能有什么好心?我得在这儿。” 卫英拗不过妻子,他们虽然老夫少妻,却无比恩爱,只能挥手让下人把汤善请了进来。 汤善头发花白,随意披肩,一张脸却如若孩童,粉.嫩精致,相传是修炼了宫中禁术,是以如此。 “哟,夫人和小少爷也在呢?”汤善声音清脆,让卫星湖觉得耳熟。 王夫人把卫星湖抱在怀里,没有好脸色,“汤总管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天晚了,孩子要早些睡了。” 宫里出身的都是人精,汤善被冷屁.股怼了,依然面上挂笑,“定国侯,明天青叶剑派和太一宫的掌门人就要入宫拜见皇上,皇上想请您到时候在场面上说说话。” 卫英哈哈一笑,谦虚道:“公公客气了。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更何况是说几句话呢?不知皇上想让我说什么呢?” “那青叶剑派和太一宫,都是修仙门派个中翘楚,可国师之位和大晋国教却只得一个。”汤善不再多言。 卫英摸了摸胡子,“那……皇上更中意哪个呢?” 汤善微微一笑,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横。“天色已晚,咱家就告辞了,不打扰定国侯和夫人休息。”正要离去,却转身对卫星湖一笑,“听闻小公子今日婉拒了沈康收徒的请求?” 卫星湖看着汤善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终于唤醒了沉睡的记忆,这个人……好像是几年后谋反,被抓包后杀掉的那个人,具体细节他记不清了,当时自己只顾着吃饭,没注意听。 要是飞舟在就好了,他一定都知道。 不对……在也没用,现在的飞舟是小孩子,肯定也啥都不知道。 完了。 “沈康心高气傲,追捧他的人很多,可厌恶他的人也不少,小公子今后,可真是炙手可热了啊。”汤善说完,大笑而去。 卫星湖非常心虚。 顾飞舟不在他身边,他纵然长了耳朵,却也听不懂别人说的话。 “这人啥意思啊?”王夫人一脸呆萌地看着丈夫。 卫英叹了口气,“皇上不想得罪青叶剑派,想让我做这个冲头。” “又不是所有人都有灵根,可以修仙的。凡人就该好好做凡人,一个皇帝,放着瘟疫不顾、放着灾情不管,整天对着一群修仙者溜须拍马,将自己的子民送给修仙门派当苦役、当药童,只为求几颗延年益寿的仙丹。”王夫人越说越气愤,一只玉手拍在桌子上,“要我看,这样的皇帝,不要也罢!” “夫人不可多言。”卫英把门窗关好,对着空气作揖,“我们卫家世受皇恩,就该忠君报国啊。” 屋内气氛有些寡淡。 卫星湖伸出小手,抓住卫英手臂,“那爹,他为什么说我炙手可热了啊?” “这个……”卫英摸摸脑袋,“这个爹也想不明白,这些人说话都弯弯绕,听不明白啊。” 王夫人撇嘴,“可能是说,我们答应这个,就要得罪那个的意思?不管星儿拜不拜沈康为师,都要得罪人?” “可能是吧。”卫英对此倒不甚在意,“不过,我儿子本来就是神童,本来就应该炙手可热的!” 三人哈哈大笑,屋子里满是欢乐的气息。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呀~~~~~~~~ 第5章 第二天,卫英一早便进宫议事。 卫星湖吃完早饭便打算睡觉,他脑子不活络,但也明白自己前半生可谓顺风顺水,所以即便重生,也什么都不需要做,至少这十年,吃好喝好当小猪就行。 剩下的事到时候再说。 然而还没等他爬回小床,就听见母亲的欢笑声。 沈康今天穿了一身月牙色的长袍,细腰上缀了一根玉带,卫星湖仰起头,才看到那双极好看的眼睛正盯着他。 上辈子卫星湖真的跟他没什么交集,也就是跟着顾飞舟见过几次。 顾飞舟对沈康极为尊敬,从没说过他的坏话,但根据旁人的描述,沈康为人桀骜,自命不凡。 要是被这种人发现,自己收的徒弟是草包,那一定完蛋了。 卫星湖想溜,却被人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沈康单手把他提起来,抱在怀里,缓缓开口:“带你去师门认认。” 长安城南有一处雅致的别院,周围种满了青竹,青竹林内又种紫竹,那别院便坐落其中。马车停下,几个小童走出来迎接。 “为师这别院,你看可还行?” 卫星湖又焦急又害怕,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把顾飞舟拜师的名额用掉了,那肯定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未来,但他又没有那个能力去把控这件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他想装大佬,可是没能力,把事情搞砸了。 就在卫星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只听沈康自豪一笑,“我这院子自然是极好的。哈哈哈。” 啊……这? 沈康把卫星湖带进别院,直往书房。文房四宝依次铺开,沈康把卫星湖抱上太师椅,“星儿,宴会上你写的诗,再写一次给为师看。” 卫星湖摸不着头脑,就把那二十五个字又写了一次。沈康在一边看着,突然抓住卫星湖的手,怔怔道:“能否与为师说说,这两句诗,你如何想到的?” 这他哪知道。 卫星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样子,沈康叹了口气,“果真是答不上来。” 桌上的诗写了一半,沈康拿起来,“可惜、可惜啊。这么小的孩子,却被父母拿来做这样欺世盗名的勾当,我原以为卫英耿直坦率,原来竟也是这种人。” 卫星湖觉得沈康可能误会了什么,但见那平日撩着眼皮见人的大儒,此刻却异常兴奋,“不过,代你写这首诗的人,也当真是个奇才,威逼利诱下,还能向外界传递消息。” 传递什么消息啊?单纯只是那个人晚上喝多了,随便写的吧。 沈康指着其中一句,“这首诗,分明是哀悼亡母。只是借物抒情,是以难以发现。王夫人正当壮年,哀悼什么呢?分明是向世人言明,他因情势所迫,为人代笔。” 卫星湖合不上嘴,原来是悼念母亲的诗,他才知道呢…… 沈康一派惺惺相惜的模样,“写这首诗的人在哪儿?是被你父母关起来了吗?专门用作你的枪手?” 卫星湖看沈康爱才惜才的疯癫模样,同平时清冷疏离的儒学大家大相径庭,心里竟生出几分亲切。顾飞舟写这首诗的时候已知天命,年纪同此时的沈康相差无几,要说他俩是知音,的确不错。 就是隔了二十多年吧。 卫星湖不善撒谎,便不再隐瞒,“他在律地。” “律地?”沈康从书架上拿来地图,卫星湖手疾眼快地指向了顾飞舟老家,“在这里。” “这里离长安千里之遥,他如何为你做枪?” “他……”卫星湖一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沈康皱眉,“难道……卫英也同那些修仙门派有往来?得了腾云驾雾的法器?” 此时,门外一阵喧闹,卫星湖抬眼看去,只看一个清秀少年抬腿进门。 少年腰间佩剑,一身劲装,分明才骑马归来,还没走两步便朗声笑道:“师父,今天你没进宫,可真是少看了一出大戏。” 卫星湖记得这人,是顾飞舟的大师兄——叶灵。 “哟,哪儿来的小孩子?莫不是我的小师弟?”叶灵从怀里掏出一个萝卜丝饼,掰了一半,卫星湖以为他要给自己吃,伸手去接,却见叶灵张大嘴巴,直接把那半个饼塞进嘴里,然后把剩下半个包好,又放进怀里。 什么人呢! “让你进宫去见娘娘,怎么又到别处偷听了。” “娘娘想见的是你,我去了又能有什么事?吃两块点心罢了。”叶灵回过神,“师父,你怎么知道我是去别处偷听的?” 沈康不说话,卫星湖左看看又看看,“什么大戏啊?什么偷听啊?” 叶灵把卫星湖举高高,“小师弟乖,叫一声大师兄,大师兄给你说八卦!” “大师兄!” 叶灵哈哈大笑,“算啦,还是不跟你说了。你是小孩子,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一伸懒腰,“师父我去睡觉啦,你好好带孩子啊。”说完转身离开书房。 卫星湖很生气,“什么人呢!就知道耍小孩!我才不稀罕!不说就不说!” 沈康乐呵了,“哟,脾气倒是不小呢。” 叶灵被喊住了,回过头,对着卫星湖做了个鬼脸,拍拍屁股走了。卫星湖吃瘪了,他本意是想用激将法,结果并没有什么卵用。 晚上,卫星湖被送回侯府,笑眯眯地看着沈康的马车走远了,王夫人把他抱在怀里,“什么事这么开心啊?这么喜欢师父啊?”卫星湖挣开母亲怀抱,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回家,“我才不喜欢他。不过我很聪明,所以我开心。” 沈康坐在马车里,一脸凝重,车夫把斗笠放下,竟也是个少年,皮肤白皙,长相阴柔,“师父,怎么了?” “我原以为卫英夫妇虽然草莽,但好歹光明磊落,是大义之人。没想到竟也跟修仙门派沆瀣一气,利用亲生幼子扬名立万,甚至不惜威逼利诱,找人做枪。看来这件事,不能找他们了。” 少年微微皱眉,“不找定国侯,那我们找谁呢?” 沈康长叹口气,“看来只能再说了。对了,最近我要离开长安几天,去律地。” “律地?”少年十分惊讶,“哪里离长安千里之遥。” “千里之遥又如何?会腾云驾雾本事的,又不止那些修仙门派。” “对了师父,既然那孩子作诗是找人做枪,那你为何不揭穿此事?让定国侯身败名裂?” 沈康摇头,“为师去律地,便是为了验证此事。其中利害错综复杂,还需细细考量。” 那少年嘴角微翘,目光犀利,“师父,依我看,虽然定国侯夫妇与咱们道不同,但咱们大可用此事逼他们入伙。” “那为师与那些腌臜之人有何分别?此时不许再提!” 少年被训斥后面色不佳,重新戴上了斗笠,驾着马车前行。 三天后,律地官府前,许多人围聚在告示栏前。 衙役大声吆喝,“皇上封太一宫为国教,每户须按照一人一百文上交福气税。” 一时间人头攒动,议论纷纷,一个人破口大骂,“人都要饿死了!还福气税,我呸!” 衙役补充道:“不肯上交福气税的,可以用一名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丁代替,令其进入太一宫做劳工抵消。” 人群大骇,这男丁可是田里的劳动力啊! 人们思忖再三,纷纷上交福气税。 顾敏槐冷哼一声,转头离开,回到家,大饼脸和柳莲儿正在喂鸡。 “哎哟,老三不愧是要做官的人,走路都带风呢!”大饼脸阴阳怪气,却被顾敏槐一声大喝,“大嫂没事就多看看孩子,别老在这儿监督别人干活。” 大饼脸跳了起来,“怎么,你是说我偷懒不干活,全叫你媳妇干?” 顾敏槐冷哼一声,“我只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大饼脸气得半死,“别以为公公喜欢你,你就耀武扬威了,考不上照样是瘟鸡,下不了蛋也卖不出钱!”说完一脚把脚边的鸡踢出三丈远。 柳莲儿见大饼脸走了,这才柔声问道:“怎么了?怒气冲冲地就回来了?” 顾敏槐撸起袖子,帮忙打水,“现如今这朝廷就像强盗,要么交钱,要么交人。这样下去,这个国家就要完蛋了。” “你说的我都糊涂了,这些苛捐杂税,不是一直挺高的么?” 顾敏槐扔下水桶,“皇帝要太一宫帮他修炼丹药,要花一大笔钱,于是又开了个福气税,按人头交,没人一百文。怕激起百姓民愤,竟然又多了一条规定,可以用一个男丁抵消。” “这怎么能行,男丁是要下地的。” “可不是么!民本愚钝,这样一来,大家都想着男丁要下地,不可以被征走。纷纷去交那福气税,还觉得自己赚了。但却没想过,这福气税本就是苛捐杂税,是不该存在的!。” 柳莲儿脸色煞白,四处张望,“哎呀,你这话可不能乱讲。” 顾飞舟拿着麦芽糖在一边吃,心想:“我这老爹还真是聪明,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他。” 半夜,顾家大门被人敲响,数十官差骑马而来,“谁是顾敏槐?” 第6章 顾敏槐向前一步,“我是。” 带头官兵打开画册核对,接着伸手一挥,“带走!” 柳莲儿挡在丈夫身前,“他犯了什么罪?凭什么抓他?” “犯了什么罪,进了官府自然知晓!” 火光渐远,柳莲儿坐在门口哭泣,公公婆婆将她搀入屋中,大饼脸跟鞋拔子脸对视一眼,满是幸灾乐祸。 屋子里,两老坐在主位,左右两侧是大儿子一家与二儿子一家,柳莲儿抱着顾飞舟坐在一边的炕上,小手帕时不时擦一下眼泪。 顾飞舟心中沉重。 上一世顾敏槐在念书时,没有被官府抓走过。如果真有这样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为什么现在的情况跟上辈子不同了呢? 是哪里出了意外吗? 老爷子嘬了两口烟枪,对着两个儿子说道:“明天一大早,你们两个就去镇上打探打探,是出了什么事,老三怎么就被抓走了。”婆婆补充道:“带两只鸡去,好问道问道。” 大饼脸一撇嘴,“带鸡去可不行,这能下蛋的鸡,在哪儿不是个宝啊?” 鞋拔子脸顺着话茬,装腔作势,“大嫂说得对,咱家这些鸡,哪只没个用处啊?” “大嫂二嫂!”柳莲儿把顾飞舟放在一边,黛眉紧蹙,神情恳切,“现在老三被抓进官府,都不知道要遭什么罪,是人命重要,还是这两只鸡重要?就当是我们家欠的,等老三出来了,我们一定把鸡买回来。” 大饼脸双手叉腰,斜着眼睛,一点也不让步,“咱们家小门小户,送这两只鸡,人家官老爷哪儿看得上啊?倒是留在咱们家里,一天能有两个蛋呢!更何况,老三被抓进去,我看就是他咎由自取!是报应!” “你说什么!”柳莲儿伸出手抓住大饼脸头发,细细小小的手腕里满是力量,一把薅下一大撮头发,直让大饼脸杀猪一样惨叫,“反了反了!这晚进门的小媳妇,竟敢不服小,欺负起大的来了!” 鞋拔子脸在一边偷笑,却也不劝架。 两个耕地的老实男人就这么坐着,一派窝囊废的模样。 “你们这是什么样子!”老爷子气得直拍桌子,婆婆将两个儿媳分开,“老大家的!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老三是怎么得罪你了,这么咒他,这是一个嫂嫂应该说的么!” “我没说错,就是报应。”大饼脸话音刚落,见柳莲儿双眼充血,下意识抬手护着脑袋。 鞋拔子脸咳嗽两声,“公公婆婆,这事儿我听大嫂说了,我觉得大嫂说得对,老三被抓进去,就是活该。” “你们!”柳莲儿气得双唇发抖。 鞋拔子脸顿时一笑,“老三家的,你也别气,先听大嫂说说。” “哼!”大饼脸冷哼一声,不甘示弱,“要我看,这老三就是书念得多了,满脑子都是以下犯上的想法,被人听了去,这才下了大牢。就今天下午,我还听老三说,皇上愚弄百姓,朝廷不作为,大晋就要亡了!” 二老一听,顿时大骇。 大饼脸乘胜追击,“要我说,只抓他一个人,都是咱们老顾家烧高香了。” 听大饼脸这么一说,没主见的婆婆也开始擦眼泪,“哎哟,这可怎么好。” 柳莲儿拉住婆婆的手,“公公婆婆,不管怎么说,咱也得把老三救出来啊。” “可是……”婆婆叹了口气,“要真和老大家的说的一样,是祸从口出,那是救不了的呀。” 大饼脸和鞋拔子脸站在一边,洋洋得意。 顾飞舟爬下炕,走到二老面前,“爷爷奶奶,我有法子去官府救爹。” 鞋拔子脸踢了踢顾飞舟的小屁股,“小孩子一边去,别打岔。” “行了,老三家的,我看你也别哭了。赶紧带着孩子去睡觉,给老三准备后事吧。”大饼脸差点笑出了声,又和鞋拔子脸对视一眼。 老三死了,柳莲儿一个小媳妇,能做得了什么?安排她改嫁了,再把小孩抱回屋里养,老三那份家产就到手了。 老爷子瞪了鞋大饼脸一眼,“老大家的,我看你最近有点飘了,进门前老老实实的,怎么现在一副刻薄样子?” 大饼脸不像鞋拔子脸会惯会见风使舵,但也不蠢,立刻服软,“爹,人家就是太老实,才老说实话,得罪人。” 呕…… 顾飞舟差点呕了。 老爷子长叹口气,却听面前玉雪可爱的小孙子奶奶说道:“爷爷,我真有办法救爹爹。” 顾飞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把老爷子心看融了,“那飞舟有什么办法啊?” “我听爹爹说,做官的途径有很多,除开考试,还有让贵族举荐。如果我能满足被举荐的条件,有做官的希望,爹爹自然能被放出来了。”顾飞舟一边说,一边掰着小手指。 大饼脸和鞋拔子脸笑得直不起腰,“要不怎么说,老三家的命好呢。这老三考了这么多年,大把银子扔水里见不着个水花,现在生了个小的,尿布还没脱呢,竟也想着做官了。” 鞋拔子脸揉揉肚子,刚想顺着大饼脸的话继续嘲讽,却见老爷子铁青着一张脸,顿时收敛起笑容,用胳膊肘捅了捅大饼脸。 屋子里安静下来。 “飞舟,别理他们,你跟爷爷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顾飞舟心中叹了口气,他并不想过多地改变成年前的人生道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些事引起的后果会对未来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但顾敏槐被抓,已经和上辈子的发展不一样,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爷爷,每个孩子都有一次机会,可以参加神童的选拔,如果我去府衙参加考试,就可以不用送鸡,也能探听到消息啦。” 顾飞舟还没说完,大饼脸就扯着嗓子说道:“这倒是真的,每个小孩都有一次机会。我们家大宝当年还拿了两个白面馒头回来。”似是在炫耀那两个馒头。 “这办法好。”鞋拔子脸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不动她的鸡就好,“左右都是考不上的,老三家的,你就带小孩去衙门见见师爷,说两句好话,多带几个馒头回来。” 老爷子骂道:“现在是去救老三!带什么馒头?人血馒头么!你也吃得下?” 鞋拔子脸第一次在公公这儿吃鳖,脸蛋通红,拿起小手帕就擦眼泪。 “哭!现在知道哭了!刚才冷嘲热讽、撺掇老大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哭!” 鞋拔子脸哭着跑出去了,大饼脸对着柳莲儿酸溜溜道:“要不怎么说老三家的命好呢,公公为了你们家,让我们两家吃了多少委屈?数得清么?”说完,也跟着鞋拔子脸跑出去。 两个窝囊男人坐了老半天,没说话,等屋子里的婆娘离开了,才跟二老告别,颇带同情地看了柳莲儿一眼。 屋里只剩下二老,跟柳莲儿母子。老爷子给婆婆使了个颜色,婆婆进屋拿了个小布包出来,“老三家的,这里有些碎银子,你先拿着。明天我跟你爹推上木轮车,带你跟飞舟去镇上,看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你也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柳莲儿急忙推辞,“爹娘,这是你们的棺材本,我不能要的。” “都是一家人。”老爷子嘬着烟枪,满脸惆怅。柳莲儿拿了几块碎银子,再不敢多要。 顾飞舟看着爷爷奶奶,心里也万千感慨,上一世,柳莲儿和二老过世太早,顾敏槐又流连烟花之地。 家,对他而言,就是缺失的父母,和一群吸血亲戚。 或许,老天爷让他重生,不单单是让他弥补跟卫星湖之间的遗憾,还有同家人的遗憾。 这天夜里,顾飞舟难以入眠。 上一世他五岁才开始读书写字,那么他现在就不识字,不能写诗作文章,那他该怎么当神童呢? 就算说他是偷偷看顾敏槐写字学会的,把自己上辈子写过的东西拿来现用,也是不行的。 孩子写的东西和大人写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孩子是用有限的认知来解释复杂的事物,在大人眼里就是童真。 大人写不出《咏鹅》,写不出开篇三个“鹅”字。 怎么办呢? 他该怎么用大人的思维,来写小孩子的东西呢? 带着这些烦恼,顾飞舟直到破晓才睡着。 他同卫星湖,总是一个想得太多,一个想得太少。 第二天,顾飞舟顶着黑眼圈被柳莲儿抓起来穿衣服,木轮车出了门没多久,就遇到了往家赶的顾敏槐。柳莲儿扑上去抱住丈夫。 顾敏槐带回来不少白面馒头,大饼脸眼睛发光,鞋拔子脸已把两个最大的抢在手里,“我就说有馒头吧。” “大嫂二嫂觉得这馒头好吃么?”顾敏槐看不出喜怒。 吃人手短在碎嘴婆子这里是不存在的,大饼脸作威作福惯了,阴阳怪气道:“又不是每天能拿馒头回来,得瑟什么?你花了家里这么多钱,吃你两个馒头还心疼了?” “不心疼,我这馒头是先礼后兵。”顾敏槐说完,对着二老作揖。 顾飞舟倒吸一口冷气,知道顾敏槐要装逼了。 他是重生的,他还没装逼,就被挡着了。 行吧,谁让他是老爹呢? 顾敏槐嘴角微翘,“上次大嫂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分家。我觉得挺好,爹娘,我看今天就分了吧。” 啊?这是抱上大腿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呀~~~ 第7章 大饼脸把馒头放下,“老三,你可是认真的?” “当然。” 鞋拔子脸跳起来,跟大饼脸击掌。马上就是春分,衙门要来收税了,分了家,就不需要从他们兜里掏钱,给吃白饭的一家交税了。 顾飞舟默默喝掉了面前的稀饭。 顾敏槐要求分家,两个媳妇同样支持,两个老的也没办法。他们拿出了房契地契,收拾了家中值钱的物件,分成三份。其余的大件家当收拾打包放在院子里。 吃完散伙饭,两个老实耕地汉子,在媳妇的摆摆布下,签字分了家。一共三块地,两块上好水田,一块荒地,顾敏槐签了字,拿走了那块荒地。 大饼脸和鞋拔子脸欢欣鼓舞,“老三,签了字可就不能反悔了,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到时候耕不了地,可别哭着闹着要回来换。” 顾敏槐微微一笑,“左右也不在这里住了,拿了块好地,也一样会荒芜。” 二老大骇,“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走?去哪儿?”还没说完,但见小儿子跪了下来。“儿子要去长安奔前程了,等儿子出人头地了,一定接二老去长安享福。”顾敏槐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哟!这是去长安扫大街,还是去给大官人当看门的?”大饼脸正跟鞋拔子脸抢院子里一根锄头,听见这头的话语,讥讽的话语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鞋拔子脸眼珠一转,立刻扔下了锄头,谄媚地走过来,“老三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锄头的一头失力,大饼脸后退两步摔了个大跟头,眼看着鞋拔子脸已经过去套热乎,心下不服,“坐大牢能有什么好事?我看啊,是有些人突然发现自己吃了十几年白饭,不好意思了,自己卷铺盖滚蛋了。” “别理你大嫂,赶紧跟二嫂说说,怎么就突然要去长安了?” 鞋拔子脸这套变脸的把戏,顾飞舟上辈子看了许多次,如今又看到,依然觉得可笑。 人趋炎附势本是没有过错的,但凡事有度,任何事一旦过了那条线,就都变得恶心起来。 老爷子的烟枪敲了敲桌子,飞出许多火星子,“分了家,签了字,老三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院子里还有些物件,赶紧跟老大家的分了。” 鞋拔子脸又舍不得院子里的锄头耙子,又放不下老三这头的好处,竟难得地犹豫不决起来,院子里的大饼脸已把七八个竹篓搬回屋子,鞋拔子脸便坐不住了,笑着脸放下一句“都是一家人,别见外呀”,就回头跑去院子里,跟大饼脸争抢起来。 二老看着院子里的两人,只觉上不了台面,连连叹气。 顾敏槐引着二老进了屋子,小声说道:“儿子去县衙,不是坐牢,而是长安有一位先生,说是见了儿子的文章,十分欢喜,有意提拔。”二老听后热泪盈眶。 顾飞舟听后一怔,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一世发生的一切和上一世有这么大的不同。 “爹爹,那个人是谁?会不会是骗子?” 婆婆生性胆小,听后被激起不安,“飞舟说得对,会不会是骗子?” “哪儿有骗子能让县令一起跟着说谎话的?更何况,我有什么好被人骗的?是这些不值钱的酸诗?还是那一块荒地?”顾敏槐就像着了道,底气十足,谁的话也不听。 顾飞舟心里寻思,前两天还说老爹聪明,如今看来还是太年轻,跟个愣头青似的。 但他也觉得老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确,老顾家这么穷,图什么呢? “那位先生给了我半天时间,午后我便要跟他一起去长安啦。”顾敏槐拉着柳莲儿的手,“我会带莲儿跟飞舟一起去长安。” 二老对视一眼,老爷子嘬了两口烟,“长安路途遥远,你一个人上路,苦点累点都没关系,带着妻子孩子,让他们也跟你颠簸劳累么?尽管住在家里,但凡我们还有一口气,绝不让他们吃苦。” 顾敏槐自得一笑,“爹有所不知,这位先生非但在长安声望颇高,更有仙缘,会腾云驾雾之术。” “是修仙者?” 此言一出,众人皆喜,唯独顾飞舟大惊失色。 自古以来,修仙门派和人间王朝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人间受天界庇护,免受妖魔侵扰,可是这庇护并不是不要代价,人间的寺庙供奉香火,是凡人的信仰给予天神法力。 这些法术对于凡人而言,是无法企及的力量。 追求力量是人的本性,可怎么样才能获得力量呢? 神界庇护的是整个人间,而不是单一的王朝,如果一个王朝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只能求助于类似神仙的修仙者,类似神仙并不是真正的神仙,绝大部分的修仙者依然需要人间王朝的供养。 修仙门派和王朝皇室之间,因此存在着一种寄生关系。 但谁也说不好,到底是谁寄生在谁的身上。 上一世,顾飞舟为了根绝这种关系,当权以来处处打压修仙门派,终于在掌权十余年后,将拥有数百名金丹境界仙人的青叶剑派,彻底赶出了大晋国土,减少了百姓将近一半的税收。 那些税收,原本便是为了供养这些修仙者的。 但对于很多和修仙门派互为一体的士族来说,就成了“我朝再无仙人庇佑,国运式微”。顾飞舟会下台,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此。 顾飞舟背后一层冷汗,心想:“难道那些修仙门派这么厉害,竟然预知了我是重生,为了跟绝后患,现在就把老爹控制起来?” 细思极恐下,顾飞舟心一横,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死也不能去长安! 柳莲儿吓得六神无主,直把顾飞舟抱在怀里,顾敏槐翻看儿子眼皮,发现掀开眼皮后,儿子竟然翻白眼,也吓了一跳,“莫不是中了毒?” “他没吃什么呀。”柳莲儿泣不成声,老爷子说出了顾飞舟的心声,“你说下午就要走,如今孩子突发急症,是怎么也走不了了,这样,你同那位先生说一声,实在不行,就让孩子跟三儿媳留下来。” 顾敏槐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我这就去知会沈先生。” 一拉门,大饼脸跟鞋拔子脸摔进屋子,已然喜上眉梢地换了一副嘴脸,大饼脸嘘寒问暖道:“老三家的,你别急,我认识一个巫婆,又可以看病,又可以驱邪,我这就把她喊来,保管孩子药到病除。” “哎呀,巫婆顶什么用?还是要看大夫!”鞋拔子脸拈着兰花指,“镇上的大夫我都熟,我这就叫老二骑着小毛驴,去镇上请大夫回来看诊。” 大饼脸冷哼一声,“这把大夫请回来看诊,要花多少钱啊?” “什么钱不钱的,能把孩子的病看好,就是最大的事。” 两人针锋相对,同时跑出屋子,门框太小,两人堵着门,谁也不让谁,鞋拔子脸一脚踩在大饼脸脚背,趁着杀猪叫的空隙,溜了出去,大饼脸顾不上疼痛,也跟着跑了出去。 顾敏槐跟在最后出了门,柳莲儿把顾飞舟放回摇篮床照看。 老爷子放下烟枪,“还是一家人呢,势利眼成这样,老三还不如老老实实念书,做个教书先生呢。” 傍晚,小小的土屋里围着一群人,巫婆拿着铃铛念着不知名的咒语,两个大夫一左一右给顾飞舟诊脉,还有一群好事的老婆子在屋子里叽叽喳喳。 一个大夫收起物件,连连摇头,“这孩子什么病也没有啊。”遭到嘲笑后长叹口气,“许是我学艺不精吧。实在看不出名堂。” 另一个大夫怕砸了自己的招牌,拿出针包,要给顾飞舟银针刺穴。顾飞舟眯着眼睛,看到了那些银针,心想:“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区区银针罢了。” 但这人实在是个庸医,几个穴道都扎错了,让顾飞舟全身疼痛,小小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但他咬牙忍住,就是不醒。 巫婆唱跳了半天,擦了把汗,“这孩子中邪太深,怕是要吃上一剂我的独门配方。”那独门配方里有死人上吊的绳子烧成灰的粉末、有处女的指甲、还有供桌上腐烂的苹果……这是毒门配方,果真不假。 屋外下起小雨,就在顾飞舟要被捏着鼻子灌药的时候,顾敏槐撑着伞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一袭青衣,端目华容。 “爹娘,沈先生说他会些医术,想来看看。” “是长安的沈先生?” “是啊,就是闻名天下的沈康,沈先生。” 顾飞舟脑中一片空白,又喜又惧。 他这师父,为人清高却阴险狡诈、自命不凡却也做腌臜之事、桀骜不驯却同样不择手段。 人无完人,纸有两面。 顾飞舟对沈康,从来又是敬重,又是畏惧。沈康对顾飞舟,也同样又是喜爱,又是提防。 直到沈康去世,顾飞舟心中的畏惧依旧没有消散,但是对着旁人,他总是愿意说沈康的好话。 心跳加快,如芒在背。 “他现在来这儿做什么呢?”顾飞舟如是想。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呀~~~~~~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呀~~~ 新文预收求收藏~~~~ 第8章 师父的确会一些医术,但也就是把个喜脉的水平,可能比刚才的大夫还要差劲些。 顾飞舟紧闭双眼,决定静观其变。可他未等到沈康过来把脉,却等到寒风簌簌扑面而来,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两片小小的雪花,他眯开眼睛悄悄张望,原来是窗户让人打开了。 大饼脸抱住双臂,冷得直哆嗦,碎碎念道:“要不怎么说,这长安来的人就是金贵呢。说什么屋子里气味重,要散散风。他自己穿比黄金还贵的裘皮,也不看看咱们还穿着破草鞋呢。” “大嫂你少说两句,待会儿公公又说你上不了台面。”鞋拔子脸还没说完,就开始不停打喷嚏。 过了一会,屋子里只剩寒风阵阵。 沈康微微皱眉,虽然气味散了许久,但他还是能闻到那隐隐约约的腥味和酸腐味。他未进门时,瞧见门槛底下是青石板,还以为这家家境不错,谁料进屋后才发现,屋里竟是泥土地面,整个屋子只有门槛下面那一块青石板装样子。 他多走两步,都要叫鞋面沾灰,心中不由万千懊恼,再让他选一次,他宁可让明珠蒙尘,也绝不来找这个顾敏槐。 巫婆冻得声音都变了调,“我说这位大老爷,这窗户能关上了么?” 沈康脸色铁青,捂着口鼻,才向着摇篮床踏出一步,脚底却陷入一片柔软。原来屋子外头的泥地因为冰雪冻成冰块,而屋子里面的泥地因为温暖跟潮湿,是软绵绵的。沈康立刻缩回脚,心底的恶心感让他脚背发麻,“把孩子抱出来,我在院子里给他诊脉。” 众人大骇,沈康故意咳嗽一声,“我自有我的道理,诸位莫怪。” 顾飞舟心里啐了一口,你能有什么道理!肯定是怕泥巴粘在鞋底。 沈康转身出门。 屋外风雪交加,他便宁可就这么站着,也不愿尘土弄脏了他的衣袖。 矫情。 顾飞舟如是想。 但在屋内其他人看来,沈康端目华容,衣裳精致,全身上下找不着一丝烟火气,真真像个谪仙。哪里敢不听他的命令?是以纷纷照做,几个人合力要把火盆端出去,还要再院子里另生两堆火。 可生火又有什么用呢? 屋外一片冰天雪地,屋檐下的冰棱子有成人手臂那么粗。风吹在皮肤上,跟刀子似的。吹一口气,能看见棉花团一样的雾气。这要是在院子里吹上几盏茶的功夫,没病也冻出伤寒来。 有再多的火盆,又有什么用呢?要是运气不好发了烧,说不定就变成个傻子。 顾飞舟心下两难。 要真如此,老天爷给他重生的机会,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这里,顾飞舟立刻坐了起来。 他从来惜命,现在也不例外。 巫婆开心得直拍手,“我这独家配方还真是药到病除。”大夫急得跳脚,“他根本没喝你的药!” 柳莲儿对着顾敏槐使个眼色,“分明是沈先生用法术治好了孩子的病。”顾敏槐意会,立刻作揖,“有劳沈先生,大恩大德,感激不尽。”说罢就要跪下,沈康顺手一扶,“都是孩子命好。” 顾飞舟看着父母的默契,心道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一家三口串通了演戏呢。 “要不怎么说老三家的命好呢,连小毛孩都能串了来演戏。”大饼脸小声嘀咕。 巫婆和大夫来找人结账,鞋拔子脸伸手一指,“谁看的病找谁呗。”顾老爷子招呼老婆子拿出碎银子付钱,“客人还在院子里,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沈康说什么也不愿进屋子第二次,只在屋外提出要带顾敏槐一家离开,屋内二老知道顾敏槐有好前程,只有欣喜,没有阻拦。 柳莲儿收拾了一些细软,顾敏槐说:“只带用得上的。”这样一来,能带的东西便也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三四个包裹。 顾敏槐一只脚才踏出门槛,双腿被大饼脸和鞋拔子脸左右抱住。两人嘤嘤哭喊,“哎哟,老三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两人是最常见的乡野农妇,力气极大,顾敏槐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挣得开? “谪仙要带,就把我们全家都带上吧,老三要是走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沈康的神色颇带玩味,“这么说,他走了,你们就活不了了?”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走了,我们这个家就塌了。” “那就不带了,把他留下吧。” 大饼脸和鞋拔子脸愣了神,但见自己抱着的大腿变成了石柱,那石头顺着顾敏槐的脚尖一点点向上蔓延,不多时竟变成一个石人。 两人吓得跳开,却见自己的指尖也开始石化,右手在一瞬间变成了石头。 “哎哟!这是什么妖法?这遭天杀的老三得罪了鬼神!怎么报应到我们身上了?” 二老在一旁看着两个媳妇满地打滚,说什么妖法,似是发了狂,颇有些担忧,柳莲儿指着被松开的顾敏槐说:“怕是先生看他们缠着老三,使了幻术。” 婆婆闻言对着二人说道:“知道是报应,以后就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暗地里少给别人使绊子!” 大饼脸哭喊不停,“婆婆你偏心,我们的右手都是石头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在二人看来,她们的右手已是石头,不由笑出了声。 鞋拔子脸跪到沈康面前,“救苦救难的菩萨大慈大悲,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沈康捋了捋头发,“本仙这辈子最讨厌你们这些碎嘴婆子。”他学富五车,随口扯谎也是一流。 “是是是,我们碎嘴,总说不该说的话,求求大仙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不是本仙行行好,是你们家老三原本已得道,要跟这本仙人去天庭任职,却被你们扰了前途,这可怎么办呢?” 两人立刻跑去柳莲儿面前磕头认错,“老三家的,都是我们不好,让老三成了石头,你行行好,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你让大仙救救我们吧!” 柳莲儿长叹口气,“先生不若放过他们吧。” 沈康似笑非笑,“她们处处与你们为难,你竟不怨她们?” “有怨气是自然的,但是发在他们身上却也无用。她们此刻跪地求饶,并非出于诚心,而是畏惧先生法力。” 沈康点点头,“欺软怕硬的人一概如此。”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今天因为担忧自己性命,向着一个柳莲儿求饶。明天也能因为没了性命之忧,去欺压另一个柳莲儿。与这样的人置气又有什么用呢?只能怪自己身份卑微,会遇到这样不体面的人。” 这话心思通透且胸怀若谷,只把沈康同顾飞舟说得目瞪口呆。 半响,沈康才缓缓说:“这法术我是解不开的,变成石头的地方可不能变回来,你们砍了吧”说完扔给大饼脸和鞋拔子脸一把匕首,月光下,刀刃闪着寒光。 “可要快些砍,不然就要把整条胳膊都卸下来了。” 大饼脸与鞋拔子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去抢那把匕首,大饼脸仗着体型把鞋拔子脸推开,手起刀落,血光四溅,昏了过去。 鞋拔子脸紧随其后,亦是昏厥。 半夜,两人在炕上醒来,发现自己手脚俱全,那把匕首不过一片枯叶。 * 作者有话要说: _(:з)∠)_重写了一下。 另外,这篇框架比作者之前写的都要大(就不该挖那么大)所以有点卡文,尽量还是日更,不行就只能隔日更了。 谢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天使,鞠躬。 第9章 沈康有一朵吉祥云,是最基础的载人飞行法器,可以承载一个大人跟一个小孩。顾敏槐和柳莲儿都是正儿八经的大人,小小的云团势必坐不下,于是沈康拿出纳物葫芦。 用纳物工具收载凡人,在仙门之中是明令禁止的,但沈康不是仙门中人,是以不受管束。收纳凡人的纳物工具,必须经过人间王朝相关部门的检验,被印上载人等级的烙印后方可使用,而且进入纳物工具的凡人必须本人自愿。一旦有人违反规定强制收纳凡人,会有专门的执法部门出勤逮捕。 沈康的纳物葫芦上是朱红色的烫印,是纳物等级中的最高级,可以收载五名凡人。 顾飞舟一家三口在沈康的玉册上按过手印以后,被收进了纳物葫芦里。 纳物法器里的空间一般都是虚无的,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但越是高级的纳物工具,被锻造的时候,也会适当考量被收纳者的心情,于是很多纳物空间被幻化成了亭台楼阁。 沈康的纳物葫芦里是一处水榭,水榭中心是一处卧房,内里物品一应俱全,左侧是一个亭子,里面有贵妃榻和矮书桌,水榭右侧是一大块露天平台。平台中心有一块圆形石雕,抬头是一轮满月,周围细密繁星。 水榭有三处通道向外延伸,均没有尽头,是无限空间。 顾飞舟躺在贵妃榻上打了个哈欠,这个地方,上辈子他已经住腻了。 柳莲儿从水榭卧房中找到铜盆,想捞一盆清水给父子二人洗脸,谁知干净的水天一色,能映出月光的水,一被捞上来就消失无踪。捞了七八次,分明铜盆半浸在水中时,水还在,等铜盆离开水面,就半分水色也无。 连铜盆都是干的! 顾敏槐嗔骂妻子大惊小怪,“这个地方是幻境,水自然也是幻化的,你捞的本来就是空气,还想变出水来么?” 两人嘀咕一阵,顾敏槐让柳莲儿带着孩子进屋去睡,柳莲儿见顾飞舟已经睡着了,给他盖上被子,同丈夫一起看书。顾敏槐正在整理自己的文章,他说了许多牛逼哄哄的话,自信满满,柳莲儿满眼崇拜神色。 装睡的顾飞舟听了只想叹气,他看过父亲此时的文章,四个字,“一塌糊涂”,去考试运气好能吊车尾,运气不好便给人抖勺抖没了。但他看到母亲眼中的繁星万点,不由想到了卫星湖。 过往之事,历历在目。 “做什么事都要有研究,你这么冲上去莽怎么行?过会儿你别说话,站我后头,我来说。” “哇!飞舟你好厉害好厉害呀!” 想到那个人呆呆傻傻,一副要被人骗走的模样,顾飞舟又觉得无奈,又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顾飞舟看父母已经熟睡,悄悄走到平台中心,趴在石雕上,石雕上是太极图案,只要扭转乾坤,便可从内离开纳物葫芦。 一道白光闪过,顾飞舟坐在云朵上,身下是万里山河疾驰而过,身旁是闭目养神的沈康。他没见过师父这么年轻的样子,不由多看两眼。 沈康虽已是大儒,但他年少成名,如今也不过二十八岁,他的长相偏向白面书生,眉眼端正且精致,双目有神。极长且密的睫毛,用卫星湖的话来说,就是两把大扫把。嘴唇极薄却唇色甚深,给这张寡情薄幸的脸添上些浓妆素裹的意味。 听到吸鼻涕的声音,沈康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冻得脸蛋通红的小娃娃。 “你怎么出来了?”沈康剑眉微蹙,解开自己的白色披风,给瑟瑟发抖的顾飞舟套上。披风的领口是一圈雪狐皮毛,价值千金。顾飞舟摸摸柔软的雪狐尾巴,心想:“师父果真一如既往地喜欢小孩子。” “我出来玩水,可屋子外面的湖水很浅,只有半截手指那么深,下面全是冰,我在冰上跑,怎么也到不了月亮下面。”顾飞舟故意夸张地比划,沈康喜欢孩子,孩子说什么都会深信不疑。 “我只能回到岸上,看到地上有一块大圆石头,我就用脚踩它,可它突然动了,我就出来了。” 顾飞舟说完,捏捏衣角,一副小可怜模样,果不其然,沈康相信了,他眉头舒展,“你是碰到机关了。” “我刚才害怕极了。”顾飞舟说完,就干巴巴哭起来。 沈康用法力变出一块热毛巾,把顾飞舟的脸跟手擦了好几遍,确定擦干净了,便用披风把顾飞舟裹起来,然后抱在怀里,温柔道:“别怕,那是幻术,都是假的。” “幻术是神仙用的法术吗?” 沈康轻笑了一声,轻轻拍顾飞舟的背,“有灵根的人就可以用幻术,不一定是神仙。” 顾飞舟活了五六十年,这把年纪被人抱着拍背,有些羞赧,但戏要演下去。 “那你是神仙吗?” 沈康哼笑一声,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屑,“我不是神仙,我是朝廷的官员。” “你是大官?”顾飞舟人畜无害地眨眨眼睛,还犯规地鼓起脸颊,“那你为什么要来把我们带走呀?” 一样的话,从成年人的嘴里说出来,跟小孩子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孩子的身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给了顾飞舟极大的便利。 但他依然没什么把握能套师父的话。 上辈子没成功过的事,谁又能打包票呢? 沈康换了个姿势抱顾飞舟,“你爹替别人写诗,被我发现了。你说,我是要罚你爹爹,还是要重用你爹爹呀?”说完用指尖点了点顾飞舟的鼻子。 不费吹灰之力就套到了话。 可是…… 顾飞舟来不及吃惊就又陷入沉思,顾敏槐的水平,他是知道的。 “写的什么诗啊?”顾飞舟一边玩领口上的狐狸尾巴,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首思念亡母的诗,妙极、妙极。”沈康深情并茂地复述,顾飞舟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写的诗,怎么成了父亲的代笔?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掠过顾飞舟的脑海。 那个念头的具象化让顾飞舟倒吸一口冷气,身体不由发抖,连嘴唇都微微翕动。 “怎么了?还是很冷吗?” 沈康柔声细语的询问让顾飞舟倍感陌生,师父在他心里,是权威且严肃的。 顾飞舟拜入沈康师门的时候,已经十二岁,算不上小孩子了。所以沈康从来没有这样,和颜悦色且温柔地跟他说过话。看来这辈子,他可以摸索一下,师父到底喜欢几岁以下的凡人幼崽。 沈康拿出葫芦,“你去葫芦里睡吧,里面暖和。” “不。”小手抓住沈康衣领,顾飞舟想知道师父对幼崽的底线在哪里,软糯道:“我怕。白色的光会把我吃掉。” 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不怕不怕。”沈康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一些,心里乐开了花,甚至懊悔,为何年少轻狂的时候,要立下只收三个徒弟的誓言,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理由。 现在看来,三个怎么够用呢? 三十个都不够用。 顾飞舟听到沈康哼起江南水乡的歌谣,知道师父此刻心情大好。上一世,沈康死前心心念念的,还是那回不去的故乡。听着绵软的歌谣,顾飞舟陷入梦乡。 在梦里,顾飞舟来到了白天的水榭,湖风微凉、碧波荡漾。 沈康坐在平台中心的藤椅里,青丝成雪,形容枯槁,年华不再……那曾经漂亮的眼睛,变得干瘪,眼球上结了一层浅黄色的翳。他全身的皮肤如同树皮一般,整个人行将就木。 “师父。”顾飞舟跪了下来。 沈康长长地喘息,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右相,傲视群雄、棋无对手啊。” 顾飞舟双手握拳,气愤无比,“这个国家已经腐败溃烂!我会用我的双手改变它!我会证明给师父看!我没有错!” 沈康听后只是笑,笑到最后,口水直流,缩在躺椅里一动不动。 他敬畏了一辈子的人,就这么死在他面前。 顾飞舟任由泪水流满脸颊,却不哭泣。他最初决定要推行改革的时候,沈康曾说:“推行改革虽是壮举,但天下万物都讲究循序渐进的道理,一时愤慨只会贻害全局。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恰是如此。” 当时的顾飞舟满眼只见这个国家的腐朽凋零,误以为沈康反对他的提议。 随后不久,沈康作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为平息士族愤怒,将顾飞舟的几个得力下属或斩首、或流放,让他元气大伤。 顾飞舟以为师徒失心,便更换了沈康的用药,加重了他的病情。 自沈康死后,顾飞舟独揽朝纲,铁血改制,却不料还是应了师父最初的话语,最终惨淡收场。 顾飞舟猛地惊醒。 但见东方既白,大雁同行。 或许师父当时,并不是真的要反对他,而是在……保护他? “醒啦?”沈康又变出个热毛巾,给顾飞舟擦脸,温热的毛巾触碰到脸庞,顾飞舟泪如雨下,沈康吓坏了,“太烫了吗?别哭啊?” “师父……我错了……” “哎呀,怎么乱喊人呢?”脸颊上还透着婴儿肥的沈康颇感无奈,难道他作为儒学大家、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人间独此一个的神童,竟要违背自己的誓言了吗?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呀~~~感谢在2021-03-30 22:02:03~2021-04-02 21:0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久尘埃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一个月后。 一辆朴实的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大理寺卿乌兴旺从马车上走下来,他双手叉腰,看了看停在一边的华丽马车,饶有兴致地从马夫手里拿过马草,开始喂马。长长的宫廊,沈康一步步走过来,似乎是受了伤,走路姿势有些别扭,他看到乌兴旺,停下了脚步。 “哎呀哎呀,沈大人谪仙一般的人,怎么能走路呢?怎么不用法术高来高去呢?”乌兴旺说完便一拍脑门,坑坑洼洼的脸上满是褶子,“瞧我,记性差,忘了皇城内有禁令,任何法术都禁止施放。沈大人这小嫩足,是又磨破皮了?” 沈康微微一笑,“乌大人前些日子又娶了一房小娇妻,沈某还没来得及向乌大人道喜。” “嗨,嗨!言重了。”乌兴旺眯起眼睛,话里有话,“沈大人没来吃喜酒,可礼金到了啊,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了吗?乌某真希望所有人都跟沈大人一样,人不来,礼金到,那可真是少了一大笔请客吃饭的钱。” “娶了个不识字的村妇,沾染上碎嘴子和扣钱眼的陋习,堂堂朝廷命官,沦落至此,可悲、可叹。” 乌兴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干笑两声,“谁说这有学识的大儒心怀宽大、不会怼人啊?气量只怕也没有针尖大。” “乌大人在这里等我,恐怕不是为了这些家长里短来跟沈某唠嗑的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有话还是直说,咱们没那么多交情。” 乌兴旺摸摸胡子,收起笑,“上个月,青叶剑派和国教失之交臂,皇上有意补偿,他们指名道姓要你沈家祖传田地,圣上也说,会额外补偿同等肥沃田地,可沈大人却分毫不让?” “这世上哪儿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你仗着自己姓沈,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所以就可以嚣张至此吗?” 沈康看着乌兴旺,似笑非笑,“怎么乌大人比青叶剑派的掌门人还要生气呢?”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圣上病情反复,急需仙丹缓和病情。沈大人作为臣子,不说与圣上分忧,反而为了一己之私,置江山于不顾,其心可诛!” 沈康闻言大笑,“沈某知道了。原来青叶剑派拿不到沈某的地,拿走了乌大人家里的地,那可是最上等的水田啊,普天之下,去哪里找这么肥美又面积庞大的水田呢?他们补偿给乌大人的地,只怕都是些种不出庄稼的荒地吧。既然这样,乌大人该去和青叶剑派拼命啊,再不济,也可以去圣上面前哭诉,怎么来找我了呢?” “你!哼,沈康,你为人张狂至此,早晚没你的好果子吃!”乌兴旺背着手走出几步,突然折返,“我听说,沈大人前些日子,不远千里奔波,带了一个穷书生来长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管得着吗?” 乌兴旺猥琐一笑,“哎呀,沈大人天人之资,惊才绝艳,是多少女儿家的春闺梦里人?就连现如今的继后,未出阁的时候,也是跟在沈大人身后,‘表哥’、‘表哥’地喊着,前些年,大家都在猜,这京中四小姐,沈大人会看上谁?却不料,沈大人硬是一个也瞧不上,继后也只能含泪嫁进宫里。那些姑娘们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人老珠黄了,也不见沈大人娶亲生子。” 沈康目光一冷,“你想说什么?” “嘿嘿,这些年街头巷尾不知哪里传出些风声,说您沈大人不近女色,独爱男风。我原先还是不信的,可听了沈大人这不远千里前去接人的壮举,莫非真是金屋藏娇?” 掩在袖子里的双拳骨节发白,沈康权衡利弊,松开了拳头,浅笑一声,“腌臜之人,合该如此。” 就等着吃沈康拳头的乌兴旺顿感失落,眼看着沈康登上马车,徐徐离去。乌兴旺松了松笑僵的脸颊,“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下人拿来小板凳,迎乌兴旺上马。朴素的马车也离开了宫门。 马车里,沈康脱下鞋袜,右脚的脚跟和小脚趾背部都磨出了水泡。驱马的少年摘下斗笠,“师父,你走路姿势不对,怎么每次都是右脚磨破了?” 沈康揉着脚,“每个人的左右手、左右脚都会有些许差异,我的右脚比左脚大许多。可要是鞋子买大了,左脚的鞋子就会掉出去。” 一阵沉默后,少年哈哈大笑,“师父,合着您一直穿小鞋呢!” “去!” “那找人把右脚的鞋子做大一码不就行了么?您上次带回来那个村妇,手艺还不错,可以让她改改鞋子。” 沈康闭目养神,“不必。” “嗨,您就是害怕别人粗手粗脚的,把您这金贵鞋子弄坏了。” 想到顾敏槐一家,沈康心里有些烦躁,他最初和顾敏槐在县衙见面,见那人夸夸其谈,口才不错。文章虽然马马虎虎,但是应试之作,看不出什么。所以他便将其一家带来长安。谁知这一个月接触下来,发现顾敏槐实在一个庸才,绝不是做大事的人。 少年见沈康不说话,以为他睡着了,就安心赶马车,却突然听到沈康喊自己名字。 “元儿。你觉得那个顾敏槐有几分斤两?” 元儿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庸才一个,不过……” “不过什么?” “他那儿子倒是十分奇怪。”元儿陷入回忆,“那个小孩走路很慢,神情很呆滞,看东西的时候,眼珠基本不动,没有小孩子的活泼和灵动。但他不傻,甚至很聪明,因为他说话非常有条理。上次我掉了一个东西,很着急,那个孩子对我说,你别急,好好想想去过哪些地方。你喜欢马,会不会是掉在马槽里。” “还有一次,是叶灵出门准备看斗鸡去,师父你猜那孩子说什么?” 沈康想到那个孩子上次在他怀里哭喊“师父我错了”,心里也有些奇怪,“他说什么了?” “他对叶灵说,你这样活着真的快乐吗?” 沈康扑哧一声笑了,“然后呢?” “叶灵的脸顿时红了,很恼怒,骂道小孩子知道什么。那孩子眼神很平静,说,无话可说的时候,就试图用年龄跟地位来压制别人,你怎么一点没变呢?上辈子……只怕也是废物吧。” 第11章 叶灵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舒心。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小屁孩”。 这个小屁孩是师父不远千里,从穷乡僻壤带回来的,又穷又脏,每天就拿着树枝再青石板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他走路的时候喜欢背着手,跟老头子一样。累了就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热茶杯捂手,缩头缩脖子,茶杯里不放茶叶,放枸杞。 叶灵生性活泼,那小屁孩日薄西山的生活方式让他见怪,于是他拿了许多零食小吃,走到小屁孩面前,“指点”他怎么做一个乖小孩。 那小屁孩只是淡淡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非常大的官威。 这天,叶灵骑马回来,一票损友邀他去斗鸡,叶灵开心地给自己的鸡顺毛,这只鸡是他千方百计寻回来的,名唤“金刚不坏大将军”,它有着大大的眼睛,肥硕的鸡冠,全身乌黑发亮的羽毛,打鸣的声音嘹亮又清脆。他带着自己的大公鸡出去玩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叶灵却一点也不疲惫,甚至满面红光。 金刚不坏大将军替他赢回了五十两的赌资。这让叶灵走起路来也轻飘飘的,直到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全是斗技场里别人对他的吹捧。 第二天,叶灵的黑鸡死在鸡窝里,口吐白沫,是被人下毒弄死的。 叶灵抱着鸡哭了一整天,管家、婆子都来闻讯,就连沈康也过来安慰了一会儿。夕阳西下的时候,叶灵听见有人对他说:“养你长大的人死了,也不见你哭得这么伤心。”他回过头,看见那小屁孩眼神深邃地看着他,接着,叶灵听到了一句直击他内心深处的话语—— “你这么活着有意思么?”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大。 他这一生过得极为顺风顺水,长安城里谁见了他,不得说一句“叶小公子,少年英才”?但他却被那么一个只到他大腿的小屁孩,用居高临下且蔑视的眼神看着,问道:“你这么活着有意思吗?” 你这么活着有意思吗? 活着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 吗? “岂有此理!” 几天后,叶灵越想越不对劲,一时激动,将手里的萝卜丝饼扔在地上。 他不收拾了那个小杂种,他就不是沈康的徒弟! 一定要好好给这个小杂种颜色瞧瞧,让他哭!让他害怕! 说干就干。 叶灵在长安的各个花鸟市场买来许多虫子。认识的人路过,“哟!叶少养鸟啦?” “去去去。” 叶灵把虫子洒在了那三个死穷鬼住的侧院里。 人算不如天算。虫子没吓到小屁孩,甚至还被小屁孩抓起来喂鸡。但却把偶然路过的沈康吓了个半死,“这是什么东西!恶心死了,快点拿走!”。 第一轮,叶灵败。 又施一计。 叶灵抓来许多同类熊孩子,让他们去欺负小屁孩。 过了一个时辰,熊孩子们回来了,手里都拿着一小包雪片膏在吃。顾飞舟被打得尿布都飞出来了。 第二轮,顾飞舟败。 最终对决。 叶灵决定亲自上阵,扮鬼吓人,顺便胖揍小屁孩。 这天夜里,叶灵蹑手蹑脚地走进侧院。 他张望四周,夜色中,槐树的树梢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张纸片,走近两步,纸片上的内容在月光下一览无遗,竟是《仙侠英雄志》的人物符画。 他欣喜不已! 《仙侠英雄志》是南山散人所写的通俗小说,里面一共有一百零八位英雄,成版出书后风靡大晋,聪明的商人寻到商机,出了一套符画,由画家绘出人物谱图,再由修仙术士题上符文,符文和小说中的人物特技相对应。 因此一张符画,既可以当绘卷欣赏,又可以当法术施放。 因为符文使用一次后就失效,连带着符画一起,让整张纸变成黑灰,所以精明的商人又想到一招。 所有的符画都是限量的。 其中最珍贵的就是画妖,因为符文附带的法术是可以召唤出一名色艺双绝的女子。这套符画刚问世的时候,回收价格还不高,许多穷酸书生就靠着这张符画度过漫漫长夜。 后来画妖数量急剧减少,价格水涨船高,现在一张画妖已经接近五百两,实打实去一次长安城最贵的牡丹楼,也用不了五十两的进门费,五百两可以在牡丹楼过十次夜。 但物以稀为贵,符画的数量只会少不会多,一整套的符画已经在鬼市被炒到三千两了。 叶灵收集符画多年,平时一有空就会去各个书店买符画包,掏空零花钱四五年,也还缺十几张。 而如今,最珍贵的符画就在眼前! 得到画灵,离三千两还远吗! 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叶灵朝着左右两手的手心啐了两口唾沫,用力搓了搓,接着向上一跳,抱住了老槐树的躯干,一步、两步……慢慢向上爬。 老槐树还是很高的,周围又漆黑一片,叶灵在黑暗中摸索可以踏脚的地方,终于在一盏茶后,爬上了分岔口。 起风了,被夹在枝桠上的符画随风摇摆,跟着一起摇摆的是叶灵的心。 “宝贝符画显显灵,可别被风吹走了。”叶灵紧张地爬上树枝,一点点向着符画所在的枝桠前进。 安静的夜,忽然狂风大作,下起了冰雹。小孩拳头那么大的冰雹打在叶灵身上,他瑟瑟发抖,鼻涕直流。 但! 心爱的符画就在眼前,他不能放弃。 哪怕是搞死小屁孩这样的大事,此时此刻,在画妖面前,也不值一提。 这样想着,叶灵顶着冰雹前进。 五个身位、四个身位……老天有眼,冰雹在叶灵离画妖还有一个身位的地方停了下来,没了冰雹的阻拦,叶灵喘两口气,正欲一鼓作气把符画拿走,却发现整个人动弹不得,身体像是被黏在树枝上似的,挣扎半响,竟无可奈何。 叶灵正想高呼“救命”,可嘴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动不得、喊不得。 他就这么抱着树枝,在寒风中和梦魇对抗。 一个时辰后,东方既白,叶灵重心不稳,从树枝上掉了下来,众人听到庭院中重物落下的响声,纷纷出门查看,只见叶灵满脸通红,鼻涕流到下巴上,正双手揉腰,仰望天空躺在地上,嘴里哼哼叽叽的,皆是“小杂种害我”之类的话语。 沈康把叶灵从地上揪起来,“大晚上的,不睡觉在院子里做什么?” 叶灵看到枝桠上的符画掉在了地上,的确是画妖,但是右下角多了一行小字——“儿童版”。 不! 叶灵白眼一翻,四脚朝天又躺回地上。 对,没错。《仙侠英雄志》出了两套符画。 成人版的符画要在书店购买,而儿童版的符画,在各个小吃店买雪片膏和松饼会随机赠送。顾飞舟早知道叶灵记仇,但没想到他会这样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上次被熊孩子们殴打以后,他就吃了一个月的雪片膏,胖了十斤,但是拿到了二十多张符画。 儿童版的符画同样有法术加持,只是威力小很多,成人版的画妖是可以变出一个美貌女子,而儿童版的画妖则是燃烧后,在火光中会出现一个美人的轮廓,稍纵即逝。 成人版的飞霜可以使用冰冻万里的法术,儿童版的可以下小范围冰雹。 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样的符画,成人版的画灵要五百两,儿童版的只要五文钱。虽然钱不多,但顾飞舟的零花钱更少,为了布这个局也可谓倾家荡产。他先是把画灵的符画夹在树枝上,然后用飞霜下冰雹,最后用木头人把叶灵定在树上,不让他说话。 顾飞舟看着手里剩下的符画,小心收了起来。之后这些要省着点用,他胖太多了,再吃下去卫星湖要认不出他来了。 第12章 平平无奇的一天,卫星湖睡完午觉,来到院子里吃小点心。还没走两步就遇到了王夫人,习惯性地高举双手,王夫人就把他抱了起来。 自己走路太累了,要善于使用任何可以代步的交通工具。 如果顾飞舟在这里,一定又说他又笨又懒。卫星湖伸手,把脑子里弹出来的小气泡挥走。 哼!他现在是神童了。不管怎么说也活了五十多岁,应付一个小屁孩还是不绰绰有余?卫星湖暗自发誓,他这辈子一定要让顾飞舟仰望他,跪着喊他“大佬”。 但事实证明,智商高低和一个人的年龄并没有因果关系。 王夫人把卫星湖抱去亭子,写字给沈康看。亭子里除了沈康,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子,那翘着腿的小模样有些熟悉,但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沈康让卫星湖把上次布置的作业默写出来。 卫星湖拿着笔陷入沉思,久久不能下笔。笔上的墨水滴到纸上,晕染开一片墨迹。 糟了…… 他刚重生那会吧,因为离上辈子的事情很近,所以用了帮顾飞舟处理公文的经验,还是能写不少字的。 现在吧……过了小半年了,没写字,很多字忘了怎么写了。 卫星湖就坐在小椅子上,摸摸头、摸摸耳朵、摸摸鼻子……老半天也写不出几个字来。 沈康走过来看了两次,面无表情地走了。王夫人坐在一边,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写呀,你不是会写的么?是不是饿了啊?”卫星湖点点头,王夫人一拍大腿,“娘给你弄吃的去,这不吃饱怎么能学习呢!” 亭子里就剩下卫星湖一个人。哦,不对,还有另一个小毛孩子,但是他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抬起头看着天空。 卫星湖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的纸拿起来,折了一个千纸鹤,然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口水流了一地,王夫人开心地欢呼,卫星湖睁开眼,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张写满字的纸,沈康拿过去看看,竟露出些意外的神色,点了点头。 卫英留沈康吃饭,沈康推说有事,只是给卫星湖布置了一些新的作业。卫星湖看下人收拾桌子的时候,发现自己折的千纸鹤不见了。 晚上喝酒,卫英三两杯白酒下肚,“儿子,你可真厉害,爹从来没看你读书写字,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卫星湖看着写满字的纸,虽然和他写的字一样歪歪扭扭的,但是……用词很高级,因为很多字他都不认识。 比如说这个“恪”字,单独看,他就不认识。只有放进“恪尽职守”这四个字里,他才认识它。 卫星湖摸摸下巴,而且自己明明睡着了,怎么写字的呢? 难道……他睡着了会梦游,自己写字吗? 想到这里,卫星湖拍拍卫英的胳膊,“爹,我做梦会写字。”卫英瞪大眼睛,王夫人一拍大腿,“对的对的!下午的时候,我看着咱儿子,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后来我去做点心了,做完回去,看见他在睡觉,纸上就有字了。” “行啊儿子!”夫妇二人十分高兴。 第二天,沈康过来检查作业,那个不说话的小孩子又来了。 卫星湖把自己的小枕头和被子都抱了过去,王夫人也让下人把软榻搬到亭子里。 沈康一脸困惑,“夫人,这是……” 王夫人喜笑颜开,“先生莫急,我儿有才。”然后拿了凳子,拉着沈康坐在一边。 卫星湖在两人的注视下拉起被子,躺在软榻上开始睡觉。午后阳光温暖,沈康看着小孩睡觉,自己也有些困倦,强撑困意。 一盏茶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太阳眼看着就要下山了。 沈康终于开口问道:“夫人,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王夫人满脸狐疑,走过去把卫星湖摇醒,“儿子,醒醒啊。” 卫星湖睁开眼,伸了个懒腰,看到一片空白的纸页,又躺下翻了个身,“一定是我睡觉的姿势不对。” 沈康眉间颇显愠色,“夫人,他要是没把作业做完,你就直说。为人弟子,如此行径,在我这里,是要逐出师门的。”说完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为什么不行了呢?”卫星湖拿着笔嘟起嘴。 第二天,沈康没来,就让叶灵带着那个小孩子过来送新的作业。叶灵什么都不拿,全让那小孩子抱着,整个人瘦瘦小小的,颇显可怜。到了亭子,叶灵一脚揣在那小孩屁股上,“走那么慢。” 小孩摔了一跤,也没哭。卫星湖跑过去,把东西一起捡起来,对叶灵说:“不能欺负人。” 叶灵哼了一声,王夫人带着点心过来,叶灵瞧见了,立刻上去拍马屁,把王夫人哄得眉开眼笑的。卫星湖这才想起来,叶灵上辈子哄女人就很有一套。 沈康布置作业越来越敷衍了,最初的时候,还会亲自想题目,亲自写。现在都是随便找一大叠书就搬过来。 这么多的书,这么厚,他哪里看得完呢? 想到这里,卫星湖叹了口气,双手撑着下巴,“早知道就不装逼了。”他拿起纸页叠千纸鹤。叠完一个,就又磕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桌子上的纸又写满了字。卫星湖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写完的作业。发现自己叠的千纸鹤又不见了。 晚上,卫星湖对父母说:“爹娘,我知道为什么我这次做梦写不出字了。” “为什么呢?” “因为帮我写字的不是田螺姑娘,是土地公公,要收钱。我之前叠了一个千纸鹤,他拿去当报酬了。这次我什么都没叠,所以他不现身了。” 卫英觉得很有道理,“儿子,不用叠千纸鹤,咱们家有的是钱。烧点香给他不就行了么!” 于是下人们在小花园里给土地公公搭了一个小庙,一家人对着小庙开始祭拜。 过了一段日子,卫英带着卫星湖登门拜访,沈康看了作业,这才气消,于是留父子二人吃饭。吃过饭,沈康本想考考卫星湖,可宫里来了人,皇后让沈康进宫,说是有要事相商。 沈康于是让卫星湖在自己这里住一夜,自己回来再考功课,卫英同意了。 卫星湖在院子里转悠,遇到了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子衣服有些很旧,但很整洁。卫星湖走过去,“我叫卫星湖,你叫什么呀?” 那小孩盯着他看,让卫星湖心里毛毛的,“你老是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半响,那孩子开口道:“我叫顾飞舟。” 卫星湖愣在原地,他左看看、右看看,吓得后退两步,脚滑不稳,下点摔倒,顾飞舟一把拉住他。 “地上有青苔,很滑。” “你你你……你怎么来长安了啊?” “沈大人有一天突然找上门,要带我爹来长安,顺便把我和我娘也带来了。” 卫星湖想起来了,这是他干的。他回过神,心想:“不对啊,他现在还是小孩子,我慌什么?我现在就该拿出大人的样子,让他害怕!让他崇拜我!” “咳咳!”卫星湖胸有成竹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知道,沈大人说,你是他徒弟。” 卫星湖点点头,伸出大拇指朝着自己指了指,“我是神童哦。” 顾飞舟面无表情地拍手,“厉害厉害。” “小意思。你现在认识多少字了呀?我出个题目考考你。” 顾飞舟摆手,“不认识多少字,太难的不会。” “好吧,你毕竟是小孩子嘛,我也不为难你了。那我就出最简单的题目给你吧。” “您请。” 卫星湖想了一下,上辈子顾飞舟出题考他的时候,老是使坏。一个人被问及诗句,总是问上一句答下一句顺畅,但是顾飞舟每次都问他一句诗的上一句是什么。于是问道:“白日依山尽的上一句是什么呀?” 顾飞舟露出绞尽脑汁的模样,最后谦虚道:“这好像就是第一句。” “是吗?”卫星湖掰着手指,开始背诗,把诗背了好几遍,发现“白日依山尽”好像真的是第一句。于是咳嗽两声,镇定道:“哦,问错了。黄河入海流的上一句是什么呀?” “白日……依山尽?” 卫星湖不可思议地看着顾飞舟,小手捏着下巴,心想:“奶奶的,这么小就这么厉害呢!” “刚刚我给你出的题目太简单了,现在我要给你出难一点的题目。” “您请。” 顾飞舟拿来一个小板凳,用袖子擦干净,让卫星湖坐着。 “小明家里有三个小孩,大哥叫大明,二哥叫二明,老三叫什么呀?” 顾飞舟站在一边,软软糯糯地回答:“大概、也许、可能叫小明。” 卫星湖一愣,心想:“怎么这么厉害呢?完了,难道我活了这么多年,竟然比不过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嘛!”这么想着,有些伤感。 一边的顾飞舟看了,无奈道:“别哭啊。怎么还玩不起了?” 第13章 卫星湖有些不明所以,“我没哭,就是觉得你很厉害。不过你是神童嘛,本来就应该这么厉害的。”这话说的酸溜溜的。 顾飞舟看他两条小腿荡来荡去,“那你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觉得自己都活了一辈子了,智商还被小屁孩吊打,没占到上风、没占到便宜,心里很不服气?” “是啊,可不是么!”卫星湖脱口而出,忽然察觉到点不对劲,心想:“这话说的语气怎么这么熟悉?”他又细细观察眼前的孩子,衣服破旧却整洁,围兜上没有吃饭掉落的饭渣子。 是了,这家伙上辈子有洁癖! 再看那孩子双眼,明明眼珠漆黑又有神,却非得撩着眼皮看人,眼珠上移,露出一大块眼白,宛如死鱼眼。 小孩哪儿能有这种眼神! 顾飞舟傲娇一哼,撇开脸,“看够了没?” 确认过眼神,是上辈子的人。 卫星湖又惊又喜,“哎呀!你怎么也活了?”本想非扑上去一把抱住顾飞舟,但想到刚才那人故作小孩装傻的模样,熊爪呼哧一声往顾飞舟背上拍去,“就知道玩我!耍小孩心里可得瑟了是吧!” 疼痛从背部往四肢百骸传去,顾飞舟眼冒金星,步伐虚晃。 卫星湖急忙把椅子让出来,“你看看你,活多少次都跟豆芽菜似的。”顾飞舟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后背更疼,把卫星湖的手推开,“别碰我,什么叫我也活了。就没点好话么!” “活着怎么就不是好话了?”卫星湖回忆过往,想到那日在破败旅店,是自己被人捅了一刀,一命呜呼。不由大为疑惑,“咦?不对啊,明明就我死了才对,你怎么也死了?” 顾飞舟小脸一红,岔开话题,“你这些天过得够酥啊,大晋第一神童,可真了不起。” “也不太酥。”卫星湖没察觉到话题被岔开,顺着顾飞舟的话摆摆手,“你那师父硬逼着我拜他,还老给我布置作业。” “你有写过哪怕一次作业吗?” “怎么不写呢!”卫星湖张望四周,走到顾飞舟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飞舟,告诉你个秘密,我这辈子说不定有仙缘。” 顾飞舟看着眼前人一脸傻瓜样,顺着话头说道:“怎么说?” 卫星湖嘻嘻一笑,拿出一张纸开始折起来。顾飞舟皱眉,“你还随身带着纸?” “那当然啦,这纸能派大用处。” 卫星湖三两下折了个千纸鹤,举到顾飞舟面前,“这是我跟土地公公的交易货币,只要我叠了千纸鹤然后睡觉,他就会帮我把作业写完了。自从我发现这个秘密以后,我就都随身带着纸。” 顾飞舟用手搓了搓脸,从怀里掏出两个被压扁的千纸鹤,“我怕你被师父骂,帮你写完了那两张作业……” 被压扁的千纸鹤在微风中瑟瑟发抖。 “不可能!”卫星湖一脸坚定,“你的字我认识,那作业上的字老丑了,怎么可能是你写的?” 一双小肉手突然竖在卫星湖面前,不停摇晃,顾飞舟的声音窒息又无力,“你也不看看这是双什么手,连笔都拿不住的手,能写得好字么?” “啪”的一声,卫星湖把自己的手贴了上去,两人掌心对掌心,“你的手不是跟我的一样大么?怎么就拿不住笔了呢?” 顾飞舟看着面前的小傻瓜叹了口气,心想:“活了多久了还又笨又轴,非得撞了南墙才死心。三岁小毛孩子的手能拿得住笔么!” “那你拿笔写个字给我看看。” “写就写!”卫星湖跑去书房拿了根小狼毫,再跑回院子却不见了顾飞舟的踪影,他急得不行,没头苍蝇似的在府宅里乱转,天很快黑了,他顺着饭香来到厨房,发现那穿着破旧衣服的小孩,拿着比自己还高的扫把,在帮忙打扫厨房前的空地。 角落里有簸箕,卫星湖迈着小腿把簸箕拿起来,蹭蹭跑到顾飞舟面前,“我给你把簸箕拿来了!” 顾飞舟黑着脸,眼睛看着地面,“你这都做的什么事?”卫星湖低头,发现自己把扫成一堆的树叶踢飞了,他生气地把簸箕一扔,“给你搭把手还不好了。” “飞舟,吵什么呢?”一个俊俏女子端着炒菜从厨房里走出来,乍一看同顾飞舟有三四分相似,顾飞舟捂着嘴对卫星湖小声说:“这是我娘。” 柳莲儿把炒菜都放进食盒里,抬头看见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正睁大眼睛朝自己看,那孩子甜甜笑着,“姨姨好。我是飞舟的好朋友。我叫卫星湖。” 那孩子爽朗大方,柳莲儿心里也一阵喜欢,但借着薄暮的余晖,柳莲儿发现这孩子衣着不凡,尽是绫罗绸缎,当下不敢怠慢,“卫小公子好,快到用餐的时候了,飞舟,送小公子去前院,厨房烟大,别熏着。” 去前院的路上,卫星湖撇撇嘴,“要我说你上辈子势利眼是有原因的,你看你全家都这样。” “什么势利眼?这叫善于察言观色。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一生下来就吃好喝好的?我家本来就穷。” “我当时跟你师父说,你爹有才学,他没给你爹弄个官做吗?你娘怎么在给他们烧饭呢?” “你还知道这事呢。”顾飞舟气不打一处来,“肚子里没东西,就老老实实地混日子,你知道我那诗写的是什么吗?就给抄过来。” 卫星湖嘟嘟囔囔的,满是不服。“我怎么知道你半夜喝了酒,跑院子里去想亲娘啊。当时问你,你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喝酒。” 顾飞舟想起那夜月悬苍穹、寒风阵阵,仿佛十分遥远,但桌上一个被舔干净的花生米盘子却清晰耀眼,“你还有脸说!一盘花生米全叫你吃了,等我去吃的时候连红皮壳子都没了!” 卫星湖想到那盘花生米,扑哧一声笑了,“你又没说你要吃,大不了以后我省着点给你吃。”他踩着小碎步跟在顾飞舟身后,伸手拉了拉顾飞舟的衣袖,“别生气了呀。” “你闯祸了。沈康心思重,以为你爹娘故意找了我爹帮你写诗。” “那又怎么样?” 顾飞舟见眼前的傻瓜一脸不在乎,急忙分析道:“要是有人借题发挥,你爹很可能被大规模参本子,到时候没了兵权都是小事。” “哪儿那么严重啊!”卫星湖就不乐意见顾飞舟一脸算计的样子,“还说你不势利眼。上辈子要不是你削尖脑袋想往上爬,咱们至于那么惨么?我早说了,咱们又不缺钱,吃好喝好混日子就够了。你非要改革!” 顾飞舟被戳着心窝子,他革新科举也好、驱逐修仙门派也好,都不是为了自己。 他上辈子也不止一次对卫星湖说,这些事凶险万分,让他不要参与其中,让他自己扛着就好。是那人蹦蹦跳跳、嘻嘻哈哈地跑过来说,“没事,我陪你。” 结果到了现在,就是他非要改革,是他的错处了? 顾飞舟十分生气,软糯的声音飙高了还是奶音,“被流放的本来就是我,谁让你跟着去了?” “我要不跟着去,你就被人捅死了。”卫星湖没心没肺地笑了,接着额头吃了一记毛栗子,顾飞舟正色道:“要你逞英雄替我挡那一刀?你还觉得威风了?” 卫星湖摸摸额头,“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怕你出事。后来匕首插心口了,我才想起来你藏了个小金库,要东山再起。我就觉得幸好替你挡了那一刀。” 顾飞舟听着卫星湖不经意的告白,心里一阵火热,又想起他上一世临终的话语,耳根都有些微红,谁料那人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也死了呢?” “哼,人老了,可不就得死了么!” 卫星湖听后,一连说了两个“那就好”。“我还以为我死了以后,你想不开就跟我一起死了呢。” 顾飞舟不以为然,怒道:“怎么老死就是好,跟着你死就是不好了?” 卫星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本来想说:“嗨!本来死我一个就够了,你跟我死做什么?”但转念一想,顾飞舟上辈子的身体都又老又病了,换成现在小孩的身体只有划算,于是改口道:“死了也好,怎么死的都没关系。你看我们现在多年轻啊!” 小肉手高高举起,卫星湖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根小狼毫,捏在手里,写字很是方便。顾飞舟本来还有其他话想问,但看到那支笔,立刻来了精神,心想:“原来还有这么小的笔。”他可以正常写字了。 走到前院,沈康已经回来了,顾飞舟叮嘱道:“星儿,你记住,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装小孩,你千万不能再露馅了,师父留给你的功课你也要记得做。我暂时都住在这里,你有事就来找我。” 卫星湖想到刚才油烟味浓重的厨房,心疼道:“飞舟,你住我家去吧。那院子实在太破了。”他心里还有另外半句话,只是没有说。 而且我不想跟你分开。 侧院的破旧的确不合顾飞舟的心意,从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当右相的时候,他奢侈惯了,现在跟爹娘挤一间屋子,还要看他们现场亲热,是有些难受。 “也好,你娘没什么心思又很疼你,你就跟她说,你交到一个好朋友,想同吃同住。” “哼,你还说你很聪明,这么多年还是不懂女人,这么说肯定不行。除非你和佣人一样很迁就我,不然时间久了,我娘肯定看不惯你鸠占鹊巢。” 卫星湖拍拍顾飞舟的肩膀,“不过没关系,我知道怎么跟她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头铁了头铁了五个月终于签约了。 虽然签约了但只是开始,菜鸡作者的路还很长。 谢谢每一个陪伴着作者的小可爱。 鞠躬。 第14章 第二天,顾飞舟就搬进了定国侯府,还跟卫星湖住一间房。 卫星湖的“闺房”,顾飞舟上辈子不知道来过多少次,直接打铺盖过夜也不是没有,但每次走进房间,还是会感慨房间内布置的奢华,这种感慨化成语言,成了一句“你爹娘真是疼爱你”的夸奖。 主卧内,两人的摇篮床并排放着,对面横放一张小床,是奶妈睡的。顾飞舟对此颇感惊讶,他不知道卫星湖对王夫人说了什么,以至于能让她同意,让一个平民孩子和自己的儿子同吃同住。 卫星湖站在桌边,脸上写满“快惊讶!快夸我!快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顾飞舟眼珠一移,顶着死鱼眼,用小指掏耳朵,心想:“就你这大嘴巴,不出三天自己就全抖出来了,我才不问。” 他们认识太久,以至于对方挪个屁股,就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 顾飞舟什么也没掏出来,故意当着卫星湖的面,吹了一下小指,卫星湖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骂道:“你也太小气了!” 这小气指的是顾飞舟不肯夸他。 一边的奶妈正在铺床,凭空听到这句话,以为卫星湖在说她,立刻欠了身子,将顾飞舟床上的普通铺盖拿走,换成同卫星湖一样的。 吃过饭,两个人盘腿坐在床上,婢女端来切好的西瓜放在小茶几上。 顾飞舟看到西瓜,心里暖洋洋的。他爱吃西瓜,从前下人们总是给他备着,大年夜饭桌上的西瓜,在他心里也不过尔尔。他那时位极人臣,哪怕是冬天想吃西瓜,也不是很过分的事情。 可今天这个初春的西瓜,吃在嘴里却特别甜。 卫星湖把果盘子往顾飞舟的位子推,“快吃,你爱吃。” 从前两人吃西瓜,都是一口吃完一整片,然后把籽一起吐出来,现在的身体太小了,只能一口一口吃,两个人因此吃得极慢。顾飞舟吃了三片,已经吃不下,不由抱怨现在这个身体吃得少、饿得快、老是要睡觉。 卫星湖吃了五片,还在往嘴里塞西瓜,“小孩子是这样的,多吃多睡长身体。” 顾飞舟吃完西瓜,用手帕擦擦手,房间里没别人,所以他们可以随性地说说话,可这么久了却不见王夫人,不由心下疑惑,对于一个爱子心切的女人来说,会放着一上午不来看孩子么? 于是问道:“怎么不见你娘?” 卫星湖把嘴边的西瓜放下,爬到顾飞舟身边,顾飞舟下意识让了个位子,伸手拍了拍。 “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小时候,我娘流产过一次,那个时候我太小,到处跑。有一次不小心滑进池塘,我娘跳下水救我。小产后落下病根,再也不能怀孕啦。” 顾飞舟听后,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后来卫星湖要上前线,卫英还以家中只一个儿子拒绝,甚至以死相逼。他看见面前的小肉墩兴奋的眼神,恍惚道:“所以……是现在?你娘要怀孕了?” 得到的回应是小肉墩捣蒜一样的点头。 “你是想说,你现在不会掉水里,所以你娘不会小产?”所有的盘算都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顾飞舟稍加思索,“星儿,可这样你就不是独子了。你爹娘对你的疼爱会少一半,以后你的所有东西都会被分走一半。” 卫星湖皱眉,“我就最不乐意见你这一副算计模样。要我说,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拿来有什么用?更何况,也有分不走的东西。” “不可能。”顾飞舟斩钉截铁,指着西瓜说:“哪怕是西瓜鸡蛋都能切一半,这世上没有东西分不走。” “有的!” “那你说是什么。” 卫星湖嘻嘻笑着,白里透红的脸蛋粉扑扑的,眼睛里是繁星万点,“你呀!你分不走。” 这个回答过分完美,以至于善辩如顾飞舟,也无法反驳,只能踹一脚在卫星湖屁股上,顾左右而言他道:“又吃完东西就摸脚,脏不脏?”卫星湖听后,故意把摸脚丫子的手放鼻尖闻闻,然后发出招牌笑声,爬回去了。 顾飞舟把头埋低不说话,他有洁癖,而卫星湖恰恰相反。家中的过分宠溺,让卫星湖骨子里就是一副少爷病,不能没人照顾,否则邋遢就写在脸上。 但他这个时候故意装作嫌弃卫星湖的邋遢,其实是因为害羞。 他毕竟没有那么没心没肺,只能用嫌弃来掩盖自己的羞涩。 卫星湖把果盘子舔干净,打了个饱嗝,突然意识到顾飞舟许久没有说话,张望过去,看到顾飞舟拿着一本古诗词在看。 他爬到顾飞舟身边,看着那面无表情的脸,小声问:“你生气啦?”顾飞舟转了个身,用背对着他,卫星湖爬到另一边,“你怎么又生气啦?” 顾飞舟把书合上,“我没生气。我要跟你生气我早就气死了。” 这话不假。 上辈子,他们二十郎当岁那会,一起从过军,军营里什么物资都短缺,最短缺的就是干净的水。顾飞舟有洁癖,忍了三四天实在受不了,冒着军法偷偷溜出营地,去河里洗澡。 河水很清澈,月光洒满河面,波光粼粼。 等洗得差不多了,顾飞舟靠近河岸,发现衣服不见了,四处张望,听到熟悉的傻缺笑声,卫星湖抱着他的衣服就往上游跑。 顾飞舟不能上岸,就在河水里淌水,因为是偷溜出营地的,也不敢大声说话。 谁知这傻子冲着河面大喊,“喊相公!不喊相公不还你!” 顾飞舟飞了一泼水过去,“滚蛋!” 卫星湖对着他做鬼脸、吐舌头,拿着衣服就跑。 到了桥边,顾飞舟看见自己衣服被悬空着。 “喊相公,不然扔水里!” 顾飞舟十分无奈,声音软下来,“你别玩了。你把衣服还我,衣服湿了我穿什么,要生病的。” 月光下,卫星湖眉毛变成八字,“那行吧。”说完委屈巴巴的把衣服扔桥面上。 顾飞舟见状划水过去,准备拿衣服,谁知下一刻,桥上的傻子“啦啦啦”喊了三声,然后解开腰带要往河里撒尿。 “欸!你干什么呢!”顾飞舟的声音在惊悚下破音,一边往远处划一边飞水过去,“不许尿!你尿了我跟你绝交了!” 为时已晚,卫星湖舒坦地舒了口气,顾飞舟飞一样地在河里逃命。 但是没有用,桥在上游,上游的水往下游流。 再干净的河水,掺了尿那还干净吗? 后来顾飞舟在河里,把自己的皮肤搓到发红、透血丝,天大亮了才回军营,理所应当地吃了军棍。卫星湖拿了伤膏药给他擦,他黑着脸就把人推开。 吃饭的时候,他故意坐在角落里,却总被狗皮膏药黏上,耳边是喋喋不休的话语,“谁让你不喊我相公了?”、“那些林子里的小动物,吃喝拉撒不也在河里么?怎么人就不行了?”、“你怎么知道河水本来就是干净的?你没看到别人尿尿罢了。”…… 他脸色铁青,饭也没吃完就跑去站哨台。身后跟着一贴膏药,“你伤还没好别乱走呀。”、“我替你去站岗呀。”、“飞舟,别不理我嘛。”…… 那一次,顾飞舟整整十三天没跟卫星湖说话,心里还暗自发誓,再跟他说话,自己就是狗。 回到现在,卫星湖吃太撑躺在床上,时不时摸摸自己圆圆的小肚子。 顾飞舟舒眉一笑,心想:“狗就狗吧,反正我本来就属狗。”他伸手把卫星湖拉起来,“别吃完就躺着,要得胃病的。我之前不知道你娘这会儿要怀孕,既然你想要弟弟妹妹,那以后的事我们就要重新盘算一下。” 卫星湖一个鲤鱼打滚就坐起来,小狗一样歪着脑袋,“你同意啦?” “唉。”顾飞舟假装用衣角擦眼睛,“我现在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你养我呢。你说什么,我哪儿能不听呢?” 卫星湖立刻把脚丫子举起来,“那你给我捏脚。”最后一个“脚”字还没说完,屁股上一痛,被顾飞舟踹了一脚,接着听到一句“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两人下了床,顾飞舟拿了宣纸在地上铺开,小狼毫沾了清水,用起来十分顺手。 “为什么用清水写字?” “用墨写容易被人发现。” “那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我怕你记不住。” 卫星湖想了一会,“可你用清水写字,我也记不住啊。” 顾飞舟把纸笔放回原位,回到床上盘起双腿,在用手拍了拍身侧的一小块地方,“过来,我跟你好好复盘。” “星儿,你有了弟弟妹妹,卫侯对你从军之类的事,肯定不会和上辈子一样加以阻拦,甚至会鼓励。但是你在生活上,开销肯定也不会和上辈子一样优越,有花不完的零花钱了。所以……” “那你不有个小金库么?”卫星湖双手捏着小脚丫,正色道:“你藏了很大一个小金库的。” 顾飞舟后背发毛,“我没有小金库,我哪儿来的小金库。” “我明明看到了,你那么狡猾,早就藏了一大笔钱东山再起,上辈子藏你发簪里的银针就是钥匙。” 顾飞舟:“……我累了,要睡觉了。小孩子要午睡的。” 第一次复盘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这天夜里,顾飞舟听到卫星湖嘤嘤呀呀在说梦话,就从摇篮床里站起来,替他把踢走的被子盖好。被子才移了几寸,卫星湖就睁开眼睛看着他,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顾飞舟坐下来,两人小手拉着小手,也没有说话。 风吹开窗户,惊醒了奶妈,奶妈点亮烛台,起身把窗户关好,走到并排的婴儿床边,两个孩子都睡得香甜,奶妈吹熄了烛火,回床睡觉。 窗外月光如水,包容着许多秘密。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大家收藏一下预收,关注一下作者呀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呀~~~QAQ 第15章 之后的半个月,顾飞舟每天都给卫星湖补课。 “星儿,木已成舟,既然这样,你就只能多认点字,多看点书。” 顾飞舟不用备课,也能长篇大论地说一上午,卫星湖没听两句,上眼皮跟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不多时就失去意识,进入梦乡。然后又被敲醒,如此反复。 卫星湖急了,“我志不在此。” “五六十岁的人了,还一天到晚闯祸,麻烦别人。现在我在给你收拾残局,你还唧唧歪歪的?” 卫星湖瘪了,他哪里吵得过顾飞舟,只能弱弱地说:“那你去教你老爹啊,让他早点做官,我还小呢。” “教不了。”顾飞舟长叹口气,“你是笨蛋,但你知道自己是笨蛋;他是庸才,但他觉得自己是人才。” 卫星湖想了半天,不知道顾飞舟是在骂他还是在夸他。 这天卫星湖又赖床,顾飞舟坐在书桌旁在帮他写作业,见他醒了,没好气地说:“每天除了吃跟睡还会干啥?”卫星湖撇撇嘴,不以为耻,甚至还很嚣张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顾飞舟走过去,想掀开被子,但他一根豆芽菜,空手抓被子的能力十分弱鸡,被子被卫星湖牢牢抓着,纹丝不动。 奶妈端着早点走进来,“吃早……”饭字还没说出口,卫星湖已经窜出来,坐在了椅子上。 王夫人跟在奶妈身后缓缓走进来,这些天她分外憔悴,想来已经开始有了孕期反应,整个人的锋芒也褪去不少,不说话的样子就是个温柔妇人。 “星儿,叶小公子来了,马上接你去沈先生那,他要检查你的功课。” “好,我吃完早饭就去。” 王夫人走后,顾飞舟说:“我前些日子耍了叶灵,他素来记仇,我就不去了,但你记得凡事小心,千万不要露出破绽。” 卫星湖点点头,“那你替我写作业。” 顾飞舟:“?” 他当右相那会,笔下书法当朝无人能及,坊间一个字值五两银子,如今沦落到给笨蛋写作业。 吃过早饭,叶灵已经在侯府门口等着卫星湖,两人坐上马车,走过朱雀大街,穿过三条甜水巷,出了城,又走了七八里地,来到一大片连绵的田地。 马车停下,叶灵带着卫星湖朝着田野深处走去。 卫星湖发现其中一块田跟其他的田有很大区别,周围没有小河,泥土却十分湿润,隐隐还有水从地里渗上来,就像是一块水稻田一样,最关键的是,别的田都密密麻麻种满了作物,而这块田却光秃秃的。 沈康穿着农夫的衣服,戴着斗笠、赤脚站在田埂上。 元儿蹲在一边,手里拿着小铲子,刨开田里最上面的浮土,用竹签取了一些细碎的土样,放进一个小圆盘上,小圆盘中心嵌着一颗透明的宝珠。 碎土和宝珠相遇的一瞬间,宝珠隐隐闪现出蓝色的光芒。 元儿倒吸一口冷气。 一年前这里发生过一次地震,地震后灵脉变道,灵力堆积,竟让这里成了一块水属性的药田! “怪不得总是会渗水。”元儿把法器收起来,纠结在三,最后下定决心般说道:“师父,这种水属性的药田在北方非常罕见。做不成国教,又拿不到药田,青叶剑派不会善罢甘休的。” 叶灵不似元儿有这般修仙天资,但为人却机敏。 他私下同修仙门派的人交好,于是劝说道:“师父,药田需要修仙者用大量灵力灌溉,我们留在手里也没有用处,不然就送给他们,得罪青叶剑派,总是得不偿失的。” 沈康看着远方,没有说话。 卫星湖抬起头看着一脸严肃的三人,像个小傻瓜一样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门的时候,顾飞舟叮嘱他不许乱说话,他心里再多疑问也只能默不作声。 半响,沈康把卫星湖抱起来,拍拍他的背,“走,师父带你吃好吃的去。” 这些天卫星湖的作业都有准时完成,而且质量颇高,沈康十分开心,亲自下厨做了锅巴,卫星湖看着那黑漆漆的粘稠物体,不敢下嘴,但想到顾飞舟说的,要努力做个小孩,于是视死如归一般,抓一起把放进嘴里。 咦? 卫星湖嚼了两口,看上去怪恶心的,吃起来居然还不错。 众目睽睽之下,他把整个盘子都舔干净,沈康和元儿不敢说话,叶灵心里嘀咕:“猪圈里的猪也不敢这么吃啊,这不是我们四个人的份么?” 卫星湖大着肚子回到家,发现顾飞舟仍在奋笔疾书。 手上一把小狼毫已使用得颇为熟练,右手写字的功力已恢复到上一世三四成的功力。 卫星湖看着那笔走龙蛇的字体连连称赞,但顾飞舟写完以后还未及晾干,就将纸稿扔进了炭火里烧毁。卫星湖急忙拦住,取出了沾着火星纸,把火星掐灭。可纸稿已经烧了一半。 “这么好看的字,为什么要删烧掉?” 顾飞舟放下笔,“我们现在情况特殊,身份隐秘,应该尽量少留下破绽。” 卫星湖把纸稿拿在手里,回想起上一世,顾飞舟做右相的时候,一个字值五两银子,上门求字的人可以从朱雀大街排到城门外头,哪怕是平时随手写的废稿,也能卖出天价,被人裱起来挂在家里。 所谓有市无价。 如今虽然只恢复三四成的功力,却也已经秒杀了一片读书人。 卫星湖越看越觉得可惜,不由问道:“飞舟,我们为什么会重生呢?我们已经活过一次,知道了今后要发生的绝大部分事情,那我们就应该过得更加逍遥自在。为什么我们反而比上辈子更加如履薄冰?这样的日子一点也不痛快,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喝过孟婆汤,糊里糊涂地过下去罢。” 那声音越说越委屈,顾飞舟立刻走过去,安慰道:“诚然我们已经活过一世,知道了今后将来发生的事情,但现在我们的处境已经发生了改变。” “今后会发生什么?或许跟上一世一样,或许也跟上一世不一样,会有什么样的变数我们并不清楚。” “如今我们可以做的,便是尽可能地让所有的事情都跟上一世保持一致,这样我们就可以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如果让其他人都发现我们行为特殊、表现奇怪,就对我们加以关注,那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你想如果有一个人告诉你,他已经活过一世,并且知道你明天就会死去,你是会相信他的话?还是把他当成疯子?” 安慰了半天并没有什么作用,卫星湖的嘴还是嘟得可以挂七八个油瓶。 道理他都懂,但他不想听。 顾飞舟看他紧紧拽着那烧掉一半的纸,“行吧行吧,留着吧,不烧了。”话音刚落,原本撅着嘴、像根木头一样站着的人,手舞足蹈起来,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晚上洗澡的时候,卫星湖对顾飞舟说了,下午沈康田地里发生的事情。 