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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吻温柔
    作者：今一千
    文案
    十六岁那年，林落芷遇见了比她大两岁的陆见泽。
    少年恣意疏冷、耀眼寡言、藏着一身的秘密，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试探，又在他冷漠的纵容下肆意闯入。
    渐渐的，野草疯长，化成了内心藏不住的喜欢。
    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陆见泽早已将一切收入眼底。
    要上大学的前夕，林落芷发现了一个秘密，她终于鼓起勇气表白。
    在一起后的日子，林落芷好似每天都活在美梦里，陆见泽给足了她安全感。
    只是后来，她主动选择了放手。
    “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
    林落芷说出这句话时，没有预想到之后的三年会每晚都煎熬在噩梦里。
    可当她一次次拿起手机，却又想起了陆见泽最后说的最决绝的话。
    “你想好，真让我走了，我不会再回来。”
    那天，他在门外站了一宿，烟灰落了一地，第二天一早踏上了出国的飞机。
    三年后，说不回来的人回来了，说不需要他的人考了他原来的学校，他们在一所学校重新相遇。
    教室门口，林落芷感受着自己复燃的心跳，一秒红了眼。
    陆见泽眼底闪过一丝怔然，却很快化为了浓重的眷念。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嗓音低哑，“瘦了，还说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励志人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落芷，陆见泽 ┃ 配角：abcd ┃ 其它：预收《坠吻星河》
    一句话简介：偷偷亲吻他的温柔。
    立意：野草肆意疯长，青春温柔张狂。
    第一章
    七月底的农村没有城里炎热，林落芷看着窗外槐树上的蝉，直觉自己的心比它的叫声还要乱。
    “那可不，在外面怎么也能赚点，总比在家种地强。”林振冬边自信的夸口边抹了把脸上的汗，仿佛现在这具身体已经离不开空调房了。
    已经三四年没见过儿子的爷爷奶奶对视一眼，又很快将目光移回儿子身上，眼神里说不上有多想念，但还是耐心听着。
    “小芷中考成绩不错，”林振冬回头瞅了眼，不想正好对上了林落芷茫然的双眼，他自觉尴尬，又很快转回来瞅还算熟悉的父母，“我老板的儿子就在A市三中，那可是个好高中啊，每年A大B大就能出好几十个，小芷这么乖的孩子进去念三年，说不定咱家真能出个高材生了，到时候咱们在村儿里一说，多风光啊。”
    听到这，奶奶把目光放到了靠窗的林落芷身上，她叹了口气，慈祥道，“小芷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了妈，你还成天在外面忙生意，好几年都不回来一次，就跟着我们老两口混口饭吃，家里活也不少帮着干，她能考个好学校，我跟她爷爷高兴着呢，但是这孩子没必要扛起祖坟冒青烟的担子，到那头能开开心心的上学，开开心心的毕业就行了。”
    听到这，林振冬自觉脸上挂不住了，他抬手看了眼名牌手表，吸了口气起身，“行了，孩子我就先带走了，到那边先跟我老板的儿子住一个月熟悉熟悉，你俩在这边照顾好自己。”
    爷爷奶奶没起身，就看着林振冬拿起了一进屋就被放到最显眼位置的皮包。
    他眨着眼皮在包里翻了几下，手腕在拉链附近进出几次，最后掏出了两万块钱。
    “这钱你们拿着，”林震冬把钱放到桌上，又立马把包拉上了，“不多，但是在这地方够花一两年了。”
    奶奶看着桌上的两摞红票子，又看了眼林振冬中指上的金戒指，不自觉的红了双眼。
    她扶着腰起身，步子不太稳的上前，颤着手把票子拿起来，又放回了林振冬手里。
    这时候爷爷也起身了，走到窗前拍了拍也要哭的林落芷的肩，“芷儿啊，咱先出去，你奶奶要跟冬子说说话。”
    林落芷抹了把眼睛，立马听话的下了炕，扶着爷爷出了屋去了院里。
    院子里的一群小鸡正在追着鸡妈妈跑，往常林落芷会上前去抱起一只小鸡，顺顺它的毛，摸摸它的头，今天却没有心情。
    更别提再一想到，等下次回来的时候，这群小鸡都长大了，从未离开过这片土地和爷爷奶奶的她一瞬间眼泪决堤。
    她咬着手背，发出小声的呜咽。
    爷爷听得心碎，却也只是抬手拍了拍林落芷的背，“芷儿不哭，想家就回来，给爷打个电话，爷去村头接你。”
    “嗯--”林落芷的应声在哭声中混乱。
    身后的门推开了，林振冬拿着公文包跟爷爷说，“走了。”
    林落芷最后回头看了眼爷爷奶奶，又在对上满眼泪花的奶奶时哭的泣不成声。
    她被林振冬带上了汽车。
    副驾驶的安全带她不会系，林振冬在嘱咐了三次后，自己起身帮她系上了。
    熟悉的农田和一张张笑脸在车窗外急速掠过，林落芷抓紧了书包肩带。
    一路无话，只是要到地方的时候，林振冬不经意的瞟了眼林落芷的衣着。
    一条洗褪了色的粉色连衣裙，肩上的吊带曾经断过，又被缝上了。
    林落芷一直背在身后的粉红色书包也旧的离谱，即使它们看起来都很干净。
    但林振冬还是略带嫌弃的皱眉，“那什么，一会爸先带你去买两套衣服吧，你穿这一身去见我老板不太好，像我苛待了你似的。”
    林落芷还没从离家的愁绪里抽出来，但一听到父亲有些苛责的语气，立马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裙子，……这已经是她最新的一条裙子了，因为知道要和父亲去大城市，昨晚跟爷爷奶奶一起挑了一个晚上。
    只是，听到父亲这么说，她也垂下了头，乖乖应了声，“好。”
    林振冬看了眼怎么说怎么听话的女儿，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但这点不是滋味又很快被余光里满是农村味儿的女儿占满，那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割开的成长环境，和永远在那帮城里人面前抬不起的头，于是，他移开了视线，专心开车。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林振冬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立马接了蓝牙耳机。
    开口是这一大早上从未有过的热情和殷勤，“喂，陆哥啊，是，马上就到了，啊，行啊，那什么，您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带闺女过去，得嘞哥。”
    挂了电话，林振冬挑了个头，“不去买衣服了，我老板那边急着走，我先把你送过去，这样，爸给你200块钱，你自己喜欢什么买什么，反正我一个老爷们不懂你们这么大孩子的喜欢穿什么，行吧？”
    林落芷自然听话应下，而且她本来也不在乎这些衣服鞋子。
    思绪被彻底打断，她这才发现窗外的景色早就变了样，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这份属于大城市的热闹，跟老家隔了五个小时的路程，却像是隔了天一样的距离，让她觉得四周发空，摸不到一丝熟悉。
    车拐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又是几个转弯，林振冬停了车，“下车。”
    他提前下去了，两分钟后又满脸烦躁的开了副驾驶的门帮林落芷解安全带，只是在林落芷小声的说了句“谢谢爸”时，尴尬化成了郁闷，“哐”的一声关上了车门，进了单元楼。
    林落芷跟着他上了一个陌生的小空间，随后身体和大脑似在分离般的上升，只是红色的变化着的数字在亮到12时停住了，随后林振冬低声说了句“走。”
    林落芷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敲响了正对着电梯的房门。
    “来了。”一个稍低沉的男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很快从门后边露出了他的完整样子。
    大概一米八五左右，脸是林落芷从未见过的好看，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在和她对视上的一瞬间，插在裤兜里的手伸出来小幅度的摆了下，“你好。”
    林落芷呆呆的望着男生，又很快在父亲的小声提醒“打招呼啊”中回过神来。
    只是她下一秒就羞的双颊通红，因为她不小心鞠了个躬，又没控制音量的回了句“你好！”
    陆承天从后边出来，笑着夸道，“这孩子真懂礼貌，行了行了，进来吧，让陆见泽带你熟悉一下，我和你爸还有个生意要忙，这就准备走了。”
    林落芷被父亲推进了屋，刚不知作何反应，陆见泽就提前自然道，“交给我吧。”
    身后的门被关上，陆见泽又淡淡的笑了下，“先换鞋吧。”
    “哦，好。”林落芷有些慌乱的脱了凉鞋换上了门口的拖鞋，有些大，但她穿起来不费力，因为在家那头儿她经常穿错爷爷的拖鞋。
    一瞬间，她的眼眶又有点红了。
    陆见泽已经站在了一间卧室的门口，看到她过来，轻轻招了下手，又指了下旁边的房间，“你住这间，阿姨已经收拾出来了。”
    “好，”林落芷咽下情绪，小声说了句，“谢谢。”
    随后，时间就这么静止住了，因为林落芷不知道她是否应该自己开门进去。
    两人就这么站了一分多钟，陆见泽忽然笑了，“你怎么这么乖啊？”
    林落芷双目呆滞的看着陆见泽打开门进去了，头顶被抚摸过的余热还在，林落芷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加速跳动的心脏。
    不过，陆见泽刚刚语气里的温柔再未展示过，仿佛在那一个摸头动作里用尽了，他只是简单的跟林落芷介绍了下卧室里的布局，又带她在屋里转了圈。
    然后，他就接了个电话回自己的卧室了。
    林落芷看着对面的卧室门关上，又等了会儿，确认陆见泽不会出来了之后，她也回了卧室。
    关上房门，第一时间拿出刚学着用的手机，拨通了家里的座机。
    奶奶的声音立马从听筒里传来，“小芷啊，是不是到了啊？你爸说汽车开的老快勒。”
    林落芷捂住嘴，压住哭声，深吸了口气，让声音保持平稳，“嗯。”
    第二章
    陆见泽是个很神秘的人，这是林落芷对他的初评价。
    因为晚上七点左右，他离开了，等到凌晨两点的时候，他才回来。
    不过林落芷没有打探秘密的想法，她只是按亮了手机，看了眼时间，结果发现才睡了半个小时。
    头一次失眠，这种感觉不太好，脑袋胀胀的，心跳也偏快，眼皮打架却又怎么睡都睡不着。
    想爷爷奶奶了，昨晚还是在奶奶怀里睡的。
    眼泪又不争气的从眼尾流了下来。
    “林落芷，”她咬着下嘴唇小声懊恼，“你不能这样，你已经是快读高中的人了，不能哭，也不能总想家，爷爷奶奶很好，她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见泽大概是去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了什么又送进了微波炉，“叮”的一声之后，他快速地吃了几口，就回卧室取了衣服去洗澡了。
    卧室门再次关闭，林落芷依旧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发呆。
    “不是星星，”她小声嘟囔，“这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混着泥土香的空气。
    第二天早上，林落芷是揉着太阳穴起来的，原来每天五点起床的生物钟被初次到来的熬夜打乱，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中午了。
    叠完被子，将房门打开了一个小缝。
    一只眼睛往外看了看，又换成了两只，确认屋内没人后，她慢慢推开门，又小声关上。
    简单洗漱过后，她摸着肚子迈向厨房。
    “有米吗？”林落芷盯着橱柜发呆，不行，就算有，也不能吃，那是陆见泽的，她要吃得自己去买。
    “大集……这里有吗……”今天是周六，没有大集，而且就算有，现在也已经收了。
    林振冬昨天给了她三千元现金，说是这学期的生活费，林落芷没见过这么多钱，但她不好意思拒绝林振冬的好意，就收下了。
    不过，事实上，她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林振冬相处，这个从给了她生命后，十六年间只见过三次面的父亲。
    陆见泽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背着书包要出去的林落芷。
    她今天没穿那条粉色的裙子，而是换上了轻便一些的半袖短裤。
    颜色比昨天的张扬，粉红色配大绿色，胸前还有小白兔的图案，只是洗的次数太多了，兔子只剩下了半只。
    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会遇见熟悉的人，也就不存在林振冬昨天说的“苛待”。
    所以，在撞见陆见泽的一刻，林落芷有些慌张的捂住了胸前的兔子。
    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只知道这样会给林振冬丢脸，因为陆见泽是他老板的儿子。
    陆见泽却只是像没看到她的慌张一般，拎着两份盒饭进了屋。
    “去哪？”陆见泽去厨房拿了两套餐具。
    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说话，林落芷如受惊的小鸟一般，目视前方的看着房门，“我，去买米。”
    陆见泽仿佛没听清，随口问道，“买什么？”
    “米，”林落芷认真解释，“我不能吃你的米。”
    陆见泽这回听清了，他先是把这林落芷的肩，把她带到了沙发上，让她坐下吃饭，随后自己拿了个小凳子坐在了茶几对面，看到林落芷拘谨的动作，他忽的笑了，“那先吃这个，米不是我的，可以吃。”
    林落芷有点懵的抬眸看他，结果又一次近距离的看清了陆见泽那张好看的脸。
    鼻梁高挺，轮廓清晰，眼睛里透着柔光又带着坚定。
    “看傻了？”陆见泽用没掰开的筷子轻轻敲了下面前的餐盒。
    林落芷猛地低下了头，“抱，抱歉，你太好看了。”
    陆见泽听完只是笑了下，“嗯，吃饭吧。”
    两份盒饭是一样的，都是两荤一素，但林落芷显然不可能和陆见泽的饭量一样。
    正在她硬着头皮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的时候，陆见泽收走了她的餐盒，“在这里不需要勉强。”
    林落芷呆呆的抬头，她想说，她在家的时候也没勉强过自己，但再一想到林振冬，可能她在陆见泽眼里，就是一直被勉强的吧。
    “那个……”林落芷看着他又要走，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陆见泽没回头，但淡声解释道，“我去扔垃圾，超市挺远的，等我回来带你去。”
    “哦，好，”林落芷又补充了句“谢谢你。”
    陆见泽关上了门，不过他回来的很快，可能是腿太长了吧，不对，昨天明明是站在一个小房子里上来的。
    想到这，她就这么问了，“你也是站在小房子里上来的吗？”
    “小房子？”陆见泽洗着手，片刻，他转头带着笑意道，“是，小房子也叫电梯，以后可以叫它这个名字。”
    “电梯，”林落芷重复着，很快她记住了，“好，谢谢你。”
    “不客气。”陆见泽又转回头洗手。
    半晌，他边擦手边道，“以后每天最多说三次谢谢。”
    “嗯？”林落芷又背上了她的粉红色书包，书包很大，可以装下一小袋米。
    “谢谢说太多，就没有诚意了。”陆见泽随口解释着。
    但林落芷显然没有异议，她记得林振冬昨天说过的话，“陆见泽从小就没让你陆叔操过心，学习也特别好，一直是第一，你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于是她认真点头，“好。”
    陆见泽放回毛巾的手顿了下，又很快恢复，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走吧，带你去商场。”