卫星湖很奇怪,为什么青叶剑派和沈康都要抓着这块地不放?不过也就是一块很普通的地,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是那块地会渗水,好像是什么药田。 他不明白为什么沈康不做这个顺水人情。 因为据他观察,沈康并不是全然不懂人情世故,甚至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 顾飞舟笑了一下,神秘说道:“那块田里有金矿。” “什么?金矿?”卫星湖张大嘴巴,“金矿不可以是私有的,必须上报给朝廷。” “他现在还不知道田里有金矿。”顾飞舟陷入回忆,跟卫星湖说起了沈家的过往。 沈家祖上经商,买下许多田地,后来走起了书香门第的路子。历经十数载,从士农工商的商,变成了人人敬仰的儒学世家。 但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念书的,有些人读一辈子书,也不过碌碌无为,甚至写不出一首流芳百世的诗。这些人不事农桑,又远离生意,怎么能体体面面地生活下去呢? “因为那个金矿?”卫星湖捂住嘴巴,小声问道:“缺钱了就去挖一笔,不缺钱就种菜掩人耳目?” “是也不是。”顾飞舟把浴桶水面上,飘过来的一只木头小鸭子弹走,“那金矿很特殊,是沙金,也就是说随便挖一铲子土,晒干了就能晒出金子。” 初春天气依然寒冷,浴室里雾气弥漫,顾飞舟觉得浴桶里的水不怎么热了,就打算出去穿衣服,被卫星湖一把拉回来,“你还没说完呢!再泡会!” 顾飞舟脚下一滑,呛了两口水,水面上有漂浮着的老泥,顾飞舟一阵反胃,差点就吐了,“怎么有你这种人!你还要知道什么呀?” “那那那……”卫星湖一连说了三个“那”,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就是觉得顾飞舟故事没讲完。趁着他抓耳挠腮的功夫,顾飞舟已经迈出小脚丫子,出了浴桶开始穿裤子衣服。 卫星湖突然灵光一现,“那你师父既然不知道田里有金矿,那为什么不把那块田给青叶剑派呢?为什么要得罪青叶剑派?” “沈康当年和贾皇后有婚约,两家人也算亲近,后来沈康外出求学,贾家设计害死了沈康的父母。” 沈康回来后看着父母的尸体,悲痛万分。后来机缘巧合下,他得知贾家害死他父母的原因是因为那两块地,可在他看来,那明明只是一块很普通的地。 卫星湖点了点头,恍然大悟,“所以……你师父想报仇,所以一定要留下这块地,调查清楚?” 顾飞舟伸手刮了刮卫星湖的鼻子,“真聪明。” 洗完澡,卫星湖喊来婢女,让她们倒一桶热水泡脚。婢女们深觉奇怪,却也不敢不听。 上辈子他们都年过半百,身体里老得最快的莫过于一双腿,后来因为处理一些政务,搬到一起住,养成了一起泡脚的习惯,顾飞舟以为他是泡脚泡习惯了,劝说道,“这个年纪就泡脚,实在有些反常,以后尽量不要了。” 卫星湖说:“你那腿有风湿,就得多泡泡!不然老了又要关节疼痛,到雨天又该疼得死去活来的,遭罪受。” 奶妈进了门,要给卫星喂奶,却看见两个孩子、四只脚,一齐浸在木桶里,两人啥也不干,就看着水面,专心致志地泡着脚。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呀~~ QAQ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呀~~~ 第16章 这天早上吃过早饭,两个人如往常一样,先散了会步促进消化,然后面对面打太极拳。 卫星湖问:“飞舟,你不是说我们不可以做太反常的事情么?我们现在都没有桌子高,打太极会不会太突兀了?” “放心。”顾飞舟游动双手,做了切一个大西瓜的姿势,“我们手脚还没长开,别人看我们就是小孩子扭来扭去,看不出来是打太极。” “这样啊,你真聪明。” 打完太极,两人回屋学习,顾飞舟拿出书本摊开,卫星湖给他磨墨,“你不都学过了么?怎么还看?” “不一样的时候看,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名著好就好在,每过一段时间看,都会有不一样的体悟。” “还是你厉害,我就不行了,以前念书的时候就不行。” 这话引起了顾飞舟对往事的回忆。 他们十二三岁,刚一起在书院念书那会,虽然走得近,但关系还只是一般,狐朋狗友称得上,知心之交却够不着。 当时顾飞舟刚随父亲来到长安不久,长安的富贵和老家的贫穷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对比在少年心里扎了根,他要留下来,不管用上什么样的办法。 他拜沈康为师,进了贵族孩子才能进的书院读书。他的脸见谁都挂着笑,很多人视他为知己,他却没和任何人交心。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应承着,哪怕是心底里瞧不上的,也能彼此间谈笑风生。 但有一个人是例外,因为这个人没有脑子。 在书院里跟卫星湖重逢,实在出乎顾飞舟的意外。 顾飞舟见卫星湖第一面,是在沈康府里,他手里拿着柳莲儿给他做的沙包玩,一个满身富贵装扮的玉娃娃跑过来,问这个沙包哪里来的。 “马粪里找到的。” 后来,玉娃娃变成了屎娃娃,他在马厩里掏了一整天马粪,没挖到沙包,委屈巴巴的脸上全是眼泪,“我没找到小沙包。” 顾飞舟挨了一顿打,知道屎娃娃叫卫星湖。 他心里记仇,怨恨出身富贵的少年哭一下就让他挨揍。但他没有想到,在往后的岁月里,那个人的眼泪落在他心里成了天真可爱,成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傻瓜”。 学院的床是通铺,一人睡一头。 “跟谁一间房都好,可千万别是他。”顾飞舟心里如是想。 可老天爷给他们开玩笑,让他们住一间房。 搬进去的第一天还好。 虽然顾飞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看到这个人就破功,就觉得他讨厌,就没办法像面对其他人一样跟他打哈哈。 但好在卫星湖已经不记得马粪的事情。甚至还粘着他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并且单方面玩得很开心。 “这样也还行吧。”顾飞舟如是想。 变数从第二天开始。 顾飞舟发现,卫星湖把穿过的脏衣服扔在床上,最初他没说话,只是用脚夹着衣服,把脏衣服扔进卫星湖睡的那一块区域里。 第二天,脏衣服上面叠了新的脏衣服。 第三天,脏衣服跟小山一样堆了起来。 第四天、第五天…… 顾飞舟忍不住了,“你为什么不洗衣服?” 但卫星湖瘫在床上,一脸无辜地说道:“书院不可以带下人。” 此时此刻,卫星湖就如当年一样,瘫在床上,左脚脚尖挠着右脚脚背,一脸无辜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就算背了也很快就会忘记的。” 卫英粗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儿子!走,爹带你出去玩去!” 顾飞舟本想拦一拦,但卫星湖脚底下踩了风火轮,一溜烟跑没影了。他只能又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写作业,好似独守空闺的新媳妇。 过了没多久,屋外重复传来几声大喊,由远及近,“飞舟飞舟!不好啦!出大事情啦!” 卫星湖冲进屋子,上气不接下气,顾飞舟瞥了眼滴漏,卫星湖出去还不到一个时辰,他放下笔,“出什么事了?” “就是那个!那个!” 顾飞舟看他喘成那样,给他倒了杯水,“不要急,慢慢说。” 卫星湖像喝白酒一样,把那杯水一口闷了,末了还满意地吐吐舌头,然后开始了他特有的“卫氏解说法”。 为什么说这个解说法特别呢? 因为这世上除了顾飞舟,没人能听得懂他说了什么。 “今天我不是那个,跟我爹!” 卫星湖伸手指着门外。 顾飞舟会意,伸手这个动作比较简单,指着天空或者指着空地就是出去玩的意思。他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听得懂,示意卫星湖说下去。 “然后就那个!” 卫星湖双手空心握拳,仿佛拿着串串一样的东西,左一口右一口地吃着。 顾飞舟沉思,卫家这一老一小都是吃货,出去玩就是吃东西的意思,这也不难理解。 “然后看见你师父。” 卫星湖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抬头望向左上方,使了个眼色点点头。接着走到右边,踮起脚望向右下方,使了个眼色点点头。 至此,顾飞舟陷入茫然…… “然后我们本来想那个那个。” 卫星湖拱起背、踮起脚尖,双手像小仓鼠一样放在胸口,做贼一样踩着小碎步向前走。 “然后那个马车就……” 有种病叫癫痫,此刻疑似癫痫病人卫星湖,正全身抽搐并口中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然后就‘哐镗’一声!”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让顾飞舟吓了一跳,揉着心口刚想坐在小板凳上,却见卫星湖冲了过来,把他的小板凳猛地抽走拿在手里,顾飞舟蹲到一半只能又站起来。 “然后那个马就……” 顾飞舟洗脚的小板凳被卫星湖拿在手里。他跑到房间尽头,贴着墙跨坐在小板凳上,然后夹着小板凳从房间的一头,踮着脚跑到房间的另一头,嘴里还不忘发出“嘶啦嘶啦!”的马鸣声。 小板凳是红木实心的,一条腿腾空,另外三条腿和石板地面交互碰撞,“啪嗒啪嗒”地发出哀鸣。 十分可怜的样子。 “然后你师父就……” 卫星湖把小板凳扔在一边,站起身右脚向前,左脚向后点地,身体后仰,十根手指塞进嘴里,瞪大眼睛惊恐大喊:“啊啊啊啊!” 顾飞舟趁机把小板凳捡了回来,拿出手帕擦干净。 “然后我爹就……” 卫星湖原地一跳,摆出京剧里武生的架势,突然就唱了起来,“沈先生莫慌!俺来助你!”话音刚落就扎了个马步,打了一套拳法,一边打、一边“呀呀呀呀!”地喊着。 “然后那个马就……” 卫星湖躺在地上,双腿弹起来又落下,闭上眼仿佛溘然长逝。 “然后周围的人就……” 死去的尸体突然诈尸,卫星湖跳起来踮起脚,先是高举双手一阵欢呼,然后双手放于胸前,不停鼓掌,“啪啪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然后就你师父就……” 卫星湖双手作揖,行了一个文士的礼节,“定国侯多谢多谢。” “然后我爹就……” 卫星湖非常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嘴巴咧开,露出牙齿,摇手说道:“沈先生客气客气。” 顾飞舟一阵晕头转向,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然后”。 仿佛是被同化了,他自然而然地顺着说道:“然后呢?” 卫星湖把手脚都收回来,站在桌子旁,一撮头发翘起来也还没有桌子高,奶声奶气地说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屋内顿时安静起来,院子里落下两只野鸟,“咯咯”叫了两声后飞走。 一阵风吹过,几片残败的枯叶掉在地上。 顾飞舟用手搓搓脸,无奈地笑出了声。 他们不过分开几个月的时间,卫星湖的“卫氏解说法”竟更上一层楼。 他险些就要不知道该怎么翻译了! “所以今天你跟卫侯上街游玩,恰巧遇到沈康,你和你爹本想装作没看到溜走。这时街上有马车急速飞驰,马匹失控挣脱了绳索,朝着沈康奔去。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你爹奋不顾身拦住骏马,救下了沈康。劫后余生的沈康跟你爹道谢。之后你爹觉得今天诸事不宜,所以提前带你回来了。对吗?” “嗯嗯嗯!对对对。”卫星湖捣蒜一样点头,然后“咦”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爹觉得今天日子不好,提前带我回来了?” 顾飞舟伸手指了下房间角落里的滴漏,“你才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你爹又那么迷信。你们肯定是没走两步就遇到失控的马车,救下了我师父,接着就立刻回来了。” “哇!飞舟你好聪明呀!”卫星湖听后崇拜地拍手,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可顾飞舟本人却悠长地叹了口气,他擦掉了额头的汗,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搞得跟灭门凶杀案一样复杂。 他的小傻瓜是个笨蛋,连把一件亲身经历的事情表达清楚的能力都没有。顾飞舟揉了揉卫星湖的脑袋,“星儿,多读点书吧。” “读什么书!”卫星湖双手叉腰,高抬下巴,理直气壮道:“我都解释得那么清楚了,你还听不懂吗?” 顾飞舟伸出食指摇了摇,“我没有听懂,我是看懂的。” “那不都一样是懂了吗?” “当然不一样。星儿,之前我还在犹疑,但通过今天的事情,我下定决心了,我不能再帮你写作业,以后你所有的功课都要自己做。” 只见一个还没有桌子高的毛孩子,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挖着鼻屎,一条腿翘在椅子上,不耐烦道:“嗨!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学什么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呀~~~ 第17章 “活到老,学到老!” “哎呀不听。” 卫星湖爬上软榻侧卧抱着被子,双腿成一个人字。 这样的睡姿,念书那会,顾飞舟每天都能看得到。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睡姿。 他们所在的白鹿书院虽然专收贵族子弟,但学生与学生之间还有区别。 有些学生不认真念书就要被辞退,比如顾飞舟;有些学生天天睡觉,先生还要给他送去一个舒服的枕头,比如卫星湖。 大部分时候,卫星湖总是翘了早课在屋子里睡觉。 只有某一个月例外。 他们十三岁那年。 书院山脚下的镇子,在桃花纷飞的季节,举办了一个特殊的庆典。 普通的庆典当然没什么吸引力,但天下第一神厨在那一年受到镇长的邀约,会在镇子里逗留一天。 神厨身负仙缘,却放弃了长生不老的机会,遍游九洲,只为做出做闻名天下的绝顶美食。 相传,不管是人间的皇帝、还是宗门的仙尊,只要吃过神厨的馒头,没有人不为之落泪、没有人不在漫漫寂寂的岁月里念念不忘。 是的,神厨的拿手绝技只是蒸馒头。 食物的美味不在于食材跟用料,最朴素的材料也能做出让人终生难忘的味道。 芝麻粒大的小镇顿时人满为患。 当地府衙为了方便管理,同书院打过招呼,庆典当天只有限定名额的人可以入内。 书院因此规定,只有月考排名靠前的人才可以去吃馒头。 院长宣布的那一瞬间,顾飞舟在卫星湖眼睛里看到星星。 在那之后,就开始变天了。 平时宁可赖床也要逃课的人,每天鸡还没打鸣就开始复习功课。 顾飞舟对此目瞪口呆。 但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念书的,顾飞舟看着卫星湖没头苍蝇一样地背书,只觉得辛苦极了。 某一天的清晨,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始帮卫星湖复习。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卫星湖记不住书本上的字,但他不能否认他的认真。 书院里每天都有晨默。 顾飞舟每天晚上看着卫星湖默写三次,第二天清晨又看着他默写两次,每次默写错误的地方让他抄写三遍。 可即便这样,卫星湖在晨默的时候还是拿不到满分,甚至和书院里那些没看书的混子一样要被先生打手心。 仿佛之前的五次默写都不存在。 很多人都说卫星湖很笨,但顾飞舟并不那么认为。 在他看来,卫星湖并不笨。因为他不需要看任何图样,就可以用纸凭空把一样东西折出来,而且很多方法都是自己想出来的。 有时候折一个小船,可能会用上好几种方法。 很多结构类的东西,卫星湖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做的了,甚至能做得更好。 多年后卫星湖走上战场,改良了弩|箭的设计。死在改良弩的练气修仙者不计其数。也正因如此,顾飞舟才能一鼓作气,将诸多修仙门派驱逐出大晋国土。 这当然是后话。 那一个月里,顾飞舟每天都陪着卫星湖学习。 但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结果的,卫星湖最终还是没能去镇上的庆典。 庆典当天夜里,卫星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抬头看着月亮,整个人抱成一团,非常可怜的样子。 顾飞舟端着一屉馒头走过来。 他没有去庆典,而是去厨房亲手做了馒头。 卫星湖先是抬起头,对着空气嗅了嗅,然后回头看到了冒热气的馒头。 月光下,身形瘦削的少年坐在一边,看着对面肉墩墩的团子,团子左右手各抓着一个馒头。 “好吃吗?” “好吃!” 在之后的学院生涯里,但凡顾飞舟想激励卫星湖,就用馒头做奖励,总能获得不错的效果,后来年岁上涨,青春不复,馒头的事情才逐渐淡出了他们的记忆。 顾飞舟想起了那时,软软糯糯又天真无邪的卫星湖,想起了他眼睛里的繁星万点。 再看看现在瘫在软榻上的一块肉…… 馒头么? 顾飞舟侧眼,心想:“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了,但还是试试吧。” “星儿,要是你好好学习的话,我就给你做馒头吃。” 卫星湖听后并没有上一世的憧憬和激动,只是平淡地用手挠了挠背,“得了吧,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没砧板大,你怎么和面啊?” 张开双手,顾飞舟想了一会说:“我自有办法。” 但依然被无情拒绝,“那也不要,你做的馒头难吃死了。” 你做的馒头难吃死了。 馒头难吃死了。 难吃死了。 死了。 记忆里,月光下玉团子左右手开弓,吃馒头的情景历历在目,“飞舟,你做的馒头最好吃了!” 顾飞舟气得跳了起来,“什么,你以前明明说很好吃!” 说到这个卫星湖就不困了,他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着,摊牌道:“我那个时候看你长得好看,想跟你好才那么说。” “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呢!而且你不是说,是十七岁的时候才开始暗恋我的吗?” “谁说想跟你好就是暗恋你了。” 卫星湖伸了个懒腰,“小时候只是单纯觉得你长的好看,所以才老是跟着你呢。” 接着伸出一根小指,“但凡你长歪了都没后面的事了。不过你越长越好看啦,我就越来越喜欢你啦。” 顾飞舟气得没脾气,“那你现在就不喜欢我了吗?” 卫星湖仔细瞅了瞅面前的奶娃娃,乍一看是跟豆芽菜,要身高没身高,要身段没身段,要脸没脸。 他挖了下鼻孔,“你现在太小了,对我而言没有吸引力。再过十年命都给你。” 顾飞舟一个窜步,把卫星湖从软榻上拽下来,暴揍一顿。卫星湖摊开双臂,死猪不怕开水烫,“打打打!把相公打死了看你跟谁好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飞舟品出了卫星湖话里,胜券在握的意思。 卫星湖还全然不知,得意洋洋道:“我上辈子跟你告白,你没拒绝;我让你来我家住,你也没拒绝;我晚上拉你手你还没拒绝。所以你也喜欢我!” 顾飞舟明白了,怪不得这家伙最近这么嚣张,这是觉得吃死他了,所以可以为所欲为了。 “而且除了我,这世上所有人跟你都不一样,所以你跑不掉了。” 卫星湖脸上全是得意,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如果是上辈子的话,我就算知道你喜欢我,心里还是会有点害怕的,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因为只有我跟你一样,只有我跟你有共同的秘密,嘿嘿。” 还是一如既往的把心理活动说出来了。 顾飞舟用手搓搓脸,“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呢?” 卫星湖双手叉腰,翻身农奴把歌唱,指点江山道:“现在是我在养你,所以我是你相公,你不可以逼我写作业,以后都要听我的话。” “啪嗒”一声,顾飞舟把写完的作业全扔火盆里,“我要是说不呢?” 卫星湖看到作业全被火烧了,顿时很生气,难道重新活一辈子他也要被控得死死的吗? 他还要一把年纪,打几个杂碎,还要被人喊小名吗! 不! 他要反抗! 他要反抗顾飞舟! 他要获得话语权! 于是卫星湖挺起腰板,“那我就把你赶出去!顾飞舟,你现在只是个小屁孩,你爹还一文不名,全靠我聪明,才把你们弄到长安来。全靠我家权势滔天,你才能吃好喝好。所以该听话的那个人是你。” “你要把我赶出去?” 卫星湖看着顾飞舟平静的脸,头铁道:“对!没错!”接着又把心理活动说了出来,“除了我,还有谁那么傻傻地听你话又养你?” 想象中的求饶并没有如期而至,顾飞舟伸手指了指卫星湖,“好!姓卫的,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说罢扬长而去。 卫星湖挠了挠头。 后悔?后悔什么? 别逗了,他又没说假话。 还有谁那么无聊又闲去养个小屁孩? 要是再过十年可不能这么放心了,顾飞舟那张脸摆出去,有的是女人想养他,不然婉秋、傲蓝、公主怎么盯着他不放? 想到这里,卫星湖放心地一卷被子,舒舒服服地开始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巷道里传来敲锣的声音,卫星湖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天已经黑了,屋子外头的灯笼都亮了起来。 “飞舟,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没人回答,卫星湖看到对面软榻空空的,才想起来顾飞舟下午跑出去了。奶娘拿着食盒走进来,只摆了卫星湖一个人的碗筷,卫星湖一愣,急忙问道:“飞舟的碗呢?” 奶娘摇头,“夫人说了,以后都……”奶娘话还没说完,卫星湖就跑了出去。 东厢房里,卫英正给王夫人揉胸口,卫星湖一溜烟跑进来,吓了两人一大跳。卫英有些不高兴,他虽然宠溺儿子,但心里还是规矩更重些,“你娘难受,自己出去玩吧。” “娘,飞舟去哪儿了?” 王夫人看儿子一双眼睛就快落下泪来,顾不得腹中疼痛,把儿子抱在怀里,“星儿乖,那孩子说他思念母亲,想回沈府住一段日子,你要是想找个玩伴,娘找其他孩子陪你好吗?咱们家管家有个侄子……” 卫星湖猴子一样从母亲怀里挣脱了,顺着她的腿爬下去。 原来虚惊一场。 卫星湖心里又哼唧起来,“说得那么威风,还不是回沈府住,有多了不起,哼!” 耀武扬威地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呀~~~ 第18章 之后的几天里,卫星湖成了脱缰的野马——没人管。 过得无法无天、昏天黑地。 中午吃两碗饭,碗有海口那么大。吃完就胃胀疼痛,喊了大夫开了催吐药,全吐了这才缓过来。 那么小的身体,吃了一剂重药,夜里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王夫人陪伴在侧。大夫再三叮嘱,孩子还小,万不可如此暴饮暴食。 自那以后,卫星湖吃了小半个月的病号饭,这才缓过来。 他原本以为顾飞舟没几天就会回来管着他,所以把顾飞舟离开的日子当成“自由”,拼了命地随心所欲。 结果一直等他病好了,都不见屁个人影。 人一生病,心里就会失落。 每天夜里,卫星湖睡在摇篮床里,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小床,看着窗外冷漠的月光,越发觉得自己可怜。 病好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沈府兴师问罪。 顾飞舟不在沈府。 卫星湖晃荡了半天,遇到了在喂马的元儿,元儿长相阴柔,身段窈窕,远远看去,像个大姐姐。 元儿蹲下身,“飞舟之前跟着师父进宫,后来不知怎得就住在宫里了,已经好几天了,你要找他吗?” 卫星湖一愣,心想:“这家伙这么畅销?还能进宫呢?” 眼珠一转,惊出一声尖叫,把元儿吓了一跳。卫星湖自己也吓得不轻,眼泪都快出来了,把心理活动说了出来,“难道这家伙为了让我生气,进宫当小太监了吗!” 元儿听后捂着心口,漂亮的脸上又是惊魂未定,又是一阵被萌意冲击的喜悦,“应该不是去做小太监吧,只是陪七皇子玩吧。”元儿掐了掐卫星湖的脸蛋,“你们吵架了啊?” “哼!我跟他有什么好吵架的!”卫星湖气呼呼地离开了。 晚上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七皇子就是燕无忌,他是现任皇帝最小的儿子,也是未来的皇帝。 “好啊!怪不得那家伙叫我别后悔!原来他是去找更粗壮的大腿了!” 卫星湖气得把自己的小枕头打了一顿。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卫星湖就跑王夫人哪儿撒娇,想进宫玩。 王夫人的妹妹是贵妃,也就是他姨妈,颇得盛宠,要进宫也不是难事,只是王夫人孕期反应大,不怎么想动弹。卫星湖软磨硬泡到午后,王夫人才拗不过,带着他进宫去了。 坐在马车里,卫星湖双手互抱。 “臭姓顾的!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知道老七要当皇帝么!老子也是知道的!” 贵妃宫里,贵妃拉着王夫人的手闲话家常,却不见卫星湖的人影,小宫女指着御花园说,“小侯爷刚来就跑没影了。” 贵妃皱眉,“那你快去看着,可别出了事。”小宫女走后,贵妃小声对王夫人说:“继后久无所出,不知是天生难孕,还是仍对沈康抱有情意。” 王夫人按着太阳穴,“还是你心思缜密,我啊,都懒得想这些。” 她们这对姐妹,感情甚好。 一个美丽精明,一个直爽大方,也曾是京城有名的姐妹花,惹人称艳。 御花园的小亭子里,放了一张小桌子,上面堆满了积木。 顾飞舟和燕无忌一人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一起搭积木玩。 卫星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却没人理他。 他咳嗽两声,顾飞舟踢了一张小板凳给他,卫星湖拉过去垫在屁股底下。 燕无忌似乎很依赖顾飞舟,拿到个形状怪异的积木,就咿咿呀呀地拿给顾飞舟看,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人家萌呀。 卫星湖眯起眼睛,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不知是什么味。 燕无忌是现任皇帝的第七子,也是最小的儿子。 原本怎么排也轮不到他做皇帝,但皇帝的其他儿子在数年间纷纷夭折,用太一宫那几个神棍的话说,就是皇室遭了天谴。 这个说法把老皇帝气到病危,只能把皇位传给了唯一活着的儿子,朝中却一片议论纷纷。 因为燕无忌生来有一种怪病,皮肤某些地方长着鱼鳞一样的鳞片,被视为不详。 老皇帝为了替儿子开路,铲除了一些有异议的人,还扶持了司马家的女儿登上后位,作为燕无忌的养母。 燕无忌此时正乖巧地玩玩具。 卫星湖走过去,偷看他后颈上的一小块鱼鳞。 虽然燕无忌还是孩子,但是似乎是知道了自己跟别人的不同,平时都穿高领的衣服,把后颈的鱼鳞藏起来。 但还是被眯起眼睛偷看的卫星湖瞧出了端倪,那细密的鱼鳞中,有一片鱼鳞竟是逆向生长,是为逆鳞。 “嘿嘿。”卫星湖冲着顾飞舟傻笑,顾飞舟会意,放下玩具跟燕无忌说自己要去尿尿,然后走过来,将卫星湖拉去御花园的角落里。 “他后颈上还真有逆鳞。”卫星湖搓搓手,“这么说,他娘还真是鲛人。” 坊间一直有传闻,说燕无忌的生母是南海鲛人。 后来顾飞舟也得到一些线索,两人便打算去南海调查,但他们还没出长安,燕无忌就嗝屁了。 顾飞舟反应快,立刻调转车头,趁机掌权,成了右相。 “我有计划要靠他,你可别得罪了他,他现在还是小孩子,对自己的身世还一无所知。” 卫星湖用胳膊肘捅捅顾飞舟的手臂,贼兮兮地说:“那你跟我回去,你跟我回去我就不说,你不跟我回去,我就跟他说,他是小妖怪。” 顾飞舟冷哼一声,“我不跟你回去。” “为什么呀?”卫星湖有些出乎意料。 如果顾飞舟说“我才不跟你回去”,那就是傲娇,厚厚脸皮就能哄回去了。 如今少了一个“才”,语义就是坚定而不容质疑,是真的不愿跟他回去。 但以前明明给个台阶就能哄回去的! “我都来找你了,你还不跟我回去呢?” “哼!”顾飞舟指了指燕无忌的背影,夕阳余晖中,小小的一个团子手里拿着积木块,一个个垒起来,专注又可爱。 “你看,一样是带孩子,人家一堆积木能玩一整天,那么乖,那么听话。” 卫星湖瞅着那背影,双手卷进袖子里,一副看戏老大爷事不关己的模样,但心里却酸溜溜的,直嘀咕。 燕无忌是真的小孩子,他是披了小孩子外壳的糟老头子。 这可怎么比! “姓顾的你什么意思啊?你是嫌我老了还是怎么的?” 顾飞舟一耸肩,笑道:“你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我怎么嫌你老呢?” “那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打架还是怎么的?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卫星湖撸起袖子,双手叉腰,整个人往那一站,就是小毛孩里的虎背熊腰,俗称——小胖墩。 “我没什么意思啊。”顾飞舟阴阳怪气道:“我就是觉得不划算了,我要带着你,我不但要受你的气,还要被你打,还要被你赶出去。多可怜啊?” 卫星湖心里已经一万个骂娘,心想:“总是这么阴阳怪气!” 他知道顾飞舟小气又记仇,生气的时候会说反话,但即便他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还是最讨厌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 上一世,卫星湖最初听到这种话还会生气,他们为此争吵过、打架过,但最终和好了。 而且这次的事情,也算是他理亏。 所以听着顾飞舟说反话,卫星湖就受着,但听到顾飞舟说“被你打”,便忍不住了,中气十足道:“放屁!老子什么时候打你了!” 全然不像个大病初愈的病号。 顾飞舟一低头,指着头顶发丝底下一个大包,“上次你踩到我脚,我往后一退磕到门板了。” “那怎么就成老子打你了!”卫星湖踮起脚尖一看,果然有个大包,他气不过,伸出大拇指,对着那个大包用力一按。 一声惨叫,顾飞舟拍开卫星湖的手,“嗨!怎么还按呢!” 惨叫是真的惨叫,顾飞舟吃痛地揉着头顶。 卫星湖看着眼前的豆芽菜,嫌弃又生气地看着自己,有些慌了,软软地说道:“你跟我回去嘛……” “走开,我不要跟你说话。跟你这种要动粗的人就是没话讲!” 卫星湖心里倔强,他不肯服软,但他会撒娇。 “飞舟你别不理我,我不能没人管……”卫星湖拉住顾飞舟的袖子,漆黑的双眼可怜巴巴,伸手摸摸肚皮,“吃太多了,难受、疼。” 顾飞舟皱眉,“你生病了?” 卫星湖点点头。 “活该!谁让你吃这么多?” 卫星湖低着头,负隅顽抗道:“我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吃得比这多多了。” “在军营的时候,咱们都成年了。一个成年男人每天急行军,穿着七八十斤的盔甲,一天要走一百里。吃得多是正常的,你现在呢。” 顾飞舟戳了戳卫星湖圆滚滚的小肚皮,“你现在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你吃这么多那里消化得了?还以为自己是成年人呢?你现在是奶娃娃!” 卫星湖呜咽两声,指着自己的肚子,“吃太多,喝了药,全吐掉,晚上全身一抽一抽的。”他的眉毛成了八字,苦着脸拖长音调“疼--”。 顾飞舟嫌弃地瞥了一眼,喉咙里全是哼哼,背着手走开了。 卫星湖听到顾飞舟喉咙里的哼哼,知道事情成了,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跟在顾飞舟身后,“飞舟,等等我呀。” “跳来跳去的,小心闪着腰。” “我只有三岁嘛,闪不着!” 回到小亭子,燕无忌还在玩积木。 顾飞舟看着自己曾经的好友、未来的皇帝,感慨道:“上辈子我跟他认识得晚了,没想到他还挺笨的,怎么到了这个年纪还不会说话呢?也要四岁不到了吧?” “这有什么的,每个小孩子说话时间都不一样的。”卫星湖摆摆手,“上辈子我听我娘说,我到了七八岁才会说话呢。” 顾飞舟手一抖,一块积木掉在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呀~~~~ 第19章 子时,夜深人静。 养心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皇帝靠在床上,面容枯槁,嘴角不断溢出涎水,他的两只眼睛上都已经结了一层膜,像死人一样混沌。 卫英站在一边,低头弯腰,心惊胆战地准备聆听训示。 越是年老,皇帝对生的执念就越是深重,卫英越发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三十多年的老友。 龙榻旁放着太一宫送上来的仙丹,如今只剩下零星的两三颗。 这些仙丹不能说没用,却也不能说有太大的用处。修仙者吃了或许可以更进一层修为,但对没有灵根的凡人而言,或许只是昂贵的安慰剂。 “朕喊你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听听你的一些看法。”皇帝指了指一边的凳子,让卫英坐下。 卫英刚坐下,就听皇帝说:“朕这些个儿子,你觉得哪个可堪重用?能做皇帝?” 如此一来,这椅子便成了针毡,让卫英坐着难受。 “各个皇子均有所长。”卫英把每个皇子都表扬了一遍。 他是粗人,却粗中有细。 每个人都夸奖,就是每个人都没夸。 卫英心里清楚,皇帝的这几个儿子都不是栋梁之材,没有做皇帝的能力。 皇帝明白卫英的意思,但他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怎么不说老七?” 卫英一怔。 那个小孩生母不详,没有外力支撑,而且天生有病,最关键的是,燕无忌如今不过三四岁,又不像他儿子一样是神童,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皇帝见卫英沉默,心中暗然,“是朕放浪形骸,年少时造的孽,合该老了遭报应。” 他长叹口气,对卫英说起了燕无忌的身世。 卫英才听了开头几句,就心道不妙,他一个臣子,哪儿能听皇帝的私隐?急道:“陛下正值壮年,又有太一宫道长炼就的仙丹,不必为了子嗣如此苛责自己。”他不识什么字,也没念过什么书,只想着让皇帝闭嘴,就语无伦次了。 皇帝没有责怪,反而自嘲,“朕喊你来,为的就是你为人公正,不说假话。你倒好,学那些酸腐,说起场面话来了。朕时间不多了,有些事压在心里难受,你就让朕说完,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吧。” 卫英不敢多言,坐在一边,静静听着。 “朕还是太子的时候,看了许多志异话本,一腔热血不息,终日只想着行侠仗义。父皇说朕是本末倒置,从来只有救苍生的皇帝,救一人的大侠。哪里有救苍生的大侠,救一人的皇帝?” “朕那时太年轻,哪里懂这其中厉害区别?某天趁着文武百官不注意,拿了绣花剑,骑着胭脂马,就逃出了长安,暗自发誓,做不成英雄,便不再回来。” “啊……这?”卫英一脸惊讶,皇帝也释然一笑,“英雄自然是做不成的,朕当时沿着官道一路南下,打尖住店都是上等酒楼客栈,压根遇不到书里写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卫英点点头,又听皇帝说道:“朕当时只觉得,大晋子民人心淳朴、夜不闭户。却不料有朝一日,盘缠用尽,原先那些和善可亲的掌柜小二,却都露出了另一幅嘴脸。朕被殴打送官,还被送去南海一带当苦力,帮修仙门派修筑护派阵法。” “那些阵法需要需要挖走大量的泥土,在地面做出沟壑一样的通道,然后用灵石填埋。那些修仙者就站在高处看着我们,哪个苦力动作慢,就引一道天雷砸过去。” “朕当时不敢暴露身份,却又不知该如何逃跑,有一天实在饿极了,就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扔在了乱葬岗上,四周黑漆漆的,却有十几个幽幽的绿点慢慢靠近。乌云移开,月光洒落,那十几个绿点竟是野狼的眼睛,足足有七八只!” 卫英有些惊讶,当年太子失踪时,消息被秘密封锁。他原以为再也见不到太子,却不料一年之后,太子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只是原本天真活泼的太子,变成了喜怒皆不行于色的君王。 原来竟是有这般变故。 “那后来呢?”卫英忍不住问道。 皇帝咳嗽两声,抬起右手用帕子捂嘴,褶皱的皮肤仿佛只包裹着骨头和经络。 “后来我就遇到了她。” 卫英不知道这个“她”是谁,只看到皇帝原本病倦的面容,亮起了一丝血色。 “朕被狼群逼迫,逃到了瀑布边,脚下是万丈悬崖,朕当时心想,宁可做个水鬼,也不能没了全尸。遂一跃而下。瀑布连通大海,朕被卷到了海底。是她救了朕。” 卫英霎时色变,脑海中满是“海底”两个字。 皇帝轻笑,“你猜的不错,她不是人,而是蛟。你知道吗,人里头会有聋子哑巴,其实妖怪精灵也一样,也有不能说话的和听不见的。她就是蛟族中不会说话的,被同类驱逐,赶到了海底漩涡居住。” 皇帝的面容越发柔和,“她只会发一个音,那个音调听起来,就像‘别怕’。” 卫英想到燕无忌背上的鳞片,顿时大骇,省悟道:“她就是七皇子的生母?” “不错。” “哎呀皇上!你糊涂啊!”卫英连拍大腿。 “她对我情深意重,当时我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不知多少,全靠她用法术替我疗伤,甚至还将自己的内丹给了我,替我生下了孩子。老七其实是老大,他生下来的时候,只是一个蛋。我当时还没有孩子,我原本应该高兴的……” 皇帝沉浸在往昔回忆之中,眼中神光却逐渐黯淡,“后来我骗了她,让她带我离开海底,跟我一起去陆地生活。她素来爱我,很快就答应。于是在途经太一宫的时候,我暗中吩咐掌教真人,让他将蛟女收入锁妖塔内。” 卫英还来不及为他们的爱情称道,惋惜和心寒就涌上心头。 这蛟女做错何事?竟落得如此下场? 皇帝辩解道:“朕也是为她好,朕身份特殊,皇宫内外又怎么容得下她?进了锁妖塔不过是没了自由,进了长安,却可能失掉性命。” 卫英不敢多言。 蛟女被关进锁妖塔后,皇帝将蛟蛋带回了宫里,虽然是异类,但好歹是自己的骨血。虎毒不食子,蛋蛋就留了下来,却不料一孵就是二十多年。 蛟的寿命长久,人的寿命与之相比,不过白驹过隙。等蛟蛋孵化,皇帝都已垂垂老矣。 “当时,朕看着蛟蛋破壳,看着朕最大也是最小的儿子走出来,看着他身上覆盖了一半的鳞片,知道这是上天给朕的报应。但朕依然希望他能平安长大,所以替他取名无忌。” 卫英听后,如鲠在喉,却不敢说话。心想:“你给他取名无忌,却给他起了个小字唤作‘鸩奴’?” 小字是燕家的传统,如今天下有四大家族,分别是塞上飞燕、京中司马、蜀中云骆、江南丹锦。每个家族都有各自不成文的规定,以示高人一等。 燕是皇姓,塞上飞燕指的就是皇室,所有的皇室子弟都要以取一个带鸟字偏旁的小字。 以鸟作部首的字那么多,偏生用了“饮鸩止渴”的鸩字。 卫英悄悄叹了口气,心中顿时更加怜惜那个孩子。 离开宫廷,回到家中。王夫人点着灯,为卫英守夜,卫英把外衣脱了,才发现里衬的衣服全湿了,不由连连叹气。 王夫人见状,知道丈夫遇到难事,到了一杯热水,“本来嘛,三更半夜喊你进宫,能有什么好事。” 卫英喝了茶,换上家中的衣服,“我去看看孩子。”王夫人一把拉住,“把裤子也穿上!” 卫星湖的卧房里漆黑一片,卫英推开门,奶妈听到动静起了身,卫英把食指放在唇间。 奶妈会意,点了一盏油灯站在一边。 摇篮床里,卫星湖正睡得香甜,整个人呈一个扭曲的大字,被子被踢开,成了一个三角形。 再看隔壁的摇篮床,那个沈府来的小玩伴睡得规规矩矩,整个被子宛如一个信封,把人套着。 卫英替儿子盖好被子,低头用胡渣子蹭了蹭儿子的小脸。 睡梦中的卫星湖一巴掌打在卫英脸上,呼哧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卫英哈哈大笑,离开了屋子。奶妈熄了灯,回到床上去睡了。 过了一会,等奶妈的鼾声响起,卫星湖一个轱辘爬了起来,小手穿过摇篮床的栏杆,“飞舟飞舟,我爹今天有点反常,是不是要出大事了?” 顾飞舟眼睛都懒得睁开,“我知道了,原来我在你心里,是神仙,什么都知道。” “你在我心里,本来就是什么都知道的呀。” “我谢谢你啊。” 顾飞舟把被子一拉,蒙住脑袋,像信封的被子仿佛被封了口。 第二天一早,两人收拾了许多小玩具,放进了小背包里。 卫英正在晨练,看见两个小豆丁背着包裹,问道:“背着什么?去哪儿呀?” 卫星湖打开包裹给父亲看,“我们进宫陪鸩奴玩。” 卫英神情凝重,过了好一会才郑重道:“小朋友玩玩具要谦让,你们要多让着皇子殿下,明白吗?” 卫星湖:“?”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呀~~~~~感谢在2021-04-22 20:23:18~2021-04-23 20:4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天逐渐热了起来,御花园的池塘里,有许多荷花都已经含苞待放。 顾飞舟把带来的积木拿出来摆好,放了一半摸到一个酥饼,卫星湖急忙藏起来,“这个别拿出来。” 年纪大的宫女把燕无忌带到亭子里,嫌弃地推了推,不小心碰到了燕无忌的后脖颈,刻薄的宫女顿时一阵呓语,燕无忌把头埋得低低的。 “你们就和殿下在这儿玩,可别让他去别的地方。” 顾飞舟发现燕无忌又穿了昨天的衣服,整张小脸脏兮兮的,照顾燕无忌的宫女走后,顾飞舟弄了点清水,帮燕无忌把脸擦干净。 卫星湖站在一边吃酥饼,看着连擦脸都要抓着顾飞舟腰带的燕无忌,心里怪怪的,“飞舟,为什么他像是抓稻草一样抓着你?” “去玩吧。” 顾飞舟拍了拍燕无忌的肩膀,给卫星湖使了个眼色,两人偷偷走到大槐树底下。 燕无忌要跟来,顾飞舟指着卫星湖说:“我们要说会话。”像是听懂了,燕无忌走到一半就羡慕地望着两人,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小亭子里。 见燕无忌走远了,顾飞舟正色道:“你不是问我,你爹这两天怎么了嘛?我猜他可能知道老七的身世了。” “我爹知道老七是半妖了?”卫星湖摸摸下巴,“他知道的那么早呢?也从没跟我说过。” 顾飞舟把手背在身后,“你爹那个老好人,肯定是觉得老七十分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想到一样是小孩,有人就爹不疼娘不爱,有人就跟猪一样。” “原来是这样。”卫星湖点点头,突然瞪大眼睛,“你说谁是猪呢?” 顾飞舟看了眼坐在小板凳上,低头玩玩具的七皇子。燕无忌虽然很小,还不会说话,但半妖的本能让他有极强的感知力——他知道他们再说他,也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很好,把他排除在外了。 “回去以后把饼分他一半。” 两人回到亭子,燕无忌假装没听到,不回头。顾飞舟拍拍他的肩膀,指着卫星湖说:“星儿说要跟你玩。”卫星湖把没吃的那半边饼掐了一块给燕无忌。 燕无忌终究还是幼崽,他小口吃着酥饼,不一会就眉开眼笑,把内心的敏感纤细抛之脑后了。 三人的友谊迅速升温。 卫星湖教燕无忌说话,没过几天,燕无忌竟然能说一些叠词短句了。 这天夜里,奶妈鼾声响起后,两人又说起悄悄话。 “飞舟,以前我跟他不熟,没想到他还真是挺乖的。我们养他吧,别让他受欺负。” “养?”顾飞舟惊讶于卫星湖会用这个词,他想到不好的回忆,拒绝道:“我们不是没养过孩子,但很显然我们失败了。有些事,失败一次就够了。” 卫星湖知道,这是在说新帝的事。 上一世燕无忌死后,他们扶持了年纪小且乖巧懂事的新帝登基,虽然他们把持朝政,但不可谓不鞠躬尽瘁。但换来的确实新帝羽翼丰满后斩草除根。 “可是……” “没有可是。”顾飞舟轻笑,“燕无忌活不过二十六岁,注定会消亡的人或事,为什么要去倾注感情?” 这样过分利己的话语让卫星湖难以认同,“我不认同你,但我不知道怎么反驳你。你先别睡,等我想好了跟你说。” 顾飞舟嘁了一声,卷了被子就睡。卫星湖睁着眼睛看房梁。 第二天,卫星湖仿佛被小鬼吸干元气,整个人萎靡不振,但他还是坚持道:“你等会,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接下来好几天都是如此。 跟个笨蛋似的。 顾飞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这么执着,但转念一想,不那么执着的,或许就不是卫星湖了吧。 想到这里,他嘴角竟掩不住笑意。 上一世,他因为泥石流,被困在塌方的小山洞里。山洞里很黑,没有光、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声音。他不知坚持了多久,只知道朦朦胧胧能看到黑白无常的时候,他眼前出现了一道光。 黑无常笑道:“后生命不该绝。” 白无常笑道:“合该捡回一命。” 光线越来越刺眼,黑白无常化烟而去。 卫星湖双手因为扒土而鲜血直流,顾飞舟被他拖了出来,刺眼的阳光让他几近失明。 只听耳边吵嚷,“挖了六七天了,可总算把你挖出来了!” 就在顾飞舟端着泡了枸杞的茶杯,坐在小板凳上回忆过去的时候,一只熊爪拍在他的背上。 满嘴的茶水喷了出来。 引入眼帘的是笨蛋的一张大脸。 “老子知道怎么反驳你了!你不许说话,先听老子说完!” 卫星湖捏住顾飞舟的嘴,塞了一个大馒头进去。 顾飞舟后背被拍了一掌,嘴里被塞了个馒头,他感慨自己如今的好脾气。 “你说燕无忌会死,所以不养他,这是不对的。因为什么东西都是会死的,人会死、动物会死、植物也会死。如果因为害怕生命消亡就不去建立关系,那为什么要种树?为什么要养宠物?为什么要繁衍后代?等死好了呀!” 顾飞舟把馒头从嘴里拿出来,咬了一口。 笨蛋怎么能说出“建立关系”这样的高级词汇? 卫星湖见顾飞舟不说话,心里有些虚,“我说的不对吗?”他非常依赖顾飞舟,在要动脑子的事情上尤其是,所以即便给出了答案,也不能知道自己说的有没有道理。 更何况这个答案是抄的别人的。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顾飞舟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让卫星湖缴械投降,“我……是这么想的。”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虽然这个答案是根据别人的回答稍微加工了一下。 这几天,卫星湖都为了想理由绞尽脑汁,去沈康府里的时候不自觉走到了马厩,又遇到了在喂马的元儿,跟活泼外向的叶灵不同,元儿是有些腼腆温柔的。 也因为这份温柔,让卫星湖对这个好看的大姐姐还是大哥哥有很多好感。 主要是上辈子实在不怎么熟。 “我跟你二师兄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他觉得凡事不能以寿命论。对于那些仙人来说,凡人的寿命自然是很短的,但是还是有很多仙女跟书生结缘生下孩子。对于猫狗鸡鸭来说,人的寿命就是很长的,你二师兄养了很多马,这些马都会死在他前头,但他还是很喜欢马呀。” 顾飞舟把馒头沾着枸杞水,吃掉了。 “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 “真的吗!我说服你了吗?”卫星湖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顾飞舟点点头。 卫星湖开心地收拾起第二天带进宫给燕无忌玩的小玩具。 顾飞舟双手捏着茶杯,有些不好的感觉。 他们的身份可能暴露了。 虽然只是猜测。 因为元儿身份很特殊。 元儿是沈康在荒年捡来的孩子,名义上是第二个徒弟,实际上更像是养子,而元儿本身对沈康也有着非凡的崇拜。上一世元儿弱冠的时候,沈康曾经问他要什么礼物,但他什么都没要,只求沈康能给他“沈”的姓氏。 自那以后,元儿便更名沈元。 沈康死后,沈元来刺杀过顾飞舟,刺杀失败后,就服毒自尽了。 这些事卫星湖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顾飞舟骗他说,沈元跟叶灵一样,回老家去了。他们本就不熟,自然很容易糊弄过去。 回到现在,顾飞舟并不清楚,元儿对卫星湖说那番话是否出自沈康授意。 因为他认识的沈元,根本说不出那么高深莫测的话来。 这些事太复杂,他不打算说给卫星湖听。而且依着卫星湖的性子,知道了肯定会露马脚。 所以他决定先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好好看看沈康到底要做什么。 天气越来越热了,御花园的池塘里的荷花几乎全开了,应了诗里的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卫星湖带了一把大蒲扇给燕无忌,燕无忌已经能大差不离地说话了,两人拿着蒲扇,你追我赶玩起了游戏。 顾飞舟不明白,卫星湖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跟小孩子玩到一起。他看燕无忌,总是看到二十多年后那个永远挂着浅笑的君王。卫星湖说他凡是想得太多,活得太累。 燕无忌把卫星湖拉到大槐树底下说悄悄话。 一开始的时候,燕无忌艳羡地看着顾卫两人亲密无间,如今被排除在外的反而是顾飞舟了。 燕无忌想要荷花,顾飞舟喊来太监,把船划过来。 卫星湖拿了一颗糖给顾飞舟,“老七给我的。他刚才跟我说你很厉害,什么事都搞得定,所以做事情要喊你。可你很凶,他不喜欢。所以他把糖果给我。” 顾飞舟道:“行啊,话都说不全,就有这份权衡利弊的心思了,可真是做昏君的料。” 小船划到岸边,卫星湖跳上船,对着两人摆手,“你们上来也没啥用,我跟着他们去就好。” 顾飞舟知道卫星湖怕燕无忌掉水里出意外,就让燕无忌坐在板凳上别动,可心里却想:“他娘不是鲛人也是水里的妖怪,还能掉进水里淹死么?” 正想着,藕花深处传来太监宫女的惨叫。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呀~~~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呀!!! QAQ新文预收求关注! 《重生之渣攻王爷追妻记》 感谢在2021-04-23 20:40:26~2021-04-24 20:4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顾飞舟跑到岸边,小船划过来,撑船的太监和摘荷花的宫女惊慌失措地冲到了岸上,卫星湖跳下船,脸色凝重,伸出手,五指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头发丝。 “荷花池里有死人,数量还不少。”卫星湖迈出一步,在顾飞舟耳边说道:“是干尸,泡在水里的干尸。” 顾飞舟一怔。 如果是人为杀害的,水里就不可能会出现干尸。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对方想法。 多半是皇宫混进了妖物。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形容枯槁的皇帝坐在龙椅上,底下站着一排筑基期的修士,另一侧的空地上,放着十几具由白布盖着的尸体。 这些平时眼高于顶的修仙者,此时宛如做错事的孩童,低着头一言不发。 太一宫的掌教真人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金丹。 小太监伺候皇帝服下,金丹甫一入口,原本被病痛折磨的皇帝,霎时容光焕发,皮肤也不再蜡黄干瘪,变得富有弹性。 “真人炼丹的好本事,都叫朕一个人知道了。外头不清楚的,还只当真人心善,只知悟道论经。”皇帝的话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威严。 掌教真人意会,他今年一百七十五岁了,这个年纪即便对于筑基期的修士来说,也是很大的年纪了。 他和这个王朝的三个皇帝打过交道,最明白这些人话里的意思。 “皇帝陛下谬赞,老道近日来夜观天象,发现有一股流云暗藏妖气,方位所指,便是长安城。” “哦?”皇帝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大晋有太一宫作为国教庇护,又怎么会有妖气呢?会不会是掌教真人看错了?” 掌教没有回答。 他原打算引皇帝说出“长安有妖”的问句,这样一来,他便可以用大妖难降为借口,让皇帝出面,牵手青叶剑派一起诛妖,这样不管是责任还是人员损耗,都只须一半即可。 可皇帝毕竟是皇帝,就算外强中干、行将就木,也依然是皇帝。 这十几具尸体就这么放在殿中央,一阵装傻充愣,让太一宫无论如何也要吃下这桩差事。 这顶高帽子一送回来,如果回答“无妖”,届时妖物来袭,太一宫名誉扫地;如果回答太一宫足以抵挡,那么势必要损耗不少人手。 皇帝不做亏本的买卖,供养一个修仙门派,不但要划拨大量的银两,还要将一大片土地割让给修仙门派,充作门派资源。 朝廷不是金矿银矿,所有的钱财都要从百姓头上收取,一旦税收过高,引来一片怨言,甚至可能会动摇王朝的根基。 花费如此昂贵的代价供养一个修仙门派,除开让皇帝得到延长寿命的金丹,保卫这个王朝的领土不受妖物困扰,也是太一宫应该做的。 毕竟国教的名头和封赏,不是无偿提供的。 至此,几个筑基期的修士不由面面相觑。 论尸体的损毁程度,这只妖起码有一千年以上的修为,太一宫所有筑基期的修士都未必是他的对手,除非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相助,方可擒获。 但…… 几个修士看向掌教,发现连掌教真人都面露难色。 修仙门派与人间王朝联系紧密的,多为练气期和筑基期的修士,再往上的金丹、元婴期修士,轻易不会离开宗门,就算是掌教真人亲自去请,也未必会卖这个面子。 “皇帝陛下。”掌教终于开口了,“长安乃帝都,有龙脉庇佑,寻常妖物不得靠近。太一宫虽人才济济,却不似青叶剑派得几个新秀。年轻人更受妖物喜爱,若能做饵饲之,妖物必然现身。” 皇帝身边见惯老油条的小太监撇撇嘴,心骂“无耻之徒”。 “掌教真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抓几只小妖,还要两大仙派联合动手吗?这让外头的散修知道了,岂不是笑掉大牙?” 人不至,声先至,说的便是贾皇后。 过了四五个数的时间,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身披华锦,从门外走来。贾氏是继后,比皇帝小上二十余岁,此时的她不过二十出头,正是最风华正茂的年纪。 顷刻间,她已走到皇帝身侧,娇俏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轻轻点头,贾皇后会意,让贴身婢女秋霜把几个小宫女太监给带了上来。 那几个小太监、宫女同筑基期的修士一齐站着,掌教真人不明所以,“皇后娘娘,您这是何意?” 贾皇后嘴角带笑,似乎志在必得,得意和张狂写在她的脸上,“掌教真人,你已是筑基期的修为了,也活了一把年纪了,却连妖物是什么都不知道。” 几个筑基期的修士面露怒容,掌教伸手拦下,恭敬道:“还请娘娘明示。” 轻佻的年轻女子愈发飘忽,贾皇后指着一众奴婢,对掌教说道:“你们说长安有妖,不过是看了几具尸体,可本宫命人查看尸体铭牌,却发现铭牌所属,恰是这些活生生的奴婢,包括本宫的贴身奴婢秋霜在内,无一不是生龙活虎,勤恳当差。” 众修仙者大骇,其中一名修士抓住了一名小太监的手臂,但见那人手臂温热,吐息匀称,脚下影子具在。 的确是个活人。 他们掀开几具尸体的白布,的确有一具衣着上等的干尸,腰间铭牌刻着“秋霜”二字。 贾皇后不禁笑出了声,“莫不是掌教真人年纪大了,连人是生是死都分辨不清吧?当务之急,是查出这些不明身份的死尸从何而来,而不是纠结长安是否存有妖物。” 掌教似乎想到什么,顿时面容惨白,他抓住其中一个小太监,将人带到尸体前,大喝:“哪个是你?” 在看到自己尸体的一瞬间,原本活灵活现的小太监顿时身体僵硬,身上突然燃起无名火焰,片刻间灰飞烟灭。 其余修士见状,将剩下的宫女太监拖到尸体前,所有人都和第一个小太监一样,在见到尸体的一瞬间自燃。 贾皇后倒退两步,跌在龙椅前的台阶上,秋霜灰飞烟灭前向她伸出手,大喊“皇后娘娘”。 黑色的飞灰汇聚到一起,众修士后退几步,掌教挥动浮尘,“列阵!” 蓝色的法阵光芒四射,将汇聚到一起的黑灰瞬间击溃。 “乓”的一声巨响后,大殿石板上,法阵和黑灰相撞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拇指宽的裂痕。 修士中,有两人在收回法术后捂住胸口,吐出鲜血,就连掌教真人都嘴唇发紫,以真气压制伤情。 小太监吓得坐在地上,他抬头看身边的皇帝,却见君王始终不动声色。 皇帝出声安抚大殿内的宫人,让身边的小太监将继后带回寝宫,贾皇后已神情木然,同一开始走进大殿的明媚女子判若两人。 未受伤的修士拿出丹药,让掌教真人和另外两名受伤的修士服下,掌教服药后盘腿坐于殿内,掐动指诀,运功疗伤,一股真气在侧,花白的须发无风自动。 一盏茶后,掌教真人站起身,他一改之前盘算的态度,拿出十足的诚意向皇帝恳首,“皇帝陛下,是老朽道法不精。此次侵入长安的妖物非同寻常,恐有超过两千年的修为。老朽恳请圣上,邀青叶剑派相助太一宫,伏魔卫道,保长安长安。” 长安城戒严,将宵禁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 有妖的流言一经流传,整个坊间都开始焦虑不安起来,一时间符纸价钱大涨,连带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符画也开始涨价。 《仙侠英雄志》的整套符画已经逼近四千两大关,就连画灵都要七百两一张了。 顾飞舟不明白。 诚然这些符画带法术不假,可真到了大妖来袭长安的那天,手里有一张可以变出美女的画灵符画,到底能有什么用呢? 一切不过庸人自扰。 一切不过商人的坐地起价。 但整个市场就这么疯狂了起来。 卫星湖焦急地和王夫人预支零花钱,买了许多雪片膏开儿童版符画,嘴里都塞不下了还说:“飞舟,我们都是凡人,要多攒点符画护身才行啊!” 顾飞舟早已看穿,“你只是单纯地想吃雪片膏而已。” “没有!” 卫英作为一府厢兵的统帅,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回家,王夫人孕中思念丈夫,日渐消瘦,顾飞舟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精神萎靡,提醒卫星湖道:“你娘最近状态不佳,你多关心她。” 卫星湖纳闷,“我都没有落水了,娘怎么还会小产呢?” 顾飞舟摇头,“我心里总是不安,所谓天道有常,如果我们的重生也是天道,那么是否我们就用有改变一切的能力?还是说即便我们更改了许多事物,也依然逃不开生死有命的困境?” 卫星湖听不懂,也不明白顾飞舟瞻前顾后做什么。不过娘亲是他的,他和王夫人母子情深,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宝贝的,是以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都想尽办法讨母亲欢心。 王夫人眉头舒展,这才恢复了胃口。 这时,小厮传来消息:“侯爷出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4 20:47:51~2021-04-25 20:5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君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卫英是在宵禁巡逻的时候,突然被击落下马的。 黑暗中,那家伙动作极快,如风一般,随行的士兵竟连影子都没看清。 卫星湖走进房间的时候,屋子里已然站满了人,有沈康、青叶剑派的修士,还有个玉面小团子。 王夫人坐在床边,哭得梨花带雨,同平日里的女中豪杰形象大相径庭,反而更像是个小娇妻了。 卫英心疼不已,连连安慰,“为夫没事。” 两人恩爱无比,直叫屋内众光棍吃了一顿狗粮。 青叶剑派只有男弟子,并且禁止双修,是以整个门派全是光棍,又称光棍剑派。 修仙界和青叶剑派相对应的,乃是花红谷,只有女弟子,同样禁止双修,又称梦之谷。 不少修仙人士均希望自己在御剑飞行的时候,法器突然失灵,好让自己掉进梦之谷,相传的确有数名男子从天而降掉入梦之谷,但最后那些人都对谷内经历闭口不谈。 坊间人称,花红谷谷主被情所伤,仇恨男子,对于乱闯的男子一律会施以宫刑。 一传十、十传百。 现任谷主满庭芳很快辟谣,称那是“一派胡言”,表示花红谷同样是修仙界的一员,一直都跟其他门派保持着良好的社交关系,绝不会做出这种侵|害仙友身体的事情。 卫星湖发现自己记不住那些诗词歌赋,记这些八卦倒是很灵通。 青叶剑派的药师正在给卫英检查伤口。 伤口在卫英右腹,长约两寸,深约半寸,伤口没有流血,但裂开的皮肉均有黑气缭绕,有坏死的迹象。 药师查看银针后说道:“此乃妖毒,袭击卫侯的,应该是一种天生带毒的妖物。” 王夫人红着眼眶问是否有解,此时站在一边的红衣男子微笑说道:“夫人莫要担心,徐师叔是我青叶剑派数一数二的医疗圣手,有他出马,卫侯定能无恙。” 那红衣男子扎了一个高马尾,青丝直垂腰间,五官明朗艳丽,硬生生用长相压住了这一身红衣。 卫星湖不认得男子面容,却认得这一身红衣。 青叶剑派的门派服饰,包括掌教在内,一律是绿色打底,修为越低,颜色越浅;修为越高,颜色越深。 但其中有三个身份的人例外。 分别是大师兄红枫、二师兄银杏、三师兄紫竹。 这三个称号每五年一轮换,只有门派内最精英的弟子,可以被冠以红枫、银杏、紫竹之名。 这个男子,想必是这一届的“红枫”了。 徐药师默认了红枫的话语,拿出了一个精致紫砂罐。打开罐子,里面跳出一只金身碧眼的蟾蜍。 红枫倒吸一口冷气,接着爽朗笑道:“王夫人,这只金玉蟾蜍是驱毒圣物,也徐师叔的好宝贝,轻易不示人的。” 那蟾蜍果真有效,片刻间便吸走许多黑气,腐坏的伤口流出黑血,皮肤表层的青紫舒缓了许多。 徐药师表示,再吸三次便可清除毒素。 红枫点头,“卫侯真是好运气,赶上徐师叔心情好,竟然拿了这等宝贝出来。” 这一通解说听得卫星湖心里不痛快,心想:“这个人真是不会说话,明明做了好事,也不让别人感激他们。” 卫星湖又抬头瞥了眼站在一边的沈康,心想:“这个便宜师父也真是的,平时口若悬河,今天跟死人一样安静如鸡。” 他未曾想沈康和青叶剑派有私怨,竟是到了一句话也不愿多说的地步。 “咳咳” 两声轻咳从不远处传来,卫星湖向前看去,看到那个站在红枫身边的玉面小团子。 那孩子留了一个乖巧的妹妹头,唇红齿白,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惹人怜爱,左眼下方有一颗泪痣。 这颗泪痣勾起了卫星湖的回忆,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有着这样的泪痣。 只听那小团子奶声奶气地说道:“侯爵夫人,我师兄的意思是,侯爷身份尊贵,自然是要用最好的圣物驱毒疗伤,万不可留下病根。” 三言两语化解了尴尬。 “对对对,我是这个意思!”红枫开心地拍了拍玉面团子的肩膀,“啊,忘了介绍了。这时家师新收的小徒弟,他叫司马曜。” 王夫人和卫侯少不了一同夸赞。 京中司马乃四大士族之一,和塞上飞燕、江南丹锦、蜀中云骆齐名。 司马曜今年六岁,出生尊贵,乃是司马家的嫡孙。小小年纪已然熟读名家之作,虽然称不上神童,但在同龄人之间已属佼佼者。 最关键的是,他被测出有水、木双灵根,乃身负仙缘之人。 此番青叶剑派会同意皇帝的请求,助太一宫一臂之力,和皇帝劝说司马家,让司马曜拜入青叶剑派有着很大的关系。 卫星湖看到司马曜,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司马曜上一世是燕无忌的伴读,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恰如他同顾飞舟一般。司马曜是忠贞不渝的保皇派,确切地说,他只忠于燕无忌一人,燕无忌死后,他就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想起自己和司马曜上辈子的交集,那真是没什么交集,偶有的联手也是为了朝廷,私底下没什么交情。 卫星湖摸摸脑袋,突然发现另一个秘密。 好像自己除了顾飞舟,真的没有朋友了欸! 其他人都不怎么熟。 红枫拿出一叠符咒,恭敬地递给王夫人,“此乃镇妖符咒,只要贴在房屋周围,妖物就不能来犯。” 王夫人礼谢众人。 青叶剑派的人走后,沈康有要事同卫英和王夫人商量,留了下来。 卫星湖是小孩不能听,他也懒得趴窗户,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飞舟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我看到司马曜了!”卫星湖抬腿进了房间,刚把这个消息分享给顾飞舟,就看到顾飞舟正在收拾包裹。 卫星湖不明所以,“你这是做什么?” “这次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我要回沈府看着我爹娘。” 卫星湖看到顾飞舟把好几身替换的衣服都拿走了,知道他打算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心里闹别扭,“不行,我不同意。” “那是我爹娘,虽然他们没什么用吧。但也是我爹娘啊。”顾飞舟把卫星湖手里捏着的尿布抢过来,“我得看着他们,不然不安心。” 卫星湖想了一会,“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我一起去做什么?你爹现在受伤了,你娘又怀孕。”顾飞舟拍了拍卫星湖的肩膀,“星儿,你是战无不胜的定国公,你要保护你娘呀。” 卫星湖想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 可当他看着顾飞舟背着小包袱离去的时候,心里却依然十分落寞。 一连好几天,卫星湖旁边的摇篮床都空荡荡的。 上次顾飞舟不在,他心里还一阵窃喜,如今却隐隐有些独守空闺的滋味。 加上长安如今暗藏大妖,他晚上做梦,十个梦有九个,是顾飞舟被专吃小孩的妖怪抓走了。 这天夜里,奶妈的鼾声依旧“如雷贯耳”! 卫星湖爬下床,偷偷跑到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槐树,一大片枝叶延伸到街上。上辈子他不知踩着这棵槐树翻出去多少次。 夜色如水,一个小灯泡在卫星湖头上亮起。 “不然我翻|墙出去找飞舟?”卫星湖自以为想到个好点子。 上辈子他飞檐走壁不在话下,长安城的屋顶路线早就了然于心,“我偷偷跑到沈府,吓吓他,跟他说说话,等天快亮了再回来。” 他上辈子经常这么干。 想到顾飞舟惊讶的神情,想到他崇拜的话语,“哇!星儿,你好厉害,你是小孩子都那么厉害!” 卫星湖忍不住大笑。 于是,他舒展筋骨,活动身体。 朝着槐树一跳! 小短腿迈到一半,连槐树下面的花坛墩子都上不去。 大意了。 卫星湖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看看花坛,又看看自己,发现要飞檐走壁,还是得长高才行。 他长叹口气,确认没办法翻|墙出去后,转身打算回房睡觉。 他安慰自己不能过多的依赖顾飞舟,要养成独立自主的好习惯。 这时,院子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微风吹过,激起卫星湖一片汗毛竖起。虽然身体变小了,孩子的身体也没有肌肉记忆,但多年从军地经验,让他有着非常灵敏的感知能力。 有杀气! 卫星湖立刻进入防备姿势,警戒地张望四周,空气中涌动的灵压越发明显。 那东西越来越近了! 伸手摸进口袋,卫星湖借着月光找出了名为“火球”的符画,放在手心用力搓揉。 终于,一团红色火焰出现在卫星湖掌心,这是一种特殊灵火,对凡人无用,但对妖物而言却伤害颇大,一些微末道行的小妖甚至能被直接烧死。 卫星湖在灵火的加持下,转圈挥舞,周围的沙沙声顿时消失无踪,整个院子里只剩虫声鸣叫。 一盏茶的工夫到了,灵火熄灭,符画化灰失灵。 卫星湖舒了口气,向着房间走了两步,一阵阴风吹过,似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脚。 就在低头查看的一瞬间,那东西紧抓他的双脚,他身体顿时失重。 那东西抓着他的脚向后疾行,他被拖着移出数十米,双手在地面上抓出数条白痕。 “救命啊!” 奶妈被孩子的呼救声惊醒,揉着双眼走出房间,但见庭院里空空如也,地面上放着一张写了字,却又烧了一半的宣纸。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吧o(TヘTo) 第23章 顾飞舟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身处一片虚无之中。残破的阁楼浮空而置,断垣碎瓦四处飘零。 远方有紫色的闪电炸裂出一片光芒。 残破的建筑围绕着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平台中间是一棵缭绕着黑气的大树,大树没有树叶,毫无生气的树枝像死人的手臂,哀怨地指向天空。 树枝上挂着许多白色的小球,距离太远了,顾飞舟看不太清楚,于是他顺着残破建筑的屋顶,向着平台走去。 路途间,有许多碎石漂浮在建筑之间,顾飞舟踮着脚尖、踩着碎石,从一个建筑的屋顶,跑去另一个建筑的屋顶。 等走近了,顾飞舟才发现那树枝上挂着的并非什么白色小球,而是一只只巨大的蚕蛹,每个蚕蛹的顶端都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是沉睡的童男童女。 在百十个蚕蛹之间,他一眼就看到了闭着眼睛的卫星湖。 “星儿!” 他一声大喝,引来空中一道惊雷,巨大的紫色天雷坠落在平台上。 一股热浪夹杂着细碎的石块冲向顾飞舟,他下盘扎稳抹布,腰背拱起,双臂呈十字交叉放于面前,防御的姿态分散了热浪走石的冲击力。 浓烟散去后,雷电击落的地方出现一只巨蟒,那坚硬的鳞甲透着紫色的光芒,它张开血盆大口,一下便吞掉四五个孩子。 顾飞舟掏出符画,搓了几个火球甩过去,巨蟒被火球击中,巨大的瞳孔骤然紧缩,然后朝着顾飞舟望去,信子吞吐数次,巨蟒用头撞开两侧悬浮的建筑,朝着顾飞舟疾冲而去。 就在巨蟒将要咬到顾飞舟的那一刻,一把柴刀从一边飞来,“宝儿,快跑啊!”柳莲儿拿着扫把,朝着巨蟒打去,顾飞舟伸出手,身后却似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他动弹不得,看着巨蟒将母亲吞食,“娘!” 周围的景象迅速变换,卫星湖被蚕丝包裹,漆黑的眼睛闪闪发光,“飞舟,快跑。” 地面碎开,巨蟒从下而上,张开大嘴将被蚕丝包裹的卫星湖吞入口中。 “星儿!” 黑暗被光明包围,顾飞舟一瞬间回到了夕阳西下的卫侯府,大夫为王夫人诊脉,那奄奄一息的女人面色惨白,身下是一大片血染的嫣红……大夫缓缓说道:“夫人听闻噩耗,孩子保不住了。” 顾飞舟跪在地上,娘亲死了,星儿离开他了,王夫人流产了。 什么都没改变。 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的那样。 身体的突然失重,仿佛从高空坠下,顾飞舟睁开眼睛,看到了夜色中的房梁。 柳莲儿披了件外套,点燃油灯走到顾飞舟床边,温柔地用手帕给儿子擦拭额头冷汗,“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娘陪你一起睡?” 顾飞舟还没能从恐怖的梦境中脱离,柳莲儿躺上炕,把顾飞舟抱在怀里,给他讲起三只小猪的故事。 母亲的怀抱温暖且让人眷恋,顾飞舟一时晃神,开口问道:“母亲,如果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未来发生的事情。梦醒后,我改变了梦境里的事,但梦境里悲惨的结局依然发生了,那我该怎么办?” 柳莲儿哈哈笑了,轻轻拍着顾飞舟的背说:“真是小傻瓜,梦里的事不可以当真。” 门外突然一阵吵嚷,顾敏槐穿上衣服出门去看。柳莲儿把顾飞舟放在床上,穿好衣服也走了出去。 如今长安有妖,尚未抓获,丁点大的动静就足以让人心惶惶,顾飞舟嫌弃这些人没见过世面,一点小事都坐不住。 过了一会儿,夫妻二人回到屋子,顾飞舟照常询问什么事。 从老家到长安的大半年里,顾飞舟聪明又安稳,在父母眼里,已然是个沉得住气的孩子。尤其是柳莲儿,上次顾敏槐被官差带走后,顾飞舟表现出的超强镇定,让她十分信赖,所以什么事都习惯跟他商量。 柳莲儿拍着胸口,似乎惊魂未定,“宝儿,可幸好你回来了,那个定国侯府的小侯爷,晚上偷偷跑出房间,被妖怪抓走了。” 什么样的傻子能被妖怪抓走啊? 顾飞舟长叹口气,嫌弃、焦急、又愤怒。 可不就是他的傻子么! 他收回刚才嫌弃别人坐不住的话语。 这下轮到他坐不住了。 城中陆续有孩子失踪,青叶剑派和太一宫的人都不想对此负责,互相推诿下,日冕已经转过好几圈。 沈康看不下去,挑下这个担子,他平素喜欢孩子,此时心里更恨极了这些修仙人士。 有人站了出来,两派如获大赦。 这一日,所有人都聚集在沈府商讨要事,顾飞舟悄悄趴在窗口偷听。 沈康开门见山,“我知道这只妖怪修为甚高,你们都怕折了自家的精锐,可所谓唇亡齿寒,一旦大晋因妖物侵扰而国运渐衰,四周邻国又岂会坐以待毙?届时,你们还有这样太平修道的日子么?” 太一宫掌教清虚真人咳嗽两声,“沈大人,其实我们已经有对策了。”红枫站在一边,斜眼看着。 “哦?”沈康挑眉,“愿闻其详。” “那妖怪既然在四处搜食孩子,我们不妨便以此为计。以一些孩子作为诱饵,设下圈套。” 沈康皱眉,“那是用真的孩子,还是让两派弟子化形成孩子?” 红枫满不在乎,“自然是要用真的孩子,那妖怪修为甚高,只怕两千年都不止。如果是修仙者化形的,想必一眼就能瞧出来。” “那你们有几成的把握,可以抓到妖怪呢?” 众人一阵沉默,红枫冷笑一声,“你管他几成呢,大不了错了再试。反正长安城有几千万人口,十几个孩子又怎么会找不到呢?” “荒谬!”沈康怒拍桌子,厚实的硬木方桌,生生被拍掉一个桌角,“太平日子要求供奉的也是你们;如今长安有难,便这幅可恶嘴脸。只进不出,天下那儿有这样的好事!” 红枫满不乐意,叉手抱怨道:“其实我们还真不愿意去打跑妖怪。与其两败俱伤,不妨等它把长安城的人吃光了,人都吃光了,它也不至于再傻呆着,自然会去别的地方。到时候有别的国家过来占领这片土地,自然一样要把我们高举着供奉。那我们又何必要出人出力呢?” “你!” “沈大人息怒。”清虚真人毕竟老练,补充道:“两派均有上古遗留下来的镇妖法阵,只是时隔久远,封印渐弱,如果这只妖怪是千年以下,那自不必说。但修为如此之高的妖怪,便是太一宫立派以来,也不过遇到四回罢了。” 沈康压下怒火,沉声问道:“不知真人有几成把握?” 清虚沉默不语,满脸凝重,红枫掏了掏耳朵,随意说道:“约莫两三成吧。” 半响,清虚才应声道:“至多,也不超过四成。” 屋内士气低落,沈康查看桌上地图,地图上有许多红点,都是妖怪曾经出没的区域,普遍集中在城南,城东、城西少许。而城北竟是一个红点也不曾有。 沈康注视着屋内众人,“各位,沈某有一计策。”他指着地图说道:“此妖不曾踏入城北区域,我们可以将全城的孩童集中安置在城北。” 清虚真人查看地图,拿出八卦推演,“城北有一条暗渠,与龙脉相通,或许是有些许龙气存储其中。龙气可驱散妖魔,因此那妖怪因此不愿靠近。” 红枫摇头,“龙气虽可抵御妖魔,但对于那种修为的妖怪来说,不值一提。或许它会因为讨厌龙气而不去城北,却也有可能将藏在城北的孩子一网打尽。不过……或可一试。” 大不了就是长安灭城,对于青叶剑派来说,也没多大损失。 沈康知他盘算,继续说道:“然后,我们将诱饵设在离城北不远的地方,等妖物出没,一旦妖物现身,便由诸位道友合力抓捕。” 众人皆觉可行,只是…… 元儿上前一步,柔声道:“师父,让我去做诱饵吧,我年纪不大,又是凡人,也不会法术。我可以的。” 红枫变出个树叶嚼在嘴里,连连摇头,“这可不行,那妖怪抓的孩子,最大的不超过十岁,你就失去了,也不是妖怪想要的点心。” 看到沈康为难,元儿又生一计,“那就让诸位道友,施法将我变成孩子吧。” 有人点头应和,“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沈康看着元儿,心痛难舍,元儿抓住他的手,“师父,你曾经对那些不愿意上战场的贵胄子弟说,谁都可以死,凭什么你们不可以死?如今的我也是一样的。星儿还生死未卜,我若能帮上忙,就不应该贪生怕死。我还是他的师兄咧!” 计策就此定下。 顾飞舟放平脚跟,回到自己房间。 一日后,长安城内所有十岁以下的孩子,都被安置在了长安城北一处道观内。 城北一处空地上,两派精英设下法阵,清虚用朱砂在元儿后背画下了符文,元儿变成七岁孩子。 日暮西斜,一片紫色的妖气自东方隐现。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 《我的竹马是修仙大佬》是本篇的姊妹篇。 求求你们关注我呀~~~ 感谢在2021-04-26 21:22:06~2021-04-28 21:0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柳如意 10瓶;文君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一众修仙术士手持兵刃,掩藏在巷道之中。 天空落下一道惊雷,直叫天地发白,雷鸣过后,只听“嗖嗖”两声,巷道之中便传来血肉分离的割裂声、带着哭腔的惨叫声! “已经被它发现了。”红枫拔出背后长剑,那剑没有剑格,通身暗红,隐现光华,红枫左手掐诀,闭上眼睛轻念咒语。 有几处藏身之地发出了黄色的烟|雾|弹,沈康观察方位,做出指挥,“这妖修为高深且通人智,恐怕只能硬拼了。”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黑暗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有些地方闪出法宝的光亮,但稍纵即逝,很快又湮没在黑暗之中。 仅仅只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清虚身侧的修士便坐不住了,“掌教,虽说布置在外围的都是些道行微末的练气期弟子,但也不乏几个好苗子。” 言下之意了然,清虚尚在犹豫,此时红枫右手举起长剑,左手食指中指拂过剑身,“唰”的一声,熊熊火焰布满剑身。 那火焰颜色通红,不是凡火,而是三味真火! 红枫一跃而起,浮上半空,对着空荡的街道扫过两道十字交叉的剑气。 剑气上附带着三味真火的烈焰,扫过之处无不掀起一股肃杀热浪。 细微的哀鸣从各处传来—— 有人从坊间墙头翻出,翻至一半坠到地上,衣服散开,从中窜出近百只鼠类; 猫狗如凡人站立奔跑,不多时便倒地毙命; 更有青楼临街的窗户突然打开,从中掉下一只穿衣的狐狸。 …… 红枫皱眉,对着沈康说道:“都是些不成器的杂碎。” 这时,天空又落下一道惊雷! 那惊雷竟显出紫色的光芒,众人大骇。 “列阵!” 清虚真人寄出法宝,只见他双手合十,分开之时,有一面小小的铜镜自两掌间出现,随着双掌的距离拉远,那铜镜也逐渐变大,通身发出金色的光芒。 一声巨响,一条巨蟒跃至空中,蛇头划过皎皎月光,通身长约十丈有余,最粗的地方竟有两尺宽! “是蛇妖!”两派弟子已经站在法阵周围,“怪不得那些尸体全身发黑,竟是先被毒死而后吸干经血所致!” 沈康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世上竟有如此巨大的蟒蛇!”惊骇之意尚未散去,只听身旁一道士蓦地嘀咕,“咦?这蛇怎得这般小?” 电光火石间,红枫挥动手中长剑,以剑气劈砍蛇妖。 “打蛇打七寸!” 红枫闻言,又补上几剑。但那蛇妖虽身形巨大,却十分灵活,将红枫所有剑招依次躲下,眨眼间已离红枫不到百米距离! “小心!”沈康刚想上前相助,却被清虚伸手拦下,清虚眯起眼睛,正色道:“沈大人后退,不要给我们添乱罢。” 沈康:“?” 这时,蛇妖张开血盆大口,一道毒液喷出,向着红枫射去,红枫移行换位,巧然躲开攻击。 “孽畜!看招!”清虚双手高举,铜镜悬于其中,一道金色光芒溢出,空中竟凭空生出上百个铜镜,毒液喷洒到其中一面铜镜上,竟原路返回,直逼蛇妖。 蛇妖顿感吃惊,蛇头一歪,向下避开,遁入巷道之中。 地面众修士纷纷祭出法宝,“孽畜!哪里逃!” 清虚真人振臂高呼,“太一宫弟子听令!今日妖邪犯我长安,我辈弟子岂可坐视不理!速随本座降妖!保长安太平无虞!” 此言一出,顿时军心大振,太一宫弟子倾巢而出,朝着妖物遁去的地方追击。 沈康颇感意外,只见花白须发的清虚真人回过头,脸上堆满笑意,和蔼却毫不谦虚道:“沈大人就呆在此处不要动,太一宫自会抓捕妖物的。” 清虚话音刚落,便脚下生风,倏忽而去。 红枫从空中回落地面,他灭去真火,擦拭剑身后将长剑收入剑鞘,“真是奇怪,以体型来推算这条巨蟒的年龄,不会超过六百岁,仅仅六百年不到的修为,竟能将人的精气吸干到那种地步?稀奇。” 沈康心下了然,知道清虚是要抢功,不由问道:“你不去追吗?” 红枫浅笑,脸上满不在乎,反问道:“怎么,我去追了,你就把你家的田地送给我们吗?” “我们”指的便是青叶剑派。 沈康无语,反驳道:“这是两码事。” 红枫摇头,“青叶剑派都是老实人,不会做生意,我们出了力,就该有报酬。”话语间,他给元儿扔去一件外套,掐了个法术,将元儿变回原样。 “不过……”红枫吊儿郎当地将一片树叶嚼在嘴里,“沈大人要是求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去追。” 沈康哈哈大笑,“这样,我才该说一句‘稀奇’。” 与此同时,城北道观内的小道士们正在清点孩子数量。 一个小道士“咦?”了一声,引来众人张望,一个玉面团子走了过去,“师兄,怎么了?” 道士转过身,看那玉面团子不过六七岁的模样,以为是一起被送来的孩子,但细看下才发现,玉面团子身穿的服饰,竟是青叶剑派的弟子装。 小道士修的是凡尘道,见到修仙道的同行不禁颇感艳羡,尤其是这孩子竟还这么小,语气里除了和善就是羡慕,“倒也没什么,这些孩子被送来的时候,根据家庭所属区域,被分成了几块地方安置,如今我这块区域里,有一个孩子不见了,明明刚才还在的。” “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吗?我去找。”司马曜奶声奶气地说着。 “他叫……”小道士翻动花名册,“顾飞舟。” 小道士合上花名册,“才只有三岁多,应该是跑去别的区域玩了。”话语间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啊。”司马曜微微一笑,“那我去找找他吧。” 司马曜顺着气味找到了道观的一处墙角,墙角下有个狗洞,足以让一个小孩子钻过去。他环顾四周,见周围无人,漆黑的瞳孔忽然变成紫色,接着整个人变身一条小蛇,从狗洞钻了出去。 三岁多的孩子哪里能跑得远。 司马曜沿着气味追了几条街,颇感意外,没有交通工具,一个奶娃娃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脚力? 就在这时,气味逐渐浓郁,司马曜吞吐信子,看到不远处有个少年右手撑在墙上,左手扶腰,不停喘气。 “嘭”的一声,一阵烟雾散去,原先的少年竟变成一个奶娃娃。 司马曜的瞳孔略微扩张,小心地藏在一个摊位旁。 只见奶娃娃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从中抽出一张符画,用力搓揉。 符画射|出金光,包围了奶娃娃,原先的少年又出现在墙角,他将盒子收入怀中,朝着城北的方向跑去。 围观了全过程的司马曜收起了疑惑,原来是用了这样的雕虫小技,才加快的脚力。 小蛇呈圆形缠绕,司马曜化成人形,慢慢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顾飞舟不停奔跑,成人版的符画中有一张名为“年华”,使用后可以让人的身体变成十五年后的模样,但是只可以维持一盏茶的时间。 叶灵攒的符画虽然多,但这一张却只有四五张,他必须珍惜使用。 是的,他把叶灵攒了好几年的成人版符画给偷来了! 夜色浓郁,几道惊雷集中劈落在城北一处空地。 清虚真人催动法器,手下弟子布下法阵,真人瞥一眼旗子,撇嘴道:“六百年修为的小妖怪,用不着上上古法阵。法阵有使用次数,别着急用。” 弟子们闻言,纷纷将压轴法阵收起,拿出了普通法阵。 巨蟒发出咆哮,它已被自己施展的法术和毒液击中数次。 它知那铜镜邪乎,但铜镜甫一祭出,便是有上百个复制铜镜分布四周,无法分辨哪一块才是真身。 清虚真人见巨蟒动作迟缓,神情警惕,抚摸胡须,哈哈大笑,“孽畜!我这铜镜乃上品至宝,又岂是你这样的小妖能一窥究竟的。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巨蟒被言语激怒,盘上一栋四层高楼,张开大口,只见一颗紫色光球逐渐发白,天空云层翻涌,暗雷隐现。 “糟了!它要玉石俱焚!赶紧催动阵法,务必将其生擒!” 然而为时已晚,清虚真人话音刚落,巨蟒口中光球便彻底发白,光球被抛至太一宫众人布阵之处,低阶弟子来不及躲闪,隐没在无限放大的光球之中。 天地皆白。 “嘶!”巨蟒从盘踞的高楼窜出,朝着地面遁去,一道红光从后追击,正中巨蟒七寸,巨蟒嗷呜一声,巨大的身形凭空消失。 地面上只剩一道裂口一样的法阵。 红枫收起长剑,蹲下身查看那处裂口,“这个裂口是个幻境。” 沈康追上红枫,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太一宫弟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许多人受了重伤,而白光所处的中心,那些原本在布置阵法的低级弟子更是尸骨无存。 清虚脸上也挂了彩,颇为狼狈,见到红枫和沈康,立刻捶腰胸顿足,“沈大人来得正好,这巨蟒修为甚高,太一宫全力也抵挡不住,只能看青叶剑派的诸位了。” 红枫站起身,“幻境应该不难破,但我需要有人为我掠阵。” 沈康问:“我能吗?” 红枫道:“会清心诀吗?” 沈康点头,“会。” “好,跟我走。”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吧! 另外,真的还有活人在看吗?下两本预收开哪本好啊? 第25章 两人进入幻境后,都对幻境中的景象大吃一惊。 漆黑的天幕下,紫色的暗雷在翻涌的云层下隐现,残破的建筑和不规律的碎石失去了重力,漂浮在空中。瞭望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所有的建筑都围绕着平台漂浮。 他们落在了一间被对角劈开,浮于空中的瓦房上,原本属于房中的木制家具,飘散在屋子周围。 沈康看着面前飘过的一只瓷碗,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碗沿。 原本缓慢向左漂浮的瓷碗,受到了力的作用,原地转了一下,悬停片刻后,又缓缓向着左边漂浮而去。 就在沈康惊讶地“哇”的同时,红枫浅笑一声,“这个幻境受到雷云影响,以最中心的平台为中心,所有漂浮物都规律的朝着一个方向移动。” 红枫用脚点了点两人站立地屋顶,“这屋子也在向左漂浮,只是比较慢,几乎看不出来。” 诡谲的氛围,让沈康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臂。 红枫看在眼里,有些茫然,“你冷么?” 沈康撇过头,岔开话题,指着平台说道:“那儿可能就是幻境的中心,巨蟒的老巢,咱们赶快过去吧。”话音刚落,便抬腿离开。 刚迈出一步,重力失衡的瓦房左右摇摆,沈康脚一滑,险些摔倒,最后用一种非常不雅观的马步维持住了平衡。 红枫修为已达筑基,悬空飘浮不在话下,他看沈康崴脚,也不搀扶,只缓缓地从沈康身边飘过去,留下一句,“小心点。” 各个悬空的建筑之间,存在一些碎石,部分碎石可以移动。两人姑且称之为“路”。 幻境里有许多岔路,有些岔路是死路,有些则设有陷阱,只有一条可以通往中心平台。 红枫说:“所有的幻境,都必须依照推演规则来排布,否则就无法长久存在。” 沈康说:“推演规则并不多,无非是八卦和星象。我们可以都试试。” 两人推演过后,还剩三条道路不能确定。 红枫说:“那就都试试吧。” 第一条是死路,往回走的时候,飘浮打转的碎石让沈康不敢跳上去,他右脚塞在小鞋里,刚才走了许多路,已经肿胀发疼了。 红枫坐在一边的碎石上,饶有笑意地说:“快跳呀,怕什么?掉下去了我救你。” 沈康不理会红枫的调戏,他抱住一块飘移的碎石,等那碎石靠上悬空的楼阁了,再顺着长廊走到下一个建筑的屋顶。 红枫看那人宁可熊抱石块,也不肯开口求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好笑。 两人走上第二条路,那是一条断头的桥梁,走到一半,原本空荡的青石路忽然抖动起来,细碎的石子汇聚到一起,竟成了一个石妖。 红枫拔出长剑,“我去打,你用清心诀替我掠阵。” 清心诀施术后,可以快速地恢复一些伤口,同时可以让人行动加快。 那石妖乃是幻境守护灵,修为并不高,只是十分皮实。 红枫那把烈焰剑已是上品,但击打在附灵的石块上,也不过留下些白色切痕。 反而是锋利的剑刃,倒可能被刮花! 石妖并不能伤到红枫,沈康的清心诀施放了也没什么用处。 到后来,红枫一边用剑气击打石妖,一边和沈康闲话家常。 沈康没那么多话好说,就只一旁听着。 就在红枫手臂酸痛,都快打瞌睡的时候,石妖几处连接的关节“呲咔”作响。 红枫捶捶背,“终于把它耗死了。” 石妖身上的石块联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石球,灵力抖动。 “轰”的一声,石球爆裂,石块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小心!” 红枫飞出一道剑气,想要阻拦窜向沈康的石块。 但为时已晚,沈康被一块碎石击中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那碎石极为锋利,有一半刺进沈康胸膛,鲜血染红白衣,像开出一朵绚丽的红花。 红枫扶住沈康,“要不就算了吧,我刚才已经打中那巨蟒的七寸,它活不久了。” “不行!”沈康捂住伤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那些孩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说不定还有人活着。我得去救他们。” 红枫道:“你能有什么好处?” 沈康说:“这是我的职责。” 红枫不解,吐槽道:“你又不是育儿园的院长,你能有什么职责?” 沈康没有回答。 红枫看他倔强,叹了口气。 两人寻了一处空地休整,沈康拔出胸口碎石,用伤药止血,并盘腿坐下,运功调整内息。 红枫坐在他身后,为他输送了一些真气。 沈康叹气,“修为不易,你不必这样。” 红枫道:“你不是要快点找到那些孩子么?” 沈康默然,半响后说道:“多谢。” 内息调整后,红枫从储物袋里拿出牛皮水袋,递给沈康。 沈康拔掉塞子,发现水袋里装的是酒,闻一闻,还是十年的竹叶青。 “不心疼?”沈康摇摇水袋,红枫没有说话,之前他在沈府闲逛,发现酒窖里只有这种酒,觉得稀奇,买来尝尝。 沈康见他默认,浅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红枫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双腿交叠,他看着沈康胸前的伤口,和被鲜血染红的白衣,用一种好奇的目光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人。 “很多人都说你喜欢孩子,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成亲?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孩子?” 沈康放下水袋,拿出干净的帕子擦擦嘴。 “我喜欢孩子,因为他们是这个国家的希望。” 沈康把水袋还给红枫。 “我不会成亲的。一个人的孩子再多,也无法改变历史的进程。我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能让更多的孩子,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去改变这个国家,去改变这个时代。” 红枫愣在原地,表情尴尬,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但他又笑不出来。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康站起身,抬眸看向红枫,那眼睛里坚定的光芒,比三味真火还要更有杀伤力。 红枫几乎被那光芒灼伤。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 非但他自己渺小。 在这样的志向下,连带着整个青叶剑派都变得渺小起来。 末了,红枫感慨道:“沈大人……忧国忧民啊……” 话里并没有先前的调戏和阴阳怪气了。 三条路排除了两条,红枫说:“我们还真是挺晦气。” 沈康受了伤,脚又疼,想跳上石块更不容易,只能慢慢等石块飘过来。 红枫伸出手,“你受伤了,我带你过去。” 沈康看着红枫的手,陷入了迟疑。 两个男人手拉着手,毕竟不成体统。 红枫见他不说话,直接揽住了沈康的腰,脚尖一点,两人在幻境中腾飞。 细碎的石块和紫色的雷火从他们身边划过。 沈康没跟人这样亲密过,想把人推开。 红枫说:“别动,掉下去了,你的伤口会裂开的。” 沈康看着周围快速后移的建筑,问道:“你在幻境里也能行动自如,是我拖累你了。” 红枫笑道:“我又没想救那些孩子,你不来,没人救他们。” 平台上,最外沿有一个小小的瞭望台。 一个七岁孩子站在上头,看到远处有红白点像平台移动,像是两个人,又不太像。 哪儿能有两个人是粘在一起的! “将军!报——”小孩飞快地跑到大树后的“军营”里。 “将军!有可疑物向着平台飞过来了!” 卫星湖坐在被木支架围起来的营地里,发号施令道:“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岗位,准备攻击!” 原先空荡的青石面平台已经面目全非。 正中央的大树,所有枝桠都被砍下来,只剩一根光秃秃的树干。 原先树上的蚕蛹被拿了下来,做成火球的燃烧物。 平台最外围是用几个椅子叠起来的“瞭望台”。 两侧分别摆放着一辆简易的投石车。 投石车后方有一个火堆,专门有一个孩子负责看着火,不让火熄灭。 树枝和蚕丝的废料,做成了七八把不耐用的弓箭,分发在几个准头还行的孩子手上。 卫星湖被最高的孩子举了起来,他把手放在额头,果真看到红白粘在一起的点,朝着平台移动。 “列队!报数!” 除了看火的孩子,其余人都站在平台中心,成方阵站好。 “一、二、三……” 人数清点完毕,卫星湖踩上一个小板凳。 “将士们!我们今天遭此罹难,实属不幸。但我们的家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我们要坚信!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对抗妖魔!” “我们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卫星湖振臂高呼,奶音都破了音,“活下去!” 平台上最大的孩子已经将近十岁,但依然被眼前的奶娃娃鼓舞。 所有孩子高举手臂,“活下去!” 红枫带着沈康靠近平台,沈康看到平台上的投石车,刚想说“不对劲”。 一根树枝飞来。 红枫怀里有人,不能闪避,只能猛地把头一侧,正好撞在沈康头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呀! 第26章 红白点被击中,坠落到了无底的幻境深渊里,孩子们军心大振。 这时,“咕噜咕噜”的声音从一个小胖子的肚皮里发出来,其他孩子纷纷望去,小胖子羞赧地低下头,打了打肚子。 这时,同样的“咕噜”声也从其他孩子肚皮里发出来了。 刚振奋起来的军心就这么消失无踪了。 孩子们都望向卫星湖,卫星湖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他们被困在这个幻境里已经差不多三天了。 三天的时间,做出这些投石车、弓箭、瞭望台,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但更了不起的事情是,他们居然活了下来。 卫星湖拿出最后的两张符画,一张是“飞霜”;一张是“金鹏”。 他站在小板凳上,安抚道:“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这是我们最后的粮草,吃完这一顿,大家好好休息,等待着爹娘来救我们吧。” 孩子们毕竟还小,不明白“最后”的含义,纷纷欢呼起来。 小胖子跳起来,“有鸡肉吃啦!” 卫星湖把那两张符画搓出来。 类似的话,卫星湖上辈子说过很多次,他上过很多次战场,历经大小战役不下百次。 顾飞舟刚做右相那会儿,权力还不稳,粮草没有是常有的事。 他也和现在一样,站在高处,底下是乌压压一片饿着的士兵。 他也会说:“这些天,大家辛苦了。” 也会说:“这是我们最后的粮草,吃完这一顿,大家好好休息。” 只是结尾的时候,他会说:“明天咱们就发动最后的围攻!过了这一关,妻儿父母都在等着咱们;过不了这一关,黄泉路上,咱们一起走!” 卫星湖念书不多,振奋人心的话其实说得没那么漂亮。 但难能可贵的是,他总是和士兵们一起吃大锅饭,不开小灶,哪怕军粮是稻草皮革,他也照吃不误。 小兵们也是人,这种平等的待遇,让所有人都心怀感念。 他们都愿意追随这样的将军。 最艰难的日子过去后,军师私下打趣,“将军,你没有妻儿啊。” 卫星湖想到顾飞舟,便说:“人家忙,就差在天上飞了。” 军事哈哈笑道:“是将军的牛皮在飞吧。” 飞霜使用后,下起了冰雹,孩子们把冰雹收集起来,等冰块融化了,大口大口地喝水。 金鹏使用后,变出一只烤鸡。负责伙头的孩子将鸡肉平均分配,孩子们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的孩子们回到了各自划分的休息点休息,伙头兵拿来一个大鸡腿,卫星湖连连摆手,“没事,我不饿,给孩子们吃吧。” 那高高瘦瘦的男孩歪着脑袋问,“你才是最小的孩子啊。” “嗨!”卫星湖心想:“我都能做你爷爷啦!” 他看那男孩连嘴上的油花都舔没了,便说:“你吃吧。” 话音刚落,巨大的平台地震一般抖动。 天空落下数道惊雷,巨蟒从平台底端的柱子上盘旋而上,巨大的蛇头吐着信子,看着自己被打造一新的老家。 几个女孩吓得坐在地上,连哭都不会了。 “点火!投石车准备!” 蚕丝被点燃,发出熊熊的火焰,投石车启动,美丽的红色弧线在漆黑的幻境中划过。 巨蟒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灼热的火球就打在了它的颊窝。 颊窝对热非常敏感,略微的温度变异都能引起反应,更何况是灼热的火球! 巨蟒一声哀嚎,身体几乎失去平衡。 它本就被打中七寸,受了重伤,如今颊窝也被烫伤了! 蛇头左右撞击了悬浮空中的建筑物,甚至将原本还算完整的阁楼击打粉碎。 “继续攻击!不能松懈!” 火球一个个地飞出去,但之后的火球都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不是落空了,就是砸在巨蟒坚硬的鳞甲上。 远处,一个红点扶着白点从深渊里飞了上来。 正是红枫跟沈康。 刚才树枝箭飞过,让红枫失去平衡,不慎法术失灵,原本只要略微调整即可。 可他的脑袋撞到了沈康。 失重后的那一瞬间,沈康立刻掉进了幻境深渊里,红枫只能同样下坠去接。 幻境是没有底的,任何幻境都是无限的空间。 红枫使用法术追击的速度,比不上沈康自由落体的速度,于是只能移除法术,让身体同样自然下坠。 好不容易抓住了沈康,但因为两人下落的距离太大了,于是用了好久才飞上来。 刚飞上来,就看到那些孩子利用投石车,将一个个小火球扔向巨蟒。 “太胡来了!”沈康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快过去,蛇妖虽然受了伤,但这样被激怒,一定会奋起攻击的。” 红枫愣在原地,直到沈康用手肘捅他,他才回过神来,言语里还忍不住惊叹。 “好聪明的孩子!他们都是神童吧!” 沈康看到孩子中间,镇定自若指挥的卫星湖,若有所思。 平台上的攻击还在继续,蚕丝肉眼可见地减少,攻击不得不缓慢下来。 这时,巨蟒原本被火球灼伤的颊窝重新恢复了知觉。 巨蟒瞳孔收缩,它本想回到老家脱皮疗伤,顺带吃几个小孩回精气,没想到这些小孩比它还成了精。 当下恼羞成怒! 一股巨大的毒液喷向平台,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红色剑气飞来,与毒液相撞,发出一道巨大的破空声! 烟雾过后,烈阳剑插于巨蟒三寸,巨蟒的蛇身还盘旋在平台柱子上,但蛇头已经磕在平台上,蛇目的晶状体凝结破碎,已然一命呜呼。 红枫跟沈康落至平台。 巨蟒已经被击毙,孩子们十分激动,但他们第一反应并不是扑向大人们,而是全都看向卫星湖,自发列队。 “报数!一、二、三……无人员损伤,汇报完毕!” 红枫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哪是个孩子,分明是个将军。” 这时,卫星湖跑过来,奶声奶气地说道:“师父,你受伤啦?” 沈康蹲下身,摸摸卫星湖的脑袋,“小伤。” 红枫看到卫星湖还穿着尿布,由衷夸奖道:“有这样的徒弟,怪不得你舍命也要救他。我去把剑拔下来,等会破开幻境出去,你先看着他们。” 烈阳剑插在蛇身三寸,绿色的蛇血包裹着剑身。 红枫捏住剑柄,没有拔|出来,而是从侧边划开一道口子,金色的内丹被血肉包裹,红枫催动法术,将内丹取出。 沈康走了过来,他看着红枫熟练的动作,“你也算不虚此行?” 红枫将内丹放在手心颠了颠,“连六百年都没有,年份不上不下,略有些鸡肋了。” 沈康看着还在扭动的蛇肉,有些反胃。红枫笑着解释道:“虽然已经是妖怪,但本质还是蛇。普通蛇死了以后,也是会扭一段时间的,断头蛇听过么?” “那蛇妖可能产出蚕丝么?” 红枫一怔,“沈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蛇怎么可能产丝呢?能产丝的只有蚕宝宝,这是动物的天性。蛇只会有毒液。” 沈康倒吸一口冷气,拉住红枫的手,“跟我来。” 投石车附近还有些许残留的蚕丝,沈康指着说道:“这些孩子醒过来的时候,都是被包裹在蚕蛹里的。如果照你说的,妖也必须遵循成妖前动物的习性,那为什么蛇妖的巢穴,会有蚕丝?” 红枫蹲下身,将地上的白色团块捏在手里,他仔细看了看,然后拉起了沈康的手。 沈康把手缩回来,“你这是做什么?” “好嫩的手。” “你说什么!” “沈大人不事蚕桑啊。”红枫站了起来,把白色团块扔在地上,拍了拍手,“比闺中女孩还嫩的手,怎么会做过农活呢?” 沈康有些迷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蚕丝,是蛛丝。”红枫拔出烈阳剑,神情严肃,“把孩子都喊过来,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 “嘭”的一声,一个人影掉在了平台上,红枫一个幻影飞过,将长剑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摔得不轻,爬都爬不起来。 卫星湖一见那人模样,便惊呆了,冲上前摆着手说道:“自己人自己人!别杀他!” 红枫收起剑,打了个响指,一阵白烟飞过,地上的少年变成一个奶娃娃。 卫星湖把人挡在身后,“是我朋友,不是妖怪。” 沈康把顾飞舟拎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先前做梦梦到过这个幻境,就跟来了。” “胡闹!” 红枫拦住沈康,“要骂回去骂,咱们先离开。” 卫星湖捏住顾飞舟小手,“你怎么来了?” 顾飞舟支支吾吾地说:“我怕他们不靠谱。” “那你自己就靠谱啦!还总骂我不把自己当小孩,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什么事?下次千万别来了。” “呸呸,不会有下次了。” 红枫用烈阳剑在平台上画了一个圈,让所有人都站进去,然后将长剑竖起,催动法诀,红光亮起,所有人都身体半浮。 就在法阵将要奏效的时候,平台中心的大树忽而裂开,爬出一只三人高的蜘蛛。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01 20:43:22~2021-05-02 20: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通宵一时爽一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红枫举剑对敌,“别离开红圈!”沈康紧随其后,又觉不放心,在红圈上又增加了一个保护罩。 孩子们看到五颜六色的招式,看大戏一样喝彩。 卫星湖帮顾飞舟揉后背,孩子皮肤嫩,顾飞舟背后已经有些青紫出现。 “疼不疼?” 顾飞舟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呢?有没有事?”这下捅了马蜂窝。 卫星湖呼啦一声就哭了,原地跺脚,“有事!可大的事了!” 他拍拍自己的肚皮,“饿啊!好几天没吃的了!” 顾飞舟一怔,急忙从储物袋里拿出肉夹馍,吹了吹,“来,吃吧!给你带的,还热着呢。” 香喷喷的肉夹馍还冒着烟,卫星湖猛吸一口香气,接着背过去,把肉夹馍藏怀里,小口偷吃起来。 顾飞舟看到,那些小孩有的在吃鸡腿,问道:“他们怎么在吃鸡腿啊?你没有的吗?是他们没给你?” “我怎么能和小孩儿抢东西吃?而且鸡是大家分的,肉夹馍只有我有,是我的。” 顾飞舟好笑又心疼,骂道:“你不是行军的时候不开小灶的吗?”嘴上那么说,手上还是诚实地打开储物袋,“都给你,好几个呢。知道你饿了,给你带的。” 两个人坐在红圈边缘的一块石头上。 卫星湖翘着小脚,荡来荡去。 “你说你过来做什么?你又不会法术。”他指着跟蜘蛛精对打的两人,“你那便宜师父和红彤彤的家伙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刚才我飞一箭他们就掉下去了。万一他们打不过那妖怪,你要跟着我一起死了。” 顾飞舟看着不远处的对敌,分明是己方两人有效地打配合,落单的大蜘蛛节节败退,哪里是卫星湖嘴里说的“不靠谱”。 他还未来得及寻思,眼睛余光就瞧见那货偷偷看他。 顾飞舟心里盖了章,这家伙故意套他的话呢。 遂道:“死了也是天意,没办法。” “你说你活着不好么!你爹娘都还在,你也知道以后发生的事了,就这么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地过完这辈子,不好么?”卫星湖又偷偷把坑挖得大了一些。 顾飞舟低下头,轻声说:“不好。” 卫星湖掏掏耳朵,“你说啥?” 耳边传来一个轻轻柔柔的小奶音,“没有你,不好。” 这下卫星湖兴奋了,这些天的困苦、不安、绝望,都被这句话温暖的光环包围了,消失不见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因为“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呀!”而高兴多久,他的脑袋就像木鱼一样,被敲了三下。 顾飞舟一边敲他的头,一边嫌弃道:“得意啦!来劲啦!就想听这个是吧!” 卫星湖揉着脑袋,心想:“这个人就是这么讨厌,一点点小便宜也不给他占。”他刚想挥手,却被顾飞舟一把抓住。 “卫星湖,我警告你。我现在可是小孩子,你这熊掌不许撩来撩去的。”说完解开领口,把左上臂露出来,指着那熊掌印说:“半个月了!可还没消呢!” “那你刚才打我头。” 意思是你刚才不让我占便宜,又打我了,我也要打你。 肉夹馍吃完了,顾飞舟不许卫星湖嘬手指,拿出帕子给他把手擦干净,又看到他嘴上一圈油,于是把帕子翻了一个干净的面,帮卫星湖擦嘴。 卫星湖说:“其实不用擦,我舔干净就好了。” 说完伸舌头舔了一圈,可把顾飞舟恶心坏了。 他用力地把那嘴擦干净,嫌弃道:“我手劲小,打你是小意思。你那是熊掌,我被你拍出内伤怎么办?” 卫星湖觉得这话不太对,但他不知道怎么反驳。 其实手劲小和手劲大,本质上都是打人,不能说一个人力气小,打人就不算打人。 怎么能双标呢? 但是卫星湖没有这个语言概括能力,每次都被忽悠。就算发现自己被忽悠了,也没办法吵回去。 真的好可怜哦。 卫星湖小肉拳砸到大腿上,愤恨道:“可恶的读书人!” 这时,另一边的对战已到达白热化阶段。 蜘蛛被烈阳剑削去好几只脚,两侧失去平衡,大蜘蛛几乎都不能站立,背甲也受了伤,流出墨绿色的血液。 烈阳剑剑身上沾到蜘蛛血,红枫用力一甩,绿色的液体飞到地面上,石砖立刻冒出浓烟。 红枫看了沈康一眼,“它大限将至,我来收尾,你去催动法阵” 沈康点点头,向着孩子们跑去。 这时,蜘蛛的螯牙不停摆动,周围漫起一股白色烟雾,有烟雾遮挡视线不利对敌,红枫遂燃起真火驱散烟雾,烟雾消去后,却见蜘蛛的腹部肿胀数倍。 丝腺开合,“嘶啦”一声,一张墨绿色的巨网朝着孩子的方向飞去。 沈康结下法印,挡住巨网。印记裂开,眼看巨网就要坠下。 红枫闪身而来,将沈康护在身后,三味真火的护罩在一瞬间施展,两人置身其中。巨网在真火的燃烧下化为灰烬。 蜘蛛眼看穷途末路,拖着仅剩的步足逃窜而去,还未逃出几步,就被烈阳剑正中胸部,倒地不动。 红枫捂住胸口,巨网是蜘蛛的最后一搏,不但带毒且凝结着蜘蛛最后的法力,冲击力不容小觑,即便真火是此类招式的克星,对施放者而言同样存在反噬,不由吐出一口鲜血。 从被召集开始就喋喋不休、斤斤计较的人,如今却大义凌然,开始保护别人。 沈康连道:“你这是做什么!” 红枫笑着擦掉嘴角鲜血,嘻嘻哈哈道:“沈大人忧国忧民,又怎么能死在这儿呢?” 幻境中天空的暗雷越发汹涌,最外沿浮空的建筑已经开始失去平衡,坠落到无尽深渊。 这个幻境失去了主人,开始坍塌了! 红枫将剑插入红圈一侧,红色的光芒包围了法阵。 一道紫光映照天地,片刻以后,巨大的天雷击中平台,平台出现裂痕,开始四分五裂,幻境中所有的建筑都仿佛卷进漩涡,飓风下,好几个孩子被吹走。 小胖子被吹走的时候下意识地抓稻草,顾飞舟的肩膀被他抓住,脚下立刻失去平衡。 “飞舟!”卫星湖反应很快,拉住了顾飞舟的手,他猛地一甩,将小胖子甩了回去,但他们两人却被飓风吹走。 一块巨石迎面砸来,两人互相用身体护住对方。 一道红波席卷了整个幻境,飓风消失,所有失衡的建筑瞬间静止。 鲜血从红枫握剑的指缝流出。 他受了伤,又消耗了太多法力,如今已几乎是强弩之末。 红枫半跪在地上,忍着伤痛说道:“我最多可以支撑一炷香的时间,你快去把小孩找回来!” 沈康要给他上清心诀,红枫大喝,“别管我!快去!把他们带过来!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有一些孩子依然留在两人身边,进了传送阵被送了出去,有几个离得不算远,自己回来了。 眼看就剩下方向完全相反的两个地方,顾卫二人在一侧,另外四五个孩子在另一侧。 时间不够了,只能救一边! 权衡利弊下,沈康去了人多的那一边。 顾飞舟观察四周,指着相邻的建筑说道:“如果你在成年的年纪,能跳的过去吗?” “我肯定跳得过去。但是……”卫星湖望向顾飞舟,“我只能自己跳过去,而没有办法背着你跳过去。” “那你先过去。”顾飞舟拿出盒子,将年华符画给了他。 卫星湖看到只有一张年华了,说:“那你怎么办?” 顾飞舟说:“我有别的办法。” 卫星湖说:“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时,原本静止的建筑物突然又失去平衡,飞速移动,许多建筑撞在一起,成齑粉碎裂,掉进了无限深渊。 红枫吐出一大口血,艰难地转动剑柄,英俊清瘦的面庞几乎没有血色,只剩一双通红的眼睛。红光复现,但这一次,建筑没再静止,只是移动的速度减弱了。 又有几个孩子被带回来,传送了出去。 “快!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卫星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残破的半个红圈,当时平台四分五裂后,这小半个红圈被飞了出去。 这小半个红圈已经没有法术的光泽,只剩下被烈阳剑划过的地方,残留着深红的痕迹。 卫星湖站起来大喊,问那半个红圈是否可以使用。 红枫摇头。 那是法阵的一部分,但他也不能确定是否百分百有效。 “如果能用,我可以把你扔过去。但是……”卫星湖没说下去。 那个法阵所在的石板是竖着的,如果法阵失效,不能通过。用这么大的力扔一个小孩子,撞在石板上,一定非死即伤。 顾飞舟笑着拍了拍卫星湖的肩膀,“没关系,尽力去试就好。” 见卫星湖还有犹疑,顾飞舟补充道:“如果可以过去,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过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上辈子在你死后,找到了我的小金库,找到了一个地方安度晚年,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顾飞舟按住卫星湖的后颈,“星儿,不管发生什么,我希望你能跟我上辈子的时候一样。我可以没有你好好地活下去,所以你也要一样,就算没有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第28章 卫星湖困惑,觉得顾飞舟又想多了,“这世上本来也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我们不能因为失去了某个重要的人,就寻死觅活。要学会接受,乐观开朗地活下去。” 顾飞舟十分欣慰,他觉得卫星湖就跟星星一样,闪耀着光芒。 “星儿,你比我勇敢。我是个悲观的人,做了最简单的事,而你则会超过我。这些年来,是你给我勇气,用你的乐观和纯真拯救了我。” 卫星湖拉起顾飞舟的手,笑着说,“不要慌,我们都会活下去!” 这时,石块的运动让他们离相邻的建筑近了些。 卫星湖脑袋旁边亮起一个小灯泡,他抱着顾飞舟开心地说:“我们有救啦!” 年华被搓出来。 一阵白烟闪过,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站了起来。 卫星湖伸展四肢,他被婴儿的身体束缚得太难过了。打拳没有力道,走路不能健步如飞,就连他最宝贝的腹肌都消失不见了!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拉开衣服,看到了久违的、被麦色皮肤包裹的、隐藏着力量的肌肉! “翠花!沫沫!小刚……”他一一地喊过每一块腹肌的名字,压抑着情感的冲动,伸手抚摸。 “别摸了!幻境就要塌了!而且符画有时间限制!别老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顾飞舟踮着脚拍打卫星湖大腿。 可一点也不疼! 卫星湖擦掉了眼角的泪花,“不好意思,太激动了。” 他把顾飞舟拎了起来,看着那圆滚滚的小脸,伸手捏了捏,顾飞舟小手一挥,眼看就要打在那俊俏的面庞上。 卫星湖并不躲,张开嘴,把小粉拳咬在嘴里。 顾飞舟:“!” 沈康的呼喊从远处传来,卫星湖把顾飞舟抱起来,让他抱着自己的脖子,“没绳子把你绑我身上,你可抱紧了,别松手。” 十八岁的少年身体,正是活力和敏捷程度最高的时候。 卫星湖原地跳了几下,后退七八步,目测完了助跑距离后,俯身下蹲,用尽全力向前奔跑,在到达临界点时一跃而起,完美的弧度在空中划出,少年毫无意外地抓到了对面的屋脊。 最远距离的建筑物已经跳过,卫星湖松了口气,双臂用力爬上了屋顶。 一只小手伸出来,给他擦擦额头的汗,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加油。” 卫星湖搓了搓怀中团子的头,“叫爹!” 脸上不出意外地红起一个巴掌印。 接下来的建筑距离都不是很远,卫星湖轻松地跳了过去。 平台上,沈康已经将其他地方的孩子都带了过来,成功传送出去,卫星湖跳上平台的时候,刚好看到最后一个小胖子被送了出去。 “人都到了吗?”红枫声音沙哑,冷汗湿润了发丝,一缕缕青丝贴合在雪白的脖颈上。 沈康点点头。 四人都站进红圈里。 红枫叮嘱道:“我把剑拔|出来以后,在我们穿过法阵去往人间之前,会有一瞬间滞留在失控的幻境里,你们一定不能掉出法阵,听明白了吗?” 众人明白其中利害关系,纷纷点头。 卫星湖把顾飞舟抱怀里,安慰道:“小宝宝别怕,爹在这儿呢。” “啪”的一声,脸上的巴掌印对称了。 红光盛起,红枫默念咒语,拔|出烈阳剑。幻境陡然失衡,幸而众人皆有准备,成功地踏进幻境出口。 “嘶嘶!”蜘蛛扭动身体,竟未死透,它愤恨地朝着四人喷射毒液,接着向着红圈跳去。 电光火石间,蜘蛛的步足钩住了沈康肩膀,红枫情急之下挥剑砍向蜘蛛,烈阳剑被蛛丝缠住,红枫来不及挣脱,被蜘蛛拉回了幻境。 沈康大喊“红枫”二字。 霎时,天地皆白。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所以非常短小。 第29章 三人离开幻境。 原先道路上,被劈开的幻境口子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修仙术士。 清虚见沈康出来,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堆满笑容,“哎呀,沈大人不愧是惊才绝艳、神灵庇佑的人,实乃大晋之福。” 沈康才脱离险境,尚且心有余悸。 清虚还要说话,却被他无情打断。 “红枫还在里面!” “沈大人莫慌,还请告知幻境内发生的一切。”清虚说得慢悠悠的。毕竟,孩子都救出来了,青叶剑派那些杂鱼的死活,跟他这个太一宫掌教有什么关系呢? 为门派利益考虑,青叶剑派的人,死的越多越好。 沈康知他暗中心思,但仍想一试,便将幻境内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另一头,卫星湖刚把顾飞舟放回地上,一阵白烟飞过,高大英俊的少年消失不见,徒留一个短手短脚的豆丁站在地上。 卫星湖拉开衣服,腹肌们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圆滚滚的小肚皮。 顾飞舟伸手拍了拍,小肚皮上的胖肉就抖了抖。 “你怎么不给自己的肥肉起名字?” “去!” 这时,眼尖的孩子瞧见了他们,欣喜大喊:“将军!” 孩子们飞奔而来,照看他们的初阶修仙弟子紧随其后。 在修仙弟子的惊讶下,一个方阵迅速排好。 “报数!一、二、三……无人员损伤,汇报完毕!” 卫星欣慰地点了点头。 接着,一个高瘦的男孩指着顾飞舟说道:“你是谁?为什么不站过来报数!” “咳咳。”卫星湖指着顾飞舟说道:“这是我刚收的军师。” 顾飞舟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角色,就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军师好”吓了一跳。 两个女孩子把小胖子驾着推了出来,高瘦的男孩说:“将军,他刚才没有按照规定站好,在踮脚尖玩,才被吹走了。” 小胖子大约已经有六七岁,在同龄人中也算人高马大的,此时却像个小鹌鹑,低着头不敢说话。 顾飞舟在一边看卫星湖训“士兵”,又自豪又担忧。 自豪的是,自家这个老少爷做了十几年将军,即便换了身体,一样能镇住别人,这是天才般了不起的能力。 担忧的是……顾飞舟看了看周围目瞪口呆,连苍蝇飞过都不知道拍的修仙弟子。 “咳咳……”顾飞舟悄悄挪到卫星湖身边,“差不多得了,你可才三岁半啊。” “行啦!”得到指令的卫星湖双手叉腰,“咱们这次能聚在一块,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是老天爷给我们的缘分,如今劫难过去,也是时候散了。” 孩子们望向卫星湖的眼睛里,或多或少有些依赖。 这段时间的接触中,虽然卫星湖年龄最小,但是做什么都最有主意。原先大家都是被包在蚕蛹里,是他想办法带大家逃出蚕蛹,还做了御敌的工具。 人在逆境中最容易产生感情,孩子们泪眼汪汪,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都别哭啦!”卫星湖拍了拍其中一个小男孩的肩膀,“男儿有泪不轻弹!以后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哭鼻子就不是好样的了!”他激励道:“是不是好样的?” 小男孩受到鼓舞,“是!” 卫星湖又对着两个女孩子说道:“小姑娘哭花了脸蛋就不漂亮了,别哭啦!” 明明人短短小小的,却开着裤|裆、背着手,说着街边下象棋的老爷爷才说的话,那样子别提有多滑稽了。 两个女孩也破涕为笑,害羞地摸了摸脸。 至此,卫星湖做了个手势,“好啦,我宣布,自救营正式解散啦!” 孩子们恋恋不舍地原地解散,在一旁围观了全过程的小修士,一时间来不及合上嘴巴,只能缓缓吐出两个字,“牛逼。” 顾飞舟急忙解释道:“他爹就是大将军,他依葫芦画瓢的,其实才不厉害。你别怕。” 小修士:“……” 街道尽头,清虚听完沈康的叙述连连摇头。 “幻境由主人用法力维持才得以存在,如果主人陨落,那么自然会消失,困在其中的人,多半无法生还。” 沈康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多半?那就是依然可能?” “沈大人是心思通透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万事不能把话说死的道理?” 此言一出,便是一锤定音。 清虚露出惋惜的神情,“唉,没想到我这世侄年纪轻轻,竟折在这里了。不过嘛……”清虚的脸上已掩不住沾沾自喜,“这般年纪能和修为超过五百年的两只妖物,车轮战而不落下风,已是十分难得。从今往后修仙界自有他的记载。” 车轮战?沈康冷笑。 他看着周围神情木讷的太一宫弟子,只觉得这些人脸上都戴着面具。 这些人围聚在街上,就这么看着原先存在的裂口,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下去。 长安妖祸既平,自当论功行赏。 青叶剑派痛失首徒,锐气大挫。 太一宫得了便宜还卖乖,声称身为国教,庇佑长安在所不惜,此次平息妖祸不要任何赏赐,并且恳求皇帝把赏赐都送给青叶剑派即可。 青叶剑派的弟子受到邀请,赶来长安的时候,都宿在沈府。 沈康去红枫所在的客房收拾东西,里头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多余的物品,他只找到一把刻着数字的小木剑。 红枫是代称,并不是真名。 沈康想为红枫立碑,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第30章 讨要功劳总是有时间限制的,只有立功后不久讨要才有用处,一旦过去十天半个月,功劳都被人分走了,还能要到什么呢? 但沈康却决定此刻出门,前往青叶剑派,为红枫立碑。 卫星湖从卫英的口中知晓这一切,对顾飞舟说:“你那便宜师父,也不似传闻里那般不近人情。” 顾飞舟摇头,思忖再三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从前并不这样,这些小事,原也都是元儿去做的。” 但他又转念一想,人都是复杂的。 山匪杀人如麻,但对待自己的妻子儿女却铁汉柔情。 沈康在想什么,他又如何能够知晓? 他们二人重生改变了太多事,或许连带着沈康也一起转性了吧。 左右那个红枫,上辈子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应该是个炮灰,不重要。 或者本就死得早,没让他遇见。 就随沈康去吧。 青叶剑派建教于泉昌山之中,此处山脉连绵上千里,传闻地下有一灵泉,使得灵气充裕,易于修行。 沈康坐着云团来到山门,看门的小修士穿着近白的浅绿衣服,作揖道:“这位仙友请留步,上山须得步行。” 小云团被收了起来,沈康递过玉符,缓缓向山上走去。 山间云雾缭绕,苍松翠柏藏匿其中,偶有仙鹤飞过,引来万道霞光。 沈康一时倒也不知,是繁华人烟的长安好,还是万籁俱寂的仙门好。 那人生前住在这地方,倒也不算亏了。 掌门闭关不出,由师弟处理教中事务。 代掌教胡子花白,一身松花绿的衣服引人注目,就连头顶一个翠绿布包都闪闪发光。 这样鲜艳的绿色,显露了他筑基的修为。 不过,也就到筑基了。 代掌教见到沈康,高抬下巴,眼高于顶,“修仙之人早已脱离尘世关系,能用第六代红枫命名,已经是他的荣耀。” 沈康何等通透心思,他知晓眼前的松花绿看不起他散修的身份。 更知晓这样的语言逻辑,源于他不知晓红枫真名如何。 于是他质问道:“难道青叶剑派开宗立教、收纳弟子,竟然不登记花名册的吗?” 松花绿鼻孔出气,“那是本派机密,恕无可奉告。” 沈康拿出药田的地契,推到代掌教面前。 “我用这个来换。”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空手套白狼的毕竟是少数。 松花绿看到那地契,立刻两眼放光,起身作揖,言语恭敬,只道:“此事还须得掌门定夺。” 地契现身后,原本闭关的掌门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了。 那一身葱青的衣袍,绿得发油。 掌门验明地契真伪,笑意盈盈地带着沈康去了宗卷阁。 尘封已久的档案室被人打开,满屋子的积灰让空气都略显浑浊。 掌门生怕积灰弄脏了他绿得发油的长袍,略施法术屏退了飞灰。 沈康拿出其中一本花名册,一页页翻了起来。 掌门不解。 “沈大人,人死了就是死了,修仙之人追求仙道,多少人在追寻的时候死于途中,连死了都没人知道。他能被人知道死在哪里,还立块碑,已经是幸事,非要拘泥于一个名字做什么?” 沈康恭敬道:“掌门若有急事,便先去忙吧,沈某自己找就是了。” 掌门走前,招来看管宗卷阁的修士,让他帮沈康一起找。 两人找了一天一夜,等第二天晨曦初现的时候,修士打了好几个哈欠,才缓缓说道:“找到了。” 那是一本不起眼的青皮册子,纸页发黄,隐有霉斑。 记录红枫的那一页,内容很少,只字片语。只写了生辰八字和一个小名。 小泥巴。 “小泥巴?” “哦,我想起来了。”负责登记的修士伸了个懒腰,仿佛被唤醒了远古的记忆,“这孩子当初被父母送来的时候,只说叫小泥巴。” 沈康合上册子,“姓呢?” “不知道,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负责分管宗卷的修士是个察言观色的,见沈康眸暗无光,宽慰道:“大人,您真是京城呆久了。那些不识字的乡下人,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起名字?很多人阿猫阿狗的叫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这孩子被送上山的时候,资质平平,又性格孤僻,没听说过有什么朋友。直到红枫竞选那天,才大杀四方,所有人目光迷离,只问这人是谁?” “是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自那以后,他就叫红枫。” “……” 沈康找了一处僻静的山坡,给红枫立了块石碑,底下埋着那把小木剑。 他点燃三柱清香,拜上三拜,随后离开。 下山的时候天色已晚,日已西斜,沈康不想坐着小云团在夜间行路,便加快步伐向山下走去。 行至一个拐角,遇到了一身伤口,拄着剑上山的红枫。 两人见面,皆是一愣。 小斜坡上,花草随意生长,翠绿的草丛里,夹杂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夕阳斜晖一照,给这些花花草草蒙上一层金色的外衣。 红枫的腿受伤了,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虽然劫后余生,性子却还是一如既往。 他嘴里嚼着一片树叶,调侃道:“做大官的效率就是高,我刚从地狱爬出来,香都给我上好了。” 三柱清香还未燃尽,碑上写了小泥巴之墓。 从来谦谦君子一般的沈康,听后有些窘迫,“我去宗卷阁找过你的档案,却没人知道你叫什么。” 红枫脚不能随意动,手却不闲着,不停拉扯着周围野草。 红枫并不愿意告诉沈康自己的过去,只是淡淡地说两人道不同,从此以后怕是不会再有交集,既然这样,就没必要留下过多的羁绊。 红枫道:“放下抢功劳的机会,给一个陌生人立个墓碑,你能有什么好处?” 是啊,他能有什么好处? 沈康说:“你救了我,救了大晋的未来。我要报恩。” 沈康觉得红枫是个割裂的人,言语里无时不刻不透露着功利的交换,但真当千钧一发的时候,却只有他一个人站出来,跟他一起下去,救下了那些孩子。 红枫笑着摇头,“这能算是什么未来?” 几个穷人的孩子罢了,充其量有个侯府的孩子。 要不是妖怪先前闯进了宫里,就是这些人就是死了,又有谁在意呢? 沈康摇头,“那也是未来,在我心里,每个孩子都无限可期。” 红枫道:“这世上知恩图报的人并不多。” 沈康说:“我只管好我自己。” 因为对敌而导致的战损,让红枫透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几缕青丝因风吹落,搭在红枫的侧脸。 他的长相本就明艳,连大红色的衣服都能压制,可如今如墨的长发随意披肩,倒显出些惹人怜惜的意味。 尤其是隐约猜到他的可怜身世,更让人心下难平。 红枫笑了,苍白的脸上唯有嘴唇有一丝红艳。 “沈大人,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沈康今生第一次对自己产生厌恶。 原来他不是什么恬淡寡欲的谦谦君子,只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世间俗物。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收藏开开心心的养崽小萌文《美人师尊的拖油瓶》 文案: 花生没出生就没了阿父,跟仙尊爹爹相依为命。 花生以为父子俩要唱小白菜了,岂料—— 高高在上的帝君会放下身段,拉着爹爹的手说:“让孤照顾你和花生吧。” 风流多情的魔尊为爹爹三餐吃素,嘻嘻哈哈地说道:“让花生当魔族少主吧!” 就连最最不苟言笑的南海战神,也会将爹爹壁咚在墙,柔声说道:“花生跟我姓,可好?” 但仙尊爹爹谁也没答应。 后来有一天,花生遇到一个大恶人。 大恶人和仙尊爹爹打架,打了三天三夜。 从天上打到房里,关上门又打了三天三夜。 大恶人出门后,指着花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师尊,我…我的?” 平时清冷的爹爹羞红了脸,没有说话。 花生要保护爹爹!冲上去一把咬住了大恶人的手指,“不许欺负我爹爹!” 后来,花生发现,那个大恶人最喜欢吃的零食就是花生,随身的储物袋里一抓就是一大把。 ①仙侠养崽种田文,感情线在俩爹身上。 ②清冷傲娇美人仙草师尊受VS博爱苍生阳光年下麒麟攻 第31章 妖怪被消灭后, 长安的街道又恢复了从?前的热闹。 或许是为了弥补之前的冷清,出门逛街的人爆发性地增长了,为了疏通人群,连马车都不能随意上街。 皇帝也?顺应民心, 取消了三晚的宵禁, 一下连着三个元宵节, 逛街的人更多了。 顾飞舟不喜欢人多,卫星湖只能按下凑热闹的心, 跟着他进宫去带孩子。 燕无忌脸上多了不少?肉, 小肚皮也?圆滚滚的。 宫里的人惯会察言观色,瞧见不受宠的七皇子突然有外臣关?心了,还是带兵的卫侯, 一时间?莫名其妙的小道消息就窜出来了。 燕无忌就这么开始了人生赢家的好日子。 卫星湖每天都给燕无忌带吃的,燕无忌的小嘴也?开始跟卫星湖一样不停了,到哪儿都拿着吃的。 虽然认字不多,但卫星湖还是积极地教燕无忌读书?写字。 顾飞舟在一边吐槽, “有太傅教,你别带坏小孩。” 卫星湖气得肉拳捶腿,拿了积木就朝着顾飞舟扔。 燕无忌看在眼里,没多久也?学会拿东西砸人啦! 两?个人把燕无忌围在墙角批评, “好的不学,学坏的!” 三人中唯一的真小孩,“哇”地一声就哭了,一时间?鼻涕、眼泪、口水流得整张脸都是。 顾飞舟拿出手帕,丢给卫星湖, 嫌弃道:“赶紧给他擦了,恶心死了。” “你怎么什么都恶心!”卫星湖抄过帕子, 把燕无忌的脸抹干净,然后趁着顾飞舟不注意,把那脏手怕呼在他脸上。 安静的御花园鸡飞狗跳起来。 燕无忌睁着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一个豆芽菜拿着扫把追着一个小胖墩。 小胖墩迈着小短腿,一边跑还一边笑?着喊,“救命啊!” 小孩子哪儿有什么坏心思,燕无忌看着顾飞舟追打卫星湖,觉得可好玩了,咧开嘴,露出没长齐的牙,嘻嘻哈哈地笑?了。 也?迈着小短腿跟在顾飞舟身后,追卫星湖咧。 跑了没多久,燕无忌还在兴头上的时候,顾飞舟却左脚绊住右脚,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燕无忌咿咿呀呀地喊着,卫星湖心头一抖,立刻跑了回来。 “飞舟,你怎么了?”卫星湖蹲下身,刚想查看地上的人摔那儿了,突然肩膀被人捏住,一股大力袭来,但卫星湖反应极快,一下抓住那人的手,身体一跃,坐在那人屁股上。 “小样!就你还偷袭我?!下辈子吧!” 燕无忌看着卫星湖坐在顾飞舟身上,一个问“服不服!”,另一个说“去你的!” 他觉得更好玩了,一边跳一边还拍手,笑?个不停。 顾飞舟双手被反绞,身上压了一个肉墩,喘不上气。 马上就要到大暑了,天上仿佛有两?个太阳,石板上可以煎鸡蛋,顾飞舟被煎了一会,身上连汗都没了,他眼睛闭上,四肢软了下去。 卫星湖感觉到双手反绞的手臂没了力道,但脸上依旧挂着笑?,他拍拍顾飞舟的脸,“装什么呢!快起来!服不服?” 连拍几次,顾飞舟都没反应,连鼻孔都不怎么出气了。 卫星湖笑?不出来了,迈着小短腿,一边跑,一边哭着喊,“救命啊!” 天气热,顾飞舟中暑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顾飞舟每天都瘫在床上,一副魂魄离体的样子。 病号有额外的优待,吃的喝的都送到床头,连带着一顿吃三碗饭的小胖墩也?安分?起来。 其实顾飞舟早就好了,起初只是为了吓吓卫星湖; 后来看到那肉嘟嘟的小脸委屈巴巴的模样,又觉得很有意思; 最?后,听到卫星湖吐槽,“你也?太废物了,人家老?七,真小孩都没中暑呢。” 顾飞舟生气了,决定一病不起。 后来大暑过去了,下了场大雨,夜晚的风凉飕飕的,卫星湖又吐槽:“快起来吧,马上黄梅天来了,你再不起来,这屁股底下的被子就要发霉了。” 顾飞舟拿着茶杯,一口水喷了出来。 中了十几天的暑,终于痊愈了。 两?人隔天进宫看燕无忌,十几天没见,燕无忌仿佛又胖了一圈。 离宫的时候,卫星湖十分?自豪,表示他们俩这辈子的皇帝养成?计划,肯定是满分?。 顾飞舟背着手,泼冷水道:“有司马家在,就绝对?不会是满分?。” “司马曜不是有大用处么!”卫星湖拿着蒲扇扇风,“老?七登基那会儿,每天有多少?人要刺杀他,还不是全靠着司马曜,要不是他会法术,老?七早死了。” 顾飞舟道:“那司马仙瑶呢?” 卫星湖点?点?头,“这倒也?是,这女人野心太大,老?给咱们使绊子。可不能再让她当太后了。” 顾飞舟傲娇地“哼”了一声,向前走去。 卫星湖看到顾飞舟嘴角翘起,知道他有法子了,用蒲扇圆顶戳戳那人小胳膊,“有啥法子了?说来听听。” 两?人坐上马车,顾飞舟小声说道:“有其他妃子愿意收养老?七,不就行了吗?” 卫星湖一拍大腿,“你就直说那‘其他妃子’到底是谁。” “你姨妈。” 卫星湖想到自己美艳的贵妃姨妈,熊掌一挥,拍在顾飞舟手臂上。 “行啊你这老?小子!真聪明!” 顾飞舟把左上臂的衣服掀开,一个青紫色的手掌印十分?明显。 卫星湖推脱道:“这可不是刚才打的!” 晚上,顾飞舟左上臂又多了个青紫色的手掌印,两?个手掌印叠在一起,像拍手一样。 顾飞舟生气了,卷着被子用后背对?着卫星湖。 “怎么老?生气呢!”卫星湖直拍胸口,“我?那贵妃姨妈的事包我?身上了,明天包管叫她收养老?七。” 顾飞舟不说话,卫星湖伸出小脚脚,碰了碰春卷一样的被子,“别生气啦。” “哼!” 听到这声哼唧,卫星湖安心了。 这就是不生气了。 他盖上被子,梦里都是自己舌战群儒,把贵妃姨妈拿下的美好画面。 然而天不遂人愿,当第二天卫星湖去贵妃宫里,说了这件事以后,贵妃听了连连大笑?。 “星儿,你不能因为跟他玩得好,就要让姨妈收养他呀。他全身都是鳞片,传染给姨妈怎么办?而且啊……” 贵妃摸了摸头上的珠钗,一双美目志在必得,“姨妈这么年轻,生十个八个都没问题。你有空还是多关?心你娘,她怀孕了。” 卫星湖直拍大腿,心想:“可恶!这个女人怎么说不通呢!” 他又不能说,你相?公马上就死,明年你就成?寡妇啦! * 第32章 劝说失败, 卫星湖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去了?。 顾飞舟站在书桌旁的?太?师椅上,拿着小毛笔写字。他写字的?功力已恢复八成,隐隐有灭世大儒横空出世的?前兆。 他见?卫星湖垂头丧气地回来, 脱了?鞋袜就躺贵妃榻上, 知道事情没办成。 顾飞舟大感可惜, 但事已至此,责怪笨蛋已经没什么用处, 以后再补救就是了?。 他知道卫星湖心里不好过。 毕竟桌上那么大一个桃子, 他也没看到。 可顾飞舟天生一张毒舌,说不出温声软语的?话来,开口就傲娇道:“我?早就知道贵妃不会?同意了?, 这次让你去,也只为了?让你受点挫,别那么飘。现?在有没有长?记性?还要不要吹牛了??” 卫星湖果然从生自己的?气,变成了?生别人的?气, 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大喊:“你就知道欺负我?、耍我?!”接着开始用战场上喊阵的?脏话骂人。 骂了?没两句,口干。 他瞧见?桌上一个大桃子,光着小脚丫就跑到桌边, 把桃子剥开吃了?。 水嫩的?桃子鲜美多汁,甘甜的?桃肉轻轻一吸,就哗啦啦跑到嘴里去啦! 吃完桃子,卫星湖满意地拍拍肚皮,意犹未尽。 这桃子是江南的?贡品, 刚从树上摘下来,就由太?一宫的?弟子腾云驾雾送来长?安, 由皇帝封赏重臣。 卫英带兵且有军功,整个定国侯府也就分到两个,一个在王夫人那,一个进了?卫星湖的?小肚皮。 在无限的?回味中,卫星湖打了?个饱嗝,爬去床上,午睡了?。 爬到一半被顾飞舟抓住,“我?问你有没有长?记性?” “长?什么记性啊?”卫星湖拍开顾飞舟的?手,“你老是这样,挖坑给我?跳。欺负人!” 他的?小脑瓜子,上辈子都不知道被顾飞舟“坑”了?多少回了?。 从前每一次,遇到什么事,顾飞舟都会?跟他讲一个非常合理的?计划,然后让他去做。 但他做了?才知道,是大坑,除了?带兵打仗,其他事就没一件办成的?。 顾飞舟不解,“我?怎么挖坑给你跳了??你说说。” “怎么没有呢!”卫星湖坐在床上,左脚横在右脚上,“我?去办事之前,你都假装跟我?说,这件事很重要,做不成就完蛋了?。但我?每次回来,才知道你早就知道我?做不成了?,是故意耍我?,让我?吃亏!” 顾飞舟看着眼前笨蛋深信不疑的?目光,给气笑了?,“那照你的?意思?,你把事情办砸了?,还是我?的?错了??” “你本来就知道这事做不成,还为难我?,让我?做。” 顾飞舟又生气又无奈,但他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绕下去。 于?是话锋一转,“那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是飘了?呢?你之前被妖怪抓走,就是因为你晚上乱跑。如果你跟上辈子一样,在被窝里做小猪,怎么可能会?被妖怪抓走呢?” 卫星湖低着头,小手摸着脚趾,不说话,过了?一会?,做出最后的?反驳,“那你一开始就跟我?说,晚上不可以再乱跑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耍我?,让我?大太?阳底下走那么多路?” 他用小手搓着前脚掌心,委屈道:“地上烫,都红了?。” 小脚丫子果真红红的?。 但卖惨没有成功,顾飞舟“呸”了?一声,皱眉道:“那是被你搓红的?,别当我?没看到。” 末了?还不忘嫌弃一把,“吃了?桃子不洗手就摸脚,邋里邋遢恶心死了?!” 卫星湖把脚丫子放下来,别扭地背过身,生气道:“你每次都这样,显得自己很了?不起?,高深莫测,到哪里都踩我?一脚,欺负我?……我?不理你了?。” 顾飞舟一转身,“不理就不理,我?才不稀罕。”说完爬上太?师椅,继续写字。 卫星湖干坐了?一会?儿?,看那个人一脸淡定地写字,心里一包气。 凭什么每次都是他让步、他认错,然后把人舔回来啊? 他一个大老爷们,他不要面?子的?吗? 当下万分生气,遂傲娇道:“快跟我?说话,不然我?真生气了?。” 万分期待中,卫星湖听到空中飘来一句——“你生气吧。” “哗啦”一声,他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卫星湖想起?自己老爹跟老娘,他们是老夫少妻,王夫人脾气暴躁却体寒,卫英粗人一个,却每天都给妻子搓脚心,说软话,一点委屈也不让她受。王夫人对外面?人强硬刚烈,私下里对丈夫,从来是小鸟依人的?。 这叫什么,这就叫特殊。 再看顾飞舟,整天就知道嫌弃他,嫌弃他不换袜子脚臭;嫌弃他吃完东西不擦嘴洗手;嫌弃他晚上睡觉磨牙…… 卫星湖又想起?燕无忌和司马曜。 一样是青梅竹马,别人张口就是甜甜的?“曜哥哥”、“鸩奴最可爱了?”。 是“阿曜,这江山,朕是与?你共享的?。” 是“皇上,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再看顾飞舟,“你是笨蛋吗?”、“怎么傻不啦叽的??”、“你碗里都没有饭了?,你还在吃什么!”。 卫星湖一拍大腿。 心里苦啊! 他越想越委屈,鼻涕都要醒出来了?。 一阵凉风吹过,小脚丫光着有些凉,卫星湖环顾四周找袜子。 这时,脚突然被人握住,卫星湖抬起?头,看到顾飞舟给他套上了?干净的?袜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吧~~笔芯! 第33章 卫星湖脸一红, 心里有点?甜蜜蜜的。 不?是?嫌弃他脚臭嘛,怎么?看见他脚冷,就跑过来?给他穿袜子? 糟老头?子傲娇得很! 卫星湖看看自己的小袜子,开口的地方有个小老虎。小孩的衣物一般都?很好看, 会做各种类型的花纹样?式, 连袜子也?不?例外。 此刻因他心情愉悦, 那小老虎顿时变得威风凛凛起来?。 顾飞舟指着趴在枕头?上的脏袜子说:“脏袜子臭烘烘的还扔枕头?上,叫下人拿去洗了吧。多?少年了都?改不?掉这个坏毛病, 你?这老少爷, 没人照顾可该怎么?办呢?” 卫星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现在是?小孩子,身上有奶香,所以袜子穿多?久都?是?香喷喷的。” 顾飞舟差点?就吐了。 袜子上的小老虎, 因为主人堪比城墙的脸皮,变得更?加威风了。 本来?这样?就算和好了,但卫星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小机灵,心想:“不?行, 这次我得有点?出息,坚持的时间久一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卫星湖收起笑,板起脸,锐利的双眸对上正对面的死鱼眼, “你?少跟我套近乎,我可还生?气呢,我不?理你?。” 顾飞舟大觉困惑。 其他人三天两头?坏他的事?,早就被他弄死了。某些人不?但坏他的事?,还要让他擦屁.股。事?后还哼哼唧唧有怨言! 事?已至此, 有些东西他本想藏着,如?今也?不?得不?拿出来?了。 一个普通的木盒被放在床上, 顾飞舟打开后递给卫星湖,“你?看看,这是?什么??” 卫星湖仔细一瞧,木盒里放着一张烧了一半的宣纸,恰是?之前顾飞舟练字要烧毁,他给抢下来?那张。 “咦?怎么?在你?这儿?”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 之前顾飞舟非要回沈府,他就把这宣纸折好了放自己口袋里,晚上睡觉也?不?离身。 被妖怪抓走回来?后,他还找了好久呢,都?没找到。 卫星湖脸一红,嚅嗫道:“你?从哪儿找来?的?怎么?随便拿我东西呢。” 他心里十?分慌张,生?怕顾飞舟知道自己偷偷把这宣纸贴身存放,要不?然的话,这事?能被顾飞舟当个梗,嘲笑他四五年。 但顾飞舟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一本正经道:“我上次就说烧掉,你?却非要留着。要不?是?我去偷叶灵的盒子,还不?能知道,原来?在你?失踪后,沈康查看了你?失踪的地方,找到了这张纸。” “沈康私下留着这张纸,放在一个盒子里,隐秘地藏好,说不?定就是?要当证据、对字迹。我猜,他都?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 “只是?沈康去青叶剑派给恩人立碑,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没办法暗中观察他的反应,确定具体的情况。” 顾飞舟说到这里,声音渐低,眉头?紧皱。他不?喜欢在没有十?足证据的情况下做预判,这不?符合他严谨的性格。 原来?不?知道啊。卫星湖悄悄松了口气。原本涨得通红的脸颊一下子放松,落在了顾飞舟眼里,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还觉得这是?好事??” 卫星湖摆手,“你?就是?想太多?了,我看你?那便宜师父挺好的。”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傻不?啦叽的!” “你?说什么?!” 两人一晚上没说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卫星湖也?不?跟他说话,小圆脸气鼓鼓的,嘴上能挂一串油瓶。 吃早饭的时候,顾飞舟给他剥了个鸡蛋,白?滚滚的鸡蛋举在手里,“别生?气了,我给你?剥鸡蛋。” 卫星湖把蛋白?吃了,蛋黄扔在一边,顾飞舟骂他浪费,把蛋黄捡过来?吃了。 “不?好吃,我要吃茶叶蛋。”卫星湖趁机得寸进尺。 顾飞舟又给他剥了个茶叶蛋。 味道还行。 两人就和好了。 很多?年以后,卫星湖把这事?当正面教材说给司马曜听,鼓励司马曜跟他一样?做个“有出息”的人,争夺主权。 但是?司马曜听后皱起眉头?,眉心成了一个“川”字,反问道:“你?的‘出息’,就是?让他多?剥一个茶叶蛋?” 卫星湖愣在原地,仿佛变成石像,一阵微风吹过,几片树叶打了个圈落在地上。 司马曜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非常讨厌。 他决定不?跟司马曜说话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沈康还是?没回长安,两人没有观察对象,于是?继续执行皇帝养成计划。 每天进宫陪燕无?忌玩耍。 燕无?忌越来?越依赖他们,每次他们出宫都?要哭好久。 顾飞舟觉得可能会存在隐患,对卫星湖说:“老七现在太依赖我们了,上辈子他依赖的人是?司马曜。” 司马曜是?燕无?忌的伴读,又比他大几岁,是?哥哥。 卫星湖会意,“你?的意思是?,尽量让老七的人际关系维持上辈子的模样?吗?” 顾飞舟点?头?,卫星湖思考后认同了这个观点?,“飞舟,你?说得对。虽然咱们这辈子要抱老七大.腿,但毕竟不?能时刻看着他,也?没这个能力保护他。他过两年登基了,刺客一波接着一波,司马曜会法术,只有他能保护他。” 顾飞舟又陷入沉思,他算了算年龄,问道:“老七明年就要登基了,司马曜现在去青叶剑派,学一年法术,明年七岁多?,已经到了能把成年刺客打死的地步了吗?” 所谓初阶法术,小火球、小冰冻、小雷击……伤害不?大,根本不?可能使人致死。 上一世,顾飞舟来?长安的时候已经十?二岁,满耳听闻都?是?司马曜忠心护主,根本没意识到“现在的司马曜只有六岁”这一层。 这是?怎么?回事?呢? “嗨!你?就想太多?!人家跟你?一样?是?神童,天赋异禀呗!”卫星湖熊掌一拍,顾飞舟眼冒金星,什么?都?想不?了了。 这时,卫星湖看到宫廊上一棵苹果树,好几个小苹果缀在枝头?,他一拍脑门,“飞舟,我想起来?个大秘密。” 但顾飞舟头?上还有金星在转圈,卫星湖捏住他的肩膀摇了摇,把他头?顶的星星都?赶走。 顾飞舟回过神,揉着肩膀说:“什么?大秘密?” “上辈子老七快死的时候,拉着司马曜的手说临终遗言,我在门口偷听!” “我听见他们说起两个人的初遇,当时司马曜进宫,在这宫廊上,正好被掉下来?的苹果砸到头?,正吃着的时候,遇到了老七。” 卫星湖捅捅顾飞舟胳膊,“那个时候老七不?是?被司马仙瑶养着么?,那女人为了让他听话,不?给他吃饭,然后老七跑出来?,看到司马曜在吃苹果,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求吃的。两个人才结缘的。” 顾飞舟一琢磨,心想:“这家伙说起别人的八卦,从来?不?会手舞足蹈说不?清。” 遂道:“那可得保护好这棵苹果树。确保这上头?的苹果能砸在司马曜头?上。” 一整个夏天,不?管刮风下雨,两人都?要来?看看这棵苹果树过得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吧,让作者在这炎凉的世道,感受到奈子的温暖。/(ㄒoㄒ)/~~ 感谢在2021-05-08 20:38:24~2021-05-09 20:2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戏子画西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一晃眼到了?秋天, 沈康还是没回长?安。 顾飞舟非常纳闷,卫星湖躺在床上,扣着脚说:“嗨!你管他!说不定找着相好了?呗!” “不可能。”顾飞舟斩钉截铁,“他洁癖比我还严重, 除了?自?己, 谁在他眼里都?很脏。他面子上说, 全?天下的孩子都?是他的孩子,所以不成亲。其实真假参半, 他不成亲的另一个原因, 是因为他觉得成亲做那事,特?别脏。” 卫星湖本?想顺带挖鼻子,这下也不敢了?, 把手缩回来,吐槽道:“他是看你有?洁癖,才收你做徒弟的吧。” “阿嚏!”沈康正在给红枫煎药,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徐药师说:“沈大人,看来有?人记挂您。” 沈康没有?回答,放下开口的药罐,找来清水洗脸, 然后用干净的抹布将周围擦干净,接着把药全?倒了?。 徐药师拦不住,“这都?是上好的灵药,你全?扔了?做什么?” 沈康叹气,“方才我打了?喷嚏, 药罐没盖盖子,多半是弄脏了?, 还是重新煮吧。” 徐药师脑海中顿时闪过很多话,“隔那么远怎么会弄脏呢?”、“有?药效就行”、“你说你这浪费灵石啊”…… 但当他看到沈康一袭白衣、隔绝尘世的模样,心?里万千感慨,不由翘起大拇指,蹦出两个字—— “讲究。” 又?过了?个把时辰,沈康端着煎好的药去了?树林,秋天到了?,漫山遍野的植被都?逐渐变得金黄,一片火红的枫林内,有?一棵枫树依然全?身苍翠,彰显着自?己的倔强。 沈康把药放在石桌上,走向那棵绿色的枫树,摘下一片绿枫叶,一阵烟雾涌现,绿枫树不见了?,一个红衣少年侧卧在一张石床上,枕着胳膊睡得香甜。 红枫睁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出一片阴影,他接过沈康递来的药碗,一口闷了?。 喝完以后,他右腿上一尺长?且深可见骨的伤口,自?两端边缘处,愈合了?一部分。 沈康见状叹气,“这毒的确霸道。那妖怪从幻境里救了?你,却又?用毒伤你,简直莫名其妙。” 红枫运气调息。 那日他跌落幻境深处,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有?一大妖将他救了?出来,那大妖修为甚高,甚至不可窥视半分,他将红枫救了?出来,直言不讳,只因红枫替他清理门户,救他是为还他人情。 但那大妖随后便用毒刃将红枫右腿划伤,说这一刀,是因红枫毕竟伤他同类,不得不罚。 沈康听后,直呼“岂有?此理”! 红枫调息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回长?安?” 沈康望着长?安的方向,“等你伤好了?。” 两人相视,皆陷入沉默。 微风吹过,几片火红枫叶在空中飞舞,接着落在地上,铺成一片绵延的红毯。 天下间的枫叶都?长?一个样子,御花园里铺着同样的红毯,卫星湖拿起一片枫叶,吹了?吹,插在燕无?忌的丸子头上。 顾飞舟骂道:“又?欺负小孩。” “没有?,多好看啊!” 卫星湖拍拍燕无?忌肩膀,燕无?忌咧开嘴嘻嘻傻笑?,嘴里一口点心?,口水流了?下来,小手手指来指去。 两人看着燕无?忌把小点心?吃完,完成了?今日份的皇帝养成计划。 卫星湖偷偷记录下,“教?老七认了?三个字”。 顾飞舟随后补充到,“错别字”。 “嗨!有?你这么拆台的么!” 两人出宫路上,顺带去查看苹果树。 这两个月来,苹果树认真地活着,光荣地结下了?许多果实。 卫星湖踩着石头,就要?爬上树去采果子,周围的小太监吓坏了?,把爬了?一半的卫星湖放在地上。 “小侯爷要?吃果子,跟我们说就是了?。” 小太监们拿来了?一个大竹筐,眼瞅着苹果被采下来十几个,两人手舞足蹈,尖叫着喊停。 卫星湖拦在苹果树前头,“可不许再采了?!” 十里宫廊可就这一棵苹果树啊! 小太监们不明所以,只能停下。 竹筐里的苹果一半红一半青,卫星湖拿了?一个咬了?一口,酸的、不甜。 他把苹果递给顾飞舟,那人皱着眉头,凑过脸,用鼻子闻了?闻,接着移过脑袋,摇了?摇头。 苹果树的果子被采了?不少,两人围着仔细观察。 顾飞舟指着一处的两只苹果说:“这俩靠外头,又?是一根枝,个头大,熟得也差不多了?,我看没准就是那俩其中之一,掉司马曜头上了?。” 卫星湖拿来笔,在那两个苹果上涂了?墨团,对?小太监们说:“这俩苹果谁也不许动!就让它们留树上。” 小太监们哪儿敢不答应,甚至还找来白棉纸,给那俩苹果做了?“外衣”。 两人拿着苹果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第二天,苹果树被人锯掉了?。 光秃秃的就剩一个树墩子。 两人吓得尿布都?差点掉了?! 小太监用细柔的声音说:“回小侯爷,总管大人说这棵苹果树老了?,不中用了?,要?种?新的才行。” 另一个小太监献宝似的,拿出两个被白棉纸包住的苹果,上头还有?俩墨团。 “小侯爷别急,您昨天要?的俩苹果就在这儿。” 卫星湖想起他打仗的时候,看敌方一小将十分勇猛,下令必得此人。 第二天那小将人头被放在他桌上。 他悔恨地用肉拳捶腿,“不长?在苹果树上的苹果,我要?它们何用!” 一群人扛着一颗树苗走过来,埋在了?原先苹果树的地方。 是一棵十足的新苗,小太监眉开眼笑?地说:“这也是棵苹果树咧。” 顾飞舟掐指一算—— 苹果树要?三五年才能结果。 卫星湖跳了?起来,胸口的围兜飞来飞去,“这可不行啊!明天司马曜就要?进宫辞行啦!”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这苹果树跟司马家的小公子有?什么关系啊?” 顾飞舟对?着小太监们摆手,把癫狂的卫星湖拉走了?。 角落里,卫星湖围着顾飞舟转圈。 “完了?完了?!司马曜明天就要?进宫,跟皇帝辞行,去青叶剑派学习法术了?。” “苹果砸不到他头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燕无?忌全?靠司马曜保护,才平平安安地活下来,这下苹果树没了?,两个人初遇没了?! 没有?小伙伴的情谊,司马曜说不定,就不会舍命保护燕无?忌了?。 “完了?完了?!” “星儿,办法有?的是。你别慌。”顾飞舟安抚了?卫星湖的情绪,在他安静下来后,认真道:“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他们相遇的条件是苹果,不是苹果树。” “什么意思啊?”卫星湖一脸懵逼,他怎么想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哭腔都?出来了?,“没有?苹果树怎么会有?苹果呢!” 顾飞舟啧了?一声,背着双手,小声道:“只要?有?苹果掉在司马曜头上就好了?,而苹果落地,不一定是因为熟了?。” 卫星湖听后,原地转了?两圈,小脸成了?个“囧”字,头撞南山道:“可是苹果不熟的话,是不可能掉在地上的呀!而且现在苹果树都?没了?,那俩都?被摘下来了?,它们没机会熟了?!” “完蛋啦!” 顾飞舟对?着仰天长?啸的卫星湖,伸手就是一个毛栗子。 “笨死了?,非要?我把话说明白!你到时候爬上墙头,把苹果扔下去,砸在司马曜头上不就行了?么?” 卫星湖一愣,吸了?吸鼻子,表情从呆滞到欣喜若狂。 他一个熊扑跳向顾飞舟,把人牢牢抱住。 “飞舟,你真是太聪明了?!” 第二天早上,司马曜起床给自?己算了?一卦——大凶之兆。 * 作者有话要说: o(* ̄▽ ̄*)ブ或许会有聪明的小伙伴发现了BUG。 嚎一嗓子,关注作者,让作者收获爱!感受到初恋般的感觉! 爱我!快来!关注我! 第35章 婢女在门外轻声呼唤, “少爷,今日?您要和太老爷进宫,得早些用?餐。” 司马曜把卜卦的?铜钱收起来。 “我这就来。” 司马家的?家主已年近古稀,他是司马曜的?爷爷。 饭桌上, 叔伯们坐在两侧, 老太爷坐在主位, 左侧的?椅子空置,右侧有一张小孩子坐的?高脚椅。 司马曜走进饭厅, 礼貌地对长辈们问好, 然后走到老太爷身?边,行了大礼,接着熟练地爬上了高脚椅。 老太爷悠闲地吸了两囗?烟枪, 并不说话,饭桌上十几个人,就这么端坐着,谁也不敢动筷子。 司马家是典型的?父系氏族, 家族中“父亲”角色的?代表人物,话语权很?高。 通常来说,这个角色和家主是同一个人。 因而老太爷不说话、不动筷子,是谁也不敢动的?。 这就是规矩。 众人肚皮空空, 司马曜的?几个叔叔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不一会,空荡的?饭厅里竟响起此起彼伏的?“咕噜”声。 一时间,有人抿嘴偷笑、有人恼羞成怒、有人不动声色…… “咳咳”老太爷咳嗽了两声,放下烟枪。原先板着的?面孔忽然笑眯眯的?, 他柔声对司马曜说道:“阿曜饿吗?爷爷给你盛碗粥,好不好啊?” 司马曜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无辜地看向四周,软糯道:“娘说,长幼有序,不可以?乱了尊卑。叔叔伯伯们还饿着,阿曜最小,不可以?先吃。” 老太爷点?点?头,“长幼有序,是对的?。你娘说的?没错。不过尊卑嘛……”他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每一个青壮年男子,沉声道:“阿曜,你要记着,今天是爷爷给你盛粥。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抢不走。” 老太爷说完,伸手就要拿粥勺,知?趣的?仆人哪儿敢让老太爷动手,立刻就奉上了盛好的?肉粥。 饭桌上的?男子们表情不一,有看笑话的?、有脸色阴沉的?、还有坚定认同的?。 冒着热气的?香菇鸡肉粥被放在司马曜面前,老太爷把调羹放在他面前,“阿曜饿坏了,快吃吧。” 司马曜举起调羹,在众目睽睽下一小勺一小勺地吃着肉粥。 那?碗肉粥分量十足,司马曜停下来好几次,奶声说道自?己吃不下了。 但老太爷不容置疑地让他全部吃完。 他只?能吃吃停停揉揉小肚子。不知?过了多久,打了好几个饱嗝,司马曜终于吃完了那?碗肉粥。 吃完后,老太爷的?话掷地有声—— “阿曜,但凡爷爷在一天,就没人敢抢你的?吃的?。你要去青叶剑派,那?就尽管去,那?可是好地方,能学到本事。” 司马曜看着爷爷,用?力地点?点?头,“爷爷,阿曜知?道了。” 吃完早饭,司马曜就进宫了。 他吃得实在是太饱了,马车颠簸,胃里翻江倒海。 到了宫廊上,没走几步,就一转身?,找了一个拐角花坛开始呕吐。 这时,埋伏在拐角里的?顾飞舟神色慌张,满脑子都是“他怎么拐进来了”? 原来,今天一早,他和卫星湖就用?小布包裹着几个苹果进了宫。 两人分配好各自?的?任务。 卫星湖负责爬上墙头,拿着苹果,等司马曜路过宫廊的?时候扔下去。 而顾飞舟负责去找燕无忌,把他带到宫廊上,确保司马曜被苹果砸头的?时候能出现。 为此,顾飞舟千叮咛万嘱咐,让燕无忌看到苹果,就立刻跑过去问别人要。 但看着一脸茫然还流囗?水的?燕无忌,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顾飞舟早饭都没让燕无忌吃。 燕无忌的?早饭是三个肉包子,顾飞舟吃掉两个,在燕无忌哭之前把最后一个攥在手心里,威胁道:“问别人要到苹果才还你。” 明白肉包子重要性的?燕无忌,立刻认真了起来,乖乖地跟着顾飞舟躲在了这个小角落里。 原本的?计划是—— 司马曜下马车 走到宫廊 被苹果砸到 顾飞舟放燕无忌出去 燕无忌要苹果 两人初遇 结下小伙伴的?情谊 完美。 但为什么司马曜突然跑到拐角开始吐? 顾飞舟抓着燕无忌躲在里面,不敢动,但他天生?嗅觉灵敏,闻不得异味,所?以?才有洁癖。 此时,狭隘的?拐角里,空气中开始传来一丝丝呕吐物的?酸味。 顾飞舟捂住囗?鼻。 不行了。 他松开燕无忌,朝着另一头跑远了。 燕无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顶着丸子头,乖巧的?坐在角落里吃手指。 此时,早就爬上墙头的?卫星湖,已然等得不耐烦。 他刚刚明明已经看到了司马曜,怎么一眨眼人就没了呢? 太阳高高升起,刺眼的?阳光全照在他眼睛上,他心烦意乱,如?果司马曜还不过来,光线刺眼,他就要控制不好苹果的?准头了啊! 就在卫星湖唉声叹气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拐角里走了出来。 卫星湖定睛一看,正是司马曜! 只?见司马曜拿出小手帕擦擦嘴,然后整理一下衣服,沿着宫廊,朝着自?己埋伏的?方向走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司马曜的?身?影越来越近了! 就快到埋伏的?地方了! 三、二?、一! 卫星湖扔下苹果! 那?苹果幸不辱命,“嘭”的?一声,正中司马曜的?天灵盖。 满分! 然而还来不及高兴,随着苹果的?落地,司马曜步伐虚晃,双膝向前一跪,竟倒地昏迷。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姊妹篇是《我的竹马是修仙大佬》 本篇会写到顾卫长到二十出头, 《我的竹马是修仙大佬》时间线是延续这一篇的,不过主角换啦。 最后,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吧/(ㄒoㄒ)/~~ 第36章 卫星湖见?司马曜被自己砸晕了, 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急慌忙爬下墙头。 他伸手去探司马曜呼吸,手指感到有热气了,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小?场面, 不虚。 顾飞舟从拐角冒出来, 看?见?地上趴着的司马曜, 和双脚并拢、双手捏着衣角的卫星湖。 他脑子里“嗡”得一?响,还没来得及大骂“谁叫你扔那么准的!”, 嘴巴就被飞奔而来的卫星湖捂住。 只见?那人一?副狗头军师的模样, 安慰他道:“飞舟,不要慌,我探过了, 还有气。” “唔!”他用力地去掰开卫星湖的手,但小?胖墩力气太大,掰不开。 “不是跟你说了吗,还有气, 不要说话了哈。” 顾飞舟张嘴去咬那小?肉手,才终于脱离熊掌的控制,他怒吼道:“这能是有没有气的事?么!” 卫星湖低着头,从背影看?好像是做错事?的模样, 但从正面看?,就能发现他用食指塞住了自己的耳朵,摆明了下次还敢。 燕无忌慢慢悠悠地走过来,一?根手指塞嘴里,指着地上的苹果说:“舟哥哥, 我能吃么?” 顾飞舟踹了燕无忌的小?屁.股一?脚,“就知道吃,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行啦!右相?别?发脾气了!”卫星湖把?燕无忌拉到身后护着,指着扑街在地的司马曜说道:“人都晕了那能怎么样呢?赶紧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了。” “你!你……”顾飞舟捂住胸口,心?跳加快、喘不上气。 这种因为过度气愤而导致的胸口闷痛和血压上升的情况,他上辈子直到四十五岁过后,才逐步出现。 但现在他这个?身体只有四岁不到,居然也?出现了这种症状。 看?来他离被气死,已经不远了。 “哇!我能有什么办法啊,人家也?只有四岁啊!”顾飞舟说完,哭着往地上一?撵。 从来耍赖的都是卫星湖,顾飞舟突然这么一?躺,让卫星湖霎时懵逼。 这时,一?群小?太监排着队,浩浩汤汤地向这里走来。 “呔!有人来了,赶紧起来!”卫星湖拖着顾飞舟的小?脚往拐角里移,“还是右相?呢!怎么老了不要脸了!还学小?毛孩子躺地上!你真以为自己是小?孩呢!” “别?拖我!就让他们发现我,当成是我把?司马曜弄死的,把?我弄死得了!” 顾飞舟委屈极了,一?边哭一?边锤自己胸口,“苦啊……太苦了……这辈子比上辈子苦多了。叫你扔个?苹果,你把?人砸晕了,你这老家伙也?太不靠谱了哇……” 燕无忌也?加入了卫星湖的队伍,两个?人一?左一?右拖着顾飞舟的小?脚,很快躲进了拐角里。 宫廊上只剩下昏迷的司马曜,和一?个?小?苹果。 苹果! 燕无忌眼睛里闪过一?丝金光。 拐角里,顾飞舟还在鬼哭狼嚎,双手猛锤自己胸口,卫星湖把?他嘴捂上,双手拉着不给他自虐。 “好啦,别?哭了,人还有气,还没死,这就有希望啊。”卫星湖替顾飞舟顺毛,“马上叫老七把?人扶起来,给个?小?礼物,大家开开心?心?的,不就又做好朋友了吗?” “小?孩子哪儿这么多坏心?思呢?” 话音刚落,只见?燕无忌像个?小?兔子,一?下窜了出去! 燕无忌灵活的小?短腿三步并作两步,飞起一?跃正好踩在司马曜的头上。 司马曜原本已经有些苏醒,手指微动,脑袋在肩膀的带动下抬起,却冷不防被脚一?踩! 这一?脚让司马曜的整张脸嵌进了石板里,再抬头的时候,精致的小?鼻子下面是两道鼻血印子。 并排走的小?太监们已经走了过来,走在最前头的是拄着拐杖的司马老太爷,他年纪大了,中途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先行下了马车,让司马曜先去。 没想到仅仅是分离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他捧在手心?里的乖孙孙就趴在地上,头还被人踩了一?脚!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马老太爷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在青石板上敲了两下。 可燕无忌却全然没有听到的样子,他的眼睛里只有顾飞舟叮嘱的小?苹果,他把?苹果捡起来吹吹,放进胸口的口袋里。 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燕无忌原地返回,又在司马曜背上踩了一?脚。 没走两步,燕无忌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紧接着自己双.腿腾空离地,小?腿怎么迈也?前进不了了。 他被人拎了起来。 “这是哪儿来的孩子?”司马老太爷目光锐利,沧桑的脸上是如刀锋一?样的皱纹,燕无忌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睁着漆黑的大眼睛,几?乎都要吓哭了。 太监总管满脸堆笑,“老太爷息怒,这是七殿下。” 司马曜被人抱了起来,他穿着新衣服,背上一?个?脚印额外明显。 燕无忌作为凶手也?被人拎走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宫廊上空荡荡的,啥也?没剩下。 两人从拐角里探出脑袋。 “你看?你,都是你教出来的熊孩子!”顾飞舟背着手,熟练地把?锅甩给卫星湖。 卫星湖一?脸不耐烦,“带老七你也?有份,怎么就是我教的了?” 顾飞舟伸出左手,一?条条细数卫星湖的“罪状”,包括但不限于,教会老七用积木砸人、教会老七整天就知道吃…… “我那是让他知道食物的重要性!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老七以后当皇帝,珍惜粮食老重要了。” “你还有理了?” 两人开始吵架,越吵越凶。 卫星湖说不过顾飞舟,但他可以耍赖。 “你凶我干啥啊!你有本事?去凶司马仙瑶啊,老七被养坏了,怎么也?是养母责任最大吧。” 听到司马仙瑶的名字,顾飞舟顿时醒悟,诧异道:“你说什么?” “还……还能说什么?”卫星湖丈二摸不着头脑,“就司马太后呗。”话音刚落,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 现在司马仙瑶还没进宫呢!燕无忌也?还没有登基呢! 他们记错时间?了! 那棵新的苹果树再过三年可以结果,而三年后司马曜学成归来,被砸中脑袋。 其实时间?线根本就没有改变,他们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让事?情自然发展。 两人看?到苹果树被砍了,慌了阵脚,画蛇添足。 反而改变了时间?线! “唉。”顾飞舟一?拍脑袋,“老了,记性差了。把?时间?给记错了。” 卫星湖暗戳戳道:“不不不,右相?今年芳龄四岁,怎么就老了。” 顾飞舟脸一?红,背着手原地转了一?圈,立刻找到了借口,“重新投胎了,以前的事?,记得不太清楚了。” 说完迈着小?短腿跑了,空中飘来一?句,“晚了宫门上锁了出不去。” 这大白天的哪会上锁! 卫星湖心?想:“嘿!这老家伙小?短腿迈得还挺快。得亏这次是他记错了,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搞错了时间?,可不得被他骂死。他自己记错事?,倒轻飘飘地揭过去了!哼!这些读书人老坏老坏的!” 随后他也?迈开腿,朝着顾飞舟奔去。 * 作者有话要说: QAQ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吧! 球球!饿!饭饭! 姊妹篇《我的竹马是修仙大佬》,喜欢可以收藏一下哦。 文案: 问:失忆后发现老婆是个随时能捏死我的大佬是什么体验? 燕无忌:谢邀,同失忆。人在皇宫,刚下早朝,竹马对朕一片痴情,为朕流血流泪流汗流产,抬手一个天雷引能把泰山炸平。朕现在跪滑还来得及吗?急,在线等。 —分割线— 怎么总有人私信说朕是编的。 你要每天醒来都睡在龙床上,怀里搂着温柔美丽的竹马,给你穿衣服洗脸喂着你吃早饭,还每天跟你撒娇要跟你生孩子,你撑得住么? 上了朝,一群大臣围着你要抱你大腿拍你马屁,非得求表扬,不表扬不给走,这能是人过的日子么? 唉……不说了,竹马又撒娇求抱抱了,朕得去满足他。 第37章 两人才?回到侯府, 就?跟匆忙离家的卫英撞满怀。 卫英把卫星湖捡起来,抱在怀里薅了一把,临走?还轻轻打了一下儿子的小屁.股。 卫侯走?后,卫星湖对着顾飞舟吐槽, “这身体真不?好, 谁都能把你捡起来搓一把。真不?知道还要过几年这样的日子。” 顾飞舟不?说话, 背着手心事重重。卫星湖又喊了两声,那?人才?回过神?。 卫星湖说:“飞舟, 我们把老七一个人扔那?, 是不?是不?太?好。” 顾飞舟道:“最多屁股上打两下。司马家都是聪明?人,老七怎么样都对他们没好处。他们就?算拿这件事要说法,目的也不?是惩罚老七, 而是问皇帝要别?的东西。” 卫星湖右手握拳锤在左手手心,“你说的很有道理。” 话音刚落,顾飞舟风一样,迈着小短腿去了书房。 “你那?便宜师父又没回来, 你去书房做什么呀?等等我呀。” 定国侯府书房里的书,绝大部分都是摆设,积着厚厚的一层灰。 卫英跟王夫人都是豪爽之人,认字不?多。 卫星湖的神?童是假的, 平时都在吃白饭,书角决计是不?会翻的。 顾飞舟心里还当自?己是惊才?绝艳的右相,是过目不?忘的文人楷模。定国侯府书房里的书,对他来说太?低级,看了有失.身份。 都是右相了, 还要去看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这些东西,传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 卫星湖并不?知道, 原来顾飞舟心底里的偶像包袱这么重,平时看他轻轻松松地写字,只当他胸有成竹。 于是乎,当卫星湖看到四岁的右相大人,居然踩着椅子,爬到书架上,把一摞摞书扔在地上,第一反应竟是顾飞舟要督促他学习。 卫星湖把书捡起来,急道:“嗨!你吃错药啦!不?是说好了,你以后教老七,不?跟我较劲了吗!” 顾飞舟没理他,继续把书扔下来。 卫星湖看着书上密密麻麻,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字,差点就?哭了,“这么多字要记到猴年马月啊!我又不?要考状元,干啥逼我念书啊。” 书架几乎全空了,每层的木板上同样有一层灰,即便书被拿走?了,木板上还是有一个个四四方方的灰痕留下来,还能根据书本厚度,推测出原来这里放着什么。 主人不?爱读书,下人们对书架自?然也不?是很上心,反倒是书房正中心一个沙盘,墙上一块地图,每天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顾飞舟爬下椅子,找来干净的抹布把每本书都擦干净,接着找出一些基础刊物,坐在书桌前认真通读起来。 卫星湖看他忙活了老半天,是给自?己找书看,让丫鬟送来点心茶水,自?己则悄咪.咪跑出去了。 王夫人临盆在即,卫星湖陪母亲吃好晚饭,回到房间发现?没点灯,跑去书房,发现?顾飞舟还在看书。 右手边已经放了半人高的书,都是看完的。 顶着小圆脸认真看书的顾飞舟,在卫星湖艳丽,和记忆里那?叱咤朝堂的英俊青年逐渐重叠。 他眼?睛里冒出星光,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每天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飞舟好厉害,看了那?么多的书呢。”他随手翻起一本,封皮上大大的三个字——《三字经》。 卫星湖:“?” 他一时哑然,又不?敢说话,只能弱弱地说一句,“你看这玩意干啥,你不?四五岁就?会倒背了么?” 顾飞舟长叹口气,合上书本,搓了搓脸。 “我记不?清了。” 是的,记不?清了。 总的来说,他的确过目不?忘。但记性也好、身体也罢,都会随着岁月而蹉跎。他上辈子记忆力最好的时候,是三十岁以前。 三十岁以后,记性就?开始逐渐消退,但那?时他已权倾朝野,位居右相,他只需要去看,而不?再需要动笔去写。 时间久了,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曾经熟记于心的东西,都慢慢遗忘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他意识到自?己的曾经的记忆或许已不?那?么保险,记事情尚且可能记岔,那?么需要大量记忆的文字,肯定也有大面?积的遗失。 今天重新?翻开这些学前的刊物,他才?猛地想起,自?己至少已经有超过四十五年的时间,没有看过这些东西了。 四十五年能遗忘什么? 当然是基本忘光了。 原来不?单单是要督促卫星湖学习,他自?己也是要学习的! 顾飞舟搓完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卫星湖如?临大敌道:“你要学自?己一个人学,可别?拉着我,我……我还是小孩子,奶娘说每天要睡满六个时辰才?能长得高!” 顾飞舟:“……” 是夜,顾飞舟秉烛夜读。 隔壁的卫星湖吃好喝好,还因为?白天太?累打起奶鼾。 小婴儿打呼噜跟成年人是不?一样的,成年人的鼾声十分刺耳又咋咧,但是小指打呼噜,会时不?时冒一声小奶音,“呼……哼~” 与此同时,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卫英和司马老太?爷分别?站于殿前两侧,两人的中间好像山头矮下去一样,站着绑了丸子头也不?到大人大.腿一半高的燕无忌。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不?出表情。 燕无忌害司马曜受伤,司马家很是不?满,为?了平息爱臣的愤怒,也为?了平衡朝中的局势,皇帝让小太?监用藤条打燕无忌三下。 小太?监们并不?敢下重手,而燕无忌跟卫星湖呆久了,平时磕了碰了都不?会抽抽噎噎。 就?算闯祸了,被顾卫二人围在墙角胖揍,也能挤出一脸傻笑,他还以为?别?人都是顾飞舟,教育完他就?会给颗糖咧! 燕无忌揉揉屁.股,蹦蹦跳跳地跑上台阶,先?是两只小手放在脸颊两侧,做了个小花的手势,然后伸出手,咧开嘴想要糖。 回应他的,并不?是像顾飞舟死鱼眼?一样的嫌弃,也不?是挖鼻孔、掏耳朵的卫星湖。 而是一脸阴沉的帝王。 燕无忌水灵灵的大眼?睛,逐渐从充满孩童的天真笑意,变成了惊恐和无措。他在这注视下逐渐低下头,双手不?安地捏住衣角,手背上的鳞片一闪一闪的。 鳞片的光华灼伤了皇帝的眼?睛。 一大片阴影笼罩住了燕无忌——皇帝站了起来。 大人压倒性优势的身躯让燕无忌十分害怕,他的小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几乎踩在阶梯上了。 他的眼?神?就?和小仓鼠一样无辜。 这时,皇帝突然一脚踹在燕无忌的胸口,力道极大,小孩子的身体极软,在重击的惯性下,燕无忌像个小皮球一样滚下了台阶,后脑磕在一边的龙爪装饰物上。 燕无忌“哇”的一声哭了,委屈的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身上的鳞片光芒更甚。 他虽然在卫星湖的“教导”下逐渐学会说话了,但他不?似那?两人一般,有重生的经历,所以即便开口说话,也不?能说清楚。 因为?他还太?小了,还没有掌握语言发音的技巧。 他说起话来就?像嘴里含了个大青梅。 皇帝一脸怒容,他听不?懂燕无忌在说什么,刹那?间又想起蛟女不?能说话的残疾,更是怒火中烧。 他走?下台阶,抬起脚,又一次重重踹在了燕无忌身上,骂道:“你就?是来报复朕的!你就?是来问朕讨债的!你这个孽种?!” 燕无忌的头上、背上、抱头的小手手……都被重重踢了好几下。 嘤嘤呀呀的抽泣声在空荡的大殿里回响。 在场之人,除开卫英心怀恻隐,连司马老太?爷这个苦主都有些惊骇,虽然燕无忌把自?己的小孙孙砸伤了,但毕竟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那?么小的孩子,要说他是有心的,那?怕不?成是个妖怪。 他之所以要把孩子间的玩闹放到台面?上来,其实是有私心的。 一来是想问皇帝要个说法,试探一下皇帝的底线,不?管皇帝让不?让步,司马家在士族间的威望总是更上一层楼。 二来,之前皇帝私下有找过他,提过要废后的事情,并且隐晦的询问,司马家是否有待字闺中的女儿。 本来小孩子的事只是个由?头,大人间不?可见人的利益输送才?是重点。 但此时皇帝发了疯一样,用脚对着地上一个肉团子又踢又踹,仿佛那?肉团子不?是个小孩,而是一个皮球了! 司马老太?爷不?由?得心惊起来,劝阻道:“皇上,七殿下还年幼,想来不?是故意的。” 皇帝的最后一脚踹在燕无忌的肚子上,软绵绵的小身体,在地上滑出去四五米远。 * 作者有话要说: 卫星湖:QAQ老七被揍了!!! QAQ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吧~ 新预收《我爹是带球跑的万人迷》 又名《美人师尊的拖油瓶》求收藏! 第38章 皇帝坐回龙椅, 突然有些喘不上气,他本就外强中干,只靠仙丹续命。 燕无忌还在哭,小孩子的哭声十?分刺耳, 皇帝不悦。 察言观色的小太监急忙捂住燕无忌的嘴, 把他抱了出去。 皇帝捏住龙椅扶手, 缓了缓气息,说:“既然是?在宫里受的伤, 那就在宫里养好, 全?让太医寸步不离。” 都是?千年老狐狸,一下?就听出味来。 司马老太爷试探道:“孩子还小,总要有人来照顾。” 皇帝捏住龙椅扶手, “那就安排个女眷进宫陪他。” 女眷,却不是?亲娘。 第二天早上,卫星湖一觉睡到自然醒,一看旁边的摇篮床, 竟然空荡荡的。奶娘是?他的奶娘,不是?顾飞舟的奶娘,一问三不知。 卫星湖气个半死?,心里暗骂, 这奶娘整天摸鱼,事情也?办不牢靠,顾飞舟一.夜没回来睡觉也?不说一声。 他可心疼啦。气得?只想把奶娘赶出去。 却忘了,当初顾飞舟要他把这个奶娘留下?,就是?因为她成天混日子, 魂不在身上,压根不太管他们, 有空就溜出去打麻将,王夫人每每问起,都主动帮他们圆谎,说孩子们在玩。 顾飞舟认为这样方便他们藏匿身份,所以即便卫星湖早就断奶了,这个奶娘还是?被?留了下?来。 书房里的蜡烛还燃着,卫星湖跳起来吹灭,对着顾飞舟的耳朵大喊:“天亮啦!” 顾飞舟眼睛下?面一大块黑色,他合上书本。一个晚上,他已经把书房里的书看得?七七八八,基本都能全?文背诵了,他洋洋得?意地跟卫星湖炫耀,“我这脑子就是?太聪明,学什?么都很快,过目不忘。” 卫星湖脸色一沉,他心疼他一.夜没睡,他倒还反以为荣了! 木桌被?熊掌重?重?一拍,虽是?硬木家具,在小熊掌的直击下?也?抖了三抖,可见熊掌威力。 “还脑子聪明,老子一巴掌把你头打飞了,让你知道什?么是?不好好睡觉的下?场!” 顾飞舟像小鸡仔一样被?卫星湖拽下?来,“给老子吃饭去!吃好饭就去睡觉!再让老子看到你眼睛下?面一圈黑,老子一拳头上去给你带点其?他颜色。” 才?走到小花园,迎面撞上提着篮子的柳莲儿。 三人皆是?一愣,卫星湖松开手,恭敬地问好。 顾飞舟理理衣服,瞧见柳莲儿篮子里全?是?吃的,知道母亲是?爱子心切了。 母子俩去了小房间说悄悄话,卫星湖拿了个肉包子走到墙边窗户旁。 他虽是?定国公、又是?大将军,却没有右相的偶像包袱,必要时刻,钻狗洞也?不无不可,又何况区区趴墙角? 卫星湖踮起脚,耳朵贴在窗户上。窗户虽然是?纸糊的,但这是?他家的窗户,谁没事把自家窗户戳个洞? 就这么没画面地偷听。 柳莲儿进了屋,看这府里雕梁画栋,又看见儿子衣着华丽光鲜,知道儿子衣食无忧,放下?心来。 但她看到顾飞舟眼睛下?面两块乌青,误以为儿子受了委屈,心里满是?自责和内疚,为人父母,却要把自己的孩子寄养在别人家里,看别人脸色。她没往深处想,就热泪盈眶。 顾飞舟心思通透,知道母亲误会,急忙解释,“是?我贪玩,一.夜没睡,才?有的黑眼圈,不是?被?打的。他不敢打我。” 这解释在大人耳朵里,又成了过分早熟和听话懂事。 要是?顾敏槐那个书生意气的青头在,一定拍着胸.脯说:“大丈夫岂为七斗米折腰!就是?饿死?也?不能任人鱼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但柳莲儿是?个精明的女人,知道儿子留在这里,能更过上更好的生活。 骨气不能当饭吃,有什?么比锦衣玉食还要好的呢? 于是?她柔声道:“舟儿,小侯爷毕竟是?主子,平时你要听他的话,不可以胡来,不能真的把他当成朋友。平时见了侯爷和夫人,也?要好生伺候。” 这话被?窗外的卫星湖偷听,心里不是?滋味。他上辈子可没见过这位伯母,本想着这辈子一定跟她打好关系,谁知道开局就是?个尊卑有别。 手里的肉包子也?不香了。 柳氏带来许多小点心,都是?亲手做的,还有一身新衣服,是?最普通的棉麻料子。跟顾飞舟现在身上的锦缎相比,有着云泥之别,但顾飞舟把那衣服抱在怀里,开心地说:“谢谢娘。” 柳莲儿还要回家做饭,不能久留。顾飞舟送柳莲儿出门?,遇上了随意散步的王夫人。 她临盆在即,大夫让她时常散步,有助生产。 两位母亲见面,一个肤如凝脂、身披彩锦;一个筷子插头、一身素麻。但王夫人为人直爽,也?没什?么心机,她看柳莲儿柔柔弱弱的,一副小媳妇模样,竟也?激起保护欲,颇为熟络。 卫星湖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顾飞舟说:“下?次偷听不许吃肉包子。肉馅味飘进来了。” “狗鼻子!”卫星湖气鼓鼓的,顾飞舟小手一摊,手心里一块绿豆糕,“我娘是?担心我,你是?老少爷,没吃过苦,不懂这些。” “我就是?生气你娘居然觉得?我欺负你,明明是?你欺负我。”卫星湖把绿豆糕吃了,觉得?不错,于是?把那一篮子点心都没收了。 顾飞舟说:“怎么强盗似的,你这还不是?欺负人?” 卫星湖熊掌一举,悬在半空,接着脸一红,把手缩了回来。他决定以后多听老和尚念经,改掉冲动暴躁的脾气,成为一个温润如玉的大将军。 院子里,两位夫人交谈甚欢,王夫人让柳莲儿没事可以常来。 但柳莲儿出生乡野,熟知人情世?故,知道人分三六九等,只把这当成人情往来。 回到家中,顾敏槐也?刚好下?课回来,柳莲儿支起炉灶,叹气道:“这富贵人家的女儿,终究是?无忧无虑的。” 顾敏槐不知道妻子在说什?么,开心地说:“沈先生离开长安前推荐我去书院读书,书院有奖励机制,考得?好便有奖学金,我拿了好几次,如今也?攒了不少钱,莲儿,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柳莲儿却摇摇头,手里的铲子把蔬菜翻来覆去地炒,“你都有儿子给你传宗接代了,你还生什?么?咱们养的起吗?长安米贵!你以为咱们跟侯府似的,养多少都无所谓么?咱们还要把银子省下?来,给舟儿做老婆本呢。” 她看似是?个柔弱女子,其?实心里主意大得?很。顾敏槐还没和上辈子一样,在官场被?撞得?头破血流,现在只是?一个单纯小文青,自然什?么都是?娘子说了算。 于是?,顾飞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得?了一笔老婆本。 卫星湖今天胃口特别好,中午的大荤是?酱肘子,他比平时还多吃了一碗饭。直把小肚皮吃得?圆滚滚的,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 一边的顾飞舟早就吃完了,他是?正常人,一餐只吃一碗饭。他偷偷记下?卫星湖每天的开销,算平均值。卫星湖是?含着金元宝出生的,每天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顾飞舟手里的小册子已经厚厚一沓了。 上辈子顾飞舟呼风唤雨,是?这个王朝实际上的控制者,自然不缺钱。但那样的下?场太悲惨,这辈子想长命百岁,一定不能再和上辈子一样玩弄权术,只能安安分分做个清流。 但这样就没钱了,没钱怎么养金饭桶? 顾飞舟算了三四个月,发现自己这辈子不能当官了,得?去做生意,还不能做小生意,得?做大生意。 另一边,卫星湖早就发现,顾飞舟会趁着他吃第二、三碗饭的时候,偷偷写写算算。