    一下楼，陆见泽叫的车就等在了楼下，陆见泽指了下，让她坐后边，自己去了副驾驶。
    林落芷看着窗外又一次掠过的街景，心里反而没那么惆怅了，可能是昨晚的睡眠实在不足，以至于她现在连感伤的力气都没有了。
    “除了买米，还想买什么？”陆见泽偏低的声音混着风灌进了林落芷的耳朵里。
    她快速反应道：“衣服，还有，鞋子。”
    陆见泽仿若例行公事般继续问道，“预算是多少？”
    林落芷下意识的摸了摸被放到书包最里面的钱。
    “一百。”林落芷说，二百太多了，她不需要那么贵的衣服，毕竟她那条最贵的裙子也才二十五，是在大集的一个旧货摊上买的。
    陆见泽却有些困惑的微微皱眉，“算买米吗？”
    林振冬昨天说给她二百买衣服和鞋，那就不算买米，毕竟他让她买衣服的意图就是让她不要穿得太寒酸，那还是不算吧。
    “不算的。”林落芷回道。
    司机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后座的林落芷。
    多漂亮的小丫头啊，就是打扮的土了些，一时想起了家里走到哪都要买玩具的女儿，他开口跟陆见泽说，“带你妹妹去西街的地下吧，那卖衣服还挺实惠的，样子也不错，我家那口子总带我姑娘去。”
    听到这，林落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听起来是挺好的，应该能买到合适的新衣服，而且不会耽误陆见泽过多的时间。
    “谢谢叔叔。”林落芷感激道。
    陆见泽却回头看了她一眼，林落芷注意到立马反应，“还剩一次，我知道的。”
    顿了片刻，陆见泽蓦的笑了，“先去西街吧，那边有超市，也可以买米。”
    心情一瞬间好了不少，仿佛就在陆见泽话语中再次含有温度的那一刻。
    第三章
    车在商业街附近停了，这段路不太繁华，但能看清前边密集的高楼大厦。
    “往前一拐就是了，你是本地人吧？”司机问陆见泽。
    “嗯，”陆见泽点了下头，“谢谢师傅。”
    “走了，”陆见泽回头看了眼林落芷，“下车。”
    “哦，好。”林落芷使劲打着不熟悉的车门，最后还是陆见泽过来帮她从外面打开了。
    司机在后视镜里发笑，又耐心嘱咐了句，“慢点。”
    地下商场竟然真的在地下，林落芷跟着陆见泽下了一段很长的楼梯，温度也直线变低。
    小腿越来越凉爽，在炎热的夏季急速下降的温度会让人的心情迅速变好，林落芷已经开始憧憬一会儿要买的衣服了。
    虽然她之前没有买衣服的打算，但既然林振冬要求了，她也就有所期待了，今天她打算买一条新裙子。
    陆见泽在前面推开了透明门帘，林落芷快步跟上去。
    “哇……”林落芷小声感叹了句，这么大的商场，入口正对着的区域摆满了正适合她年龄的漂亮的夏装，看来，司机是特意停在这个入口附近的。
    正对着林落芷的是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肩头上有几朵向日葵点缀。
    陆见泽回头问，“喜欢？”
    林落芷抬头看他，在对上他温柔的目光时，下意识的点头。
    陆见泽小幅度的张望了一圈，又很快与商场的一个工作人员对上视线。
    一个小姐姐跑了过来，陆见泽跟她交代了几句。
    小姐姐很快找出了条尺码合适的给林落芷，“走，我带你去试试。”
    林落芷刚要迈步，又顿在原地，她有些犹豫的抬头征求陆见泽的同意。
    陆见泽先是挑眉，随后笑着点头，用口型道，“去吧。”
    林落芷立马跟上了小姐姐，嘴角的笑再也压制不住。
    试衣间的镜子不算大，但已经是林落芷见过的最豪华的配置了。
    小姐姐在一旁说着夸赞的话语，看着林落芷越来越动心，大概也从刚刚的交谈中看出了林落芷很听陆见泽的话，于是提出，“出去给你哥看看，他总不会骗你。”
    按照商场工作人员的看法，陆见泽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很难对女生的裙子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多半是说一句“好看”，那这场交易就很快达成了，毕竟这么低的底薪，她也实在不愿意跑爱跑去的忙前忙后。
    但她没想到，当林落芷有些害羞的出去的时候，陆见泽却微微蹙眉，随后评价道，“有点短。”
    小姐姐先是一惊，不过经验使然，她很快后退一步，又随手拿了条偏长的。
    但她却没注意样式，酒红色的纱裙跟林落芷偏淡系的长相毫不适配。
    林落芷没注意到她的动作，满脑子都是陆见泽刚刚的话。
    她低下头，结果发现这条裙子确实连她里面的短裤都没盖住。
    一瞬间有些尴尬，刚刚在里面的时候，大概是被夸晕了，而她没见过世面的注意力也全在肩头的向日葵上。
    小姐姐却熟练的解释：“丫头太瘦啦，正常她这个身高应该穿大一号的，要再不试试这条？”
    林落芷先是确认了一下裙长，随后才看了样式，这……，她回头又用眼神询问陆见泽。
    陆见泽先是没说话，只是在试图分辨林落芷的面部情绪，片刻，他淡声道，“谢谢，不过，还是让她自己选吧，您忙，一会儿需要找尺码的时候我们会叫您的。”
    小姐姐先是一愣，然后有些尴尬的放回了手中的裙子，脸色不太好的点头，“那你们随意。”
    “辛苦。”陆见泽语气如常。
    小姐姐脸色不太好的离开。
    林落芷看清了她的脸色，身前的手指绞着，“她，好像不开心了。”
    “嗯，”陆见泽走过来，看着林落芷身上的黄裙子，似是在对自己说话，“但如果她的开心是建立在你的不开心之上的话，我们只能选择让她不开心。”毕竟，我们没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委屈自己。
    但后半句话他没说完，因为这些已经远远超乎了他平时疏离的性格，只是在遇上满眼发亮的林落芷时，总是忍不住多管一点，大概是这个女孩儿身上有太多他以前的影子了吧。
    林落芷有些怔愣的抬头。
    陆见泽却是很快从情绪里抽离了出来，“没什么，选吧，这里的衣服很多，你买哪件，她都会有提成的。”
    林落芷先是听话点头，随后小声问道，“什么是提成啊？”
    陆见泽耐心解释，“就是她可以赚到钱，你买一件，她就赚其中的百分之几，百分之几知道么？”
    林落芷认真点头，“知道，我学过的。”
    “嗯，”陆见泽淡淡的笑了下，“真乖，挑吧。”
    林落芷本来平稳的心绪，又被这一句“真乖”扰乱了。
    她总觉得陆见泽似乎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可她也就比陆见泽小两岁，两个学年，而且，他们马上就是一个高中的同学了。
    但这些林落芷没法跟他解释，因为陆见泽确实拥有超乎年龄的成熟。
    这些跟他满是少年感的长相不同，是蕴含在待人接物和眼神里的温柔，也是经历过很多又看淡后的包容。
    最后，林落芷选了一条裙子和一双鞋，还有一套运动夏装，比预算多花了三十元，但好在够穿了，至少这一夏天，也就是开学发校服之前都不用买衣服了。
    还算体面吧，应该能达到林振冬的标准吧，攥着手里还剩下的七十元钱，林落芷开口询问，“陆……”刚说了个姓，她的后半句话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没想好该叫陆见泽什么。
    陆见泽给她指了下脚下，“上电梯了，看路。”
    这个商场只有上去的电梯，林落芷显然没坐过。
    陆见泽扫了眼，随后长腿一迈，一脚跨了回来。
    他轻轻握住林落芷的手腕。
    “抬脚。”他在下一节电梯要到来时说。
    林落芷红着耳根听话照做，很快就被陆见泽带上了电梯。
    “站稳。”陆见泽又道。
    林落芷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紧紧压住裙摆。
    “直接叫我名字就行。”陆见泽忽道。
    林落芷发散的思维被打断，先是“嗯？”了声，又很快反应过来，她点头如捣蒜，“好的……陆见泽。”
    陆见泽松开她的手腕，“超市在前面，大概五分钟路程。”
    “好。”林落芷立马回应。
    电梯上升的速度很慢，太多年了没有换新过了。
    要到地方的时候，陆见泽问，“能自己下电梯么？跟刚刚差不多，往前迈一步就行。”
    林落芷想说，自己刚刚全程晕乎乎的，但她实在不好意思让陆见泽再牵她一次。
    于是，她下一秒就毫不犹豫的抬腿，几近使出全力的跳了出去。
    然而她并未考虑到惯性，电梯外面的瓷砖也比预想的光滑，眼看着脸部要贴到地面上，腰间被一个有力的手臂托住，又向上抬起。
    林落芷满脸通红的抬头，结果对上了陆见泽一张憋着笑的脸。
    她立马退开了陆见泽的怀抱，有些慌张的整理着乱掉的头发。
    陆见泽却抬手遮了下笑意。
    “陆，陆见泽。”林落芷不知所措的小声叫了下。
    陆见泽很快收了笑，但情绪比之前好了不少。
    林落芷看得出来，他刚刚是真的被逗笑了，还是被自己的蠢逗笑的。
    林落芷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下一秒又自觉无力，她确实是这样的，也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未知领域，只是令她有些难过的是，自己这样的一面都被陆见泽看见了。
    而至于为什么不希望陆见泽看见，林落芷自己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超市在三楼，她跟着陆见泽进了电梯，这个商场里的人要比刚刚的多，而且面孔也相对年轻，穿着打扮更是新潮。
    林落芷低头瞅了眼身上的淡紫色连衣裙，幸好先去买了新衣服，不然在这个商场里，她估计会成为人人好奇的“景点”吧。
    凉鞋也是她以前看童话书幻想的公主才会穿的，亮晶晶的，上面还有蝴蝶结。
    “林落芷。”陆见泽的声音传入了耳朵。
    林落芷立马抬头，才发现电梯里的人都下去了，陆见泽正按着电梯等她。
    “对不起，”她赶忙跑出了电梯，见到陆见泽出来，又小声道了歉，“对不起。”
    陆见泽轻轻摇了下头，“没关系。”
    只是过了会儿，林落芷才反应过来，陆见泽刚刚是叫了她的名字，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陆见泽叫她的名字，虽然没什么温度，也不像他大多数时候的声音温柔，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头皮发麻感，林落芷悄悄咬了下嘴唇，免得一会儿失态又在陆见泽面前丢脸。
    俩人进了超市。
    “这么喜欢？”陆见泽推了辆车，带着些笑意问。
    林落芷先是呆呆的“啊？”了声，很快又意识到陆见泽是在问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嗯，很喜欢。”
    “嗯。”陆见泽没再说话，带她去了粮食区。
    他本来想叫超市的服务人员，却没想到林落芷一进到这个区域就轻车熟路的选了起来。
    于是，他没再动作，只是静静的在一边等待。
    很快，林落芷就抱着一小包米小跑了过来，她脸上的笑容没来得及掩饰，“我选好啦，这个包装以前跟奶奶在集市上见过，没想到这里也有。”
    她不会分辨牌子，只是以前那些相对熟悉的东西对她来说更有安全感。
    陆见泽看着她的笑容，不自觉的也跟着嘴角上抬，“嗯，那再去别的区域看看，说不定还有别的想买的。”
    “好！”买到米的林落芷心情大好。
    第四章
    从超市回来已经是傍晚了，天没黑透，但屋内的灯一打开，立刻能很直观的感受到时间。
    就连一向时间观念很严格的陆见泽也抬起了手腕，看了眼表盘。
    “你是，又要走了么？”林落芷注意到后小声问。
    陆见泽似是在思考，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温柔的“嗯？”了声。
    “没，”林落芷每次听他这个语气都有些不自然的害羞，“因为你昨晚就走了，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先吃个饭，我会做的。”
    “嗯，”陆见泽放下手臂，低头望来，“也好。”
    林落芷愣了下，她也确实没想到陆见泽能答应，于是她赶忙应了声“好”，就抢过陆见泽手里的两个大袋子奔向厨房。
    陆见泽的声音被她落在身后，“慢点，我今晚不走了。”
    “不走了，”林落芷小声重复，“哦，好！”说完怕陆见泽没听到又加大了音量，“我知道啦！”
    却在下一秒回头的时候，看到陆见泽已经走进了厨房。
    陆见泽笑了，“我来告诉你东西都放在哪。”
    “哦，”林落芷慢慢放下手中的袋子，“好，谢谢你。”
    陆见泽蹲下，从下面的橱柜里拿出一台电饭煲，“最后一次用完了。”
    “嗯？”林落芷眼看着陆见泽又拿出了一个电磁炉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第三次谢谢，她今天的次数用完了。
    “哦，好。”林落芷答应着。
    陆见泽把电都通上了，又弯腰把地上的两大袋子食材放到了操作台上，才温声嘱咐，“别切到手，安全第一。”
    “好，”林落芷点头，又道，“那陆哥，你先出去等吧。”你在这，我不好意思做。
    陆见泽点头，转身出去了。
    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说的是英文，林落芷的英语不是很好，听不懂是什么栏目。
    但过一会儿，陆见泽接了个电话，他好听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林落芷切白菜的手微顿。
    “嗯，提前跟徐哥换完班了，”她听陆见泽这么说，“知道，不会，就说我休息了，她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先这样，明天我自己处理，好，谢谢。”
    一头雾水，跟背景音的英文一样，林落芷继续切白菜了。
    晚餐她做了两菜一汤，白菜炒肉，番茄炒蛋，还有一道白菜汤。
    这些是她在家的时候常给爷爷奶奶做的，但还是第一次用微波炉这么高档的东西，家里都是一口大锅底下生火。
    不过还算顺利，米也挺香的，她给陆见泽盛了一大碗，自己则用小碗盛的。
    “很丰盛啊，”陆见泽洗完手走过来，又抬眸看了下林落芷，“辛苦了。”
    林落芷赶忙摇头，“不辛苦的，也感谢你今天带我去买衣服和吃的，还有，你是不是耽误班了？”
    谁让她刚刚做饭也花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而在这段时间里，她没理解的事就那么一通电话，什么东西这么掰碎了想，也能有点思绪了。
    陆见泽自然的坐下，“不是，正常休息，不是因为你。”
    “啊……”听她这么说，林落芷瞬间有点不好意思，原来她想了一个半小时也没想明白，还有点自作多情了。
    陆见泽吃了口白菜，忽的挑眉，“这么厉害？”
    林落芷还站着，有些尴尬的要坐下，听到陆见泽的夸赞，也不由得被转移了注意力，“啊……真的吗？”
    “嗯，”陆见泽又吃了一大口饭，“非常好吃。”
    林落芷的唇角一点点染上笑意，最后带着小雀跃坐下，她自己也拿起碗，开始大口的吃着。
    还是家里熟悉的味道，边吃，林落芷的动作也自然了些，又是一会儿，她甚至开始跟陆见泽唠起了家常，“我奶奶最喜欢吃白菜炒肉里的肉，她说里面吸进去了白菜的清凉味，不过，你知道嘛，我爷爷最喜欢吃白菜炒肉里的白菜，他说白菜里面沾了点肉味，别提多下饭了。”
    陆见泽耐心听着，还评价道，“他们很配。”
    “是啊，”林落芷看法一致，“还有还有，我奶奶喜欢吃蛋黄，我爷爷只吃蛋清。”
    陆见泽配合假装惊讶，“怪不得他们能互相陪伴这么多年。”
    林落芷一下子眼睛都亮了，她没想到自己能跟陆见泽接连看法一致。
    于是，她增加砝码道，“我奶奶不喜欢干农活，我爷爷却总说一天不干农活都难受。”
    陆见泽这回直接放下了碗，笑着感叹，“他们真的很让人羡慕啊。”
    林落芷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在看到陆见泽含笑的眼睛时，又压制住了要离开椅子的屁股。
    “抱，抱歉。”她后知后觉的道歉。
    陆见泽却笑着摇了下头，又重新拿起碗，“没关系，他们之间的感情值得听众激动。”
    “哇，”林落芷真心道，“你说话，可真好听。”不仅是声音，还有内容，都很好听。