但吃饭重?要,他一直没去看小册子上写的啥。 今天吃饱喝足,他来了兴致,挪到顾飞舟身边。 他看见小册子上密密麻麻的银两录入,眼睛放光,“哇!飞舟,你从?哪里赚了这么多钱!” 顾飞舟没好气地把小册子合上,想说话,但转念一想,的确是?赚了。 他晚一天接盘,就少一天养饭桶的开销。 可不就是?赚了么! 他捏捏卫星湖的脸颊,“是?啊,可赚死?了。” 正打闹的时候,卫英下?朝回来了。 两人手拉着手去欢迎。 小孩子活泼点、嘴甜一点、卖个萌什?么的,总是?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 果不其?然,卫英早就习惯了这两个小豆丁的存在,跟王夫人说朝堂里的事也?不避讳,两人就是?这样,得?知了许多前朝的消息。 这一次,更是?知道了了不得?的事情。 燕无忌背锅后,皇帝让司马曜在宫里养伤,司马家没让他亲娘去,反而让没有嫁人的司马仙瑶进了宫门?。 两人惊呆了。 他们没有改变时间线,而是?加速了时间线。 两人房间内,卫星湖急得?转圈圈,顾飞舟让他别晃悠。 “明天咱们去看看老七再说。”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吧。 第39章 第二天, 两?人还没走进御花园,就听见燕无忌凄惨的哭声,遂急忙跑过去?。 菊花摆成的花坛旁,燕无忌哭着坐在地上, 手里?一个丑娃娃, 他面前有三个大孩子?, 正围着他举起拳头。 为首的孩子?高高大大,约莫有八九岁, 另外两?个是双胞胎, 围在他身边,一左一右。 卫星湖惊呼一声,“是四五六!” 顾飞舟会意, 这三个人便是四五六皇子?,他们一母所出?,是胞亲兄弟。 上一世,顾飞舟并没有见过他们, 因为他来长安的时候,这三个人已经暴病身亡了?。 只见最高的四皇子?伸手一挥,左右两?个小弟就伸手去?抢燕无忌手里?的玩.偶娃娃。 燕无忌眼泪鼻涕满脸都是,眼睛红成小兔子?, 他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顾卫听得懂的话。 双胞胎其中之一,伸手对着燕无忌的脑袋就是一拍,燕无忌抱住头,怀里?的娃娃就被抢走了?。 四皇子?把娃娃拿在手里?,这个娃娃已经很旧了?, 料子?也?很拙劣,他最蹩脚的娃娃也?不会长成这样。 燕无忌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 双手合十,对着老四拜啊拜,嘴里?说着“球球”。 但熊孩子?欺负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老四把娃娃抓在手里?,用力一拉,“嘶啦”一声,娃娃就四分五裂啦! 唯一的娃娃被扯坏了?,燕无忌后颈上金色的逆鳞,突然闪了?一下,接着他双眼通红,疯了?一样扑上去?咬老四的胳膊,还没长齐的小牙齿蕴藏着大力气。 锦衣玉食的四皇子?哪里?见过这架势,他母妃受宠,自己从来都是呼风唤雨,只有欺负别人的份。 当下哇哇直哭,他想借着身高优势甩开?燕无忌,但燕无忌就像个狗皮膏药贴在他身上了?。 手臂越来越疼,老四大喝一声,“你俩站着干啥!” 双胞胎如梦终醒,一人拉住燕无忌的脚,一人挥动拳头打燕无忌的头,三人合力把燕无忌扔在地上。 老四查看胳膊,手臂上有一个血印子?啦! 当下怒火中烧,三人正欲殴打老七的时候,一个小胖墩飞了?过来,张开?手臂拦在燕无忌身前,不给三人靠近。 “住手!不许欺负人!” 老四看到来人是个小屁孩,原本没放在心上,但他看到这小胖墩腰间挂着一块牌子?,上头写着一个“卫”字。表情一下严肃起来,他听母妃说过,现如今朝中能带兵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贾将军,另一个就是卫侯。 这两?家都跟后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母妃告诫过他很多次,卫侯的独子?时常来宫里?玩耍,要?是碰到了?,绝不能去?招惹。 先到这里?,老四心里?有些发虚。但他不能认怂,他是这里?最大的孩子?,如果他落败,以后就会在两?个弟弟面前失去?威严。 这时,有一个豆芽菜慢慢悠悠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直捂着自己的腰子?。 顾飞舟的出?现让老四如获大赦,他心想:“今天卫侯独子?在这儿,决计是不能继续纠缠了?老七了?,但是就这么回去?也?是不行,这豆芽菜面生,把他打一顿,既不得罪卫侯,也?在弟弟们面前长脸。” 刚想挥起拳头去?揍那豆芽菜,只见那人抬起头,死于眼里?都是杀气。 老四当场就怂了?。 这种眼神他见过,这是大人在生气的时候,才会有的眼神。 顾飞舟冲那几个皇子?冷冷一笑?,用客气却威慑的语气说道:“以大欺小也?好,兄弟阋墙也?罢,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几位皇子?,也?不希望平白找不痛快,给自己的人生,留下几个污点吧。” 四皇子?已经八岁,比顾飞舟高了?一大截,他自认为已经非常知道大人的事情了?,所以才敢带着小弟们欺负老七,却不料凭空冒出?来一个小娃娃,用同样非常大人的语气同他说教?。 “你……你想怎么样?”老四的声音有些颤抖,其实他没怎么听明白豆芽菜说的话,只是莫名觉得有气势,就像大人说的一样。 “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你受了?伤,但……”顾飞舟指了?指燕无忌,“你弟弟也?被你打得不轻,要?真把事情闹大了?,他固然会受罚,但你们三个也?逃不掉,你说呢?” 三人面面相觑,双胞胎直盯着老四,老四权衡了?一下,发现豆芽菜说得有道理。他才不管燕无忌会被打成什么样,但自己就算不会挨打,也?至少会被关一个月禁闭。 一个月不能出?门那可不行! “那好吧,今天看在卫侯的面子?上,我们就不计较了?。”老四说完,带着双胞胎灰溜溜地走了?。 燕无忌还在哭,布偶娃娃坏掉了?。这是他唯一的娃娃,是一个年老的宫女看他可怜,给他做的。 卫星湖哄了?一会儿,还拿了?酥饼出?来,但没什么用,燕无忌的注意力还是在娃娃上。 于是他对顾飞舟摆摆手,“你先走远一点。” 顾飞舟满脸疑惑,卫星湖说:“谁让你老这么凶?刚才也?很凶,他怕你骂他。你先走远点。” 小屁孩子?的想法?真难猜。 顾飞舟背着手走远了?。 过了?一会儿,卫星湖拿着一张画走过来了?,画上是一条大河上一只小船,一个瘌痢头坐在船上。 顾飞舟:“这啥?” “是我们三个人呀,你、我、还有鸩奴。” 顾飞舟左看看、右看看,画上只有那么几样东西?,一条大河、一艘小船、一个瘌痢头,要?么就剩天上一个圆圈,那大概是太阳。 整幅画只有一个瘌痢头是人。 似乎是看出?了?顾飞舟的茫然,卫星湖激动地充当了?画面讲解员——右相能有看不懂的东西??这可是太阳打西?边才有的事! “这个河是漫天银河,河就是湖,星星组成的湖,就是我。” “这个小船是你,能在天上划的船一定会飞,所以是你,飞舟。” “那这个瘌痢头呢?” “这不是瘌痢头!是鸩奴啊!只是他头上的丸子?跟星星叠在一起了?。” 顾飞舟这才看清瘌痢头头顶是有个圆圈一样的墨团。 “他坐着小船在星空下飞。他要?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顾飞舟指着左上角的圆圈问道:“那这个圆圈呢?满天星河为什么会跟太阳在一起?” 卫星湖用一种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着他,“这不是太阳,是月亮。月亮是白的,所以是空心的圆。太阳是红的,所以是实心的。这明显就是月亮,是在一个很美的夜晚,月亮周围是漫天银河,鸩奴坐着小船去?天上啦!” 顾飞舟一时哑然,他看着粗糙的画面,心里?很快被一种情感?占据,那东西?叫感?动。 他惊叹于真小孩的奇思妙想,这种不拘泥于形态的童真和想象力,是成年人永远无法?拥有的东西?。 孩童的外表,不能掩盖他笨拙木讷的成人之心,他和卫星湖装得再像孩子?,也?不是真正的孩子?。 顾飞舟第一次在意识形态领域,对燕无忌进行了?改观。 虽然上一世,燕无忌对他而言,是如芒在背的存在,但是这一世,他毕竟还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 成年人应该保护孩子?,却不应该擅自决定孩子?的未来。 傲娇闷.骚如顾飞舟,终是放软了?语气对卫星湖说道:“给老七买个新娃娃吧,他那个不是坏了?么?” 卫星湖摇头,“我刚刚已经跟他说过了?,但他不肯要?。” 见顾飞舟陷入迷茫,他便补充道:“老七已经懂了?、知道了?。他知道哥哥们欺负他,是因为他是个没有依靠的小孩。如果他有别的新的东西?,也?一定会被抢走或者弄坏的。” “谁说的!”顾飞舟抬首挺胸,双手一背,摆出?右相的架子?,厉声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他的靠山。” “话是这么说没错。”卫星湖苦着脸,没有驳顾飞舟面子?,只是小声说道:“可哪里?有小孩给小孩当靠山的呢?” 顾飞舟:“……” 保护老七的计划被提上日程。 这一回,不是他俩要?抱老七大腿了?,是要?真正的保护老七啦!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口号是!保护燕崽! 第40章 两?人送老七回?房间, 卫星湖抓起燕无忌手臂,却听他?“嗷呜”一声惨叫,拉开袖子一看,全是青紫的血块淤青。 卫星湖气得直拍大.腿, “好家伙!刚才就不该让那几个?小杂种跑了!竟敢下这么重的手呢!” 顾飞舟仔细观察, 又撩开老七肚皮和后背上的衣服看了看。 小小的肚皮和后背上, 各有?一个?呈现成年男人脚印的淤青。 两?人瞬间意会。 顾飞舟:“他?还有?多久,吃药把自己吃死呢?” 卫星湖摸摸下巴, 意味深长道:“我……不太?记得了……”他?抬眼看到顾飞舟愤怒的眼神, 求饶道:“哎呀,上辈子老皇帝驾崩的时?候我还是真小孩呢!谁记得啊!” 顾飞舟叹了口气,把燕无忌的衣服穿好, “没?事,那就提前弄死他?。” “不行啊,老七前头那几个?还没?暴毙呢。他?们不死的话老七怎么做皇帝呀。” “那就都弄死。” 宫里的嬷嬷是势利眼,见了燕无忌没?好气。 两?人给?了银子, 说了重话,才把嬷嬷压下去。 但顾飞舟知道这没?什么用?。 还是贵妃能出面收养老七才行,不然老七就要多遭一天罪。 顾飞舟给?卫星湖写?了稿子,让他?想办法说服贵妃见他?一面。 卫星湖背了两?三天才背完, 鼓起勇气去见了贵妃,却正好撞上贵妃同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争吵。两?人本?势均力敌,不分上下,但那女子突然哈哈大笑,留下一句“年老色衰, 石头缝不下蛋”,便?扬长而去。 那女子跨出门槛的时?候, 卫星湖抬头见她面庞,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精致面容,当得“国色”二字,不夸张地说,这是他?这两?辈子里,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了。 虽然观其行为举止,令人厌恶,但依然不得不折服于她的美貌。 屋内,贵妃气得嘴唇发抖。 千百年后能进博物馆的瓷器,一个?个?被摔在地上,碎成了渣渣,失去了考古价值。 卫星湖再蠢,也?知道这会子不能说话,卖萌要了两?块点心就回?去了。 离开贵妃宫殿的时?候,卫星湖喊来贵妃的贴身婢女,请问刚才的女子是谁,小婢女张望四周,缓缓说道—— “还能是谁,就是司马家的那个?嫡女,司马仙瑶呗。” 卫星湖如遭雷殛,他?仔细回?想记忆里司马仙瑶的模样。 那是个?有?野心有?魄力的女人,但唯独跟美貌沾不上边,他?重复三遍道:“是真的么?” 小婢女是贵妃的陪嫁,是王家的人,自然不会同卫星湖扯谎,认真而肯定道:“那当然啦!这可不是个?好惹的主,才进宫没?几天呢,就把宫里的娘娘都得罪遍了。好像皇上马上就会废后,好像她就能当上似的。” 卫星湖心乱如麻,拔腿就跑,小婢女怕他?跌倒,追出去好远,“小侯爷,当心啊!” 定国侯府,书房。 卫英不知为何?来了兴致,在书房看顾飞舟写?字,顾飞舟故意把字写?丑,卫英便?拿出大人的架子,指手画脚道:“你?这样写?不行啊,你?看这个?字,那是要横平竖直的呀。” 顾飞舟知道卫英是在不懂装懂,于是把笔递给?卫英,奶奶地说:“伯伯教我写?好不好。” 卫英干笑两?声,急忙把手背在身后,躲闪道:“这么简单的字,你?自己写?就好啦。” 顾飞舟肉眼不可见地撇撇嘴,心想:“这吹牛逼的模样是遗传的。” 正想着?,卫星湖跳着?跑进来,慌张地大喊:“飞舟啊!不好啦!出大事啦!” 跳到一半,突然被人凌空接住,卫英把儿?子抱在怀里薅了一把,口水亲的卫星湖满脸都是。 “儿?子!有?什么事!跟爹说!” 卫星湖问道花雕的香味,知道卫英喝高了,遂道:“爹,昨天我在院子里找到的蚂蚁窝不见了,你?快去帮我找吧。” “嗨!小屁孩子找个?蚂蚁窝都找不着?。”卫英拍拍胸口,“看爹的。” 卫英说完,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卫星湖急忙把门关上。 “臭死了。”顾飞舟把笔一扔,没?好气道:“你?别告诉我你?事情又办砸了。” 卫星湖讨好地给?顾飞舟倒了杯茶,“哪儿?能啊,你?给?写?的稿子,那必定是马到功成。只是……”卫星湖把茶杯端过去,小声说:“今天实在不凑巧,我没?找到机会说。” 顾飞舟鼻孔出气,冷哼一声,显然不信。 “不过我今天,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 顾飞舟转身要走,卫星湖向前一扑,把人从后抱住,“真是大秘密,你?别不信啊!” “好吧,你?有?三句话的机会,把你?看到的秘密概括出来。:顾飞舟转过身,点了点卫星湖的鼻子,强调道:“不许使用?任何?肢体语言。” 卫星湖刚想耍猴戏,一听愣住了,冥思苦想好一阵,问道:“我就问你?,司马仙瑶是不是美女!” 顾飞舟死鱼眼里的眼白,几乎要把瞳孔吃没?了,他?长叹口气,“那必然不是。” “对啊!她怎么会是美女呢!”卫星湖拉住要走的顾飞舟,“我今天在我那贵妃姨妈的宫殿里,看到了司马仙瑶,你?猜怎么着?,那可真是一个?大美女!能进史书那种!” 顾飞舟一愣,他?绝对相信卫星湖的审美,否则,自己当年跟那么多青春美貌的小姑娘站在一起,卫星湖怎么偏就选了一个?最好看的暗恋呢? 但他?又想起幕帘后司马仙瑶的模样,那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保养得当、皮肤细腻,衣着?华丽,却唯独跟美貌没?有?关系。 “而且还有?更离奇的事,她为了照顾司马曜进宫,却在短短两?天,把各宫娘娘都得罪了,司马仙瑶能干得出来这事儿??” “得罪人?”顾飞舟皱眉,点了点头,“从相貌普通变成国色天香,从隐忍睿智变成刻薄张狂?性格和模样,在成年后都是不那么容易改变的。这就像是……” 这就像是两?个?人。 门被人一脚踢开,中间的门闩飞了出去,眼看就要砸在顾飞舟头上。 “小心!”卫星湖下意识一冲,把人护住,断掉的门闩砸在他?后脑勺上。 小孩骨头软,有?些吃痛,但跟战场上的创伤比起来,不值一提,卫星湖甚至满面红光地跟顾飞舟邀功。 卫星湖背着?门,没?看到身后的情形。 但门口大人慌张的神情全落在顾飞舟眼睛里。 说时?迟,那时?快,顾飞舟眉毛一耷拉,紧急向他?使了个?眼色。 “快哭!” 卫星湖收到指令,小手伸进口袋摸了摸洋葱皮,接着?抠了抠眼睛,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呜哇哇!……” 顾飞舟也?摸了摸洋葱皮,哇哇哭了起来。 一时?间,书房里的哭声此起彼伏。 站在门口的卫英一下醒了酒,急忙把俩孩子抱起来,“不哭不哭,都是爹爹不好。” 于是乎,五十多岁的定国侯,抱着?俩五十多岁的孩子,哄个?不停。 王夫人知道了这件事,看到儿?子头上的大包,骂人骂得气都喘不上来,战功赫赫的定国侯像个?小孩子,站在墙角不敢吭声。 俩老孩子还在哭,卫星湖偷偷问:“你?哭什么啊?被砸到头的人是我啊。” “快用?这个?包,让你?娘去皇后宴会的时?候带上我。我去看看你?说的司马仙瑶长啥样。” 卫星湖的眼泪一下就不流了。 好家伙!他?还以为这货是为了陪他?才哭的呢,搞了半天已经?算计上了。 他?气愤不平,小脚丫用?力一踩,正中顾飞舟脚背。 “娘呀!” 这下右相真哭了。 于是乎,过两?天的皇后茶会,随行的名单里多了一个?小屁孩。 晚上,正当卫星湖给?顾飞舟脚背擦伤膏药的时?候,宫中却发生了另一件事。 这晚是月圆之夜,燕无忌睡到半夜,看见窗户开着?,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 屋子里空荡荡的,看护嬷嬷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啦。 神使鬼差的,他?出了门。 * 作者有话要说: 宫斗开始了。 第41章 燕无忌抬头望天, 月亮圆圆的,挂在天上,像极了卫星湖给他吃的甜大饼。 一般的大饼里夹的都是菜,但卫星湖那给他吃的一块饼, 里面刷的却是白糖水。一口咬下?去, 香香软软的, 丝丝的甜味滑进嘴里,才嚼了两口, 就?不自?觉咽下?去啦! 想到那甜大饼可口的味道, 燕无忌学着卫星湖的样子,伸出小舌头,在嘴巴一圈舔了一遍, 然后嘿嘿嘿傻笑。 一晃神走远了,等燕无忌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走进一片小树林里,周围黑漆漆的, 他迷路啦! 燕无忌非常害怕,他下?意识想哭,却想起顾飞舟对他说的话。 遇到困难不要哭,要想办法?解决。 但燕无忌还是哭了, 因为他还没往前走两步,就?踩到一个鹅卵石,一屁.股摔在地上。他对着草木天空嚎啕大哭,他还太小了,哪儿有解决办法?的能力?, 只能通过哭声把?大人吸引过来。 哭了好一会?儿,都没人过来。燕无忌吸吸鼻子, 一个蓝色的小光点飘落到他面前,他伸手去捉,那蓝色光点在触碰到他皮肤的一瞬间分?裂成?两个光点。 燕无忌吓了一跳,他又去碰了碰那两个光点,变成?四个啦! 他不哭了,有好玩的事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燕无忌站起来拍拍屁.股,不停的去捉那些光点。 树林里的光点越来越多,吸附在花草树木上,辟开?一条蓝色的荧光道路。燕无忌低头一看,就?连地上的鹅卵石都变成?好看的、会?发?光的蓝石头了。 他摸摸发?光的树干,又摸摸蓝色的花朵,在被蓝色光点铺满的小路上,缓缓前行。 不一会?儿,竟然走出了这片树林,在他走出树林的一瞬间,那些蓝色光点都飞到天上,汇成?一条丝带状的长河。 燕无忌向着那丝带跑去,没几步停了下?来,他面前是好大一个湖。 湖面平静,盛着一个月亮,燕无忌又抬头看天。 他看到两个甜大饼啦! 光点还在移动,燕无忌踩着湖边的大石头,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转过一定角度,燕无忌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那东西粗粗的,像是十几根麻绳捆在一起。 燕无忌把?那东西捉住,发?现滑溜溜的还有鳞片,借着月光,他发?现这竟是条长尾巴! 至少有十几丈长! 这长尾巴另一头没在水里,顺着尾巴的方向望去,燕无忌看到湖心有一个人站在水里。 那个人长发?披肩,只有肩膀以上露出水面,浸在湖里一动不动。 燕无忌伸出小手,把?那粗尾巴抓住,用力?往后拖,他已经四岁了,在卫星湖的带领下?,已经是个合格的熊孩子了! 大概拖了四五步远,湖心的人突然皱眉,吐出一口鲜血。 月光下?,那人睁开?双眼。这是一名男子,他面容绝美,眉眼如画,修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方遮下?一片阴影,天生的红.唇和惨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更显艳丽。 他是不死海的妖王——蝰蛇。 神魔大战之后,群妖尽囚不死海。他自?开?天辟地之时?便已然存在,如今韶华流转,竟已过去六千多年。 燕无忌当?然不知道这些,他还在用力?把?那尾巴往后拖,像拔河一样,使出吃奶的劲啊!拔啊!拖啊! 但很快那尾巴就?拖不动了,任凭燕无忌小脸涨得通红,也分?毫不让了。燕无忌喘了两口气,发?现这尾巴上的密密麻麻的鳞片都是深褐色的,有龙眼那么大,却唯独有一小块是金色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这片金色的鳞片,不管是大小、还是生长方向,都与其他的鳞片都不一样。 燕无忌伸出手指,轻轻在那金鳞上点了一下?。 怀里的大尾巴忽然左右摆动,燕无忌被甩在地上,几乎是一瞬间,那至少十几丈长的尾巴,竟然凭空消失了。 燕无忌坐在地上,揉揉脑袋,他面前从天而降一个大人。 那人身上的衣服是最普通的麻衣,成?年累月的血水和污渍让人看不出那衣服原本的颜色。 棉麻本就?是松软的质地,又因为太过陈旧而略显松垮,滑落肩头,露出男子半边肩膀,赤|裸的肌肤十分?苍白,但其中的肌肉却健壮而有力?量。 逆着月光,燕无忌看不清那人容貌,但他却瞧见那人双臂上紧贴皮肤的鳞片! 燕无忌原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又睁大了两分?。 这个人身上也有鳞片! 燕无忌开?心地笑了,他顾不得刚才摔倒的疼痛,站起来拍拍屁.股,学着卫星湖的样子原地转两圈,表达自?己的喜悦。 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让蝰蛇不明?所以。 六千年了,从没有人碰过他的逆鳞。 “哪里来的孩子。”蝰蛇冷漠地说道,“快滚!不然我杀了你。” 但燕无忌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张开?小手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刚才跌倒的时?候摔到了一边屁.股,所以走路也走不稳啦。 就?在蝰蛇困惑的时?候,燕无忌已经抱住了他的大.腿,小脸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 蛇是冷血动物,即便修为高深,也依然摆脱不了兽类的生性。 人类温暖的触感让蝰蛇一怔。 他低下?头,看着这个孩子,“快走,我是妖怪。会?吃了你。” 但燕无忌接下?来的举动,却让这六千年的老妖怪羞红了脸。 只见燕无忌松开?手,然后脱下?裤子,蹲下?身用力?“嗯”了一下?,接着他尾椎骨那儿,竟然也变出一条小尾巴! 但这尾巴跟蝰蛇的不一样,虽然也铺满鳞片,末端却并不尖锐,而是长出了细长的绒毛和鱼尾一样的花扇。 这是蛟龙才有的尾巴。 下?一瞬间,燕无忌又一次开?心地抱住那个人的大腿,小尾巴摇啊摇的。 * 作者有话要说: o(* ̄▽ ̄*)ブ明天周三休息,攒大粗长。 欢迎大家收藏开开心心的养崽小萌文《美人师尊的拖油瓶》 文案: 花生没出生就没了阿父,跟仙尊爹爹相依为命。 花生以为父子俩要唱小白菜了,岂料—— 高高在上的帝君会放下身段,拉着爹爹的手说:“让孤照顾你和花生吧。” 风流多情的魔尊为爹爹三餐吃素,嘻嘻哈哈地说道:“让花生当魔族少主吧!” 就连最最不苟言笑的南海战神,也会将爹爹壁咚在墙,柔声说道:“花生跟我姓,可好?” 但仙尊爹爹谁也没答应。 后来有一天,花生遇到一个大恶人。 大恶人和仙尊爹爹打架,打了三天三夜。 从天上打到房里,关上门又打了三天三夜。 大恶人出门后,指着花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师尊,我…我的?” 平时清冷的爹爹羞红了脸,没有说话。 花生要保护爹爹!冲上去一把咬住了大恶人的手指,“不许欺负我爹爹!” 后来,花生发现,那个大恶人最喜欢吃的零食就是花生,随身的储物袋里一抓就是一大把。 ①仙侠养崽种田文,感情线在俩爹身上。 ②清冷傲娇美人仙草师尊受VS博爱苍生阳光年下麒麟攻 。 感谢在2021-05-17 20:40:12~2021-05-18 20:1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是人与妖的混血儿?”蝰蛇捂住胸口, 方才他正在湖中调息养伤,突然被拉了尾巴,碰了逆鳞。一?时间?真气乱窜,伤了五脏。 他必须尽快找到地方休养。 “快走?开, 别碰我。人类的幼崽, 臭死了。” 可?燕无忌黏在他身上, 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小脑袋在他大腿上蹭来蹭去的,蝰蛇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幼崽柔软的头发?在他手心撩拨。 一?阵“咕噜”声冒了出来, 燕无忌不可?闻地“嘤”了一?声,然后松开抱着蝰蛇大.腿的双手,无措地抬起头, 大眼睛水汪汪的,十分无辜,两只小手搓来搓去。 蝰蛇看着那停止晃动的小尾巴,蹲下身, 帮燕无忌把裤子穿好。 这并不容易,他的指甲含毒且细长尖锐,人类幼崽的皮肤极为柔嫩细腻,一?不小心就要划破, 因此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捏着两边裤腰,费了好大力气才给?燕无忌穿好。 咕噜声还在继续,燕无忌拍拍自己的肚皮。蝰蛇坐在石头上,左手摊平,变出一?盘子桃花酥。 这桃花酥宫中特制的, 粉粉.嫩.嫩又可?可?爱爱,很受宫中妃嫔的喜欢。 燕无忌看到桃花酥, 眼睛放光,一?根食指含在嘴里,当桃花酥被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急忙伸出小手接住,急不可?待地将?桃花酥往嘴里送。 宫里的糕点?,卖相好看是一?回事,对食用者?的吃相却有另一?番要求,必须轻拿轻放,否则就会像现在的燕无忌一?样?,成瓣碎了掉在地上的碎屑,比吃进嘴里的还要多。 眼看越掉越多,燕无忌急了,左右脚原地踩着小碎步,喉咙里哼哼唧唧的,为了避免全掉在地上,燕无忌只能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小.嘴一?圈就全是渣渣碎屑。 贪婪的人类幼崽。 蝰蛇变出一?块毛巾,把燕无忌的嘴擦干净,然后把剩下桃花酥递过去。 燕无忌看着他手里的盘子,脑袋旁亮起一?个小灯泡。他吃完手里最后一?口点?心,拍拍手,小腿一?跨,爬到蝰蛇身上,然后端着盘子吃起糕点?来。 蝰蛇:“?” 因为有了盘子,桃花酥掉下来的碎屑都接在盘子里,这样?就不用害怕浪费啦。 燕无忌吃完桃花酥,伸出舌头开始舔盘子,直把盘子舔得跟镜子一?样?,会反光啦! 蝰蛇:“……” 这时,地面上细碎的石头原地抖动,平静的湖水无风起浪,蝰蛇的信子不自觉从双唇间?探出。 一?阵妖风袭来,蝰蛇将?毛巾盖在燕无忌头上,右手捂住燕无忌的眼睛,施放法术。活蹦乱跳的人类幼崽立刻陷入梦境。 夜色中,一?只巨型蜥蜴咬着衔着一?个人,踩过宫廷金瓦,向前疾驰。乌云遮蔽明月,黑暗中,那坚硬的鳞甲透着幽绿,它猛得一?跃,跳过两栋楼阁,朝着御花园的方向奔去。 云雾散开后,月光洒满长安。 巨蜥在离蝰蛇不远处停了下来,伴随着数次带有警戒信号的长鸣,它全身幽绿的鳞甲隐入皮肤,骨骼开始增长,一?阵“咔擦”的声音过后,一?个人形男子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男子身高?大约八.九尺,五官和绝大部?分皮肤依然保留了蜥蜴的特征,他上身赤.裸,肌肉强健却略显干瘪,腰间?别了数枚风干的妖兽头颅,裤子是用铁甲和骨片制成的铠甲。 那蜥蜴化身而?成的男子,看到蝰蛇怀中抱着的孩子,有些吃惊,接着脸上漫过崇敬的笑容,“原来你已经找好食物了。” 一?个昏迷的太监被扔在地上,蜥蜴嘿嘿一?笑,“你不是不吃小孩么,那就留给?我吧。” 人类幼崽的身体?十分柔软,燕无忌睡得香甜,蝰蛇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道:“这孩子我有用处。”说完在燕无忌眉心施下阵法,一?般妖类再不可?靠近。 蜥蜴不屑一?顾,恨铁不成钢道:“我还以?为你开窍了,为什么不吃小孩?小孩可?比大人好吃多了!” “毒蜥,我记得说过,一?个月只吃一?次,你为什么还要伤人?” 被唤作“毒蜥”的男子握紧拳头,双脚周围萦绕着绿色的光芒,外溢的妖气使得他脚边的石头碎成了粉末。 “你的伤根本拖不了一?个月,那些可?恶的神在我们身上布下诅咒,只要逃离不死海,那咒印就会侵蚀我们的血肉!不吃人补充精元,变成干尸的就是我们!” “蝰蛇,你修为再高?,也不能这样?折损,你是不死海的妖王,你有责任带领群妖抵抗神界!” 蝰蛇重复,“我说过,一?个月吃一?次。” “蝰蛇!按照咒印的侵蚀速度,你至少一?个月要吃十个人才行!” 蝰蛇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六千年?前,神魔大战,妖类惨遭罹难。我们都被困在不死海里。日子苦了,就得有念想。不死海的妖王换了一?届又一?届,最后轮到了我。” 毒蜥像看着信仰一?般说道:“你有六千年?的修为,是不死海修为最高?的妖,几乎是半神一?样?的存在,你早就该成为妖王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你带领我们,攻破了封印,逃离了不死海,来到了人间?,给?了我们报仇雪恨的机会!” 蝰蛇冷漠地说道:“离开不死海的时候我就说过,人间?不以?强弱为生存法则,此间?散去,各自为营,我不再是你们的王。除开滔天祸事,不必再来寻我。但?若有人兴风作浪,我也不会姑息。” 毒蜥单膝跪地,右手握拳压在左肩上,“只有你打败了我,给?了我名字。蝰蛇,我会永远忠诚于你,拥立你为王!” 蝰蛇无奈一?笑,“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王,可?你从来都不愿意听我的话。毒蜥,我再和你说一?遍,我们已经离开了不死海,来到了人间?,人间?有人间?的生存法则,入乡随俗,我们都要学会适应。” “我并不想报仇,我并不想做王,也并不需要你再为我杀谁。”话音刚落,蝰蛇捂住腹部?,他右腹有一?道疤痕,皮肉裂开,没有结痂,伤口上焦灼的痕迹。 他刚才泡在湖里,如墨的长发?还未干透,有水珠滑落,掉在伤口上,还没碰到伤口就化为蒸汽,成烟散去。 “六千年?了,你永远是这样?!明明是妖怪,却念着凡人的好,这到底是为什么?”毒蜥转过身,当着蝰蛇的面,将?那个昏迷的太监吸干精元,太监在痛苦的挣扎中毙命。 蝰蛇闭上了眼睛,捂住燕无忌的耳朵。 御花园的角落里,有莹莹的灯火亮起,太监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毒蜥拎起那尸体?跳进湖里,用神识对蝰蛇说道:“蝰蛇,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妖王,这是你的宿命,你永远都摆脱不掉。” 蝰蛇没有回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活得久、修为高?,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几个太监提着灯笼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太监,正是刚才被毒蜥吸干精元的尸体?,他现在是一?缕残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有等看到自己尸体?的那一?刻,才会灰飞烟灭。 蝰蛇一?拂衣袖,变成个六七岁的玉面团子。 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曜。 太监们走?了过来,看到燕无忌坐在司马曜身上,均是一?愣。 为首的太监满面笑容,“马上就要入冬了,司马小少爷还是不要乱跑的好。”他看着一?边睡着的燕无忌,面露难色。 司马曜解释道:“我闲着没事出来走?走?,偶然遇到他,跟他玩了一?会儿,有劳公公送他回去休息。” 京中司马名声在外,太监们不敢不从。 司马曜回到暂住的寝宫,司马仙瑶半打着哈欠靠在栏杆上。 她见到司马曜走?回来,一?翻白?眼,没好气道:“没事别乱跑,我过两天要参加皇后的茶会,可?不能因此留下黑眼圈。”她志在必得地拨弄发?丝,“我一?定要艳压群芳。” 司马曜没理会司马仙瑶,这个女?人的肤浅远超出他的意料。 司马仙瑶自认为是长辈,见到司马曜对她如此不恭敬,在家养成的刁蛮泼辣立刻显现出来,张嘴便破口大骂“没爹的小杂种”。 司马曜冷笑一?声,暗自在心中记下。他回到房间?,并没有休息,而?是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书。 但?是没有一?本能教他,怎么能和人类幼崽交朋友。 * 卫星湖不知道为什么来到厨房,他看到一?只大猪蹄,上去啃了起来。 猪皮似乎是煮太久了,有些硬,他用小虎牙也割不开。 但?是世上没有他征服不了的猪蹄,他用起九牛二虎的力啊!啃啊!咬啊! 忽然有人揪住他的耳朵大喊一?声,“起床啦!别啃啦!” 卫星湖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他整个人顷刻失重,从摇篮床里爬了起来。 手上香喷喷的猪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小虎牙咬坏的小被子。 顾飞舟顶着死鱼眼,站在隔壁的摇篮床里,居高?临下地嫌弃他。 “啃什么呢?这么起劲,还傻笑。” 卫星湖心想,要是他说在啃猪蹄,这个人肯定嘲笑他好几天,要是饭桌上有猪蹄,顾飞舟肯定毒舌道:“多吃点?,省得晚上睡觉啃被子。” 听着这种话,真有猪蹄啃起来也不香了。 于是他小脑筋一?动,撒谎道:“我在啃你脖子。” 顾飞舟讥讽的话都想好了,哪儿能想到这货突然顶着小孩的身体?开荤腔? 随即小脸一?红,当做无事发?生,爬下床走?远了。 卫星湖握紧小拳拳,高?高?举起。 今天也是斗争胜利的一?天! 吃早饭的时候,奶娘除开平时都有的豆浆油条和稀饭,还拿来一?屉小笼馒头。 那蒸屉上坠着一?个桃花状的小木片,正反面都刻着远香斋。 卫星湖打了个激灵,“这不是开遍大江南北的那家名店么!” 两人相视一?笑,都想起一?件事来。 大约是他们终于摆脱了新兵蛋子的身份没多久,可?以?管十几个人,做个百夫长了。 卫星湖运气好,第一?次巡山就抓到了土匪。 他回来后喊顾飞舟去酒楼吃饭,那个时候远香斋名气已经很大了,从做早点?起家到各类餐饮全部?涉及,各个坊市都有它的分店。 在军营里一?桶桶喝酒的卫星湖,那天不知怎么三两杯下肚就醉了,咿咿呀呀说胡话。 吹牛逼越吹越起劲,越吹越激动,整个人突然站起来,右脚踩在椅子上。 眼看着就要爬到桌子上! 顾飞舟把人抱着拽下来,嫌弃道:“你可?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来酒楼前顾飞舟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局面,特意选了角落里的位置,但?还是成功获得酒楼里其他人的目光。 卫星湖拖着撒娇的奶音大喊:“你干啥啊!摸我的腰,你这个臭流.氓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就从看卫星湖转向顾飞舟了。 顾飞舟脸都青了,恨不得立刻有个地洞让他钻进去。 他立刻扔开卫星湖,躲在墙角的座位上。 卫星湖顺势堵着他,满脸贼忒兮兮的贱笑,硬要让他说害怕,说求求。不然不给?他出去。 顾飞舟不肯,两人就这么僵持。 过了一?会,顾飞舟想小解,卫星湖不让,熊掌借着酒劲力气更大。顾飞舟七八十斤的盔甲不是穿不动,二三十斤的兵器也能拿在手里,平时训练不输给?别人。 但?他毕竟是个人,人怎么打得过熊呢? 末了,顾飞舟在众目睽睽下,踩着桌子出去了。 他师从沈康,承袭了死要面子的陋习,踩桌子的事,这辈子就只做过这一?次。 顾飞舟进了茅房,脸上发?热发?臊,这时身后有动静,门被人打开了! 茅房的门不同于其他门,只遮一?半,开门的人手长脚长,踮起脚伸手一?勾,就把门栓子拉开了。 卫星湖硬挤进来,蹭着顾飞舟身体?,说要一?起尿尿。然后他喝高?了,突然磕在顾飞舟身上。 两人重心不稳,用力一?撑。 茅房塌了! 换成现在,俩人认识四十多年?了,又把心意相通的话说开了,卫星湖再敢进来,顾飞舟一?脚就把人踢出去。 但?当时,虽然他们也当了十年?青梅竹马,却都是懵懵懂懂的,一?个以?为对方不为所动;另一?个以?为对方天性使然。 明明心里都砰砰直跳,却都装成普通玩笑。 想到这里,卫星湖趁奶娘不注意,偷偷对顾飞舟咬耳朵,“其实那次我老想亲你了,还是没敢。”说完懊悔地一?拍大.腿。 顾飞舟闷骚不语。 美好却颇带遗憾的回忆,被奶娘的碎碎念打断。 “什么名店啊,就一?小破店面。”奶娘终于发?挥了她的作用,娓娓道来,“每天拿新鲜的早点?送来侯府门口,求侯爷去他店里光顾,侯爷哪儿会去那小破店吃东西。也就是夫人心善,又怀孕变了口味,这才把他放进来。” 顾飞舟夹了一?个小包子,蘸蘸醋,吸干里头的卤汁,却听卫星湖在一?边感慨,“他们做生意好拼哦。” 这话提醒了顾飞舟,他以?后也是要做生意的人,与其自己重头来过,不如对一?些优质的店铺进行投资,做幕后大老板。 “星儿。你爱吃这家店的包子么?” “爱吃啊。嗨!好吃的我都喜欢。” 顾飞舟把牙签放在一?边,认真地对卫星湖说道:“星儿,我看这家店挺好的。现在规模还小,我们要是把它盘下来,以?后只要慢慢等它发?展壮大就好了,也不需要费什么心思。” 卫星湖头也不抬,“你怎么知道我们把它盘下来了,它就能跟上辈子一?样?,过个十几年?开遍大江南北。万一?跟老七和司马曜那破事一?样?,被咱们搞砸了怎么办。” 顾飞舟双手一?摊,“那也就亏个盘小店的钱,再不济,你不也挺爱吃这包子的么,就当做给?你吃咯。” “说得轻松,咱们哪儿有钱。” “一?家小店不要多少钱的。” “嗨!你还真当店铺是橘子皮啊!”卫星湖喝了一?口稀饭,“再小的店铺,那可?也是长安的店铺!” 长安米贵,作为首都,不管是哪边犄角旮旯的铺面,一?年?的租金少说二三十两,加上远香斋那铺面均已打点?妥当,连蒸屉上的特殊标签都做得那么精致,要盘下来少说也要一?百两。 二两银子就已经足够五口之家过上一?年?,一?百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要说卫星湖成年?了,这些钱倒是无关紧要,可?眼下他还是奶娃娃,王夫人怎么可?能给?他一?百两的零花钱? 面对质疑,顾飞舟波澜不惊,甚至目光深邃,在卫星湖的注视下,抛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来。 “一?百两我有。” 此言如同平地惊雷,卫星湖炸毛了,“你…你哪里来的一?百两!” “你把零花钱给?我以?后,我做了一?些投资,倒卖了一?些符画,等月底把利息收回来,差不多能有一?百二十两。” 卫星湖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来不管钱,上辈子不管是在军营还是在自己家里,钱不够了就管顾飞舟借,从来不还。 这辈子跟顾飞舟一?相遇,就把自己的小钱袋给?了顾飞舟,让他管钱,平时自己只要问他伸手就好。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连吃个麦芽糖也要卡点?算日子了。 他一?直以?为是王夫人嫌他小,给?的零花钱不够。 现在才知道居然是被克扣了! 卫星湖一?拍桌子。 好家伙!一?年?不到,就从他的零花钱里做了将?近一?百两的假账! 真不愧是贪污受贿的一?把好手。 “右相啊右相。”卫星湖抓着包子感慨,“你上辈子是吸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顾飞舟拿着牙签剔牙,算了一?下说道:“也就几千万两吧。” 天啊!也就几千万两。 卫星湖举起一?根大油条,指着顾飞舟当武器,骂道:“让你流放真是轻判了,换成是我,你这种大贪官就要大卸八块。” “嘁。”顾飞舟眯起眼睛不说话,但?那表情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又不是给?我自己用的”。 卫星湖把油条两头的尖尖吃掉了,小嘴鼓鼓囊囊的,继续用没头的油条当武器,“那你说,你钱花哪里去了!” 他狭隘的小脑袋里只冒出一?个念头,“你是不是偷偷养女?人了?” 顾飞舟被他气得没脾气,沉声道:“你出去打仗,给?抚恤金,你大方,一?个人给?一?百两。平时三餐伙食,三天必有荤腥……那可?是十几万张嘴啊,你叫我能怎么办?” 原来那几千万两大部?分都贴补给?他了。 卫星湖心里一?暖,立刻分了一?半油条给?顾飞舟拍马屁,“右相辛苦了,来,多吃点?。” 顾飞舟脑袋别过去,“被你吃过了我不吃。” “我这是掰的,干净的,没用嘴咬。吃嘛吃嘛~” 拍了老半天马屁,右相才纡尊降贵拿起油条吃了起来,卫星湖急忙把豆浆推过去,顺带给?他锤锤肩。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盘店铺的事,一?餐早饭吃了大半个时辰,好在也没人管他们,奶娘又不知道跑哪里去摸鱼了。 顾飞舟说有两种盘法,一?种是让卫侯出面盘下来,一?个一?百两的小铺面,只要卫星湖开口,没有不成的,但?这样?一?来,就算盘下来了,这店铺也跟他们没关系。 另一?种很冒险也很困难,就是他们自己去谈,好处是店铺能成私产,以?后的分红都是额外的小金库。 两人都是经过大风浪的,打算刺激一?把,反正被发?现了也没啥损失。 大不了就是街头巷尾又多了一?条“四岁小孩盘店铺”的传闻。 末了,卫星湖眼里都是星星,“飞舟,你真是太聪明了!比你那便宜师父还聪明。” “我不聪明,是你太笨了。” 卫星湖筷子一?扔,高?高?兴兴说人话不好,非要挤兑他,他今天不把这嘴撕了他就不姓卫。 人变小了依然是人,熊变小了依然是熊。 顾飞舟惨败,拿出小本子记下家暴日记。 要谈生意只能用大人的身份去谈,经过上次生死一?线的绑架事件,顾飞舟就有意在市场上收购年?华的符画,如今手里已经存了好几张。 说到符画,叶灵已经发?现已经积攒多年?的心血被人偷了,气得见人就哭,还去官府报了案,但?至今没有抓到凶手,气得叶灵好几个月没去斗鸡,都成了坊间?改邪归正的纨绔典范。 两人吃好饭,一?个望风,一?个溜进洗衣房偷大人衣服。 不能偷刚洗好的,也不能偷挂在明显地方的。卫星湖找了老半天,从柜子里翻出两身旧衣服,顾飞舟看着不大满意,陈年?旧衣有一?股馊味,线头也掉了。 卫星湖看顾飞舟挂着一?张臭脸,哄道:“好好好,买新的。” 于是卫星湖喊来管家,说要上街玩,管家安排车马,寸步不离,走?到制衣铺旁边,卫星湖把随行的人支去买零食,两人偷偷溜进制衣铺买新衣服。 顾飞舟挑了身白?色带纱的文士服,衣服下摆绣了墨竹,卫星湖吐槽:“跟你那便宜师父一?个审美。” 顾飞舟立刻就把衣服放了回去。 然后就左挑挑,又看看,都没有满意的,最后眼看着家丁们要过来了,还是要了那身白?色的绣了墨竹的。 卫星湖心里怨念,一?开始不矫情不就得了么!垃圾读书人! 成人的衣服太大了,用了好几身小孩衣服才遮住。 顾飞舟说被发?现也不要紧,就说是送给?沈康的。 卫星湖听着有道理,“不愧是你,什么都能甩锅,真聪明。” 远香斋的掌柜还是每天都上门踩点?,两人这天算好时间?,在房里把符画搓出来。 一?阵白?烟过后,两个只穿着裤衩的少年?凭空出现,顾飞舟立刻把衣服拿起来穿。 卫星湖照旧欣赏一?把自己的肌肉,随即瞟了顾飞舟一?眼,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腹部?,“你也不是没有腹肌嘛!只是没有我的明显诶!” 顾飞舟踹了他一?脚,骂道:“有时间?限制的,赶紧的!” 卫星湖穿的还是家丁的衣服,他没有洁癖,战场上死人的衣服也穿过,他无所谓这些。 走?出房门,卫星湖走?在前头没两步,就听身后一?阵傲娇的咳嗽声,他转过身,恭敬地弯腰,把扇子递过去,“少爷请~” 顾飞舟拿过扇子,潇洒地打开扇了扇。 已经深秋了,不用扇子也有寒风吹来。顾飞舟不动声色地把扇子合上,放进衣服里。 卫星湖跟在身后,口型比划着“矫情”两个字。 对别人而?言,侯府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可?对蜷缩在小孩身体?里的顾卫而?言,却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从两人房间?到偏门,要经过好几处长廊,这些地方人来人往,都是眼睛盯着在看。 成年?人的身体?为两人大开方便之门,侯府上百口人,就是管家也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清楚,打水烧柴的丫鬟们看见两人走?过,一?个衣着华丽,一?个家丁服饰,以?为是主子的贵客,哪里敢拦? 两人畅通无阻地走?出了偏门。 “舒坦!大人的身体?就是好,去哪儿都没人跟着!”卫星湖这段时间?被逼着穿尿布,还吃喝拉撒都有人跟着,他早就腻了。 不远处,远香斋的掌柜正双手缩在衣袖里,脚边是一?盒早点?。他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身形短小,目光精锐。已是深秋,他却只穿了一?身单衣,可?脚边存放早点?的盒子,却是上等木料配了雕花,价值连城。 在长安做生意,必须有贵人相称,不然永远只一?间?小铺面罢了。 顾飞舟看出这个人的野心和决心,十分满意。 “吴老板,最近生意可?好?” 吴昊转过身,看见一?个端目华容的富贵公子,正摇着折扇笑着看他。 卫星湖这个捧哏立刻到位,咳嗽两声,“吴老板,我家公子是定国侯的表亲,前些日子暂住府上吃了你的早点?,觉得十分不错,想跟你仔细谈谈,你有时间?吗?” 吴昊立刻满脸堆笑,“有空有空,我家铺子就在隔几条街不远的地方,我带二位去看看。” “不用了。”顾飞舟收起扇子,给?卫星湖使了个眼色,“我马上有事,就在这儿说吧。” 吴昊面露难色。 卫星湖会意,嘴角偷笑,张嘴就来,“吴老板,我家公子那可?是金子做的,身上搓条老泥出来都是金屑。他的时间?可?宝贵着呢!你看看这大冷天的,让我家公子这朵娇花,在寒风凛冽里吹西北风,你好意思嘛!” 顾飞舟听到“金屑”那儿,就知道狗熊借机调.戏他,听到“娇花”两个字不禁嘴角抽抽,收不住表情给?气笑了,小声骂道:“你才是娇花呢。” 吴昊连连说是,是自己考虑不周。 接下来,顾飞舟跟吴昊商量盘铺面的事情,卫星湖在一?边望风,他手里一?个沙漏,眼看着沙子要流光了,他咳嗽两声,给?顾飞舟使眼色。 顾飞舟从怀里拿出侯府的令牌,“我只是这段时间?暂住侯府,过几天便会去其他地方做生意,你若要联系我,就拿着这块令牌,来侯府找卫小侯爷,他自会替你传话。” 吴昊有些犹疑,“卫小侯爷是神童,长安无人不晓,可?他……” “吴老板,凡事不以?年?龄论高?低,始皇一?统中原,不过芳华少年?。能成事者?,只会觉得自己开窍太晚。你吴老板只身闯荡长安,也只会感慨自己不够年?轻,错失了许多机会,不是吗?” 吴昊被击中内心,应承下来,收下了令牌。 两人跟吴昊告别,沙漏里的沙寥寥无几。 “成了吗?” “我出手有失败的事么?大差不离了,过段时间?再谈谈,就能签合同了。到时候三七分成,我们是大东家。” 卫星湖激动了跳了起来,没跳两下发?现自己身体?十分笨重,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大人。当小孩的时候,顾飞舟老是提醒他要有小孩的样?子,他就习惯性地蹦蹦跳跳,一?时变成大人,倒也改不回去。 “具体?的我过会儿跟你说,先变回孩子溜进侯府吧。”话音刚落,一?阵白?烟飞过,白?色的文士服一?大半铺在地上,顾飞舟变回小豆丁,抬起头看着卫星湖。 卫星湖把小孩衣服递给?他,“我应该也快了,你先换上。” 顾飞舟穿好衣服,戴上围兜,系好尿布。 抬起头,卫星湖还人高?马大地站在那里。 顾飞舟:“……” 卫星湖:“……” 顾飞舟骂道:“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偷偷多搓了一?张!” 卫星湖急道:“没有哇!” 眼看时间?还早,侯府里也没动静,想来奶妈又不见人影,暂时还没人发?现他俩不见了。 顾飞舟把沙漏倒过来,按按自己的小肉拳,死鱼眼的眼白?都快把眼珠吃没了。 “卫星湖,要是沙子漏光了你正好变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嗨!我真没多搓!你信我啊!” 于是乎,一?大一?小就蹲在墙角里,看着地上沙漏里的沙子一?点?点?掉光。 最后一?粒砂掉了下去。 无事发?生。 卫星湖即便蹲下,也能俯视顾飞舟并摸摸他的头。 一?阵沉默后,熊掌猛拍墙面,“怎么回事!我变不回去了!这是为什么!”卫星湖抱着头仰天长啸。 “你别慌,大部?分法术都是障眼法,可?能是你用的符画有问题。”顾飞舟想了一?下,“这样?,你今天先找个客栈住,然后写个字条,就说思念两个师兄,去沈府玩了。等快宵禁的时候我把纸条给?你娘,这样?他们就是疑心,也要等明天才能出门。如果你明天之前能变回来,就皆大欢喜了。” 卫星湖听了就觉得不靠谱,这办法风险太大,“我们就不能直接跟爹娘说,是我用了符画,没变回来吗?” 顾飞舟皱眉,“倒也不是不行,但?我不建议这样?做。” 卫星湖扯着嗓子喊道:“这时候就别管你那点?小生意了!我现在这变不回去,我可?怎么办呢!” “不是为了远芳斋,是为你这一?身军营里带出来的陋习。” 顾飞舟从上到下瞟了他一?眼,“你之前的身体?是小孩子,有的时候吹牛说大话,漏一?些从前的事出来,大人会一?笑置之。但?你现在顶着这副成年?人的身体?,要是还管不住自己,说了以?前的事,那可?怎么办呢?” “还是说去沈府吧。” “好吧。”卫星湖点?点?头,“反正你那便宜师父不在长安。” 话音刚落,就听见墙内的丫鬟们发?出尖叫,“啊呀!沈大人回长安了,来侯府了,快去看啊!”、“姐妹们快去,沈大人还带回来一?个红衣小哥,可?俊了!” 顾飞舟:“……” 卫星湖:“……” 哎呀…… 锅子被甩出去又飞回来了,这可?怎么办呢…… 顾飞舟搓了搓脸,叹气道:“看来只能明说了,不过你一?定要记得,你是个四岁的小孩子。” “我怎么记得呢!”卫星湖急得都要哭了,“我活了五十多年?了,是个半入土的老头子了,还死过一?次!现在身体?是十七八岁的黄毛小子,你还跟我说,实际上我只有四岁?我怎么四岁啊!” 顾飞舟安抚道:“我知道你活了五十多年?了,也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是弱冠少年?,可?在其他人眼里,你就是个四岁的小孩子啊!” 卫星湖太高?了,顾飞舟只能拉住他的裤腿,语重心长道:“星儿,你一?定要知道自己是四岁的小孩子!” “那我该怎么办呢?之前只要蹦蹦跳跳就行了。” “你就怎么蠢怎么来。” 卫星湖哇地一?声嚎叫,“可?我已经够蠢的了,我还能怎么蠢啊?” “算了。”顾飞舟躺平在地上,闭上眼睛,“你把我埋了吧,赶紧的,我累了、活腻了、没盼头。” “你别装死啊!赶紧想办法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预收啊啊啊啊~~~ 《我爹是带球跑的万人迷》 又名《美人师尊的拖油瓶》 花生没出生就没了阿父,跟仙尊爹爹相依为命。 花生以为父子俩要唱小白菜了,岂料—— 高高在上的帝君会放下身段,拉着爹爹的手说:“让孤照顾你和花生吧。” 风流多情的魔尊为爹爹三餐吃素,嘻嘻哈哈地说道:“让花生当魔族少主吧!” 就连最最不苟言笑的南海战神,也会将爹爹壁咚在墙,柔声说道:“花生跟我姓,可好?” 但仙尊爹爹谁也没答应。 后来有一天,花生遇到一个大恶人。 大恶人和仙尊爹爹打架,打了三天三夜。 从天上打到房里,关上门又打了三天三夜。 大恶人出门后,指着花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师尊,我…我的?” 平时清冷的爹爹羞红了脸,没有说话。 花生要保护爹爹!冲上去一把咬住了大恶人的手指,“不许欺负我爹爹!” 后来,花生发现,那个大恶人最喜欢吃的零食就是花生,随身的储物袋里一抓就是一大把。 ①仙侠养崽种田文,感情线在俩爹身上。 ②清冷傲娇美人仙草师尊受VS博爱苍生阳光年下麒麟攻感谢在2021-05-18 20:16:19~2021-05-20 17: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黄雀 4瓶;酒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日暮西斜, 侯府大厅里一片肃静。 卫英和?王夫人坐在主位,神情凝重。沈康坐在一侧,红枫站在他身后。 正中间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的?约莫十七八岁,小的?不过四五岁。 王夫人抱着肚子, 美丽的?凤眼?扫过眼?前的?这两人, 只见小的?神情坦然, 甚至还一脸无辜地跟她?对视;大的?则哭丧着脸,肩膀歪斜, 口水流了一脸, 眼?神涣散。 沉默许久,王夫人开?口道:“我不信。”她?嫌弃地瞥了流口水的?少年一眼?,吐槽道:“我儿子虽然小, 却是神童,行为举止一直是个老大人,怎么会一变身成?人,就变成?个痴呆儿呢?” 她?撅着嘴, 美丽的?脸庞皱成?一团,“这一定不是我儿子。” “怎么就不是了呢?”卫星湖急忙解释道:“所谓痴呆,那就是智力大约四五岁的?小孩子。我现在就是四五岁,这不刚好吗?就该是这模样。” 顾飞舟伸手捂脸, 卫英却一拍桌子,大喊“有?道理”。 红枫在一旁咳嗽了一声,“卫侯,弱智才是智力低下,痴呆跟弱智是不一样的?。” 在场两个姓卫的?均是一呆, 异口同声道:“啊?是这样的?吗?” 两人说完,齐刷刷地望向这个屋子里最?有?学问的?人。 沈康原本也?用手捂着脸, 不想参与进这场对话,却突然被盯住,只能忍着笑柔声说道:“是这样的?。” “啊!原来是这样!”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知是哪里心有?灵犀了,卫侯坚定道:“不用辨了,跟我这么合拍,那肯定是我儿子。” “爹!我就知道你最?靠谱了!”卫星湖说完向前两步,父子俩拍拍手还击了掌。 顾飞舟见状,心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绝了。” 王夫人向沈康求助,“先生,你可有?把我儿变回来的?办法?我儿现在也?太蠢了,怎么说也?要比他机灵吧。”说完指了指顾飞舟。 沈康站起身,行了一礼,“夫人,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为星儿卜了一卦,卦象显示顺其自然,我想这或许是天意。不妨静观其变一段时日吧。” 顾飞舟心想:“就你那破水平!” 卫侯夫妇送走沈康和?红枫后,围着卫星湖,对着他搓来搓去,卫英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挺结实!” 王夫人让下人们把房间重新布置一下,原先闲置的?大床换上了崭新的?铺盖。 顾飞舟站在一边,王夫人犯了难,这孩子原先是玩伴,如今自己儿子突然变成?了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孩子该怎么办呢? 卫星湖拍拍胸口,一本正经?道:“当然继续和?我睡。娘,虽然身体变大了,可我的?脑子依然只有?四岁啊!” 夫妇二人听后觉得很有?道理。 顾飞舟觉得没有?道理。 为什么他们这么快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这是为什么! 卫星湖躺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安慰道:“你别多想啦,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爹娘心可大了。” 顾飞舟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 其实要说接受,也?没那么容易。卫侯夫妇的?房内,王夫人抱着肚子,碎碎念道:“相?公,你说咱们儿子怎么就突然变大了呢?” 卫英哄道:“他们不都说了么,玩符画的?时候失灵了,就没变回去。” “什么符画这么厉害,那些符画我小时候也?玩过,根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好啦夫人,沈先生不是说这是天意么?你就别多想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咱儿子啊。他突然变大了你就不要他了嘛?” 王夫人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星儿这突然变大了,是不是要给他说亲事了啊?” 卫英一愣,想了一会,认真道:“夫人,你说的?很有?道理。” 顾飞舟突然呛到,一口水喷了出?来。 卫星湖躺在床上欣赏自己的?肱二头肌,突然听到顾飞舟喝水被呛,以?为他是想心事的?时候分神,于是安慰道:“你啊,就是想太多了,都跟你说我爹娘心大了,你还担心什么啊?”说完拍拍自己大枕头旁边的?小枕头,“小宝宝,快过来睡觉,哥哥疼你。” 顾飞舟顶着死鱼眼?走到床边,“唰”地把枕头抢走,爬上了摇篮床。 卫星湖侧卧着用手撑住脑袋,微笑着嘀咕道:“哟!脾气还挺大。” 第?二天,卫星湖两条长?腿夹着被子,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摇醒。 睁开?眼?,王夫人顶着快临盆的?肚子坐在了他的?身边,笑眯眯地说道:“儿啊,快起来换衣服,娘今天要带你出?去。” “什么事啊娘?”卫星湖揉了揉眼?睛,在对上那一双弯弯的?凤眼?后下意识往后挪,“娘,你别笑成?那样,我害怕。” 在他的?记忆里,每次母亲笑成?这样准没好事,一定有?什么馊主意! 王夫人靠在床边,释然道:“儿啊,娘想了一晚上,终于想清楚了。你这回变不回小孩,说不定就是老天的?恩赐啊。” 卫星湖缩在床角,抱着被子,“什么恩赐啊?” 王夫人一下打开?了话匣子,碎碎念想裹脚布一样抖了出?来。 “唉,我和?你爹遇到太晚了,前几年我总恨自己不能给老卫家留个后。” 娘,你这心理负担也?太重了。 “后来菩萨保佑,生了你,总算不愧对列祖列宗。可你爹年纪毕竟大了,说不定见不到你有?孩子的?那一天了,他那个性子,要是抱不成?孙子,是要死不瞑目的?呀!” 没那回事,我爹走的?时候可安详了。 “但好巧不巧,你就这么突然变大了,还变不回去了。娘一寻思?,老天爷就是为了让你突然变大,还不变成?弱智,特意让你是个神童啊!” 望着王夫人眼?睛里冒出?的?金光,卫星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啊娘?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啦!娘已经?决定了,现在就给你找媳妇!” 只见王夫人一挥手,婢女递过来四五个画卷,王夫人打开?其中一幅。 “这是陈将?军家的?闺女,你看怎么样?” 画上一个手持狼牙棒的?虎女。 卫星湖把抱在怀里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瑟瑟发抖,“娘,别了吧。她?天天打相?公,她?那侍郎相?公就没有?一天不绑绷带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哪儿有?侍郎相?公,也?就是有?个穷书生竹马,现在还没考上功名呢。不喜欢就别贬低人家。”王夫人把画卷收起来,又打开?另一幅,“这个呢?李大人的?女儿,眉眼?如画,多好看呐!生出?来的?孩子一定特好看。” “人家那有?意中人,梳起不嫁,等了好几十年呢。娘,咱就全了人家这份心吧。” “你又知道了?”王夫人又换了一卷,“那这个呢?跟咱家门当户对……” “他们家过两天就跟姓贾的?一起造反了,全家流放,咱就别掺和?了。” 王夫人把画卷都扔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孩子,从哪听来的?这些!娘说了,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别贬低别人。” “我没撒谎啊……那行吧,反正我都不喜欢。” “那你跟娘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卫星湖哑然, 这时,顾飞舟洗漱完毕,迈着小短腿,小手手端着漱口杯拿着牙刷回来了。 沈府书房内,沈康替红枫换药,他右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开?始慢慢长?出?新肉。 “你的?伤还没完全好,用那样的?法术没关系吗?” “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红枫有?些困惑,“你为什么要让我维持你那个小徒弟的?变身法术呢?” 沈康换好药,把东西收进药箱,“你觉得他像是个孩子么?” 红枫回忆白天的?场景,“的?确,那不是孩子应该有?的?行为跟想法。” 一个大人拥有?孩子的?行为举止,会被人们看出?来,统一称作弱智儿。 同理,当一个小孩拥有?大人的?行为举止,一样也?是会被看出?来的?。 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用“神童”两个字搪塞过去的?。 “你怀疑你的?小徒弟,投胎的?时候没喝孟婆汤,拥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是投胎没有?喝汤,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 红枫端起茶杯,突然察觉到一丝杀气,手中杯子掷出?,引出?杯中茶水击向屋顶,只听一声惨叫,接着一个人从屋顶坠.落。 那人蒙着面,穿了一身夜行衣,背后两把长?剑。 红枫连兵器都懒得拔,一个瞬形坐在那人肚子上,手里还剩半杯茶,“大白天的?穿夜行衣,当别人瞎呢?” 那人挣扎片刻,突然双手掐诀,沈康在一旁踩住他的?手,法术施放被中断,那人无计可施被捆了起来。 一番审问后,那人老实交代,自己是一名散修,但修为上无所精进,这辈子只能停留在练气期底层。回到俗世又身无长?物,无法自力更生。落魄街头时有?人找到他,只要杀一个人,就能获得一千两黄金,他为谋生计,只能答应。 沈康废掉那人修为,将?人送官查办。 红枫问:“你知道是谁要杀你?” 沈康叹口气,“是我舅舅。” “你舅舅为什么要杀你?” “为了两块田。” 看红枫一脸困惑,沈康微笑道:“等解决完我拿小徒弟的?事,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听你的?。” 坐在马车里的?卫星湖打了个喷嚏,“糟了,不会是我娘还念叨我,要带我去相?亲吧!” 顾飞舟翻了个白眼?。 马车停下,车夫打开?车门,“少爷,顾小公子,宫门到了。” 卫星湖擦擦鼻子,跳下马车,把顾飞舟抱了下来,“走吧,去看看老七咋样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哦。 第44章 两人刚要走完长长的?宫廊, 却被守在宫门?的?宫女?拦住,那人是贵妃的?贴身侍女?,她看到少年模样的?卫星湖不由一?愣,红着?脸,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卫星湖急忙解释, “我那便宜师父说?这是天意, 大概过段时?间会变回小孩子。我趁着?还没变回去,给贵妃姨姨瞧瞧我这长大后的?英俊模样。” 婢女?张望四周, 小声说?:“小侯爷, 您回去吧。这段时?间别进宫,娘娘很忙,没空见你。” 顾飞舟问:“是出?事了吗?” 婢女?面露窘色, 没有说?话。 卫星湖一?拍大.腿,“你就直说?出?了什么?事。我最讨厌别人话说?一?半啦!”话音刚落,小手指就被人捏了一?下,顾飞舟甜甜地对婢女?笑道:“姐姐我们知道啦, 我们这就回去。” 回去路上,卫星湖低头看着?慢慢踱步的?顾飞舟,不解道:“千年的?狐狸成了精,她啥也没说?, 你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还能什么?事?女?人的?事呗。”顾飞舟穿着?那种?老?人最爱的?布鞋,小短腿迈着?外八字,双手后背。 老?布鞋没小孩尺码,还是去了精品制鞋坊定做的?。 卫星湖以前都是平视,这回俯视后, 发?现顾飞舟的?双肩有些内屈和耸起,他下意识地想到了流放途中, 顾飞舟背着?的?那个五六十斤的?枷锁,那东西太?沉,受力面积却很小,全靠脖颈和肩膀撑着?。 为了减轻颈椎的?负担,双肩必须内屈耸起,代价就是肩膀的?磨损程度会非常严重。 想到那个时?候,彼此流血结痂的?肩膀,卫星湖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跟这个老?小子,相识五十年有余,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同当朝、一?起同流放…… 现在又一?起重新回到起点,走过这漫漫一?生。 卫星湖抿起嘴,少年瘦削的?脸上亮起两块红晕,他伸出?大长腿碰了碰顾飞舟,“走路昂首挺胸,别驼背,像老?头子一?样。” 顾飞舟不说?话,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好像卫星湖刚踩过狗.屎一?样。 卫星湖心里那点感动,全给这嫌弃一?拍给拍没了,骂道:“你这种?人,就活该孤独终老?。” 离通往外界的?宫门?还有一?段距离,两人互相嫌弃地走着?,中间隔了老?远,谁也不搭理谁。 这时?,一?阵笑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卫星湖掏了掏耳朵,“是我爹。” 他沿着?宫墙听?了一?阵,突然?在一?面墙旁猛地跃起,抓住了墙沿,趴在了墙头,看到了墙角下的?卫侯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卫星湖跳上墙以后,顾飞舟张望四周,这个地方比较偏僻,不会有人发?现。两条大长腿悬空荡着?,顾飞舟跳起来抓住其中一?条,顺着?卫星湖的?身体爬了上去,刚好骑在卫星湖肩膀上。 他伸手抓住卫星湖的?耳朵维持平衡,将小脑袋磕在卫星湖的?大脑袋上。 卫星湖道:“谁让你骑我头上……”他的?嘴被小手手捂住。 只?听?卫英说?道:“乌大人,你说?沈先生为人张狂,目中无人。这的?确不假,但满朝上下,包括皇上在内,哪个不知道他沈康恃才傲物呢?但人家就是会念书,这有什么?办法呢?” 接下来,卫英话锋一?转,“可你要说?沈康一?身反骨,有谋朝篡位的?念头,这可万万慎言。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的?有证据。” 卫星湖听?后,心里一?阵嘀咕,“东西也不能乱吃啊!” 站在卫英对面的?中年男子身穿大理寺卿的?官服,有两片明显的字胡,正?是跟沈康有过节的?乌兴旺。 “卫侯,先前太?一?宫封国教的?时?候,圣上为了补偿青叶剑派,让沈康将祖传的?两亩药田赠与青叶剑派,但那沈康执意不肯,拂了圣上面子。圣上心中已有芥蒂。在那之后,沈康却又私下里悄悄跟青叶剑派交易了一?亩田地。” 乌兴旺眯起眼睛,狠毒道:“圣上让他给,他不给;事后却偷偷给。这不是忤逆犯上么??” 卫英听?后一?时?无言,卫星湖也当头一?棒,不知该作何?解释。 唯有顾飞舟嘴角一?弯,蓦然?而笑,自顾自说?道:“好大一?顶高帽子。就该让你爹说?,他怎么?知道皇帝心有芥蒂?是皇帝亲口告诉他的?,还是他私下揣摩圣意?你爹可不知道沈康私下交易田地是不是忤逆犯上,他只?知道暗中揣摩圣意是重罪,是要掉脑袋的?。” 卫星湖听?到顾飞舟连珠带炮说?了一?通,有理有据,觉得这把稳赢了,不停用意念向卫英输送吵架技巧。 但卫英似乎并没有收到来自儿子的?支援,脸上露怯,伸手捂住脑袋,口齿不清道:“唉哟,乌大人,我年纪大了,头疼,听?不清你在说?什么?,我先回去了。” 趁着?乌兴旺还没反应过来,五十多岁的?卫侯脚底一?滑,拿出?徒脚跑赢敌方骑兵的?架势,一?溜烟跑没影了。 乌兴旺是个旧居朝堂,四肢不勤的生,哪里追得过卫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跑了,懊悔不迭。 卫星湖趴在墙上,虽然?老?爹机灵,脚滑溜走了,可是吵架却输了! 可恨! 以往他跟顾飞舟组队,见神杀神、遇佛杀佛,他只?要当个捧哏,连声说?“是”,接下来就是躺赢。 吵架从?来没输过。 如今顾飞舟在他耳边,说?了如何?完美?吵赢的?技巧,可自己老?爹却丢盔卸甲,直接送人头了。 不爽啊!可恨啊! 他好想再重生一?次,让老?爹把架吵赢啊! 就在卫星湖万般怨念的?时?候,顾飞舟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你可以带我下去了。” “你骑我肩膀上,我不好动啊,你先下去。” 顾飞舟紧紧抓住卫星湖的?耳朵,小脸一?红,“下不去了。” 卫星湖一?时?没反应过来,呆萌道:“为啥啊?” “我……”顾飞舟用蚊子一?样轻微的?声音说?道:“太?高了,我害怕……” 卫星湖扑哧一?声笑了,笑眯眯道:“好好好,你就抓着?我,我带你下去。” 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想办法维持肩膀以上不动,仅靠上臂的?力量爬下墙头。 这非常困难,但他的?老?小子都跟他撒娇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回到侯府,卫英正?在院子里耍大刀,衣服全湿了。王夫人站在一?边吐槽,“嗨!每次朝堂里有什么?难事,就回来耍大刀,当自己是关公呢。” 卫星湖附和道:“吵架吵输了呗。” 王夫人听?后立刻回护丈夫,“小屁孩子懂什么?!那跟读书人吵架,能吵得赢么?!” 晚上,卫星湖躺在床上,不知怎么?,忽然?没头没尾地对顾飞舟说?道:“我觉得我爹娘还挺恩爱的?。” 顾飞舟端着?枸杞热茶,坐在小木凳上泡脚,有些应付的?“嗯”了一?声。 “其实他们成亲的?时?间也不长,但是很了解彼此呢。” “嗯。” “你说?我们有没有他们那么?了解彼此呢?” “嗯。” 卫星湖头上一?个十字,他从?床上坐起来,看到顾飞舟闭着?眼睛喝茶,小脚脚心交互搓着?脚背,怒道:“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顾飞舟一?怔,求生欲极强道:“当然?有。” “那我说?了什么??” 顾飞舟嘬了口茶,云淡风轻道:“星儿,你的?肱二头肌好像大了些。是不是今天下午爬墙的?时?候,受到了锻炼,他们变得更健康了。” “真的?吗?”卫星湖脱了上衣,看了看左右臂的?肌肉,自顾自说?道:“可能是因为我之前给他们起了名字,他们跟我更亲热吧。” 顾飞舟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卫星湖一?记眼刀劈来。 卫星湖指着?自己左手的?肱二头肌,“说?,它叫啥!” 顾飞舟的?小圆脸皱成一?个包子,艰难地说?道:“小石头。” 右手的?肱二头肌 “大力王。” 卫星湖从?床上跳下来,一?个转身,左脚踩在椅子上,拍了拍左腿的?股外侧肌。 顾飞舟搓了搓脸,“大将。” 右腿的?股外侧肌。 “……” 顾飞舟答不上来了。 卫星湖满地乱跳,“她叫桃花!是个温柔的?女?孩子!桃花桃花桃花!” “好好好,桃花。记住了。” “哼!你不是神童嘛!那些那么?厚的,你看一?眼就全部都记住了,我就这几块肌肉,你居然?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顾飞舟长叹口气,伸手搓脸。 到底为什么?要给自己的?肌肉起名字? 左腿的?股外侧肌叫大将,右腿的?就叫桃花,还是温柔的?女?孩子? 肌肉还带设定呢! 绝了! 所以给肌肉起名的?逻辑究竟是什么?! 虽然?心底十分嫌弃,但他嘴上还是哄道:“我记着?了,绝对不忘。你别生气了。” 卫星湖嘟着?嘴,“那你再说?一?遍他们叫什么?!” 顾飞舟老?老?实实地复述,“小石头、大力王、大将、桃花……” “我都记住了,真的?。”顾飞舟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非常诚恳的?样子。 卫星湖狐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老?实人,突然?拉开自己的?上衣,完美?的?腹肌暴露在空气里。 “他们叫啥!快说?!” 顾飞舟:“……” 一?阵沉默后,卫星湖又原地乱跳,“我爹娘才认识多久啊,都心有灵犀了。你这老?东西跟我认识五十多年,连我腹肌叫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关心我!” 顾飞舟坐在床上,就差把脸搓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预收《我爹是带球跑的万人迷》 花生没出生就没了阿父,跟仙尊爹爹相依为命。 花生以为父子俩要唱小白菜了,岂料—— 高高在上的帝君会放下身段,拉着爹爹的手说:“让孤照顾你和花生吧。” 风流多情的魔尊为爹爹三餐吃素,嘻嘻哈哈地说道:“让花生当魔族少主吧!” 就连最最不苟言笑的南海战神,也会将爹爹壁咚在墙,柔声说道:“花生跟我姓,可好?” 但仙尊爹爹谁也没答应。 后来有一天,花生遇到一个大恶人。 大恶人和仙尊爹爹打架,打了三天三夜。 从天上打到房里,关上门又打了三天三夜。 大恶人出门后,指着花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师尊,我…我的?” 平时清冷的爹爹羞红了脸,没有说话。 花生要保护爹爹!冲上去一把咬住了大恶人的手指,“不许欺负我爹爹!” 后来,花生发现,那个大恶人最喜欢吃的零食就是花生,随身的储物袋里一抓就是一大把。 ①仙侠养崽种田文,感情线在俩爹身上。 ②清冷傲娇美人仙草师尊受VS博爱苍生阳光年下麒麟攻 第45章 卫星湖变成大人?以后, 去谈生?意变得十分方便,他?带着顾飞舟打配合,如鱼得水。 吴昊虽然不解,为什么这个人?谈生?意总要?带着自己弟弟, 但他?是个精明油滑的商人?, 幼年奔波流浪, 见惯了人?情冷暖。对于这种为人?处世?,是再清楚不过的, 所以从不把自己的疑惑和腹诽放在脸上。 在顾飞舟的安排下, 远香斋步入正轨,原先一团乱麻的账本整理妥当,龟缩在市井角落里的铺面, 重新布置更换销售策略以后,如获新生?。 这场针对店铺的改革,直接让这小小的铺面少走了五年的发?展路程,每天都客满为患。 分红越来越多, 两人?每天晚上坐在床上数小金库。 卫星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那发?簪里银针,是你私藏的小金库的钥匙, 你那个小金库是从哪里来的?” 顾飞舟不说?话,被逼急了就说?“没有小金库,那就是根普通银针”。 “普通银针长那模样??”卫星湖嘿嘿一笑,“你是不是想?偷藏私房钱?” 顾飞舟的脸蛋憋红了,顾左右而言他?。 卫星湖心里乐呵, 他?才无?所谓顾飞舟有没有小金库、私房钱呢,他?就是嘴欠去调.戏一下。 一晃半个月过去, 入冬了,长安开始下雪。 他?俩有些日子没进宫看看燕无?忌过得怎么样?了。 卫英每天上朝,时不时会带回?来一些宫里的事情。卫英不是八卦的人?,但前朝跟后宫紧密联系却又相互分离,很多事情,他?不得不知道。 更何?况,司马仙瑶张狂招摇、泼辣蛮横的事迹,已?经人?尽皆知了。 就连坊间都开始流传一些改编的戏目。 贵妃总是写信过来诉苦,在心里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说?什么司马仙瑶嘲笑她?年纪大了,眼睛下面有细纹;说?什么司马仙瑶给她?使绊子,让她?当众出丑下不来台;还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只能看着姐姐生?孩子…… 她?认识的字比王夫人?多一些,但有的时候也会夹杂一些简笔画讲述自己的经历。 到?了最后一张的时候,又有简笔画又有文字叙述。 画面上是一个头?戴小红花的美丽女子哈哈大笑,一个头?戴金步摇的女人?抱着腿在角落里哭泣,中间一个花坛,里面是喇叭花。 贵妃哭诉道:“那个坏女人?说?,只有像牡丹这样?名贵美丽的花,生?了并蒂才算珍贵,可要?是两朵喇叭花生?了并蒂,就只能惹人?笑话了。她?骂我丑,说?我是喇叭花还只有半截!呜呜呜哇哇哇!姐你快进宫给我打死?她?!” 王夫人?看了火冒三丈,也不管肚子大成一个球,拿了狼牙棒就要?进宫把司马仙瑶的脸给砸烂。 谁也不能欺负她?妹妹呀。 卫英急忙把人?拦住,但他?是个粗人?,没办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直白道:“夫人?!皇上要?用司马家,皇后都拿她?没办法,你就别去掺和啦!” “你!”王夫人?血气上涌,白眼一翻,往后一倒,眼看就要?晕过去。 卫星湖把顾飞舟拎过来,“赶紧去劝我娘,你劝好了,你那小金库的事我就不问了。” 顾飞舟咳嗽两声?,走了过去。 卫英正把妻子抱怀里哄,突然看到?个小豆丁过来,急忙挥手,“一边玩去。” 顾飞舟咳嗽两声?,“侯爷、夫人?,其实不用着急。统领六宫的是皇后,司马仙瑶在宫中为所欲为,最头?疼的也应该是皇后才对。” “皇后也是个废物,她?能干什么呀!她?自己婢女死?了都不知道呢!”王夫人?嘤嘤哭泣,抱着狼牙棒不肯松手。 “皇后已?经在行动了。”顾飞舟擦掉额头?的汗,“照理来说?,入冬前,皇后按照惯例,是要?宴请命妇进宫的,但是今年没有。我想?,皇后是在等司马曜的伤好,等司马曜的伤好了,司马仙瑶就没办法留在宫里了。” 王夫人?抱着狼牙棒在丈夫怀里哭,听到?顾飞舟的说?辞回?过头?,“真的?” “真的。”顾飞舟给卫英使了个眼色。 卫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看懂这小屁孩的眼色是什么意思了。仿佛就是男人?间的意会似的,他?立刻哄道:“是了夫人?,皇上在权衡贾家和司马家的势力,就让他?们去斗吧。至于贵妃娘娘,她?多吃两顿饭,这点不痛快也就全忘了。” 王夫人?听后觉得很有道理,就把狼牙棒放下了。 但她?还是不放心,让自己的婢女准备了许多好吃的送进宫里。她?和贵妃是双胞胎姐妹,他?们的婢女也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顾飞舟想?到?,他?们很久没进宫看望燕无?忌了,上次原本要?进宫,也被拦下了,就让卫星湖跟王夫人?说?说?,进宫偷偷看看。 卫星湖摇了摇手里的食盒,“说?什么,去就完事了!” 说?完拎起?顾飞舟向着大门走去。 顾飞舟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是被这么被拎来拎去的,就跟猪肉摊子上的肋排,打个孔穿根线,就这么被人?拎回?家一样?。 两人?来到?宫门前,贵妃的婢女已?经在那儿等候,俩婢女相见,均是十分动容,抱在一起?哭成一团。贵妃的婢女开口就是,“那女人?欺人?太甚啦!这日子没发?法过啦!大小姐怎么不进宫呀!” 王夫人?的婢女哭道:“大小姐的肚子比狼牙棒粗的那头?还大啦!” …… 卫星湖偷偷拎起?顾飞舟,想?去燕无?忌的住处,刚拎到?一半,被顾飞舟打了一下,只见那双死?鱼眼瞪着他?,“我自己会走。” 卫星湖吐吐舌头?,他?这段时间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燕无?忌的住处在很偏僻的角落里,两人?走了许久才到?,还没进屋子,就听见嬷嬷的惨叫声?。 两人?均是一愣,疾步跑了进去。 院子里,司马曜坐在石凳上,抱着燕无?忌喂点心,一边的嬷嬷被人?按着抽鞭子,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燕无?忌看到?顾飞舟后咧开嘴笑了,小手推开司马曜的食物,跳到?地上,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顾飞舟的身边,露出长了一半的小奶牙,甜甜地说?:“舟哥哥,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卫哥哥呢?” 一边的卫星湖蹲下身,指了指自己,小声?说?:“我在这儿呢。” 燕无?忌没鸟他?。 顾飞舟观察了一下燕无?忌,眼前的小人?换上了新衣服新鞋子,脸色红润,头?发?也不再是简单地捆一个丸子头?,而是被人?精心地掰了小辫子,梳成好看的发?髻,套在小发?冠里。 发?冠是银制的,花纹很复杂。 新衣服脖子处围了小动物皮毛,是雪狐皮,价值千金,十分昂贵。 顾飞舟又看了眼一边挨打的嬷嬷,心里生?出许多怀疑。卫星湖还在对着燕无?忌比划,顾飞舟轻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给他?使了个眼色。 “鸩奴,过来。”这时,坐在石桌上的司马曜忽然开口,对着燕无?忌招了招手。 “舟哥哥,我去吃东西,吃好了找你玩。”燕无?忌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啦。 只见他?跑到?司马曜身边,熟练地张开嘴,司马曜便将手里一小块点心塞了进去。 卫星湖有些懵逼,问道:“飞舟,我是不是跳着活了几天?这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司马曜应该知道是老七踩了他?的头?,害他?不能去青叶剑派了。可他?们怎么做了好朋友呢?难道是小孩子的恩仇就那么简单吗?” 顾飞舟同样?不解。 为什么明明搞砸了,可老七的人?际关系,还是按照上辈子的情况发?展了呢? 顾飞舟看着司马曜,司马曜也抬眼看他?。 那眼睛里露着成年人?才有的敌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2 20:54:10~2021-05-23 21:3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onlight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敌意? 顾飞舟揉了揉眼?睛, 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一会儿?,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司马曜和燕无忌一起玩剪刀石头布。 卫星湖总说他?东想西想,想太多。 难道这次也是他?想太多了吗? 至此, 顾飞舟喃喃道:“难道咱们两个人, 一起跳着活了吗?” 卫星湖惊悚地回过头, “你这是在问我?” 顾飞舟怏怏的?,“我在问我自己, 我问你有个屁用。” “你知道就好。”卫星湖放松地舒了口气, 大脑袋磕在顾飞舟的?小肩膀上。 这时,一边责打嬷嬷的?太监停了手?,恭敬地对司马曜说道:“司马少爷, 这不懂事?的?奴婢已经收拾妥当了。您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司马曜礼貌道:“您言重了,我一个小孩子,哪里能有不满意的?地方?这嬷嬷是归您管的?, 她一直对您阳奉阴违,背地里虐待主子,做出许多错事?来。您一直被蒙在鼓里,如今真相大白, 您以雷霆手?段责罚了她,实在是赏罚分明、刚正不阿。我想以后不管是什么样的?嬷嬷接手?她的?活,一定都把她的?下场牢牢记在心里,您说呢?” 这一套组合拳进退有度,行礼的?领事?太监听后, 倒吸了一口冷气,当下不敢怠慢, “那是自然。” 嬷嬷被人拖走了,领事?太监对着几?人行礼后,也带人离开了。 小院子里就剩三?个小孩和一个卫星湖,还有两个小宫女站在外?头。 卫星湖轻声嘀咕,“他?这么小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呢。幸好他?跟老太后虽然都姓司马,却不是一条心,不然哪里还有咱们的?活路?” 顾飞舟没有说话,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怀疑没有错。 司马曜行为举止非常奇怪,稚嫩的?面容带着沧桑的?眼?神。 这哪里能是小孩子! 他?一时间?有些?恐慌,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心里扎根。他?给卫星湖做了个手?势,卫星湖意会,那是让他?打掩护的?意思。 顾飞舟迈着小腿走过去,把燕无忌喊过来,表示自己要跟他?玩游戏。 谁知燕无忌天真地“咦”了一声,“你今天为什么跟我玩游戏了啊?舟哥哥不是最?讨厌做这种小孩子的?事?情的?吗?” 大人怀着阴谋的?心思被小孩无情戳破,顾飞舟略感羞赧,“有……有吗?” “有的?!”燕无忌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觉得玩游戏很?幼稚,以前都是卫哥哥陪我玩,你坐在树荫下喝茶咧。” 顾飞舟:“……” 原来他?的?伪装在真小孩眼?里竟那么恶劣。 卫星湖立刻凑上去,把袖子撸上去,“来来来,你卫哥陪你玩。” 燕无忌认真地看了看卫星湖,卫星湖立刻解释道:“我就是卫星湖,你卫哥,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变回去,但是内里还是你最?崇拜的?卫哥!”说完拍了拍胸脯。 燕无忌认识这个招牌动作,只?有他?的?卫哥能把拍胸脯的?动作,做的?那么滑稽。他?眨眨明亮的?眼?睛,奶奶说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燕无忌低下头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有理有据道:“不行,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大人了,小孩子的?事?情不好让你知道的?。” 寒风中,顾卫二人略显尴尬,燕无忌冲着他?们摆摆手?,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去找司马曜玩了。 两人对视,不说话,只?用表情,就把黑锅来回扔了四五百次。 寻常伴侣将心有灵犀,作为彼此相知相爱的?桥梁。 他?俩用来给对方扔黑锅。 只?一个眼?神、一个撇嘴……就明白对方把锅扔过来是什么借口,然后迅速地扔回去。 扔了半天,两人均扔累了,就把锅扔在一边,一起坐在大树下看燕无忌和司马曜玩小沙包、踢毽子。 卫星湖吐槽道:“嘿!就半个月没看住,养的?猪被别人家的?白菜勾走了。” 顾飞舟眯起眼?睛,“司马曜有问题。” “嗨!你看谁都有问题,这家伙是讨厌了点,但他?现在还是小屁孩啊。”卫星湖话音刚落,就看见顾飞舟对着他?举起小拳头,他?下意识地也举起自己的?拳头,两人一起落下。 一个剪刀,一个拳头。 卫星湖高兴的?举起双臂,“我赢啦!” “你马上继续出石头。” “因为我要出布。” “那不行!”卫星湖双手?抱臂,“你怎么玩个游戏都要作弊啊?输不起别玩。” “星儿?,你就让我赢一次。” “不行!玩游戏就要公平公正!我才不要输给你。” 顾飞舟笑了,“是啊,人都是想赢的?。”他?指了指司马曜,“可他?在让老七赢。” 卫星湖脸色微变,随即说道:“我有的?时候也会让着老七啊,赢小孩有什么意思。” “你是大人了,当然会觉得赢小孩没什么意思,可司马曜不是,他?才六岁。六岁的?孩子,就可能有这样的?心机吗?” 顾飞舟一语道破,卫星湖如梦初醒,反驳道:“不可能。上辈子老七会早死,除开病重难治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咱俩磨洋工,不办事?。他?跟老七感情那么好,要是他?也重生了,他?还不弄死咱们吗?” 这时,燕无忌把毽子踢远了,司马曜朝着毽子飞去的?地方跑,第一时间?拿到?了毽子,又跟燕无忌玩起来了。 顾飞舟一阵沉默,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可能是我多想了。他?要是也重生了,肯定第一个拿咱俩开刀!就算不好弄死身为世?子的?你,也肯定掐个法术,拿雷劈死我。” “但咱俩都活得好好的?。”卫星湖把顾飞舟抱起来,离开了燕无忌的?住所,“现在老七有人照顾了,咱俩可以歇歇了,小宝宝,哥带你出去玩!” 顾飞舟短手?短脚,又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被卫星湖当成个玩具搓来搓去。 他?生无可恋地被卫星湖抓着手?臂,左边挥一下,右边挥一下。 像极了养猫的?人,抱着猫让猫挥手?的?样子。 两人离宫必须穿过御花园,冬天了,花差不多都败了,原本美丽的?园子显得十分萧瑟。 青石板上偶有才落下的?没被清扫的?落叶,踩上去“咯吱”作响。 就在卫星湖拎着顾飞舟,在青石板上跳格子玩的?时候,一声响亮的?耳光声打破了宁静。 司马仙瑶身穿华服,头上一朵娇艳的?红花,在这百花残败的?御花园里显得格外?显眼?。她跟前有一个少女跪在地上,捂着脸,瑟瑟发?抖。 卫星湖反应极快,立刻抱着顾飞舟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顾飞舟把卫星湖的?耳朵拉下来,小声说:“真不愧是司马家的?女儿?,连御花园都摆不出这么新鲜的?花了,她还能每日一朵戴在头上。” 司马仙瑶满面怒容,涂了蔻丹的?指甲指着少女,她厉声喝道:“就凭你也敢来看我的?笑话?你配吗?我才是司马家的?嫡女!你呢!你不过就是个洗脚婢的?女儿?罢了!” 跪在地上的?少女哭成泪人,哀求地抓住司马仙瑶的?裙摆哭道:“姐姐,不是的?,我真的?只?是来给你送换洗的?衣服。” “来给我送换洗衣服,用得着穿成这样么?”司马仙瑶语带讥讽,少女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衣角,她出身卑微,不受家族的?重视,一年到?头难见几?身新衣服,眼?下穿的?这身锦缎只?有过年的?时候才穿。 司马仙瑶鼻孔出气,“多少年前的?旧花样了,配了这么张没有意义的?脸,你以为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你以为能遇到?什么达官贵人高看你一眼??” 少女背对着顾卫二人,远远望去,她伏着身子,像是在抽泣,十分可怜。 卫星湖拳头硬了,生气道:“这司马仙瑶好讨厌。我一时竟也分不清楚,她跟老太后哪个更让人讨厌。” “那必然是老太后。”顾飞舟坚定道:“星儿?,你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遇到?老太后那个女人,咱们都要……” “明白。”卫星湖伸手?在脖子上一割,“趁她没掌权,弄死她!” 两人击掌。 司马仙瑶又数落了少女一通,接着踹了少女肚子一脚,高傲地把少女带来的?衣服扔在地上,踩了几?脚,骂道:“被洗脚婢女儿?碰过的?衣服,我才不要!” 说罢转身离开。 司马仙瑶走后,原本低头伏跪在地上的?少女,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此时四下无人,她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胜券在握。 正当她微笑着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叠起来抱在怀里,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只?听身后有个少年讷讷地问道:“小姑娘,你还好吗?” 那声音爽朗又阳光,她回过头,看到?阳光下,一个高高大大的?少年逆光站着,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像极了画本子里写的?游侠少年。 那一刹那,四目相对。 少年突然腿软,整个人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眼?睛大睁,好像见鬼一样!伸出手?,不停重复一个“你”字。 少女有些?自卑地用刘海遮住脸,“我是司马家的?庶女,不太懂宫里的?规矩,要是有哪里吓到?公子了,公子万请见谅。” 卫星湖还在“你”个不停,顾飞舟伸出小手?,握住卫星湖的?食指,向后一掰,卫星湖疼得魂魄离体,顾飞舟立刻塞了个馒头进他?嘴里。馒头是老七那儿?顺来的?。 在少女惊讶的?注视下,顾飞舟抱起掉在地上的?一件衣服,乖乖的?举起来,甜甜地说道:“姐姐对不起,我哥哥脑子不太好,你别太在意。” 少女看到?这孩子捡了衣服,嘴唇微颤,立刻把衣服接过来,“你……”她欲言又止,看了看一边的?卫星湖,抿上了嘴唇,行了个女子的?礼,快步离开。 走到?卫星湖身边的?时候,她似乎又想说什么,但末了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顾飞舟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女人快步离开,最?终消失在宫廊尽头。 心中犹如惊涛骇浪、狂风暴雨。 这个女人,就是上一世?跟他?斗得死去活来,用夹手?指的?酷刑羞辱他?。 最?后却反被他?逼死在皇家别院的?前太后——司马仙瑶。 卫星湖坐在地上,把嘴里的?馒头拿出来吃了一半。 顾飞舟看着他?吃馒头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嫌弃道:“星儿?,你好歹带过十几?万的?兵,竟然怕一个女人!你至于那么怕她么?” 卫星湖惊呆了,一小瓣馒头皮露在嘴巴外?面,随着嘴巴的?开合上下飞舞,“你!你见到?你那便宜师父,全身汗毛都能竖起来,怎么我见到?老太后,我就不能摔在地上了呢!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疯子!” “连你都被夹过手?指,我怎么就不能怕她呢!”说着说着,那露在外?面的?一小瓣馒头皮最?终掉在了地上。 卫星湖抱住脑袋,如今的?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为什么这辈子,被司马家送进皇宫的?嫡女,是个没有脑子的?美女?真的?司马仙瑶被人按在地上踩!老太后居然被人按在地上踩!天啊!” 顾飞舟捂住他?的?嘴巴,“小点声!冷静下来!有什么回家再说!” 卫星湖顿悟,立刻拎起顾飞舟朝着宫门跑。 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到?侯府,卫英看到?儿?子的?马车回来了,走到?大门口,手?里拿着两个小玩具要给儿?子献宝。 谁知一阵狂风吹过,卫星湖飞一样从他?身边掠过,卫英原地转了几?个圈,头上小鸟星星飞个不停。 等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儿?子的?身影。 两人回到?他?俩的?房间?,关?上门、关?上窗,卫星湖拎起顾飞舟扔到?床上,接着自己也跳上.床盖上被子。 被子里黑漆漆的?。 顾飞舟问:“关?门关?窗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蒙被子。” 卫星湖道:“被子里安全些?。啊!你掐我做什么!” 被子被重新叠好,窗户打开一半透风。 顾飞舟坐在小板凳上晃着小短腿,“星儿?,你上辈子第一次见到?老太后,是什么时候?” 卫星湖回忆片刻,“大概十几?岁的?时候吧。” 顾飞舟掐指一算,“差了十多年。” 卫星湖不明白了,“你什么意思。” “可能我们上辈子见到?的?老太后,才是假的?。” “你……你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3 21:33:33~2021-05-25 20:5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运气小猪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顾飞舟拿出纸笔, 开始复盘他俩记忆里?老太后的一生?。 若以燕无忌登基的时间点为轴线,老太后的过去,恰是他们如今所经历的,因而按下不?表、略过不?谈。 而老太后的未来, 恰是他俩过去的人生?。 顾飞舟提笔记录, 卫星湖挠头, “为什么不?用司马仙瑶,而要用老太后这三个字?” “关于那个女人的身份, 现在依然?存疑, 用司马仙瑶称呼,被别人看到了会有麻烦。但老太后这三个字,天下间除了你我, 再没别人知?道。若有人问起,便?说皆是书中人物、假语村言。” 卫星湖竖起大拇指,“飞舟,你真聪明。” “少说废活?, 赶紧复盘。不?然?晚了赶不?上吃午饭。” “你说得对!早上问厨房,今天有猪蹄,那个冷了不?好吃。”卫星湖帮顾飞舟拿来小?茶几放在床上,方?便?他写字。 顾飞舟将毛笔末端的杂毛捋走, 骂道:“就知?道吃。” 沾满墨汁的笔尖落在宣纸上,老太后一生?的回顾,就在“猪圈里?的猪都没你那么能吃!”和?“你才是猪呢!”的争吵中开始了。 说起老太后的一生?,那不?可谓不?传奇。 她小?小?年纪就当了太后,有一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 偌大的宫闱里?, 徒留下孤儿寡母。 司马家虽是她的后盾,但家族过于庞大, 族里?的男人各怀鬼胎,说她是孤立无援,其实也无错处。 但她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很快就找到了除了家族以外,另一个可以依靠的东西?,那就是皇权。 皇权并不?等同于皇帝,皇帝是皇权的象征,但真正使用皇权的人,却并不?一定是皇帝。 燕无忌登基后不?久,老太后便?开始垂帘听政。 一个女人,想要在属于男人的朝堂里?,厮杀出一片天地并不?容易。朝臣们起初并不?赞同后宫的女人步入朝堂,因为这可能会颠覆属于男人的涉政权。 但燕无忌实在是太过年幼了,即便?只是拿着玉玺,在朝臣们处理好的公文上盖章,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而言,也实在太过困难,而属于臣子的大人们又不?能替皇帝代劳。 效率的不?对等,让许多重要的事?务都被耽误下来。 写到这里?,毛笔有点干,顾飞舟用舌头润润笔尖,接着写道“随着公文的逐渐堆积,三省六部乃至地方?的许多衙门,均出现了停止运转的情况。” 朝臣们逐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在这样的前提下,一个可以帮助皇帝解决政务,同时又可以跟朝臣们进行?有效沟通的人物,就显得必不?可缺。 以往朝代,这样的角色往往由皇帝的老师代为扮演。 但走出后宫的老太后打?破了这一惯例。她用优秀的口才和?出众的能力,向朝臣们证明,她足以担当此重任。 朝臣们对此不?置可否,却默许了她垂帘听政和?批阅奏章的行?为。 毛笔又干了,顾飞舟又舔了舔笔尖,粉.嫩.嫩的嘴唇顿时乌漆抹黑的。卫星湖不?知?道从哪里?顺了个番茄,吃得满嘴都是红色的汁水。 两人身体一大一小?,嘴巴一红一黑,竟是“相得益彰”。 卫星湖吐槽,“写两个字就吃笔尖,我吃过的碗你不?肯用,现在倒不?嫌笔尖脏了。”他咬了番茄一口,心想:“下次拿你这根笔去刷马桶,看你闻不?闻得出来。等你下次再吃笔尖,老子就说你的笔蘸过老子的……嘿嘿嘿。” 想到这里?,卫星湖捂嘴偷笑,贱兮兮地想:“哎呀,要真是这样,他知?道了会不?会打?死我呀?啊哈哈哈哈……” 顾飞舟抬起头,看见拳头那么大的番茄,现在就剩下八分?之?一的残尸,嫌弃道:“怎么又吃上了?” “饿了呗。”卫星湖从怀里?掏出一个番茄,在身上蹭蹭,递给?顾飞舟,“留了个给?你。” “去去去!” 被顾飞舟拒绝后,卫星湖吃掉手里?的番茄,对着新番茄咬了一口,不?屑道:“不?吃就不?吃,我还求你吃了?”他一边吃着,一边挪到顾飞舟身边。 宣纸上如今已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卫星湖瞧了两眼,觉得头晕。 又看到诸如“皇权并不?等同于皇帝”、“涉政权”、“不?置可否”……这样的词语以后,他一拍大.腿,口中急道:“你写这些有的没的干啥啊!不?是复盘么!写重点!还什么‘在这样的前提下’,你是给?她写史书传记啊!” 顾飞舟笔下一顿,他凭白被怼,却也如梦终醒。他整理卷宗,总以严谨为最,如今一时没改过来,竟是通篇累赘。 还没等他想好接下去该怎么写,卫星湖已然?吃掉了番茄,伸手在衣服上擦擦,然?后拍了拍手,屁.股一挪把顾飞舟弹开。 他撸起袖子抢过笔,牛逼哄哄道:“你们这些个读书人,写起东西?来又臭又长,鬼才看得懂,老子来,让你看看什么是干货!什么是三言两语写清楚一件事?情。” 顾飞舟奶娃娃的身体,被卫星湖大人的身体弹飞了,他扑在被子上,揉揉小?肚子,看到卫星湖志在必得地拿起笔,心中犹如山崩地裂。 叙述个事?情经过,都要手舞足蹈表演的人,就别用文字来写事?情了吧! 只见卫星湖铺平宣纸,手中毛笔沾满墨水,提笔写道—— “后来这个老太后,就开始干坏事?。 “三天两头把人抓出去打?屁.股。 “我那个时候才十几岁,见过我的人都说我可爱。哼!可她居然?看不?到我的优点,说什么我天天在宫里?跑来跑去、问皇帝借钱,有碍观……” 卫星湖不?知?道“瞻”怎么写,就用墨团把“有碍观”这三个字涂黑了。 “她要我道歉、写检讨,那她是太后嘛,我爹说要给?她面子,我就照做了。 “结果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是派人打?了我三十大板!还叫了一群人过来围观,那个时候飞舟刚好身体长开了,就超级好看的时候,我才跟他吹牛逼说全长安没人敢打?我。 “然?后他就在宫门口,看见我被人按在板凳上脱了裤子打?屁.股。” 到了后来,卫星湖干脆不?写了,拿着笔开始画漫画,圆圈代表人头,“大”字代表身体,一个个头身分?离的人就开始在宣纸上跳跃着表演节目…… 顾飞舟在一边看着,也不?敢叹气,拿着笔的人还在兴头上,他要是叹气了被听到,熊掌飞过来他就没命了。 不?知?不?觉卫星湖已经画了七八张,一边画一边傻笑,自言自语道:“嘿嘿,我给?她头上画个大便?。”说完在其中一个代表人头的圆圈上,画了一坨便?便?。 还冒着烟,是热乎的。 顾飞舟忍不?住,笑喷了,他捂着肚子对卫星湖说道:“星儿,怎么有你这种人呢?自己在那画画还能自说自活?笑出声,我服了你了。”说完笑得一抽一抽的。 “什么画画!老子在写字呢!”卫星湖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纸上都是小?人、小?动物、建筑物……两条腿的、四条腿的、活的、死的、有气的、没气的…… 啥都有,就是没有字。 卫星湖脸一红,拿了干净的空白宣纸盖上。 只要他没看到,那就是没有。 他咳嗽两声,批评顾飞舟道:“我认真写字呢!你别打?扰我!你这老是说活?和?笑,我就写不?出来了。” “好好好,你写。”顾飞舟支着小?脑袋在一边看着,“你愿意写字,我高兴。” “哼!”卫星湖嘴一撅,拿着毛笔,开始给?老太后叠黑锅。 “后来就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总之?就要开始打?仗了。 “那个姓秦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有一腿,什么都听她的。” “哎哎哎。”顾飞舟打?断道:“姓秦的是谁?去哪里?打?仗?有一腿这种事?情不?知?真假,别写上去。” “干什么!”卫星湖眉毛竖起,不?讲理道:“我就要写!” “好好好,写写写。” 卫星湖正打?算继续写,脑子突然?一空,急道:“我都说了,你别打?断我,我都不?知?道后面是什么事?了!” 顾飞舟哄道:“好好好,我不?说活?了,我给?你磨墨。”说完拿起墨块开始研墨。 卫星湖认真回忆过往,不?自觉也对着那毛笔嘬了嘬。 “然?后那个姓秦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儿子,他就跑到燕无忌那里?哭,说什么自己要死啊乱七八糟的。 “然?后老七就说什么,那个孩子能降临人间也是幸事?,叫秦将军不?要太过自责,又说什么是人之?常情啦。 “然?后就……” 卫星湖越写越吃力,满嘴都是墨汁,头发也揪掉好几根。 他把笔一扔,挪了挪身体,坐到床另一侧去,对着顾飞舟说:“哎呀,我写不?来,你写吧。” 活?音刚落,嘴里?被塞了一个湿过水的毛巾,顾飞舟不?知?什么时候把嘴擦干净了,一点墨汁都看不?到了。 “赶紧擦擦,这满嘴墨汁的,马上吃猪蹄还不?得串味啊?” 卫星湖眼睛一亮,对啊!猪蹄那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以和?墨汁串味! 他赶紧拿着毛巾左右擦嘴,正面擦完反面擦,还觉得不?尽兴,跳下床说:“我去漱口。” 顾飞舟坐回小?茶几前,嘴角弯弯,宠溺道:“就知?道吃。”说完顺着卫星湖歪七扭八的大字下头,续写了一溜蝇头小?楷。 “秦人杰,出身卑贱,以军功论职,平定西?南匪患后升迁至上将军。 后回到长安述职,因其少年立功,受到太后垂怜,赏神武门大将军职位,巡视街道、镇守宫门。 卫星湖拿着漱口杯回来了,站在门口大喊,“飞舟,吃午饭啦!” 活?语间已经走了回来,他看到顾飞舟写的一串小?字,立刻找到盲点,指着“垂怜”说道:“还说他们没一腿!” “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毛笔OS:你们为什么都要嘬我? 第48章 顾飞舟把卫星湖画的?那些漫画放在书里夹好, 把写满字的?宣纸都收起来?叠好,藏在自己的?小枕头底下。 卫星湖看到小枕头旁边有个虎头帽,拿起来?给顾飞舟戴上,虎头帽是?柳莲儿做的?, 精致又小巧, 两个小耳朵里填了棉絮, 鼓鼓囊囊又不失可?爱。 虎头帽后面有一条小尾巴,可?能是?废料有点多, 这条尾巴有点长?。 卫星湖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尾巴末端, 遛狗一样把顾飞舟溜出去了。 王夫人瞧见了,倍感有趣,把儿子赶走, 自己捏着小尾巴走在顾飞舟身后。 她肚子大了,看不到脚下,一不留神踩到顾飞舟的?小鞋子,脚底一滑, 一个劈叉。 只听“嗷呜”一声,两边的?小丫鬟捂嘴大叫,“夫人羊水破啦!” 卫星湖就这样收获了一枚弟弟。 刚出生的?小孩皱巴巴的?缩成一团,小手?小脚都缩在一起。 王夫人身体?好, 又是?顺产,阵痛没两个时?辰,就把孩子生下来?了,稳婆都说从没见过生得这么顺的?,生完孩子还?有力?气扯着丈夫耳朵大喊。 卫英揉揉耳朵, 给妻子喂小米粥。王夫人喘着气,“生孩子倒是?没什么, 每次生完都要坐月子,现在是?冬天也不能出去溜达,真没意思。” “夫人要买什么,我去帮夫人买呀。” 王夫人大笑,“你?就帮我把剩饭吃了吧。” 两人一人一口小米粥,吃了老半天。 卫星湖看着睁不开眼睛的?弟弟,心里万千希冀,满眼星星地?对顾飞舟说道:“你?这老小子念书多,赶紧给起个好名字,不然我爹阿猫阿狗地?叫他了。” 顾飞舟想了一会,说了好几个名字。但卫星湖连连摆手?,开始化身掌柜提起要求来?。 第一、名字要有寓意; 第二、名字的?笔画要少; 第三、必须特别,不能烂大街; 第四、要…… 顾飞舟拿了卫英锤老腰的?小锤子,举起来?对着卫星湖的?脑门就是?一下。 “要求那么多,那你?自己起啊。” 卫星湖发现自己变成大人以后,皮糙肉厚的?,被锤了一下竟然不疼,却不知那是?有人故意控制力?道。 他揉揉脑门,“我这不是?起不来?么。”他接着连说三声“右相”,又蹲下身给顾飞舟锤肩膀,这才把人哄好,答应仔细琢磨琢磨。 这时?卫英端着空碗从内屋出来?,离开时?小心地?把门关好,不让一点冬风灌进去。 卫星湖看到父亲,兴奋道:“爹,我弟名字让我起吧。” 卫英摆摆手?,“我已经起好啦。” 顾卫二人均是?一抖,尤其?是?卫星湖,他老爹文化程度是?什么水平,他是?知道的?。于是?小心试探道:“爹,你?起了什么名字啊?” 卫英爽朗一笑,拍着胸.脯说道:“叫卫雄!” 顾飞舟顿悟,卫星湖却茫然道:“这是?为什么呢?” 只听卫英解释道:“我叫卫英,我儿子叫卫雄,合在一起,就是?满门英雄,哈哈!” “你?放屁!那你?为什么给我起三个字的?名字。湖字还?那么难写,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写了多少遍才记住么。” 卫英皱起眉头,摸了摸胡子,惊讶道:“儿子!你?这名字不是?你?自己起的?么?关我什么事啊?” “什么我自己起的?。”卫星湖气道:“那是?你?上辈子给我起……啊!你?踩我做什么!” 卫星湖抱起左脚,右脚单腿支撑,左右乱跳。 卫英丈二摸不着头脑,满脑子都是?“我上辈子给儿子起名字?”,正?当他想不明?白的?时?候,一只小手?捏住了他粗糙的?大手?。 低下头,但见一个小奶娃娃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边。 顾飞舟奶声奶气地?呜咽,明?亮的?大眼睛里隐隐含着泪花,头上又有个虎头帽,说不出的?可?爱。 “呜呜哇……要嗯嗯……” 卫英急忙把顾飞舟抱起来?,拿着空碗往屋外走去,哄道:“娃儿不哭,伯伯带你?去茅房啊。”顾飞舟环住卫英脖子,对着卫星湖飞去一记眼刀。 卫星湖大感不妙,急忙去洗衣房偷来?一块搓衣板。 他回到房中,左等右等等不来?顾飞舟,便悄悄去了茅房查看。 只见顾飞舟小小的?人儿,面色铁青地?坐在恭桶上,卫英站在一边给他加油打气,“娃儿这是?便秘了!以后记得要多吃蔬菜!现在也没办法了,你?再加把劲用?点力?吧!一定能嗯嗯出来?的?,伯伯相信你?。” 他躲在暗处,心中冷汗直流,这时?,顾飞舟突然抬起头,跟他四目相对,传来?一阵杀意! 卫星湖躲在柱子后面抖了三抖,背上汗毛都竖起来?啦! 这时?,卫英突然把顾飞舟提起来?,“娃儿不行啊!这么小年纪便秘成这样!走,伯伯带你?看大夫去!” 顾飞舟被迫吃了一剂润肠通便的?药,回到房间,两条小短腿步伐虚晃。 他看到空地?上最显眼的?地?方?,放了一块搓衣板,冷哼一声,“有本事你?跪啊。” 卫星湖见小九九被戳破,红着脸把搓衣板偷偷还?回去。洗衣服的?小丫鬟正?在被管家责备,哇哇大哭,一问?原来?是?有小偷不偷银子,偷搓衣板。 回到房间,顾飞舟已经把小枕头下面藏着的?宣纸拿出来?,继续复盘老太后的?生平。 顾飞舟越是?平静,卫星湖心里就越是?发虚。他心里藏不住事,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跟亲密的?人总不会有误会;坏事是?总是?会不经意坏了别人的?事。 但他依然厚脸皮道:“就是?你?不对,那么多理由和借口,非要张嘴说嗯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那个人,跟我一样认死理,你?能怎么办呢?” 顾飞舟气笑了,“那还?是?我的?错了?” 卫星湖盘着腿坐在他对面,嚅嗫道:“你?觉得是?你?错了……那就是?你?错了呗。” 顾飞舟长?叹口气,仰望屋顶道:“我记得空镜大师跟我说过,不能跟傻子置气。” 卫星湖拍拍手?,“得道高僧就是?得道高僧,说得对。你?得多跟别人学学,不能跟傻子置气。” 顾飞舟非常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坐着的?熊,“你?承认自己是?傻子了?” 卫星湖双手?捏脚,“只要你?不生气,我是?傻子就是?傻子吧。” 顾飞舟把小方?桌挪了个方?向,自己也背对着卫星湖,末了傲娇道:“臭不要脸!” 卫星湖嘿嘿一笑,知道过关了,他爬过去,看见顾飞舟又写了许多字。 这次不再是?之前那种严谨的?公文叙述了,换成了通俗易懂的?文字。 却说秦人杰得胜回朝,受到嘉奖后,数次受到老太后召唤,于宫中用?晚膳。 这一日,夜深人静,太监将?他引入一处偏殿,酒过三巡,不见老太后,他却已然有些醉意朦胧。 恍惚间但见一绝美女子步入房中,那娇滴滴的?女子顷刻间便坐在他的?腿上,轻声唤他“将?军”。 秦人杰恰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平时?在军中只见粗壮汉子,哪里见过这样的?绝色佳人,半推半就下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二天醒来?才发现铸成大错,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先帝遗孀! 这时?,老太后推门而入,惊呼“秦将?军这是?为何!” 秦人杰叫苦不迭,急忙跪下大喊“太后饶命”! 老太后长?叹口气,威严道:“将?军的?命在自己手?里。” 秦人杰意会,高呼“愿为太后效犬马之劳”! 直到秦人杰被封为神武门大将?军,同时?监管御林军、羽林军、禁卫军。朝中的?大臣们才幡然醒悟,知道帘后的?女人野心勃勃。 朝臣们失去了一半兵权,只能默许了老太后执政的?地?位。 但峰回路转,不久之后,燕无忌遭人刺杀,心口中间,小小的?人儿眼看就要一命呜呼……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你们关注我呀_(:з)∠)_ 第49章 卫星湖看着?正来劲, 顾飞舟却放下笔不写了,他伸出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腰,又伸手在后背挠痒痒。 冬天了也不会有蚊子苍蝇,说不定是起了包, 卫星湖帮他把后背的衣服掀开, 果真?有个?小红点一样的小包。 那?个?包没有黄脓, 看着?不像是痘痘。摸上去也不疼,小红点在的地方也不痒, 痒的是周围的一圈皮肤。 卫星湖看顾飞舟一直伸手在挠, 红点的一圈留了好几个?指甲抓痕,他把顾飞舟的小手按住。 “小孩皮肤嫩,你别一直挠。破了要留伤口的, 我上次被咬了个?蚊子块,挠破了,那?伤口可惨烈了。小孩皮肤一抓就是血印子。” 顾飞舟不听,钻到一边, 固执地挠后背。 “我帮你挠。”卫星湖伸手帮他挠后背,成年人的指腹同小孩的皮肤比起来,有着?不小的摩擦力,用指腹轻挠皮肤, 竟也舒缓了下来。 顾飞舟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原先顾飞舟自己挠的地方,已经?一片红色的抓痕,卫星湖让丫鬟弄了些清热去火的薄荷叶,放进澡盆子里,让顾飞舟泡澡。 顾飞舟泡了澡还是觉得不舒服, 模模糊糊地就睡了。 卫星湖把宣纸都收起来,他还不知道老七怎么?就突然被刺杀, 还差点翘辫子了,没听完故事有些意犹未尽。 他虽然知道燕无忌之后绝对是活了下来,但对刺杀事件的前因?后果还是很感兴趣。 他记得三十多年前,太一宫的金丹期修士给燕无忌算过一卦,说他是紫微星降世?,命中有两?个?大劫。如?果能度过第一个?大劫,就可以君临天下,做九五至尊。 当时所有人都猜测,那?第一个?大劫说的是燕无忌四?岁那?年,遍布长安的瘟疫。 那?场瘟疫特别惨烈,全长安死了将近一半的人,燕无忌的所有哥哥无一幸免,全部暴毙。 所以燕无忌被推了上去,做了皇帝。 但那?道士给燕无忌算卦的时候,他已经?是皇帝了,那?两?个?大劫到底是真?是假,也没人知道。 很多人都说,那?道士是在溜须拍马,放马后炮,如?果当年没有那?个?瘟疫,他一定说燕无忌命里只有一个?大劫,要规避大劫就要给予他们?供奉。 起初卫星湖也那?么?觉得,可后来燕无忌坐船巡视东海,莫名坠海,坠海后便一病不起,乃至驾崩。 当时他和顾飞舟已经?猜到燕无忌可能是半妖,母亲极可能是生长鳞片的水族,既然是水里的妖怪,那?生下的孩子掉进水里,又怎么?会有事呢?肯定不会淹死吧。 燕无忌的确没有淹死,所以两?人都没有把那?次坠海放在心上。 谁承想,燕无忌回来后不久就驾崩了呢? 这么?说来,瘟疫和坠海,还真?是老七命里两?个?大劫。 瘟疫遍布长安的时候,卫星湖也只有四?岁,还不会说话,也没有记忆,他也是后来才从别人嘴里,听到有关于那?场瘟疫的事情。 听说那?瘟疫来势汹涌,几乎是一.夜之间遍布长安,病症奇特,患病者身上会生出针尖大的小红点,摸上去不疼,但周围的皮肤却很痒。 小红点起初只有一两?个?,之后会慢慢增加,随机出现在身体?的各个?角落。 当小红点的数量超过二十个?的时候,患病者就会逐渐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当红点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的时候,患病者就会死亡。 卫星湖舒了口气,还好自己那?个?时候躲过一劫,活到现在,都五十多了,还身体?健康。 此时夜深人静,窗外明月高悬却寒风阵阵,屋子里烧着?火盆,十分温暖。 丫鬟送来清热去火的膏药,卫星湖接了过来。 药膏被装在一个?精致的银制盒子里,一看就知道是御赐之物。 打开盒子,盖子内侧竟是一面西洋镜,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肉嘟嘟的小脸,短短小小的四?肢,大人的衣服裹在身上,拖在地上。 他又低头看到了自己修长的腿、成人的手。 心脏怦怦直跳,卫星湖咽了下口水,他伸出手,讲手指对着?镜面一戳,镜子里的小人也惊恐地咽了下口水,伸出食指戳在镜面上…… 他尖叫出声,手里的盒子掉在地上。 顾飞舟还在睡,平时他总是睡得很浅,卫星湖翻个?身动静大些,可能都要醒过来,可今天顾飞舟却意外的睡得沉稳。 “飞舟!”卫星湖跑到床边,掀开顾飞舟的被子。 顾飞舟吓得坐了起来,看见卫星湖对着?一个?盖子指来指去,一阵手舞足蹈的比划过后,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拿过卫星湖手里的镜子一看,镜子里的自己是小孩,他斜着?照卫星湖,镜子里的卫星湖也是小孩。 “你先别急,找找还有没有其他镜子,看看情况。” 四?五个?形状各异的镜子被拿了过来,卫星湖一一照过去,镜子里的人都是小孩子。 顾飞舟双手一摊,“你本来也是用了符画才突然变大的,本质是小孩也不奇怪,不过时间的确是太久了。我怀疑……” 卫星湖把耳朵凑过去,顾飞舟的阴谋诡计灌进他的耳朵里,他听了以后连连点头,重复一个?“哦”字。 顾飞舟说完,挠了挠后背,睡眼朦胧道:“你明天就按我说的做。” 卫星湖点点头,“飞舟,你真?是太聪明了。” 第二天,卫星湖去找卫英,求着?要一起出去打猎。 卫英哪有什?么?坏心思,他是威风凛凛的定国侯,能在儿子面前耍威风,还能打一些野味给夫人补身体?,何乐而?不为?于是立刻就答应了。 接下来,卫星湖买了十几个?符画包送给叶灵,跟他说过两?天自己要跟爹爹出去打猎,问叶灵喜欢什?么?,他打了送给他。 叶灵那?个?小肚鸡肠和大嘴巴,没一个?时辰整个?沈府就知道了。 顾飞舟在鱼缸前钓鱼,他手里拿着?小孩专用的儿童鱼竿,鱼缸里十几条金鱼,是王夫人专门买来,供俩孩子平时钓鱼玩的。 就在卫星湖风风火火地跑回来的时候,鱼竿一动,鱼上钩了。 是大鱼! 冬天到了,郊外白雪茫茫,骑着?马走在大路上,马蹄子陷进去能有一拳深。 卫英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卫星湖跟在他身后,骑着?一匹白马。刚出门的时候,卫英本想父子俩骑一匹,他可没忘了儿子现在才四?岁!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卫星湖一个?翻身就骑上了马,没半盏茶就来去自如?,好像马贩子投胎。 卫英十分欣慰,不知道儿子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但卫星湖骑着?白马却不开心,这匹白马不是战马,又太瘦了,跟他从前的坐骑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他的坐骑是一匹乌骓踏雪,这世?上没有比那?匹马更好的坐骑了。 卫星湖叹口气,就是现在还没生出来,他想骑也骑不了。 除了父子二人,同行?的还有七八个?副将,都是卫英的亲信。 众人在雪地中奔驰,一副将探查到猎物踪迹,“侯爷!这里有狐狸出没!”卫英挥动马鞭,“跟上去!” 那?只会是罕见的火狐,皮毛鲜艳,万中无一,众人张开弓矢,向着?火狐射去。但那?火狐像是通了人性,几个?神箭手都没能把它拿下。 狐狸生长在山林间,对复杂的地形十分熟悉,不多时便甩掉了一大半追兵,只有卫氏父子仍紧紧跟着?。 山路崎岖,卫英的枣红色大马乃是战马,平时都在战场上冲刺奔袭,走这样歪歪扭扭的山路实?在是不.良于行?,卫星湖的白色瘦马就更别说了,他都不敢用力驾驭,生怕这马突然暴毙。 火狐越跑越快,眼看就要钻进一个?山洞,卫英心道不妙,他可不能再儿子面前掉面子,于是挥动马鞭,逼着?战马向前。 这时,原本钻进山洞的火狐突然逃命似的跳了出来。 卫英一看机会来临,拿出箭矢,拉动弓箭直直射去。 山下副将一声高呼,“侯爷快跑!这儿有熊!” 话音刚落,山洞里缓缓爬出一只十尺高的巨熊,它双眼通红,牙尖齿利,周身弥漫着?一股被惊扰的戾气。 枣红色大马扬起前蹄,惊慌失措下竟将卫英甩了下去,逃窜而?去。 卫英跌落下马,正好摔在离熊不远的地方。 人熊对视,那?棕熊一声怒吼,伸出前蹄向着?卫英拍去! 卫英心叹:“吾命休矣!但不知夫人可有安睡!” 他闭上眼睛,却迟迟等不来拍落的熊掌,却听见棕熊一声哀呼!卫星湖将一支箭矢衔在嘴中,连发三支箭矢,分别射中棕熊双掌以及左眼。 就在棕熊吃痛后退的时候,他驱赶白马向前飞奔,一刀斩下棕熊左掌!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翻身侧于马身,将坐在地上的父亲提上了马背,接着?又将嘴中的箭矢射出,正中棕熊心口。 “嗷呜!” 棕熊应声倒下。 卫星湖载着?父亲逃离棕熊的地盘。 行?至山腰,忽见一人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拦在两?人面前。 卫星湖急忙拉住缰绳。 来人一袭红衣,英俊无比,正是红枫。 只见他弯弯嘴角,伸出左手打了个?响指。 “嘭”得一声,一阵白烟掠过。 卫星湖变成小孩,大人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披在他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吧! 第50章 顾飞舟正坐在鱼缸前钓鱼, 没钓上来几?条,就看到?顾敏槐和柳莲儿被管家?引着?来了院子里。 他便知道卫星湖被抓了。 两人见他在钓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顾飞舟向他们问好,“爹娘, 你们怎么来了啊?” 柳莲儿欲言又止, 顾敏槐说:“就来看看你, 在这儿住的?还习惯么?” “习惯呀!”顾飞舟把多余的?鱼竿和鱼饵分给父母,“星儿有好多玩具分给我玩, 爹娘, 你们陪我钓鱼吧,我好久没跟你们一起玩了。” 柳莲儿听后,捂着?嘴忽然就哭了, 顾飞舟用小手拉住她的?围裙,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娘,你怎么哭了啊?” 顾敏槐把她拉到?一边, 责怪道:“你这是怎么了?” 柳莲儿哭道:“我好端端一个儿子,这么小,我们也没办法陪在他身边照顾他,要让他去这富贵人家?家?里做小佣人, 天天跟着?那有钱人家?的?少?爷,屁.股后面打转。这都算了,我们是下等人,没权没势的?,活该是这样。可是……” 她擦了擦眼?泪没再说下去。 顾敏槐叹了口气, 蹲下身子抓住顾飞舟的?双肩,恳切道:“儿子, 爹爹问你一句话,一定要老实回答。” 顾飞舟点点头,“嗯!爷爷说过,好孩子不可以说谎。飞舟是好孩子,一定说实话。” 这萌萌的?语气和真?挚的?目光让夫妻俩一怔。 这哪里是个带着?前世记忆没喝孟婆汤的?大人? 这不就是个小孩子么! 顾敏槐和妻子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 但?不管怎么说,沈先生?是惊世大儒、名?门世家?,又对老顾家?有恩,如果他说谎,能有什么好处呢? 至此,顾敏槐注视着?儿子,沉声问道:“舟儿,你有前世的?记忆吗?” 顾飞舟茫然地挠挠后脑勺,“什么是前世啊?” “就是……”柳莲儿补充道:“戏文里常说的?,轮回转世。白娘娘和许仙,前世的?许仙救了白娘娘,白娘娘等许仙转世后,找他报恩。” “嗯……”顾飞舟想了一下,问道:“那白娘娘后来找到?许仙了吗?” 柳莲儿刚想回答,顾敏槐一个机灵喝道:“你别打岔,现在是爹娘问你呢!” 顾飞舟假装被吓到?,全身一抖,接着?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可怜巴巴。 柳莲儿这个当娘的?哪里受的?住?急忙把儿子抱起来,“宝儿不哭啊,爹爹不是要凶你,别怕啊。” “我没有不听话,我每天都陪世子玩,给爹爹赚念书的?钱。” 柳莲儿的?母性?被完全激发了,哭道:“这个家?哪里要你赚钱?你还那么小,快快乐乐长大就好了啊。” 顾敏槐还想再说什么,被柳莲儿喝止道:“顾敏槐,我跟你说。我不管那姓沈的?跟你说了什么,这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是奇奇怪怪、暗藏鬼胎?” “沈先生?不是这个意思……” 顾飞舟哭得更大声了,添油加醋道:“沈先生?给我们吃、给我们住,是我们的?恩人,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柳莲儿一怔,教育道:“宝儿,可不能那么想。人要知恩图报是对的?,可要是那个人一开始就不怀好意,假意接近,那咱们虽然低贱,却也是不好欺负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顾敏槐语拙,竟辩不过妻子。 “我那个时候就觉得奇怪了。什么长安的?大贵人,怎么就千里迢迢来我们家?,要把我们带去长安?你不觉得可疑么?” 顾敏槐纠正道:“那是我文章功夫已?成,沈先生?看重我。” 柳莲儿一改往日温驯,只冷“呵”一声,顾敏槐双脸一红,场面顿时十分尴尬…… 顾飞舟抱着?母亲的?脖子惊呆了,他看着?面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 他根本不会想到?,母亲竟然有这样的?战斗力?。 他更加没有想到?,原来他的?生?性?多疑和异于常人的?被害妄想,竟是遗传自母亲…… 他根本不需要引导太多,柳莲儿就自己脑补了所有一切。 上辈子柳莲儿死?得太早,在顾飞舟记忆里没留下什么印象,只能从别人口中,模模糊糊地拼出一个吃苦耐劳的?朴素农家?女?的?形象。 可如今……他竟然重新认识了自己的?母亲。 他们都是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那个姓沈的?,肯定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不安好心!” 这时,红枫拎着?卫星湖回来了,身后跟着?揉着?胸口粗声喘气的?卫英。 顾卫二人相见,只一个眼?神,便交换了信息。 卫星湖:“你猜的?没错,我身体变不回去,还真?是你那个便宜师父搞得鬼。” 顾飞舟:“我爹娘来了,他们的?确是问我有无前世的?记忆。沈康果真?起疑很久了。” 两人均舒了口气。 红枫见顾飞舟哭成一团,柳莲儿抱着?儿子在哄,顾敏槐无能地站在一边。 一切竟真?如沈康所言,这两个人段位太低,必定什么都问不出来。 两个小孩,一个是大脑、一个是四肢。 大脑没了四肢可以运转却不能活动;四肢没了大脑,既不能运转也不能活动。 红枫指着?院子两边地屋子说道,“这院子里的?屋子都不大,咱们这么多大人,肯定挤不进去。不如这样吧,让他们去两边的?屋子各自玩。” 卫星湖顿时六神无主,好家?伙!还玩头身分离呢!这可怎么办呢! 他想跟顾飞舟交换信息,但?红枫突然拦在他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的?视线。 接着?他整个人被拎起来,带进小黑屋子放在一个儿童椅上,椅子有绷带,他动不了。 对面站着?三个大人,顾飞舟他爹、顾飞舟便宜师父的?相好的?、还有自己那不成器的?老爹…… 另一头,柳莲儿抱着?儿子进了另一边的?小屋子,沈康坐在屋子正中央,她把儿子放在小椅子上,沈康微笑道:“顾夫人放心,我就是随便问问。” 柳莲儿心里再不愿意,但?毕竟人分三六九等,她不得不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屋子,也只能任由一边的?家?丁关上了门。 她走出房间后,被丫鬟引着?去了王夫人的?房里,王夫人才生?产完,身体正虚弱,看见柳莲儿来了,欢喜地坐了起来。 柳莲儿让她好好躺着?,她也生?产过,知道坐月子的?辛苦。 可王夫人却爽朗一笑,“嗨!没事,我又不是没生?过,更何况,看见你这么个好看的?小妹妹走过来,我心里也是欢喜的?。” 柳莲儿蓦地脸红,从前在律地的?村子里,每每她出门买菜,就有许多小流.氓对着?她吹口哨,说下流话,说什么“书呆子家?的?俏媳妇又出来买菜了”。 就算是在家?里,那两个嫂子也总会说,“瞧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又不知道要跟谁卖骚了。”就连婆婆有的?时候都会私下说,“老三家?的?媳妇,长得就是太俊了,所以我才不放心,这要是有天看不住了,那可怎么办呢?” 姣好的?容颜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只有来自异性?不怀好意的?调.戏,和来自同性?略带敌意的?嘲讽。 以往她对这种话,都是视而?不见的?。但?今天被王夫人提起,那真?诚和爽朗的?语气,竟让她生?平第一次有了被人真?心赞美的?喜悦,不由得喜上眉头,粉扑扑的?脸蛋顿时透着?光泽。 王夫人让柳莲儿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小手说:“平时我就在这府里,对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老爷们,现在又生?一个,还是男的?。我妹妹也进宫了,不在身边。我身边都没个人跟我说说话。” 柳莲儿羞赧道:“夫人别这么说,我也就是个乡下女?人,不懂什么的?。” “怎么会呢,你长得这么好看,看到?你我就欢喜,饭都能多吃两碗呢。”王夫人拍拍柳莲儿的?手背,“今天也不知道他们要问多久,你就陪我一起吃饭吧。” 要是顾飞舟在这儿,一定会感慨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原来卫星湖那些突如其?来的?一本正经的?骚话,都是遗传自他的?亲娘。有时他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吃饭,卫星湖都能突然来一句,“长得好看就是有好处,我看着?你,饭都能多吃两碗。” 原来出处在这儿呢! 以及原来这一家?都是饭桶。 可柳莲儿对吃饭没那么上心,她不安道:“夫人,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安得很。” “嗨!没事儿!”王夫人安慰道:“那姓沈的?是我星儿的?师父,尊师重道这点道理咱们要明白。他对你们家?也是有恩,所以他要问点事,就让他问吧。可他要是问不出来,恼羞成怒,要做点别的?什么,那我们老卫家?可是不答应的?!” 柳莲儿用力?地点头,“您说的?对,我听您的?。” 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时辰,顾飞舟坐在小椅子上,短短小小的?腿凌空荡着?,颇有节奏。 沈康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倒出来一些茶叶,顾飞舟说:“没水了。” 一大一小两人对视,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沈叔叔,你把我弄进来,也不说话,就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我,到?底是为什么呀?”顾飞舟吃着?手指,歪着?脑袋萌萌地问道。 沈康把茶壶放下,微笑道:“我没打算做任何事。” “嗯?”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定国侯府里出了个神童世子,我心里也很清楚,他赖以成名?的?那些东西,并不是他自己的?。” 顾飞舟小手合掌,“星儿的?诗,不是你看着?他写的?吗?” “没错,但?那并不能证明什么。你们两个,谁是脑袋,谁是四肢,我清楚得很。”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沈康走到?顾飞舟身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我亲自看着?你,并不是为了从你这里知道什么。让你的?四肢误以为我在审问你,才是真?正的?目的?。” 好一招玩弄人心,不愧是你。 顾飞舟心叹:“但?这一世,师父,我不会输给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求求你们关注我呀~~~~~~ 第51章 沈康志在必得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出门时,他讲究地把手藏在兔绒手套里,他一袭白衣,领口一圈纯白兔毛, 青丝披肩而下?, 束发的丝带竟也坠着一个兔毛球球。 这一身富丽堂皇的华丽装扮, 不?知害死了多少可爱的兔兔。 红枫站在门口,冬雪初晴, 那?一身红色单衣在雪色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他本修道?之人,不?畏冬夏,随身衣物皆是普通布料, 只?是他模样出挑,穿什么都能穿出万金的气势。 但?那?无可挑剔的美丽面庞,如今却布满乌云。 沈康见红枫一脸凝重,有些?意外, 他用传音入耳问道?:“没招?” “全招了,可是……”红枫摇了摇头,“你跟我来。” 沈康有些?计划被打乱的不?悦,临行?前他给过红枫一份引导话术, 是他亲笔写的。 据他这一整年对卫星湖的观察,他不?可能独自扛下?这份话术。 “他的确招了,但?没人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什么?”沈康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来到关押卫星湖的小黑屋。 卫星湖原先松垮的大人衣服已经被换走?了,他穿着尿布挂着围兜,矮矮小小地站在地上。 他两边站着面色发黑的顾敏槐, 和神情?自若的卫英。 红枫走?到卫星湖身边,蹲下?身, “你把刚才跟我们说的,跟你师父再说一遍。” 卫星湖听后,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运气丹田,叽里咕噜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沈康看着地上飞快打拳、全身抽搐的小孩,生怕他下?一刻就要?癫痫发作,吓得后退一步,情?不?自禁地用兔绒手套遮住了半边脸,皱眉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红枫解释道?:“招供。” 这都招了些?什么啊! 沈康惊恐地看着地上蹦来跳去的小孩,仔细聆听一阵后,困惑道?:“这说的是爪哇语?” “应该不?是。”顾敏槐谨慎道?:“我听到他在说‘然后’。” 红枫点点头,“还有‘那?个’。” 沈康想了一会,叫停了卫星湖,柔声道?:“星儿,长话短说。” “怎么长话短说。” “去掉所有的形容词。” 就在卫星湖还在思考形容词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顾敏槐吐槽道?:“本来就没有的东西,你叫他去掉什么呢?” 红枫对沈康传音入耳,“我们可以不?要?让他说话,只?让他回答是或者不?是。” 立刻遭到了沈康的拒绝。 沈康有自己的盘算。 这两个小孩有前世的记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他同?卫英和顾敏槐说的,是他们俩有前世的记忆,并且故意引导这个前世来自过去。 但?他心底最大胆的猜测,是这两个人拥有未来的记忆。 过去的事情?,业已盖棺定论,就算真的有,又何须他这样大费周章? 他想知道?的,是未来的事情?。 如果?只?回答是或者不?是,浸没成本太高了。他并不?知道?未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个可能猜过去,可能十几年就过去了,这又有什么意义? 沈康见卫英背着双手,昂首挺胸地站在一边,恭敬道?:“定国侯,你知道?星儿说了什么吗?” 卫英骄傲道?:“听不?懂。” 那?你这么得意做什么! 卫英对着胸口拍了拍,“一般的小事,我能听懂,像这样的大事,要?靠翻译。” “翻译?”沈康、红枫以及顾敏槐都惊呆了,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红枫双眸一亮,“一定是王夫人。”顾敏槐冲出门外,“我立刻去请。” 卫英却微笑着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气定神闲道?:“他娘也听不?懂。” 话音刚落,奔出门外的顾敏槐脚底一滑摔在地上。 红枫气得双手叉腰,“那?你笑什么呢?” “我自豪。”卫英眯起眼睛。 “你都听不?懂他说话了,你还自豪什么呀?” 卫英哈哈一笑,“我儿子那?是天选之子、不?世神童。我又没念过什么书,听不?懂聪明人说话那?不?是很?正常嘛?” 卫星湖这时已经打拳完毕,额头上全是汗珠,他伸出胳膊擦了擦,对上父亲宠溺的目光,父子俩人击了个掌。 沈康白皙的脸庞此刻已然乌黑一片,他沉声道?:“那?翻译是谁?快带过来。” 卫英指着对面说道?:“就那?顾家?的小子。” 屋内一阵安静。 好了,一切回到原点。 沈康心中怒火难压,他年少成名,最善玩弄人心、挑弄他人,就算在朝中,也从来恃才傲物。 从来只?有他耍别人的份! 如今竟摆在一个癫痫小孩的手上? 沈康将兔绒手套一扔,对着红枫说:“帮我把纸笔拿来。” “你这是做什么?”红枫不?解,却见沈康坐在桌前,一字一顿道?:“我把他说的话都写下?来,我就不?信,我看不?懂他在说什么。” 卫星湖听后一愣,心想这便宜师父还真跟顾飞舟说的一样,又犟又倔,还头铁。 之前顾飞舟跟他商量的时候,信心满满地跟他说,如果?沈康问起,直接与他全说就好了。 “星儿,你平时怎么和我讲事情?的,就怎么和他们讲事情?。对了,你记得用上老七说话的腔调。” 燕无忌牙没长全,说话漏风,还吊舌头。 卫星湖心想,这学着多累啊。但?他虽然不?明白,却也照做了。 沈康一个字一个音地把卫星湖的话记下?来,联系前后文上下?翻译。 另一头的顾飞舟踮着脚尖趴在窗口,看着对面屋子里的如火如荼,笑道?:“双重加密你还能猜得出来?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根本就不?能靠文字来解释。你写下?来有什么用?” 一晃眼到了晚上,卫星湖打了十几套拳,小肚皮都饿扁了,他拍拍自己松松垮垮的肚子,拉着卫英的手说:“爹,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等?一下?!”沈康眼睛都红了,脸上全是黑线,“你为什么第三遍说的,跟其他的音节不?太一样。” 卫星湖想了一下?,哦,他这一天说太多次了,中途有一次忘记学老七说话。 但?他不?想再重复说了,“师父,我都说了七八遍了,你书念得少,听不?懂,怎么能怪我呢?” 沈康一捶桌子,“你说什么!我书念得少?”红枫把人拦腰一抱,否则沈康整个人就要?窜出去了。 “飞舟就听得懂,我说什么都听得懂。怎么就你听不?懂?” 这时,柳莲儿搀着王夫人走?了过来,顾敏槐牵着顾飞舟跟在后头,顾飞舟手里一个糖人,摇晃道?:“星儿快去吃饭吧,今晚有糖人。” “怎么把他放出来了?我说了他们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啊?”王夫人嗨了一声,“您都问了一天了,问出些?什么来了啊?不?就是小孩子么,聪明点、机灵点,哪儿那?么多阴谋论?” “夫人说得对。”柳莲儿舒了口气,“沈先生,我虽然是个乡下?女人,却也是念过书的。我寻思了一下?午,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老是抓着我家?宝儿不?放了。” 顾敏槐化身捧哏,接茬道?:“为什么啊?” 柳莲儿顺着捧哏,看着沈康道?:“沈先生,你啊,就是酸。” 沈康英俊的面庞僵住了,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道?:“我酸?” “是啊。”柳莲儿作为我方重要?输出,搓了个大招,“您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结果?遇到两个小孩子,各个是稀世奇才,你羡慕我家?宝儿呢!” 沈康捂住胸口,“我羡慕他?” 卫星湖冲着顾飞舟使眼色,“你娘在干啥?不?是说要?跟你师父讨价还价的吗?” 却见对方双手一摊,这是“我不?知道?啊”。 “沈先生,不?是我说你什么。你自己生不?出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可以嫉妒别人家?聪明的孩子呢?” 沈康用手撑住桌面,一口血喷了出来。 顾敏槐见沈康吐血,急忙挽尊,“女人家?家?的,瞎说什么!沈先生那?能是生不?出来么?”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屋内一片寂静,只?剩下?沈康的咳嗽声。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顾敏槐急忙抢救,“长安城里多少闺中女子都倾慕沈大人,多少人想嫁给他,沈先生那?能是生不?出来么?只?要?他想,生多少都没关系。” 王夫人突然补刀,“那?也没见他娶啊,都快三十了,还单着,这是想干啥呢?” 沈康猛拍桌子,“关你们什么事!”说完“噗嗤”一声,又吐了第二口血,身形不?稳眼看就要?倒下?。 红枫关心则乱,脱口而出道?:“阿康。” 屋内众人惊骇,柳莲儿拉着顾敏槐和顾飞舟躲到卫英和王夫人身后。 只?见俩冲头齐声吃瓜—— 卫英:“你俩真是相好的啊?” 王夫人:“你们还真是姘头呢!” 卫星湖冲着顾飞舟使眼色,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却见对方用力搓脸。 搓脸的意思是——“你别问我啊”。 末了,沈康咳出第三口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52章 沈康在定国侯府晕倒后, 卫侯夫妻二人一寻思,场面上?的事情要做足,不管怎么说?,沈康都是卫星湖的师父, 尊师重道的牌子要立起来, 否则他?日沈康来个逐出师门、恩断义绝, 怎么也都是徒弟的不是。 那他?俩的宝贝儿子,以后可没法在官场立足。 柳莲儿好奇, “夫人, 我不明白。怎么都是沈康害怕卫家才?对,毕竟要是他?跟那个青叶剑派大弟子,分桃断袖的事情传扬出去?, 这惊才?绝艳的好名声,多半可是保不住了。那么要脸面的人,可最怕这个。” 王夫人大骇,语重心长道:“这可使不得!谁家身后没点腌臜事?士族同气?连枝, 要是我们?用这种个人私事背刺他?,会被整个士族排挤,以后咱们?老卫家别想有好日子过?。” 柳莲儿知道自?己鼠目寸光、心思狭隘说?错话了,急忙道歉, “夫人,我不懂这些?,以后还请你多教我。” 王夫人拉着柳莲儿小手?拍拍,“小事!” * 沈康醒来已是深夜,红枫坐在他?床脚, 背靠着床沿看志怪小说?。 他?见沈康醒了,掐了个小法术, 将药盅温热。 沈康头痛欲裂,眼前重影无数,好半天才?适应烛火的光芒,“我怎么在家里?” 红枫放下志怪小说?,笑道:“你有个好徒弟,他?们?家会做人情。你才?刚晕倒,他?们?就大张旗鼓地把你送回来,沿街串巷地表扬你尽职尽责,现在整个坊间都说?你是呕心沥血、百世之师。倾慕你、而非你不嫁的女子更多了。” 沈康听后胸口一闷,又吐出一口血来,红枫刹那间变出个铜盆,接住了沈康吐出的黑血。 徐药师说?,沈康这是郁结之气?凝于五脏六腑,这些?黑血便是郁结之气?的化身。 红枫替沈康拍背,给他?倒来茶水漱口。 红枫问:“你现在是不是喘气?没那么累了?” 沈康不语,自?他?父母死后,他?惦念亲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明知道仇人是谁却无法血刃。久而久之,胸口便似大石重压,时常喘不过?气?来。 红枫伸手?,替沈康将脸颊碎发挽于耳后,“今天阴差阳错,替你清了郁结之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沈康却激动拍床,大骂卫府上?下无耻之徒。 红枫似有所想,脸颊带笑,柔声道:“他?们?今天,都说?你我是俩相好。” 沈康一怔,急忙解释,“都是些?傻子的玩笑话,你别放心上?。你放心,士族同气?连枝,更何况我还是那小屁孩的师父,他?们?家绝不会乱说?什么。” 红枫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我本修道之人,名节于我又有何用?” “怎么会没用?” 红枫伺候沈康漱口后,将杂物都飞出去?。 沈康说?:“移行移位的法术也不是你这么用的。” “阿康,我有话同你说?。”红枫坐在沈康床边,“那个时候你给我立碑,不止一次问我姓甚名谁,我都没有告诉你,不是因为那是多大的秘密,而是因为我心底害怕……” “那个时候,我从?鬼门关回来,断着一条腿,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没想过?竟有人还惦记着我。” “他?们?都说?你是沽名钓誉的人,我知道你不是,但左右想着,你也不过?是为了报恩,恩情散了,缘分也就散了。” “修仙的人总是活得更长一些?,我怕跟别人混得太熟了,到头来除了困住自?己一生的回忆,什么都不会留下。就像我娘一样……” 红枫说?到这里,不自?觉顿了一下,人在回忆痛苦过?去?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逃避。 沈康明白那是他?的创口,立刻按住他?的手?背,“我明白,过?去?了就过?去?了,如?果是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再想起来。” 红枫摇摇头,“阿康,这些?事在我心里藏了很多年,我没同别人说?过?,但我想跟你说?,你让我告诉你,好吗? 沈康点点头,红枫继续说?了下去?。 “那年家里遭了灾,她送我上?青叶剑派,把我留在了那里,她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背篓的米,要是换成糠,够家里人吃上?两个月。我问她,娘,你不要我了吗?” 红枫看着沈康,浓密修长的睫毛上?隐隐藏着水色,“你猜她跟我说?什么?” 沈康感?同身受,眼睛里藏着怜惜和温情。 他?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跟我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拉着我的胳膊,像是在劝诫我,又像是在警告我,不停重复一句话,她让我这辈子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遇到什么人,都一定不要做亏本的买卖。一定事前就谈好筹码。” 沈康没有说?话,童年的伤痛要用一辈子去?抚平,他?想起初见红枫时,他?便是这样,什么都要谈两句筹码,比一下合不合算。 其?他?人沉默不语,倒显得他?过?分斤斤计较。 可到了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舍弃生死,陪自?己下幻境救人…… 红枫补充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听到有灵根的孩子可以换更多的粮食,就急吼吼地把我换去?青叶剑派。但等签了卖身契,粮食拿到手?,她才?发现隔壁太一宫,竟然多给一倍的粮食……” 他?说?着说?着笑出了声,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红枫弹走眼角的泪花,对沈康说?:“那个时候我跟你说?,名字只是一个称呼,我都已经活着回来了,你叫我红枫也一样。” “你跟我说?,这不一样。” “我反问你,哪里不一样。” 此时屋外鹅毛大雪,屋内炭火通红。只有久出未归的人,才?能知道这屋子里是多么温暖。 在这样的温暖中,红枫笑着说?:“其?实我知道,那是不一样的。可实际上?,我只有一个姓,没有名字。我不好意思跟你说?,贱命人是没有名字的。” 他?低下头,鼓起勇气?道:“但我现在想要个自?己的名字了,我姓萧,没有名字。阿康,你念的书多,不如?你给我起一个吧。” 炭火哔啵盛燃,恰如?干柴烈火。 昏暗的烛火映衬着沈康精致的脸庞,他?心跳如?雷,却胆怯沉默。 名字对任何人而言都有特殊的含义。 他?岂能不知? 起个名字并不难,但暗藏在名字背后的责任,却是大事。 如?果是几?个月前,他?还是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一定坦然答应。 可如?今一群白痴起哄,都能让他?途血晕厥,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凡人的寿数和修仙者相比,如?云泥之别,红枫天资匪浅,若沉心修炼,结丹化婴是迟早的事。 在这四五百年的光阴里,都要让他?背负着对另一个人的回忆,这是在太过?残忍。 屋内十分安静,只剩炭火的烧烤声,红枫笑着说?:“算啦,这个姓我就没怎么用过?,真起了名字听着也像是在喊别人。红枫……也挺好的。” 他?们?俩总是这样,每当一个人开始冒头,另一个就必定退缩。 就好像两块同极的磁铁,永远有着相同的距离。 这夜过?后,两人心照不宣,不再对此事提及半分,在外人看来,两人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惺惺相惜。 本来缘分到这儿也就尽了。 谁成想许多年后的某一天,卫星湖觉得某些?人在某些?事情上?太公事公办,搞得他?一点乐子都没有,就给买了点春.药。 沈康拿错药壶给红枫送过?去?了。 顾飞舟喝了一壶清热去?火的凉茶,更加清心寡欲,沉迷政务。卫星湖第二天带兵把药店砸了,骂老板卖假药。 老板进了大牢还死不悔改,大喊他?那是全长安最好的春.药。 这当然都是后话。 沈康吐血晕倒后,一直在沈府养病。 顾飞舟和卫星湖的嫌疑被彻底洗白,大人们?坚信他?俩就是小孩子,平时受到的照顾翻了一倍。 眼看着除夕将至,卫星湖本想回忆童年,去?买一点摔炮,被卫英制止,让他?坐在远处,看家丁们?玩摔炮,就听个响。 卫星湖倒有些?怀念从?前不受约束的日子了。 看完摔炮回到房间,顾飞舟正在疯狂抓后背,自?从?上?次宫里回来,顾飞舟就开始全身发痒,到处抓挠,澡盆里放多少薄荷叶都不管用,大夫看了也说?不是皮肤病。 卫星湖掀开他?后背的衣服,柔嫩的小孩后背全是红爪印,抓痕间若隐若现一些?红色小点。 “右相就是特别,痣的颜色都跟别人不一样,全是红的。” “你说?什么?”顾飞舟困惑,“我背上?没有痣的。” “那你身上?这么多红点!” 话音刚落,卫星湖抬起头,看见顾飞舟人中下长了一个小红点,嘴巴下方也冒了一个小红点。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卫星湖的脑海,他?双手?颤抖地拉起顾飞舟的小手?,将他?的袖子往上?移,肉嘟嘟的小手?皮肤滚烫,雪白的胳膊上?是两个红点。 卫星湖又掀开了顾飞舟肚子上?的衣服,但见他?圆滚滚的小肚皮上?,有着两三个红点…… 第53章 卫星湖原地起?跳, “这!飞舟!你这可能是瘟疫啊!” “瘟疫?”顾飞舟仔细盯着胳膊上的红点瞅了瞅,“这不是被虫子咬的小包吗?” “不是!这是瘟疫初期的症状!就是克死鸩奴六个哥哥的瘟疫啊!”卫星湖急忙别?窗户打开通风,寒风朔朔,他急道:“你不知?道吗?” 顾飞舟走到炭盆旁烤手, “我有所耳闻, 但不太清楚, 上辈子我远在千里之外。但我看过卷宗,这瘟疫不是要到明年春天才会?爆发吗?也不见?得寒冬腊月开始蔓延啊。现在离春天还有好几个月呢。” “瘟疫有潜伏期, 可能就是这个时候。到了春天就大爆发了。” “啊!怎么办!怎么办!”卫星湖双手抱头, 原地转圈,“你身上都五六个红点了,到了二十个红点的话……” 顾飞舟平静道:“星儿?, 不要慌。这不是什么大事。” “什么不是大事,你……” “听话!没什么好怕的。”他沉声一喝,别?卫星湖从惊慌失措中拉了回来。 卫星湖见?他目光坚定,虽然心里还是万千担忧, 但他相信顾飞舟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于是点点头,乖顺道:“好……” 顾飞舟发号施令道:“星儿?,从现在开始, 我呆在房间?里养病,你跟我隔开距离。别?婴儿?床挪到窗边,用屏风隔开。大人那头,就说冬天冷了,我不愿意出去?, 都在屋里读书写字。” 卫星湖略一盘算,“可是你爹娘也在, 再怎么瞒不了多?久的!” 他们毕竟还是短手短脚的小孩子,平时的丫鬟家丁可以哄骗,最亲近的人可不容易糊弄。 尤其是顾敏槐和柳莲儿?已?经顺势搬过来住,他们怎么可能一直不来看自己的孩子? “最多?三天,这就不得了了!” 顾飞舟算了一下?,三天的确是极限了,他安慰道:“没关系,三天已?经足够了!” 他走到书桌边,提笔写字,“星儿?,你听着,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卫星湖:“……我要是记不住呢?” 顾飞舟:“你饭能不吃吗?” 这天下?午,卫星湖带着顾飞舟帮他写的作?业,跑去?父母那换来了一次去?沈府的机会?。 王夫人说:“去?就去?吧,他沈康再怎么傲气骄横,终究不是小气的人。”卫英看着自己看不懂的行楷,点了点头,就这么别?卫星湖放出去?了。 马车轱辘一下?转到了沈府。 元儿?正?在院子里洒水,看到卫星湖来了,别?水桶放在一边,蹲下?身对卫星湖说:“你这小短腿怎么来了啊?师父最近身体不好,马上又要过年了,你自己回去?玩吧。” 说完摸了摸腰间?,拿出一个没刻字的空白小令牌,“快过年啦,咱们星儿?又要长大一岁啦,师兄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喏,这是我亲手做的,可不能嫌弃啊。”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令牌,两面都没刻字,牌面上刻了一些简单的花纹,最显眼的是一朵梅花。 令牌是很重要的一种通讯工具和交换工具。人们别?令牌当成互相约定的符号和信物。 市面上很多?令牌都是量产品,拿来交换的话可能会?跟别人冲撞。 但是自己做的令牌就大大不同了。 卫星湖别?令牌拿在手里,只觉得这个令牌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跟元儿?道谢,别?令牌收入怀中,“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师父说。” 元儿?点了点他的鼻尖,“师父不见?客。” “你……你只要帮我跟师父说,我知?道沈家祖传田地的秘密,师父一定会?见?我的。” 但元儿?神?色无常,淡淡道:“一块田而已?,能有什么秘密?好啦,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接着就别?卫星湖抱了出去?。 以往卫星湖办不成事,拍拍屁.股回去?就是了,但这次关乎顾飞舟生死,他可不能就这么撂挑子! 于是迈开小短腿向屋里跑去?,被元儿?无情抓住,扔了出去?。 “师兄求求你了……帮我跟师父说一声吧……” 但元儿?已?经关上了大门,卫星湖伸着小手,连大门上的铜环都够不着。 他不知?道元儿?为什么要拦着他见?沈康,只能在门口找机会?。 转了老半天,卫星湖心里寻思,“实在不行,再用一张年华,变大了翻.墙进去?。” 就在他正?要上马车,去店开符画包的时候,只见?叶灵提着个鸟笼晃晃悠悠走过来。 他看到卫星湖,就嘻嘻哈哈地说:“见?到大师兄怎么不问好啊?” 卫星湖立刻从马车上跳下?来,心想:“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才找不到办法?,这二愣子就过来了。” 他对着叶灵招了招手,“大师兄,你过来,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看。” “什么好东西啊?” 叶灵附耳过去?,听卫星湖说完后,半响后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 卫星湖小手像小仓鼠一样垂在胸.前,算盘子一样点头,“真的!只要师兄帮我传话,我就送师兄二十个符画包当新年礼物啦!” 叶灵眯起?眼睛,别?鸟笼放在一边,扭了扭脚脖子,风一样冲开大门,跑进了沈府,身后扬起?一片尘烟。 元儿?刚撒完水正?要收东西,被叶灵一冲整个人摔在地上。 卫星湖偷偷躲在大门外的柱子后面,没到一百个数,只见?红枫走了出来。 红枫张望四周,看到了柱子后面露出来的半个小脑袋,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别?藏在柱子后面的小胖墩拎了进去?。 卫星湖被带到沈康房里,红枫关上了门。 屋里就他们三个人。 沈康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他拿着手帕捂住嘴,不停咳嗽,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灵儿?说,你有事情跟为师说,是关于沈家那两块田地的?” 卫星湖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他想起?顾飞舟的话来。 顾飞舟告诉他,沈康这个人狡猾得很,既然他心底里认为他俩是重生,那就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上次被气得吐血,这次一听到“沈家田地”,一定立刻反应过来卫星湖是去?讨价还价,所以他一定会?装病,表现得无能为力,增加讨价还价的筹码。 这个时候,戳穿他就好了。 “可我怎么才能知?道他一定是在装病呢?” “我师父一旦生病,必定会?发虚汗,他生性?|爱洁,被褥周围一定放着很多?身替换的干净衣服。你只要留心他的被褥就好了。” 卫星湖踮起?脚尖,看到沈康被褥旁空空的,确认沈康是在装病,于是清了清嗓子,背着双手说:“师父,都是千年的狐狸了,你也别装病了,咱们开门见?山吧。” 沈康微微一笑,掀开被子下?了床。 “那小孩呢?怎么就你一个?他教你话术了?” 卫星湖从衣服袖子里拿出一叠纸,按照折痕打开。 红枫看到那厚厚一叠纸,心里万千复杂,之前沈康教他盘问话术的时候,他那可是全部都背下?来的!还要根据对方的反应及时调整策略。 哪里有人拿着一叠纸跟别人谈判的! 就这么笃定别人一定会?照着顺序提问吗? 还真是这么笃定,顾飞舟和沈康做了将近二十年师徒,这点熟悉程度还是有的。 猜猜反应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这时,卫星湖已?经翻开第一张,照着念道:“师父,你想得没错。我俩的确是重生的,但此事关乎我们身家性?命,故而有所隐瞒,让你吃了一些苦头,实在是抱歉得很,还请你一定见?谅。” 沈康看着卫星湖照着纸头念稿子,仿佛自己是跟另一个人隔空对话,这种荒谬的熟悉感让他无奈一笑。 “那你们今天怎么想到上门,自爆身份了呢?” 卫星湖别?纸翻到第二页,念道:“我们想跟您做生意。” “生意?” “是的,包管您稳赚不赔的生意。” 沈康哈哈大笑,“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做生意?” 卫星湖又别?纸翻了一页,接着念道:“您一定会?问为什么你要跟我们做生意。这样吧,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可以先给予一些免费的情报,您可以在确认完情报后,再决定要不要跟我们做生意。” 沈康觉得很有意思,他翘起?二郎腿,别?衣服下?摆整齐地铺在大.腿上。 “好吧,那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我感兴趣,还能替你们奔波来去?。” 红枫不解,沈康传音入耳解释道:“他们的身体太小了,恐怕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需要一个有用的成年人知?道他们的秘密,还能帮他们四处奔波。” 红枫依然不解,“那为什么会?是你,而不是他们的父母?” 沈康想:“或许是因为他们手里的鱼饵,对他们父母没什么用处吧。” 这时,卫星湖已?经别?纸张都收起?来放进自己的小口袋里,拿出两个锦囊放在桌上。 一个红色的,一个蓝色的。 卫星湖抬起?头,“这两个锦囊里,一个藏着沈家田地的秘密;一个藏着足以决定长安千万人生死的秘密。但免费的情报只有一个,师父,你选吧。” 沈康一怔,他看着桌上两个锦囊陷入惊叹。 他本以为免费的情报是定死的,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二选一。 这样勾人的手段,颇让他有些惺惺相惜。 他并不知?道,这样玩弄人心的手段,恰是他自己亲手教给顾飞舟的。 而如?今,竟轮到他去?做这二选一的抉择。 沈康指节轻叩桌面,红枫会?意,立刻别?两个锦囊都收在手心,打开一看,里面各只有一个小纸片。 一个写着父母死因;一个写着天下?兴亡。 * 作者有话要说: 顾飞舟:师父,你会选什么呢? 感谢在2021-06-01 20:58:15~2021-06-02 20:4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敏感词233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这两样东西, 一个是沈康多年心结;一个是他此生抱负。 不?管选哪一个,都?会留下遗憾。 沈康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最好的?决断, 但是…… 就在沈康犹豫不?决的?时?候,红枫指尖引火, 将写着“天下兴亡”的?纸条焚毁。 沈康看着那纸片被红枫烧毁, 抬起头正?对上红枫的?目光。 那人?没有用传音入耳与他交流, 而是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不?管怎么说, 我?不?想你今后后悔, 抱憾终生。所?以原谅我?,替你做出?了决定。” 那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落进沈康心里, 那一瞬间,他心中万千情绪翻涌,有惊骇、有喜悦、有惋惜。但最让沈康觉得?意外?的?,竟是他感到了一丝庆幸…… 卫星湖踮起脚尖, 把两个锦囊收回来,掏出?怀里的?稿子,因为沈康没有选“天下兴亡”,所?以十?几页的?内容全部作?废了。 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张, 上面孤零零写了一句话。 “去田里深挖三?尺,你要的?答案自然?揭晓。” 卫星湖把纸头折起来,弱弱地问:“要不?然?,你们再考虑考虑?” 红枫微微一笑,“看来我?们选对了。” 卫星湖看着红枫将锄头、钉耙这些东西放进储物袋, 拉着沈康的?手走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把事情搞砸了。 回到侯府, 卫英跟顾敏槐在给弟弟换尿布,卫星湖问了丫鬟才知道,王夫人?带着柳莲儿进宫去见贵妃姨妈了。 顾飞舟身上的?红点又多了两个。 他已经在房间里设置好了隔离区,他和?卫星湖各自有一块区域活动。 卫星湖又不?能过去,两个人?相隔不?过丈余,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顾飞舟看卫星湖原地转圈,地上的?青石板都?要裂开了,宽慰道:“我?让你静下心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卫星湖说:“你说你那便宜师父会选天下兴亡,待平息瘟疫后再跟咱们秋后算账,然?后咱们就可以借他的?力把老太后和?贾家弄死。一下除掉两个心腹大患。” “这下好了,他那相好的?替他做了选择。你那便宜师父要是头铁直接去跟贾家硬刚,然?后瘟疫爆发了,咱们全死了,这可怎么办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再等一会儿。” 卫星湖坐在小板凳上翘起小脚脚,“对了,我?娘带着你娘进宫了,你知道咋回事么?” 顾飞舟:“我?没出?去,我?怎么知道?” 卫星湖爬上摇篮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下一刻空中飞来一个枕头砸他脑门上。 这天夜里,红枫催动法术,一点点挖开沈家祖传的?田地。 挖到一尺深的?时?候,最表面的?浮土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夯实的?泥土。 红枫额头有许多汗珠,用法术挖地虽然?不?需要体?力劳动,但需要消耗法术,用法术犁地,这是前所?未有的?奢侈,从没有人?这样做过,因此虽然?仅仅只是刨开了表层浮土,但红枫同样力竭。 这样一来,他也?不?清楚跟一开始就用人?力挖开土层相比,哪一个更划算了。 红枫停下施法,原地喘气休整,没有了法术驱使的?铲子掉在地上。 沈康脱去外?套扔在马车里,将衣服下摆收在腰间,走到田里拿起铲子,开始手动挖了起来。 百无一用是书生,农户出?身的?顾敏槐尚且没能力自己翻地,更何况是锦衣玉食,连蛛丝跟蚕丝都?分不?清的?沈大人?? 没挖两斤土,沈康就被笨重的?铲子累得?够呛,双手掌心好几个地方被磨掉一层皮。 铲子本?身的?重量,可比能挖出?来的?泥土,重多了。 红枫也?拿着耙子下了地,“你不?能死挖,要用巧力。”只见他熟练地用耙子先松开土层,然?后交换工具,用铲子把松软的?泥土铲走。 沈康看着红枫熟练地铲土,这并不?是没干过活的?人?能做到的?样子。 他想起之前夜里,红枫提及过的?身世。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坦白了自己的?过去。 挖了将近一个时?辰,又下去两尺深。在这期间红枫跟沈康交互挖地,一个累了就另一个顶上。 沈康的?手心已经磨出?水泡,但他并不?在乎,又挖了几铲子,再一次将铲子坌进泥土的?时?候,一个坚硬的?东西撞击了铁铲,连带着铲柄一震,沈康双手失力,下意识地松手,差点就砸到了红枫的?脚背。 “是什么?” 红枫蹲下身,拿出?小铲子轻轻刨开那处泥土。 只见一个形状不?规则的?石块暴露在空气里。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个东西闪过一丝金光。 沈康随即色变,指尖引火,仔细查看。 那东西通体?金色,跟石头交融在一起。 是粗金矿。 那一霎那,沈康只觉头晕目眩,四肢百骸都?失去力气。 他是家中独生,父母疼爱,年少成名,在他人?生的?前十?六年,只有顺风顺水这四个大字。 舅舅总是笑眯眯地要把表妹嫁给他,他虽不?喜表妹,但见母亲欣慰,倒也?没推辞这桩姻缘。 那年他外?出?求学,母亲让他早去早回,好尽快同表妹完婚。 那个时?候,他不?知是不?喜欢这样无趣的?人?生、还是不?想陷入和?表妹的?婚姻…… 总之,他久出?未归。 等他终于回到家中,面对的?却是父母冰凉的?尸体?。 这时?,红枫似乎发现了什么,惊讶道:“阿康,你过来看。”他伸手用手轻轻刮开刚才挖出?来的?泥土,伸手抓了一把在手心,接着轻轻弹开一部分泥土,留在手中的?“砂石”,在月光下同样闪着金色的?光芒。 沈康看着红枫手里的?砂金,苦笑着后退两步。 原来他家这块田,不?仅仅是金矿田,还是非常罕见的?沙金粗金矿! 浅层的?泥土藏着砂金,只要把泥土挖出?来,晒干后用筛子筛选,就可以得?到砂金矿。 深层的?泥土埋着粗金矿,土层越深,金矿越大…… 沈康俯身蹲下,伸手抓住了夹杂着金矿的?泥土,哽咽道:“他们竟然?就是为了这样的?东西……害死我?爹娘……” 红枫站在一边,他看着藏在泥土中的?金矿,心中同样压抑着悲伤,“阿康。”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们是一家人?……我?娘是他亲妹妹……为什么……” 沈康松开攥在手里的?金矿和?泥巴,眼泪滴落泥中,粘土的?金矿在水珠的?滋润下折射着光芒。 “我?早该想到的?!值钱的?并不?是地里种出?来的?东西,而是土地本?身!是土里有东西!”沈康举起拳头猛砸地面,土中的?碎金矿颇为锋利,白皙的?骨节上立刻血迹斑斑。 “我?思来想去,他们只可能为了钱这么做……可我?不?明白,地里能有什么钱……”沈康捡起一块金矿攥在手里,仰天苦笑,“哈哈哈哈……居然?是这样!居然?地里真的?有钱……” “我?居然?还一直在想,这两块地变成药田不?过是这两年地震后的?事情,难道他们竟能未卜先知,看到未来……哈哈……没想到啊……” “阿康!”红枫拉住沈康的?手,那块金矿掉在地上,“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这没有用。你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代价?”沈康目光坚定,“我?会的?……我?一定会。”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王夫人?也?不?顾自己还在坐月子,不?停丈夫阻拦,就带着柳莲儿进宫去了。 顾敏槐端着鸡蛋瘦肉粥过来,喂顾飞舟吃早饭,嘴里还碎碎念道:“女人?家家的?,不?在家里带孩子,天天跑出?去。” 卫星湖哪里敢让顾敏槐进屋子,就说他们会自己吃早饭的?。 顾飞舟接过顾敏槐手里的?食盒,说自己是大孩子了,以后要自己吃早饭、自己上茅房嗯嗯。 顾敏槐叮嘱道:“回头你娘问起来,你还是要说,今天是爹喂你吃早饭的?,知道吗?” 顾飞舟点点头,表示这是男子汉之间的?秘密。这才把顾敏槐这尊大佛送走了。 两人?急忙关上门,卫星湖吐槽:“你爹不?是甩手掌柜嘛?怎么这辈子就跟在媳妇后头,大声逼逼都?不?敢呢?” 顾飞舟把食盒放在桌上,他胳膊上又长出?一个小红点,思忖再三?后他说道:“星儿,咱们不?能住一间房了,回头你跟你娘说说,就说我?晚上磨牙,让我?单独睡一个房间。” “还说三?天呢,我?们这个身体?,一天都?瞒不?下去……”卫星湖愁眉苦脸,“要不?然?跟我?爹娘他们说了,这是瘟疫?” “跟他们说了有什么用?找大夫?”顾飞舟叹气,“找一般的?大夫是没有用的?,只能是……” “飞舟!”卫星湖耳朵一动,他跑到窗边关上窗户,“噗通”一声,一个东西撞到窗户上。 两人?外?出?查看,只见一只通体?羽毛火红的?麻雀撞在窗面,落在地上。 卫星湖惊叹道:“天啊,活了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到红色的?麻雀!难道跟你一样的?了红点瘟疫,变异了?” “这不?是麻雀,是人?。这是幻术。”顾飞舟指着砸出?五官的?窗面说道:“他砸到鼻子了。” 一阵白烟飞过,红枫捂着鼻梁、双手撑住墙壁。 谁还记得?他是个筑基期的?修士? 第55章 王夫人刚带着?柳莲儿从宫里回来, 两人手拉着?手,有说有笑地下了马车,却瞧见几个丫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上了对面的马车。 那马车上坠着?沈府的灯笼。 “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道:“回夫人,沈大人说小?公子功课落下好久, 要给他补课。侯爷已经?同意了。” 王夫人哦了一声, 顺从地点点头, 她对外巾帼,对内却十?分娇.妻, 丈夫的决定, 她总是无?条件支持的。 但一旁的柳莲儿看到小?包裹外头,露着?她给顾飞舟做的虎头帽子,急忙问道:“我?家孩子也要去吗?” 管家点点头, “小?侯爷说一个人寂寞,要人陪着?。你相公答应了,包裹就是他收拾的。” 柳莲儿面上温柔一笑,对着?王夫人说:“这样也好, 两个孩子有个伴。”但心?里却举起?镰刀,“这个书呆子!可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俩孩子到了沈府后,要了一间偏僻的屋子。 顾飞舟让卫星湖住别处去,卫星湖说:“那可不行, 你现在是病号,我?得看着?你。” “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死了没有,好给你收尸啊。” “去!” “好好好。”卫星湖嘻嘻哈哈道:“不会死不会死,你是要长命百岁的。” “哼!”顾飞舟没好气,在屋子里依旧用毛笔画出了隔离区。 晚上, 沈康和红枫亲自送来饭菜,问两人是否还住得惯。 顾卫使了个眼色, 卫星湖开?口道:“师父,咱不说那些弯弯绕的了。你想说啥,就直接问吧。” 沈康给自己和红枫都倒了一杯酒,笑道:“你们?真是重生?” “都到这个时候了,问这个就没意思了吧。”卫星湖夹了个鸡腿放碗里。顾飞舟用手帕捂住嘴,能不开?口尽量不开?口。 “好,那你们?告诉我?。你们?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卫星湖把筷子放下,谁乐意描述自己是怎么死的呢? 沈康凝视他的表情,得到了一些信息,“看来死法不太好。是怨灵,所以重生了?” “你要非那么说,那也算。”卫星湖话音刚落,顾飞舟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卫星湖会意,“师父,咱们?还是有事?说事?吧。既然你们?决定跟我?们?合作,而免费的情报又结束了,是不是就该拿出诚意了呢?” 沈康并不急于回答,他察言观色,顾飞舟拉卫星湖衣袖的小?举动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俩人心?意相通,不用说话就能知晓对方?意图,真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 沈康看了红枫一眼,两人对视,他还没来得及传音入耳,就听?红枫开?口道:“我?们?可以拿出诚意,但我?们?必须先确认我?们?能获得什么样的报酬。” 卫星湖心?里暗骂脏话,“丫的!咱俩这默契是多年修炼的,可他们?能用法术传音入耳,是作弊!” 顾飞舟一翻白眼,“你管他们?作不作弊,看我?眼色行事?!” 卫星湖咳嗽一声,“明白。” 卫星湖望向红枫,“我?们?之前就说过?,跟我?们?合作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能具体?点么?” 顾飞舟闭上眼睛,点了一下头。 卫星湖道:“升官加爵、名满天?下,更上一层楼。” 红枫道:“阿康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于名誉上,更是天?下文人争相效仿的楷模,更不更上一层楼,并没有什么意义。” 卫星湖不说话,顾飞舟笑了,“如?果真的没有意义,你们?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沈康笑了,示意红枫退下,师徒俩的博弈到此为止。 这世上没有人会嫌自己的权势太大,也没有人会嫌自己的名声太大。 一个恃才傲物,以救天?下于水火为己任的人,怎么可能不贪图留名青史的权利? 他沈康这辈子最大的贪心?,就是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史册上,非但要刻一个名字,还要留下一整页、一书册的事?迹! “你们?想要我?们?拿出什么样的诚意呢?” 顾卫相视一笑,知道事?情成了。 卫星湖说:“替我?们?办两件事?,一件是除掉贾家,赶尽杀绝那种。” 沈康点头,“贾家的人,不用你们?说,我?也会除掉的。还有一件呢?” 卫星湖看了眼顾飞舟,顾飞舟点点头。 “帮我?们?杀一个人,她是司马家的庶女?,叫司马仙琴。” 沈康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不禁目光微顿,红枫替他开?口道:“你们?要说是得罪了整个后宫司马家嫡女?,司马仙瑶,我?们?倒还能理解。可这司马家的庶女??又是怎么回事??” 顾飞舟开?口道:“别管她是谁,你们?照做就好了。贾家的事?情不好做,你们?可以缓一缓。但要杀一个小?丫头,对你们?俩而言,可不是什么难事?。” 卫星湖应和道:“对!不见到那个毒妇的人头或者尸体?,我?们?绝对不会松口的。” 话已至此,沈康和红枫只能答应。 红枫第二天?就开?始踩点,司马氏家族庞大,分支众多,想要打听?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女?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但红枫作为青叶剑派的大弟子,自然有他的办法,否则学那么多法术却排不上用处,岂不是暴殄天?物? 但他调查后却发现,这个司马仙琴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还没有出阁,平日里住在最蹩脚的院子里,名义上是小?姐,过?得却比丫鬟还不如?,脏活累活都要自己做,前几年老娘也死了,可谓毫无?依靠。 他本性为人正派,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他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小?丫头,杀她做什么呢? 两天?过?去,无?所进展。 沈康叹气,“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既然这样,你把她所在的宅院告诉我?,我?亲自去。”说完就要去拿匕首,红枫拦住了他。 他虽心?下不忍杀害无?辜,但两相权衡后说道:“还是我?去吧。不管怎么样,我?不想你手上沾血。” 也不要选黄道吉日,就今晚动手了。 红枫施放风行法术,悄无?声息地爬上司马府的屋顶,他来到司马仙琴所在的屋子,用隐身术藏匿身形,刚要动手,却见司马仙琴推门?而出,四下张望后出了院子。 他心?下奇怪,心?想:“这女?人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出去做什么?”于是偷偷跟随,静观其变。 只见司马仙琴来到柴房,轻叩三声门?板,柴房门?开?启,司马仙琴走了进去。 红枫移开?柴房屋顶的瓦片,看到柴房里燃着?灯火,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手持扳指,背手而立。 他心?里暗叹:“半夜三更地不睡觉,竟是来柴房私会?” 听?见司马仙琴进门?的声音,那男子转过?身,烛火照亮了他的面庞。 红枫自然不认得这人是谁,只能默默记下长相。 司马仙琴施施然行礼,温柔道:“三哥。” 红枫心?里万马奔腾,还是兄妹? 被唤作“三哥”的男子点点头,“事?情都办好了?” “办好了,有瘟疫的衣服我?已经?给司马仙瑶送过?去了,她也摸过?了,应该很快就会得病的。” 不知为何,听?到有阴谋,红枫反而松了口气。 男子哈哈一笑,“那疫病凶猛,司马仙瑶要是得了病,多半是熬不住,等她死了,我?就推你上位,让你顶替她进宫做娘娘,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三哥的恩情,仙琴没齿难忘。”说罢就要跪下,被男子扶起?。 “等你做了娘娘,承袭了皇帝的恩宠,可不要忘了对三哥的承诺啊。” “自是不会忘。”司马仙琴微微一笑,“待我?进宫之时,瘟疫早已四处蔓延,人心?惶惶之际,我?便对皇上进言,将老爷子踢下马,让三哥当家主。” 听?到“家主”这两个字,男人眼里闪过?阴戾的光,他愤恨道:“老爷子心?里只想着?老二,老二死了,就只想着?那个小?萝卜头。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竟要我?们?这帮叔伯为他抬轿,简直欺人太甚!那小?屁孩子何德何能!” “三哥别气,阿曜只是小?孩,到时候老爷子死了,咱们?找个借口让阿曜寄出去,不就行了么?” 男子这才顺了些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那些瘟疫的衣服,你也碰了,不会有事?吧。” “三个放心?,这瘟疫得过?一次,就不会再得了。”司马仙琴撩开?袖子,手臂上几个红点。 男子面上一臊,“你给我?看守宫砂做什么?” 司马仙琴忍着?怒火道:“守宫砂在我?左手,右手这几个红点,就是得过?疫病的象征。” 男子低头细看红点,烛火下,那红点几不可见,就像是被蚊虫叮咬的一般。 这红点似乎似曾相识,红枫略一思索,脑海中显现出那天?夜晚,用帕子捂住嘴的顾飞舟,在移开?帕子后,人中上和下巴上的红点,竟也是这般模样! 司马仙琴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当年我?娘就是死于这疫病,起?初只是不经?意的红点,到后来红点遍布全身,她在我?面前喊疼,可我?却只能看着?她受苦,直到死去。我?娘死后,我?收起?了她的衣服,也不慎染病,在那个冬天?,我?从鬼门?关爬出来,就暗自发誓,一定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男子点点头,感慨道:“你娘的事?,竟然是这个由头,罢了,今天?很晚了,就到这儿吧。” 司马仙琴在男子走后,又在柴房呆了一会,才错开?时间回去。 柴房内漆黑一片,连带着?红枫脑子里也一片漆黑。 他不知道是怎么样回到沈府,得沈康见他面色难看,以为是动手杀人心?里不好过?,就给他倒了杯茶,谁知红枫突然拉住他的手,焦急道:“阿康!我?有事?跟你说!” 接下来,红枫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知沈康,沈康听?后脸色僵硬。 他想起?顾飞舟的症状,明白了为何那俩人一定要住进沈府。 “不好,他们?所说的筹码,很可能就是这场瘟疫,他们?知道瘟疫的结果、预防的措施和救治的方?法!” 沈康掐指一算,“时间上来算,瘟疫很可能已经?潜伏在长安了,只等春天?来临,就要大面积爆发了。” 顾飞舟跟卫星湖正在嗑瓜子。 卫星湖把瓜子壳拼成一只小?猪的模样,还差两个猪鼻孔。 他给顾飞舟打气,让他快点嗑。 顾飞舟生病了还要被压迫,小?仓鼠一样嗑瓜子,终于在沈康进门?前完成任务,帮卫星湖拼了一只猪头出来。 沈康看他俩日子过?得挺滋润,倒也没什么脾气。 他们?虽然磕着?瓜子,但门?外带着?重音的脚步声,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们?知道来人气势汹汹,多半没有好事?。 但俩人纵横朝野二三十?载,倒也不至于被这点小?风浪镇住。 所以才有了沈康进屋前不动如?山嗑瓜子的举动。 沈康也不坐下,用行动表示他不想多谈。 “我?今天?得知个有意思的消息,分享给你们?听?,还是说,你们?先猜猜?” 卫星湖抓了一把瓜子肉吃了,“师父,有事?你就说吧。” “你们?口口声声说合作要诚心?,可在我?看来,却全然不见得。” 卫星湖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是有事?情要分享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顾飞舟端起?茶喝了一口,他斜眼瞥见红枫鞋跟有一小?块红泥,全长安有红泥的地方?不多,司马府就是其中之一。 让他们?去杀老太后,却带着?杀气过?来兴师问罪? 带着?前世的恐惧,顾飞舟不禁心?想:“这个女?人能是有多厉害!” 但面上他还是镇定自若,从容笑道:“看来人是没杀成。” “啥?”卫星湖皱眉,圆滚滚的小?脸成了个包子,“你们?俩大男人,杀个小?丫头都杀不成,咋这么废呢?” 红枫吐槽:“那你怎么不去?” 卫星湖一拍桌子,“那能是不想去么?可你看看我?去得了么!”他跳下椅子,头还没有桌面高。 红枫接着?吐槽:“你可以过?两年再去。” “不成啊!过?两年她就……哼唧!” 顾飞舟一脚踩在卫星湖脚背,阻止他说下去,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卫星湖发出猪叫声。 通过?两人言行举止,沈康确认两人有所保留,对今天?红枫探听?到的消息已然有了初步的推断。 “你脸上的红点,是瘟疫!” 顾飞舟微微凝滞,卫星湖目光惊愕。 沈康恍悟此言非虚,怪不得这俩人提出离开?定国侯府,要来沈府暂居,还选了最偏僻的宅院。 他开?口道:“你们?实在是太龌龊了!瘟疫的事?情刻不容缓,但你们?却当成谈判的筹码,置长安城上百万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红枫怒道:“你们?不想把病传染给定国侯府的人,可沈府的人就无?关紧要了吗?” 卫星湖道:“修仙的大概会好一点吧。” “修仙的也是人!也是要生病的!” 沈康伸手制止红枫,“先别说这个了,这不是重点。” 顾飞舟对着?沈康说道:“没有爆发的瘟疫,没有人会去重视。就算你现在立刻上奏,朝廷也不会重视,除非,你能拿到其他士族的支持,但以你的人缘,你是拿不到什么票的。” 他当了二十?年的右相,对大晋朝廷的一整套官僚制度再熟悉不过?。 士族间同气连枝,与皇室均分天?下,就连皇室本身也是士族。 因此决定朝廷要事?,票数决定了一切,在皇帝本身也只有一票的前提下,士族的重要性就被无?限放大。 皇帝必须拉拢士族,才能将自己的政令推行下去。 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寒门?的上升途径几乎被掐死。 顾飞舟上辈子跟老太后对抗,无?非是因为他跟卫星湖加一起?有两票,司马曜中立,燕无?忌受老太后控制,也只有两票。 两票对两票,在这样的情况下,互有胜负,僵持了很多年。 燕无?忌的去世让天?平失去平衡,老太后只有一票,不得善终。 而他和卫星湖扶持幼帝上位,拿走了皇帝那一票,就此权倾朝野,无?人能敌。 顾飞舟继续说道:“一旦大家投票的时候,你的意见被驳回,朝廷最多按照现有的流程,根据各个部门?的反馈,一步步操作下去。等到那个时候,瘟疫同样已经?爆发了,这段时间你做的所有事?都会是无?用功,既然这样,不妨把这段时间拿出来,做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 沈康心?