    陆见泽笑了下，“再好听也没有林落芷同学做的饭好吃，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林落芷发呆一瞬，又很快拿起碗，开心的吃了起来。
    饭后的碗是陆见泽刷的，他只是温和的说了句，“让我刷吧，林落芷同学。”
    林落芷就红着耳根回卧室了。
    陆见泽刷碗的动作很快，大概十分钟之后，对面卧室的关门声就响了起来。
    林落芷抱着睡衣，依旧是早上出卧室时的那套动作，小心翼翼的去了浴室。
    水冲到肌肤上的那一刻，林落芷也跟着用力的吐了口气。
    十六年都没有连续绷着这么久的经历，她现在只想站在热水下发呆，脑神经已经一点都不想动了。
    然而，现在已经快十点了，陆见泽还没洗，她不能这么一直霸占着浴室，而且，万一一会儿陆见泽出来和她撞上了，林落芷根本没法处理到时候的尴尬。
    还是得快点儿，可是这双胳膊就是不想抬，手腕也在时刻发出着抗议。
    幸好，最后等她稍微墨迹了一会儿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陆见泽的卧室门还没有动静。
    林落芷赶紧抱着顺手洗完的衣服回了卧室。
    衣服晾到衣架上，她向后一倒，躺在了床上。
    盯着天花板发呆没超过两分钟，陆见泽就从卧室出来了，又很快进了浴室。
    “他是在等我么？”林落芷小声问自己，“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快点。”
    速度极慢转过来的头看着自己的手臂，“你呀，不争气，这么容易累的嘛？明明在家里的时候可以连续扒四个小时的玉米呢，就算是到了城里，你也不能这么快就跟着变吧。”
    不知什么时候，浴室的淋浴声停了，但林落芷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就连音量都没有控制。
    越想越气，林落芷又道，“我还没变呢，我不认识电梯，也不会系安全带，就连车门都打不开，你可不能这么早就变成城里人呀，咱俩是一起的，听到了没有，右臂！”
    陆见泽的笑声在门外响起，又很快消失，随后是卧室关门的声音。
    林落芷看着棚顶的吊灯，直觉自己的脸已经被烤熟了。
    “你一定是太阳假装的，”林落芷一脸绝望，“灯，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太阳，对不对。”
    吊灯继续高冷的烤着她，没一会儿，林落芷猛的翻过身，把脸藏在了被子里，低声喊道，“救命啊。”
    第五章
    时间一晃过了三天，而在这三天里，几乎都是林落芷一个人在家，陆见泽的踪迹又开始飘忽不定，甚至回家的时间更晚，几近凌晨三点。
    昨天晚上，林落芷听到了陆见泽在客厅里撞到椅子的声音。
    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椅子又一次和地面的摩擦声响起，接着，陆见泽就自己起来了。
    接下来就是跟往常一样的回卧室取衣服然后去浴室洗澡，再回卧室，之后就没动静了。
    早上五点，林落芷起来的时候，陆见泽卧室的门还紧闭着，看来今天没走。
    “对呀，得睡觉，不睡觉多困呀。”林落芷小声嘟囔着，随后走向厨房，想看看今天给陆见泽做点什么。
    拿出了半颗白菜还有一块儿肉，再把饭锅插上。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林落芷又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估计六点十五能做好饭。
    她先回了卧室，等着十分钟之后再炒菜，不然会凉。
    在床上枯坐了一会儿，外面已经大亮了，对面楼的人也有出来做饭的。
    就是没有农村这个时间能在院子里闻道各家的饭菜香来得有实感，就连肚子都没那么饿了。
    林落芷揉了揉肚子，拿起电话，给家里拨了过去。
    “喂！小芷啊！”奶奶几近喊出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儿传了出来。
    林落芷的脸上一下子出现了笑容，“是啊，是我，你最亲爱的孙女。”
    “哎呦，怎么样啊？那边好不好呀？吃没吃饭呐？我跟你爷爷都和你说了，少打电话，这通讯费贵着呐，我们都好啊，你也好好的啊，不要担心我们。”奶奶一口气的说着。
    林落芷听得心酸，赶紧说了几句“好，照顾好身体。”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费有多贵其实她也没有实感，毕竟以前在村里根本用不着打电话，想找谁，去院子里喊一声就行。
    而唯一需要与外界通话的人就是林振冬，可是林振冬几乎从来没有往家里打过电话。
    就连电话线还是她要走的那天，林振冬找人修好的。
    “咚咚！”敲门声响起，林落芷先是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是自己卧室的门别敲响了，她赶忙起身跑过去开门。
    一开门，正对上陆见泽一张没怎么睡醒的脸，而他的手还曲着食指悬在半空，看样子是打算再敲两下，原来是认准了她迷迷糊糊的性格。
    “陆见泽，你……”林落芷发现阻止不好语言，就直接问了句无关紧要的，“醒啦？”
    “啊。”陆见泽的反应也有些迟钝，大概是最近睡眠实在不足，而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到头了，怎么看都没了前几天的聪明劲儿。
    林落芷忽的有点想笑，但她到底是憋住了，于是，她换了种问法，“你的头……”
    她抬手指了下自己的。
    陆见泽“嗯？”了声，随后疑惑挑眉。
    林落芷咽了口唾沫，“就是，你是不是撞到头了，昨晚，我听到你跟椅子打架了。”
    陆见泽先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随后嘴角慢慢上抬，最后胳膊拄着门框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好听，但今天早上的更低沉更有磁性，还有点哑，林落芷听得有些脖颈发热。
    “那个，我做了饭，”林落芷躲开目光，也想立马跑到厨房去，她加快了语速，“还是和那天一样的菜，你吃吗？我给你带份了。”
    陆见泽渐渐停了笑，但眼神已经比之前清楚了，大概是彻底醒了，“好啊。”
    他说的温柔，林落芷却几乎是下一秒就落荒而逃。
    所幸厨房有个拉门，她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打开电磁炉，借着炒菜的声音，她猛深呼吸了几次。
    陆见泽这个人有点像是扰人心智的妖精，明明他才是不清醒的那个，怎么反倒是自己……林落芷愤怒挥铲，将一块儿白菜切成了更小的两块儿。
    随后是第二个两块儿、第三个……第四个……
    当陆见泽看着一盘碎白菜炒肉时，不由得低笑一声，“好像不太一样。”
    林落芷脸颊羞红的在身后绞着手指，硬着脸皮道，“没有番茄炒蛋呐，番茄吃完了，所以当然不一样。”
    “嗯。”陆见泽没再继续戳破她，而是坐下来，开始认真吃饭。
    他还是照例把林落芷的厨艺夸了一遍，虽然只有一道菜。
    饭吃的比预想的安静舒服，大概是陆见泽这个人就很让人舒服，所以即使是再尴尬的人坐在他旁边，也能很快安下心来。
    但当饭后，林落芷瞥见陆见泽刷碗时，不由得在内心产生了疑惑。
    陆见泽夸她做饭好吃，到底是真的觉得好吃，还是只是因为他人品好，所以才发出的赞美。
    不然，为什么他们只在一起吃过两次饭，还都是她“强烈”邀请的呢……
    以及，要是按照他们村里的相处方式，若是能遇见一个看法一致又相处舒服的朋友，他们可能早就可以随心自在的畅所欲言了，为什么她和陆见泽之间却总像是隔了一层什么。
    厨房里的陆见泽动作依旧干净利落，从林落芷的方向能看见他宽厚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腿，虽然头顶有几根乱毛，但侧颜依旧赏心悦目。
    一时间不由得忘记离开，只是当她的视线移落到陆见泽锋利的下颚线上时，林落芷的心里忽的一顿。
    又在脑海里回想起陆见泽尖锐的眼角，以及骨节分明的手指，原来，他有这么多不好接近的表现。
    只是，当她站在离陆见泽很近的地方时，总是晕乎乎的被他所表现出的温柔迷惑。
    她并未细究，即使那些生人勿进的气场早就被陆见泽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监督的成果怎么样？”陆见泽擦着手走过来。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礼貌的笑，只是林落芷这次却真实的感受到了陆见泽礼貌之下的拒绝，那是不需要多花时间废话的客套，也是最低成本的交往方式。
    林落芷确实单纯，她见过的不多，淳朴的爷爷奶奶从小教会她的也是人性本善，只是她刚生下来那天，母亲就在抢救无效后离世了。
    村子说温暖也温暖，说残忍也残忍，襁褓中的她已然成了人人口中的克星，而理应陪伴在身边的父亲也很快没了踪影。
    幸好，她有爱她的爷爷奶奶，能在别人对幼小的她说出各种尖酸刻薄的话时，用并不高大的身躯将她死死的护在身后。
    林落芷并非生性敏感，只是人生下来就是通人性的，无数次的无助震撼下催生出了一个敏感脆弱又强大的林落芷。
    但她在人前的大部分表现仍是天真懂事的，因为奶奶曾说，“长大了不厉害，心里长大了，只有你自己知道，别人都看不出来才是真的厉害。”
    说实话，即使是现在，林落芷依旧不能完全领悟其中的含义，但她已经这样做了。
    不为别的，只因那是奶奶说的，是世界上唯一两个真心爱她且不会对她抱有一点儿坏心思的其中一位告诉她的。
    陆见泽什么时候回的卧室，林落芷没太注意。
    不过，她知道，陆见泽肯定不会怪她的，因为陆见泽根本不会在别人身上多浪费一点时间，他有真正在乎的东西吗？
    林落芷也回了卧室。
    她不由得想到了那天在门口看到的陆叔叔，跟陆见泽一样，脸上挂着客套亲和的笑，只是自那天后，他也和林振冬一样，再未出现过。
    第六章
    知道，不会，就说我休息了，她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先这样，明天我自己处理，好，谢谢。
    在房间呆了很久，林落芷看着手中的高一数学练习册，有些沮丧的放下了笔。
    练习册是她班学委给的，毕业的时候，学委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十二本二手练习册，一人发了一本作为毕业礼物。
    虽然林落芷的中考成绩不低，但她承认，其实都是拼命学出来的。
    她本身就不是什么聪明小孩儿，好在努力肯学，在中考之前差异还不太明显，但上高中之后，她就不知道了，所以距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不免得有点焦虑。
    而现在，三天过去了，她只学了五页，还学的一知半解。
    “会不会被退学呀……”林落芷有点绝望。
    练习册上的数字越来越小，林落芷起身去了厕所。
    只是等她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陆见泽已经离开了。
    “又走了……”林落芷有点担忧，“都不用睡觉的嘛……”
    左转回去继续跟练习册奋战。
    她中午的时候把早上的剩菜热了热，晚上就得做饭了。
    但做饭的时候，林落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给陆见泽带份了，因为他百分之九十不会回来。
    之后就还是学习，毕竟她手里现在就这么一本跟高中课程有关的学习资料。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落芷的手里还攥着笔，虽然这根笔这一天也没写几个字，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咬着牙理解内容。
    因为这本练习册没什么知识讲解，上来就是题，所以林落芷只能通过题目来学习知识点，就又绕了个弯，给她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又一次重击。
    手里攥着根笔是学习习惯，于是，当她听到一声巨响，接着被自己手里的笔捅到鼻孔时，林落芷猛的起身，随后一个箭步蹿下床，然后，她就愣住了。
    屋内一片安静，只有窗户灌进来的一点风声。
    “嗯？”她从鼻腔里囔出了一句，“幻听了嘛……”
    然而很快，第二声巨响就来临了，林落芷辨明方向后，立马冲了出去。
    客厅内没有异样，只有厨房门口躺着一坨黑影，体积很大，几乎占满了拉门的一半。
    林落芷小声确定“陆见泽？”
    黑影没反应。
    不会是……小偷吧……林落芷深吸了口气，放轻脚步，慢慢朝阳台走过去。
    而就在她要走到拉门的时候，黑影猛的起身，随后黑影带起的黑影完整笼罩在了她的身上。
    心脏急速骤停下一秒，，林落芷猛地张开嘴，结果“啊！”的一声没有喊出来，她的嘴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
    林落芷瞪大了双眼，却只能看清黑影的胸膛，于是她只得拼命挣扎着仰头。
    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激烈，片刻，黑夜抬起了另一只手，按亮了厨房的灯。
    时间又一次静止。
    “陆，陆见泽？”林落芷在嘴唇解放的一刻问道。
    陆见泽的状态不太好，眼睛里混杂着红血丝，眸色算不上清明，但他微蹙的眉头似是在提醒林落芷，他还是有一丝理智的，不然他也拦住她大叫，省的半夜扰民。
    只是……刚刚那两声巨响，才是真的扰民吧……好吧，他不是故意的。
    林落芷没说这些，又在陆见泽的逼视下解释，“我，听到两声巨响，就出来看看。”
    “嗯，”陆见泽只是应了声，随后又静止了会儿，他才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哦……好，”林落芷后退半步，眼神却还在观察他的状态，多少有点不放心，毕竟刚刚那两声巨响实在是太吓人了。
    “放心，”陆见泽语气放缓，虽然还是没看她，“我就是有点渴，走到厨房忘记开灯了，不小心摔了一下。”
    “嗯。”林落芷后退半步，却再迈不开步子。
    虽然她也清楚，陆见泽并不想让她管，但她自从想到了陆见泽很可能跟她有一样的成长遭遇，而陆见泽甚至很可能比她更惨，因为她的爷爷奶奶实在是太宝贵了。
    一想到这儿，她就顾不上陆见泽的厌烦了。
    她就维持着动作站那没动，然而，陆见泽今天似乎并没有立刻赶走她的打算。
    两人原地站了会儿，陆见泽揉着太阳穴让自己清醒，林落芷则只是单纯的站着，她在观察这个即使状态昏沉，也要让自己看起来很无坚不摧的男生。
    “我给你倒杯水吧，”说完林落芷又询问道，“可以吗？”
    陆见泽顿了下，随后点头答应。
    林落芷“嗯”了声，后退半步的那只脚又迈了回来。
    陆见泽还站在那，几乎挡住了入口，但他似乎又进入了休眠状态，林落芷试着又上前半步，却发现陆见泽也没有让开的打算。
    但再近，她就会撞上陆见泽，而即使是这样的距离也已经很近了。
    看来陆见泽真的很累，否则，他不是一个会忍受这么近距离接触的人。
    “陆见泽。”林落芷又一次小声提醒。
    “嗯，”陆见泽这回低声应了，他侧开了身子。
    林落芷悄悄吐了口气，目标明确的打开第二个橱柜，拿出杯子，又打开冰箱，给陆见泽倒了杯蜂蜜水。
    只是再一回头，她差点将杯子脱手。
    陆见泽的眼神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侵略性，那是类似于狼性的东西，防备、应激、瞄准猎物，又随时准备扑食，他的防备心原来这么重……
    林落芷愿意相信，这样的他是更真实的，因为他现在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掩饰。
    这样判断着，林落芷很快恢复如常，她握紧杯子，走到陆见泽面前停下，又把杯子递给了他。
    陆见泽压着眸子，似是在分辨她的情绪，但他很快垂下眼睫，只是拿过杯子，大口灌了下去。
    没了之前的温文尔雅，林落芷看着他手背上鼓起的青筋，顺着望去，是他紧紧握住杯壁的大手。
    她感受过那只手的力量，如果说那天上电梯的时候感受的还不真切，那么刚刚，当陆见泽只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时，她几乎使尽了全身力气，都无法从他的掌控里挣脱出来，又是跟温柔俩字毫不沾边的。
    这些面，会不会只有自己看到过？林落芷问自己，就像她满脸土气的来大城市后，犯蠢的一切表现都只有陆见泽看到了。
    “还要吗？”林落芷听到自己问他。
    陆见泽垂下握住杯子的手，大口喘了几下，随后上前几步，将杯子放到了料理台上，“不用了，谢谢。”
    林落芷低头“嗯”了声，“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陆见泽小幅度点头。
    林落芷往卧室走，只是当她走到卧室门口要打开门时，空荡的房间内，她听到陆见泽低声道，“你那本练习册题太偏了，不适合现在学，我那有套别人送的，明天记得跟我要。”
    林落芷说不上自己现在的心情有多激动，因为她很明显的尝到了一丝心酸。
    “你那天把练习册落在茶几上了，我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了。”
    陆见泽知道她想问什么。
    林落芷的嘴角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黑暗中上扬，她推开门，“好，晚安，陆见泽。”
    “晚安。”
    林落芷躺回床上后，又过了一会儿，外面才传出动静，是陆见泽准备洗澡睡觉了。
    听着淋浴声，林落芷看着窗外的月亮，不自觉的思维发散。
    陆见泽刚刚身上并没有酒味儿，只是疲惫，他还只是个学生啊，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林落芷的思考带到了梦里，一晚上都在被别人追着跑，可能是想象力过于丰富了，她最后的梦是陆见泽被人骗了，被迫身负重债，只得靠拼命打工来还，于是她仗着自己跑步经验丰富，拉着陆见泽一起跑。
    抓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林落芷看了眼时间，生物钟果然又乱了，她就不能熬夜，现在已经快八点了。
    对了！找陆见泽要练习册！
    刚穿好拖鞋，林落芷猛的顿住，陆见泽早走了吧，她五点起来都不一定会看到陆见泽，更别提现在了。
    出卧室的步伐放缓，五六步的路程墨迹了一分多钟。
    没再用眼睛瞅来瞅去，直接拉开了卧室门。
    然而很快，她的眼睛就又亮了起来。
    因为陆见泽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身前的茶几上放着厚厚的一摞练习册，听到声音，陆见泽抬望来，温柔道，“早上好，林落芷同学。”
    第七章
    “陆见泽？”林落芷边说着，边下意识的快步走了过去，脸上也渐渐带了笑容，“你没走呀？”
    陆见泽放下手机，朝着一摞全新的练习册扬了下下巴。
    林落芷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了练习册上来，“哇……”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了一下，她很喜欢书，无论是小说还是教材，新书总能给她一种可以重获新生的感觉。
    “内容我看过，比较基础，适合你这个阶段学。”陆见泽说。
    “好，”林落芷慢慢放下手，有些腼腆道，“谢谢你，陆见泽。”
    陆见泽浅浅笑了下，“嗯，”他拿起手机起身，“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林落芷知道，他这又是要走了。
    于是点头说好，又让他“慢点，注意安全。”
    “好。”陆见泽关上了门。
    偌大的屋内又只剩了她一个人，不过还好，接下来有书陪着。
    日子如清水一般，学习、收拾房间、吃饭、休息，实在想爷爷奶奶了就往家里打通电话。
    几本学习资料已经学了大半，林落芷也渐渐对接下的高中生活有了点信心。
    就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陆见泽给的这几本练习册太基础了，反正不管了，至少现在比什么都不会强。
    要开学的前一周，陆见泽在家的时间变长了，晚上也不再凌晨回来，一般晚上十二点之前肯定会回卧室睡觉。
    早上起的也不晚，一般是六点左右。
    连续两天后，林落芷就默默的把自己做早饭的时间延后了一小时，保证陆见泽也能吃上。
    这套书即使是别人送给陆见泽的，林落芷也觉得自己收到了一份很厚重的大礼，所以她一直想找机会还给陆见泽点什么。
    不过之前一直没机会，这几天可要抓紧了。
    早上，林落芷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正巧碰上刚打开卧室门的陆见泽。
    陆见泽先是愣了下，随后低声说了句，“早。”
    “早。”林落芷把菜放到了餐桌上，犹豫着要不要立刻去邀请陆见泽共进早餐，但最后还是磨蹭到把桌子上的几碟菜又摆了好几遍才过去。
    没想到犹豫的时间太长，陆见泽已经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了。
    “嗯？”陆见泽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早饭？”林落芷身侧的手指用力摩挲。
    陆见泽无障碍的抬眼望去，他笑了声，“不是都准备好了么？”
    指尖用力到发白，林落芷继续硬着头皮道，“啊，是，所以我来邀请你。”
    陆见泽点头，“我接受你的邀请。”
    吃饭的过程比以往安静，可能是继那晚之后，陆见泽也发现了她并非自己眼里的“弱小”，也渐渐把她和自己放在了一个水平面上去看待。
    这种状态无疑是舒服的，有一种无需言说的心心相惜感，但与此同时，林落芷也不由得更拘谨了。
    她从未跟别人表现出这样的一面，单纯的她是在经过检验后被身边的朋友所接受的，而这样的她，复杂又敏感，会被讨厌吗？
    陆见泽自那天还完了她一杯水的帮助后再未表示，她也知道自己不会成为陆见泽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里的选项，但这样面对面的相处，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担忧和好奇。
    脑内的思考和心里的煎熬让林落芷不自觉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陆见泽自然注意到了，但他却没提。
    只是当林落芷发现陆见泽早就放下了碗，正在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时，她猛的回过神来。
    她有些慌张的放下了自己的碗，“你，吃好啦？”
    陆见泽没说话，还在看着她。
    林落芷拿着筷子的一只手再次不自然的绞紧。
    “不习惯，为什么还有邀请我一起吃饭？”这是陆见泽第一次用毫无温度的正式语气质问她。
    林落芷原以为自己会慌张的松开手里的筷子，再制造出一系列慌乱的声音，却不想在这一刻，她只是眼神有些空的望着陆见泽。
    “忍不住。”林落芷听到自己说。
    陆见泽的眼神在一瞬间加深，眉头也渐渐蹙了起来，他似在打量，又似在施压。
    只是林落芷说得坦然，她确实如此，从那晚的忍不住帮他倒水，到后来每晚睡前忍不住出去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忘记给陆见泽在客厅里留盏灯，再到当她发现陆见泽的作息恢复正常，可以有机会给他做顿早饭时，这些都只是因为忍不住。
    因为知道你的难，所以愿意尽自己所能，在合适的距离，尽量做点什么。
    那天早上陆见泽是不告而别的，没跟她说“走了”，但林落芷的“注意安全”依然在。
    本以为，第二天早上，陆见泽不会再出来，可当她继续端着两人份的早餐出来时，陆见泽打开了卧室的门。
    他没说什么，直接去了洗手间洗漱，之后又静默的坐到了她的对面。
    “早……啊，陆见泽。”林落芷有些紧张的问候了句。
    陆见泽却没抬头，但语气不再不着温度，“早。”
    又吃了口饭，林落芷听到陆见泽补全了打招呼的话，“林落芷同学。”
    临近开学还剩两天，陆见泽已经不出门了，几乎全天在家。
    但他也不常从卧室出来，一次不经意的轻瞥，林落芷看清了陆见泽书桌上堆着的一摞摞书。
    还有陆见泽去厕所前，正写到一半的练习册。
    原来学霸也在努力，林落芷有些被激励到了，接下来两天学的几乎忘我。
    直到陆见泽过来敲门，告诉她明早带她坐公交去学校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要开学了。
    “读高中了，林落芷，”林落芷边望着窗外的月亮，自言自语，“你要读高中了，林落芷，还是三中，多厉害啊，争气呀，千万别让人给开除了，要是让人给开除了，你对得起爷爷奶奶嘛！”
    “还有陆见泽，人家给了你那么多学习资料，”林落芷的手晃着窗帘，“还有林--”
    要说的话突然堵在了喉咙里，无论她怎么判定那个男人，至少这么多年爷爷奶奶都在对她说着林振冬的不容易。
    奶奶总说：“小芷啊，也别怪你爸，你爸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家里一穷二白帮不上忙，他在外面指不定被人怎么欺负呢，他也不跟家里说，好不容易找个可心的人，能说说话，又……哎……”
    林落芷知道自己对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但……有些东西，比如她从小就未拥有过的父爱母爱，即使心凉透了，也还会忍不住想要靠近火。
    只是这一步她也不敢迈得太大，到时候看清了火光后面其实根本没有火堆，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虚影，那时候带着期许的心才是彻底死透了。
    她不能给自己造成的这样的局面，所以只能选择原地眺望。
    第二天早上，她穿了那套运动夏装，半袖短裙，浅粉色的，马尾也梳得高，看起来很有精气神。
    不过陆见泽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评价，林落芷的好奇没有被打散，因为陆见泽一直没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而她虽然不至于直接问，但只要一找到旁敲侧击的机会，她就忍不住伸出试探的触角。
    早上公交车上人很多，林落芷跟着陆见泽上来的时候过道已经挤满了人。
    司机一踩油门，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后倒。
    林落芷没有经验，目光所及也没有能把着的地方。
    陆见泽身上淡淡的香味又一次涌入鼻腔，随后头顶传来他低声的嘱咐，“把着我的胳膊。”
    第八章
    车厢内实在太过拥挤，空调的作用也微乎其微，再加上心里的燥热，林落芷的手心出了层薄汗。
    意识到后，她赶忙松了点力，将自己的手心和陆见泽的胳膊隔开了点距离。
    但很快，陆见泽的大手就覆了上来，偏凉的温度包裹住了她几近滚烫的手背。
    手被用力的往下按了下。
    “把好。”陆见泽在她的头顶低声道。
    林落芷感受着心脏的加速跳动，呆呆的点头。
    紧紧握住一路，到了下车的时候，林落芷都没再撒开手。
    学校比想象中的还要大，门前的大门也十分气派，开学第一天，门口更是停满了来送孩子的车。
    林落芷混在人流里，手还没松劲儿的把着陆见泽的胳膊。
    很快进了校园，陆见泽走路的速度不快，大抵是为了照顾她，林落芷也趁着陆见泽不注意的时候快走了几步，她实在不想给陆见泽再增添负担。
    不知不觉就进了教学楼，陆见泽将她带到了高一三班门口。
    看到他站定，林落芷开口问，“到了？”
    “嗯，”陆见泽往教室里指了下，“进去吧，应该是随便找位置坐，要是有问题，可以问同学。”
    “哦，好--”正说着，林落芷的肩就被一个男生拍了下。
    力气不重，看得出来是只为打个招呼。
    “你是新同学吗？三班的？”男生满脸笑容，看起来十分自来熟，“我叫李兆阳，咱班未来体委，走，我带你进去。”
    林落芷抬头用眼神询问陆见泽，陆见泽打量了下李兆阳，随后点头，又跟林落芷道，“中午放学等我，我带你去食堂。”
    林落芷的嘴角慢慢上抬，“好呀。”
    陆见泽走后，林落芷就跟着李兆阳坐到了靠窗第二排。
    “里面还是外面？”李兆阳问。
    林落芷先是愣了下，随后指了下里面，“谢谢。”
    李兆阳笑了，“不客气，我这人就是热情，尤其是看到有需要帮助的同学，就更忍不住助人为乐了。”
    林落芷淡笑点头，“谢谢。”
    前座是两个小姑娘，一看到林落芷坐到了后排，热情的转了过来。
    坐在她正前面的女生长相偏可爱，她指了下自己，“许圆，”随后又指了下同桌，“周婷。”
    林落芷点头微笑，“你们好。”
    她不是太怕生的性格，以前在学校里，也跟同学们的关系很好，“我叫林落芷。”
    话音刚落，旁边的李兆阳就又探过了身子，“我我我，我叫李兆阳，记住了奥，过几天选体委投我一票。”
    “这么早就开始拉票了吗？”周婷笑着问。
    李兆阳无奈叹气，“初中的时候，就是因为晚了一步，以一票之差落选体委，这三年我是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啊。”
    他的表演夸张，林落芷听的想笑，但前面的许圆先憋不住了，“你个戏精，别当体委了，当文艺委员吧，以后再考个电影学院，简直不要太合适。”
    ……
    一上午过得很快，期间班主任过来给讲了下未来几天的安排，无非就是订校服、取书、选班委、还有明早升旗按大小个站排。
    班主任说让走了的时候，全班都一窝蜂的往外跑，除了林落芷和李兆阳。
    “你不去吃饭么？”林落芷问。
    李兆阳笑着看她，“我跟你一起吃。”
    林落芷有些懵的指了下自己，“我？可是，我在等人呀。”
    “我知道啊，”李兆阳无所谓道，“早上的时候我也听到了，这不是刚来不熟悉嘛，我听你男朋友说要带你去食堂，我--”
    “你说什么呢！”林落芷忽的站起来，随后又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赶忙坐下了，“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
    李兆阳眼中的笑意更深，“哎哎哎，知道啦，那是我误会了，也是，你这么单纯可爱，怎么可能早恋呢，你说是吧？”
    林落芷这次没回答，只是微微蹙眉的看着他。
    说实话，这一头午的相处十分融洽，他们前后座四个人已经基本聊成好朋友了。
    但李兆阳的这番话属实不对劲，只是林落芷现在还没法分辨出其中哪里不对劲。
    然而，还没等她细想，只见刚刚还满脸笑意的李兆阳忽的一脸严肃的站了起来，随后又朝她鞠了一躬。
    他态度诚恳道，“对不起，落芷，我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开玩笑开习惯了，你别生气，我再也不这样了。”
    哪见过这场面的林落芷立马自觉有愧，赶忙摆手，“你别这样，我没怪你，我就是--”
    “那你是同意带我一起吃饭了？”李兆阳变脸飞快的笑着起身，打断了她的解释。
    “啊……”林落芷迟疑。
    毕竟饭不是她一个人吃，自然也不能她一个人决定要不要多带一个，而且，陆见泽的性格……估计是不会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的……
    正愁怎么拒绝的时候，陆见泽的声音闯了进来。
    “怎么了？”他问。
    李兆阳的眼底闪过一丝烦躁，很快又笑着转身，没心没肺道，“学长，我和落芷能跟您一起吃饭吗？”
    陆见泽垂眸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片刻，他转头看向已经站起来的林落芷。
    “你朋友？”陆见泽的声音不着温度。
    “啊……”林落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晌，陆见泽转身，“走吧。”
    第九章
    去食堂的一路上，人已经没有那么多了，只是在要到食堂附近的时候，才看到乌泱泱的一群校服。