知顾飞舟所言不错,心?里更确认了他俩重生的经?历。 除非重生,否则不可能知道“投票”这样的黑话,这是只有王朝上层,才会进行的决断。 就连卫英都没有投票的资格。 沈康负隅顽抗,“你这是草菅人命。” “师父,这是你教我?的。”顾飞舟笑了,他说的情真意切,连眼角都带了些晶莹剔透的东西,仿佛真真的陷入了过?往的回忆,怅然若失道:“你当然不会知道,但我?决不会忘记。” 沈康闻言哑然。 两人走后,卫星湖问顾飞舟,“这是真是假。” 顾飞舟说:“当然是假的。他们?又没有重生,死无?对证的事?情,我?说什么他们?都只能信。” * 作者有话要说: QAQ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吧! 预收求收藏,喜欢的话可以关注一下哦。 第56章 沈康回去后, 还没?能逃出“那?是你教的?”这句话的?困境。他自诩君子,爱惜羽毛,从不行?腌臜之事,结果临了了, 他竟也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浊流之辈? 红枫安慰道:“阿康, 别去想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你的?偶像包袱太重了。” 沈康本想顺着红枫前面的?话悲春伤秋一?番,情绪都酝酿好了, 生生被“偶像包袱”这四个字给打了回去。 “你这是在安慰我?” “人嘛, 自私、自利、虚伪、贪心……都是天?性。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红枫爽朗一?笑,“阿康也是人,有这些不好的?习性, 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阿康也有可爱的?地方?,也有闪闪发光而别人都没?有的?品质,这才?是最珍贵的?东西啊。” 人总是喜欢听好话的?。 沈康端起架子,“那?你说说, 我有什么别人没?有的?。” 红枫如数家?珍地抖落出来,“阿康虽然自利,但?能跟别人共情;虽然自私,但?在国?家?大义面前愿意让步;虽然虚伪, 但?你们这些文人,有哪一?个敢说自己不虚伪呢?最后一?个贪心,你只贪自己应得的?东西,而不会因为?贪心去伤害别人。” 沈康高兴不起来,“可为?人师表, 我教坏了一?个孩子。” 红枫也无法?反驳,“那?最多是他的?一?面之词, 我想,或许是他对你的?话有了别样的?理解,又或者,他跟你一?样身居高位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不然,我相信,你一?定会阻止他的?。” 沈康长长的?叹了口气,“或许我的?确不适合做别人的?师父,我教导了灵儿这么多年,他依然吊儿郎当,是个纨绔少爷,没?有长进啊……” “等等。”红枫醍醐灌顶,掰了掰手指,“阿康,刚才?说话的?是那?个姓顾的?小孩,不是星儿。他不是你徒弟啊。” 沈康回过神,瞳孔微缩,“是啊,我没?收他啊……我收他了吗?” 两?人:“?” 哪里来的?便宜徒弟? 沈康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他思量再三,关于司马仙琴的?事情,他想到个己方?利益最大化的?办法?。 那?就是女人的?事情,女人自己解决就好。 “我会去会一?会司马仙瑶,让她?出面解决那?个庶女,不管是远嫁还是内宅厮斗,至少那?都是司马家?自己的?事情,也不会有其他恶劣的?影响,你说呢?” 当沈康站在顾飞舟面前,看似考虑周到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顾飞舟知道沈康经?过昨天?的?事情,已经?有所保留。 他点点头,“师父想了一?晚上的?办法?,只要能有用,自然是好的?。” 沈康听到他又喊“师父”,心中存疑,但?卫星湖不在,他不方?便开口问,于是就这么走了。 司马仙瑶在宫里,于是沈康便带着红枫进宫,顾飞舟有病不方?便出门,便让卫星湖跟着一?起去。 到了傍晚的?时候,三人才?回来,面色都颇为?难看。 顾飞舟看到卫星湖憋了一?肚子话,看眼着要把肚皮都撑破了,他开口道:“红枫叔叔,发生什么事了啊?” 卫星湖本来都已经?准备打拳,突然被无视,头顶窜起一?股火焰。 红枫也很迷茫,同行?三个人,怎么就喊到他了?于是无奈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让这小孩跟你说吧。” 卫星湖闻言重新准备打拳,又被顾飞舟伸手制止,“你们也知道,星儿说话会比较复杂。我虽然看得懂,但?需要消耗很多体力,我现在生病了,是病人,两?位不妨照顾点?” 沈康笑了,对着红枫点头,算是默许。 红枫叹了口气,将白天?他们三人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今早我们进宫,本想着找到司马仙瑶好好聊一?聊,谁知到了御花园,突然看见一?群女人围着拉扯。 “女人打架,我们不好掺和,就等着她?们自己解决。过了大约一?盏茶,她?们该打打、该闹闹地都结束了。只见一?群宫女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按在地上,皇后坐在首位,贵妃淑妃分坐两?侧。王夫人次之。 “被按在地上的?女人似乎很不服气,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口大骂,这时柳莲儿从王夫人背后走了出来。” 顾飞舟突然听到自己老娘的?名?字,嘴里一?口茶喷了出来。 红枫右手握拳锤在自己掌心,“啊,对,就是你娘。” “你娘真是不容易,只见她?自信满满地走过去,伸手对着那?女子就是一?巴掌,高声?喝道‘司马仙瑶,铁证如山,何容你狡辩?’接着又连抽十几个巴掌,接着整个御花园都兴奋了,贵妃站起来鼓掌,被王夫人拉着坐下了。” 顾飞舟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红枫接着说道:“十几个巴掌下去,司马仙瑶那?脸就废了,满脸都是血,再也不是美女了。啊……女人,真是可怕。” 沈康咳嗽一?声?,“说重点。” “哦。”红枫点点头,“总之她?就被拖下去了,说是要遣送回家?。那?个时候皇后看到了阿康,我们也不好转身就走,只能眼看着合作对象没?影了。” “最开心的?要属贵妃,夸你娘随机应变、足智多谋,不然绝不能整治了那?小浪蹄子。你娘说承蒙贵妃不弃,这都是应该的?。淑妃笑着说,宫里的?高级女官还差一?个,要我看她?是人才?,就录用了吧。” “你娘真是太精明了,知道不能直接答应,一?辞二辞三辞,把戏做足了这才?答应。” 顾飞舟额头留下一?滴汗。 红枫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所以你娘现在是宫里的?女史了。” 顾飞舟颤抖着双手,喝了一?口茶。 红枫摸着下巴,对沈康笑道:“我这解释,还算是清楚的?吧。我念书不多,别闹了笑话。” 沈康表扬道:“挺好的?。” 顾飞舟想了一?会儿,对沈康说道:“师父,能劳烦您再详细地跟我说一?遍吗?” 红枫困惑,“你没?听懂我说了些什么吗?”他那?表情的?意外,似乎在说:“你连地上这家?伙说什么都听得懂,怎么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听懂了,但?是……”顾飞舟正色道:“我娘上一?世早亡,从没?来过长安。或许是她?的?出现,让一?些事情发生了变化,我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才?能对之后的?事情做出更详细的?判断。” 沈康明白这其中变化的?重要性,“好吧,那?我再仔细地跟你说一?遍。” 顾飞舟拿出纸笔,记录下几个重要节点,仔细询问沈康前因后果,沈康一?一?做出了解答。 “贵妃和淑妃,我是有过交集的?,但?唯有皇后,我不太了解,能否请师父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顾飞舟闻言,顿时心中哀惋,难怪整个后宫,竟没?有一?个人是老太后的?对手。 居然全员草包! 跟沈康复盘完,夜已深。 沈康和红枫两?人走后,顾飞舟给自己倒茶,突然觉得很安静,再看卫星湖,发现那?人不但?头顶冒了火焰,连两?只眼睛都冒着火焰啦! 哎呀,把他给忘了。 顾飞舟试探道:“星儿,你不去洗澡吗?” “洗个屁!我说话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卫星湖熊掌高举,声?音里都是委屈,“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嫌弃我。” 那?话里颇带了酸溜溜的?意思,顾飞舟意会。 有些嫌弃是喜闻乐见的?,是情到深处的?小打小闹;但?有些嫌弃一?旦被察觉了,就是伤人心的?,弄不好就要有个裂缝。 卫星湖坐在小板凳上,自卑道:“我知道你聪明,念书的?时候一?目十行?,学什么都很快。而我怎么学,那?些字就像是在跳舞,移来移去的?,我看不清也记不住。你帮我默写五六遍,我也记不住。” “我知道我笨……” 这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了。 顾飞舟摸摸鼻子,他是没?料到卫星湖会不高兴,现在要想办法?补救,但?不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要是他开口安慰,那?就是坐实了“嫌弃”的?罪证。 他眼前的?小笨蛋别的?不擅长,就是轴得很,会钻牛角尖,到时候肯定出不来。 心里数了五个数,顾飞舟计上心头。 “我是不想让你在他们面前说话。” 卫星湖脑袋旁冒了问号,“啥意思?” “唉……我以为?你看明白我的?眼色了。”顾飞舟放下笔,把刚才?记录的?宣纸收起来。 这带着失望的?沉默挑起了卫星湖的?惊慌,他立刻转移了注意力,“不是……啥意思啊?我没?瞧见你给我眼色啊。” “怎么没?给呢,他俩都在,又跟你站一?边,我看你一?眼就得了,久了要被发现的?。” “是吗?”卫星湖将信将疑。 “当然了。我有我的?用意。”顾飞舟一?本正经?道:“要是你先说了,我固然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不能明白他俩心里是怎么想的?。” 卫星湖彻底懵了,“我没?懂。” 顾飞舟把卫星湖的?手拉过来放在手心,轻轻拍拍,“我之所以让他们先说,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会说谎,或者有所保留。等他们先说,你再说,如果有出入,那?不就证明,他们说谎了吗。” 卫星湖被带去沟里,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飞舟,你真聪明,你说的?真有道理。”说完给顾飞舟一?个大拇指,他一?拍脑袋,觉得好像还有什么地方?没?明白,但?他不知道是什么,索性不想了,躺平道:“你真厉害,什么都想到了。我就想不到。” 顾飞舟咬着嘴唇,几乎要憋不住笑。心里又是怜爱,又是疼惜。 星儿,你怎么这么傻。他们要是当着你的?面说谎了,你还不得直接戳穿他们么? 我的?傻星儿怎么这么笨呢。 “好啦,不管怎么说,是我不对。我今天?看你跟他俩站在一?排,我怕眼色使久了,会被他们发现,顺带着解码我们的?默契。”顾飞舟伸手做了个一?丢丢的?手势,“就那?么一?丁点时间,我也没?注意到你没?瞧见。” 他恳切道:“星儿,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注意。” 卫星湖慌了,“哎呀,你别给我道歉了,是我不好,我没?看见你的?眼色。我还乱生气……” “生气是好事,又不开心的?就要说出来,不可以藏在心里,不然要生病的?。” “嗨,大夫都说了,你不能生气,不然要中风的?。” 顾飞舟笑道:“那?是因为?我们年纪大了,老了,那?时候就没?机会生气啦。星儿,可咱们现在年轻啦,可以敞开胸怀去生气、去跑、去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啦。” 卫星湖笑眯眯地不说话。 顾飞舟试探道:“你今天?要不高兴洗澡,就不洗了,我给你去泡洗脚水。” 卫星湖点点头,“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卫星湖:哦耶!不用洗澡了耶( ?? ?? )y 顾飞舟:分分钟搞定。 第57章 顾飞舟拿着脚盆去找丫鬟要热水了, 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卫星湖的惊呼声,只见?那人一溜小?跑飞奔而来。 “飞舟,我还没跟你说, 今天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你看看有没有漏了啥。”说完, 卫星湖开始原地打?拳。 顾飞舟看着眼前围着围兜打?拳的小?豆丁,目光中闪现?出那人青春年少的模样。 阳光下, 那恣意飞扬、神采奕奕的少年郎笑着说:“你没了我可怎么?办?” * 司马仙瑶被遣散回司马家, 朝野上下都静静看着,这天下权势最大的两个家族撕破面皮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但一连两三天,司马老爷子?都默不作声, 让所有墙头草都无?迹可寻。 坊间开始议论纷纷,都说或许司马家大不如前了。 这一天,梨花弄的一个普通药材铺里,掌柜的正?在擦拭落灰的算盘, 忽如其来的一声马蹄嘶鸣让他吓了一跳。 这里是贫民窟,轻易是见?不到马这种达官贵人才有的坐骑的。 红枫下了马,对着路边一个阿婆问道?:“这儿是周家药铺嘛?” 阿婆点点头,但随即小?声说道?:“别去他家买, 他家贵,还作假。” 周掌柜闻声出门?,对着阿婆大喊:“哪里来的老不死的!凭空污人清白!”说完看向红枫,只见?污泥白雪的路面上,站着一个一身红衣, 穿黑色长靴的青年男子?,恰是端目华容、风华正?茂。 他身后背着一把?宝剑, 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周掌柜的擦了擦眼睛,只当天上掉下个大元宝,在对着他发光咧! “唉哟!客官是要买药材么??我家这可是百年老字号,童叟无?欺!”周掌柜长满褶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一边的阿婆听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走了。 红枫从怀里拿出一个银锭子?,递到周掌柜面前,等那人眼冒金光,伸手?来接的时?候,又?突然缩了回去。 “你们店里,有个叫周奉远的人么??” 周掌柜以为自己听错了,经红枫再三确认后,他擦掉了因银锭子?而溜出来的口水,摆出一副撇清关系的姿态说道?:“唉哟,客官,你找他是做什么??他要是在外头欠了钱,那我可是分毫不管账的。” “你不用管我找他做什么?,只要把?人给我带过来,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红枫把?银锭子?放在一边的树杈上。 半盏茶后,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被拖了出来,已经临近年关,而他依然穿着单衣,身上四五个补丁,脸上乌漆抹黑,两只胳膊上有好几处鞭痕,显然是长时?间受到虐待。 周掌柜一下把?人扔在地上,红枫这才看清,这周奉远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这…… 还没来得及等红枫吃惊,只听周掌柜骂骂咧咧道?:“好你个小?兔崽子?,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倒还出去闯祸了?” 周奉远用手?抹掉眼睛里的泪花,漆黑的脸上白了一块,“我没有,我一直在后院干活,没出去。” “还敢嘴硬?”周掌柜伸手?就要打?,被红枫制止。 周掌柜看到树杈上的银子?还在,立刻又?换了一副笑哈哈的表情,对着红枫吐苦水一样说道?:“这位大官人,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是我大哥的遗腹子?,前些年他娘死了,就把?他寄在我这里,我这给他吃、给他穿,谁知道?他还出去惹祸,您也看到了,我这是小?本买卖,可拿不出钱替他还债,他要是跟您有什么?纠纷,您尽管把?人带走,就是打?死了也不要紧。” 红枫困惑道?:“打?死也不要紧?” 周掌柜摸着下巴,嘿嘿一笑,“这小?子?没有户籍,就是死了,官府也对不上号。” 红枫被人戳着痛处,心中一冷,他看着眼前油滑刁钻的掌柜,心中只觉得这种人挫骨扬灰也不尽兴。 “他没有户籍,那你有么??” “大官人,您这话说的,我当然有了。我可是良民。” 红枫点点头。 周掌柜:“大官人,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那这银子?……” 红枫把?银子?扔给周掌柜,那人立刻把?银锭子?放进嘴里咬了一下,红枫心想,可惜没涂上毒药。 周掌柜走后,红枫把?周奉远扶了起来,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新伤盖了旧伤,眼神怯生生的,不敢跟人对视。 “他们虐待你?” 周奉远没有回答,而是说:“我不认识你,也没有钱给你。” “我不要你的钱,我是问他们是不是虐待你?” 周奉远摇头,“没……没有,大官人,我没钱给你,我还要回去干活。” 红枫叹了口气,把?人提上了马,周奉远惊恐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红枫说完,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沈府大厅里,周奉远坐在垫着华丽坐垫的椅子?上,那半旧的坐垫上绣了织花云锦,料子?是万里挑一的上等精棉,摸上去有着温暖的触感。 他看见?自己漆黑的指甲,又?把?手?缩了回去,但是垫子?上还是留下一个黑色的手?印。 他害怕极了,立刻用身体把?那个掌印盖住。 过了一会儿,走进来几个人,一大两小?。 大的那个是个青年男子?,一身昂贵的白狐大氅,束发的丝带坠着流苏,整个人自带一股仙气,让人不敢直视。 周奉远连慌忙低下头,却见?地上两个小?豆丁一脸狐疑地抬头看着他,吓得他脚底一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就是周奉远?”白衣男子?开口道?:“怎么?这么?小?,还这么?脏?那儿的人都没户籍,你是不是搞错了?” 这时?,那个把?他带回来的红衣男子?点了点头,面带尴尬道?:“没有错,那里的人没户籍,也没名?字,能起这么?讲究的名?字的,就他一个人。就算真的搞错了,也是……” 红衣男子?突然噤声,怀疑地看着地上的两个豆丁。 这时?,两个豆丁中,小?胖墩一样的豆丁突然叉腰对着红衣男子?说道?:“飞舟不可能搞错的。” 周奉远脑袋都要糊涂了,却听地上豆芽菜一样的小?豆丁开口说道?:“你今年是不是十六岁?” 红衣男子?不假思索道?:“他这么?瘦小?,怎么?可能十六岁。” 周奉远心里咯噔一下,那豆芽菜看上去不过四五岁,但却露出了像是看透一切的深邃目光,最关键的是,他还真说对了。 虽然他比同龄人瘦小?很多,但他的确十六岁了。 周奉远点点头,轻声道?:“我是十六了。” 豆芽菜点点头,“是他。” 小?胖墩大声喝道?:“听见?没,是他!” 周奉远更加糊涂了,这俩小?孩虽然还没有桌子?高,但明显把?对面的青年人都震住了,这是什么?道?理? 他想不明白。 “好啦。”小?胖墩振臂一呼,“赶紧带他去洗澡,洗完澡让他给飞舟看病。” 白衣男子?皱眉,“洗澡做什么?,现?在就看了,看完再去洗。” “不行啊,他太脏了。”小?胖墩指着椅子?说道?:“他不洗澡,坐久了,你这椅子?垫子?也要弄脏的。” 白衣男子?闭上眼,“这椅子?垫子?我就没想留,等他看完就扔出去。” 周奉远心里一惊,什么??这么?好的垫子?,还有这上好的红木椅子?,就要这么?扔了吗? 这时?,小?胖墩对着白衣男子?吐吐舌头,拉着豆芽菜的手?举了起来,“来,你快给他看病吧。” 周奉远蒙了,他哪里会看病! 虽然他一直在黑心叔叔的药材铺里干活,但叔叔家的防他比防贼还厉害,一直都只让他做最苦最累的搬运活,药材的细节处理,那都是不让他动手?的。 更何况,就算让他动手?,也是没用的,叔叔家卖的都是假药,他们本身连把?个喜脉都不会,卖出去的药材还吃死过好几个人,全靠耍赖逃过一劫,乡里乡亲的渐渐都不去买药了,说不定最晚明年,药材铺就要倒闭了。 想到这里,周奉远局促地捏着衣角,摇头道?:“我不会看病的,我不懂这些。你们找错人了吧,我只是在店里搬药材。” “开什么?玩笑呢!”小?胖墩脸皱成个小?包子?,“名?字都进史书了,还说不是你,赶紧的!快替他看病。” “我……我不会看病啊!”周奉远急得站起来,双手?乱摇,“你们找错人了!我真的不会看病啊!” 红衣男子?皱眉道?:“这么?小?的年纪,就算真的会看病,问诊经历又?有多少?能成得了事么?!” 白衣男子?道?:“你看的宗卷里面,只写了他的名?字生年,而没有写瘟疫具体的诊治过程么??如果有,我们自己配药不就成了么??” 豆芽菜双手?插兜,“老七亲政后不久,想盘一下国库的具体收支,但一把?大火把?多年的账本都烧没了,连带了宗卷室一起没了。等我有权限去查看往年纵卷的时?候,都只能看到后补的内容。” 豆芽菜双手?一摊,“那个时?候瘟疫已经被解决了,补记录的人偷懒,略过不提了。” “什么?!”红衣男子?往后退了几步,“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决瘟疫,还让我们跟你呆了这么?久!” 小?胖墩急忙回护,“我都不怕,你一个修仙的,还已经筑基期了,怕什么??” “我说了很多次了!修仙的毕竟还没成仙,本质都是人,是人就会生病!我一样会得瘟疫的。” 周奉远双眼大睁。什么??这个红衣男子?就是传说中的修仙者?是准仙人?可是为什么?这么?年轻,跟天桥底下说书人说的一点不一样呢? 说书人说见?到修仙者是要跪下磕头的,那他到底要不要磕头呢? “你们说的瘟疫到底是什么?啊?长安城有瘟疫了吗?”周奉远弱弱的提问被无?视了。 地上的豆芽菜咳嗽一声,掷地有声道?:“我看到的记录是,周奉远解决瘟疫后,朝廷给予金银田地、以及一处大宅院。” 他锐利的视线扫过对面两个青年,“朝廷为什么?只是给他赏赐,而并没有将他留在太医院呢?” 豆芽菜此言一出,众人静默不语,只听他接着一字一顿说道?:“我猜想,或许就是因为他根本不会看病,而是阴差阳错地解决了瘟疫。” 小?胖墩马上应和,“对!没错!阴差阳错的!”说完回头看向周奉远,“少年!准备好阴差阳错地拯救天下了吗?” 周奉远彻底懵了,脑子?一片空白。 他只是一个寄人篱下、饱受虐待的小?角色,怎么?突然就身肩重任,要去拯救天下了呢? 沈康垂眸,红枫将周奉远带走。 周奉远突然被一股大力往外拉去,心里只剩惊恐,大喊:“不!你们放开我!救命啊!” 屋内众人:“……” 沈康让下人把?周奉远坐过地椅子?和垫子?扔出去,呆过的地方用清晨收集的露珠擦洗干净。 他慵懒地看向地上的两个老孩子?,对顾飞舟说:“你之前跟我说的,让贵妃收养七皇子?,她已经同意了。皇后那边,我也去求过情,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 沈康用帕子?捂住嘴,“但愿真如你所说,瘟疫会带走所有其他皇子?的命吧。” 之后几天里,周奉远被清洗一通,变成个干净的少年,但依旧解决不了他啥也不会的事实。 每天在房里哀嚎“放我出去!你们找错人了!我不会看病啊!” 卫星湖弱弱地嘀咕,“这能行么??我觉得他好不靠谱……” 顾飞舟心里也觉得不靠谱,但卷宗上的确是这么?写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你这是觉得我不靠谱了?” “不不不,你怎么?能跟他比呢。”卫星湖不敢多说了。 小?年夜这天,宫里传了信来,说是皇帝准了贵妃收养七皇子?,贵妃在自己宫里办了宴席,请卫星湖跟顾飞舟去小?住。 卫星湖看着顾飞舟身上的小?红点,陷入了不安中…… * 作者有话要说: 0.0这本书6越会完结,关于接下来开的新书,想问问大家的意见。 作者打算在《我的竹马是修仙大佬》和《我爹是带球跑地万人迷》里选一本。 A《我的竹马是修仙大佬》 这本书是燕无忌视角,沙雕文,主情感追妻,狗粮向。 B《我爹是带球跑的万人迷》 这本书是崽崽视角,温馨日常种田文,主亲情成长向,辅以父辈们的感情。 0.0大家可以在评论区投票一下哦~~~ 感谢在2021-06-05 21:06:56~2021-06-06 21:3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凤栖吾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顾飞舟不以为?意, “我?知道你怕什么,我?也不想传染给老七,你就一个人去吧。” “那谁陪你过年呢?”卫星湖小声道,“去年就没跟你一起过年。” 顾飞舟会心一笑, 上辈子等他们年过不惑之后?, 亲人一个个远去, 就剩他俩每年互相陪着?吃碗长寿面,然?后?一起泡泡脚, 看看街道上的儿童互相追逐着?放炮仗,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顾飞舟把桌面收拾出?来,“那就今天提前吃呗。” 卫星湖眼冒金星,身形疏忽而至门旁, “我?去叫厨房烧面。” 长寿面跟其他面不一样?,更细更长更有韧劲,寓意细水长流。 沈康是?享受人,家里的厨子也是?一等一的, 不用卫星湖多说,就熬出?了浓汤做底子。 小青菜一定?是?新鲜采摘下来的,荷包蛋一定?是?嫩而不焦的,蛋黄还是?半流体状, 咬一口,还没完全成固体的蛋黄溢在嘴里。 卫星湖监督着?厨子煎荷包蛋,煎蛋被颠勺抛在半空,而后?落下,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 长寿面做好了, 海口碗里,面条工整地卷在中间, 周围围了一圈青菜,圆形的鸡蛋盖在面条上。 香喷喷的热气冒了起来。 厨子好奇道:“小侯爷,怎么大过年的吃这个啊?” 卫星湖搓搓手,“大过年的,就该吃长寿面。” 厨子哈哈笑了,“过生日才?该吃长寿面,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长寿面,一般的长寿面还应该放香菇、黄瓜、腊肉、大虾……这面里就一个鸡蛋,两根青菜,两滴酱油,这就是?个鸡蛋面啊。” 卫星湖怒道:“战事吃紧,哪儿那么多讲究!”话音刚落,他在厨子的惊骇中捂住嘴,脸一红。 场面略显尴尬。 这时,门口转悠进来一个豆芽菜,对着?厨子忽悠道:“小侯爷说的是?一个典故。书里写?以前的大英雄,上战场的时候,就吃这种长寿面,吃了以后?,就成了常胜将?军。你没念过书,所以听不明白,小侯爷这是?在引经据典呢。” 卫星湖闻言,脸上的一坨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吐舌头。 呸!糟老头子说自己是?英雄,不要脸。 厨子一拍脑门,拍马屁道:“小侯爷不愧是?神童,什么都知道。” 小丫鬟把长寿面装进食盒,给两人送回?房间。 卫星湖看身前的豆芽菜背着?双手,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烧个面这么久,怕你掉锅里。” “怎么会是?我?自己烧呢?我?监督他们咧。” 这碗被叫做长寿面的普通鸡蛋面,是?他俩才?有的秘密。 他俩一起从过军。 有一年冬天,他们一起在一个据点驻扎。 寒冬腊月的天,鹅毛大雪不停歇地下着?,眼看着?炭火粮食都要吃完了,补给却迟迟没来。 据点里所有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没精打采。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突然?有一天,厨房里亮起火光,伙头兵开始下面,油花的味道窜进了每一个人的鼻孔里。 啃了一个月干粮的兵丁们两眼发光。 千夫长站在高台上讲话,底下坐着?的人却都只盯着?眼前盖着?鸡蛋的面条。 鸡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这据点里有近一千号人,那就是?一千只鸡蛋,这可是?据点里的全部荤菜了。 千夫长讲话完毕,最后?说道:“今天是?除夕,给大家煮一次长寿面,大家伙都要长命百岁!” 顾飞舟听后?神色凝重,卫星湖看着?他碗里的面,伸出?筷子把鸡蛋夹到自己碗里,“你这鸡蛋煎太老了,我?帮你吃了吧。” 顾飞舟还在回?味千夫长刚才?说的话,没有反应,等他终于回?过神来,面上空荡荡的,就剩两根青菜了。 他侧边一看,发现一只猪嘴里塞了两只鸡蛋,他立刻伸出?筷子要把鸡蛋抢回?来,但卫星湖端起碗一个背身,把两只鸡蛋都嗦进嘴里咽了下去。 一股无名怒火窜上顾飞舟心头,“你是?不是?人呢!怎么抢别人鸡蛋呢!” “干啥啊!我?刚才?都问过你。”卫星湖脸皮一厚,“大不了还你咯。”说完把碗里两根青菜夹到顾飞舟碗里。 一个鸡蛋换两根青菜,这是?亏了还是?赚了呢? 顾飞舟气得想掀桌子,他把筷子拍在桌上,站起来骂道:“卫星湖,我?草你大爷的!我?去河里洗澡你偷我?衣服,往河里撒尿;我?吃个鸡蛋你还偷我?鸡蛋!我?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姓顾!” 那时候他俩都只有二十出?头,是?最血气方刚的年纪。 卫星湖把面碗一放,“你这是?要打架咯?” 一边的老兵劝架道:“你们不还一起念过书么?还是?舍友,怎么关系那么差呢!” “我?!”顾飞舟脑子里闪过成千上百卫星湖做过的邋遢事,舌头突然?打结,事情太多了竟一件也说不出?来,只能愤恨道:“他就是?个杂碎!” “老子怎么就是?杂碎了?” “你!你!……”顾飞舟气得呼吸急促,“打就打,你跟我?出?去。” 卫星湖伸手制止,“打架可以,得赌点什么。” 那个时候的顾飞舟还没被打过,又是?中二期,放狠话道:“老子要输了,随你怎么样?。”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食堂,在场的老兵张望了一下,三三两两还没全都坐下,只见?卫星湖弹了弹身上的雪,就这么回?来了。 他走到饭桌上,把顾飞舟碗里的面全倒进自己碗里,吸溜吸溜地大快朵颐。 晚上,顾飞舟饿着?肚子缩在被子里,胸口火.辣辣地疼,也不知道肋骨断了没。 一股香气钻进他的鼻子,卫星湖不知什么时候跟他隔壁换了铺位,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在他眼前晃悠。 “饿不饿呀?”卫星湖嘻嘻哈哈道:“喊相公就给你吃。” “见?鬼。”顾飞舟用被子捂住头,但仍然?能听见?卫星湖的碎碎念,“你说你火气这么大做什么?又挨打,又没饭吃,还饿肚子,何必呢?” “有病。” 卫星湖咬了一口馒头,啧啧道:“真好吃。你真不吃啊?” 顾飞舟捂着?耳朵不说话。 卫星湖靠过去,小声说:“我?跟你说,我?有脚气,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把脚往你鞋子里一塞……” 顾飞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你有完没完?” 面前伸过来一个被咬了一口的白面馒头,“吃不吃?” 顾飞舟头一撇,眼睛一斜,“你咬过了。” “我?给你掰了,这边我?都没吃过。”卫星湖把咬过的一小瓣馒头掰了,把剩下的馒头递给顾飞舟。 顾飞舟用两根手指捻过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确定?只有馒头的香味而没有其他异味以后?,才?试探地吃了一小口。 卫星湖用肩膀撞了顾飞舟的肩膀一下,“我?还能毒死你啊?” 馒头很香很甜很软,顾飞舟满意地点点头,躺下去盖着?被子开始偷吃。 “你就在外头吃呗,躲在被子里跟仓鼠似的。” 这时军营的帘帐被人掀开,寒风阵阵跑了进来,冷得人瑟瑟发抖。 百夫长一身戎装,按着?佩剑走了进来,“北边哨台少了两个人,可能是?逃了,已?经派人去追了,你们出?两个人,立刻去哨台守着?。”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愿意离开被窝,这时,一个人指着?顾卫二人说道:“他俩今天打架,还偷吃,让他俩去。” “什么?偷吃?”百夫长走过去掀开顾飞舟的被子,顾仓鼠惊恐地抬起头,脸颊鼓鼓囊囊的。 百夫长伸手一捏,顾飞舟嘴巴张开,露出?白面馒头的尸骸。 两人因残杀白面馒头而定?罪,穿上了七八十斤的盔甲,在半夜三更顶着?大雪寒风,背着?弓箭抱着?长|枪爬上了哨台。 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被大雪覆盖的地方,在漆黑的天幕下反射出?深蓝的雪色。 顾飞舟生无可恋地看着?远方,卫星湖从怀里掏出?个白色圆球,问道:“还吃么?” 顾飞舟定?睛一看,竟又是?一个馒头! “你到底偷了多少?” “我?就问你吃不吃。” 两人把长|枪交叉着?放在一边,靠着?哨台的围栏坐了下来。 顾飞舟照旧闻了闻馒头,确定?没有异味才?开吃起来。 卫星湖看着?他吃馒头,似有难言之隐一般说道:“老顾啊,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啊?” “我?没有讨厌你,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不成么?” 卫星湖低下头,开始拔哨台木板夹缝里的枯草,“我?就是?想跟你做好朋友。”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夹缝里的枯草本来也没几根,很快就拔完了,卫星湖声音很低,顾飞舟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嗨!我?就是?觉得,书院里那么多同学,你就没有玩得不好的,那他们不都是?你朋友么?” 顾飞舟点点头,“是?啊,师父说,做人要广结善缘,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这样?很好。” 卫星湖“嘁”了一声,“那就不能算是?朋友,最多……就算是?同学。” “君子之交淡如水,有问题么?” “那你就没有更好的朋友吗?” 顾飞舟觉得很奇怪,“更好的朋友?” “就是?什么心里话都跟他说,做什么事都想着?他,都……” 顾飞舟思考了一下,“你是?说交心的那种?兄弟?” “算……也不算吧。” 顾飞舟摇头,“我?没打算跟别人称兄道弟,师父说从政的话,就要收敛自己的感情,就算是?兄弟,政见?上也难免有所不同,亲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异姓的兄弟。” “那我?呢?”卫星湖弱弱地说,“你都吃了我?两个馒头了,还不跟我?做兄弟……” “那我?还你。”顾飞舟把吃了一半的馒头还回?去。 卫星湖当然?没接,嘀咕道:“你都咬过了。” “卫兄,我?心底里是?认你这个朋友的,你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也有很多优点。咱俩小时候结缘,又一起念书,现在又一起当兵,这是?万里无一的缘分?,我?都记在心里。” 顾飞舟轻笑了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咱俩关系好一点的时候,你就开始整我?,逼我?生气,但是?……”顾飞舟衷心道:“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朋友。” “谁想跟你做这种朋友……”卫星湖撅着?嘴碎碎念,顾飞舟歪头一愣,“什么?” “我?的意思是?……” 一直冷箭破空而来,“小心!”顾飞舟一把推开卫星湖,冷箭射中哨台木板。 “你没事吧!”卫星湖确认顾飞舟没中箭后?,立刻搭弓回?射。 马蹄嘶鸣,接着?黑暗中有重物坠.落下马。 号角声响起。 远处深蓝的雪色中,亮起万千红色的火光……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6 21:34:45~2021-06-07 21:1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敏感词233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有敌人!”卫星湖擂起战鼓, 顾飞舟燃放狼烟。 整个据点的精锐整装待发,骑兵先行探敌,行至一半,战马悉数倒地, 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失去战马的骑兵被敌军包围, 很快尽数被剿。 卫星湖搭弓射箭,顾飞舟引燃火星, 点燃箭头递给卫星湖, “用这个。” “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背靠背,一个负责后勤,一个负责攻击。 战事胶着?, 据点的骑兵出师不利,很快落于下风。 千夫长扛着?大旗飞奔而?来,“飞舟!星湖!还?呆在哨台上做什么?你们俩都是弓箭手,命可金贵着?!赶紧后撤!换重步兵上!” 两人闻言, 一前?一后翻身?下了哨台。 重步兵扛着?遁甲镇守据点门户。 这时,一道天火从空中坠下,直击营房,带着?法?力冲击的火焰震碎了地面砂石, 一片碎石划过顾飞舟脸颊,热浪袭来,他整个人被打横撞在石墙上,胸口一紧、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头痛欲裂, 但见?周围火光滔天,残尸碎骸随处可见?。 耳蜗轰鸣作响, 仿佛在水中听到周围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恢复意识,第二道天火紧随起来,身?体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火朝自己坠下。 衣服后领突然被人抓起,他凭空后移十几?尺,躲过了一劫,热浪再次袭来,一个人扑在他身?上,替他遮挡碎石火焰。 周围有哭泣声、有惨叫声、有厮杀声……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耳蜗里的水声越来越响,就像是大海的声音。 “啪啪”两记耳光打在他脸上,眼前?是卫星湖放大的脸,“醒醒!别死啊!” 有淤血咳出,顾飞舟的胸口顿时舒坦,他喘两口气,“没死……” 话音刚落,卫星湖背起他就往后方撤退,“没死就好!” 据点中有细作通敌,敌军暗中收买了修仙术士,用仙术引下天火。 修仙之人不得?干涉人间王朝的战争,否则就要被整个仙盟通缉和除名。 但不管什么样的组织,总是有害群之马的。 据点失守、精锐尽亡,千夫长自知难逃罪责,自裁而?亡。 卫星湖本?欲死战,顾飞舟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要劝我?当个逃兵?”卫星湖怒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安可贪生怕死,作蝼蚁偷生?” “我?并非让你贪生怕死,只是今日?死战,无利可图,纵然身?死,亦无意义,不妨寻到主力军队,再做图谋!”顾飞舟说完大局,又谈小家?,“你父重病垂危,家?中又只你一个独子?,你若有事,岂不叫白发人送黑发人?” 卫星湖摇头,“你已受伤,若要撤离据点,便且去吧。我?卫家?人丁虽少,却不可枉负忠良之名。” 他顿了顿,神色复杂,“飞舟,你刚才?说认我?这个朋友,我?已知足了。咱们就此别过,从此山高水长,再没人欺负你了。” 顾飞舟见?他眼神坚定?,已然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心中大喊“荒谬”二字,满脑子?皆是“朽木不可雕也”、“匹夫之勇”的论断。 他素来惜命,前?来战场亦并非为了保家?卫国,而?是为了谋取功勋,好让自己的仕途更为平坦。 若要把?命搭上,这是绝无可能的。 顾飞舟从后方小路离开据点,逃离战场,他逃窜至林中,步行三四里,林中雪厚,乱石藏于其中,一个不慎便一脚踩空。 雪石顺着?陡坡滑下,顾飞舟拔出长剑刺入树干,这才?维持平衡,逃离匆忙,未带水壶,他靠着?树干,捧起一团雪含在口中,待雪化了咽入喉中。 夜色渐浅,天光微现。 借着?雪色,顾飞舟看到自己鞋子?后跟绣着?一个图样,里面是个卫字。 他一时惊骇。 卫星湖又把?他的鞋子?穿走了! 为什么要穿他的鞋子??明明自己的鞋子?更好。 在学院的时候,卫星湖就隔三岔五穿他的鞋子?;用他的面盆,还?在他毛巾上按一个手爪印。 顾飞舟讨厌别人越界,打扰他的生活。 漆黑的天幕变成了深蓝色,茫茫的雪地开始泛白。 又有不少人从据点逃了出来,他们看到顾飞舟,笑骂“胆小鬼”、“跑得?快”。 其中两个人抬着?担架,上面是一个被天火炸断双脚的伤兵。 “狗.娘养的不讲道义,竟喊修仙的过来打仗,可惜咱们的床子?弩不在这儿,不然也能被他们偷袭?” “死啦!全死了!留在那儿的都是傻帽儿,白瞎的送死!” …… 据点里还?剩不到一百人负隅顽抗,对面的修仙者没再进攻。 越是厉害的法?术,施术的时间就越长,动辄可能需要个把?时辰,在修仙者凝神的过程中,须得?屏息凝神,不得?打扰。 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朝着?修仙者头顶拍上一板砖,那修仙者多半口吐鲜血,当场毙命。 刚才?的天火是罕见?的大型法?术,即使是金丹期的修士,施放起来也十分困难。 因此对面不会?再有第二轮仙术的攻击了。 但即便这样,失去了骑兵冲锋和长官指挥的据点,也依然节节败退,仿佛困兽犹斗。 苦战的人越来越少,逃离的人越来越多。 一个人对卫星湖说:“星湖,逃吧,你爹是定?国侯,就算你逃了,也不会?受罚的。更何况法?不责众,咱们都逃了,总不能一起都降罪。” 卫星湖认死理,只道:“军令如山,只可死守,不可擅离!” 待到东方既白,据点里只剩三十多人苦苦挣扎。 敌军架起长梯,派步兵爬上石墙,而?后扔下绳索。 一处失陷,则处处失陷。 古来征战,以多胜少是常态,以少胜多才?是反常。所?以所?有以少胜多的战役都会?被记录下来,当成考核一个名将的重要条件。 久而?久之,竟真有很多人被偏离的概率困扰,以为这世上,以少胜多才?是常态。 对面的先锋队将近五百人,经过一.夜苦战,仍有近两百人。 而?此时的据点不过三十余人。 卫星湖的弓箭无法?释放,他手握长|枪,横扫前?放,将对面两人击退,接着?将长.枪插地做以支撑,接着?飞起一脚向?后踢去。 长.枪即将拔起的一瞬间,侧方飞来一人,高举大刀从天而?下,卫星湖刚要躲闪,刚才?被踢的那人却在地上抱住他的双.腿。 眼看大刀就要落在他的脑门,下一刻就要脑浆四溅。 一支飞箭射穿那人右臂,他一声吃痛,整个人失去平衡,卫星湖身?体一侧,失衡的大刀将地上人的脑袋削掉一半。 顾飞舟搭弓射箭,将对跑来支援的人一个个射中脑门。 说时迟、那时快,卫星湖拔出长.枪,一下向?着?对面那人刺去。 但那人也非善类,一身?高级盔甲,显然职位颇高,只见?他抖动脸上横肉,竟将箭羽折断,生生将贯穿手臂的箭矢拔了出来。 顾卫大骇,对视一眼。 那一刻,两人心意相通,卫星湖挥动长.枪,与敌军对弈,顾飞舟清理周边杂鱼,利用箭矢将远处敌军击毙,给卫星湖清理出一块战场。 与卫星湖对阵的大将约莫三十多岁,一脸胡髯,编成小辫,他用蹩脚的汉语说道:“好身?手。” 两人静待四五个数,一齐出招,胡髯将飞出一脚,将地上散落长.枪提在手中,刚巧对上卫星湖劈来一枪,精铁所?铸的长.枪相互撞击,发出震天一响,两人虎口均是一裂。 顾飞舟射出箭矢,朝着?胡髯将背后飞去,那人似后背长眼,翻身?一提长.枪,整个人从旁划过,那箭矢便直击卫星湖门面,好在他反应极快,腰背后仰,躲过一劫! “中原人!不讲道义!下作!” “对付牲口用不着?将道义!” 胡髯将扫过长.枪,又同卫星湖缠斗在一起,顾飞舟爬上石墙,沿着?墙头飞奔,顺着?两人争斗的范围,或是放箭击杀后援,或是放箭给予辅助。 一盏茶后,箭囊已空,顾飞舟扔掉弓箭,握住长.枪前?去相助。 那胡髯将虽然年纪较大,但久经沙场,对阵经验十足,缠斗至此竟不落下风,而?卫星湖虽然少年气盛,却一味用气力相抗,如今已略显疲态。 顾飞舟的加入中和了这疲态。 但两人共同对抗,仍是不敌。 胡髯将哈哈笑道:“两个后生皆是可造之才?,你爷爷我?今天高兴,只你二人跪地磕头,我?便下令饶你们一命,还?准你们做我?军中校尉。” 此言一出,两人相视一笑。 顾飞舟:“果真是条大鱼。” 卫星湖:“死了也不亏啦!” 两人一齐刺出长.枪,胡髯将冷哼一声,大骂“不识抬举”!说罢横枪抵挡。 卫星湖与他对阵颇久,知他必用巧劲卸力,便同样用巧劲提刺长.枪,直击那人脑门。 胡髯将面色铁青,他一个回身?拔出腰间弯刀,竟欲以攻为守,削掉卫星湖右臂! 这两人既不愿效忠自己,留之无用! “小心!”顾飞舟一时情急,挡在卫星湖身?前?,弯刀落下,在他胸口劈开一道血口。 “飞舟!”卫星湖脚下发力直捣黄龙,向?前?飞奔四五步,将人钉在石墙上,那人手中刀落,吐血不止,口中喃喃“我?竟命丧于两稚子?之手”,随即一命呜呼。 卫星湖急忙查看顾飞舟伤势,只见?顾飞舟胸口的盔甲被锋利的弯刀一刀劈碎,他的胸口留下一道一尺长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 七尺高的身?板,一下就激出泪来,卫星湖用手捂住顾飞舟流血的伤口,“为什么你的盔甲这么薄?平日?里你巧舌如簧,派发物资的人克扣了你,你怎的不说!” 当痛觉到了极点的时候,有那一瞬间的错觉,会?觉得?没那么严重。 顾飞舟看着?自己只有卫星湖一半薄的盔甲,仰天苦笑,自嘲道:“与人无尤,今日?我?得?此重创,皆是我?聪明反被聪明误,怨不得?别人……” 卫星湖的眼泪冲掉了脸颊上的黑灰,通红的双眼满是震惊,“我?听不明白,为什么你的盔甲这么薄呢?你自己弄的?” 顾飞舟点点头,缓缓说道:“一身?盔甲,七八十斤重,每天要穿着?跑上五十里,我?……跑不动……所?以,我?找来了硫黄,提纯后放入水中,用来腐化盔甲的内层,这样一来,我?的盔甲就只有二三十斤重了……” “你糊涂啊!”卫星湖气得?直跳脚,“这盔甲是用来保命的啊!你倒好,保命的东西,竟拿来胡闹!” 顾飞舟哈哈苦笑,叹息道:“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昔日?的因,结下今日?的果。” “不会?的……”卫星湖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 顾飞舟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了。” “你管我?,你不是走了么?又回来做什么?” 这时,据点外传来号角声,敌军退兵了。 顾飞舟又吐了一口血,说道:“退兵了,我?却要死了,运气真好。” 卫星湖哭得?更厉害了,“你别死,我?给你找大夫。” 顾飞舟把?人拉住,“死人用不着?看大夫,卫兄,别哭了,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你能告诉我?……要是别的同龄人这么死了,你也这么哭么?” 卫星湖摇头,“不会?。” 顾飞舟问:“那你为什么为我?哭?卫兄,我?就要死了,求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老要欺负我??” “我?没有欺负你!”卫星湖哭得?更厉害了,黑漆漆的脸被泪水洗白了,“我?就是想跟你做好朋友,更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朋友。” 你已经是了。 顾飞舟望天,“卫兄,我?再跟你说个事,但你不能生气。” 卫星湖点头,“什么事,你说。” 顾飞舟把?背后的绑带解开,把?盔甲脱了,亵.衣血红一片,“其实……我?的伤没那么重。”他拉开胸口衣服,只见?那伤口创面虽大且长,却不深,最深的地方也不过一个指甲宽。 卫星湖张开熊掌,顾飞舟想起前?天打架,那熊掌扑面而?来的威力,脸色惨白,“你说了不生气的。” 但卫星湖小狗一样扑向?他,抱着?他呜咽道:“太好了,你不用死啦!” 顾飞舟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脑袋,“傻子?。哦对了。”他指指鞋子?,“鞋子?换回来。” 他俩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一次战役,他俩杀了匈奴人的主将哈格也,所?以即便占尽先机,对方也决定?退兵。 朝廷对这一次的偷袭默不作声,太后甚至满带歉意地写了和书,并且支付了昂贵的赔款。 顾飞舟愤愤不平,他去找沈康理论。 沈康看着?自己的学生,露出了颇带宠溺的笑容。 他对顾飞舟说:“你们现在是兵丁,那就只要做好士兵该做的事。其他的事,不需要你们去考虑。” 他伸手掸去了顾飞舟肩头的落英,“你们的战场还?到不了那个层次。” 顾飞舟气道:“我?知道你们什么考虑,不过是觉得?打仗的花费更高,赔钱了事更划算!” 沈康微笑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我?说错了吗?” 沈康叹了口气,“太后自然有太后的考量。” 顾飞舟看着?自己的老师,愤而?离去。 顾飞舟走后,沈康笑着?说:“果真还?是小孩子?啊。” 回到军营,四处找不到卫星湖,有人指着?食堂说:“在哪儿呢!” 顾飞舟走进食堂,依然找不到人,去了厨房,看见?那人对着?一锅黑乎乎的东西犯难,见?了他傻傻地说:“为什么把?面条鸡蛋和青菜放进去,变不成上次咱们吃的样子?,反而?变得?黑乎乎的了呢?” “你煮太久了!”顾飞舟把?锅子?端下来,“有你这么做事的么?大少爷别干自己不擅长的事。” “一开始也不是糊的,但是那鸡蛋一直结不到一起,碎碎的,我?以为煮久了就会?变成圆的了。” 顾飞舟穿上围裙,都懒得?说话,把?锅洗干净,放了油,敲了两个鸡蛋。 鸡蛋在热油的包裹下成型,变成金黄的荷包蛋啦! 卫星湖在一边看着?顾飞舟煎鸡蛋,说道:“飞舟,你受伤的时候就让我?答应你事,你现在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说。” “你别喊我?卫兄了,你喊我?星儿吧,我?爹娘就这么喊我?,你以前?也喊过,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喊了。” 顾飞舟目光微顿,“那是因为我?们长大了。” “长大了又怎么样,你喊嘛……” 鸡蛋煎好了,金灿灿的。 顾飞舟夹起鸡蛋盖在面上,小声说:“好。” 长寿面的记忆到此为止。 金灿灿的荷包蛋放在面上,恰如那个时候一样。 顾飞舟迈着?小短腿爬上了椅子?,看卫星湖用胳膊撑着?脑袋傻笑,问道:“傻笑什么?怎么不吃啊?” 卫星湖一扭头,记忆里英俊高大的少年变成个短手短脚的豆丁,颜值也下降了,他有些失落,“飞舟,你啥时候长大呢?你长得?太慢了。” 他把?碗里的鸡蛋夹给他,“多吃点,快长大吧。” 顾飞舟把?鸡蛋夹回去,“我?又不是猪,我?不吃,你吃吧。”说完,把?两个鸡蛋都夹给卫星湖。 “还?是一人一个吧。” “嗯。” 两人一起吃了面,算是过了年。 晚上的时候,宫里来人传话,说是明天一早会?来接卫星湖。 早上,顾飞舟睡在被窝里,还?在跟周公下棋,突然就被人摇醒了,“快起来穿衣服!跟我?一起进宫。” 顾飞舟睁着?一只眼,睡眼朦胧道:“有完没完?你一个人去就得?了,干啥非要拉上我??” 卫星湖一拍手,“老太后!老太后也去啊!” 顾飞舟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什么意思?” “司马仙瑶被遣送回家?了,司马家?把?老太后送进宫照顾司马曜了!” 顾飞舟穿好衣服下了床,“走,把?符画都带上,趁着?过年弄死她,让她看不到明年的太阳。” 第60章 卫星湖急忙拉住顾飞舟的胳膊, “想啥呢!皇宫内院杀人?,咱们又不会法术,哪儿那么容易?” “说你笨,你就不聪明。”顾飞舟把围兜给自己戴上, “我?现?在得了这个病, 等进了宫, 往她身上一蹭,她还不一命呜呼了?” “哎呀!”卫星湖急道:“你老?糊涂啦!上次红枫那小子不是站在那儿说, 这病就是老?太后得过的, 她带出来的瘟疫啊!” 顾飞舟把围兜摘下来,又钻回被窝,“那行了, 你就一个人?去吧。” 卫星湖又把他拉出来,“什么话!你能?让我?一个人?见?太后啊!” 顾飞舟抱住床柱,“那你也不能?带一个麻风病人?进宫啊!万一老?七得病死了怎么办!” 一边是仇敌、一边是大.腿。 卫星湖坐在小板凳上翘起腿,“那你说怎么办, 我?可不想一个人?见?太后。” “她现?在是小丫头,你现?在是小屁孩,你怕她做什么?” “我?就是怕,我?一想到她亲自动手, 把别人?皮剥了,我?汗毛都竖起来。” 卫星湖见?顾飞舟不吱声,威胁道:“你要不跟我?去,我?就跟你那便宜师父摊牌,说老?太后是咱们未来政敌, 她不死咱们不心安。” 顾飞舟没辙,只?能?跟着去。 两人?商量, 就算老?太后不能?被传染,那也要趁机把病传染给老?七的几个哥哥。 卫星湖吐槽,“嗨,我?看你这病根本不会传染,我?跟你住一块儿那么多天?,一点事没有。” 经过前院的时候,元儿在扫雪,胳膊上有两个红点。 两人?加快步伐逃走了。 贵妃宫里,燕无忌穿着最厚最高领的衣服,还戴了手套,身上所?有能?看到鳞片的地方都被结结实实地捂了起来。 贵妃的嫌弃写在脸上,恨不得立刻开口抱怨她怎么就同意领养了燕无忌。 顾飞舟皱眉道:“这女人?,给她一副好牌都不会打,你们家?的人?怎么都这样呢?” 卫星湖双手一摊,“我?姨这叫心态好,咱俩死的时候,她还在庙里吃斋呢。” “去!” 燕无忌抱着小玩具跑过来,他好奇地看着顾飞舟,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噫?舟哥哥怎么也和鸩奴一样,把自己包起来了呀?” 卫星湖拦住燕无忌,不让他靠近“麻风病人?”,“要玩游戏,你卫哥陪你玩。” “不行。”燕无忌高高举起自己的小玩.偶,“曜哥哥教我?玩了个新游戏,卫哥那么笨肯定不会玩。” 卫星湖把袖子撩了起来,他是谁?那是游戏柄上长大的。 小到斗蛐蛐玩沙包翻花牌,大到牌九骰子扎金花,就没有他不会的。 “你尽快说是什么,你卫哥不会,给你当马骑。” 燕无忌眼睛一亮,跑回屋里拿了一张棋盘过来。 卫星湖看到棋盘后,立刻蹲了下来,“不就是当马骑么。大丈夫能?屈能?伸!” “瞧你这点出息。”顾飞舟对着他地屁.股蛋子就是一脚,“那么小的孩子,你还下不赢他?” “我?不会啊,我?就知道最中间那个点叫天?元,别的可啥也不懂了。” 顾飞舟把人?拎起来,“跟他下,我?告诉你下哪儿。” 话语间,燕无忌已经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小太监把围棋棋盘放石桌上,宫女们把黑白子放棋盘两侧。 卫星湖咳嗽一声,他现?在有人?撑腰了,立刻气壮山河道:“你卫哥让你,你先?下。” 只?见?燕无忌嘻嘻哈哈地把白子打开,顾飞舟已然心道不妙,卫星湖却依然傻乎乎地说:“黑子,先?下地要拿黑子。” 燕无忌摇头,奶奶地说:“黑子不好看,我?不喜欢。” 卫星湖不明觉厉,“嘿!咋的拿什么棋子还能?不喜欢呢!你先?下白棋不坏了规矩么?”后背传来顾飞舟的轻按,这是让他别说话的意思。 燕无忌用了吃奶的劲也没打开盒子,只?能?让宫女代劳。 卫星湖拿了两颗黑子在手里,不安地拨拉起来,像转了两个核桃。 顾飞舟把他手里的黑子抢走,用眼睛瞪了他一眼,意思是“看你这糟老?头子的样子。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怎么什么都能?让你当核桃转?” 卫星湖意会,在桌上画了两个圈,意思是“主要是也没葫芦,不能?盘。”接着又从盒子里拿了两颗黑子放手里转。 燕无忌还在专心致志地挑选合心意的白子,对面两个人?却因为盘核桃打起来了。 等燕无忌把白子拿在手里,对面两人?,一个在揉鼻子,一个半边脸肿了。 卫星湖拿出手帕擤鼻涕,“行啦,你卫哥再大方点,让你九个子!”说完看好笑地望了眼顾飞舟。 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解码后的内容是——“哎呀,从来都是别人?让右相先?手外加九子,今天?右相后手还倒让九子,不会输了吧?” 顾飞舟冷笑不语,指了指棋盘,用眼神反击,“你干脆让他用白子把棋盘铺满了。” 一个小屁孩而已,他还能?输给他? 他是谁?五百年来独此一个的神童。 他还能?输? 当下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凝视棋盘,开始布局规划。 只?见?燕无忌的小肉手拿起一颗白子,放在了棋盘的格子里。 顾飞舟:“!” 卫星湖:“?” “这……”卫星湖挠挠头,他从来认为打仗就该真刀实剑的,棋盘这种东西都是酸书生玩的简化?版战场,没意思。 但他虽然不喜欢这种纸上谈兵的东西,却也知道棋子大概、好像、也许是下在交叉线上的。 难道是他记错了,他回头看了看外援,发现?顾飞舟满脸黑线,半边身子已经石化?了。 再看燕无忌,那小孩把白子都铺在棋盘上,一个个格子填满,然后把棋子当工具,开始摆出各种形状的几何形。 卫星湖一拍大.腿。 嗨!他俩跟小孩较真啥呢! 接下来,卫星湖迅速地加入了战场,手拿黑子,跟着燕无忌一起玩摆造型。 燕无忌指着一个形状说:“这是个小羊,小羊是白色的,要吃草,你拼个小草出来,我?就赢啦。”说完双手做了个小花的姿势。 “哦哦。”卫星湖认真地点点头,然后拿出黑子以一点为起始,向外延伸了三条黑线,就是棵小草了。 “哇,卫哥摆出小草了,我?赢啦!”燕无忌开心地举起双臂,跟卫星湖击掌。 两人?围绕着棋盘发出了欢声笑语。 顾飞舟不知何时走到了远处,无聊地望望天?、看看地。 一阵风吹过,树枝上的雪被刮了下来,落在他的虎头帽上,成了一座小雪山。 又过了一阵子,棋盘已经不再能?引起燕无忌的注意力,他跟卫星湖面对面玩起了拍手游戏。 顾飞舟靠着树,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此漫长。 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逼出一些眼泪。 他听?见?宫门?处传来太监宫女行礼的声音。 司马曜把原先?的妹妹头梳了上去,还带着发冠,看上去是个像模像样的小大人?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女子,一身素锦,颜色虽浅却大方得体?,且那女子身形雅正?,举手投足都透着规矩,倒是十分端庄得体?。 顾飞舟擦掉打哈欠的眼泪,没了泪花遮挡,他看清了那个女子的脸庞,吓得往后倒退一步,后脑撞上树干却不觉得疼痛。 见?惯了她戴凤冠穿锦袍的样子,上次换了粗布麻衣就差点没认出来,这次换上素色衣服竟又是另一个人?了! “司马公子,司马小姐,这里请。”小太监为两人?领路。 燕无忌听?到声音,耳朵竖起,也不管对面的卫星湖了,跳下椅子就往宫门?口跑,在离司马曜三步远的地方向前一扑,司马曜伸手一接,两人?正?好撞个满怀。 燕无忌指着棋盘,献宝一样说道:“曜哥哥,我?今天?跟卫哥玩你教我?的游戏,赢了好多把。” 司马曜轻轻捏了捏燕无忌的脸蛋,“鸩奴真厉害,今天?哥哥再教你玩别的好不好?” “好。”燕无忌用力地点点头。 两人?手拉着手往石桌的方向走去,那里现?在被划为燕无忌娱乐小天?地,两人?平时玩累了就直接在石桌上吃饭。 路过小花园的时候看到了矗立的顾飞舟,燕无忌松开司马曜的手,去拉他,“舟哥哥,曜哥哥来找我?玩啦。” 司马曜手空了,有些不开心,指着顾飞舟对司马仙琴说道:“这是卫侯家?的小玩伴,他娘如今也在宫里当差,是殿前女史。” 司马仙琴知道柳莲儿,就是这个女人?,帮了她一把,让她加快了计划。 加上上次见?到这孩子也十分懂事,她因此对顾飞舟很有好感,于是行了一礼。 顾飞舟下意识还礼,却不慎还了大礼,燕无忌笑道:“舟哥哥和卫哥呆久了,也变笨啦!” 司马仙琴微微一笑,对着顾飞舟问道:“你哥哥呢?” 顾飞舟心里“咯噔”一下,燕无忌抢答道:“舟哥哥没有哥哥的。” 司马仙琴略带疑惑,拿自己上次见?到的少年是谁呢? 司马曜把燕无忌的小手又拉起来,指着石桌说:“快吃饭啦,你还要玩游戏吗?” “玩!”燕无忌拉着司马曜就往桌子那里跑。 卫星湖手里拿着黑子,一边抖腿一边盘核桃。 司马曜对燕无忌说:“鸩奴乖,不可以学他抖腿,不然哥哥不给你吃糖。” 燕无忌害怕地点点头。 司马曜又对司马仙琴说:“那就是卫侯家?的小侯爷。” 卫星湖正?摇头晃脑地抖腿,全然不知道危险已然靠近。 只?听?一声绵软的“小侯爷”从天?而降! 这熟悉的语调让卫星湖如芒在背。 他警惕地一回头,看到了那张梦魇里才会有的脸。 司马仙琴今日画了妆,朱唇轻启,举起一个食盒,浅笑道:“这酥皮膏,奴家?亲手做的,您尝尝?” 落在卫星湖的耳朵里,就成了“这人?皮,哀家?亲手剥的,诸卿家?还觉得哀家?只?是跟你们开玩笑么?” 他双脚霎时发软,一下从椅子上滑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不自觉撑地,就差一句“微臣参见?太后”。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你们关注作者吧~ 第61章 “哎哟, 怎么摔了?”贵妃远远走来,立刻把卫星湖扶了起来,燕无忌见到贵妃,躲在司马曜身后, 怯生?生?喊了声娘。 贵妃简单应了一声, 然后仔细地拍拍卫星湖身上的灰, 关切道:“摔哪儿?了?跟姨姨说。” 卫星湖不?敢抬头,闷声摇头。贵妃把外甥抱了起来, 如珠如宝地捧在怀里。 她?是个没有心机的简单女人, 一边是便宜儿?子;一边是亲外甥,一碗水总是端不?平的。 司马曜眼神冰冷,司马仙琴看出亲疏远近。 顾飞舟站在树旁, 后脑的肿包疼痛欲裂,他心叹,怎么自己的队友如此神奇? 宴会只是家宴,贵妃本想让姐姐进宫陪自己, 但?姐姐才生?产,有个小宝宝不?方便出门。 刚巧燕无忌又跟卫星湖亲近,就把他跟顾飞舟喊进宫了。 司马曜是司马家的人情,他想来吃饭总不?能把人赶走。 燕无忌刚过继给她?, 她?就请了许多小伙伴过来陪他玩,这样的好母亲形象让她?得尽了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但?她?终究从心底里厌恶这个满身鳞片的小孩子,吃完饭就把孩子们打发了,自己回房间休息了。 顾卫相?视一眼, 顾飞舟叮嘱道:“这样不?行,你得让她?对老七好点。” 卫星湖皱眉, “行吧……我尽力。” 吃过晚饭,两?人见司马曜在陪燕无忌玩,且眼神里有不?欢迎的意思,正中下怀,推辞身体疲倦,跑回自己房间休息。 等夜色深了,两?人将符画藏在身上,偷偷跑去了司马仙琴住的厢房。 房间里亮着烛火,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两?人顿感?意外,踮起脚尖,戳破了窗户纸。他们脑袋凑着脑袋,透过小孔往里头看。 只见司马仙琴跟一个人交谈甚欢,那人不?是别人,而是当上女史的柳莲儿?。 卫星湖一个不?留神踢到花盆,发出声音。 顾飞舟一惊,卫星湖急忙双手?合十,主动背锅,“我的我的。” 门被人推开,柳莲儿?看到儿?子很意外,跑过去抱住,“哎呀,你怎么知道娘在这儿?啊?”接着又看到卫星湖,“舟儿?,怎么又带小侯爷到处乱跑啊?” 两?人被拎进房间。 太?后面前,顾飞舟不?敢高声说话,只能弱弱地问?道:“娘,你怎么在这儿?啊?” 柳莲儿?也不?知从何说起,她?自从替后宫娘娘们解决心头大?患,就成了红人。 今天司马仙琴刻意邀约,她?本以为这女子要兴师问?罪,但?交谈中才发现她?并无此意,想来大?户人家的后宅也似后宫一般风波不?断,和卫府一样情况单调的,倒是异类了。 司马仙琴不?止一次与她?说道:“柳姐姐,要我说,女人也可?以建立功勋,和男人一样去前朝做官。” 这志向太?大?,柳莲儿?不?敢接话,但?心里却是十分佩服,甚至还颇带欣赏和惺惺相?惜。 司马仙琴给两?个孩子摆上茶果点心,又倒了两?杯茶。 两?人坐在椅子上不?敢说话,还好有这身体作掩护,不?然两?个大?男人,半夜三更跑去小姑娘门外,还戳了个洞偷看,可?不?得被打死么。 顾飞舟跟卫星湖互换眼色,“大?意了,大?意了。” 这是,司马仙琴突然很惊讶地问?道:“姐姐,这孩子身上是怎么了?” 只见她?故意装作不?知,点了点顾飞舟小脸上的红点,顾飞舟急忙躲闪,心惊肉跳,不?知这女人意欲何为。 柳莲儿?也注意到了儿?子脸上的红点,伸手?去摸,顾飞舟急忙推开。 “估计是过敏了。”司马仙琴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点黑色汁水擦在顾飞舟皮肤上,解释道:“这是我自制的消炎药,可?以消除蛇虫鼠蚁的叮咬后的肿块。” 那黑色的汁水臭不?可?闻,但?涂抹在皮肤上却有奇效,小红点立刻有了消减的迹象。 司马仙琴又倒了一点在水杯里,让顾飞舟口服,顾飞舟原是不?肯,但?转念一想,此刻老太?后与自己并无交集,她?在皇宫杀一个小孩绝无可?能,于是一饮而尽。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顾飞舟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涌,接着就冲去了茅房。 柳莲儿?惊叹,“都过年了,怎么还会有蚊虫呢?” 司马仙琴笑道:“蚊子可?不?会过年。” 因为一瓶药水和关心小孩的举动,司马仙琴获得了柳莲儿?的好感?,交谈的内容又私密了一些?,不?知为何又谈到了生?儿?育女的问?题上。 卫星湖听了直打哈欠,他并不?在乎这些?家长里短,但?是望了一眼屋外的茅房,那门像是黏住了,关着顾飞舟不?出来,他把脑袋磕在桌子上,被哈欠逼出来的泪花一闪一闪的。 “男人有什?么可?重要的。”司马仙琴坦白道:“我不?打算有丈夫,更不?打算生?孩子。”她?将一节头发缠绕在指尖,“生?了孩子,身上就要留疤,我不?打算那么做。除非万不?得已。” 柳莲儿?是何等会看眼色的人,随即贴心应和道:“你想法特别,倒也不?失为一种活法。只是尘世间流语霏霏,要苦了你了。” 司马仙琴眼里泛起夹杂着野心的光芒,“权势,只要滔天权势在身,又何须管那些?身外之物?呢?” 卫星湖大?骇,好家伙!丈夫孩子在她?嘴里是身外之物?了,不?愧是老太?后,这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 柳莲儿?感?慨,“妹妹有大?志,姐姐自愧不?如,今日?以茶代酒,祝妹妹前路平坦,一帆风顺。” “我与姐姐投缘,不?妨今日?便义结金兰,以后风雨同舟,相?互照料。” “好,我也正有此意。” 卫星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只见她?们神色认真,不?是说了就算,而是真的要结拜! 他转头望向茅房,顾飞舟还在里头没出来。 不?知为什?么,卫星湖突然有点期待顾飞舟出来后,得知这一切,脸上会是什?么颜色了。 事出从简,没有香炉,柳莲儿?就在院子里搓了个小雪球夯实;没有长香,司马仙琴就折了三根细长树枝点燃。 树枝插在雪团里,两?人一起跪下,对着天地立誓,从此以后结为异姓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两?人交换了随身的发钗。 顾飞舟这时?才刚从茅房里爬出来,抬头看见地上的雪团和树枝,又看见自己老娘跟老太?后有说有笑,心里一万个疑问?。 他望向卫星湖,企图寻找答案。 但?卫星湖叹了口气,用生?无可?恋的眼神告诉他——“飞舟,你娘活着这件事,实在是太?出乎咱们的意料了。” 他还没回过神,就被柳莲儿?抱起来推到司马仙琴面前,“舟儿?,这是你干娘了,快喊人。” 那一瞬间,顾飞舟的脸上汇集了黑的、灰的、绿的、青的、紫的、红的……各种颜色。 比天上的烟花颜色还多,还精彩。 卫星湖没忍住,笑了出来。 柳莲儿?还要当差,不?能久留,她?又和司马仙琴说了几句,便带着两?个孩子起身离开,司马仙琴没有多留,还把那药瓶送给了顾飞舟,“我这儿?还有,这孩子的肿块要消还有一阵,且带回去用吧。” 她?把两?个孩子送回贵妃宫里,见顾飞舟身上的红点消了一大?半,也只当这是小孩皮肤过敏,没放在心上。叮嘱几句就让两?个孩子回去了。 “舟儿?,干娘对你好,以后可?要记得感?恩啊!” 顾飞舟:“……” 卫星湖一个没忍住笑喷了,脚上被踩了一脚。 回到住处,顾飞舟身上的小红点还没全部消掉,他脸色凝重。 卫星湖知他心意,安慰道:“别想有的没得了,你娘活着是好事,这辈子,你可?以尽孝了,也免了那份遗憾,这不?是很好吗?” “星儿?,你信我么?” 顾飞舟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卫星湖一愣,但?他还是不?假思索道:“我信你,飞舟,我当然信你。” “好。”顾飞舟找来一根针,扎破了红点所在的位置,豆大?的血珠流了出来。 “飞舟,你扎自己做什?么?你都流血了。”卫星湖见他把血滴进茶杯里,有些?纳闷,“你这是做什?么?” 顾飞舟端起茶碗,递给卫星湖,“星儿?,喝了它。” 卫星湖一愣,那滴血融在茶中,消失不?见,但?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顾飞舟不?过是接触了老太?后拿在手?里的衣服,就得了瘟疫,他这杯茶喝下去,那必定?也是要得瘟疫的。 他望向顾飞舟,只见那人眼中目光坚定?。 他虽然不?知道顾飞舟到底要做什?么,但?他知道,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卫星湖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 卫星湖心安了,九成,足够了。 他回答道:“好。”说罢将茶水一饮而尽。 是大?麦茶,他喝完后还打了个嗝。 一盏茶过去,无事发生?。 卫星湖从刚把茶水喝下去的如芒在背,到现在的哈欠连天,很难想象只间隔了一盏茶的工夫。 “你到底在试什?么?我都困了。” 顾飞舟看他胳膊、脸上、肚皮上都没有小红点,也是一阵迷茫。 卫星湖非常心大?地去睡了。 徒留顾飞舟一人对着司马仙琴给的瓶子发呆。 到了半夜,卫星湖口渴难耐,身上许多地方像是被蚊子叮了,痒得不?行。 他想喊顾飞舟帮他倒水,可?嗓子里十分粘腻,竟发不?出声音,他想自己下床倒水,却四肢无力动弹不?得。 卫星湖想,自己喝了带顾飞舟血的茶水,多半是染上了瘟疫。 他用尽全力,也只发出两?声细微的咳嗽。 对面的小床上传来翻动被子的声音,顾飞舟引火折子点燃油灯,他倒了温水端来卫星湖床边,喂卫星湖喝下。 甘甜的清水湿润了喉咙,卫星湖却突然有些?头晕脑胀了。 “星儿?,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接下来我会说一些?症状,要是你有,就点头告诉我,好么?” 卫星湖点点头。 顾飞舟一连说了七八个症状,卫星湖均一一点头,到了最后,顾飞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拿来司马仙琴给的小瓶子,倒出药汁涂抹在卫星湖身上的小红点上,然后和着茶水让他喝下。 皮肤上被药汁涂抹过的地方一阵清凉,卫星湖喝了药水,不?出半个时?辰,就跳下床频繁如厕,恰如刚才顾飞舟在司马仙琴的住处时?一样。 三四次下来,卫星湖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身上的红点也不?见了。 “这老太?后还有点本事,居然自己配出了解决瘟疫的药?那怎么当时?解决瘟疫的人又是周奉远呢?” “什?么瘟疫!”顾飞舟压低声音道:“哪儿?有病这么快就能好的?这不?是瘟疫,是毒!” “啊?这?” “咱们没有得病,而是中毒了。” 第62章 卫星湖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么久了?,你都没?把病传染给我,原来这是毒。” “是的,我之前就很怀疑, 为什么老太后就这么确信, 她得过病就一定不?会再复发?她不?跟我们一样重生了?, 不?可?能知道未来的事情,既然这样, 她怎么去控制得不?得病这个变量?” 顾飞舟把小?药瓶拿在手里, “因为她早就知道,这不?是病,而是毒。她手里有解药, 所以她才不?怕。” “明白了?!”卫星湖一拍脑门?,“那个周奉远根本不?会看病,所以他并不?是治好了?瘟疫,而是误打?误撞找到了?解药。治病的药不?可?能只有一种, 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可?能性很小?,但解毒的草药只有一种,这就说得过去了?。” 顾飞舟满意地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卫星湖立刻摇摇不?存在的尾巴, 伸出右手,两人默契击掌。 但其实顾飞舟心?里还有其他疑虑,为什么元儿也中毒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哭声?,是燕无忌。 卫星湖跟燕无忌呆久了?, 对这小?孩的各种反应都很熟悉,他天生共情能力就很好, 这下立刻反应过来,老七这是被人欺负了?。 两人出了?门?,看到燕无忌哭成一个小?花猫,正扑在司马曜怀里哭个不?停,他手里是一个坏掉的玩.偶。 那玩.偶还是最初的那个旧玩.偶,他搬来贵妃宫里后,找了?照顾他的宫女把玩.偶缝好了?。 只是被封好的地方,如?今又被撕拉出一个大口子,棉絮一点?点?往外掉。 两人走近一瞧,发现燕无忌的领子被人掀开,脖颈处的鳞片被人拔掉一块,有个小?小?的出血点?在渗血。 “那几个熊孩子有完没?完呢?”卫星湖拳头硬了?,“怎么一天到晚地欺负人啊?” 他抬腿想出去理论,被顾飞舟拦住了?,顾飞舟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卫星湖会错意,以为顾飞舟让他别多管闲事,心?里有些不?开心?。 但他绝不?会在外人面前拂顾飞舟的面子。 于是只能压着嗓子,安慰燕无忌道:“哎,没?事,很快就过去了?。”他目前能胸有成竹的,也就是未来的事了?。 但落在司马曜耳朵里,就颇为扎耳,他年纪最大,个子最高,居高临下地问道:“什么很快就过去了??” “我……”卫星湖一懵,不?敢说出个所以然来,顾飞舟解围道:“我们的意思是……忍忍就过去了?。” “忍什么忍!” 非但司马曜发出大喝,就连卫星湖心?里也颇有微词。 他又神色复杂地看了?顾飞舟一眼,但见那人还是神色如?常,他虽然有许多抱怨,却?也只能嚼碎了?先?咽在肚子里。 如?果是他被人欺负了?,他绝对相?信顾飞舟此时的隐忍,一定是为了?更好地报复。 但这事只关乎燕无忌,卫星湖就不?清楚,顾飞舟这么做是不?是只是为了?高高挂起?了?。 毕竟这个人一直都这么精致利己。 司马曜冷哼一声?,“被人欺负却?要忍下来,这是什么道理?我把你们揍一顿,你们也忍了?试试?” 空气里火|药味很浓。 这时,燕无忌哭得更厉害了?,他拉着司马曜的袖子,抽抽噎噎地说:“曜哥哥不?要生气,不?要吵架,都是我不?好。” 在他心?里,司马曜是大孩子了?,如?果要打?架的话,卫星湖和顾飞舟这样跟他一样的小?孩子,肯定是要吃亏的。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谁的年纪大,谁的个子高,谁就厉害。 司马曜拿出手帕给他擦眼泪,心?疼地哄道:“不?哭了?不?哭了?。” “怎么回事啊?”贵妃脸上贴了?四五片黄瓜,慢慢悠悠地走出来,声?音里透着不?耐烦,“烦死了?,怎么一直在哭啊?” 她天生一个娇小?姐,又没?有生养过,对自己不?喜欢的陌生小?孩,自然也谈不?上有多大耐心?。 燕无忌似乎很明白这点?,立刻把眼泪擦掉,把坏掉的小?玩.偶藏在身后,乖乖巧巧地摆手说:“没?有事。” 这种和年龄不?相?符的过分懂事,让在场三人心?中郁郁。 贵妃不?是傻的,她看到燕无忌脸上的泪痕,又通过海拔高度看到他背后藏着的玩.偶,立刻明白是什么事情。 但她不?想管,她把燕无忌抓过来,用食指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可?别给我惹麻烦啊。” 燕无忌点?点?头。 贵妃这才松开手,把脸上的一片黄瓜拿来吃了?,转头回了?寝殿。 燕无忌低下头,温柔地把坏掉的玩.偶抱在怀里,司马曜蹲下身看着他,摸摸他的头说:“今天曜哥哥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好……”那回答伤感,没?什么精神。 卫星湖跟着顾飞舟回到房间,他心?里压着火,只等关上门?就一顿乱喷! 门?“啪嗒”一声?被用力关上,卫星湖撩起?袖子,凶巴巴的话已经跑到喉咙口,就要跑出来了?。 一回头,看到顾飞舟拿针扎自己,他心?一惊,立刻跑过去,急道:“怎么扎自己了?!”话语里全是关切,那些凶巴巴的话全忘到脑后了?。 顾飞舟没?说话,拿出几张珍贵的符画,把血擦在符画中绘有红色朱砂的地方。 卫星湖起?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看到他把血擦到第三张符画上的时候,终于明白了?。 他拦住顾飞舟,“好了?好了?,你有多少血啊,用我的。”他找到自己手臂上的红点?,扎破了?弄一滴血,擦在符画上,却?笨手笨脚地擦到空白的地方了?。 顾飞舟嫌弃道:“好了?好了?,你别给我帮倒忙了?。” 卫星湖站在一边,心?虚地不?敢说话。 六张符画擦血完毕。 顾飞舟把符画叠起?来,“上次我不?过是碰了?老太后的衣服,就中了?毒,想来这毒除了?口服,还可?以通过皮肤接触进入人体。咱们今天把这几张东西送给那几个家伙,这事就算了?了?。” “他们能收么?” 顾飞舟萌萌道:“咱们是小?孩子,又什么都不?懂的,就说分享个好东西呗。” 卫星湖撇撇嘴,“别对我这么说话,真恶心?。”接着他屁.股上被踹了?一脚。 两人偷偷地从狗洞钻出去,卫星湖稀奇道:“右相?还能钻狗洞呢!” “去!” 钻出狗洞,两人手拉着手去害人了?。 另一头,司马曜哄燕无忌睡下,确认燕无忌熟睡以后,他面容平静,漆黑的双眸瞬间化为幽绿的蛇瞳,细密的鳞片从他鬓角、耳后、双手……冒了?出来。 烛火让纸窗成了?一块幕布,原先?孩童的影子突然一阵变形,变高变大宛若成年男子不?说,竟还变出一条蛇尾,曲折缠动。 烛火熄灭,纸窗顿开,一个黑影窜出屋顶,不?知所踪。 淑妃宫内,三个熊孩子拿着从燕无忌那里抢来的玩具,玩得正欢。 淑妃给他们送来了?牛乳,看人桌上一块黑色的鳞片,皱眉道:“这是什么?” 三个熊孩子不?敢说话,淑妃让人把鳞片扔掉,骂道:“以后不?许把脏东西带回来。” 母亲走后,三个熊孩子愤恨道:“该死的小?杂种,害我们被母妃训斥,下次再见到他,就该多拔掉他几块鳞片。” “哥哥说的对,他的鳞片这么恶心?,就该被拔掉。” 盘踞在窗外大树上的蝰蛇瞳孔震动,蛇尾的逆鳞微微颤动,隐现光华。 毒蜥不?知何时爬上了?对面大树的枝头,“愤怒吗?想吃了?他们?”毒蜥嘿嘿一笑?,瞳孔发光,“那就不?要隐藏自己的怒火,咱们是妖,妖吃人,天经地义。” 蝰蛇仍然犹豫,吐了?吐信子。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毒蜥顺着枝头爬过来,“把他们吃了?,缓解伤口的溃烂,带领妖族联军攻上天庭!蝰蛇,你是妖王,这是你的责任。” 蝰蛇依然犹豫,这时,屋内又传来密谋。 “可?是那个司马曜老是跟他在一起?,母妃说了?,不?可?以得罪司马家。” 老四拍拍胸口,“这怕什么,那姓司马的又不?可?能一辈子住在宫里,等过段时间,咱们撺掇母妃跟皇后请命,让司马曜回家,那不?就行了??” “哥哥真聪明!” 蝰蛇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真正的逆鳞不?是有人要欺负燕无忌,而是把他从他身边赶走。 恐惧激发了?他妖类的本性! 他张开双颚,尖锐的蛇牙在月光下闪着光芒! * 卫星湖和顾飞舟已经派送了?三张符画,那几个大的皇子都想跟定国侯府搭上关系,见到卫星湖也只有笑?脸。 不?管他们心?里到底怎么想,至少都伸手亲自接过了?卫星湖的礼物。 眼看着就剩淑妃宫里的三个熊孩子。 两人叩响宫门?,无人应答。 卫星湖纳闷,“怎么值夜的太监宫女都没?有?” 两人循着墙边,找到了?一处狗洞,熟练地钻了?进去。 只见宫墙内一片死寂,卫星湖察觉到异样,把顾飞舟护在身后,“飞舟,有杀气!” 两人踮着脚尖向前走,顾飞舟被什么东西绊倒,在草丛间摸到一只人手,还是温热的,当场吓得坐在地上。 卫星湖往后一退,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小?太监的半个身体。 漆黑的夜色中,两点?幽绿的光芒扫向他们。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月光下,一条巨蟒用尾巴卷起?一个人放进嘴里,直接吞下。 顾卫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时一条巨蜥爬到他们面前,幸灾乐祸道:“哟~又送上门?两块小?点?心?。” 进食的巨蟒掩入夜色,一个皮肤苍白,身形瘦削的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幽绿的瞳孔不?屑地瞥向地上两个豆丁,慵懒道:“这俩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我吃饱了?,留给你吧。” 月光下,那人苍白的脸色略显病态,但美.艳的五官却?让顾卫二人魂飞魄散! “你你你!司马曜!”卫星湖舌头打?结几乎不?会说话。 蝰蛇本想离去,却?突然被戳中死穴。 他惊恐地回过头,却?见对面的顾飞舟用同?样惊恐的眼神望着他。 “为什么成年的司马曜会在这里?你是谁!”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写《我的竹马是修仙大佬》 第63章 “成年的司马曜?什么意思?” 顾飞舟刚要说?话, 卫星湖忽然一?声高呼,“原来你不是人!是蛇妖!” 这话甫一?开口?,司马曜便动了杀心,他装作平静地走向二人, 企图一?击毙命。 却没想到, 这两人曾征战沙场, 数次命悬一?线,对杀气的敏锐度极高, 立刻就做出防备。 卫星湖看?到司马曜腹部有出血点渗血, 跟顾飞舟互换了眼色。 就在司马曜靠近两人的一?瞬间,一?道金光闪现,直冲司马曜伤口?。 这伤口?虽然溃烂, 但凡人之力不可加重破坏,可蝰蛇修行六千余年,从不曾被人偷袭,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 只?见?一?个少?年凭空出现,立刻抓起?地上的顾飞舟跳出了宫墙。 司马曜伸手擦过那少?年发丝,指尖几不可察地感受到些许灵力波动,不禁心中奇怪:没有灵根的凡人, 就算用了坊间流传的玩具法术,身上又怎么会有灵力波动的痕迹? 毒蜥见?到嘴的鸭子飞了,忙道:“我去追!” “不用。”司马曜拦住毒蜥,“你先回去,今天的事?情?, 我自己应付。” “可是……”毒蜥有些不放心地看?着眼前的妖王,今天是个大好机会, 可以让妖王斩断对凡人的依恋,一?旦他不在一?旁看?着,蝰蛇又一?时心软放过人类,这可怎么办? 司马曜威慑道:“怎么?我的命令你不听么?” 毒蜥跳上宫墙,凝视蝰蛇片刻,又沿着高阁跳跃,很快消失不见?。 卫星湖变身后,抱着顾飞舟跑了好长一?段路,接着白烟散起?,卫星湖变回小孩,两人都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却也不敢停下脚步,连身上的灰都没拍,马不停蹄地向前跑去。 “天啊!司马曜居然是大蛇妖!”卫星湖声音都变调了。“咱们跟一?只?蛇妖共事?了二十多年?” 顾飞舟没有回答,他光是逃命就很辛苦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卫星湖还能一?边跑一?边说?话,只?能听他不停碎碎念道:“但他不是修仙奇才,会法术吗?怎么也跟妖怪搭不上边,为什么那些修仙门派的真人都是吃屎的,这么多年竟然没察觉?” 两人沿着宫廊跑了近一?盏茶的功夫,但平时短而狭的宫廊突然变得长而宽,怎么也跑不到尽头。 一?眨眼,两人又回到原地,明?月高悬夜空,宫墙下一?个狗洞,草丛内藏着血腥,宫人的尸体掩藏其中。 两人气喘吁吁,正欲再一?次逃跑,却听对面成年的司马曜轻飘飘说?道:“没用的,只?要我想,无论你们跑多少?次,最终还是会回到原地。” 司马曜吐了吐信子,幽绿的双瞳透着光芒,“我本来不想多杀生的,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 卫星湖看?着那晃动的信子,捂住脑袋。 原来老七那些哥哥不是得病死的,也不是中毒死的,而是被司马曜吃掉的! 天啊!他们上辈子都干了什么! 居然真的跟蛇妖共事?了二十多年! 顾飞舟把卫星湖的手拉过来,对着他摇了摇头,“别慌张。”接着眼睛一?瞥卫星湖胸口?,那里藏着符画。 卫星湖会意,“也只?有奋力一?搏了,如果能发出动静,喊来救兵,就还有办法。” 司马曜不知两人能用眼神交流,只?当他们在做最后的诀别。 他化为一?条巨蟒,在原地缠绕了四五个圈,周身长度将近十尺。他张开血盆大口?,口?中獠牙尖锐锋利,月光下寒光四射,他作势后退,下一?刻俯冲向前。 眼看?着两人就要被生吞下肚。 电光火石间,卫星湖搓出一?张符画,金光顿起?,少?年拉动弓弦,射出强有力的一?箭! 司马曜咬住箭,用力咬断。长箭灵力崩溃,成碎片状化为灵力粉末,消失不见?。 “哼,雕虫小技,还有什么本事?,一?起?拿出来吧。”司马曜不屑地哼了一?声。 两人只?觉得胸口?一?热,怀中的符画竟都无火自.焚! 原来在绝对的神力面前,凡人的力量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难道他们有幸重生,竟却要命丧于此? 顾飞舟伸手,“且慢,司马,万事?好商量。” 司马曜此时此刻占据着绝对优势,在他眼里,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好商量的。 但他最初看?到这两个小孩,就隐隐觉得有一?些不对劲,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此刻大难临头,这两个孩子除开恐惧,竟还能冷静下来跟他谈判,这或许证明?他之前的感知是对的。 因而即便优势在他手里,他也抛出了谈判的橄榄枝,“没有筹码的人,连赌桌都上不了,你们又能商量什么呢?” 这是有一?定水平的谈判技巧,顾飞舟会意,“我们有筹码,而且比你想得要大得多。” “有意思,那你们便说?说?,你们有什么筹码。”司马曜打了个哈欠,慵懒的盘踞一?侧,蛇尾摇摆不停。 顾卫对视一?眼,立刻串好供词。 卫星湖道:“我们能看?到未来的事?。” “未来?”司马曜瞳孔微缩,接着哈哈一?笑,“那你们怎么没有看?到,你们今天会死在这里?” 顾飞舟解释:“未来有很多变量,有的时候只?要稍加改变,就能和?预测的结果大相径庭。所以我们能看?到的未来未必会发生。” 他们隐瞒了重生的事?情?,而是用能看?到未来的奇异天赋取而代之。是因为两人明?白某种程度上,老七对司马曜意义非凡,一?旦被他知道上辈子两人对老七的死袖手旁观,那势必今日?有来无回。 司马曜将信将疑。 卫星湖又道:“我便是看?到了未来有人写诗,将诗句记下来,所以才得了一?个神童的名号。” “真是了不起?的能力,死在这里的确可惜。”司马曜吐吐信子,话锋一?转,“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顾飞舟道:“我们知道了未来的事?,就可以好好照顾鸩奴了呀。” 提到这个,司马曜顿时火大,“你们连他被人欺负,都护不了他,还谈好好照顾他?” “那是因为,我们看?到,马上长安城内会遍布瘟疫,在那之后他的几个哥哥都会染病身亡,他因此登基,做皇帝。” “但是我们没有想到,你把他的哥哥都吃了……所以可能,因为你改变了未来,我们才没看?到今天的事?情?。” 有理有据,司马曜虽仍然怀疑,但也不能一?口?咬定这两人说?谎。 思忖片刻,他略带醋意说?道:“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照顾他,用不着你们代劳。” 顾飞舟又生一?计,设身处地道:“他以后是皇帝了,我们可以帮他处理朝政,减轻他的负担。” 司马曜说?:“做皇帝有什么好的?一?直呆在宫里,都不能出去玩。没意思。算了,你们还是没什么用,死人才不会说?话。我还是吃了你们吧。” 卫星湖灵光一?现,伸手制止,“等一?下!有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绝对做不到!” 司马曜皱眉,“不可能,什么事??” 卫星湖吐了口?气,在顾飞舟惊讶的目光中,一?本正经道:“你把我俩弄死了,没人陪老七玩老鹰捉小鸡了。” 切入点奇特,司马曜觉得很有意思,他戏耍道:“老鹰、母鸡、小鸡,只?有三个人,我当母鸡,鸩奴是小鸡,你们两个只?要活一?个就够了。选一?个吧。” 顾飞舟听出话中别意,知道司马曜已然不想杀他们,暗中松了口?气。 但还没来得及给卫星湖指示,就听他慌张道:“不行,只?有母鸡哪里来的小鸡,还有公?鸡,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司马曜轻笑一?声,吐了吐信子,点点头,“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 卫星湖终于松了口?气,他一?直挡在顾飞舟身前,此刻捏了捏顾飞舟的手,在背后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顾飞舟心里一?暖,暗道傻瓜。 司马曜补充道:“你们对鸩奴有恩,我不想杀你们,可你们记好了,今天的事?情?,永远都要烂在肚子里,否则,后果自负。” 一?阵紫烟冒出,地上的尸骸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牵线木偶一?般的幻象,司马曜念动咒语,紫烟散去,那些人又开始行动如常,宫殿内点起?灯火,所有人各司其职。 一?个面熟的小宫女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灯笼,笑着说?:“小侯爷,你们怎么在这里?是不是迷路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那宫女言笑晏晏,脸颊的皮肤却宛如老旧的墙皮,眼看?着就要脱落。 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诺大的皇宫,竟有一?半人是幻术而成的行尸走肉。 他们都不记得是怎么回到住处的。 司马曜是妖的事?情?,太出乎他们意料。 “这事?太大了,咱们担不起?,找别人一?起?背锅吧。”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沈康突然打了个喷嚏,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红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门派传信,一?脸狐疑。 “实在是太奇怪了,刚才我明?明?察觉到皇城内有大量妖气,但我传书回门派,汇报长安有妖的时候,却被告知长安风平浪静,叫我不要多管闲事?。然后,所有金丹期以上的长老全都闭关修炼。” 红枫皱眉,“这也太巧了,怎么突然就一?起?闭关了呢?” 过了两天,卫星湖和?顾飞舟找到沈康,神情?严肃地要跟他商量事?情?。 “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要进宫住一?段时间么?”红枫调笑道:“你们不是杀那个小丫头吗?成功了吗?怎么没听宫里传出死人的消息啊?” “长话短说?,师父,我们闯祸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真人们:知道有大佬来了,跑路鸭~ 第64章 太一宫宗门?位于冀州境内的临寻山, 此地气候寒冷,常年冰雪覆盖。 日出东方,引万丈朝霞,几只仙鹤踏云而来, 仙鹤身后?有许多黑点, 仔细一看?, 竟是驱使法宝腾云驾雾的修士。 黑点数量之多,竟足有上千人。 太一宫的仙门?处人声?鼎沸, 负责接待的弟子满头大汗, 正逐一对照仙侠名帖。 递交名帖的人争先恐后?,生怕自己的名字不能列入除妖之行。 一个手握浮尘的修士,不小心踩了一脚身后?人的脚背, 正欲道歉,却?迎来那人一记杀招,只见那人手拿开山斧,竟是个蛮子。 那浮尘修士也不是吃素的, 当下御敌还击,两人对打时?不顾周围,竟误伤许多其他?修士,加入斗争的修士越来越多, 小小的山门?乱作一团。 负责接待的小道士大喊:“各位仙友都是为了除妖而来,何故此时?内斗?”还没说完,就被飞来石块击中鼻梁,整个人飞出数十丈…… 和山门?的“热闹”不同,此时?的太一宫大殿内一片肃穆。 清虚真人坐于位首, 青叶剑派的掌门?人和沈康分坐两侧,顾飞舟和卫星湖躲在?沈康椅子底下, 红枫站在?青叶剑派掌门?背后?,不安地看?着沈康椅子下露出来的半个虎头帽。 接下来的位子坐着各个实?力?雄厚仙门?的掌门?人,其余小仙门?的负责人站在?各个角落,有几个小门?派的掌门?人甚至被挤出房间,只能蹲在?门?槛上。 “咳咳。”清虚真人清了清嗓子,“今日喊诸位仙友前来,实?是为了一件关乎天下安危的大事,我太一宫虽得圣上青睐、同僚谦让,得了一个国教的名头,但事关重大……” “好了好了。”青叶剑派的掌门?人打断道:“我们?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你说那蛇妖有两千年以上的修为?” 清虚摸摸胡子,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殿内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时?,花红谷谷主满庭芳笑道:“得了吧,这清虚老道惯会讲胡话的,咱们?也都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这一两百年了,在?座的有谁没被他?忽悠过啊?那蛇妖真要有两千年的修为,他?太一宫还不吃独食?那蛇妖的内丹和蛇皮,还能便宜了咱们??”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有不少随声?附和。 清虚悠长叹气,无奈道:“不是没想过,当初沈大人把情况告知于我,我便第一时?间计算了太一宫上下在?册人数,并且估计了全派能动用人员的修为能力?。哪怕我们?再多五个元婴期的长老,我们?也不会把这份独食拿出来分给你们?。实?在?是……人不够啊。” 众人一听,嗤之以鼻,甚至有人哈哈大笑。 卫星湖问道:“飞舟,他?们?笑什么??” 顾飞舟道:“全天下都没有几个元婴期的修士,他?清虚一开口就是缺五个,把元婴期的长老当韭菜,可不就要笑了吗?” 青叶剑派的掌门?人示意众人噤声?,“清虚,既然你把话说白了,那我也直接问了。杀了那蛇妖后?,它的内丹和蛇皮,还有血肉鳞片,这些都怎么?分?” 清虚气定神闲地摸摸胡子,“老道儿看?来,击杀蛇妖后?,所有仙门?平均分配,以门?派贡献度计算可获得的资源,由门?派统一领取后?,个人可获得的物品,由门?派自行决定。” 看?似最公平的提议被一片“异议”反驳回去。 “不行,你太一宫人最多,金丹和元婴的长老也最多,到时?候蛇妖的内丹肯定是你们?的,不是叫我们?白给你们?打工么??” “是啊!要我说,谁最后?击杀了蛇妖,蛇妖的内丹就该给谁!” 大殿内的争吵声?此起?彼伏。 卫星湖不安地垂下脑袋,“这还没蛇妖杀了呢,怎么?就开始论功行赏了?” 顾飞舟嫌弃道:“论功行赏不是这么?用的。” “飞舟,我总觉得这些修仙的不靠谱,我们?真的要跟他?们?一起?,弄死司马曜吗?”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靠谱,但没办法。”顾飞舟双手一摊,“咱们?是凡人,咱们?出不了力?啊。” 两人互相搂住对方肩膀,轻拍安慰。 这时?,满头是血的小道士冲了进来,“掌门?,不好了!山门?口的修士们?打起?来了,现在?伤亡惨重,三人死亡,已经有十二人重伤,五十人轻伤了。” “打起?来了?这是为何?” 小道士支支吾吾道:“有一个人踩了另一个人的鞋子。” “嗐!”满庭芳指桑骂槐道:“就这点气量还修仙呢!” 原先在?大殿内争执的人,有不少听出她话中别意,均闭口不言。 “好啦。”沈康站了起?来,作揖道:“诸位仙友,此次大妖藏匿长安,虽然还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失,但如若放任不管,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为长远计,故而请来诸位仙友镇妖。” 沈康对着清虚真人比划道:“至于清虚真人所说的分配方案,在?下认为,虽然的确存在?不完善的地方,但的确是目前形势下最好的办法了。还望诸位仙友摒弃前嫌,为长安除妖出一份力?吧。沈某谨代表大晋,谢过诸位。” 说罢拿出了圣旨。 那黄色的锦缎晃进众人眼珠子里?,修仙人士虽然步入仙途,但全家老小总不见得都是修士,总免不了生老病死。 有人间王朝的皇帝作保,不管这次能否分到有益于修仙所用的物件,至少人间通用的货币,诸如黄金、铜钱,是决计少不了的。 这样一来,众人心里?不但有了底,也有了安慰。 于是纷纷认同了清虚公布的分配方案。 沈康接着补充道:“长安人口众多,一旦陷入争斗,恐会伤及无辜百姓。且楼阁聚集,平地稀少,不利于安置法阵。到时?候对阵蛇妖,我们?可能会落于下风。” 满庭芳歪歪嘴角,翘着二郎腿,她正好坐在?沈康旁边,此时?不经意地伸腿撩了下他?的小腿,笑道:“那英俊的沈大人有什么?想法呀?” 红枫皱眉,但满庭芳修为比他?高很多,一巴掌就能拍死他?。 沈康温润一笑,“满庭芳奶奶,晚辈认为,我们?可以选定一处地方,提前布置好法阵,埋伏其中,然后?再派专人把蛇妖骗出长安,我们?便可一举击灭!” 一声?“奶奶”颇有灵性,满庭芳嘴角的笑容没了,傲娇一哼,换了个方向坐着,用后?背对着沈康。 青叶剑派的掌门?人询问道:“那我们?该选在?什么?地方布置法阵,又该让谁把蛇妖骗出长安呢?” 卫星湖歪着脑袋,专心致志地听外头人议论。 顾飞舟偷偷拿出传音符,对着司马曜说道:“他?们?要把你骗出长安,然后?弄死你!” 司马曜回了一个字,“哦。” 红枫作揖道:“掌门?,雍州境内有一处地方,名叫大荒。那里?地广人稀,地势平坦,且日光毒辣,地表温度极高,与水蛇相克。蛇妖入其中,必灵力?溃散。” 卫星湖听后?啧啧两声?,“他?们?心肠都好毒啊,司马曜过去了,万一真的晒成蛇干怎么?办?” 他?见顾飞舟没有说话,便回过头看?看?,发现顾飞舟缩在?一侧,手里?拿着一个传音符! 顾飞舟与他?对视,心虚地将传音符放进怀里?。 卫星湖困惑三个数,忽而心中大骇,瞳孔收缩,他?抓住顾飞舟的领子,“你这老东西给司马曜传消息!不是你说要让修仙门?派围剿司马曜的吗!你现在?居然给他?传消息!你要做什么??” 顾飞舟脸颊通红,伸出食指,“我要把修仙门?派赶出大晋国土!” “嗐!上辈子失败的事,这辈子还想着呐!” 几个大宗门?的掌门?人商量后?,觉得红枫的办法可行。 这时?,清虚开口问道:“沈大人,那你说,由谁去把蛇妖引出长安呢?” 沈康刚要说话,只听自己的椅子下忽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一身惨叫,顾飞舟被踢了出来,在?石板上平移了四五个青砖格子,两只眼睛成了旋转的漩涡,已然分不清天南地北了。 “这是……” “哪儿来的小孩子啊?” 就在?众人的惊讶和不解重,卫星湖一个起?身撞到椅子座板,一声?重响后?,他?捂着脑袋从椅子下面爬了出来。 “沈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啊,你怎么?把小孩儿带进来了!” 在?众人的之这种,沈康红着脸把两个豆丁拎了起?来,他?看?到两人身上均有黑灰,没忍住,拿出手帕给两人拍了拍,这才缓缓说道:“诸位见谅,这两人……是我徒弟。我带他?们?来,是因为,他?们?就是将蛇妖引出长安的合适人选。” …… 回去路上,卫星湖给顾飞舟揉胸口,“嗐!你要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就早说啊!” 顾飞舟气道:“你以后?再打我,我不理你了!” 卫星湖哄了一路,快到长安的时?候,顾飞舟拿出一叠图纸,是床子弩,这是专门?用来射杀修仙者?的。 “星儿,去找你觉得靠谱的铁匠,把这个东西做出来。” “你什么?意思?” 顾飞舟小声?道:“要是司马曜占上风,咱们?就偷偷给他?来一箭。要是修仙门?派赢了,咱们?偷偷弄死几个元婴期的长老。” “好家伙,你这是要两头吃啊!”卫星湖熊掌一挥,顾飞舟摔在?地上。 到了晚上,顾飞舟还是不跟他?说话,于是卫星湖指着被子说:“你又要躲在?被窝里?哭了吗?” “去!” “别生气了嘛。” “哼!” 这就是不生气了。 过了两天,两人进宫跟司马曜汇报情况,司马曜对着棋盘,一个人下棋,听着他?俩的汇报,面无表情,看?不出喜乐。 卫星湖说:“不愧是修行了几千年的大妖怪,一点面部表情都不透给咱们?,上辈子怎么?没发现他?那么?厉害呢?” 顾飞舟:“……” 燕无忌拿着小玩.偶哒哒哒地跑出来,他?拉着燕无忌的袖子说:“曜哥哥,你这次出宫,以后?就不回来了吗?” 司马曜替他?把嘴角的酥饼屑擦干净,“有空会进宫来看?你的。” “那你一定要多有空啊。” “好。” 司马曜离宫的时?候,问道:“是不是真的过了今年夏天,鸩奴就会登基,我就可以进宫一直陪着他??” 顾卫对视一眼,顾飞舟道:“是。” “你们?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儿?” “雍州境内,大荒。” 半个月后?,大荒之地。 正午时?分,日头毒辣,隐身埋伏在?戈壁碎石后?的修士们?满头大汗。 阵法早早地就被布置好,只等蛇妖现身。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正是一天中日头最毒辣的时?候,水蛇属阴、属水,此地属阳、属火,阴阳五行皆相克但叫蛇妖有去无回。 炎热的戈壁上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只见他?约莫六七岁的年纪,梳了一个妹妹头,满满地走在?戈壁滩上。 好心的修士大喊:“小朋友,这儿危险,快离开。” 司马曜吐了吐信子,“是吗?” 修士大骇,向着天空发射信号,片刻之后?,戈壁滩上凭空出现近千人的身影。 数千修士手举法器,清虚站在?最高处,大喝:“孽畜!你为祸人间,致使生灵涂炭!今日吾等要替□□道、为民除害!将你诛杀于此地,保地方之安宁。” “好了别废话了。”青叶剑派的掌门?人将长剑插地,“孽畜!受死吧!” 只见数道光芒同时?射出,五处镇妖大阵同时?启动。 司马曜左右瞥了一眼,清点了一下人数,又观察了一下阵法情况。 接着打了个哈欠,淡淡道:“哦。” * 作者有话要说: 卫星湖看到司马曜的表情,心中暗感不妙,他小声说道:“飞舟,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司马曜一点都不害怕?” 顾飞舟将手遮在眼前,日光刺眼,五处大阵的光芒同样刺眼,司马曜小小的身影掩盖其中。 但那悠闲的姿态和淡定的表情,不得不让人如芒在背。 “床子弩先别拿出来。” 卫星湖点点头,“好,听你的。” 别问,问就是防盗。 感谢在2021-06-12 21:10:05~2021-06-13 21:2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ello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孽畜!受死吧!” 几?个金丹期修士一同施术, 启动了上古法阵。 金色的锁链一层层将司马曜束缚住,所脸上附着着三?味真火。换成以往,伤害性?极大的真火,即便不将所缚之物烧得面目全非, 也至少烧个皮开肉绽。 但不知为何, 此时的真火全都向着锁链外燃烧, 像是在躲避什么,别说伤了司马曜, 就连他的衣服都纹丝不动。 一众修士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难道是阵法年久失修,失灵了? 看管阵法的老道士解释道:“几?百年没用了,有?可能。”此言一出?, 立刻引来一众怒目。 清虚安抚道:“诸位莫慌!眼下阵法暂且困住了妖物,只是真火失效。咱们还有?别的杀手锏。” “天下妖物皆惧天雷,咱们一齐施术,引下天雷, 定能将蛇妖击毙!” 一个愣头青忙道:“可是修仙者被天雷劈到也是要死的呀!你把?天雷喊来,难道能控制它么!” 但这条异议,被淹没在不计其数的“杀蛇妖!分内丹”里了。 只见数百名修士掐诀施术,共引天雷, 一盏茶后,原先晴空万里的戈壁被一大片乌云笼罩,寒风四起,四处飘荡着飞沙走石。 司马曜看着天空乌云密集处的一个漩涡,平静地打了个哈欠, 毫不挣扎。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几?道闪电在云层中闪现, 接着天空响起闷雷。 不多时,在一众修士的齐心协力下,终于有?一道惊雷从天而下,正中戈壁滩石块,将其击碎。 清虚鼓舞人心道:“诸位仙友,再接再厉!雷再大一点就能击杀蛇妖了!” 另一头,顾飞舟和卫星湖蹲在石头后面,吓出?一身冷汗,“飞舟,我们换个地方吧,不然雷砸到我们怎么办?” “你说躲哪儿?” 卫星湖遥遥一指,“那儿有?棵大树!” 接着他头上多了个大包。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司马曜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鼻子下面挂了一个气泡,随着呼吸时大时小。 那几?百个修士终于从小闷雷,到引来正常的雷了! 只见那雷通体靛青,雷纹四射,将地面劈出?一指宽的裂口?。 清虚道:“孽畜!受死吧!” 司马曜睁开一只眼睛,看见一道雷从天而降,劈在他身上。 一道白光散过,司马曜安然无恙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用胳膊一崩,将身上的锁链尽数挣断,接着伸手拔掉了被劈焦的一根头发丝。 锁链断裂意味着阵法被破,维持阵法的上百修士无一不受重创,纷纷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清虚道:“诸位莫慌!妖类皆有?原形,只要逼他现出?原形,则此妖命丧矣!” 一个愣头青忙道:“妖类现出?原形不是会?更?厉害吗!现在他披着人皮咱们都打不过,变成妖怪就更?加打不过了啊!” 但这条异议,又被淹没在数不尽的“杀蛇妖!分内丹”里了。 只见数百名修士一齐撒出?能让妖怪现出?原型的粉末。 司马曜吸了一大口?进去,不禁打了个喷嚏。 他吸吸鼻子,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绣着小花的帕子,肉嘟嘟的小手把?帕子放在鼻下用力一擤,然后擦干净。 一目击了全过程的修士吐槽道:“这蛇妖倒还挺爱干净。” 清虚又发号施令,“诸位仙友!此蛇妖已露破绽!势必一鼓作气将其击毙!” 几?个元婴期修士闻言,立刻举着法宝进攻,只见五颜六色的法宝,在天空中像烟花一样炸开。 可司马曜只守不攻,找着间隙就打两?个喷嚏。 卫星湖道:“这些修仙的为什么这么弱?连司马曜的衣角都碰不到。飞舟,上吧!” 顾飞舟观察战局,发现司马曜跳来跳去,像是在玩,根本不带怕的。 他思忖道:“咱们知道了司马曜的秘密,今天不弄死他,以后做什么都要看他脸色,实在可怕。” “嗯,飞舟,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对视一眼,卫星湖拿出?葫芦,将床子弩从葫芦里倒了出?来。 这葫芦就是沈康的小宝贝,两?人趁着他和红枫商量除妖战术的时候,寻了空当偷了出?来。 此刻乌云蔽日?,电闪雷鸣,空气中微微有?些细雨。 新?制的床子弩闪着寒光,卫星湖问道:“怎么射?” 顾飞舟瞭望远处,“司马曜身上有?旧伤,往他腰窝子射。” “好嘞!” 说干就干,床子弩是卫星湖上辈子的成名之作,射死了不计其数的修仙者。 顾飞舟看床子弩歪着,提议道:“星儿,位子好像歪了,咱们挪一挪。” 两?人面对面站着,想要把?床子弩搬地方,使出?吃奶的劲啊,床子弩纹丝不动。 这床子弩通体精钢所制,长一丈,宽五尺,重约五百斤。 顾飞舟:“……” 卫星湖:“……” 顾飞舟一挥手,“没事,也就偏了一点点位置,歪着射也一样。” “是啊,咱俩都是弓箭手,不就是歪着射么,这点小问题难不倒我们。” 床子弩专用的箭矢散落一旁,两?人一前一后想把?箭矢抬上弩床。 半盏茶后无事发生。 这箭矢同样精钢所铸,与长|枪同等粗细,长七尺,重约七十斤。 两?人靠着床子弩坐着,相顾无言。 顾飞舟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声轻笑,卫星湖看了,也跟着傻笑起来。 顾飞舟傲娇皱眉,“你笑什么?你知道我在笑什么?” 卫星湖摇头,“我不知道,但你笑我就笑。” “傻子。”顾飞舟叹气,“我在想,我们此番重生,什么都不做,反而心想事成;可一旦费尽心思谋划什么,却反都事与愿违。如此种?种?,竟逃不过‘人生如此’的窘境。” 卫星湖伸了个懒腰,小小的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歪头磕在顾飞舟肩膀上。 此时,那数百修士还在与司马曜争斗,只见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一会?开始下雨。 顾飞舟把?伞撑起来,卫星湖拿出?一袋瓜子,抓了一把?给顾飞舟,顾飞舟接过来。 两?人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对面群雄大战蛇妖。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瓜子壳足有?小山坡那么高了,红枫带着沈康飞了回来,两?人身上均已挂彩。 “师父,你们怎么受伤了啊?司马曜不是没还手么?” 红枫道:“但他躲!” 沈康把?外套脱了,“刀剑无眼,被误伤了。”一回头看见地上的床子弩,他被这样巧妙的设计吓了一跳。 惊骇之余,他对着地上的豆丁怒道:“这是什么?你们为什么没说过?你们还藏着掖着什么了?你们又想做什么坏事?” 卫星湖双手一摊,坦白道:“本来想暗算的,忘记自?己是小孩了,太重了,抬不动……” 红枫拿起地上的箭矢仔细观察,只见那锋利且两?股交缠的箭头闪着寒光,他沉声道:“你们是想暗算谁?蛇妖?还是修仙者?” 卫星湖道:“都想,这不没成么?” 床子弩和箭矢都被没收了,两?人头顶都多了一个大包。 沈康一摸腰间,“欸,我葫芦呢?” “你没带吧。”红枫把?东西收进自?己的储物袋,“阿康,这蛇妖太厉害,你先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那你呢?” “掌门对我有?恩,我不能置之不理,大不了这条命便赔他了。” 沈康刚欲说话,只听天空轰然一响,一道妖力威压逼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不少练气期弟子都已吐血。 红枫手持长剑,半跪在地。沈康同样扑通跪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还没有?回过气,就去看身边两?个孩子,只见那俩豆丁伸手挥开周身飞沙,竟安然无恙。 红枫同沈康皆露惊骇之色,骂道:“你们还瞒着什么了?千年大妖的威压,你们竟然没事?” 顾卫面面相觑,竟不知作何解释。 连他们自?己都好奇,为什么他俩竟能全身而退。 这时,黑暗中亮起一只十丈高的绿色蛇瞳,混有?妖力威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听说你们想看看我的原型?看到了?满意了?” 除了顾卫,所有?人都捂住耳朵,五脏六腑都受到妖力震击,道行微末者已然倒地身亡。 黑暗中,那蛇瞳约有?十丈高,从瞳孔大小推测蛇身长度,眼前的蛇妖体长超过万丈! 领头进攻的元婴期的修士也惊掉了下巴,手里的法器掉了也全然不知。 一名金丹期的修士大喊,“阁下究竟有?多少年的修为?” 司马曜沉声道:“不多,也就六千年吧。” 所有?人心中一凛! 六千年! 自?开天辟地起始至今,不过七千余年! 这蛇妖竟有?六千年的修为! 司马曜接着装逼道:“神?魔大战的时候,我也是在场的,我还见过蚩犹哦~”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清虚突然扔掉了法器,对着身后说道:“都愣着做什么?太一宫弟子听令!立刻拜见老祖宗!”接着扑通跪下,匍匐在地。 太一宫的弟子们先是一愣,然后成群跪下。 其余的修士高举法器,大骂“臭不要脸!” 然后齐刷刷跪下,匍匐在地,哭着大喊“老祖宗饶命”! 这一切反转得太快,几?乎来不及让人作出?反应。 顾飞舟原以为,这些修仙的不说重创司马曜,好歹也能让他添一些伤口?,给他留一些图谋的时间。 却不料…… 卫星湖心里不是滋味,“飞舟,你说咱俩上辈子,那么费尽心机赶走的这群人。归根结底,竟也是一帮看谁拳头硬,就趋炎附势的人。你说我们上辈子,到底是图什么?” 他一扭头,发现身边没人了。 回头一看,沈康和顾飞舟一大一小,一左一右,跪爬在地上,连姿势都一模一样。 “嗐!你们还真是师徒俩啊!文人风骨呢?傲脾气呢?咋的不要了!” 顾飞舟拉了拉卫星湖的裤脚,“星儿,咱们还年轻,保命要紧。” 这时,分散在各地的修仙术士已经集合完毕,在一整块空地上匍匐跪着。 卫星湖叉腰站着,“男儿膝下有?黄金!老子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正在远处巡视的司马曜似乎听见了风声,一扭头,四人面前凭空多了一只绿色蛇瞳。 司马曜道:“你们四个怎么跪在这里?跟大家?跪一块儿去。还有?……”那蛇瞳眯成一条缝,仔细靠近卫星湖,“你刚才说什么了?” 顾飞舟大喊:“司马,万事好商量!” 卫星湖冷哼一声,“我刚才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说完,小肉团一样的身体贴着顾飞舟跪爬下,奶声奶气道:“曜哥哥最好了,别杀我们鸭。” 第66章 太一宫的大殿内一片安静。 司马曜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坐在主?位, 地?上跪着七八个大宗门的掌门人。 他目光灼灼,看过地?上的每一个人,训斥道:“我不擅长训话,但你们既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便总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略施惩戒。” 清虚跪在最前, 恭敬道:“老祖宗说的是,就该赏罚分明?, 好让所有人都知道老祖宗的威严所在。” “这么说, 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会照做咯?” 司马曜起了玩心,颇带玩味地?看着地?上的人们。 几个宗主?面面相?觑, 不敢不从,“但听老祖宗差遣。” “好吧。”司马曜把桌上的花生米剥了一个放进嘴里,“那你们选个人做老鹰,再?选个人做母鸡, 其他人做小鸡,就在这儿玩老鹰捉小鸡。” “啊?这……” 这些宗主?平时都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只?有别人奉承他们,哪里会做这般行径, 当下犹豫不决。 清虚怒道:“老祖宗在上,你们是要不敬先祖吗?” 成王败寇,实力至上,宗主?们只?能咬碎银牙往肚里吞,在清虚的安排下分配了任务。 平时仙风道骨的谪仙宗主?们, 一个抓着一个腰带,开始玩起了老鹰抓小鸡。 一个时辰后, 所有人都大汗淋漓,这些宗主?包括清虚在内,全都是筑基以上的修为,最小的年龄也超过了八十岁。 这一个时辰的跑跳,可谓是拆散了他们的老骨头也不为过,但司马曜在上,谁也不敢喊苦喊累。 司马曜语重心长道:“小年轻,以后没事?多锻炼,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跑两步就气喘吁吁,这可怎么行呢?我都六千多岁了,也不像你们一样,跑两步就累得不行啊,你们说呢?” 清虚脸颊通红,偏生头发和胡须皆是雪白,看上去?就像是个长了白毛的红球。 白发苍苍的老人们,对?着座椅上的小娃娃俯首跪下,“但听老祖宗教诲。” “好了。你们下去?吧,我有事?再?喊你们。”司马曜屏退众人,“对?了,把沈康和那两个小孩给我叫来。” 红枫听说司马曜要见?沈康,表示他也要去?,青叶剑派的掌门人躺在担架上喝水,骂道:“你去?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好事?,上赶着做什么?” 红枫思忖再?三,行礼道:“掌门,我有另一件事?要和你说。” * 沈康带着两个豆丁进入大殿的时候,司马曜正在喝茶,见?人来了,略施法术,将几张座椅移到?自己面前,“我有事?跟你们说,都坐过来吧。” 沈康入座后,司马曜也不遮掩,开门见?山道:“长安的妖怪不止我一个,修为五百年以上的,大多是跟随我而来的,他们信任我,我不得不照顾他们。” 沈康目光微顿,“前辈,这么说来,之前现身在长安的那条蛇妖……” 司马曜点头,“是我看管不利。” “这么说来,去?幻境救下红枫的人……也是您?” “是我。”司马曜毫不忌讳,“我要清理门户、收拾残局,那小子帮了我,我也不会欠他人情。但妖族的事?情轮不到?凡人插手,所以我伤了他的右腿,不然也没办法跟其他妖族交代。” 沈康颔首,站起身,对?着司马曜行了祈首大礼,“晚辈谢过前辈。” “旧事?不提,我喊你们来,是有其他事?吩咐。”司马曜叹了口气,“恰如我之前所说,长安大部分妖是我带来的,他们既然尊我为妖王,我就必须安置他们。你是大晋最聪明?的人,你说说,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吗?” 沈康略一琢磨,恭敬道:“可以套壳,成立两个组织。一个组织统领所有的修仙门派。如今大晋境内已经有一些组织统领了部分修仙术士的事?宜,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加以完善。” 司马曜不解,“我要安置妖族,你要我统领修仙门派做什么呢?” 沈康道:“第一个组织的存在,是为了保护第二个组织。” “怎么说?” 听到?这里,顾飞舟会意,沈康是希望把所有妖族收编,登陆名册,建立第二个组织,这样两个组织就可以相?互抗衡,保证人间王朝的最大利益。 “前辈,等所有妖族完成收编后,您可以单独划分一块区域,将他们安置进去?。” “两个组织都创立完毕后,您可以合并这两个组织,这样一来,您就可以绝对?控制他们,维持两边平衡,让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司马曜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沈康接着补充道:“但这个方案有一个最大的弊端,就是绝对?依赖您的地?位,一旦您不复存在,这两个组织之间的平衡势必会破坏,到?时候……换句话来说,您就是整个套壳组织的核心所在。” 顾飞舟心里也是这个主?意,但如果司马曜是问他的话,他绝对?不会和沈康一样,把弊端说出来。 司马曜有一些犹豫。 他想要安置、保护妖族,但是他不想舍弃司马曜这个身份。 顾飞舟察觉人心,提议道:“既然组织可以套壳,身份一样可以套壳。” 司马曜不太明?白。 顾飞舟看出了他的困惑,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道:“你现在是蛇,可套上龟甲,别人就会以为你是乌龟。” 司马曜似乎有些明?白,但是他没办法理顺这个套壳里最关键的逻辑链。 “可是别人已经都知道我是蛇了,那么我套不套乌龟这个壳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飞舟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知道不代表敢说,只?要知道的那一部分人闭口不提,那么后来的人就不会知道。” 司马曜很满意,又?问:“你说你可以看到?未来,那么今天的局面,你是又?没有看到?了?” 顾飞舟一愣,他悄悄观察沈康的的态度,见?沈康没有说话,继续忽悠道:“我看到?的未来,没人知道司马曜是妖。” 沈康知道顾飞舟撒谎,但不知为何默不作声。 司马曜很满意,“好吧,那就这么定了吧。我离开长安也很久了,就先回?去?了。具体的事?情你们去?操作。” 这样的行事?,让顾飞舟和卫星湖一阵熟悉。 他们记忆里的司马曜就是这样,可以当一把刀,却当不了统治者。 或者说,他也压根没想过去?支配别人。 他就是这么懒懒散散的,也不知到?底在追求什么。 司马曜走后,沈康问顾飞舟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飞舟说他有他的考量。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沈康早就看不惯这个工于心计的老小孩的行事?作风。 他毅然决然地?说道:“你的考量只?是给别人惹麻烦,你总以为重生的记忆能帮你再?夺回?权力,但当真?如此吗?” “人这一生有多少变量?重新?投一次骰子尚且不能保证点数一眼,又?何况是未来的事?情?” 这话已经把两人的分歧说的很清楚。 顾飞舟低头不语。 沈康接着说道:“你说你的这些陋习都是我教你的,我不知真?假也无法反驳。且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如今,我也替你收拾了不少残局。咱们上辈子有缘分,今生却不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就散了吧。” 沈康拂袖而去?,且算是分道扬镳。 卫星湖站在一边,默默看着这俩人。 上辈子说分道扬镳的是顾飞舟,那个时候他还是二十多岁的愤青,而沈康却已过不惑之年,看尽了官海沉浮。 如今换成了沈康是个二十多岁的诤臣,而顾飞舟却是历经得意兴衰后的老人了。 卫星湖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心想:“真?不知道这师徒俩要怎么收场。” 顾飞舟看着沈康的背影渐行渐远,一片落叶飘到?他的手里。 已经是初春了,照理该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只?有很少的年份,会因为气候的变动,在春天落下落叶。 沈康上辈子死?的时候也是春天,也是和现在这般,春天就飘散了落叶。 顾飞舟把枯叶捏在手里,干脆的树叶顿时碎成粉末,他将手中碎屑扔掉,然后迈出步子,飞奔向?前。 他短短小小的腿似是充满了力量,居然追上了沈康的大长腿。 他一把抱住了沈康的大.腿,开口之时竟已声音哽咽,“师父,我错了,你别生我气。”过往种种皆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我们不要互相?生气好不好?我不想再?和你生气了……” 卫星湖惊呆了! 他道歉了! 那个顾飞舟居然道歉了! 他从来都不会道歉的! “师父,我没有骗你,其实我很在乎你。上辈子你死?了以后,我一直都很思念你……我不想只?能在坟头上跟你说话了……” 顾飞舟哭得撕心裂肺,显然是想到?了上辈子的遗憾。 但沈康明?显被吓了一跳,急忙把人拉开,那嫌弃的表情同顾飞舟如出一辙,也不知道是谁学的谁。 “欸!鼻涕别蹭我衣服上。” 话音刚落,顾飞舟一个激动,把鼻涕飞在沈康昂贵的兔毛上。 只?见?地?上的小豆丁死?死?抱住青年的大.腿不松手,时不时还有鼻涕眼泪口水蹭到?青年雪白的外套上。 而被抱住大腿的青年一脸嫌弃,死?命挣脱,就差没把“别碰我”写在脸上。 卫星湖捂嘴,这对?师徒总算有个好结果啦! 两套组织的构架图很快被罗列好,沈康准备带着两个孩子回?长安的时候,却看到?红枫穿着一身素衣,拿着一把侠客剑站在太一宫的山门。 “你的剑呢?怎么不穿红的?你不是大师兄么?” 红枫笑道:“现在不是了,我离开青叶剑派了。” 沈康一怔,之间红枫把两个孩子抱上云团,自己也坐了上去?,拍拍身旁的空位说:“沈大人,说好了给我起名字,这下你可跑不掉了。” 沈康叹口气,“你这家伙。” 四人回?到?长安,远远便见?到?一片缟素。 皇帝驾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4 21:10:01~2021-06-15 21:2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onligh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但?比起?皇帝驾崩, 更棘手的事?情是瘟疫。 现下长安城内外,大约有上万人染上瘟疫,起?初人们?都以为不过是蚊虫叮咬的红点,知道闹出?人命, 才?战战兢兢地重视起?来?。 有部分朝臣想利用这次瘟疫, 让朝廷的格局进行洗牌, 然而还没等牌桌子搭起?来?,待入场的玩家就?一个个病倒了。 顾飞舟对沈康说, 这些红点不是病, 而是毒。 司马仙琴被数次偶遇,威逼利诱下道出?实情,她的确知道这不是病而是毒, 为了向柳莲儿示好,解了顾飞舟的毒,但?多余的解药她也没有。 沈康询问司马仙琴,“解药从何处来??” “我也不知, 那是我将?死之际,一位仙人驻足留下的。” 这话让所有人一蒙,唯独卫星湖镇定自?若。 “要我说,重生的事?情被咱们?碰上了;上辈子同僚了二十多年的老?伙计是六千年的大蛇妖;老?太后说她遇到仙人,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样?一来?,所有事?情又回?到了原地。 一众知道实情的人只能每天盯着周奉远,盼望着他赶紧发现解药。 周奉远在沈府吃了许多天白饭,又每天洗澡。 现在已经被养得白白嫩.嫩又干干净净了。 但?他毕竟是个小角色,心理承受能力低, 每天被一众大佬盯着不放,心里叫苦不迭。 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清晨, 背着包裹翻.墙逃出?去了。 红枫拿着长剑道:“我去追。” 卫星湖点头,“是要早点找回?来?,他是关键人物,没了他不能解决瘟疫。” 另一头,皇宫里的疫情同样?严重。 顾飞舟提议,“当初司马曜害死不少人,都沉尸在御花园的池塘里,现在干脆趁着这档子事?,全都打捞起?来?烧了,不然以后一旦被人发现,捅到台面?上,万难收场。” 沈康道,圣上虽然驾崩,但?宫里的事?皆是皇后再管,他一个外臣,实在不方便出?面?做这样?的事?情。 顾飞舟心里暗骂,“就?你这张脸,皇后看了还不美滋滋贴上来?,你说什么都信?”但?他知道沈康心有顾虑,所以不再相权。 卫星湖拍拍他的脑袋,“终于轮到我说你笨了,你咋忘了你娘了?” 顾飞舟怒道:“就?你聪明!” 再过两天是宫中女官可以出?宫探望家人的日子,顾飞舟和卫星湖偷了沈康的吉祥云,悄悄去了柳莲儿的住处。 柳莲儿自?从当上女官后,手头阔绰,便也不在侯府吃白饭了,带着丈夫找了一处地方租住,平时柳莲儿在宫中任职,就?让顾敏槐打点家里。 两人在门口收起?吉祥云,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进了院子。 谁知刚走没两步,就?听见屋中传来?吵架声,确切地说,是柳莲儿单方面?地责骂。 卫星湖说:“该不会是你那花心老?爹养外室了吧。” “去!” 两人趴在窗户上偷听了一阵,终于听明白原委了。 原来?是顾敏槐资质平庸,在书?院中念书?一直混居中游,他为人又清高自?傲,自?尊心极强,见不惯逢迎拍马和拉帮结派的丑事?,久而久之,在书?院中被人孤立。 在一次考试中,他被人诬陷作弊,几番辩驳下,竟无人替他出?头。 书?院因此将?他开除。 卫星湖听着这描述,只觉顾飞舟跟他老?爹实在很像,只是一个有天赋有能力,一个什么都没有。 上辈子,顾敏槐也是在官场上被人毒打后,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成?了整个朝堂里,最会溜须拍马和逢场作戏的油子。 想到这里,卫星湖对着顾飞舟吐了吐舌头,然后嘿嘿傻笑。 顾飞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帕,帮他把眼睛里两块眼屎擦了。 再说回?顾敏槐,他被开除后,柳莲儿心觉正好,她现在久居宫中,家里无人照料总是不行,于是便让顾敏槐呆在家里打点家务。 顾敏槐起?初不肯,但?他从前被家中父母兄弟养着;后来?跟着沈康来?了长安,全靠儿子给?侯府世子当玩伴养着;现在离开沈府,又全靠娘子养着。 他一个大男人,竟没有自?食其力的一天,腰板不直,只能答应。 开始一边读书?,一边学着洗衣做饭。 柳莲儿骂声不止,“我现在每天给?宫里那些娘娘当牛做马,就?是为了多赚点赏钱,好让你们?父子过上好日子,可你呢?你在家都干什么?难道我在宫里忙活了这大半个月,回?了家里,热菜热饭吃不上一口不说,还要替你洗衣服刷鞋子吗?” 只见顾敏槐一个高高大大的清秀书?生,拿着手帕擦眼泪,委屈地缩在一张小板凳上,哭道:“你要吃什么呀?这满桌子的不都是菜么?那衣服我泡着呢,没说让你洗啊……” 柳莲儿指着清一色的素菜说道:“全是菜,我怎么吃?” 顾敏槐道:“我不会烧荤的。” “那你去学啊!” 只见顾敏槐像是被逼急了的小媳妇,清秀白皙的脸涨得通红,支吾半天憋出?四个大字—— “我是男人!”接着情感迸发,却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邻居听了去,只能窝在喉咙里小声说道:“怎么好做这种事??” 卫星湖惊到:“我怎么觉着你爹跟你娘,好像互换了身体似的呢!” 顾飞舟不敢说话,他也觉得是,但?毕竟是自?己?老?爹老?娘,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柳莲儿站了起?来?,娇俏瘦削的身体竟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在桌面?上投出?一片阴影。 她现在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官了,不再是从前律地那个被嫂嫂们?欺负的小媳妇了。 说话也不再透着柔弱,而是纤细中带着底气。 “我知道你是男人,敏槐,你不是男人,我怎么会嫁给?你呢?”她走到丈夫身边坐下,“可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我说错了吗?” 接着又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嫁给?你,又不是想让你哭的。” 最后纤细的手臂搂过丈夫宽大的肩膀,伸手帮丈夫擦眼泪,“好了,别哭了啊。” 这场景和语句略带滑稽。 卫星湖想笑,但?顾飞舟在他旁边,他不敢笑,怕被打。 只能用牙齿咬住舌头,胸口涨了一口气,死命憋着,憋着憋着,嘴巴发出?“卟”的一声。 顾飞舟扭过头,皱眉道:“你放屁了?”说完用手捂住口鼻,嫌弃地转过头。 接着屋子里又传来?声音。 “你都不知道,那肉和鱼要一清早就?去菜市口抢,不然就?不新鲜。可每天早上去抢肉和鱼的都是些婆子。”顾敏槐越说越激动,“我一个男人,怎么好去和她们?抢!” “哦。好好好。”柳莲儿搂着丈夫肩膀,“你早说呀,早说我不就?不凶你了吗?不哭了啊?” 顾敏槐扭一扭身子,喉咙里发了一声“哼”。 卫星湖没忍住,当场就?笑喷了。 屋内夫妻听到声音,异口同声道:“谁?” 两人被发现,只能从大门往屋里走。 顾敏槐以为是邻居,立刻坐到厅堂中心的主?座上,咳嗽两声,柳莲儿立刻走到他身边蹲下,给?他捶腿。 一开门,进来?俩豆丁。 顾敏槐:“……” 吃饭的时候,顾敏槐和顾飞舟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柳莲儿请卫星湖座主?座,把菜里为数不多的鸡蛋死命往他碗里夹。 吃完饭,顾飞舟把御花园的事?情跟柳莲儿说了,让她跟贵妃通气,把这事?儿解决了。 末了还嘱咐道:“这是沈先生的意思。” 柳莲儿心里有一本?人情账,欠了的都要还,立刻答应了。 临走的时候,柳莲儿让顾敏槐把俩孩子送回?侯府,顾敏槐道:“儿子难得回?家一趟,也不住一天啊?” 柳莲儿怒道:“我明天就?要去宫里,你又连个饭都做不好,还不如去侯府,还能吃两块肉。” 顾敏槐被这么一怼,差点又要哭了。 柳莲儿哄了一会儿,就?在快哄好的时候,一只蚊子飞到顾敏槐脸上,柳莲儿一拍,“啪”得一声巨响。 顾敏槐拿出?包裹,收拾东西就?要回?老?家种地,再也不回?长安了。 柳莲儿叹口气,又想到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点银子给?顾飞舟,“舟儿啊,你们?要是有空去沈府见沈先生,去找找他后院那个小周,问他买点驱虫药。” “驱虫药?”这话让顾卫二人摸不着头脑,“他又不是大夫。” 柳莲儿笑了,“驱虫药跟大夫有什么关系,他配得驱虫药好得不行,沈府上下现在一只虫子都没了,可灵了。” 这时顾敏槐已经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去了。 卫星湖看柳莲儿脸色,立刻拿出?吉祥云道:“柳姨娘,师父给?了我这个,我们?可以自?己?回?家。” 柳莲儿点点头,“那你们?路上小心。” 送二人出?门后,她便熟练地顺着小路,去追丈夫了。 两人回?到沈府,发现红枫已经把周奉远抓回?来?了,那白净的脸上多了许多颜色和大包。 顾飞舟背着手走过去,周奉远捆着跪在地上,还是比他高。 他仰视道:“你会配驱虫药?” 周奉远点头,“我阿娘死前教我的,是独家秘方。” 驱虫药被翻了出?来?,是块状颗粒,凑到鼻子前一闻,又酸又臭,但?这个味道却很熟悉。 卫星湖一拍脑门,把老?太后给?的那瓶液体解药拿了出?来?。 互相比较,虽然一个是固体,一个是液体。 但?味道是一样?的! 沈康刚下朝回?来?,看见红枫一脸茫然地按着周奉远,地上两个小豆丁抱在一起?高兴得直跳。 顾飞舟把手里的瓶子和驱虫药摇了摇。 “师父!长安的瘟疫有解药了!” 沈康却叹了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完结啦~~撒花花~~ 第68章 只见沈康一脸惨白, 沉声问道:“你们确定,登基的?当真是七皇子么?” 沈康这没头没尾的?问话,让顾卫均是一懵,卫星湖肯定道:“是老七, 绝对?是老七。” 沈康知他不会说谎, 摇头道:“现在群臣投票的?结果下来了?, 司马家带队投了?淑妃的?儿子,燕无忌被票出局, 贬到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做王爷。” “什?么?”顾飞舟瞳孔缩小, “淑妃的?儿子?” * 司马府内,司马曜正在摇头晃脑地背诗歌。 他见到大人来了?,就?撒娇卖萌, 要点?糖吃;见了?顾卫二人,就?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颐指气使地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你为什?么要干预朝臣投票,把老七票出局?”卫星湖气不打一处来, “还选淑妃的?儿子当皇帝?那三个可都被你吃了?!” “吃了?又不要紧。只要我的?幻术还在,他们就?不知道自己死了?,意识就?会一直存在。”司马曜眼里闪过一丝妖性,面上满不在乎。 顾飞舟平静道:“司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马曜对?顾飞舟的?这个称呼很?不喜欢。 前些日?子,他还随沈康喊自己一声前辈,如今竟随意地喊自己的?姓氏,这让他很?不舒坦。 但他不是较真的?人,更不曾多想什?么, 而是随心所欲道:“我之前就?说了?,做皇帝有什?么好的??不如让鸩奴做个逍遥王爷, 开开心心地长?大。” 司马曜说这话,其实是有私心的?。 他就?是被迫推上妖王的?卫字,莫名?承担了?很?重的?责任。 他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辛苦,那种身不由己却又不能逃脱的?使命,无时不刻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司马曜不想、也舍不得让燕无忌吃这种苦。 毕竟……他还那么小哪! “不行啊!”卫星湖脱口而出,引来司马曜皱眉,“为什?么不行?” 卫星湖答不上来,顾飞舟接棒道:“我们看到未来,如果鸩奴不做皇帝,这个国家就?会陷入危难,相反,则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对?对?对?。”卫星湖连忙应和。 司马曜冷哼一声,“其它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鸩奴没事就?好了?。” “啊……这!”卫星湖拳头正中?手心。 上辈子的?司马曜就?是这么冷心冷情?的?,好像一个冷血动物。 啊!不对?。 他是蛇! 本来就?是冷血动物! 可恶啊! 要是靠卫星湖这种一棍子就?被别人打回去的?人去谈判,估计什?么都谈不成。 但好在顾飞舟在他身边。 只要他俩在一起,就?什?么都不带慌的?。 顾飞舟稳如老狗道:“这个国家一旦陷入到兵荒马乱的?地步,各地的?税收就?无法保证。一旦税收失衡,国家崩坏,你的?那些妖族同类无法再受到庇佑还是其次,最关键的?还是鸩奴。” 提到燕无忌,司马曜投降了?,“鸩奴怎么了??” “闲散王爷是富贵闲人,依靠的?就?是皇室不动摇,一旦国家消亡,他去哪里做王爷?”顾飞舟重音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司马曜沉默了?。 其实这段话漏洞有很?多,但顾飞舟已经敏锐地察觉到,现阶段的?司马曜还并不熟悉人世间的?规则,所以放心大胆地胡诌。 果不其然,司马曜犹豫了?。 但他还是撑死一口气道:“让鸩奴自己来决定吧,要是他愿意跟我走,你们也不许留他。” 卫星湖满面笑容,对?着顾飞舟比了?个手势,“飞舟,这把稳了?,咱们两个人,司马曜就?一个人,二比一怎么都要赢。” 进?了?宫,人还没有桌子高的?燕无忌,已经被迫收拾小包裹,卷铺盖滚蛋了?。 他见到司马曜三人,开开心心地跑了?过去,献宝一样地把自己的?小零食拿出来分给三人。 面对?零食,三人不为所动。 燕无忌被堵在墙角,乖乖地看着眼前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们。 “鸩奴,你说,你想不想当皇帝?” 燕无忌还太小了?,根本不知道皇帝是什?么,面对?卫星湖的?提问,只能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顾飞舟拿出一块小点?心,引诱道:“鸩奴,来我们这儿,这个绿豆糕就?是你的?。” 燕无忌依旧无辜地搓搓手,他有些不明白,这个绿豆糕不就?是刚才他送给顾飞舟的?么,他为什?么要还给他? 司马曜发出志在必得的?笑声。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竹筒,那小竹筒还没露出全貌,就?引得燕无忌两眼发光,兴奋地扑了?上去,抱住司马曜的?身体像小狗一样蹭着,嘴巴不停地砸吧,口水都流出来了?。 司马曜高举竹筒,“鸩奴跟谁玩?” 燕无忌抱着司马曜,没现形的?尾巴都要晃断了?,“我跟曜哥哥玩。” 另外两人当场石化,不明白自己这里两个人,怎么就?输了?。 司马曜摇摇竹筒,“好吧,让你们死得明白点?。”说完打开了?竹筒。 里面是麦芽糖。 司马曜拿了?两根竹签放进?去搅啊搅、搅啊搅…… 燕无忌则站在一边拍手大喊,“多一点?多一点?……” 任谁也不会想到,皇位竟没有一桶麦芽糖重要。 事后两人反思,他们是着了?司马曜的?道了?,小孩子哪里能知道皇位是什?么! 总之燕无忌就?这么被骗走了?。 两人双手一摊。 绝了?,这辈子的?皇帝是死人在做,那他们留在朝廷里还有什?么意思? 赶紧偷偷摸摸长?大,然后找块田,这辈子就?种地吧。 两人回到沈府,又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制作解药的?材料不够。 周奉远手里拿着一个大麻袋,无奈地表示,自己已经把能收集和能买的?蛇皮都买来了?,但还是远远不够。 红枫也已经去了?周边城市采购,但是制作驱虫药的?蛇皮有诸多要求,而且驱虫药是浓缩的?,这样一算,要解决长?安的?瘟疫,至少要有三条街那么多的?蛇皮。 一听到三条街的?长?度,顾飞舟眼睛一亮,看了?眼卫星湖。 卫星湖摇头,“想啥呢,你跑到司马曜跟前,跟他说,‘嗐,司马,你啥时候脱皮啊?皮留下来给我用用’?” “他不一口吃了?你才怪。”他把双手插在袖子了?,连连摇头,“更何况,他都那么老了?,你还能保证他到了?这个年纪还脱皮么?” 顾飞舟点?头,“也是,虽然成年蛇一年就?要脱好几次皮,但六千年的?蛇谁也没见过,谁知道还脱不脱皮呢?” 这天晚上,沈康下厨做了?姜汤,他本意是想着红枫外出奔波,给他去去寒气,却忘了?君子远庖厨的?道理。 进?了?厨房,他分不清老姜和嫩姜的?区别。 他把嫩姜切碎了?熬煮,煮到一半看到地上有大蒜头,想着大蒜头也是驱寒的?,于是也切了?放进?罐子里煮。 但其实那不是大蒜,是水仙。 等水煮开了?,沈康尝了?一口,觉得有点?苦,把盐当糖撒了?进?去。 四五碗嫩姜水仙咸汤出锅。 红枫披星踏月背着蛇皮赶回来,一进?屋,看到沈康在给孩子们分姜汤,他搓搓手哈了?一口,“谁煮的?啊?” 沈康说:“我煮的?,你快来喝。” 红枫心里咯噔一下,再看桌上的?孩子们。叶灵和元儿对?着碗发呆;顾飞舟和卫星湖生无可恋地看着他,满脸写着“你死定了?”。 他咽了?下口水,推辞道:“我在外面吃过了?。” 他一滑脚跑去厨房,那里有他前几天再花卉市场淘来的?水仙,他原本就?放在地上,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一回头,看到锅里飘着水仙的?尸体。 另一头,沈康正逼着孩子们把姜汤喝了?,管家过来传信,说司马曜来了?。 司马曜是来跟沈康商量妖族迁居事宜的?,他马上要陪燕无忌去封地,以后可能不回长?安,所以打算把事情?交给沈康处理。 沈康并不知道现在推选的?皇帝已是死人,他担心自己树大招风,没敢答应下来,但又畏惧司马曜真身,陷入两难。 他看见司马曜头上有细霜,又有些困乏,知道蛇类冷血畏寒。于是让下人把自己煮的?姜汤给司马曜一份。 司马曜身子的?确发冷,他在皇宫喝过姜汤,很?是驱寒,于是接过沈康煮的?姜汤一饮而尽。 此?时的?正厅内,叶灵偷偷把姜汤倒了?,元儿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卫星湖喝白酒一样,嘬了?一口姜汤,表情?略一言难尽。 顾飞舟道:“好喝么?” 卫星湖:“实在说不上来,第一次喝到齁的?姜汤。” “别谦虚。”顾飞舟拍拍卫星湖的?肩膀,然后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全倒进?卫星湖碗里,“多吃点?。” 卫星湖捏着鼻子全喝下去了?。 这时,只听后院“轰隆”一声巨响!好似爆炸一般,但听砖块碎石齐飞、房梁倒塌! 众人惊骇下出门,只见一个人身蛇尾的?怪物从厢房内撞了?出去,接着飞向夜空,不多时便消失无踪。 厢房的?墙壁被砸出一个大洞,惊魂未定的?沈康坐在地上。 “师父,这是怎么了??” 沈康还没回过神,茫然道:“我把姜汤给他喝了?,他就?……突然全身抽搐,然后……然后就?先?出了?原形。” 顾卫倒吸了?一口冷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六千年老妖怪,竟然害怕姜汤! 叶灵一脸迷茫,“什?么跟什?么呀?什?么原形?司马家那个小少爷呢?”元儿一记手刀把叶灵锤晕了?,“师父,我先?把他带回去。” 元儿带着叶灵走后,顾卫相视一笑,这下好了?,司马曜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了?。 红枫从厨房赶来,查看损毁痕迹后摇头,“动静太大了?,可能瞒不住。” “就?说是黑火|药炸了?吧。”沈康安抚道:“放心,想瞒总能瞒得下,这不是什?么大事。” 真正的?大事发生在第二天。 宫里传来消息,除了?燕无忌,所有的?皇子都暴毙了?。 第69章 燕无忌因此被迫登基。 贵妃本来都做好准备去寺庙吃斋念佛了, 却?突然成?了太后,把“躺赢”两个字写在了脑门上,竟还有些?不适应。 司马曜现?出原形后不知所踪,司马家的老太爷急得气出病来。 司马曜的三叔经过一?系列宅斗, 获得了族内的支持, 在春分这一?天, 用一?具病死的小孩尸体?谎称是司马曜。成?功把老太爷送上西天,至此夺权成?功, 成?了一?名还算有能力的反派。 然而, 其他?人不知道司马曜在哪里,所有知道司马曜真身的人却?是知道的。 这些?天京畿附近的山脉内,一?到晚上必定地震, 行夜路的客商还说?见到了洪荒神兽在林间逃窜,体?型之大遮天蔽日。 京兆府一?律以失心疯论处。 沈康是天下书人的标杆,他?引文人带节奏,说?那?地震是天降祥瑞, 说?不定能把龙脉震出来。 一?时之间,长安城内外欢欣鼓舞,都说?是天上仙人显灵,要庇佑大晋。 但知道真相的他?们流下?了眼泪。 地震的原因其实是因为, 司马曜在蹭痒痒。 又过了几?天,附近山上漫山遍野铺满了蛇皮。 周奉远开心的说?这下?长安有救了。 瘟疫的解药开始派发。 长安的格局的确洗牌,沈康和卫侯在这次事件中出了不少力,一?时间权倾朝野。 等到了春末,瘟疫就?结束了。 但元儿的病却?怎么?也不见好。 元儿身上的红点, 是在顾飞舟住进沈府后不久得上的。 周围的其他?人,一?旦将解药内外服用后, 毒就?都解了。 可元儿的毒却?越来越严重,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新?皇登基,沈康有许多事要做,但他?也特意抽出许多时间陪自己这个徒弟,对他?而言,元儿在这三个徒弟里,是最特殊的。 元儿没有父母,陪伴他?的时间最长,也最懂事。 眼看?就?要到夏天,元儿已经吃不下?东西。 大夫让沈康准备身后事,沈康心痛难耐,元儿却?安慰道:“师父,人各有命,不能强求。” 第二天,顾飞舟和卫星湖带着礼物来看?望元儿。 元儿见到卫星湖,就?勉强地直起身子,张开怀抱说?:“星儿又长高啦?让师兄抱抱吧。” 卫星湖乖巧地走?过去,让元儿抱着。 元儿轻轻拍拍他?的背,柔声道:“上辈子,我跟着师父去拜访卫侯,吃你三岁的宴席,师父妙手偶得‘星湖’二字,替你命名,那?个时候你还不会讲话呢,手里拿着一?只鸡腿,用刚长出来的门牙小心吃着。” 卫星湖大骇,后退一?步,顾飞舟目光微顿,却?见元儿抬起头跟他?对视。 那?眼神很复杂,顾飞舟看?过不计其数的眼神,却?唯独无法将元儿的眼神解码。 只听元儿缓缓说?道:“师弟,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竟会重生。其实这并不是偶然,是我违逆了天命。” “你……”顾飞舟脑子一?空,“二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元儿说?道:“或许你们自己都不知道,你们的命轮是相合的。正因你二人命轮相合,我才能让你们的魂魄勾连,让这一?世重新?开始。所以,并不是你们重生,而是你们又回到了起点。” 卫星湖听懵了,他?想说?话,但见顾飞舟神情严肃,便按下?不表。 顾飞舟道:“师兄,我不修道,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能够猜到,这并不容易,甚至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元儿点点头,“的确不容易,但要说?代价,只要我觉得值得,那?就?不算大。” 顾飞舟不解,“师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元儿咳嗽了一?阵,卫星湖端来热茶给他?喝,元儿摸摸他?的头,“谢谢星儿。” 元儿喝了茶,虚弱地喘了几?口气,娓娓道来。 “让时间回到原点,其实,我只是想让师父获得一?个更?好的结果……” “千百年前,我是尘世中一?棵普通的槐树,当我长到能够为人遮风避雨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孩子。” “他?是邻村的放牛娃。每当夏日炎炎,或者大雨倾盆,他?就?会躲在我身边,跟我说?会话。” “或者说?家里的悲欢离合,或者说?村里的人情世故。” “我看?着他?从小小的一?个放牛娃慢慢长大、娶妻生子、又垂垂老矣……” “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我身边,摸着我的树干说?‘老伙计,我要走?啦’。他?坐在我身边,直到日暮西斜,他?的小孙子喊他?回家吃饭。”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元儿陷入回忆,眼角滑下?一?滴眼泪,“后来我修成?肉身,在尘世间寻到师父,我本欲此生报恩,却?眼见他?被最喜欢的徒弟害死……”元儿有些?幽怨和嫉妒地看?着顾飞舟,“可笑?的是,直到最后,你还是他?最喜欢的徒弟。” 顾飞舟听后五味杂陈,他?生性敏.感?细腻,又了解元儿为人,明白?了元儿的执念。 卫星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棵树被一?个放牛娃靠一?靠,陪着说?会话,就?要赶着报恩。但他?能与人共情,知道元儿内心的悲伤,是以同样悲伤难过,不禁问道:“那?后来呢?” 元儿又咳嗽了一?阵,声音越发虚弱。 “我寻到师父之前,已在尘世里辗转了千百年,肉身将散。但我不甘心,是以拼死一?搏。”元儿抬眸的时候,眼里的泪光闪耀着希望,“好在这一?世,我终于报了恩。” 元儿说?完,咳血不止,已然油尽灯枯。 他?哀求顾卫二人隐藏秘密,“师弟,星儿,我利用你们的命轮篡改天命,虽然我已承受天谴,但我并不知这是否会对你们造成?伤害。我不奢求你们原谅我,但我希望……你们别告诉师父,好不好?” 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陪着元儿说?了很久的话,顾飞舟告诉元儿,他?已经知道自己从前的错处,以后也会跟师父好好相处,不会再惹他?生气。 临走?的时候,元儿喊住卫星湖,“星儿,上次师兄送给你的令牌,还在吗?” 卫星湖点点头,“我收着呢。” 元儿满是病容的脸上露出微笑?,“也好,留个念想吧。” 两天后,卧病在床的元儿忽然精神大好,身上的红点也全消了。 他?先是去马厩喂马,把每一?匹都喂得饱饱的,还给马儿们洗澡。 接着去找了叶灵,说?要跟他?一?起去斗鸡。叶灵说?:“你这大病初愈的,要多休息。再说?了,你不是一?直瞧不起我斗鸡的么??” “我就?想去看?看?,那?到底有什么?有意思的,你陪我去呗。” “好好好,师兄给你露一?手。” 两人去斗鸡场玩了一?下?午,回来的时候,叶灵给元儿买了黑米糕,元儿笑?着说?:“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个师兄的样子,还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叶灵打了个哈哈,“一?直知道好么?!” 到了晚上,元儿找沈康下?棋。沈康说?:“灵儿说?得对,你大病初愈,该好好休息。” 元儿却?说?:“师父,我想跟你下?棋。” 一?盏茶后,元儿弃子了,他?难过地道歉,“师父,对不起,我总是这么?笨,连开始的布局都学不会。” “怎么?会呢?”沈康走?到元儿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这个年纪,能下?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等你身体?恢复了,师父再好好教你,好不好?” “师父……”元儿眼里噙满了泪,一?不留神就?滑了下?来,“那?你是单独教我,还是连着小师弟一?起教?” 沈康想到那?两个重生的,哈哈大笑?。 一?个早二三十年就?会下?棋了,一?个是榆木疙瘩,不教也罢。 于是沈康说?道:“等你身体?好了,师父就?教你一?个。”他?低头看?见元儿落泪,以为他?是为了自己不会下?棋自责,拿出手帕替他?把泪擦了,安慰道:“不要想太多。有些?人就?算是神童,也不见得是好事。有些?人没那?么?聪明,普普通通长大,也不见得是坏事,各有各的福气。” 元儿说?:“师父,我能抱抱你吗?就?像小师弟抱你一?样。” “怎么?这么?问?” 元儿低头道:“师父喜欢干净,我老是去喂马,身上脏,我怕师父讨厌我。” 沈康心想,这小孩子太懂事也是不好。 他?把自己这亲手养大的徒弟抱在怀里,轻轻拍拍他?的背,“傻孩子,你们对师父而言,是不一?样的。” 元儿把脸藏在沈康怀里,撒娇道:“师父,我很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下?辈子还要遇到你,做你的徒弟,然后和你一?起看?日暮西斜……” 沈康摸了摸元儿的脑袋,“傻孩子。”松手的时候,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缠绕了几?丝略带枯黄的长发…… 第二天,沈府周围的花草树木,竟一?.夜之间抽丝发芽、甚至重新?开花。 原先被司马曜砸破的厢房墙壁上,也都挂满了绿色的藤蔓,开出了紫色的小花。 婢女喊元儿早起用餐,久久得不到回音。 推开门,才发现?元儿陷在床被里,带着笑?容离开了人世。 元儿死后,沈康伤心欲绝。 红枫跟他?一?起料理元儿的身后事。 在整理元儿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盒沈康送给他?的两色棋子。 这棋子被小心存放,仿佛稀世之宝。 沈康泣不成?声,嘴唇颤抖道:“前一?天他?还来找我下?棋,他?说?他?下?得不好,要我教他?。我为什么?要赢他??我为什么?要赢一?个孩子?……我……” 红枫半跪在他?身旁,“阿康,这是天意,不是你的错。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不希望你这样难过的。” 沈康最终将元儿埋在沈家祖坟。 墓碑上的落款,是“爱子沈元”。 卫星湖拿着元儿送给他?的令牌,水汪汪的眼睛里也满是哀伤,他?仔细查看?令牌,却?发现?令牌上的花纹好像在哪里见过。 * 作者有话要说: _(:з)∠)_还有3章左右正文完结。 长大后内容归入番外。 新文《我的竹马是修仙大佬》求收藏~~ 7月开~~~~ 第70章 顾飞舟感慨万千, “上辈子,你我被衙役偷袭,我看到天?机的令牌已隐隐有所猜测,没想到真的是他。” 卫星湖听后不胜感慨, 将令牌小?心存放。 一晃眼到了夏天?。 贾家?已经在反, 他们要夺权, 就只能趁着新皇帝还?没登基的时候。 论兵力,贾氏不输卫英, 而且筹谋多年, 装备铠甲都很充分?。 反观卫英这?边,平时训练的时候,将士们穿的就是竹甲, 虽然轻便,但是防御力不足。骑兵的马匹也不是一比一的,重盔甲和护盾都有缺漏,最可笑的是, 因为长时间未发动战争,放在国库里的箭矢,居然都生锈了。 动手这?天?,正是艳阳高照而又不太热的时候。 沈康和卫英集结了兵力镇守宫门, 用刀割破手指,歃血为盟,做好了殊死一斗的准备。 就连顾飞舟和卫星湖,肉嘟嘟的小?脸上也画了朱砂,头上还?绑着绳带, 写着“必胜”两个字。 他们当然没去前线拖后腿,而是在宫里陪着燕无忌。 不过?卫星湖说, 虽然是后勤,但是他们的心意要到! 顾飞舟也只能任他胡闹。 虽然弄了这?么一副装扮,他却懒洋洋地缩在椅子里,两只小?手插袖子里,嘴里含着一颗酸话梅。 卫星湖一腔热血未息,看着顾飞舟这?幅没干劲的样子就生气。 骂道:“上辈子做不了忠臣良将,这?辈子好歹守一次节吧!前线战士正在浴血奋战,你就坐在椅子里吃话梅,像样吗!那个什么鸡蛋的话怎么说?” 顾飞舟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对对对!”卫星湖练练称道,“你看看我们现在这?个身体?,什么也做不了。一旦你那便宜师父和我爹,没能守住宫门,我们能去哪里呢?去哪里都是一个死啊。赌一把啦!” 顾飞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依然没干劲。 燕无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趴在窗边呆呆地望着窗外,晃着小?腿问?道:“为什么好久没看到曜哥哥了?” 说曹操、曹操到。 司马曜一推门走了进来,面容有些疲倦,头发也长了不少。他用头发遮着脖子,似乎是受了伤。 “曜哥哥!”燕无忌抱着小?玩.偶,鞋子也不穿就跳着跑过?去,扑在司马曜怀里。 司马曜低头找到鞋子,给他穿了上去。 跟燕无忌的热情完全相反,顾飞舟和卫星湖均是一惊,连忙问?道:“司马,你怎么回来了?宫门战况如?何?” “我怎么知道。” “那你怎么来的?” 司马曜指了指天?空,意思是他直接从天?上飞了,落在御花园里,没看宫门的情况。 这?时,宫门处有号角声传来,接着狼烟窜上天?空。 “遭了,这?是要开打了。”顾飞舟看着司马曜,心里忽然想到个省钱的买卖,他偷偷拉着卫星湖走到一边。 “星儿,你传信的符画带了没?” 卫星湖掀开衣服,里面藏着一个符画包,“你要做什么?” 顾飞舟把符画搓出来,对着沈康小?声道:“师父!司马曜回来了!快撤!可以省好多抚恤金和装甲钱。” 卫星湖在一边观察司马曜的动向,心里捏了一把汗,“飞舟,你是想贾家?带兵冲进来,然后让司马曜把他们全吃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卫星湖欲哭无泪,“飞舟……可他要是把我们一起?吃了呢?” “不会的。”顾飞舟瞥了眼老七,“把我们吃了谁帮他带孩子。” 另一头,贾氏原本?已经带兵冲锋,却见卫英突然带兵回撤,把皇城大门大开,四路逃窜。 他本?以为有诈,或许城内暗藏伏兵。 于是喊来在宫中的内应,那内应不是别人,恰是内侍监的汤善。 此人练就了一身禁术,修为不比沈康差。 贾氏在皇城外等待半响,得到信息“宫内无伏兵”。 贾氏不信,但事已至此,万没有撤退的道理,不成功便成仁,于是拔出长剑,带兵冲进皇城。 进入宫门,皇宫内空空荡荡,并没有武装军队,只有一些零星的宫女太监,不值一提。 汤善已然恭候迎接,恭维道:“老奴恭候贾将军,这?些人不懂规矩,冲撞了贾将军,就让老奴代为惩戒吧。”说完拍出数掌,一众宫女太监尽数毙命。 贾氏看他功力了得,的确已然到了入臻化境的地步,称赞道:“汤总管好身手,委身一个总管的职位实在屈才,待孤登基之后,必定?让汤总管行掌印太监的职位。” 汤善急忙跪地磕头。 贾氏一路进了宣政殿,龙椅上空无一人。 他坐上去,眷恋地摸着扶手,汤善行礼道:“皇上倒也不必如?此心急,那后宫里头的小?孩死了,再坐这?龙椅也不迟。” 贾氏哈哈大笑,“是孤疏忽了。” 进了后宫,贾皇后已经把贵妃按在地上,娇俏地行礼道:“爹,你怎么才来呢。” 贾氏大笑,“孽种在哪里?” 贾皇后遥手一指,贾氏便带兵冲了过?去。 燕无忌的寝宫外头空无一人。 推开门,里面就四个小?孩子。 其?中两个一瘦一胖,身上画着五颜六色的颜料,头上绑着绳带。 这?装扮有那么股背水一战的意思,但放在两个还?没桌子高的小?孩身上,却莫名滑稽。 但贾氏没空去嘲笑两个小?孩,他们不是重点。 他鹰隼一般的目光落在了燕无忌身上。 此时的燕无忌正拿着一个鸡腿在吃,他看到那么多大人有点害怕,怯生生躲在司马曜背后。 司马曜柔声道:“没事,你接着吃。” 燕无忌嘴角还?挂着鸡皮,司马曜替他擦干净了。 他又回头看看顾飞舟和卫星湖,顾飞舟冲他点头,柔声道:“吃吧。”卫星湖也叹气道:“你就坐那吃吧,你除了吃也没事干了。” 得到指令,燕无忌乖巧地坐下来,接着吃东西。 他信任司马曜、顾飞舟、还?有卫星湖。 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他们三?个一起?告诉他“没事儿”,那就是真的没事。 既然没事,他就会乖乖的。 这?样不吵不闹不惹事的性?格让三?人松了口气。 司马曜起?身站出来,平静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冷静道:“咱们有事出去说。” 说完向着门外走去。 他今年不过?六岁,身量才到成人腹部,但周身一股气压,却让在场所有军士都下意识地低下头来,不敢直视。 贾氏心里发怵,“这?小?子身负仙缘,又是青叶剑派指定?的内门弟子,不可不防。” 汤善仰天?大笑,直喘不上气、捂着肚子道:“这?个年纪,再怎么有仙缘,也最多修炼了一两年。决不是我的对手。皇上勿虑,且看我如?何将其?击毙!” 贾氏点点头,嘱咐道:“留下活口,司马家?现任家?主虽然对这?个侄子不太关心,但也让我们把明面上的事情做足。不然他也不好公?然表态支持我们。” “圣上无须烦忧,且看老奴。” 他俩大声密谋,只当其?他人是聋子。 顾卫呆在屋子里也听到了,心里不由地捏了把汗。 黄泉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却闯了上来。 卫星湖打赌道:“你说他们会被几口吃掉,我赌最多一口。我要是赢了,你晚上帮我洗脚。” 顾飞舟把窗户都关上,“谁要跟你赌!” 话音刚落,屋外开始下起?红雨,瓢泼似的大雨打在纸糊的窗户上,白色的窗户霎那间被染红。 紧接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燕无忌吓哭了,手里的鸡腿掉在地上,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很快眼泪鼻涕和口水就满脸都是。 顾飞舟顾不上嫌弃,忙道:“赶紧让他去睡觉,不然等司马回来了,他还?在哭咱们就遭殃。” 于是,卫星湖拎着燕无忌去睡觉了。 燕无忌一开始进了内屋还?抽抽噎噎的,卫星湖糊弄道:“赶紧睡觉,睡觉完了给你吃麦芽糖。” 因为之前司马曜老给燕无忌吃糖,那一口刚长出来没多久的牙齿竟然蛀了。 所以,之后给的糖就都很克制。 燕无忌听后,水汪汪的大眼睛瞬时冒光,然后自己?把衣服裤子脱了,钻进小?被窝里。 小?孩子就是无忧无虑,上了床,抱着玩具盖上被子,一瞬间就睡着了,还?流口水。 卫星湖把床帘拉上,接着把内屋的门也关上。 此时屋外已一片安静。 顾卫打开门走了出去,只见整个院子里满地是血,却不见贾氏和他的士兵,司马曜站在院子中心,将十指上沾到的血放进嘴里吮干净,然后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子。 幸好顾飞舟和卫星湖是手挽着手走过?去的,不然两个人一齐要吓得跌倒在地上。 又过?了半个时辰,沈康和卫英带兵救驾。 贾皇后直到被团团包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口口声声连道:“我爹就要登基了!表哥,快来我这?儿,咱们在一起?。” 贵妃被人松开,冲上去一个巴掌把贾皇后拍在地上。 当沈康踏入燕无忌寝宫院子的时候,他看到满地鲜血却无人尸,脚底打滑差点摔倒,幸好卫英手疾眼快把人拉住。 院子里的景象,的确恐怖。 卫英知道这?等现象绝不正常,但他能在长安混迹多年也绝不是真的傻子,知道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于是立刻让手下的人打扫现场,训练有素的士兵当即行动。 院子里很快就焕然一新。 燕无忌就这?么有惊无险地登基了。 事后,司马曜要拟定?先前沈康所说的组织名称。 顾飞舟说:“天?机二字甚好。另外,我认为,在朝廷设天?师一职,这?样一来,天?师、天?机阁主、妖王,全都是你。” 司马曜迷糊了,“我要那么多身份做什么?” 顾飞舟道:“老祖宗,一个身份占一个好处,您在人间呆的时间不多,等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第71章 顾飞舟给予司马曜建议的时候万分真诚, 司马曜因此同意了他的提议。 卫星湖觉得大事不妙,一旦设立天师一职,司马曜一个人就有三张票,以后朝廷内部进?行决策的时候, 他总是?有压倒性的优势。 不禁问道:“虽然你说这辈子不当官为上, 可你这一下给了司马三张票, 当真是?一点退路也不留了吗?” “星儿,你能不能别那么轴?”顾飞舟背着手叹气, “就他那个原形, 整个仙盟都不是?他的对手。你真觉得他想做成?什么事,要靠手里的票吗?” 卫星湖恍然大悟,“是?呢, 你说得对。他根本用不着这些票,只要他想,把皇城夷为平地都行。” “正因如此,干脆卖他个人情。” 卫星湖竖起大拇指, “飞舟,你真聪明。” 燕无忌登基以后,朝堂里经过了一次大换血,之后便一路风平浪静。 沈康主外政, 卫英掌兵权,后宫由柳莲儿协助贵妃打理?,算来算去,内政这块还少?一个人。 虽然大家都知道,顾飞舟可以干这个活, 但每每看着他坐在椅子上晃腿,仿佛在说“你们?虐童”。 谁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卫星湖嘟囔道:“其实老太?后可以干这个活。” “没这个说法, 上辈子她?是?太?后,有特殊身份,所以才?可以参政议政。”顾飞舟指着躺在贵妃榻上睡觉的新太?后,“一旦司马仙琴没了太?后这个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让女人做官,这是?天大的难事,比让寒门参加科举还要难。” “那让她?装成?男的不就行了?” 沈康觉得可行,现在的朝堂里大部分官员都是?士族子弟,一生下来什么都不用做,混吃等死也能有个官位,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识字。 跟在别人身后混的人容易找,但是?能担责任、下决定的人,这世上并不多。 司马仙琴虽然是?女人,但是?能力和魄力并不输给那些混吃等死的男人,如果加以培养,是?个能挑担子的。 顾飞舟略一琢磨,对沈康说道:“这样?也好。司马家在士族间的势力和影响力都是?很大的。司马仙琴现在无依无靠,只能依附司马季。可一旦她?有了自己?的势力,未必能跟老三一条心,到时候,也是?分裂这个庞大家族的好机会。” 师徒俩一拍即合,沈康当夜去拜访了司马仙琴。 她?自从?任务失败后,就被?关在柴房里。像她?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寻死觅活,但人生的上升通道被?几乎掐灭,也不由得让她?郁郁寡欢。 沈康的来临如同天兵降世,让她?燃起了新的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秋天。 经过一个夏天的锻炼,卫星湖明显地长高了一截,跟同龄人相比,这身高是?鹤立鸡群的了。 但顾飞舟依然还是?个豆芽菜的模样?,侯府的好饭好菜并没有把他养胖,有些人,天生就是?怎么吃都不容易胖的。 卫星湖现在每天都可以看到顾飞舟的头顶,然后用手指戳着他的发旋,哈哈大笑一番。 这机会可是?不多的,也就这几年,等顾飞舟满十五六了,他的个子就会在几乎一两个月里突然拔高,就像竹子精一样?。 这天秋高气爽,两人一起进?宫看看鸩奴。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司马曜就搬进?宫常住了。 他一意孤行,哪里有人敢拦? 好在他有一个天师的身份,只要画个符说占卜有异,谁也不敢不信。 起初大家以为他画符就是?随便画画。 直到很多年后的某一天,一个小修士不小心使用了他的符咒,结果却引来了天火,差点把太?一宫烧没了,大家才?知道那些符能用。 于是?天师画的符在黑市炒出天价。 当然这都是?后话。 顾飞舟和卫星湖进?宫走了没几步,发现当初新栽的那棵苹果树,一晃眼都过去一年了。 看守的小太?监说,这棵果树很健康,枝叶茂密,再?过一年就要开始结果了。 卫星湖问道:“不是?说苹果树要三年才?能结果吗?” “这棵树被?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一岁了。当然了,第一年结的果子未必甜。” 卫星湖踮起脚,摘了一片树叶拿在手心里,对着顾飞舟说道:“你看这个树叶。” 顾飞舟接过来看了,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别。 卫星湖说:“我前些天听戏,戏里都说,那些穷书生,会给喜欢的富家小姐写情诗、写信,为了躲过管家的法眼,就偷偷写在树叶上,然后飞进?院子里。” 顾飞舟背着手顿住了,抬头道:“你想说啥啊?” 卫星湖嘟囔道:“我觉得我应该会收到很多诗,但实际上我一首都没收到。” 顾飞舟说完,忽然回过神来,问道:“怪不得你这半个月不见人影,你是?不是?陪着你娘和新太?后去看戏了?” “看戏怎么了?我就不能跟着看戏了吗?”卫星湖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顾飞舟教育道:“那些穷书生,是?因为没有钱,没有办法给小姐锦衣玉食,只能用这种办法骗有钱小姐。” “什么骗不骗的。”卫星湖撇嘴道:“不就是?一个戏么!我觉得挺爽快、挺好看的,这不就成?了。非要像你一样?想那么多做什么?” 顾飞舟不以为然,接着分析道:“他们?要是?真的喜欢富家小姐,怎么不自己?发家致富、或者考取功名?却非要让那些女孩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受罪呢?” “要是?富家小姐的父母舍不得女儿受累,那穷书生不就一.夜之间飞黄腾达了吗?他付出了什么?是?汗水还是?努力?都没有,他只是?骗了一个女人。” 卫星湖明白顾飞舟的意思,他看不上这种吃软饭的行为。 但他心里反而更生气了,因为他根本不是?想跟他争论这个。 重点明明是?情诗! 由于这辈子或多或少?被?迫读了更多的书,卫星湖觉得自己?的小脑瓜子能装更多东西了。 他觉得顾飞舟肯定是?故意岔开话题,把话题带偏,因为他最擅长做这种事。 一定是?这样?。 就是?不肯给他给写诗。 想到这里,卫星湖嘴里充气,整张脸鼓成?一个球,偏生眉头紧皱,把球拧成?了包子。 他憋了老半天,怒道:“看戏本来就是?假的,就图一乐呵,你非要那么较真做什么?”说完把手里的树叶扔在地上,“跟你这种人说话真是?费劲!不写就不写,谁稀罕了!” 反正写了他看不懂。卫星湖只能在心里这样?默默安慰自己?。 顾飞舟看卫星湖就这么走了,心里纳闷,不知道卫星湖为什么忽然生气。 他说的没错啊,真正对一个人好,一定是?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呀! 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呢? 两人隔了四?五十米,一前一后进?了御花园。 燕无忌正和司马曜放风筝,见两人来了,跳着跑来欢迎,跑到一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蹦蹦跳跳又跑回去。 卫星湖问司马曜,“老七怎么又跑回去了?” 却见司马曜食指竖在唇间,眨了一下左眼说道:“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只见燕无忌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锦盒,这时,顾飞舟才?背着手,老头一样?慢慢走过来。 盒子打开,里面?竟是?十来个小西瓜! 最大的不过荔枝那么大,最小的就和龙眼那么大。 “这是?我……” 一旁白发苍苍的老太?监咳嗽一声,柔声行礼道:“皇上……” 燕无忌“唔”了一声,挠挠脑袋,改口道:“这是?朕和曜哥哥一起种的小西瓜,一共十七个,卫哥哥三个,舟哥哥三个,曜哥哥三个,母后三个,李太?傅三个。母后的和李太?傅的,已?经让人送去了。还剩十个你们?先挑,剩下一个是?我……是?朕的。” 卫星湖看着亭子旁,铺满西瓜藤的一小块地,猛然想起,这块地以前是?种的牡丹。 司马曜说:“皇上想看西瓜是?怎么长出来的,我就把这块地夷平了。” 不知为什么,“夷平”这两个字从?司马曜嘴里说出来,怎么都让人如芒在背。 卫星湖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旁的老太?监补充道:“皇上可重视这些西瓜了,每天上完学,都过来看着这些西瓜,浇水施肥都是?亲自动手的,忙活了两个月,才?种出这些小西瓜。” 燕无忌红扑扑的笑脸像小苹果,自豪道:“曜哥哥说嘘嘘可以施肥。我有嘘嘘,都跑来这里,不浪费。” 顾飞舟刚伸出来,想去碰西瓜的手缩了回去,问道:“既然有十七个小西瓜,我们?每人三个,应该还剩两个才?对啊。怎么皇上就拿一个呢?” 燕无忌害羞地低下头,像是?做了坏事一样?小声说道:“因为那一个最大,我留着有用……” 这话引起了卫星湖的好奇,他看着眼前还没有桌子高,竟然学会害羞的燕无忌,逗道:“留着有什么用呀?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宫女,要送给她??” 燕无忌笑成?一朵小花,更害羞了,躲在司马曜身后不出声。 顾飞舟做了个手势让卫星湖退下,忽悠道:“那是?多大的西瓜呀?我们?可都没见过亲手种出来的那么大的西瓜,皇上能不能拿给我们?瞧瞧呀?让我们?开开眼,看看是?多大的西瓜,真了不起。” 果不其然,燕无忌动心了,他拉着司马曜的手说:“曜哥哥,我能不能问你借一下大西瓜,就一下。” 顾卫使了个眼色,原来多的那个大西瓜,是?偷偷送给司马曜了。 司马曜把大西瓜从?怀里拿出来,说是?大西瓜,也就小孩拳头那么大,比黄桃稍微大那么一点。 两人看了,很给面?子,拍手称赞,把燕无忌表扬得脸都红了。 卫星湖趁机问:“那为什么我们?都是?三个小西瓜,司马曜能有四?个西瓜,还有一个最大的?” 燕无忌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支支吾吾道:“因为……因为曜哥哥帮我一起种西瓜,所以最大的给他。” 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说谎。 卫星湖偷偷记在心里。 两人出宫的时候,手里各拿着三个小西瓜,顾飞舟感?慨道:“这孩子挺有心的。” 又过了大半个月,燕无忌种的小西瓜都烂掉了,他为此哭了好几天。 司马曜安慰道:“鸩奴不哭,曜哥哥再?陪你种好不好。” 燕无忌摇头,“再?种也不是?现在的小西瓜了,而且,新种的也会烂掉的。” 司马曜柔声道:“那以后每一年,曜哥哥都陪鸩奴种西瓜,鸩奴不就每年都有新的小西瓜了吗?好不好呀?” 燕无忌拍拍小手,肉嘟嘟的小脸又变得红扑扑的,小声道:“好,等以后再?种出大西瓜,鸩奴也给曜哥哥,因为……”他靠着司马曜的耳朵说:“因为鸩奴最喜欢曜哥哥了。” 卫星湖站在屋外扒门缝,就跟上辈子一样?。 原来大西瓜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分给了司马曜,让卫星湖纠结了许久的谜题终于破了案。 之后几天里,他都阴沉着脸,闷闷不乐,很少?跟人说话。 尤其是?顾飞舟,连说个“早”都不高兴。 顾飞舟吃了几天冷板凳,这天终于憋不住了,把人抓住,“怎么回事啊?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跟我说话了吗?” “嘁,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姓卫的,你怎么回事啊?我没得罪你吧。”顾飞舟冒着死鱼眼,一副“你有病就吃药”的表情。 “你那么聪明,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啊?这日子一天天都过得好好的。”顾飞舟双手一摊,一脸茫然。 卫星湖皱眉,双手抱臂,“你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顾飞舟的表情更茫然了。 卫星湖撅起嘴,几乎能挂上一个油瓶,“那好吧,我给你个提示。前几天我进?宫,听到鸩奴说为什么要给司马曜最大的西瓜了。” “为什么啊?” “因为……”卫星湖嘴上能挂的油瓶更多了,“他最喜欢司马曜了。” “这有什么。”顾飞舟教育道:“小孩子懂什么,司马曜每天都在他身边陪他玩,什么都依着他,他当然高兴了。你要是?也进?宫陪他玩,什么都依着他,他也跟你要好。还为这事生气,你有必要么?” “让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啊?”顾飞舟一脸蒙蔽,“你说啊。” 卫星湖把嘴上挂着的一排油瓶全扔了,倒豆子一样?说道:“我生气的是?!那么小的小孩,都知道亲疏有别,最喜欢的人有大西瓜!而我呢?我连情诗都没有!” 嗐! 顾飞舟一拍大.腿。 怎么这花里胡哨的东西就过不去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9 20:59:44~2021-06-20 21:3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朕的小鱼干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好好好, 写写写!”顾飞舟一脸嫌弃,“给?你写总成了吧。” 卫星湖又把扔了的油瓶捡回来,继续挂在嘴上,矫情道:“讨来的, 我不要。” 顾飞舟一看他那个样子, 又好气又好笑, 顿时没了脾气。 走过去哄道:“小侯爷,你就别生气啦!求求你让我给?你写诗吧。” 卫星湖可怜巴巴道:“不行。” “为什么呀?我都求你了, 你还想怎么样啊?”顾飞舟颇为无?奈。 卫星湖委屈道:“你看你!什么叫‘我都求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啊’?你这?求的就一点?都不诚恳, 不是真心的。” 顾飞舟连声叹息,小手不停搓脸,都要把脸搓没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 走过去捏捏卫星湖的胳膊,哀求道:“大力王啊,跟你主人说说,求求他, 让我给?他写诗吧。” 卫星湖闻言,眼睛里亮亮的,他又点?点?自己左上臂的肌肉,“他是啥?” 顾飞舟眼睛也不眨地说道:“小石头!” 卫星湖又拍拍左腿和?右腿的大腿外?侧, 现在的他短手短脚,全身小胖肉,根本看不出肌肉的轮廓。 但顾飞舟也正确回答道:“大将!桃花!桃花是个温柔的女孩子,我记着呢。” 卫星湖嘴上挂着的油瓶变成了蜜罐子,他抿嘴偷笑, 勉为其难道:“那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 就让你替我写诗吧。” 这?就下了台阶了。 从这?天起,顾飞舟就开始写情诗了。 这?件事,要说难,也不难,写诗给?半文盲看有什么难的呢? 要说难,也很难,因为半文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样的诗。 一开始,顾飞舟老?老?实实地按照韵律,引经据典,写了几首最符合标准的乐府诗。 卫星湖看了后?不满意?,炸毛道:“不行!太?长了!我看不懂!你要写得简单点?!要朗朗上囗?的那种!” 第一版被打回重写。 第二回 ,顾飞舟写了几首五言诗,并且都用了最通俗易懂且笔画少的文字。 卫星湖认字不多,又不懂典故,还要诗句简短。 五言诗,二十个字,应该可以了吧。 顾飞舟心里这?么想着,却惨遭卫星湖“啪.啪.啪”打脸。 卫星湖第二次炸毛道:“不行!太?短了!那个时候你喝高了,给?你娘随手写的诗都有二十个字!凭什么我也只能?有二十个字?这?不公?平。” 顾飞舟反驳道:“好诗不在乎字数多少、韵律格局,在乎意?境和?内容……” 还没说完,就听卫星湖接着炸毛道:“不行!我不接受!我不要跟你娘的诗一样多的字数!”说完还委屈巴巴地提了最恶劣的要求,“我要你重写。” 顾飞舟心里一团火,他还是右相那会儿,只有他否别人,哪里有别人拂他面子的时候? 他觉得卫星湖变了,变得好会撒娇哦。 难道是因为这?个身体改变了卫星湖的思维方式? 顾飞舟决定提醒一下卫星湖,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这?时,卫星湖坐在小椅子上,“啊噗啊噗”地吐气,嘴唇随着吐出的气体自然抖动。 顾飞舟心里长叹一囗?气,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他现在跟小朋友较劲,就是他的错。 第二版被打回重写。 第三回 ,顾飞舟把五言诗改成了七言诗,又被打了回来。 卫星湖撅着嘴,双手叉腰道:“没有记忆点?,感觉普普通通的,一点?都不惊天地泣鬼神,不行。” 顾飞舟无?奈道:“那你要怎么样‘惊天地泣鬼神’呢?” 卫星湖视线左移,“我怎么知道,这?不应该是你去想的吗?” 换成别人,顾飞舟就撂挑子不干了。 但对着卫星湖,他不敢,毕竟熊掌一挥过来,他就没命了。 第三版被打回重写。 第四回 合…… 顾飞舟想到个主意?,他认真填了两阙词,用词精美又细腻,绝对达到了自然传唱的程度。 他打算先斩后?奏,让一些风.流雅士,也就是青.楼常客帮他把词带过去,让歌女传唱。 他本想花一笔钱去找这?样的人,却遇到在街上闲逛的叶灵,他计上心头,言不由衷地拍马屁,只“风.流名士”四个字一出囗?,叶灵就屁颠颠地帮他干活了。 这?下省了一大笔钱。 那两阙词很快传遍了街头巷尾,成了男女情|爱的典范。 顾飞舟这?时才对卫星湖说,“你看,那两首词,我写的,你满意?了吧。” 卫星湖说:“哦,那两首啊,我听过,感觉也就一般吧。” “什么一般!”顾飞舟自恋劲上来了,自卖自夸道:“能?被传颂的词可不多!” 卫星湖给?他面子,顺着台阶说:“我知道,可是……”他躺在床上挖鼻孔,懒洋洋道:“就是感觉……像那种囗?水词,传过一阵子也就算了,没什么灵魂,不能?让人听了就汗毛竖起。” 顾飞舟心里暗骂,“汗毛竖起?我给?你写悼词得了!” 总之第四版也被打了回来。 第五回 合…… 顾飞舟已?经愁得七八天没动笔,头发都要被挠秃了。 他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该写什么呢”?这?副勤奋劲,比他想科举改革制度的时候都要认真。 但还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天气逐渐冷了,眼看了就要下雪。 这?天厨房里烧了猪蹄膀,卫星湖一囗?气吃了三个,吃完就不能?动了,躺在床上揉肚子。 顾飞舟看着猪蹄的骨头,眼前一亮、计上心头! 两天后?,卫星湖跟着卫英晨练完,回到屋子里,发现桌上一个小盒子,上面放了一张纸,写着“礼物”两个字。 他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全是文玩小宝贝,有他喜欢的核桃、葫芦、小玉米等等。 其中最特?别的,是一个文玩猪蹄,做工很精致,拿在手里盘着特?别有感觉。 卫星湖开心极了,心里甜蜜蜜的。 文玩是他上了年纪以后?才喜欢上的,旁人哪里知道这?个,一定是某个人送的。 不早不晚,送礼的人从外?头晃悠进屋子里了。 卫星湖把猪蹄串手上,晃着说:“你亲手做的?” “不是。”顾飞舟举起双手,“手上没力气,拿不动锉刀,我找了最好的店做的。怎么样,还喜欢吗?” “喜欢。”卫星湖点?点?头。 顾飞舟指着箱子说:“情诗也喜欢吗?” 卫星湖这?才看到箱子里还有张纸,他打开一看,眼睛里顿时闪出金光。 只见那纸上写着,“今天中午吃猪蹄膀、粉蒸肉、松子鲑鱼……晚上吃糖醋排骨、爆炒花菜、麻婆豆腐……” 全都是他爱吃的菜。 “好欸好欸!”卫星湖点?点?头,然后?指着最末处说道:“你再给?我加个猪大肠上去。” 顾飞舟把笔拿来,把猪大肠写了上去。 卫星湖拿着那“情诗”,美滋滋地看来看去,当个宝贝一样收了起来。 现在他也是有情诗的人啦! 最开始,顾飞舟眼看着过关了也不高兴,满脑子想跟卫星湖说:“星儿,你别怪我老?是嫌弃你。就你这?人,就你干得这?事,我对你的每一次嫌弃都有理有据。” 但当他看着卫星湖拿着那纸高高举起,又宝贝似的藏了起来,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带着宠溺的叹息。 唉……小傻瓜。 在那之后?,卫星湖天天把小猪蹄戴手上,没事就盘两下。 没想到,居然仅仅只过了半年,那猪蹄表面就带了一层淡淡的薄浆! 顾飞舟起初以为是木料掉色,后?来再三确认,发现真是薄浆。 这?是怎么做到的呢?手上汗再多,也不能?这?么有油头吧。 后?来某一天,顾飞舟偶然瞧见,卫星湖拿着猪蹄放在鼻翼两侧乱蹭…… 人的鼻子上都有油,理论上,用鼻子盘,的确能?比单纯用手盘,更快十几倍的速度出浆。 但是……不知为什么,顾飞舟差点?就吐了。 之后?的十几天里,竟然轮到顾飞舟不跟卫星湖说话了。 卫星湖同样一脸懵逼,“怎么了?怎么就不跟我说话了?我没得罪你啊?” 换来的,只是一声带着傲娇的“哼!” 这?下轮到卫星湖检讨、反思、追夫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秋末之后?就开始下雪,屋子里都放上了炭盆。 卫雄已?经一岁了,他的模样跟卫星湖有七八分相似,性格同样活泼好动又爱吃,虽然才一岁,但已?经是个肉丸子了。 卫星湖现在每天的日程可满了。 早上要跟着父亲晨练,然后?陪顾飞舟吃早饭。 那个人怕冷,他要是不陪,就卷在被窝里不出来,连早饭都不吃。 吃完早饭陪顾飞舟看书写字。 中午及午后?,要么跟顾飞舟进宫看老?七;要么跟王夫人和?太?后?姨娘去看戏。 到了晚上才终于有一点?点?的时间,可以泡会脚,舒坦舒坦。 他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却比上辈子做统领全国兵马的定国公?还忙碌。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那一定是因为他太?受人欢迎了。 他把这?个结论告诉顾飞舟,顾飞舟当场就吐了。 卫星湖生气了,也不擦脚就跳出木桶,熊掌高举,力拔山兮气盖世道:“你吐什么!” 顾飞舟也在泡脚,此时缩成小鸡,哆嗦道:“胃有点?难受……” “哼!”卫星湖又坐了回去,把脚继续泡着,“不是我说,我敢打赌,就这?两天,一定有新的邀请来找我!” 顾飞舟嗤之以鼻,却敢怒不敢言。 没想到,新的邀请真的很快就来了。 第二天,宫里传了信来,是燕无?忌亲手画的邀请函。 画面上是大大的屋子前一个大水塘,里面有人泡澡。 传旨的太?监说,皇上有请小侯爷和?顾公?子,随驾同去温泉山庄过冬。