    “去三楼吧，”陆见泽说，“人少一点。”
    “好。”林落芷放心的跟在他身后，李兆阳则一直在她旁边。
    上了三楼，陆见泽把他们带去了用餐区的一张桌椅，那里帮着占座的男生见陆见泽带人过来了，朝他点了下头就走了。
    “想吃点什么？”陆见泽看着林落芷，“饭还是面？”
    林落芷下意识的问，“你想吃什么？”
    旁边人来人往，这处似是设了结界，又很快被李兆阳打断，他试着夹在中间，“面吧，学长，天太热了，饭吃不进去，你说是不是，落芷？”
    “……”林落芷没回答，陆见泽指了下对面的椅子，“坐吧，我去买。”
    “好啊好啊，”李兆阳坐到了林落芷旁边，“谢谢学长！”
    “不用。”陆见泽直接转身走了。
    他的个子很高，长相也是实打实的出众。
    林落芷的视线跟着他一路到了买饭的窗口，已经发现有无数双眼睛盯过陆见泽了，而且几乎都没什么收敛，看来在学校里是常态了。
    会有人不喜欢陆见泽么？应该没有吧--“看入迷了啊！”李兆阳的话和林落芷心里的想法碰撞，一瞬间她被吓得一抖，“什么！”
    没控制住音量，林落芷立马往四周看了看，结果对上附近几桌同学打量的视线。
    “吃你们的，”李兆阳瞪眼，“有什么好看的。”
    视线收回，林落芷的脸颊已是泛红。
    “怎么了？”李兆阳故意逗她，“我看你一直盯着学长看，就提醒你回个神。”
    “嗯。”林落芷不想跟他说话了。
    之后，一直到陆见泽端着大餐盘面过来，林落芷也没再理李兆阳的一个玩笑。
    陆见泽自然是看出来了，但他不会问，更不会好奇。
    三个人安静的吃饭，周围的环境哄闹，和这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兆阳则有点难受，他是静不下来的性格，更重要的是，他还碎嘴，属于一会儿不说话就憋得慌那种。
    有好几次，他抬头想跟桌上俩人说点什么，结果一看到俩人氛围一致的样子，就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他是对林落芷有好感，林落芷漂亮，还有着跟这里女孩儿不一样的干净单纯，而且相处下来，他发现林落芷的性子也挺可爱的，可不就是他梦里的女朋友嘛。
    就是吧，有个劲敌，不过越这样越有挑战性，更何况，这个劲敌还是三中校草、超级学霸陆见泽，他要是赢了，可不就在三中名声大振了。
    面很快见了底，林落芷先放下筷子，随后是陆见泽，李兆阳用余光瞟了眼，也跟着放下了手中的碗。
    “回教室睡一觉吧，”陆见泽对林落芷说，“下午上课还早。”
    林落芷跟着起身，“好。”
    陆见泽把吃完的碗放回了餐盘里，准备去倒，“回去的路能找到么？”
    “可以可以！”李兆阳立马积极道。
    陆见泽却端着餐盘没动，林落芷立马点头，“可以的。”
    “好。”陆见泽离开。
    李兆阳立刻挡到了林落芷身前，“走啊，我带你去商店买冰淇淋。”
    她还是挺喜欢冰淇淋的，但现在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点失落，“不要了，你去吧，我先回去了。”
    李兆阳反应了下，很快道，“那我也不吃了，我们一起回教室睡午觉，哎！落芷！你等等我啊！”
    ……
    晚自习前还有一顿晚饭要吃，这回李兆阳先走了，但她也没立刻离开教室，而是又等了五分钟才离开的。
    陆见泽没再来，林落芷知道，他就是这样，该做的做了，还做得很温柔，但下一秒就能理智的没有温度。
    只是再一想，陆见泽也没有理由再来找她了。
    而且，陆见泽根本不欠他的，他已经做得够多了。
    明明心里对他越来越亏欠，可是……还是希望他会来。
    林落芷有些丧气的往食堂走。
    三中的校园非常大，绿化覆盖率也很高。
    去食堂要经过一段林荫路，树叶不时被风带着扫在脸上，痒痒的，能瞬间打断思路。
    没几次，林落芷就渐渐忘记了脑中所想，双手微摆，享受单纯的放松。
    “落芷！”周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落芷闻声回头，看到了许圆和周婷正往这边跑来。
    她停下脚步，笑着摆手，“你们还没去吃饭呀？”
    她们应该比自己早离开教室好一会儿才对。
    “吃完啦，”许圆拍了下自己的肚子，“小卖店买的手抓饼，我俩刚在体育馆门口吃的。”
    “嗯？”林落芷随口问，“你们不去食堂吃饭吗？”
    “食堂？”周婷疑惑，“食堂不是需要饭卡么？咱们明天才能发呀。”
    “那我们中午--”啊，对了……陆见泽……
    正说着，下一秒，陆见泽的身影就闯入了她的眼睛，很快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喘了两口气，语气中带着歉意，“抱歉，我下课晚了。”
    林落芷有些怔愣的摇了下头，“没事……”
    周婷和许圆脸上八卦的表情都快溢出来了，但再一看林落芷红透的耳根，也不好直接调侃，只得等一会儿回教室再说，互相捅咕着离开了。
    林荫路上人不多，陆见泽缓好起身，“走吧，去食堂。”
    “你，”林落芷自觉跟着走，“是特意来带我去吃饭的么？”
    陆见泽没说话，随后指了下头顶的树，“不是，我是来看它的。”
    林落芷顺着陆见泽的指尖望去，反复确认几次，忽然没忍住笑了，“你还会开玩笑啊？”
    陆见泽嘴角带笑的垂眸看她，“性格歧视？”
    “什么歧视？”林落芷感觉自己没听清。
    “性格，”陆见泽说，“personality.”
    林落芷笑着顿了下，随后摇头，“我的英语不好。”
    陆见泽“嗯”了声，没再开玩笑，“没事，你还有三年。”
    林落芷没想到陆见泽能立刻安慰她，她还打算继续跟他开玩笑呢，谁知道就戛然而止了。
    好吧，她也渐渐收了笑意，跟陆见泽一本正经的往食堂走。
    但其实，这样的陆见泽才是正常的，温柔适度，而刚刚那个鲜活的陆见泽，就跟过一阵子要与叶柄断开连接的叶片一样，转瞬变成落叶飘到地上。
    晚上食堂的人要比中午少，也可能是他们去的太晚了，一上三楼，用餐区大片座位已经空出来了。
    陆见泽又一次问了林落芷想吃什么，这回林落芷没礼让，直接道，“盒饭吧。”
    估计也是最后一次和陆见泽在食堂吃饭了，林落芷就不打算再客气了。
    陆见泽还是买了两份一样的，林落芷吃着餐盘里的菜，忽的开口问，“你是不是对吃的一点都不讲究？”
    陆见泽看她，随后点头。
    林落芷眯起眼睛，又问道，“那你的味觉怎么样？”
    陆见泽虽是不解，但还是认真想了下回答，“不怎么样。”
    林落芷蓦的感觉嘴里的饭一点味儿都没有了。
    她有些沮丧的垂下头去。
    陆见泽见她的样子觉得好玩，没忍住笑着问，“怎么了？”
    林落芷无奈摇头，随后又吃了口饭才抬头道，“你夸过我做饭好吃，”她又伸出手比了个二，“两次。”
    陆见泽顿了下，反问，“是吗？”
    林落芷点头，“是的。”
    “嗯，”陆见泽的脸上出现一丝愧疚，但很快，唇角的笑意加深，“抱歉。”
    “没事。”林落芷继续低头吃饭，她大概也早就猜到了。
    “下次我会认真夸的，”陆见泽渐渐收了笑意，认真道，“如果你还想听的话。”
    “想听。”林落芷立马道。
    大概是旁边没什么人，又是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和唯一比较熟悉的人吃饭，那种“比较”很快就会被打破，进而换成迅速拉进距离的自然感。
    林落芷破天荒的开了很多玩笑，而陆见泽脸上的笑容也不再完全是面具。
    但这种“泡沫”一般的好时光很快就到了头，陆见泽将她送到教学楼门口，转身没入黑夜，回了高三楼。
    林落芷又一次体会到了心里落落的感觉。
    情绪仿若坐了次过山车，她再次耷拉着脑袋走进教室。
    这回等在她座位周围的都是满眼放光的八卦眼神。
    林落芷却没意识到这点，因为在她以前只有十二个同学的班级里，从没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嗯？”林落芷看着李兆阳座位上坐着的女生，发现人家并没有要放她进去的打算。
    “说说，”周婷则有些激动的好奇道，“你跟陆校草是怎么回事！”
    “他专门接你去吃饭啊！”许圆也激动，“我刚刚还听说，你俩早上的时候就是坐一辆公交车来的，你还搂着他的胳膊！”
    “没！”林落芷睁大眼睛否认，“我没搂，那不是搂，我就是没地方把着，他让我--”
    “哦~~~”三人齐声。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林落芷感觉自己怎么也解释不清了，而且她潜意识里真的很怕别人因为她误会陆见泽。
    “那是怎么样的啊？”李兆阳坐上的女生满脸我懂你的表情，“说说嘛，大家都很好奇，而且我们都很羡慕你。”
    “是啊是啊，说说说说。”
    “我--”林落芷有一瞬的无措。
    第十章
    “我去，你们开会什么会呢？”李兆阳的声音闯了进来。
    周婷刚要说话，李兆阳就直接往桌上一拍，“快快快，起来起来，我要坐一会儿，累死了，你回你坐去。”
    女生起身，李兆阳又瞪着林落芷，“进去啊。”
    “啊……”林落芷这才明白原来李兆阳是在帮她解围，赶忙进了里面的座位，又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一会儿，班主任就进来了，前面俩人想八卦也抓不到机会，只得作罢。
    后来的课间，林落芷都尽量出去放风，还好，周婷和许圆也不是太爱折腾的性格，她便躲过一劫。
    高一下晚自习比高三早半个小时，林落芷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的时候，回头望了眼灯火通明的高三楼。
    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陆见泽说的“你还有三年。”
    是啊，她还有三年，而陆见泽马上就要毕业离开三中了。
    走到车站，等车的人不少，但林落芷看了一圈儿，也没有发现自己班的人，就随便找了个角落站着了。
    脑子里循环播放那句话，忽的心里一空，林落芷张口小声道，“所以，他才这样的嘛？”
    只把她当成过客，不必有过多交集，等一毕业，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衣服的下摆不知不觉被攥在手里，上车的时候才发现，那处已经皱的不像话了。
    到家照例先洗澡然后晾衣服，之后回卧室学习。
    虽然开学第一天开学没有作业，但她从假期就开始学习了，所以现在有自己的学习节奏。
    大概十点左右，外面的门响了，陆见泽放下钥匙进屋。
    这回林落芷没再留意外面的声音，而是继续拿起笔学习。
    第二天一早，她还没出卧室的时候，就听见陆见泽离开了。
    高三的早自习应该也比她们的早吧，林落芷想。
    她照常洗漱，然后简单收拾了下客厅就回卧室取了书包下楼等公交。
    今天依旧很挤，只是这次她有了经验，知道一上车就找扶手。
    下车后，她在学校对面的商店里买了个面包，犹豫着要不要再拿盒牛奶，但一看价签，还是算了吧。
    教室里应该是让吃东西的，但林落芷不知道班主任到没到，所以就在路上解决了。
    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正好吃完，她把包装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早上好啊落芷。”李兆阳起身让她进去。
    林落芷也回了句“早。”
    昨晚李兆阳帮了她，林落芷心里记得。
    “早餐吃了面包？”李兆阳凑过来小声问。
    林落芷往外拿书的手一顿，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李兆阳捂着嘴笑，继续卖关子，“还是草莓味的吧？”
    这下林落芷可彻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讶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兆阳笑着揭秘，“你脸上沾了草莓酱，草莓酱上又沾了面包渣，你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草莓酱？林落芷赶忙往脸上擦，谁知第一下没擦对地方，没东西的半张脸被搓了好几下，很快就泛了红。
    李兆阳笑得直捂肚子，“你脸皮怎么这么薄啊？”
    正急着，李兆阳忽道，“我帮你吧。”
    “不用不--”林落芷话音没落，就看见了他伸上来的手。
    而下一秒，陆见泽的声音将要往后退的林落芷定在了原地，“林落芷，出来一下。”
    全班的目光先是在门口的陆见泽身上聚焦一瞬，很快又全都转过来看林落芷。
    李兆阳则是立刻收了手，还转正了身子。
    林落芷呆呆的望着门口。
    陆见泽却只是与她对视一瞬，转身离开了。
    林落芷反应过来，立马起身追了出去。
    陆见泽刚刚的声音冷的不像话，以至于她前几秒都没敢确定是陆见泽在喊她。
    她有些慌乱的出了教室，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走到走廊尽头楼梯口附近的陆见泽。
    原来没走，还好。
    林落芷喘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你，”她试着开口，“怎么来了？”
    陆见泽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他抬起了手里的袋子，“早餐。”
    林落芷盯着陆见泽手里的早餐，一时间有点恍惚，陆见泽这是……专门来给她送早餐的？
    可早上的时候，陆见泽明明不等她就走了。
    还有刚刚，陆见泽应该都看到了……
    忽的下巴被抬起，陆见泽垂眸打量，随后低声自语，“原来已经吃完了。”
    林落芷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她完全没想到陆见泽会离她这么近，现在俩人的呼吸都能互相感受得到。
    然而还没等她缓过神来，下一秒，陆见泽的拇指就移到了她的脸颊，轻轻一刮。
    林落芷感受着猛烈跳动的心脏，呆呆的望着后退半步的陆见泽。
    而陆见泽的神态依旧自若，没什么变化，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林落芷自己幻想出来的。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陆见泽往楼下瞥了眼，低声开口道，“上午应该会发饭卡，要是没发，就去高三楼找我，三年一班，别走错了。”
    林落芷动了动指尖，发现刚刚的袋子已经转移到了她的手中，可她的双手发麻早已没了知觉。
    “好……”她在与陆见泽擦肩的时候回应道。
    一位男老师上来，是她班的班主任。
    “林落芷？”班主任有点惊讶，“你怎么站这儿啊？”
    林落芷的目光下意识的往楼梯口望。
    班主任也回头虚虚的扫了眼，想起来刚上来时遇见的陆见泽，“陆见泽来找你了是吧？”
    林落芷没想到班主任会认识陆见泽，毕竟他们在不同年部，但再一想，陆见泽学习那么好，肯定会有很多老师知道的。
    想到这，她不由得有点小开心，但当她刚要开口说“是”时，又忽然意识到，万一陆见泽因为这件事被影响……她赶紧闭了嘴，没再说话。
    不过，班主任似乎根本没有想得到她回答的意思，自己就笑着继续道，“这孩子是真厉害啊，咱们三中已经十多年没出过这么好的苗子了，等明年高考完，估计得有好多家电视台来采访。”
    说完，他低头瞅了眼手表，“一会儿得升旗吧，他今天还演讲呢，正好你们都听听，跟着好好学学。”
    演讲？所以……他早上走那么早，是去准备演讲了啊……
    “哎？”班主任这才意识到问题，“你跟陆见泽是，亲戚？”
    林落芷顺着班主任的眼神，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早餐袋，她也有一瞬间的尴尬……
    然而，当她再一想起昨晚周婷他们对她和陆见泽的关系误解时，林落芷挣扎一瞬，咬牙应下，“远……远房亲戚。”
    “哎呦，”班主任明显有点激动，“那你可是手握绝密资料了啊，好好好，多跟你表哥学学，到时候也考个名校，老师也能跟着享受一把上电视的感觉。”
    也不知道陆见泽怎么就被定义成了表哥，但林落芷也不好多解释，只得心虚的移开了视线，“好。”
    陆见泽给的这份早餐到底没来得及吃，一进教室，通知去操场集合的喇叭就响了。
    林落芷被周婷挽着胳膊往操场走，周婷的另一侧是许圆。
    其实，林落芷刚刚是想趁乱自己走的，因为怕她们再刨根问底，但她没跑成，刚转身就被周婷拉了回去。
    “小落芷，这回还否认吗？你俩都这样了，校草专门来给你送早餐呀，你都火了好不好。”
    林落芷无奈低头，“真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只是下一秒，她的脑子里就又浮现出了陆见泽帮她擦果酱的动作，后颈蔓上一阵热，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什么？”周婷跟许圆没听清。
    前后左右都是人，林落芷刚刚的声音又小，于是她们又问了一遍。
    林落芷一慌，立马搬出了刚刚过关的解释，“表，表哥，他是我远房亲戚，所以，你们别再胡说了。”
    这回听清的周婷和许圆震惊的张大了嘴，片刻，她们齐声惊讶反问，“什么？！”
    林落芷自己则是吐了好一大口气，“是，是的，就是这样。”
    这回周婷和许圆可再没了往下八卦的心思，还把关注点全都放在了自己如何震惊上。
    林落芷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给陆见泽道了个歉，“对不起啊表哥，不是，陆见泽，对不起。”
    升旗仪式跟初中的差不多，只是今天的演讲她格外期待。
    终于等到了“礼毕。”
    主持人道：“接下来，让我们有请高三一班的陆见泽同学，带来今天的国旗下讲话。”
    四种掌声涌起，其中还混杂着不少女同学激动的交谈声。
    林落芷却忽的有点紧张，不知为何，但上面要演讲的人若不是陆见泽，林落芷知道，自己是不会有感觉的。
    陆见泽走到了话筒前站定，等待掌声结束，他温声开口，“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陆见泽，今天，我国旗下讲话的题目是《坚定目标，不留遗憾》。”
    林落芷攥紧了身侧的衣摆。
    “相信大家听到我今天的题目，都会以为我要老生常谈了，但其实，我今天想跟大家说的是，坚定真正的目标，不留人生的遗憾。”
    底下交谈声响起又很快得到制止。
    “进了高中，我们都将目标锁定在了某所大学上，然而，在高中的这1096天里，我们又有多少天是在动摇当中度过的？为什么？因为，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坚定真正的人生目标。”
    “同学们，请试着问自己，考上这所大学，真的是你们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吗？”
    交谈声变得激烈，只听陆见泽沉声道，“不是，对吧。”
    这回的交谈声彻底压制不住了。
    第十一章
    一场演讲下来，全校的同学几乎都沸腾了。
    回去的路上，老师们下到队伍不停地组织纪律，结果却收效甚微。
    林落芷显然成了班级里最受关注的对象，因为她是陆见泽的“表妹”。
    “落芷落芷，你表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太牛逼了吧！”
    “是啊，真就快乐至上了？不用管是不是名牌大学？”
    “我感觉他说的跟分数没关系，纯粹是看个人喜好，而且人也没说不考名牌啊，只是选名牌之前找准人生方向。”
    “靠，那要按你这么说，那他不是说了一堆废话么？找准人生方向谁不知道啊，重要的是怎么找准啊，咱才活了多少年啊。”
    “所以说学霸的思维严谨嘛，怎么说都对，理解不了就是你笨。”
    “靠，不带这么内涵人的。”
    林落芷被他们包着往前走，一句话没说上，全听他们辩论了。
    但当她听到他们说陆见泽说的是废话时，实在忍不住了，“他说的不是废话。”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但由于她现在正处于中心，且她的表态十分重要，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了嘴等着她说话。
    林落芷显然也有点紧张，但她还是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陆见泽的意思是，人生是我们自己的人生，不必在乎旁人的看法，想做什么就去做，大学只是帮我们实现梦想的其中一环，所以，不要本末倒置。”
    空气安静一瞬，而就在林落芷想要自我怀疑时，旁边的一个女生忽然感叹道，“落芷……，你还真是陆见泽的表妹啊……”
    林落芷怔愣片刻，随后“啊？”了声。
    女生没憋住笑了出来，随后大家都跟着笑了。
    “靠，我之前还以为是你随便编出来骗我们的呢，原来是真的啊！”
    “太离谱了，你俩可一点都不像。”
    “表妹又不是亲妹妹，还得多像啊。”
    “也是，不过你俩颜值都挺高的，还都这么，牛逼，我现在都有点好奇你家还有什么牛逼的人物了。”
    林落芷不知道为什么风向这么快就转成了这样，而且她确实不理解这些话哪里牛那啥，于是，她试着问，“你们为什么这么觉得呀？”
    其中一个男生笑了下，“看得透呗，但其实更重要的是有胆量，人毕竟是社会产物，敢以自我为中心还能自动屏蔽其他人的都是勇士。”
    “卧槽，你这话说得有水平啊浩子。”
    被叫“浩子”的男生自信一扬下巴，“你哥我中考语文差五分满分，大文豪就是我，以后请叫我东坡浩。”
    “操，神他妈东坡浩，我看还是直接叫你东坡肉吧，还能有食欲点。”
    “别别别，听起来太饿了，估计以后都得住食堂里了。”
    ……
    围着林落芷的人群渐渐散开，又恢复到了她和周婷许圆的三人组。
    “哎，落芷，我其实是没想到陆见泽能公开发表这样的言论，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会随便念个模板稿的机械学霸。”周婷说。
    “加一，”许圆接话，“而且你看高二高三那边，他们应该不是第一回 听陆见泽发言了吧，怎么反应也这么大？那是不是说明，陆见泽以前就不是这个路子的啊。”
    “这个……”林落芷也不好解释了，毕竟她和陆见泽才认识一个多月，但这显然不符合她“表妹”的身份，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他其实一直都挺让人捉摸不定的，我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也没看透他。”
    周婷和许圆相视点头，似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许圆忽的叹了口气，“我发现咱就是闲的，人可能根本就不在乎咱们怎么看，想说就说了，就像今天早上，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站班级门口给落芷送早餐，他管过谁的眼光啊。”
    “我去，”周婷也恍然大悟，“你这么说完我也觉得他牛逼了，是真牛逼，真就自动屏蔽全世界啊。”
    俩人的目光不由得又转回了林落芷身上。
    “靠，这么一看，你也有点那味儿了，”周婷说，“想干嘛干嘛，不管任何人的看法。”
    “嗯？”林落芷有点懵，她想不到自己干了什么会让她们这么觉得。
    许圆忽的捂嘴笑了，“就今天早上啊，你顶着一脸果酱乱晃，你管过谁啊。”
    “哈哈哈哈哈哈，”周婷想起来也跟着笑不停，“咱班同学还都瞅你呢，结果你直接跟着陆见泽出去了，都不先擦一下。”
    “……”林落芷感觉自己的双颊滚烫，却也无从辩解，只得任她们笑。
    中午的时候，林落芷没去高三楼找陆见泽，因为真的发了饭卡。
    虽然，她挺好奇陆见泽一直在教室到底吃没吃午饭，但在路过高三楼时，她还是没有勇气进去。
    晚自习的时候发了校服和书，又重新排了座位，等简单收拾完教室，老师就让他们提前放学了，说晚自习从明天开始正式上。
    这也给了林落芷往家打电话的机会，八点多，爷爷奶奶应该还没睡着。
    电话铃声响的比以前都长，林落芷刚要拿下电话看有没有打错时，那边爷爷有些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喂，是芷儿吗？”
    “是我爷爷，”林落芷立马压紧了电话，“爷爷，你怎么啦？听起来很累的样子。”
    “啊，我啊，下地干了点活，”爷爷说，“这上了岁数啊，干点啥都能累着，你就别担心啦，好好学你的习，我和你奶奶都好着呢。”
    “好……”林落芷低头搓着指尖，总觉得哪里不对，“爷爷，你都干了什么活呀？”
    “哎呦，你这孩子，咋还不信我呢，爷爷还能骗你啊。”
    林落芷这回可彻底确信了，“你骗人爷爷，你说，你到底怎么了？还有，奶奶呢？”
    奶奶着急的怪罪声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林落芷立马大声喊了句，“奶奶！”
    “哎哎哎，”奶奶慢慢接过电话，“我在呢小芷，好着呢好着呢，”
    “你们别瞒着我，奶奶，你快说，你要不说我今晚肯定睡不着觉。”
    “哎，没大事儿，就是我前几天贪嘴吃了根冰果，这不就闹肚子了嘛，”奶奶说，“岁数大了，以后再也不吃了。”
    “闹肚子怎么能闹这么多天啊？”林落芷有些着急，“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爷爷在一旁道：“这孩子太聪明，要不你就实话告诉她吧。”
    “起来，”奶奶说了爷爷一句，又耐心道，“胃有点胀气，已经去卫生所看过了，今天还扎了一针，你爷爷推车带我去的，这不就给他累够呛嘛，紧说我太沉啦。”
    奶奶笑笑，“行啦，你别跟着干着急啦，人家卫生所的大夫都说我明天再扎一针就好啦，就是以后不能吃冰果了，不吃就不吃吧，那玩意儿也没啥吃头。”
    林落芷将信将疑，“真的嘛？奶奶你可不能骗我啊，你要是骗我，我立马买票回去。”
    “哎呦，可别回来呦，这大老远的，还得去镇上倒车，你就在那边好好学习，”奶奶说，“你好，爷爷奶奶就好，你折腾着了，爷爷奶奶还得跟着上火。”
    “是啊芷儿，”爷爷接过电话，“你好好的，你奶奶有我照顾呢，咋滴，你还信不过你爷啊。”
    眼角不知什么时候留下了眼泪，林落芷抬手抹了下，点头，“信得过，都照顾这么多年了。”
    “那可不，”爷爷说，“那就这样芷儿，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身体最重要。”
    “好，”林落芷吸了口气，“爷爷再见。”
    挂了电话，林落芷望着窗外的月亮，再一次感受到了离家的茫然和无助。
    虽说可以通过电话联系，但当亲人真正需要她时，她能做的实在微乎其微。
    想回家了，林落芷打开手机的日历看了眼，还有四个月……
    她打开窗，让风灌了进来，哭声有了掩护也不再压制，林落芷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开学第一周很快就到了末尾，周五的早自习，班主任通知下周一有摸底考，一半是初中的内容，另一半是开学这一周的小测。
    班里一时反对声音沸腾，但很快也只得接受。
    林落芷看了眼上周的学习范围，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前面难度不大，就是周末需要复习一下初中的内容。
    晚上回家洗完澡，林落芷看着写字台发了会呆，是继续按照平时的习惯学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一两个小时，还是给自己放个小假，明天再开始学。
    但很快，林落芷就上前几步，坐到了写字台前。
    还是保持习惯吧，毕竟养成习惯不容易。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已经把初中的内容忘这么多了，一学就忘记了时间，等她听到客厅里传来开门声时，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抬头看了眼钟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林落芷轻轻拍了下脸，正打算放下笔准备休息，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嘶”的一声。
    是陆见泽的声音。
    内心纠结几秒，林落芷快速穿上拖鞋，起身走向了门口。
    门被轻轻拉开，看清沙发上情况的林落芷瞬间睁大了双眼。
    客厅灯光昏暗，陆见泽正咬着纱布，往他满是鲜血的手上缠。
    听到声音，他抬眸望来。
    第十二章
    陆见泽的眼神冰凉，眼底闪着防备的狠戾。
    对上他眼睛的一瞬，林落芷的后颈染上寒气。
    似是又回到了那晚，她又一次看见了陆见泽的底色。
    只是上一次，陆见泽初明白过来她是同类人，而这一次，陆见泽似是不打算掩饰了。
    “过来。”陆见泽沉声道。
    林落芷攥着门把手，犹豫片刻，她慢慢推开门，走了过去。
    一点点靠近陆见泽，淡淡的香味钻进鼻孔，那种熟悉的味道，渐渐让林落芷放下了防备。
    然而，这香味里混杂着不容忽视的血腥味，让她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都挪到陆见泽的手上。
    陆见泽将剩下的半卷纱布放到了她手里，“帮我包一下吧。”
    林落芷蹲下身，方才看清了他的手伤的有多严重。
    深深地一道伤口在手心斜穿向下，血沿着伤口滑到手臂，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林落芷屏住呼吸，半晌，她抬头，眼神里带着乞求，“可以去医院吗？”
    “不用。”陆见泽直接道。
    林落芷没动，依旧看着他锋利的下颚线。
    片刻，陆见泽转过头，垂眸看她，语气不自觉的放轻，“太晚了。”
    林落芷攥着手里的纱布，又等了会儿，陆见泽也没再投来视线，她只得低头，仿照上面，将剩下的部分缠好。
    缠的过程自然很笨拙，她的手也不可抑制的抖，但陆见泽一直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动作。
    终于打上最后的结，陆见泽撤回了手，但他没有立刻回卧室。
    林落芷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小声问，“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不是。”陆见泽道。
    “那，”林落芷抬头，却发现陆见泽已经闭着眼睛仰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于是，她又将音量调低了些，“是怎么弄的……”
    话音刚落，空气再次安静，林落芷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有点超线了。
    只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不过还好，陆见泽若是不想回，之后也不会在意，反正别人在他的世界里就跟空气没两样。
    她悄悄吐了口气，打算起身。
    然而，她刚换了个姿势，缓了下蹲麻的腿，陆见泽忽道，“酒吧有人打架，我帮着拦了一下。”
    林落芷愣在原地，片刻，她反问道，“酒吧？”
    “KTV，”陆见泽解释，“你们那应该有，差不多，都是小孩儿不能去的地方。”
    “哦，”林落芷点头，但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之前的那通电话，“是，你打工的地方吗？”
    这次陆见泽没说话。
    林落芷左手搓着右手，内心忐忑。
    陆见泽慢慢睁开眼睛，随后起身，“今晚谢谢你，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林落芷还没反应过来，陆见泽已经回了卧室。
    他没再直接出来去浴室，应该是在等她先回去。
    林落芷捏着发麻的大腿，咬牙快步回了卧室。
    不一会儿，陆见泽卧室的门上响了。
    周一的摸底考进行的还算顺利，周三分出来的时候，林落芷也没怎么惊讶，她考了班里第三。
    但之后的考试，林落芷确实是一点底都没有。
    三中是省重点，每个月末都会有六校联考。