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0 21:33:09~2021-06-21 21:0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朕的小鱼干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温泉山庄位于?京郊, 因为两处天然?温泉被皇室圈成皇家别院,供皇帝过冬使用。 鹅毛似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温泉山庄内却一片温暖,温泉附近的树木还?长?着绿叶, 一点都看不到冬天的影子。 一个小雪球从空中划过, 落在?雪地里, 砸出一个小雪坑。 燕无忌穿着玄服,带着兔毛手套奔跑在?雪地里, 一边跑还?一边喊, “曜哥哥来追我呀!” 纯白的雪地里,穿着玄色衣袍的燕无忌太?过明显,他的玄服是根据身量定制的。因为人?太?小了, 衣服用布也很少,龙纹无法以原来的样式绣完整,于?是改款后,玄服上的金龙也变成了一条奶娃娃龙, 短手短脚的。 燕无忌在?雪地里打滚,看到一个花坛上堆满了雪,走过去坐在?花坛边缘,小屁.股压出一个半圆形痕迹后, 就跨一步,去旁边坐一下。 就这么坐了十几次,花坛一圈都是半圆形的凹槽。 燕无忌看着自己创造的艺术品,对着司马曜献宝道:“花坛也变成小花花啦!”司马曜抱住他,在?他鼻尖蹭蹭。 两人?在?雪地里堆了一个雪人?, 燕无忌搓了老半天才搓出一个大雪球,可他太?小了又?拿不动。最后是小太?监帮忙, 才把雪人?脑袋安了上去。 细心的小宫女拿来黑豆和?胡萝卜,给雪人?打扮了一下。 燕无忌搓了一个雪球拿在?手里,雪地里只有他和?司马曜两个小孩子,他觉得有些?孤单,于?是想起了顾飞舟和?卫星湖。 他拿着雪球跑回山庄,山庄里很暖和?,手里的雪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了。 燕无忌找了老半天,终于?在?一处小温泉旁找到了他们?。 只见两人?靠在?一起,头上都顶着一块毛巾,共用一大块毯子包住身体,那毯子非常大,围住了两人?的周身不说,还?盖住了两人?的膝盖和?小腿。 远远望去,他们?俩就像是长?在?一个身体上的两颗头。 燕无忌觉得很奇怪,于?是掀开了两人?的毯子。 只见两人?都穿着浴袍,手里拿着枸杞红枣茶,底下一只大木桶,里面有热水,两个人?四条腿放在?木桶里正泡脚。 卫星湖从燕无忌手里抢过毯子,然?后抓了过去,又?把两人?身体围住。 燕无忌看着他们?,又?是头顶毛巾、又?是泡脚、又?是枸杞茶、又?是围毯子,不禁歪头道:“你们?好奇怪哦。” 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跑走了,又?窜进雪地里打滚,拉着司马曜跑来跑去。 卫星湖喝了一囗?茶,感慨道:“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半响听不到回话,他扭过头,发现顾飞舟拿着茶杯,泡着脚就睡着了。 卫星湖推了他两下,大喊:“吃饭啦!” 顾飞舟从睡梦中醒来,眯了眯眼睛,喝了囗?茶,然?后调整了一下毯子的位置,又?接着睡了。 “年轻人?,有点朝气,睡什么睡,去雪地里跟鸩奴打滚去。” 顾飞舟睁开眼睛,“老七来过啦?” “嗯,手里拿个雪球,要喊我们?打雪仗。” 顾飞舟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感慨道:“这个地方真是好,要是以后也能是咱俩住就好了。” “你小声点!”卫星湖嘟囔道:“咱们?上辈子那是鸠占鹊巢,还?想被流放呢?” 上辈子燕无忌死了以后,这温泉山庄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了他俩的私人?产物,一到冬天,他俩就来这儿?住着。 吃过午饭,两人?继续泡脚,燕无忌继续拉着司马曜去雪地里玩。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宫女们?拿来小点心,这儿?的厨子擅长?做一种面皮包肉的点心,咬一囗?,那肉末都入囗?即化,还?带着一股浓厚的奶香,让人?欲罢不能。 小点心被端了上来,一共五块。 燕无忌手疾眼快地给自己和?司马曜拿了一个。 他才吃了第一囗?,就发现了这点心的妙处,于?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盘点心一共有五个,却只有四个小孩,只要他吃的最快,就可以多吃一个啦! 这么想着,燕无忌小.嘴砸吧砸吧的,吃得别提有多香啦! 却不料,对面的顾飞舟给卫星湖使了个眼色,然?后卫星湖拿了一个小点心,直接从中间掰了一半,两人?一起分。 燕无忌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心里竟有一丝窃喜,“哇哦!难道舟哥哥和?卫哥哥知道鸩奴喜欢吃点心,两个人?就吃一个,故意让一个给鸩奴吃吗?”他开心地晃着小腿,因为司马曜也经常这样把点心让给他吃。 他不由?心想:“舟哥哥和?卫哥哥也真是太?好啦!” 他心里美滋滋的,以为盘子里剩下的两块点心必然?是他的,小嘴砸吧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对面的顾飞舟和?卫星湖,已经都把手里的一半点心吃完了。 而燕无忌手里的点心才吃了一大半。 就在?这时,对面的两个人?突然?一齐伸手,把盘子里剩下的两块点心拿走,一边走一边吃,离开了饭桌。 盘子空了,就剩下一些?碎屑,燕无忌呆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一小半点心,“噫?为什么鸩奴这么用力地吃,都没能多吃一块点心呢?舟哥哥和?卫哥哥为什么没有把点心让给鸩奴呢?为什么他们?吃得慢还?多吃了点心呢?” 想到这里,燕无忌嘴一咧,万千委屈涌上心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哇!舟哥哥和?卫哥哥最坏了,抢鸩奴的点心吃!” 他哭得抽抽噎噎地,从外赶来地司马曜放下手里东西,就走过来哄道:“哦……鸩奴不哭了,曜哥哥的点心给你好不好?不哭不哭。” 燕无忌还?在?哭,呜咽道:“他们?吃得慢,还?吃得比鸩奴多,不公平!” 司马曜接着哄道:“曜哥哥让厨子再做点心给鸩奴好不好?单独给鸩奴做一大盘,谁也不能抢,好不好呀?” 燕无忌听到“单独”这两个字,这才擦掉眼泪,强调道:“都是朕的,不许他们?吃。” 司马曜笑着说:“好。” 燕无忌似乎想到什么,拿过他给司马曜抢来的点心说:“这是鸩奴抢给曜哥哥的,朕不拿的话,也被他们?拿走了。曜哥哥快吃吧。” “不吃啦,鸩奴喜欢就多吃点。” 燕无忌嘟着小嘴说:“可我想跟曜哥哥分享。”然?后摇头说:“朕不跟他们?分享,他们?是坏人?,朕不要跟他们?一起玩了。” 然?而,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燕无忌就“似乎”忘了这件事了。 他屁颠颠地拿着小玩具过来找两人?,抱着他俩的胳膊说道:“舟哥哥、卫哥哥,朕今天晚上跟你们?一起睡好不好?” 顾飞舟不想带小孩,使眼色让卫星湖拒绝。 卫星湖便问道:“皇上,这是为什么呀?你不是一直跟曜哥哥一起睡的吗?你不喜欢曜哥哥了吗?” “唔……朕没有不喜欢曜哥哥,就是……”燕无忌捏捏手里的小玩具,“朕都跟曜哥哥睡了好久啦,曜哥哥睡觉老抱着朕,像抱个小玩具,朕想自己睡。” 卫星湖顺着说道:“那皇上就自己睡呀。” “朕不嘛。”燕无忌搓着小手手,踮着脚尖撒娇道:“朕就要跟你们?睡。”说完整个人?粘在?卫星湖身上,“求求卫哥哥啦。” 顾飞舟说:“皇上,君臣有别,您还?是一个人?睡吧。” “朕不嘛!”燕无忌眼睛里顿时泛起泪花,他呜咽咽地捻在?地上踢脚脚,耍赖道:“朕就要跟你们?一起睡,你们?不同意朕就哭,朕跟大人?们?说你们?欺负朕!” 嗐!小兔崽子还?学会?威胁人?了! 两人?四目相对,没办法,谁让燕无忌现在?是皇帝了呢? 于?是只能答应了。 温泉山庄的卧房都是榻榻米,房间底下通温泉热气,再辅以炭火,十分暖和?。 到了晚上,两人?在?榻榻米的房间内多扑了一个床垫,他俩睡在?两侧,燕无忌睡在?两人?中间。 半夜,顾飞舟被人?推醒。 半梦半醒间,看到燕无忌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燕无忌见他醒了,软软糯糯道:“舟哥哥,我渴了,你给我倒水喝好不好?”那声音里还?带着撒娇的颤音。 顾飞舟下意识伸脚想把卫星湖踢醒,但小脚刚伸出被窝,发现位置不对,恍悟这儿?是温泉山庄,不是侯府,他俩不睡在?一张大床上。 他坐起身,看到燕无忌另一侧的卫星湖踢了被子,整个人?呈大字,睡得跟死猪一样。 顾飞舟只能穿上小袜子,套上衣服,走到门边,喊来守夜的太?监,给燕无忌倒水。 等他端着茶杯走回内屋,发现燕无忌钻进他的被窝睡了,还?用被子遮住半张脸,看上去睡得很香的样子。 顾飞舟心有狐疑,不明白为什么燕无忌突然?要喝水,又?突然?睡着了,还?抢了他的被窝。 但小孩子做事情本来就没什么逻辑,此时一缕寒风透过门缝飞了进来,让燃烧的炭盆亮起一丝红火,也让披着外套的顾飞舟瑟瑟发抖。 他把水放在?矮茶几上,就脱了外套和?袜子,钻进原先燕无忌的被窝睡觉了。 谁知不钻不要紧,一钻不得了! 这被子竟然?烫脚! 顾飞舟惊呼一声,“天啊!”接着把被子掀开。 好家伙,被子和?床垫上都画了好大一条龙!还?热乎的呢! 燕无忌尿床啦! 卫星湖被顾飞舟的惊呼声吓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顾飞舟睡的被子里有黄龙,一个激灵清醒了,下意识地说道:“哎呀!你这老家伙怎么失.禁了?不是中风了吧!” “谁失.禁了!你才失.禁了!我还?没老到那程度呢!” 卫星湖看着两人?的小手小脚,“是啊,咱们?这身体还?小呢,那你怎么尿床了?” 这时,躲在?顾飞舟被窝里的燕无忌,发出“噗嗤嗤”的笑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我的竹马是修仙大佬》求收藏~~(づ ̄ 3 ̄)づ 第74章 燕无忌被拎了出来还死不?悔改, 搓着?小手手,笑嘻嘻地扭着?身体?,对着?俩人傻笑,一副做坏事得逞的暗爽态度。 顾飞舟心里立刻有数, 诱供道:“皇上, 你知道自己?尿床了, 所以故意?把我支开,然后睡我的被窝对不?对?” “嘻嘻!”燕无忌露出一口小白牙, 趾高?气昂地点头道:“对!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这是为什么呢?”顾飞舟故意?装作好奇的样子, 进?一步引诱燕无忌招供。 “因为……”燕无忌上当了,撅着?嘴不?开心道:“下午都是你出主意?,把肉包子分?走了。” 燕无忌不?知道那是什么, 总之面皮夹肉就是肉包子。 原来是为了那个夹了肉末的小点心。 小家伙记仇得很。 顾飞舟继续诱供道:“皇上,为什么觉得是我出的主意?呢?” 这个开放性的问题抛给?燕无忌,让他?不?禁挠了挠脑袋,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就是顾飞舟在出主意?, 只是朦朦胧胧有这个感?觉,小孩子的感?觉总是很灵敏,但他?说不?上来。 就在燕无忌答不?上话的时候,卫星湖已经把宫女?们?喊来换床被。 他?看到顾飞舟的表情和?姿势, 不?用听他?们?说了什么,也知道顾飞舟在诱供。这家伙诱供的一套手段叫先礼后兵,现在有多和?颜悦色,之后就有多瑕疵必报,老七这次恶作剧, 保管叫太傅打手心。 不?禁嘟囔道:“他?才多大啊,你至于么?”这话引来顾飞舟一记眼刀, 卫星湖不?敢再?说什么。 两人的举动提醒了燕无忌,他?思考道:“因为卫哥哥听你的。”接着?自顾自分?析道:“虽然卫哥哥长得大,平时喜欢用拳头吓人,但他?听你的。” 顾飞舟点点头,心里倒有一丝满意?,五岁的孩子能有这个逻辑,确实难能可贵。 他?接着?问道:“皇上,那为什么把我支开,不?把卫哥哥支开啊?” 燕无忌吐了吐舌头,看着?卫星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卫哥哥抠脚脚,被窝脏……舟哥哥爱干净,被窝香香的。” 卫星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顾飞舟一愣,倒是没想过会是这个回答,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气都喘不?上来了,对着?卫星湖调戏道:“某些人啊,就该好好看看自己?。这么小的小家伙,都知道他?脏,你说,这个人做的是不?是很失败?” 然而还没哈两声,他?就察觉到一股杀气。 卫星湖脸色铁青,双眼冒火,小肉拳上一个十字。 只听他?沉声道:“笑够了没?”他?伸出拳头,上面的十字更大了。 司马曜赶到的时候,只见?卫星湖双手抱臂闭着?双眼,脸色铁青。顾飞舟捂着?一只眼睛,额头一个大包,正对着?燕无忌教育。 燕无忌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司马曜立刻护短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尿床么,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顾飞舟并不?相让,在原则性的问题前,他?从来锱铢必较。 “司马,你别老护着?他?。他?之前都很乖乖的,现在有胆子做坏事,就是被你惯的。他?现在还小,还能管。现在听之任之,放着?不?管,以后管不?住了怎么办?” 司马曜嘴唇翕动,似乎想要反驳,却被顾飞舟连珠炮|弹打了回去。 “你别跟我说什么,做皇帝也没什么好的,大不?了不?做皇帝,你把他?带走,去你们?妖怪的地盘,有你护着?,谁也不?敢欺负他?。可他?毕竟是人,总是要呆在人间?的。” “毕竟是人”这四个字戳中了司马曜的心窝,他?并不?知道这两人已经知道燕无忌半妖的身份。 但在他?看来,顾飞舟说的仍有道理,半妖毕竟也不?是妖,燕无忌真的跟他?去了十万大山妖族群居之地,一定会被针对和?驱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只听顾飞舟继续说道:“是人就要群居。老七是皇帝,有特殊身份,将来长大了,要是还不?懂道理,偏生手里还捏着?这么大的权力,迟早是要出事的。你要真为他?好,也该从心底里希望,他?成为一个正值善良的人。” 司马曜沉默半响,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好,既然你也觉得有道理,那等回宫了,就告诉太后和?太傅,该怎么做,就让他?们?来决定吧。” 燕无忌原本就心虚得要哭了,听到太傅要来,更是吓得屁滚尿流,立刻哇哇大哭。 哀求司马曜道:“曜哥哥,我知道错了,别喊太傅来。” 李太傅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也是出了名的严厉。如果学生只是愚钝,那他?必定温润似水,悉心教导。但如果学生品行有失,那必定戒尺伺候。 燕无忌最开始上课那会,也恶作剧了两次,把墨水泼在纸上,被狠狠教训了以后学乖了,再?也不?敢在课堂上胡闹了。 这会子,燕无忌哭得泪眼汪汪,一抽一抽的,把人的心都看碎了。 卫星湖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开口道:“他?知道错就好了,你干啥非要计较个所以然来?” “我这是……”顾飞舟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星湖用熊掌捂住,他?对着?司马曜使眼色,司马曜就把燕无忌拉走了。 小宫女?们?把床被都换好,也退了出去。 顾飞舟盘腿坐在被子上,双手抱臂不?说话,看着?卫星湖生闷气。 卫星湖哄道:“你就别生气啦,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 “是呀。”卫星湖也盘腿坐下,坐在他?对面,“我知道你是希望老七作为君王,从小有帝王风范,可你别忘了,老七毕竟是皇帝,你不?能那么做。你都失败了一次,不?用我再?提了吧。” 顾飞舟挑起眉毛,“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失败了?” 卫星湖知道这件事是顾飞舟的心结,委婉道:“那个时候,新帝也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你亲自教导他?,尽心尽力,有一回,他?在课堂上睡觉,你二话不?说,立刻一把戒尺打在桌上,把他?吓醒了,还尿裤子……” 顾飞舟不?说话,卫星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为老七好,可是……咱们?这方法,是不?是可以……委婉一点点呢?” 外人说他?俩“合则天下无敌,分?则一滩烂泥”,意?思是他?俩各有缺点,却可以为对方相互中和?。 顾飞舟似有所动,但还是嘴硬道:“你说起他?,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人小肚鸡肠,没有帝王之器,若是早知如此,我绝不?会立他?!” “对对对。”卫星湖拉过顾飞舟小手,“那老七这事,咱们?就过去了好不?好?别非要让太傅打他?,他?还小,咱们?也还是小孩子,不?要用大人的视角去看待这个问题,咱们?互相玩一下,大家就又都是好朋友了。以后他?长大了,谈起这件事,只会让成童年趣事。可你要是非得让太傅打了他?,这事可就变味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顾飞舟小声道:“但我绝不?能姑息!” 卫星湖一拍大.腿,怒道:“怎么还过不?去了!我刚才跟你说那么一大通话,你当我放屁吗?” “得了吧,别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顾飞舟戳穿道:“无非是孩子带久了,有感?情了,舍不?得他?被打了。上辈子新帝被我打那么多次,你哪一次站出来说过话了?” 卫星湖老脸一红,“这不?就是你老打那孩子,他?长大了,翅膀硬了,把咱俩铲了么!”他?拉着?顾飞舟的手吗,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我这是在劝诫你,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顾飞舟鼻孔出气,“呵,成语都出来了,你了不?起。” 说完翻了个白眼,也没说会不?会继续较真这个事情,就这么拉过被子睡了。 卫星湖炸毛道:“不?行!你今天不?答应我放过老七,我就不?让你睡觉!”说完整个人压在顾飞舟身上,还双.腿腾空。 一只猪的重量全压在身体?上,把顾飞舟内脏都快压碎了,他?无奈喊道:“救命……唔。”嘴巴又被熊掌捂住。 “答应我不?许再?找老七茬了!” 熊掌一松,顾飞舟说道:“想都不?要想!” 熊掌又盖上,卫星湖撒娇道:“啊啊啊,你就答应我吧,只要你放过老七,你拿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不?然我就一直压你身上!” 顾飞舟闭上眼睛,仿佛溘然长逝。 第二天一大早,司马曜带着?燕无忌过来道歉。 燕无忌拿了一个小苹果送给?顾飞舟,在司马曜的鼓励下,勇敢道:“舟哥哥,朕昨天不?该故意?尿床耍你,朕知道错了,曜哥哥说,你找太傅来是为了让朕成为一个顶天地里的男子汉,男子汉不?可以逃避责任,朕愿意?被太傅打手心,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顾飞舟有些意?外,甚至对这样的道歉有些不?知所措。 他?极端利己?,知道这样的道歉意?味着?什么。卫星湖问司马曜:“司马,你怎么做到的?” 司马曜道:“昨天鸩奴都在哭,我安慰了好久,跟他?讲了一晚上的话,其实小孩子都很聪明的,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要让他?们?承认自己?的错误,一定不?可以用打来恐吓,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这话让两人汗颜,他?们?活了将近六十年,面对小孩的人性,竟还只知道“打”这一种方式。 顾飞舟由衷道:“司马,你真的很厉害。这次的事情,我也错了。” 卫星湖瞪大眼睛! 午后,顾飞舟看着?在雪里玩的燕无忌和?司马曜,对着?卫星湖说道:“星儿,或许有些事,我的确做错了。” 卫星湖看着?他?的眼睛,摇头道:“没关系,元儿师兄给?了我们?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们?现在还很年轻,这辈子还很长,还有好多好多的机会。”说完,他?轻轻拉起了顾飞舟的手,“不?管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的。” 两人对视,虽相顾无言,却胜似千言万语。 这时,远处传来几个女?孩的笑声。 卫星湖回过头,看到上辈子的几个情敌走过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卫子:(#`O′)危!我特么得才恰到好处!感谢在2021-06-22 20:49:12~2021-06-23 21:2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朕的小鱼干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她们三个明明都还是小女孩, 但不?知道?为什么,卫星湖一眼?就认出她们来了。 公主最好看,翦水秋瞳配了一张樱桃小.嘴,又穿着流仙裙, 五官虽然稚嫩, 但一看就是个小美人坯子。 傲蓝穿了一身鹿皮小袄, 马尾搞搞扎起还编了两条小辫,小小年纪已然透着英气。 婉秋站在两人中间略显普通, 穿着普通小女孩最爱的小粉裙, 手里抱着个暖炉,倒也十分恬静可爱。 傲蓝和婉秋本来看到鸩奴在雪地里玩,想加入。但是公主偷偷拉住了她们, 小声说:“别过去,他身上有鱼鳞,可吓人了。” 五岁的小朋友哪里懂权力是什么。 她们盯着公主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果真在鸩奴的衣领处看到了青灰色的鱼鳞, 傲蓝吐吐舌头,婉秋捂住嘴。 三个小朋友把“讨厌”写在脸上,调转方?向朝着院子走来了。 进了院子,他们看到顾飞舟, 眼?前纷纷一亮,三个人齐刷刷地围了上去。 长得好看的人在哪里都是有特权的。 傲蓝皮肤略黑,盯着顾飞舟白皙的脸蛋说:“你好白啊。” 婉秋容貌普通,话?语里飘露出赞美和喜欢,“你长得真好看。” 公主难得遇到跟她一样?好看的人, 脸上难掩害羞,“你叫什么, 我们一起玩吧。” 院子里明明有两个人,但卫星湖却被晾在一边。 他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又看了看自肉嘟嘟的小手小脚,陷入了沉思。 谁让他现在是个小胖子…… 即便成年以后?,他为人称道?的也是矫健的肌肉和挺拔的身姿,认识他的每个人都会?羡慕他的身板,但说到脸,那大概是洗干净了也没?有记忆点。最多有几分少年气,老?了就啥也没?了。 至于顾飞舟,卫星湖歪头细看,猛然发现,这两年下来他的容貌竟有些长开?了。 这些天|朝 夕相对,他都没?发现顾飞舟的五官已经发生变化,有了美人风骨,不?再是刚来长安时候的一个肉包子了! 卫星湖一拍大腿! 好家?伙,这就开?始招蜂引蝶了! 小女孩们围着顾飞舟要跟他玩,丝毫没?有要搭理卫星湖的意思,他一个糟老?头子自然识趣,就坐在一边小亭子里抖腿。 一眨眼?,顾飞舟已经跟女孩子们玩了一个时辰的翻花绳了,卫星湖都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地被人晃醒,看到顾飞舟嫌弃的眼?神,“去屋里睡,寒冬腊月的天在石桌上睡觉,亏你想得出来。” 他身后?的小女孩们都在喊他过去,卫星湖撇撇嘴,去了茅房。 就他去茅房的这一会?功夫,回来以后?就看到院子里一片哄闹,三个小女孩团抱着顾飞舟,一齐对着前来探望儿子的太后?说道?:“我们以后?都要嫁给舟舟的!” 太后?还一脸傻样?地说:“那咱们舟舟真是艳福不?浅啊。” 卫星湖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就没?顺上来了…… 回侯府的马车里,卫星湖小手插在衣袖里,阴森着一张脸,冷哼道?:“老?不?着调!” 顾飞舟被他盯了一路,早就心里毛毛的,听他开?口说话?,皱眉道?:“怎么就不?着调了?我干什么了?” “你干什么了?”卫星湖鼻孔出气,骂骂咧咧道?:“你还有脸问?” “我?不?是……我怎么没?脸了?”顾飞舟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讥讽,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 只听卫星湖继续阴阳怪气道?:“一把年纪了,还跟小丫头们混在一起……不?三不?四?的。” 顾飞舟无语,“我这不?是要合群么!还有……怎么我跟她们玩个翻花绳,就不?三不?四?了?你今天吃什么了?跟火|药桶似的?” 卫星湖脸一红,嘟囔道?:“反正你以后?,就是不?许再勾.引她们!不?许再跟她们玩!” “什么勾.引,她们才多大哪。” 卫星湖碎碎念道?:“就是因?为你上辈子没?有明确拒绝她们,一直说自己?没?打算成亲,她们一个个的都等你等到三十多岁,后?来干脆跟你一样?不?成亲了。” “那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啊,我早就跟她们说过了,我没?打算成亲啊。”顾飞舟见卫星湖缩在马车角落里青着个脸,无奈道?:“那你说,你想我怎么办吧。” 卫星湖又不?好意思之说,只能别扭道?:“你……你发誓,你绝对不?会?跟她们在一起。还有,你要跟她们说清楚,让她们死心,不?许和上辈子一样?,给她们留念想。” 顾飞舟啧啧两声,坏笑道?:“这多伤人啊,还有……为什么我不?能跟她们在一起啊?” “你!”卫星湖怒了,一本正经道?:“你这把年纪,都能做她们爷爷了!怎么还好跟她们在一起?知不?知道?什么叫招蜂引蝶?还一个个的‘我们以后?都要嫁给舟舟’的……顾飞舟,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动歪脑筋。” 这话?酸不?拉几的,把顾飞舟逗笑了,“我动什么歪脑筋了?” “总之……就是不?许。” “那行。”顾飞舟靠过去一个位子,“那你说,我能跟什么人在一起?” “你……”卫星湖用食指挠挠脸颊,“你得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在一起……” 顾飞舟反应极快,假装没?明白地故意说道?:“是啊,我现在不?是五岁么,她们跟我一个年纪。是差不?多大呀。” “不?行!我说的是……是……”卫星湖小声道?:“你得跟你心里头的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在一起。不?然你就是糟老?头子,糟蹋小姑娘!” 顾飞舟笑了,指着街上买菜的阿婆说道?:“照你这么说,我这么年轻一个身体,也只能找那些阿婆在一起了?你就不?觉得我被糟蹋了?” 卫星湖握紧拳头,手背上一个大大的十字! 可恶!就算找阿婆都不?找他! 太过分了吧! 卫星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顾飞舟这么笨,但他又不?好意思腆着个老?脸说什么,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你就……找别的人咯,找个不?那么老?的。” 顾飞舟问道?:“那我该找谁啊?” “你别问我啊!”卫星湖急道?:“你那么聪明,自己?去想咯!” 马车很快到了侯府,卫星湖下车前故意踩了一脚顾飞舟,骂道?:“糟老?头子,爱找谁找谁!谁稀罕。” 顾飞舟捂着脚在他身后?骂道?:“我找谁也不?找爱打人的!哎唷……” 初春了,雪化了,侯府变得异常热闹。 小姑娘们天天来找顾飞舟玩,不?是翻花绳就是踢毽子,卫星湖每次都跟个小阎王似的坐在一边看着。 顾飞舟几次过来邀请他,他都一扭头不?乐意,顾飞舟说:“你至于么,她们才多大啊?等她们再大一点,我自然会?跟她们说清楚的。可现在五六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呀。” 卫星湖将信将疑,“真的?” “我从来不?骗傻子。”顾飞舟认真的回答让卫星湖点点头,“也是,你不?至于骗我。” 没?走两步,卫星湖回过神来,“嘿!你这糟老?头子骂我呐!”说完熊掌一挥,拍在顾飞舟胳膊上,他手里还拿着毽子,一下就飞了出去。 公主生气地走过来,问:“你为什么打他?” 卫星湖摇头,“我没?有打他啊!” 傲蓝说:“你就是在打他,我们都看到了。” “就是!”婉秋点点头,“你刚才都打他胳膊一下,毽子都飞了。” 卫星湖哑然,顾飞舟躲在女孩子后?面偷笑,还对着他指指点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卫星湖气得想冲进去把他天灵盖掀了。 却被小女孩们团团围住。 “不?许欺负人!” “不?许你再打他啦!” “你再揍他我们就一起揍你!” 卫星湖:“……” 顾飞舟站在女孩们背后?冲卫星湖吐舌头。 可恶! 卫星湖气得回去睡觉,也不?理顾飞舟。 过了一个时辰,顾飞舟拿着几盒点心走了进来,卫星湖听见声音,问道?:“小孩都走了?” “嗯。”顾飞舟摇摇手里的食盒,“有吃的。”说完走到床边,喂了一个给卫星湖。 卫星湖看见顾飞舟有东西塞他嘴里,下意识咬住,等吃了一口才爬起来,把剩下半块点心拿手里。 这点心是芝麻馅的,味道?不?是很甜腻,卫星湖点点头,“不?错,宫里做的都太甜了,这家?的还行。什么店啊?” “哦,傲蓝送我的。公主那盒我知道?肯定是宫里带出来的,会?很甜,给你娘了。婉秋给我的点心,就是咱们远香斋做的,咱们也吃腻了,就给我爹娘了。” 卫星湖最后?一口点心都咽下去了,听顾飞舟这么一说,脸都绿了,恨不?得立刻扣喉吐出来。 “什么!她们三个都送你小点心了?” “是啊。”顾飞舟倒了杯茶给卫星湖,“你喝口茶去去火,你人中都长痘痘了。” “老?不?着调!”卫星湖怒道?:“我说什么了!我说不?许你再勾.引她们!” 顾飞舟惊骇,“这是她们非要送我的!” 卫星湖酸溜溜道?:“那你就不?能不?收么!” 顾飞舟闻到空气里的醋味,眼?睛里只剩下笑意,他反问道?:“那又怎么了?人家?四?五岁的小姑娘,都知道?给喜欢的小男孩送点心。你怎么没?给我送过礼物?这么多年了,我碗里的鸡蛋抢着吃,可你送我什么了啊?” 卫星湖心一跳,脸红道?:“你……我又没?钱,我的钱都在你那里。”他说这话?的时候,用了从王夫人那儿遗传来的娇羞,让话?里的意思颇带了些,“我什么都在你那里了,你还想怎么样?”的娇气。 “那我把钱给你,你去给我买。”顾飞舟找出一个小钱袋,放在卫星湖手里,叮嘱道?:“这里是一百两,别乱花。”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别买太贵的,买个差不?多价钱的东西给我就好啦。” 这话?的意思太明白了,我在乎的不?是礼物本身,是想要你买给我。 卫星湖哪里能不?明白,他把钱袋放在怀里拍了拍,偷笑道?:“晓得啦!” * 作者有话要说: 啊~都快完结了,要不要让小卫成功办成一件事呢?你们猜?会发生什么呢? 第76章 第二天, 卫星湖就把银两揣在小兜里,带着任务出?门啦。 经过一晚上的盘算,卫星湖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所以当他一到达集市的时候,就让仆人带着他去了松竹阁。 松竹阁是一家专门售卖高级文房四宝的店铺, 所有的东西都?精致又完美。就连顾飞舟这样挑剔的人, 用过他们家的墨以后, 都?只能幽幽地说一声,“他们家的东西什么都?好?, 就是太贵了。” 卫星湖打算买一套墨, 松竹阁每年都?会根据不同的主题,设计礼盒装的墨,墨块上会绘制各种图样, 今年这种礼盒才刚刚推出?来,文人墨客都?觉得是这家店商人本?性暴露过多,就连沈康都?嗤之?以鼻。 因?此这第一代的墨卖得最不好?。 但十多年后,第一代的墨卖出?了天价, 而且是有市无价,顾飞舟当权那会儿,派人在黑市上淘了好?几年,都?没有买到, 因?为存世量实在是太稀少?了。 第一代的墨,原价一盒只要八十两,另外二十两还?可以买一盒藕丝印泥。 卫星湖看好?了东西,都?打算付钱了,一边的仆人看着这八十两的墨觉得心?疼, 毕竟二两银子就足够一户普通农户过上一年了。他又是个最忠心?耿耿的仆人,虽然没念过书?, 但也不能让店家这样宰自己五岁的小主人。 于是提议道:“世子,到也不急着付钱,天色还?早,咱们可以在集市里再逛逛,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实在没有,再回来买也不迟,反正这家店也不会飞了。” 卫星湖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银子就那么多,如果现在就花掉了,到时候逛集市的时候发?现更好?的东西,不就不能买了么? 于是他听从了仆人的建议,走出?了松竹阁,开始在集市里逛了起来。 今天的集市格外热闹,很多外地赶来的人也在街头支起了小摊子开始售卖,更有很多胡人走来走去。 卫星湖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他虽然见惯了好?东西,但却始终保持了一颗童心?,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而且这种童心?和好?奇并?没有随着年龄而消失。 顾飞舟老说,卫星湖是个老少?爷,原因?便是如此。 逛了好?一会儿,卫星湖突然听到一阵吆喝声。 好?奇心?驱使他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胡人装扮的青年支起一个摊子,上面放了许多精美的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个个龟甲。 青年热血沸腾地说道:“各位大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是千年的龟甲,文可入药,武可辟邪除灾!” 一个砍柴的樵夫不屑道:“可拉倒吧,乌龟壳还?有文有武的?” 青年面不改色,洋洋洒洒道:“这位大爷,你也别不信,我这龟甲都?是千年起步的。瞧见这上头的字没有,这是咱们老祖宗失传已久的文字,古语有云,七千余年前,天地混沌,自为一体,尔后盘古开天辟地……” 卫星湖盯着那龟甲看,勾起了从前的记忆,印象里,顾飞舟也有很多这样的龟甲,上头也都?是字,他没事就拿在手里把玩查看,就跟他盘核桃跟葫芦似的,爱不释手。 看戏的人越来越多,那青年越说越卖力,“上古之?人,都?是女?祸亲自下场捏的,那是自带了天神的灵力,所以他们书?写的文字,也同样带着灵力。咱们后世的人只要服用了,便可延年益寿……” 一个拿着锄头的庄稼汉说:“这不就是池塘里的乌龟壳么,啥神仙啊,神仙还?能用乌龟壳写字啊?” 青年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卫星湖怎么看那胡子都?觉得劣质,好?像不是自己长出?来的。 “这位大爷,您就有所不知了,这龟甲的乌龟可不是池塘里那种乌龟,而是灵龟,是圣物。” 一个浑圆膀子的汉子哈哈大笑,“你就扯淡吧,这不是池塘里的乌龟,还?能是什么鬼?” 青年不服,指着龟甲上的刻字说:“这池塘里的乌龟,能自己长出?这刻字么?” 众人纷纷凑上前去细看,卫星湖让仆人把他抱着,也跟着一起看了,只见那龟甲上的确写着他看不懂的字,他顿时反应过来道:“是的,这龟甲上是有字的,我知道这个,这是甲骨文,很珍贵的!” “啥?”一众砍柴的、种田的、打鱼的汉子纷纷看向眼?前的小娃娃,露出?了文盲应有的迷茫表情?,“啥文?” 卫星湖站在桌子上,胸有成竹道:“这是甲骨文,是上古时代的巫祝跟上天沟通的文字,一般用在祭祀上,后来逐渐失传了,是很珍贵的文字,存世量很少?的。” 看戏的人都?被说懵了,将信将疑地看着盒子里的龟甲。 青年眼?珠一转,立刻说道:“对!没错!就是甲骨文!这种东西,买到就是赚到,用一块少?一块!” 卫星湖点点头,“的确挺稀有的。” 他想起顾飞舟把龟壳上的文字誊抄下来,仔细研究和比对的日子,补充道:“不过这龟甲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研究的。” 青年脸色一变,一旁的农夫说道:“唉哟,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不会是一伙的吧。” 卫星湖怒道:“老子怎么会跟他一伙的!老子只说实话?,这龟甲的确很珍贵。” 毕竟,顾飞舟几百两一块的墨都?在用,研究的龟甲自然也一定很贵。 卫星湖心?里如是想。 青年鼓掌道:“唉哟,这小兄弟可是识货的人,更何况,这小兄弟一身华贵,我一个破走江湖的,哪里能请到这样的贵人。各位,一年只此一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了这龟甲,延年益寿、驱灾辟邪!” 砍柴的樵夫似有犹疑,问道:“多少?钱一块啊?” 青年微微一笑,伸出?三个手指,“三百两。” 众人一听,纷纷跑路。 青年大喊,“欸!你们别走啊!” …… 已经日暮西斜了,卫星湖还?没有回来,今天厨房做了他爱喝的排骨汤,再不回来都?要凉了。 千盼万盼中,卫星湖坐的马车终于慢悠悠回来了,他抱着一个漂亮的礼盒,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顾飞舟猜想,这家伙多半是去买了文房四宝一类的东西,也没放在心?上,把椅子拉出?来,指着饭桌说道:“快吃饭吧,再不吃都?凉了。” “不吃,先看礼物。”卫星湖把盒子放在内屋的桌子上,顾飞舟走过去,“不就是松竹阁的墨块么,我猜到了。不看了,先来吃饭吧,你走了一天,不饿啊?” “嘻嘻,你猜错了。”卫星湖神秘一笑,把盒子打开,“我本?来是想去松竹阁买墨块的,可是看着天色还?早,就去别的地方逛了逛。不逛还?好?,一逛还?真?逛对了,我买了个好?东西,你一定喜欢。” 说完把龟甲举在手里,发?出?“铛铛铛!铛!”的声音。 顾飞舟一愣,起初还?以为是只活的乌龟,往后一退,后来发?现是块龟甲,满脸疑问地发?出?了“这啥啊?”的疑问。 卫星湖开心?道:“这不就是你一直研究的那个甲骨文的龟壳么?我一直看到你在弄,我就猜你应该是喜欢的,怎么样?喜不喜欢?” 顾飞舟看着手里的龟甲,陷入了沉思,不由问道:“多少?钱买的啊?” “也不贵。” 顾飞舟松了口气,随手把龟甲放一边,去看盒子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一看是空的。 顾飞舟:“?” 这时,卫星湖补充道:“也就一百两,你给我的银子刚好?买这个。” 顾飞舟:“什么!” “很便宜吧!”卫星湖碎碎念道:“本?来要三百两的,可是我据理力争,那个人才肯一百两卖给我!” 顾飞舟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那些龟甲,都?是他从药材铺买来的,卖药的人不知这龟甲的贵重,贱价卖给他,一块不过五文钱。而眼?前的傻子,花了一百两银子,给他买来一块龟甲。 然后龟甲上面的甲骨文是草书?…… 草书?…… 顾飞舟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手舞足蹈地给他表演从骗子哪儿听来的传奇故事。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傻乎乎的。 顾飞舟无奈一笑,眼?睛里全是爱意,只能把血咽了回去。 “行啦,别表演了,我知道了。” 卫星湖眼?睛里全是小星星,脸上写满了“我厉害吧”! “挺好?的。”顾飞舟把龟甲捂在胸口,然后小心?地放进了一个盒子里,“我很喜欢,星儿,谢谢你。” 卫星湖的小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的挠头,“跟我还?说什么谢啊,你喜欢就最重要啦。” 吃晚饭的时候,桌上有一盆土豆肉丝胡萝卜,卫星湖一边吃一边说:“这胡萝卜没烧熟。”但手上的筷子却停不下来。 等顾飞舟伸筷子想去夹的时候,盆子里已经空了,就剩下油水了。 他想着,这菜味道烧得还?不错,撇掉点油,拿汁水来浇饭也不错。 谁知顾飞舟刚把筷子放下,拿起调羹,就见卫星湖把自己碗里的饭一倒扣,落在剩下的油水里,然后熟练地把饭跟油水搅拌均匀,端着海碗“呼啦啦”吃了起来。 等卫星湖放下碗,满意地打了个饱嗝,那盆被他嫌弃“胡萝卜没烧熟”的胡萝卜土豆肉丝,已经连油花都?不剩了。 顾飞舟盯着空荡荡的海口碗,觉得十分可怕。 这时,天空中窜起烟火,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 卫星湖拿着一个风车跑进来,开心?道:“飞舟,原来今天的集会不宵禁,怪不得我下午回来的时候,那些摊子还?不收摊呢!” 说完拉着顾飞舟的手走了出?去。 管家刚好?拿了一个烟花点燃,卫星湖拿了两个烟花棒在手里玩。 顾飞舟抬头望天,看烟花璀璨;又望向身边,看小胖子玩烟花棒。 他轻轻一笑。 天上的烟火稍纵即逝,人间的烟火就在身旁。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番外啦~~~ 第77章 一晃眼, 十年过去了。 两?人的身?体都已长成少年。 卫星湖的身?高,每年都以匀速生长,身?高已经拉开?了同龄人一大截,同时, 少年长身?体的消耗, 让他瘦了下来, 不再是小胖子了。 他引以为豪的肌肉们都出现?了。 少年的力量已经足够拉弓射箭、舞刀弄棒。 从前那个?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的小胖子,现?在每天天没亮, 就骑着马去校场骑马射箭。 文玩也好久没盘了, 葫芦核桃都受到了冷落,用卫星湖自己的话说?,就是“以前老了, 怕骑马把腰闪了,才盘这些。现?在能骑马谁玩这些。” 顾飞舟的生长过程跟卫星湖正好相反。 他的生长十分缓慢,个?子在同龄人里,算是矮的那一波。 柳莲儿为此十分担心, 她跟丈夫都算是个?子高挑的人,儿子怎么会反而比一般人要矮呢? 卫星湖对此非常放心,还宽慰道:“柳姨娘你放心,他马上就长高了, 你今年过年的时候,可?以给他备两?身?七尺半的衣服了。” 这一副胸有成竹,仿佛看到过一次的表情,让柳莲儿云里雾里。 更?让这个?女人惊骇的,是就在卫星湖说?完这话后不久, 顾飞舟的个?子,果就真?就开?始野蛮生长了。 夏末, 天气开?始凉爽起?来,日头不再那么毒辣,但白天可?活动的时间却依然很长。 这对普通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季节了。 但顾飞舟却开?始痛苦起?来。 他开?始长个?子了。 上辈子长个?子的经历已经太?过久远,顾飞舟只能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每天晚上都辗转难眠。 他那时以为自己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便适当调整温书学习的节奏,多漫步散心,但收效甚微。 现?在想来,当时身?体的应激反应,应该是来源于骨骼的生长。 现?在每天晚上,他都全身?难受。 他的骨头都在往外长,尤其是双.腿的骨头,小腿胫骨往上顶也往下顶,那种感觉又酸又痛。 这天晚上,他被骨头生长的酸麻弄得睡不着,翻来覆去十几次,终于忍不住,一脚把卫星湖踹醒,睡意朦胧的卫星湖迷糊中问了声?“干嘛”。 顾飞舟说?:“我这骨头胀的睡不着,你帮我拉拉腿。”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卫星湖就翻了个?身?睡着了。 万般无奈下,顾飞舟只能把脚踝伸进床尾的木栏杆内,然后用脚背勾着,自己往上拉,果真?疏解了不少的酸痛感。 但这样?体力消耗太?大,不一会儿顾飞舟就累得半死了。 他又踢了一脚卫星湖。 卫星湖咂咂嘴,没什么反应。 就在顾飞舟以为自己要勾一晚上的时候,黑暗中,卫星湖摸索着爬了起?来,然后爬到床尾,嘴里是带着迷糊的碎碎念,“你真?是烦死了……大晚上的为啥不睡觉啊?” 顾飞舟又自己拉了一下脚,“长骨头,两?头顶,实在是太?难受了。” 卫星湖捏着他的脚踝,然后用力往外拉,或许是外力的介入,让胫骨平台之?间拉开?了生长缝隙,那种骨头之?间两?头顶的酸胀感没有了。 这让顾飞舟一下舒坦起?来,困意袭来,没多久他就进入了浅睡。 这会子正是一天中夜色最浓的时候,就连天上的月亮,也扯下一块云朵当被子,盖住自己偷睡了。 卫星湖帮他拉腿,脑袋也一嗑一嗑的,拉了一会儿,身?体一倒,蜷在床尾睡着了。 失去了外力的拉扯,胫骨平台的酸胀感又冒了出来,顾飞舟下意识地踹了踹床尾的人,“帮我拉一下啊,难受着呢。” 卫星湖把踹他的脚移开?,抱着床尾的被子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顾飞舟又踹了两?脚,“拉一下啊。” 卫星湖刚睡着又被踹醒,顿时怒了,把怀里的脚扔开?,骂道:“你烦死了,我要睡觉了!”说?完抱着被子,在另一头背对着顾飞舟睡下了。 顾飞舟“哼唧”了几声?,嘴里念叨着自己难受。 半响,见卫星湖没有反应,就用脚轻碰他的背,理直气壮道:“你拔了一边不拔另一边,万一我长成长短脚怎么办?” 面对这种有理有据的话,卫星湖总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而不得不照做,最多嘴里碎碎念叨几句,“你真?是烦死了,这么多人都长骨头、长个?子,怎么就你屁事那么多?” 顾飞舟道:“你们一年长一两?寸,当然觉察不到,我现?在半年长一尺,这能比么!” 卫星湖无法反驳,只能被迫深以为然,然后帮顾飞舟拉腿。 他那小脑瓜子里想说?:“你这就是矫情,上辈子没人帮你拉骨头,你不还是忍过来了么?”但他想了一下,这话说?了也没用,又不是说?了他就可?以睡觉了。 他不还得替矫情的人拉腿么! 卫星湖打了个?哈欠,感慨自己命苦。 一连折腾了好几天,两?人都因为缺乏睡眠而出现?了深深的黑眼圈,但与此同时,顾飞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 从前的衣服在他身?上,都好像缩水了一样?。 好在卫星湖特意把自己之?前穿过的衣服都留了下来,献宝似的说?:“我这考虑得周到吧。” 顾飞舟撇撇嘴,卫星湖喜欢的颜色都太?艳丽了,衣服上的花纹也都花里胡哨的,他挑挑拣拣老半天,才找了两?身?素净一点的衣服。 此时他的五官已经长开?了,用卫英手底下的二流子将?领的话来说?,那就是“这小子挂着这张脸去妓|院,都不用付钱的”。 公主三人对顾飞舟仍然爱慕,一个?俊朗非凡、身?姿挺拔、且在仕途上前途无量的少年,总能获得许多的关?注。 虽然女儿家固有的娇羞,让她们不再会和小时候一样?,把他团团抱住,大喊“我们都要嫁给舟舟”的,但是这种爱慕,却以一种不显山不漏水的姿态表现?出来了。 或许是桥头不经意的偶遇,或许是一盒亲手做的点心。 卫星湖看到有点心被送来,也从不客气,开?了就吃。顾飞舟好奇,“你怎么不跟以前一样?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人家是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我一个?糟老头子,怎么好跟人家比?”卫星湖囫囵吞枣地把点心全吃了,碎渣子都不留给顾飞舟,“人嘛,总是要挑挑拣拣的,你真?要跟他们在一起?,我又能怎么样?呢?” 顾飞舟闻到这醋味,觉得今天的醋有点馊了的味道,像是透着不自信和难过。 他一阵心疼,他本想这再大点提这个?事情。 虽然现?在十四五岁的小孩,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但谈婚论嫁毕竟还太?早了。 十五岁的小青头跟十五岁的小姑娘说?,“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娶你。” 这在一个?老人眼里,既可?爱又可?笑。 但顾飞舟改变了原先的想法,他觉得是时候找一个?机会,去跟几个?小女孩说?清楚了。 没人知道他跟那几个?小姑娘说?了什么。 但在那之?后,卫星湖再跟他出去的时候,不会再遇到莫名的偶遇。 侯府也再没有收到过,女儿家亲制的点心。 一切不显山不漏水的爱慕,就在平静中结束了。 秋天的枫叶慢慢变红了,顾飞舟因为长个?子心情压抑,每天闷闷不乐。 卫星湖已经一大早就溜出门,又掐着点等宵禁的时候再回家,还是被天天念叨。 于是他偷偷去找沈康,让沈康把顾飞舟弄进朝廷任职吧。 “当了官,他就有事做了,不会每天找我茬了。” 沈康也有此意,这些年,顾飞舟明里暗里帮他处理了不少事情,他处理事务的速度和执行力,是整个?文官集团都望尘莫及的。 司马仙琴同样?觉得可?行,如果把顾飞舟放进六部,他一个?人可?以做十个?人的事情。 现?在朝廷里能做事的人不多,卫星湖跟他们提过科举改制的事情,沈康听了他们失败的过程,觉得他们是操之?过急了,只要徐徐图之?,未必不能成功。 于是顾飞舟就这么被卖了。 卫星湖拿着圣旨回家,顾飞舟刚想开?口骂人,卫星湖确把盖过玉玺的圣旨拿出来,哀求道:“你去户部当差吧,有点事情做,别老在家叽里咕噜的。” 顾飞舟:“?” 于是顾飞舟又把人骂了一顿,然后只能收拾东西去了户部,给卫星湖擦屁.股。 卫星湖的耳朵终于清静了。 终于没人烦他了,骑马射箭、打猎、钓鱼……想到他以后的美好生活,卫星湖晚上都能笑醒。 顾飞舟问他,“你晚上笑什么啊?” 卫星湖不敢说?真?话,于是说?:“我梦到我在打你。” 顾飞舟一脸狐疑,没有说?话。 卫星湖的好日子没过几天,朝廷的公文印发下来,他空降调去训练新兵了。 他一拍桌子,“新兵蛋子最蠢了!我又是空降的,在他们眼里是黄毛小子,这要管起?来可?麻烦了,我才不去!” 顾飞舟说?,“你能把我卖了,我也能把你卖了,现?在咱们扯平了。” 门一关?,俩人在屋子里打了起?来。 第二天,两?人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出了门打了招呼,一个?往皇宫走,一个?去京郊军营。 晚上回家,顾飞舟顺路买了猪蹄膀,卫星湖顺路弄了点清热祛火的野菊花。 两?人回家刚好碰头,手拉着手走进去了。 房间的门半掩着,两?人使了个?眼色。 卫星湖悄悄靠在窗边,顾飞舟拿了根竹竿,把门推开?。 只听“哐镗”一声?,一个?大水盆掉了下来,里面全是黑色的墨汁。 卫星湖站在窗边,一把抱住从窗户里跳出来的熊孩子,伸出熊掌就拍在屁.股上,“你这小兔崽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卫雄“呜哇”一声?哭了,大喊:“爹!娘!我哥欺负我!” 说?时迟那时快,顾飞舟拿了个?猪蹄塞他嘴里,“带回屋里收拾去。别又被你爹娘听见了。” “行,听你的。” 熊孩子抱住柱子,手指在柱子上抓出三条指甲印。 两?人关?上门,卫星湖把熊孩子捆起?来,顾飞舟撩起?袖子,两?人混合双打开?始教?育熊孩子。 “还敢不敢恶作剧了?上次就被你这兔崽子弄得一身?水,这次更?过分,还换墨水了!” 卫雄哭得嘴里的猪蹄都掉了,“呜呜呜呜呜哇……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让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收拾完家里的熊孩子,还有宫里的熊孩子。 这一年,燕无忌也十五岁了,正是一生中最中二的年纪。 他振臂一挥,激情四射地说?道:“朕要开?疆扩土!做一世明君!让世人称颂!让后人留恋!成为青史上抹不去的一笔重墨!怎么样?!这是不是很厉害?你们怕不怕!” * 作者有话要说: 怕不怕! 感谢在2021-06-25 21:17:46~2021-06-26 20:3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朕的小鱼干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燕无忌一拍桌子, 底下坐着开会?的人?就瑟瑟发抖。 所有人?无一例外地敷衍道:“怕……好?怕啊。” 燕无忌信心十?足道:“那咱们?现在就出兵攻打北方蛮族吧!” 底下的人?全?都沉默了。 沈康闭目养神,司马仙琴玩头发,卫星湖拿出一包瓜子磕了起来,剥了几个瓜子肉给顾飞舟, 顾飞舟吃了两个嫌弃道:“这瓜子放太久齁了, 下次买点花生吧。” 司马曜披着天师的马甲委婉道:“皇上, 攻打蛮族不急于一时。” “怎么不急于一时呢?”燕无忌生气道:“他们?现在滋扰边境,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天师平时占卜算卦, 又不懂行兵打仗, 就不要说话啦。” “这……”司马曜哑然。 卫星湖在一边笑出了声?,之前顾飞舟向司马曜推荐了天师的假身份以后,司马曜就易容了一张皮, 每每需要的时候,就身穿道袍,戴上面具。 除了燕无忌,所有人?都知道天师的皮底下是司马曜。 司马仙琴咳嗽了两声?, 对着众人?说道:“好?了,都认真些,皇上喊我们?来议事,那就是有重要的话要说。不管怎么样, 皇上要做明君,那就是好?事,应该予以鼓励。”说完带头鼓掌。 众人?闻言,也纷纷鼓掌。 顾飞舟心中感慨,对卫星湖说:“看来父母对子女的影响真是深远, 上一世皇帝由她带大,性格就是隐忍阴郁却目光长远。这辈子把老?七带给你那笨蛋姨娘养, 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卫星湖捏着鼻子不能说话,确实?,上一世的燕无忌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成熟又睿智,不会?像现在这样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来议事的一共五个人?,沈康管外政,司马仙琴管内政,顾飞舟管财政,卫星湖管军政,司马曜管仙盟和妖盟。 小皇帝看着对面五个大佬,扑棱着还带着茸毛的小翅膀说道:“天下百姓都是朕的子民,现在边陲的百姓受到了欺凌,朕岂能坐视不理?如今恰恰是弘我大晋,扬我国威的好?时候!可?你们?在做什么?” “睡觉的睡觉!” 沈康立刻把眼睛睁开。 “玩头发的玩头发!” 司马仙琴把辫子放到耳后。 “嗑瓜子的嗑瓜子!” 顾飞舟和卫星湖把瓜子收了起来。 燕无忌看向天师,却见那人?端正坐着,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 “总之!朕必须解救黎民于水火之中!”燕无忌的慷慨陈词换来了底下的人?一阵沉默。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卫星湖欲言又止。 那些能被抢劫的小镇,都是远离贸易中心且无军队驻扎的边陲小镇。 贫穷和人?口稀少,是这些地方摆不去的代名?词。 就算蛮族带兵抢一百个、乃至一千个这样的小镇,其实?际损失甚至比不上抢长安的十?条街。 除开面子上不好?看,大晋的损失实?则不多。 如果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致两国开战,那朝廷所要消耗的资源,无疑是昂贵且庞大的。 “不就是银子么!”燕无忌怒道:“朕去查看过国库的账本了,财政收入早不是赤字了。” 顾飞舟搓了搓脸,“皇上,一个国家?的财政收入如果常年是赤字,那就离亡国不远了。如今的朝廷的确负担不起一次中型乃至大型规模的战役。” 燕无忌道:“那就打小型战役呗!” 沈康道:“皇上,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如果在这个时候征召士兵入伍,可?能会?激起民愤。” “那……就招收各地的流民,让他们?参加秋收。” 司马仙琴道:“皇上,近十?年来朝廷可?以征召的士兵,在您出生前就已经决定了。流民的数量再多,也起不了关键性的作用,而且让各州府收入流民,可?能会?引起地方治安紊乱,一样会?激起民愤。” “那仙盟那么多修仙术士,让他们?去打蛮族。” 众人?眯起眼睛看司马曜,真要去打,其实?司马曜一个人?就够了,但是那是那样的话…… “皇上。”司马曜柔声?道:“修仙术士不可?以扰乱人?间?秩序,这是当初仙盟成立的初衷。” 众人?松了口气。 “哼!”燕无忌一甩袖子,哭腔都出来了,“说了老?半天,你们?就是在忽悠朕!朕是皇帝!为什么做这么一点点小事都不行?朕讨厌死你们?啦!” 说完哭着跑出去了……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卫星湖说道:“你看看你们?,欺负小孩儿。”接着拍胸.脯地说道:“我刚才可?啥也没说。”换来四人?一阵鄙夷。 沈康叹气道:“十?年前的瘟疫,朝廷跟各个士族借了很多银子,这些年好?不容易把之前欠的钱都还清了。国库刚开始有一点点盈利,如果这个时候打仗,肯定会?再一次大伤朝廷的元气。” 司马仙琴点头,“要解决皇上说的事情,只?能去谈判。在休战的前提下修订和书。” 顾飞舟道:“皇上的顾虑其实?有道理,就算签订了和书也未必管用,草原上的部落各自为王,情况跟中原的朝廷很不同。” 司马曜说:“我会?要求仙盟跟妖盟不插手人?间?王朝的争斗。” 卫星湖站在一边,“你们?刚刚一个个嘲讽孩子,不给他自信心,现在背地里给他擦屁.股。” 下一刻,卫星湖被赶了出去,并且获得了新任务——哄小孩。 燕无忌蹲在御花园的一棵大槐树底下,这棵槐树有一个树洞,从前燕无忌还小的时候,经常躲进去逃避责罚,如今他长大了,虽然钻不进去了,但遇到不顺心的事情,还是会?蹲在槐树旁。 卫星湖走过去,“皇上,别不开心啦。西?戎诸部滋扰边境的事情,臣下们?会?解决的,您是皇帝、是九五至尊。不该为这样的事情烦忧。” 燕无忌抱着双.腿,难过的垂下脑袋,“朕知道你们?会?解决的。可?是,朕长大了,朕不想游手好?闲,朕想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问题。” 卫星湖在他身边坐下,“皇上,这天底下的事情这么多,要是什么事都要你亲力亲为,那你不就要累死了么?臣子替皇帝分忧这句话,不单单臣子表达自己的忠心,同时也是臣子的职责。” 燕无忌倔强道:“你们?就是觉得,朕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所以什么事都不放心给朕做。” “皇上,绝不是这样的。”卫星湖微笑道:“臣下们?都希望皇上可?以亲政。这次皇上提这个要求,不就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动?用朝廷的军队、调度国家?的财政、施放全?国性的政令么?” 燕无忌脸一红,把双.腿抱得更紧一些,“朕……” “皇上,您是天子,是九州共主。这些毋庸置疑是您的权力,但您扪心自问,如果现在就把它们?交到您的手上,您真的敢随意去使?用它们?么?” 燕无忌心中一恫,纠结半响后说道:“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做一个真正的皇帝呢?” 卫星湖笑着说:“等皇上不再是熊孩子的时候,就可?以啦。” 燕无忌看着眼前跟他同龄,却洋溢着一副慈父笑容的人?,瘪嘴道:“可?是你跟舟哥哥明明跟我一样大,为什么你们?就已经可?以管财政跟军政了呢?这不公平!” “皇上。”卫星湖认真道:“时间?是最公平的。” 燕无忌被卫星湖的表情镇住,茫然且不敢再问下去。 两个月后,和谈的事宜被敲定下来,西?戎诸部派了草原之主的儿子,前来谈判。 此人?进入长安后,形迹乖张、为人?跋扈,丝毫不把这次和谈放在眼里。 顾飞舟只?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看了那人?一眼,便道:“此人?是个草包,不足为惧。但他敢张狂至此,背后定有依靠。” 顾飞舟想了一会?,望向卫星湖,“星儿,去跟着他。”接着他用眼睛告诉卫星湖,“不用留活口了。” 卫星湖把一口点心塞进嘴里,拍拍手上的碎屑,抓起弓箭下了马车。 这时,一个人?钻过顾飞舟的胳膊,左看看、右看看,惊骇道:“为什么你看一眼就知道他是草包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偷偷跟着他俩跑出宫的燕无忌。 顾飞舟把人?按了回?来,急忙把车帘拉下,以防不轨之人?行刺。 “皇上,看的人?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可?能!”燕无忌生气道:“你明明跟朕一样大,看的人?不可?能比朕多很多!” 顾飞舟看着眼前的小孩,只?觉得一叶障目和井底之蛙这两个词,或许跟年纪也有很大的关系。 燕无忌被顾飞舟的眼神弄得毛毛的,这是他第二?次在同龄人?眼睛里,看到慈父般的光芒了。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卫星湖回?来了,他背上的箭矢少了两只?,衣服下摆沾到两点血渍。 燕无忌把卫星湖的弓箭拿到手里玩,说自己也会?拉弓,然后拉了半天没拉开。 两人?把皇帝送回?宫,看到司马曜的那一刻立刻把人?丢了下去,仿佛丢掉一个烫手的山芋。 回?去的路上,卫星湖对着顾飞舟说:“你猜还有谁跟着一起来长安了?” 顾飞舟摇头,卫星湖说:“你还记得哈格也么?就是那年冬天,咱们?一齐驻守的据点。” “哦吼……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不管怎么说,多给老?七解决掉一点麻烦也是好?事,毕竟再过两年,咱们?就要走了。这么大一个朝廷,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管得住。” “什么?走?去哪里?”卫星湖一脸懵逼,“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这个事啊?” 顾飞舟双手一摊,“我这不是在跟你说么。总之,咱俩这辈子不给任何人?打工。” “那我们?干什么啊?” 顾飞舟拉起卫星湖的手,“星儿,咱们?该趁着还年轻,去看一看这大好?河川,过一段咱们?从没经历过的人?生。” 说完凑上前,在卫星湖的脸上亲了一下。 卫星湖脑子里噼里啪啦一阵乱想,魂都飞没了,满眼星星道:“好?,什么都听你的。” 随着哈格也的提前去世,西?戎诸部一改之前的态度,恭敬地更换了谈判的使?臣,还主动?送来和书,愿意称大晋为父国,并且每年上交一定数量的牛羊马匹。 第79章 春去秋来, 一晃眼?又过去三四年。 远香斋的生意越做越大?,逐渐从早茶渗透到?午市和夜市。生意盘大?了,人就难免生了贪念,这些年的生意都?是吴昊一人在打点, 当他得知顾卫有退隐朝堂的意思后, 心里就生出些另找大?树依靠的念头。 顾飞舟便同他签订了协议, 从此不涉足管理,每年只得固定股本的分红, 若是吴昊有闲钱, 可以逐年把股本赎回?去。 卫星湖暗骂“生意人势利眼?”,问道:“当初要做生意的也是你,现在没了经?济来源, 咱们以后可怎么游山玩水呢?” 顾飞舟笑而不语,卫星湖知道他一定哪里多了赚钱的门路。 哼!看他那得意劲! 这天,吴昊送了银子来侯府赎回?了最后一笔本金,顾飞舟有事不在, 便让卫星湖全权处理。 吴昊拿来的是许多张大?面额的银票,账房里的银票不够找零,卫星湖想起顾飞舟有偷藏私房钱的坏习惯,于是去了房间翻找。 果不其然, 他在床侧的暗格里找到?了一个精致的小锦盒。 好家伙!果然藏了私房钱! 卫星湖感?叹自己机智,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看顾飞舟存了多少?私房钱。 盒子看着小,却放了不少?东西,打开盒子后, 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块刻着草书的龟甲。 卫星湖脸一红,心想:“哎呀!这垃圾他怎么还留着……” 想起自己被骗的经?历, 卫星湖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当年顾飞舟收下龟甲后,并没有说什么。他也没发现异样?。 是几个月后的某一天,京兆府抓捕了一名?惯骗,严刑拷打下把卫星湖这票给说了出来,卫星湖去牢里看那人的时候,险些认不出来了。 原来那个人的胡子的确是假的,他并不是胡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年纪,而是一个白面的少?年郎咧! “好好的年纪,健全的四肢,不脚踏实地工作,却做这样?的勾当!”卫星湖作为受害人拿回?了赃款,却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那段时间里甚至过的战战兢兢的,每天观察顾飞舟的反应,生怕他突然发现,然后把他骂一顿。 但后来他想明白了,那个人或许一开始就知道了。 卫星湖把龟甲放在一边,继续看盒子里的东西。 盒子的小格子里有一些金条和金元宝,还有一些鸽子蛋大?的宝石、翡翠,最底下压着一大?叠银票。 那些银票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沾到?什么油渍,每张上面都?有着鬼画符一样?的花纹。 卫星湖把银票拿出来,数了数,拿出要找零的数量,然后交给了吴昊,吴昊看着银票背面的花纹,面露难色。 于是,卫星湖叫管家把银票送去钱庄,换来了新的银票,再同吴昊签订了股本转让的文。 这次以后,远香斋就和顾卫两人没什么关系啦。 卫星湖把拿来的银票分两份,一份填了侯府的账,一份原封不动地放回?了顾飞舟的小盒子里,把龟甲放进去的时候,他还放胸口抱了会。 顾飞舟回?来已是深夜,他喝了不少?酒,身上都?是酒气,一回?房就倒在床上。 卫星湖刚好洗好澡出来,“欸!平时说我?不干净不洗澡,怎么自己脚都?不洗就躺床上呢?”说完帮顾飞舟脱鞋袜。 因为刚洗过头,水滴顺着他还算白净的少?爷身子淌下来,一串串的。替顾飞舟把鞋袜拖了以后,他就拿了毛巾,弯着腰搓头发。 顾飞舟醉眼?朦胧,红晕染上细长的美目,他看到?卫星湖后背两个腰窝……烛火跳动,连带着他的心也跳动起来,他松开衣领、喉结上下滑动。 “小时候吃那么多长成个胖子,长大?了怎么就吃不胖呢?” 顾飞舟捏了卫星湖的腰一把,结实有弹性,手感?不错。 他眼?睛一亮,手一拦,把人勾进被窝里。 卫星湖一不留神,手里的衣服掉在地上,“欸,我?衣服没穿呢!” 成年男子做某些事情,不需要太多理由和叙述。 这也不是他俩第一次了。 那大?约是在他俩的身体,又一次成年后的某一天的,某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俩人面对面吃着一蒸屉小笼馒头。 还剩最后一个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两人在眉目调.情之后,突然就同时伸出筷子,抢起了最后一个小笼馒头。 那个小笼馒头就像乱世中?的貂蝉,在吕布和董卓的争斗中?瑟瑟发抖。 一会儿滑到?左边,一会儿滑到?右边,紧接着皮破了,卤汁露了出来。 卫星湖说时迟、那时快!立刻筷子一铲,把里头的肉馅串在筷子上,正要张嘴去吃的时候,筷子受到?另一股大?力,顾飞舟也张开嘴朝着肉馅靠近啦! 董卓和吕布同时向着貂蝉靠近啦! 越来越近啦! 貂蝉非常聪明地地遁啦! 肉馅从筷子上掉下去啦! 两人的唇.瓣碰到?了一起。 那是非常轻柔的,转瞬即逝的一触碰。 两人立刻闪电般地分开了。 卫星湖没在意,把掉在大?.腿上的肉馅吃掉,这时,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吻上他的唇,柔软的舌头滑进他的口腔。 卫星湖心一惊,急忙把肉馅咽下去,然后推开顾飞舟,“你不至于吧,就一肉丸子,你要吃我?喊人再去买新的,我?都?吃进去了你还来抢……” 还没说完,又一个吻就堵了上来,且比上一次更?激烈而热情。 这一次,卫星湖没推开了。 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蠢。 完事后,顾飞舟给他上药,卫星湖抱着被子一脸满足。 顾飞舟问他为什么傻笑,卫星湖说:“这么多年了,可总算吃到?你这块天鹅肉了。” “明天不许去骑马了。”顾飞舟嫌弃地拧好药盒。 卫星湖跳了起来,“哎呀,这可使不得!” 他刚坐起来又躺了回?去,“行吧,那就让马驹们休息几天吧。” 之后一段时间里,他每次看到?顾飞舟,都?想去亲亲抱抱,但他克制住了。 心想,自己可不能真当老流.氓,这些读书人一天到?晚“存天理、灭人欲”地,老子得矜持。 于是就这么忍着。 然后把顾飞舟憋坏了。 他心想,这个蠢货怎么回?事?为什么在那之后丝毫没有反应?他不应该每天都?跟饿狼扑食一样?跑过来才对嘛? 但……他是念过圣贤书的人,知道什么是“克己守礼”,于是也这么端了起来。 这天喝了点酒,终于忍不住了。 酒后乱|性,诚不欺他。 事后,顾飞舟本想温存一番,但卫星湖却不开心道:“人家还没兴奋呢,你就结束了。” 于是,顾飞舟抱起被子,不再理他。 卫星湖看到?他生气了,“哈哈哈”一阵大?笑,然后开始火葬场,哄了好久才挽回?了心上人的自尊心。 顾飞舟问起远香斋股本转让的事情,卫星湖拍着胸.脯说:“都?搞定啦,保证万无一失。” “哼!得了吧,就你那傻子样?,能做件正常人做的事,我?都?烧高香了。”但嘴上那么说,还是傲娇地补充道:“他应该送来不少?银子,你都?收着吧,有急事也好用。” 卫星湖心想,他一定背地里藏了很多很多钱,不然怎么会这么多银子都?不放在眼?里,轻飘飘地给他用? 但他有意想试探顾飞舟那个小锦盒的事情,于是故意说:“我?都?拿了,你怎么办呢?你也没钱花了啊。” 果不其然,顾飞舟胸口成竹道:“我?要是轮到?你关心那天,那可真是大?事不好了!你管好你自己吧。”说完用被子蒙着头,把自己卷成信封,不留空隙让卫星湖钻进去。 卫星湖隔着被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骂道:“你也忒小心眼?了。” 哼!小心我?把你的私房钱全花光! 晚上,卫星湖口渴了,想喝水,于是把顾飞舟踹醒,“飞舟,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去倒。” 顾飞舟突然被弄醒,带着倦意说:“我?不喝,你自己去喝吧。” 卫星湖下了床,端着水杯过来,自己喝了几口,然后又把顾飞舟晃醒,“喝吧,不然要渴的。” 顾飞舟把水杯推开,“我?不渴,我?不要喝水,你别烦我?。” “不行!你得喝!”卫星湖说完,拿着水杯给人灌了进去,“你不喝,我?喂你喝。” 顾飞舟平白无故晚上被摇醒,还被灌了一杯水,怒道:“干啥非要给我?喝水!” 卫星湖撒娇道:“我?都?半夜三更?给你倒水了,你喝了就不能生我?气了。”说完抓住被子的空隙,钻了进去,厚实的被子几个翻滚,罩住了两个人。 “你是无赖吧!滚出去。别碰我?。” “别生气了嘛,飞舟,我?最喜欢你了。” “哼!” 这就是不生气了。 股本转让完毕后,两人就开始交接朝廷里的一些事情,顾飞舟写好了辞官的文。 柳莲儿为此非常难过,“好端端的,怎么放着前途不要呢?” “娘,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想趁着年轻,出去看一看。” 顾敏槐背着小儿子说:“没听说过父母在,不远行啊?”柳莲儿叹气,“好啦,儿子有想法是好事,你别在这儿晃悠了,去喂奶吧。” 是的,他们俩给顾飞舟生了个小弟弟。 顾飞舟拿出一些银票,对柳莲儿说:“娘,我?这一走,怕是要好多年不在长安,你们一定要保重。” 柳莲儿笑道:“爹娘还年轻,你且尽管去吧。你说的也有道理,男子汉是要出去见?识一下。” 卫星湖这头,卫英和王夫人都?表示出去远游长见?识是好事,只是要注意安全,多带几个人跟着。 卫雄却哭成一团,“哥,你俩走了我?可怎么办呢?” 卫星湖给了他一记毛栗子,“我?俩走了,你没人可以耍了是吧。” 卫雄立刻把眼?泪擦了,“你非要说那么清楚。” 离开长安的前一天晚上,两人相?拥而卧,顾飞舟睡梦里笑出了声,卫星湖抱着他亲亲,“梦到?什么了?这么高兴呢?” 顾飞舟也亲了亲他,耳语缠绵道:“其实啊,我?找到?一个宝藏,前朝的宝藏。” 第80章 卫星湖原本都睡迷糊了, 听到这?话立刻浑身机灵,他脑子一片清明,“什么?宝藏?哪里的宝藏?在哪里?” 顾飞舟故意?卖关子,嫌弃道:“不告诉你。” “嘁, 你就是撒谎骗我, 真要有宝藏还能轮得到你么?”卫星湖假装闭上眼睛, 然后偷偷眯开右眼的一条缝偷看。 顾飞舟果然傲娇道:“我用得着骗你这?个傻子?”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宝藏,在哪里的。”卫星湖 顾飞舟瞬间意?会, 偷乐道:“哼!我才?不上你的当?。我就不告诉你。” 说?完十指交叉放于胸前?, 两只大拇指不停打转,悠闲道:“等我以后拿到了宝藏,我就出海去蓬莱, 海上三?仙山,蓬莱、方丈、瀛洲。仙山上全是美女,到时候我就带着宝藏,在仙山上跟仙女们吃香喝辣的。不理你。哼!” “什么!你敢!”卫星湖勾住顾飞舟的脖子, “我腿都给你打断了!”顾飞舟立刻像小鸡一样缩起来,卖惨道:“救命啊!” “还有脸喊救命!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卫星湖整个人压在顾飞舟身上。 他跟顾飞舟差不多高,身形看着也相?差无几,都是一样的挺拔修长, 但他的体重却比顾飞舟多了二十多斤。 无他,就是因为他的肌肉密度和骨骼密度,比顾飞舟大许多。 身上多了个肉.球,顾飞舟觉得胸腔都要被压垮了,连带着五脏六腑被挤到一块儿, “救命啊,我被你压死了。” “还敢不敢去玩什么海上漂流记了?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 “真的不敢了?” “真的不敢了。” 顾飞舟咳嗽两声, 难受道:“肺要被你压坏了,快走。” “啊?真的啊?”卫星湖顿时一慌,急忙起身爬开,手却被人一把?拉住,接着腰被人一拦,他整个人又?嗑到顾飞舟身上,顾飞舟抱着他说?:“傻瓜。”说?完抬头与之接吻。 俩人情意?绵绵,胜似新婚佳偶。 卫星湖趴在顾飞舟胸口,手上缠绕着几缕青丝,又?细又?软的是顾飞舟的,又?粗又?硬的是他的头发,两股长发交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飞舟,我们都剪一段头发下来好不好。”卫星湖捏住一缕头发,想到了那首哀婉的情诗,虽然他不会背也记不全,但他知道顾飞舟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不要。”顾飞舟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为什么啊?”卫星湖难过地爬起来,嘴都撅上了。 只听顾飞舟嫌弃道:“你太懒了,不洗澡不洗头,头发上全是油,我才?不要把?头发跟你的头发绑在一起。” 下一刻,卫星湖抓起自己的头发,全呼顾飞舟脸上,用头发给他搓脸,“就你爱干净!” 顾飞舟笑着喊:“救命啊!” 卫星湖拿来剪刀,各剪了一段头发,用红绳绑在一起,然后找了个小荷包放进去。 顾飞舟看着自己被剪短的那一撮头发,无奈道:“一天到晚的,跟个无赖似的。” “哼!”卫星湖把?小荷包高高举起,拿在手里摇了摇,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顾飞舟一裹被子,“睡觉了。” “欸!你还没告诉我,那宝藏是什么回事呢。” 顾飞舟“啧啧”两声,“你不早就知道了么,还问什么。” 卫星湖爬上.床,拍了一下那人屁.股,“我怎么会知道,你又?没告诉我。” “你真不知道?” 卫星湖盘腿坐着,想了想,笑道:“我大概好像知道,但我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那你猜猜。” 卫星湖微微一笑,“上辈子,你那发簪里的银针,是你小金库的钥匙。我猜么……你那个小金库就是这?个宝藏。” 顾飞舟点点头,夸奖道:“挺好,还不算太笨。” 接着顾飞舟把?自己的盘算都说?了出来,“星儿,明天咱们出城以后,先玩一段时间,绕一下路,然后就去宝藏在的地方把?它挖出来。具体在哪里么,我到时候再?告诉你。” 卫星湖熊掌一甩,拍在顾飞舟手臂上,“你不找蓬莱上的仙女了啊?” 顾飞舟被熊掌拍得头晕眼花,立刻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骂道:“扣过脚的手别碰我!”说?完被子一裹,把?自己包成春卷,一点空隙也不给卫星湖钻进去。 卫星湖贼笑两声,一点都不带慌的,直接伸手抱住春卷,然后一条腿一横,架在春卷上。 第二天东方既白,两人就带着随从?收拾了马车准备出城。 沈康前?来相?送, 顾飞舟道:“师父,此去一别经年,多多保重。” 沈康道:“你俩也是,不管怎么说?,累了就回来。” 他当?然想留下两人,但他俩都是重生?,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自己虽然名义?上是长辈,但总没有他们活得透彻。 他们既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旁人自然也留不住。 除非皇帝亲自来劝,或许还有机会。 但是…… 沈康想到宫里那个中二少年,幽幽地叹了口气,只能目送二人出城。 两人驾着马车出城,沿着官道慢慢悠悠地走着。 卫星湖道:“咱们去哪儿啊?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找到宝藏的呢!” 此时马车里就他们两个人,仆从?的马车都跟在后头有一段距离。 顾飞舟这?才?吐露实情,“其实我能找到宝藏的这?番奇遇,跟你还脱不开关系呢。你还记不记得,上辈子咱俩大概十五六岁那会儿,我跟你出去玩,遇到了一个跛脚乞丐?你给了他银子以后,他送咱们一张羊皮以示感?谢,你嫌脏没要,我给收起来了。” “这?我哪儿能记得!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卫星湖笑着疑惑道,“噫?那会子是我嫌脏么?你不嫌脏吗?” “你这?少爷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那是一张真羊皮,卖了能有不少钱呢。” 卫星湖想起来了,上辈子那个时候,顾飞舟家境并不好,他爹做官还没起来呢。 “所以你这?次又?遇到那个乞丐了?” 顾飞舟说?:“哪儿能是巧遇,我特意?一条街一条街去找的!” 卫星湖一拍脑门,“嗐!怪不得几年前?,你天天拉着我上街,我还以为你是有多喜欢我呢!搞了半天是为了钱!你可滚蛋吧!” 说?完,像是耍小性子一样故意?背对着顾飞舟,顾飞舟连忙换了个方向坐在他的身边。 “我这?不是为了咱俩的将来考虑么!” 卫星湖嘴上的油瓶挂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把?羊皮放哪里了?” “烧了。” “烧了?” 顾飞舟洋洋得意?地笑道:“那个东西毕竟太脏了,我把?上面的地图描下来以后,就烧了。” “那你就不怕,描图的纸弄丢了啊。” “这?你可放心好了,我办事,绝对是滴水不漏的。”顾飞舟脸上满是自信,“为了掩人耳目,我特意?把?藏宝图画在了银票的背面,且拆分成了好几张。一般人就算看到了单一的银票,也最多以为是沾到了脏东西,绝对不会往地图和宝藏的上面去想。” 卫星湖撇嘴道:“你这?也太多疑了。”但转头一想也对,正常人哪里会看银票背面是什么,根本发现不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对顾飞舟的敬佩又?多了几分,由衷道:“不过说?实话,飞舟,你真聪明,连这?都想到了。” 顾飞舟哼道:“你以为我是你,什么都不动脑子想的吗?哼,跟个猪似的就少说?话。” “嘻嘻。”卫星湖搓搓手,依恋地抱住了眼前?人。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山花遍野的小土坡。 卫星湖指着满地的小花说?道:“飞舟,你给我采朵花吧。” “多事。”顾飞舟下了马车,花丛里揪了几朵最漂亮的带了回来。 卫星湖凑过去闻了闻,小野花没有香味,却引得蜜蜂蝴蝶团团围绕,也是稀奇。 顾飞舟靠在车门上,笑眯眯地拿出了一个小锦盒,“星儿,过来,我给你看点好东西。”接着故弄玄虚道:“这?里头可全是好东西,你个乡巴佬看了可不要惊讶。” 那锦盒十分眼熟,卫星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藏着龟甲的那个锦盒。 不禁不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早就打开看过了,还换走了沾了油的银票。 只听顾飞舟自言自语道:“当?初我复刻藏宝图的时候,故意?用了油当?墨,画在银票背面,所以这?个盒子老是粘腻腻的。” 卫星湖一个激灵,“等会儿,飞舟,你把?画了藏宝图的银票放这?个盒子里了?” “当?然啦。”顾飞舟摇了摇盒子,里头有龟甲撞击的声音,“你送我的那个龟甲也在哦。嘻嘻,大傻子,花了一百两买个假货给我。笨么笨得要死。” 卫星湖心里咯噔一下。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只见顾飞舟满面带笑,仔细地用毛巾擦了擦锦盒的表面,眼睛里全是对未来的期许。 等锦盒被擦干净以后,他还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这?才?准备打开。 然而,就在盒子开了一道小缝的时候,卫星湖却突然伸出手把?盒子按上。 顾飞舟抬起头,却对上卫星湖略带沧桑和惊恐的眼神。 只听那人缓缓说?道:“飞舟啊,你先听我跟你说?个事。这?盒子啊,咱先不着急打开……”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我的竹马是修仙大佬》,求收藏!感谢在2021-06-28 20:33:09~2021-06-29 20:2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朕的小鱼干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什么事啊?”顾飞舟一脸狐疑, 但还?是乖乖把盒子关?上了。 卫星湖学着顾飞舟的?样子,用手给自己搓脸,但他贫瘠的?词汇量,不足以支撑他完整地解释整个事情并?且实现甩锅, 他整张脸都不由涨得通红。 顾飞舟看他的?模样, 吓了一跳, 以为他不舒服,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柔声?道:“怎么了?难受吗?刚才马车颠簸反胃了?叫你早饭吃那么多!” 卫星湖顺势抓住了顾飞舟的?手,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求饶道:“飞舟,我跟你说的?这个事情, 不管是什么,你都答应我,一定不可以生我的?气。” 顾飞舟显然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然柔情似水地说道:“傻瓜, 我要是生你的?气,早就被你气死了。既然决定跟你在一起了,你做什么蠢事,我还?不都得兜着么?” 此言一出, 卫星湖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他挺直腰板道:“飞舟,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这宝藏没了……” 顾飞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僵着俊秀的?脸蛋问道:“什……什么?” 卫星湖咽了下口水,重复道:“你这宝藏……没了……” 顾飞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在瞬息中?意识到大事不妙后,立刻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的?龟甲下面压着银票, 顾飞舟略微地松了口气,刚想心?道“还?好”,却发现龟甲底下的?银票干干净净,毫无?油污,又不禁如万箭穿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银票!我的?银票怎么变干净了!油呢?它上面的?油呢?” 顾飞舟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卫星湖在一旁嗫嚅道:“那天不是吴昊来找钱么,家里没那么多银票,我就看看你有没有藏小金库,好借来用用,我看你那几张银票脏脏的?,就帮你用掉了。” 就帮你用掉了。 帮你用掉了。 用掉了。 掉了。 了。 什么! 顾飞舟耳蜗里一团杂音,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他茫然地拿着手里的?银票,脑海中?却一片空白。 哀,莫大于?心?死。 这句话的?意思,顾飞舟今天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了。 原来人悲伤到极点的?时候,是真的?没什么反应的?。 或者说,是做不出什么反应。 他的?过分平静让卫星湖心?慌,“飞舟……你别不说话啊,你骂骂我也好。” 这话戳中?了顾飞舟的?泪腺,暴风雨前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顾飞舟的?眼泪就像掉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打?在龟甲上,“宝藏……我的?宝藏……钱……我的?钱……都没了……” “没成想那几张脏不拉几的?银票……我也没想到……”卫星湖的?声?音越来越弱。 “卫!星!湖!”顾飞舟双眼充血,歇斯底里地大喊,泪水夺眶而出,心?如刀割。 偏偏看着眼前这个人!竟然舍不得下手去打?! 打?死了他心?里更难受。 不能发泄,顾飞舟悲伤而不能自已! 就是他爹死的?时候! 他可都没有这么难受啊! 顾飞舟抱着盒子,嘴唇颤抖,用食指指着卫星湖,呜咽道:“我是造了什么孽!遇上你这个杂碎……” 卫星湖抱着他,安慰道:“别这样,宝藏没了,我也难受。可老话怎么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直不了了……”顾飞舟突然拿出匕首,“我死了得了!死了还?能重生!让我再重生一次吧!” “嗐!你这老东西想啥呢!万一真死了呢!” 卫星湖单手一劈,把顾飞舟手里的?匕首拍落,防备地把他双手都攥在手心?里,以免他在做傻事。 顾飞舟像个老小孩一样,呜呜哭道:“我不死还?能怎么办呢?全指着那宝藏呢,上辈子就没花那宝藏一分钱,还?想着这辈子能逍遥快活了呢。现在好了,官辞了、生意没了、宝藏也没了……我死了得了……” “别死啊。”卫星湖哄道:“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重头再来!” “重头再来?”顾飞舟怒道:“你知道那是多少钱么!那是前朝的?宝藏!是一个国家的?国力!这能是一个人、一辈子,可以赚得到的?吗!” “那咱就做官呗,就像你上辈子一样,当丞相,多威风?” 顾飞舟委屈道:“说的?容易!你知道我每天有多担惊受怕么?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就这样……老了连个善终都没有……被流放……街边一条狗都能欺负我……呜呜……” 卫星湖心?中?一萌,心?道:“哟吼!这老东西平时人模狗样的?,原来心?里那么多委屈呢!怪不得这辈子死活不想当官了。” 只听顾飞舟接着抱怨道:“流放的?那是什么苦日子!你哪里能晓得!” 卫星湖被这没良心?的?话激怒了,骂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之前被流放,山高?水远那么多路,我不都陪你一步步走?过来了么!你脚上都是水泡,难道我没有么!” 说完立刻把鞋脱了,只见白嫩嫩的?小脚丫上连块老皮都没有…… 顾飞舟一边哭还?一边吸了吸鼻子,嫌弃道:“臭死了,把鞋穿上。” 卫星湖把鞋穿上,接着哄道:“好啦,不哭啦。本来也不缺钱。你不想当官就不当官,我家有爵位,我养你一辈子好不好?” “我不要……我要我的?钱……” “什么你的?钱。”卫星湖脑子清明了一回,“上辈子那乞丐就是把羊皮给了我,只是我不要,所以给你了。归根结底,这宝藏是我的?。只是在你手里过一过手罢了。你要这么想,是不是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顾飞舟声?音提高?了三个音调,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接着开始骂人。 卫星湖听他说脏话,心?里反而安稳,之前顾飞舟脸色惨白地盯着盒子的?样子,平静地让他害怕。 如今他开始说脏话了,也就是已经接受了宝藏没有了的?事实。 这样他心?安一些。 同时也暴露了性格里的?劣根性。 只听卫星湖又一次嘴贱道:“更何况,这次宝藏弄丢了,本来就是你不对,你也怪不了别人。” 顾飞舟本来已经把悲伤发泄出去,听到这话,平息的?怒火又一次被点燃,“你说什么?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动我的?东西!害我没了宝藏!怎么就是我的?错了呢?” “这事儿本来就是你的?错啊。”卫星湖堵着耳朵隔开顾飞舟的?大喊。 只见他流露出一股只有富贵人家少爷才有的?,什么都不在乎的?那种气定神闲。 理?直气壮道:“你都跟我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不想办法避免这样的?事发生?那就是你不对啊。” 更何况你刚刚才说,不管我做错什么,你都替我兜着的?! 顾飞舟一口血飙了出来。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 卫星湖点点头,一脸无?辜地甩锅道:“你为什么要把盒子放在我能找得到的?地方?呢?那些街头巷尾的?小店,都知道在东西上写着‘请放置于?儿童接触不到的?地方?’,你怎么就想不到呢?” 啊! 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顾飞舟嘴里的?血更多了。 末了,卫星湖再一次撇嘴道:“你没有想周全,那就是你的?错。” 顾飞舟白眼一翻,气血上涌,晕了过去。 这是什么样的?烂人? 他为什么要跟这样一个烂人在一起? 还?要过一辈子? 算了,死了拉倒了。 卫星湖哭着给他掐人中?,“别装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呢?” 爱咋咋办! 顾飞舟双脚一蹬,仿佛溘然长逝。 人中?被掐破了也长睡不起。 累了、倦了,就这样吧。 死了得了。 另一头,燕无?忌正愁着顾卫二人走?了。 沈康和司马仙琴汇报完政务后问道,“皇上,你不去把他们追回来吗?” 燕无?忌傲娇道:“可这样朕会不会很没面子?朕可是天子!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司马仙琴知道他中?二病又犯了,开导道:“皇上,他们跟你同龄,能给你做一辈子臣子。” “不是还?有你们呢吗?” 沈康腹黑一笑,“皇上人生的?终点,想和上一代人划在一起吗?” 燕无?忌脸色一变,觉得很有道理?! 司马仙琴噗嗤笑了。 京郊土坡上,卫星湖还?在给顾飞舟做胸口按压,却看见燕无?忌脚底下踩着风火轮飞奔而来,流着眼泪哭着大喊:“舟哥!卫哥!别走?啊!” 卫星湖熊掌一拍,“嗨!别装死啦!老七来给你铁饭碗啦!” 顾飞舟一口血飙了出来。 之后,燕无?忌和卫星湖一前一后,把人抬了回去。 这场景被画师记录下来,绘成君臣一心?的?典范,供后世帝王臣子效仿。 名《燕皇日下追顾卫》,现存于?首都博物馆,属国家一级保护文物,每周三、周五开放展览。 据一同出土的?文献类史?料记载,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燕皇就遭遇了落水的?意外,并?且失去了记忆。 朝堂上下历经了一次震荡。 等叛乱平息后,燕皇做出了一个震惊天下的?决定,即册立男后,并?废除六宫。 朝堂上下自然又起波澜。 不过,那就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花! 新文开《失忆后朕成了团宠》,原名《我的竹马是修仙大佬》 暂时不确定叫什么名字……亲亲们觉得叫什么好呢? 本质是个甜宠沙雕文。 主角是燕无忌,真猪吃虎,皇帝家的傻儿子,被团宠而不自知。 有追妻剧情, 他眼里的追妻,他开着宝马追奔驰,势均力敌。 别人眼里的追妻,他坐着拖拉机追奔驰,奔驰发现他追不上,倒车了。 这大概是一个N卡的皇帝攻,配了一群SSR的臣子,和一个SSSSSSSSR的老婆的故事。 = ̄ ̄= 感谢在2021-06-29 20:21:32~2021-06-30 20:2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乐鸡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