    林落芷之前还不懂什么是六校联考，但当她问清楚了，明白是六个重点高中考一套卷纸，然后集体大排之后，她顿时吓的呼吸不畅了。
    她原来的中学总共才一百多个人，整个村里也就这么一所中学，她哪里见过这么大的考试。
    然而，害怕归害怕，该复的习却一点都不能少，于是，这几天，林落芷的卧室几乎每晚都亮灯到了凌晨一点。
    但最令她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月末大考，她考了班级第十八，年级第346，六校排名已经是2000名往后了。
    正被同学关心着，问她是不是没考好，班主任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落芷啊，怎么回事啊？你最近状态不好吗？”
    林落芷低着头，实话道，“不是，这就是我的，真实水平……”
    班主任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将林落芷拉进了一点道，“你开学摸底考考了班里第三，你表哥还是陆见泽，陆见泽啊落芷，他随便教你两下，也不至于你后面好几道大题一个步骤都写不出来啊。”
    班主任继续苦口婆心道，“而且你平时学习多用功啊，这些老师都看在眼里，这怎么能是你的真实水平呢？你告诉老师，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难处了？有同学欺负你？”
    “没有没有，”林落芷赶忙摆手，“同学都很好的。”
    班主任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林落芷攥紧了校服，“真的，老师，我没骗您，这真的是我的真实水平。”
    过了会儿，班主任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我知道了，你先回教室吧。”
    林落芷低着头，闷声说了句，“老师再见。”
    看着她离开了办公室，班主任放下茶杯，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随后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老刘啊，你班陆见泽现在在不在教室？啊，对，我找他有点事，是有关她表妹的，嗯，好好好，那我在办公室等他，好，谢谢啊。”
    晚上，林落芷拿着笔往考试卷上轻敲，已经修正完了，也大致弄懂了，但就跟以前考试一样。
    这次的题型不错了，下次错别的，这根本就不是学没学会的问题，到底该怎么办啊……
    头脑发胀，林落芷趴到桌上，已经学不进去了。
    客厅传来了开门声。
    林落芷缓慢抬头看了眼钟表，十点。
    “好早。”她小声道。
    谁知过了会儿，她卧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林落芷呆呆的望着门，就跟没听到一样，然而下一秒，敲门声再次响起，林落芷猛地起身踩着拖鞋冲了出去。
    “陆见泽。”林落芷稍微整理了下头发。
    陆见泽垂眸看着她，“方便进去么？”
    林落芷放下手臂，愣住了，“什么？”
    陆见泽低声解释，“我要看你的月考卷子，方便让我进去么？”
    “……”林落芷下意识的瞪大眼睛，然后让开位置，让陆见泽进去了。
    她的卧室很干净，也基本没什么使用痕迹，只是在写字台上多放了几本书。
    但陆见泽的目光从进屋后就固定在了写字台上，没往任何一处偏。
    林落芷跟在他身后，心脏怦怦直跳。
    “剩下几科呢？”陆见泽低头看着写字台上的数学卷。
    林落芷恍惚了下，随后赶忙去床上翻书包，“在这。”
    陆见泽伸出一只手，接过卷子。
    椅子就在那，俩人却谁都没坐。
    睡衣的衣摆已经被林落芷攥成了一团，她就仿若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动不敢动的等待老师审判裁决。
    几分钟后，陆见泽放下了手中的卷子，转身挑眉看她，“给个解释。”
    他的语气不算严厉，但林落芷实在心虚。
    另一只手眼瞅着也要攥上衣摆，陆见泽低声制止，“别抓了。”
    林落芷立马松了手。
    陆见泽似是也没想到，自己会把林落芷吓成这样，他轻咳一声，“行了，过来吧，我告诉你该注意哪。”
    那晚，陆见泽在她房里待了半个多小时，不光是帮她分析，还针对她的情况给列了一单子辅导书，又标明了各处考点。
    辅导书第二天早上被陆见泽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林落芷抿着嘴将它们搬回了卧室。
    如果说，在学校各处广播通报陆见泽的联考成绩时，林落芷还没有实感，那当她真正按照陆见泽教的学习方法学了一个月之后，看着手里班级第八，年级第109，六校排名第676的成绩条，林落芷不得不由衷的佩服，陆见泽真是太厉害了。
    这回，她没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只是与此同时，陆见泽也没再来找她。
    拿着卷子回家的那天晚上，林落芷在写字台前等到了凌晨两点，最后，她没忍住困意，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腰酸背痛，不过还好是周末，不用去上学。
    只是当她从卧室出来，看到正在门口穿鞋准备离开的陆见泽时，她下意识的紧张，心里也同时多了点期待。
    然而，陆见泽并没有问她的成绩，只是礼貌笑着说了声“早”就开门离开了。
    林落芷的生活又回归到了平静，没有多余的期待和紧张。
    第三次月考前，往家打电话的时候，爷爷说白天又带奶奶去了趟诊所，可能是昨天煮的鹅蛋没熟，奶奶吃了有点胃疼，打完针好了不少。
    林落芷又详细问了些情况，再三确定奶奶没事后，她又嘱咐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十一月末的温度有点飘忽不定，前两天还在零上，这几天忽然急速降温，将温度彻底锁在了零下，尤其是早晚的时候，冷得不像话。
    大伙陆陆续续添上了棉衣，林落芷也回家找出了自己的羽绒服。
    只是刚一套上她就傻了眼，整个衣服箍的紧紧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开了，袖子也短了一大截。
    无法，只得去商场买，但距离周末还有三天，林落芷只好在校服里面多套了件毛衣。
    然而，不刮风的时候还好，寒风一吹，立马冷得刺骨。
    堪堪挺过一天，本以为距离买新棉衣更近了，谁知当晚，她就发起了高烧。
    脑袋沉的不像话，就连望出去的视线都变成了虚影。
    身体被湿汗浸着，四肢酸软无力，嗓子冒烟的疼。
    林落芷强迫自己盖着被子，凭借本能小声嘟囔着，“热……渴……”
    第十三章
    发出的声音渐渐变成气音，林落芷隔着雾气看着卧室的房门。
    陆见泽，什么时候能回来……
    可是，就算他回来了，也不会进来看她的。
    他们平日的生活看似一致，却几乎没有半点交集。
    而这间屋子，除了那晚帮她看卷纸之外，再未被他进入过。
    林落芷咬咬牙，深吸了口气，胳膊肘拄着床，慢慢往上挪。
    陆见泽不会进来的，那就只有她出去等他。
    掀开被子，一只脚刚落地，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林落芷蹙着眉头缓了会儿。
    终于，另一只脚也踩到了地上。
    床边是写字台和椅子，此时要想起身，非得借力不可，于是，她扶上了椅背。
    又是一阵呼吸不畅，然而，就在她咬牙准备好起身时，外面响起了开门声。
    心脏瞬间加速乱跳，是陆见泽，林落芷怕他又消失赶忙起身，谁知，这次脑内的空白再未很快恢复清明，而是变成了永恒的白幕。
    只是，当她跌回床上之前，余光里出现了陆见泽的身影。
    这场梦好似第一次来到这的时候，飘乎乎的，没有支撑，也没有目光所及的落脚点。
    林落芷就这么飘着，身体飘着，思想也飘着，梦境零散，有的甚至恐怖，但林落芷的潜意识依旧无法判断，到底是醒来更好些，还是应该再多做会儿梦。
    再次醒来，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映入眼帘，随后鼻腔钻进了陆见泽身上淡淡的香味，虽然很快就被消毒水味盖住，但林落芷也能一秒就分辨出来。
    陆见泽正抱臂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蹙，眼底的黑眼圈昭示着他为她辛苦了一晚。
    林落芷慢慢垂眸，发现身上除了被子，还有一件新羽绒服，淡粉色的，领口处还有未摘的标签。
    再次将目光移回陆见泽的脸上，这次的心跳声要更加强烈，林落芷悄悄在被子里捂上了自己的胸口。
    窗外的日头已经透过窗帘照进来了些，走廊里细碎的交谈声不断传进耳朵。
    病房内却只能听见她和陆见泽的呼吸声。
    迟来的口渴让林落芷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谁知那处竟如被火烤过一般，在唾液划过的瞬间带起刀割般的疼。
    林落芷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
    身旁的陆见泽立马睁开了双眼，他黝黑的眼球已经被红血丝包围，林落芷单单是扫了一眼，就心里跟着一颤。
    她依旧发不出声音，陆见泽却通过她的口型看出来了，她是在说“对不起……”。
    他没回应，起身给林落芷倒水。
    坚实的手臂伸到了脖子下面，陆见泽将她带起来，杯沿贴到唇边，“张嘴。”
    林落芷想让他最大程度上的减轻负担，喝得有些急。
    陆见泽却很快将杯子拿开了，眼神认真，语气温柔，“听话。”
    他没说听什么话，林落芷却知道他省略的内容。
    她轻轻点头，杯子再次被递到唇边，她小口喝着，这下才更加明显的体会到了嗓子被刀片割着有多疼。
    陆见泽看着林落芷攥紧被子的手，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林落芷被放回床上。
    陆见泽温声道：“我帮你请了一天假，下午可以出院，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再去上学。”
    林落芷点头，用口型道，“谢谢你。”
    陆见泽依旧没回答，起身帮她掖了掖被子，“我去买早餐，要去厕所按这个铃，护士会过来带你去。”
    “好。”林落芷没再对上陆见泽的视线。
    吃完早餐，护士就进来给她继续挂点滴。
    扎点滴的时候，陆见泽一直守在旁边。
    林落芷找回了点声音后，让他回学校，不用管她。
    陆见泽却道，“在哪学都一样。”
    林落芷还想说，陆见泽就把手机屏幕朝向她，晃了晃，上面确实是物理题。
    林落芷只得闭了嘴。
    本以为下午回家了陆见泽就会去学校，没想到他直接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纪录片。
    还是说的英语，而且声音很小，林落芷在卧室只要一翻身就听不见了，但这种安全感则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林落芷看着床边写字台上摆好的水杯和果盘，自觉心里比昨晚高烧时还要热。
    烫得人害羞，也烫得人急躁。
    她闭上眼睛，倦意渐渐袭来，很快将她带入了梦境。
    不知睡了多久，陆见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是在叫她的名字。
    “起来吃点饭吧。”陆见泽看她睁开了眼睛。
    林落芷下意识的点头，“好。”
    陆见泽扶着她起身。
    其实林落芷已经恢复些力气了，但陆见泽扶她的动作却轻柔的不像话，仿佛在触碰一个极其脆弱的东西。
    这种从未得到过的珍视感让林落芷放弃了开口。
    晚饭不是随便买的盒饭，是和早餐午餐一样，适合病人的清淡套餐。
    林落芷喝了口鸡汤，再次忍不住道谢，“陆见泽，谢谢你。”
    陆见泽放下筷子，朝林落芷伸出了只手，“手机给我。”
    林落芷吸了下鼻涕，懵懵的抬头。
    陆见泽很快移开目光，起身，“还在写字台上么？”
    终于反应过来的林落芷点头。
    陆见泽进了她的卧室，很快将手机取了出来。
    林落芷看他在自己的手机上反复输入了一串数字。
    片刻，陆见泽将手机滑到了林落芷面前，“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存好了，以后有事，第一时间联系我，别总想着自己处理，知道了么？”
    林落芷的指尖触碰到手机，又缩回。
    她望着陆见泽的目光十分无害，好像一只初得到别人帮助的无家可归的小白兔，眼神里满满的不确定，却又不忍离开。
    陆见泽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没觉得你是负担，林落芷，有些时候，太懂事也不是件好事。”
    “你可以理解我，”陆见泽说，“但你没必要因为理解我而委屈你自己，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应该跟你说过这句话。”
    林落芷红着眼睛望着陆见泽，这句话她自然记得，只是，她……
    “做不到是么？”陆见泽似是能看穿她的想法。
    林落芷迟疑一瞬，随后点头。
    陆见泽沉寂片刻，随后再次拿起筷子，“那就试着做，按照我说的，以后有事第一时间打给我。”
    林落芷纠结的用汤匙搅着汤。
    对面的陆见泽直接道，“吃饭。”
    林落芷应了声，立马乖乖吃饭。
    期末考试来的比预想得要快，林落芷边复习着，也边开始边计划着回家的日程。
    跟同学问了一圈儿，她明白了自己要去哪个火车站买票，虽然客车也到，但客车票比火车票贵二十块钱，而且它们都得倒车，林落芷就没再把客车纳入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
    期末考试前的那个周末，林落芷按照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坐公交车去火车站。
    陆见泽家这边的交通还算方便，有好几趟直达火车站的公交，就是有点远，大概需要坐二十多站。
    那天早上，她八点从家出来，快十点了才到。
    不过那天的任务就只有买票，所以林落芷并未着急。
    只是下了车，她才有些懵。
    公交车站离火车站还有一段距离，中间又隔了条大马路。
    可林落芷却没发现有人在马路上走，都是车开得飞快。
    不一会儿，下一车的人群路过她，集体进了一个入口，像是陆见泽家小区的地下车库。
    又观察了一波，林落芷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旁边就来了个老奶奶。
    老奶奶笑着对她说，“丫头，第一次来呀？是要去车站不？”
    林落芷看到奶奶就自觉亲切，于是点头。
    奶奶笑得更灿烂了，她握住了林落芷的一只手，“走，奶奶带你去，咱们呐得从这走，这叫地下通道，方便着嘞。”
    林落芷跟着奶奶进来才突然记忆回笼，这跟上次陆见泽带她去买衣服的地方很像啊，就是没有门帘和牌子，从外面看上去更像是地下车库。
    幸好有奶奶带她进来，不然，她说不定得在那站很久，才能下定决心跟着人群走。
    边走着，奶奶边跟她闲唠嗑，“丫头今年多大呀？我看你就十三四，多不了呐。”
    林落芷笑笑，“我都十六啦奶奶，今年上高一。”
    “嘿呦，”奶奶拍了下她的胳膊，“了不得了不得。”
    林落芷笑着说“没有。”
    奶奶又把林落芷拉进了些，躲过了要过去的一辆推车。
    林落芷道了谢。
    奶奶又道，“那这是要回家啦？”
    “没呢奶奶，”林落芷说，“下周二才期末考试，不过周四就能走啦，我打算买那天的票。”
    “好好，”奶奶粗糙的拇指颇为亲切的揉搓着林落芷的手背，“咱们这边可有不少好高中嘞，丫头是在三中还是七中？”
    林落芷一下亮了眼睛，“是三中奶奶。”
    “不得了，三中可是个好学校呦，年年出不少名牌儿呐，”奶奶笑着问，“三中有不少外地来的吧，丫头你是哪的？”
    “我是从林山村来的奶奶，”林落芷说，“我现在借助在我爸老板家。”
    “林山村呐？”奶奶笑得慈祥，“好地方好地方，不少粮食都是那产的。”
    “哎呦，到了丫头，”奶奶没打算放手，“走，奶奶带你买票去。”
    林落芷感激，“谢谢奶奶。”
    “好丫头，跟奶奶客气些啥，”奶奶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眼买票窗口，随后带着林落芷走了过去，“奶奶看到你们这么大的小孩儿啊，就想起我家的小孙子，能帮点是点吧，就当给子孙积德啦。”
    “奶奶，您真好。”林落芷说。
    买票的过程很顺利，站排的时候，林落芷依旧在和奶奶闲聊。
    她在家就经常跟奶奶聊天，很懂怎么跟老年人打交道。
    等买完了票，奶奶再三嘱咐林落芷把票揣好。
    林落芷看着奶奶额头上的虚汗，抬手帮她擦了下。
    奶奶笑着说：“好丫头，走，奶奶送你回车站。”
    林落芷不忍心奶奶再累，她停住脚步，柔声道，“奶奶我还是自己回去吧，您太累了，今天真的太感谢您了。”
    “哎呦，那里累的呦，”奶奶摆手，“我正好也是要回车站的，早上过来想去儿子家，结果等了半天都是一车的人，奶奶岁数大喽，挤不得呦，现在过去，应该就有座位啦。”
    “啊……这样啊，”林落芷搂住了奶奶的胳膊，“那奶奶，我扶您回去吧，这样您也省着点力气。”
    奶奶笑着抬脚，“真是个好孩子呦。”
    第十四章
    回去的速度比来时的慢。
    奶奶几次要加快脚步，林落芷都拉着奶奶慢些，她是真怕奶奶累着。
    在家的时候就是，奶奶一累到就会喘，还好久都平复不下来。
    还好，这位奶奶的身体比她预想的要好。
    终于到了车站，林落芷抬头想要看一看车牌，奶奶却直接道，“真不舍得跟你分开呦丫头，要不这样呐丫头，你再跟奶奶坐一段儿，奶奶还能跟你说会儿话，奶奶岁数大了，都没人爱跟奶奶唠嗑喽。”
    林落芷没犹豫，“好，那奶奶，我送您回去，然后我再坐车回。”
    “哎呦，不用不用啊，”奶奶热心道，“咱们这儿不少车都到你家那边呐，这趟车也到，你就跟奶奶走，到站了奶奶会提醒你下车的，好不好啊，丫头，奶奶是真舍不得你走呦。”
    “好，”林落芷笑的毫无防备，“那就这么定了。”
    “好孩子。”奶奶笑笑。
    一辆406路公交车到站，奶奶拉着林落芷上去。
    这趟车比之前坐的人都少。
    林落芷问奶奶想坐哪，奶奶将她带到了后排。
    “这里没人，”奶奶小声说，“方便咱俩唠嗑。”
    林落芷笑着说“好。”
    她不靠窗，路上的全部视线也都落在奶奶脸上。
    然而，等她再一回头时却发现车上的人已经不剩几个了。
    林落芷也意识到了问题，“奶奶，我的站还没到嘛？”
    奶奶镇定的笑笑，“傻丫头，知道这车为啥人少不？要先到终点站，然后再开回去，所以咱们才能一直有座。”
    “外地人都不懂坐这趟车呐，只有奶奶这样的本地人才知道。”
    “啊……这样啊……”林落芷稍微放下了心。
    奶奶又给她讲起了自己的小孙子。
    车基本驶离了市区，车内的灯全部亮起，窗外的天几乎黑透了。
    林落芷确是有点坐不住了，“奶奶，这都快黑天了，它还能再开回去嘛？”
    奶奶往窗外看了眼，笑笑，“这是冬天啊丫头，冬天黑天早，公交车总不能跟着变呐，不然大伙儿出行多不方便呦。”
    “啊，这样。”林落芷正不安着，司机在前边喊了嗓子，“终点站到喽！”
    “走丫头，看吧，奶奶没骗你，走，”奶奶继续拉着林落芷的手，“到那边换辆车，咱们就能回家喽。”
    车站里有灯，但上边都蒙了厚厚一层灰，整个车站静的能听见远处几名司机不大不小的交谈声。
    几个拐弯，林落芷已经被奶奶带离了车站。
    心里越来越慌，几番挣扎后，林落芷忽的顿住脚步，她捂着自己的肚子难受道，“奶奶，我想上厕所，突然好痛，您在这等我，我去旁边没人的地方上一下，您别急，我马上回来跟您回家。”
    奶奶一个不留神滑了手，看着林落芷跑入黑夜的身影，立马颤着手拿出了手机。
    “快点啊，人呐！”奶奶小声吼道。
    林落芷尽量放轻脚步没有目的地的狂奔。
    冬天的寒风灌进鼻子里，很快就熏红了眼睛。
    林落芷却不敢让视线蒙霜，拼命的跑着。
    这边山多，只有车站那块儿是平地，但她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越跑越偏了。
    终于听不到一点人声，她强行找回理智，把冻僵的手伸进兜里，掏出了手机，又反反复复按了很多次才按亮屏幕。
    那通电话终于拨了出去。
    “落芷？”陆见泽声音出来的一刻，林落芷的双眼瞬间就看不出去了。
    她稍微放慢脚步，狠狠的咬了下下唇换取冷静。
    “陆见泽，是我，”林落芷抹了把眼睛，“我在406路公交车终点站附近的山上，有个奶奶，她，她，她骗了我，我--”
    “你别急，先看一眼手机还有电吗？”
    “有！有的--”
    “好，你现在打开咱俩的微信，然后点输入框旁边的加号，那里有个位置，你点共享实时位置。”
    “好--”林落芷僵硬的手指拼命的戳着屏幕。
    “等我，”陆见泽的声音似能瞬间安抚她的不安和恐惧，“现在先挂了电话，不然你手机的电不够用。”
    林落芷心里害怕，没立刻挂断。
    陆见泽那边却也没挂电话，片刻，他温柔道，“乖，我马上就来。”
    警笛声是什么时候响起的，林落芷已经没了概念。
    只是当那一声熟悉的高呼和一束光线打到她的身上时，林落芷的双腿如灌了铅，蓦的走不动了。
    陆见泽加速跑来，又将手电筒放下些，将光尽量保持在能看清他脸的角度。
    “是我，”陆见泽大口吸着气，“别怕。”
    那一秒，林落芷的眼泪瞬间决了堤，她从未像此刻一样，没了半点理智，几乎疯了一样的渴求陆见泽的怀抱。
    她也是这么做的。
    哭声回荡在空荡的山林里，凄厉而惨绝。
    “不怕，不怕，”陆见泽的手顺着她的背，“我在，我在。”
    警局内，陆见泽轻拍着她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林落芷才慢慢找回意识。
    警察过来问能不能开始做笔录，陆见泽俯身问她，“好点了么？”
    林落芷呆呆点头。
    刚刚的整个过程已经被寒风和恐惧冲散了不少，只是陆见泽一直在旁边，不时柔声安抚，不知不觉，她慢慢回忆起了全过程。
    几人已经被警方抓到，后续也不需要林落芷再参与，只是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属实不小，
    她的成长环境不允许她有这样的防备心，也使她很难有这样的见识。
    直到现在，她依然有些难以想象，为什么那么慈祥的奶奶会害她。
    从警察局出来前，陆见泽先检查了下她的衣领，将拉锁拉到头，才带着她出去打车。
    车窗外的街景一点点变得熟悉，林落芷的眼睛再次红了。
    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蠢，要不是有陆见泽，她……
    “对不起。”林落芷十分愧疚。
    她深深的知道陆见泽有多不愿管这些，可她却总是在违背陆见泽的意愿。
    之前，刚见面的时候，陆见泽对他展示出了适当的照顾，因为那时，她对陆见泽产生抗拒，陆见泽也把她看做成了一个需要关照的孩子，所以采取了可以最快拉进适当距离的方式。
    只是那晚，当她在不经意间看清陆见泽的底色，又同时展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成熟时，他们都心照不宣的瞬间明白了，这样的距离就可以了，再进一步的只会产生不可预估的变量。
    虽然，对她来说，那样的变量很值得期待，但她清楚，陆见泽并不希望见到那样的变量。
    他不是冷漠至极，只是他的世界里容不下太多人，至少，对于她这个只需同处一个屋檐下一年，就再也不需要见面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现在的关系选择更明智的了。
    他们相遇于意外，也将终于确定。
    林落芷强压住哭声，却也有几声难以控制的泄露。
    陆见泽正闭目休息，闻声，他在黑暗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微长的睫毛轻眨，陆见泽轻声道，“每个人都需要成长，没有谁生来就懂得一切，如果你觉得自责的话，可以在睡前好好想想，争取下次不会再出错。”
    “还有，”陆见泽说，“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没你想的那么怕麻烦，而且，你也不是个麻烦。”
    林落芷的眼泪积蓄在眼眶，她愣住半晌，很快回头，却发现陆见泽又一次闭上了眼睛，没了再跟她说话的意思。
    林落芷默默把头转了回来，小声道，“陆见泽，你真好。”
    陆见泽的眉头微蹙，没再回应一下。
    当晚，林落芷在床上辗转反侧，反复思考着今天的一切，最后，她没忍住起了床，将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写在了本子上。
    她走的那天，陆见泽送她去了车站，一路无话，看她进去了，陆见泽才从送站口离开。
    在那之后，俩人的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无所交集。
    林落芷不时翻动俩人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永远都停留在她共享的实时位置。
    在家自然轻松的多，刚到家的几天，林落芷早上跟着爷爷干点活，中午陪奶奶唠唠嗑，下午的时间用来学习，陆见泽给她划的练习册林落芷带回来了好几本，估计够学一假期的了。
    然而，就在她安安心心在家时，第四天的晚上，奶奶忽然呕了血。
    林落芷强装镇定的忙前忙后，伺候奶奶吃了平时的药，又问了奶奶的其他症状，等安抚爷爷奶奶都入睡后，她才拿出手机，一个人偷偷躲在被窝里，不太熟练的搜索。
    那天在车站出事后，她学会了用手机地图和搜索功能。
    在搜索框输入了奶奶的各项症状，越往后查，林落芷的心越凉，后背浸了层薄汗。
    林落芷双眼通红的看着身边睡得有些痛苦的奶奶。
    失眠一整宿。
    第二天一早，林落芷就帮奶奶收拾东西，准备带她去市里的医院。
    奶奶自然是不去，爷爷也说没大事，去村头的诊所看看就好。
    林落芷确是头一次哭着发了脾气，奶奶心疼的红了眼，随后自己在柜子的暗格里拿了几千块钱，跟林落芷去了村头等车。
    从这去市里得倒车，这回林落芷直接带奶奶倒了客车，她完全没法再考虑那几十块钱的车费，她已经心急如焚了。
    第十五章
    奶奶自是很了解自己的孙女，即使林落芷已经在很用力的故作坚强了，但奶奶还是一眼就能看破。
    客车进了市里，奶奶将林落芷的两只手握在手心，慢慢道，“小芷啊，你太奶奶以前就曾跟我说过，说人老了啊，其实自己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没。”
    林落芷的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
    可这次，她却再没阻拦奶奶继续说下去。
    “不哭，”奶奶满是褶皱的手抚过她湿润的脸颊，“好孙女不哭，咱不怕，奶奶在呢，奶奶还能陪小芷走一段儿。”
    下了客车，林落芷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在网上查到的医院的名字。
    到了大医院，林落芷几乎全程都在四处碰壁，可她依旧在两个小时后带奶奶做上了检查。
    检查结果要七天才能出来，林落芷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宾馆，只是进去一问，一个晚上就需要花300块钱。
    奶奶这次出来总共才带了5000，林落芷的手里也只剩500。
    内心决斗再三，林落芷硬着头皮拨通了陆见泽的电话。
    “林落芷？”陆见泽似是没想到林落芷回家后还能再给他打电话。
    林落芷省去奶奶的病况咬牙解释一通。
    陆见泽没什么反应，只是温声道，“钥匙带了吧，我这几天在外地，大概下周三能回去。”
    “你忙你忙！”林落芷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和奶奶就在家呆七天。”
    七天后……如果不能回家，就要办住院了，但这些林落芷都没跟陆见泽说。
    刚来的当天，奶奶的身体状况好了些，之后的几天精神头儿也不错。
    林落芷带她去附近的公园和超市转了转，还去了趟三中，虽然放假不让进去，但奶奶非让林落芷拉着她在校园外走了一圈儿。
    林落芷尽量笑着，只是第六天的晚上，奶奶再一次呕了血。
    林落芷立马打车将奶奶送去了医院。
    第二天一早，林落芷去取检查结果。
    看清报告的一刻，她的身体好似千斤重，连呼吸都会疼。
    胃癌晚期……这四个字将林落芷死死的定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有勇气迈出一步，去办公室找医生。
    医生耐心解释的时候，他的每一句话林落芷都能听懂，可就是进不去脑子。
    交完钱，林落芷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还在昏睡的奶奶，心犹如被刀割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她的奶奶，她爱的人不多，爱她的人也只有两个，为什么……为什么……
    她慢慢走到了医院的楼梯间，连回头看人流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捂着嘴哭了出来。
    很多年前，她曾溺过一次水，虽然后来被救了出来，但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儿她永远都忘不了。
    而今天，此刻她大口张着却依旧呼吸艰难，时空错乱，她仿佛又置身于那条河，大脑缺氧，四肢厥冷。
    手机在兜里响起铃声，直到第五次，林落芷才颤着手将它拿了出来。
    看清上面备注的一刻，林落芷力气尽失，跌到在了墙边。
    是爷爷……
    难以想象，爷爷知道这些后……
    一瞬间，眼前的世界变成灰色，又很快转成黑色。
    当她喊着“奶奶”醒来时，陆见泽正疲倦的坐在病床边。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哑，“好点了么？”
    林落芷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瞪圆着双眼，几乎无法辨认身前的人。
    “她醒了，”陆见泽就当没看见这些，温声解释，“护士喂她吃了饭，现在又睡了。”
    他起身将病床摇起来了些，“我跟她说让你先回家休息一下，晚上再来。”
    圆睁的眼睛一点点失去力气，林落芷垂下眸子，“谢谢。”
    “你的手机里只存了两个号码……”陆见泽看了她一眼，“你爷爷应该明天能到。”
    “什--”话没说完，嗓子就忽的一紧，林落芷掐着嗓子咳嗽了起来。
    陆见泽轻拍着她的背，将杯子递到她的唇边，“喝点水。”
    林落芷接过后猛灌下一杯，随后掀开被子，冲出了病房。
    医院的走廊长长一条，中间的护士站明明不远，可跑到那儿却用尽了林落芷的全部力气。
    陆见泽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林落芷抓住一位护士的胳膊，含泪慌张道，“你们把我奶奶的病情都告诉我爷爷了吗？”
    护士先是蹙眉疑惑一瞬，很快又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陆见泽，立马想起了什么，她点头，“是啊，您在楼梯间晕倒了，我们需要联系您的家人。”
    “至于您奶奶的病情，我们在告知之前已经再三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护士说，“这点您放心。”
    林落芷颓然的松开了手，“谢谢……刚刚对不起。”
    陆见泽扶着她回病房。
    病房是三人间，她在最外面，中间有窗帘格挡。
    林落芷双眼无神的盯着帘子发呆。
    陆见泽没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的坐着。
    隔壁床的母女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他们听清。
    “妈妈，肚子疼，”小女孩带着哭腔，“真的好痛。”
    “妈妈给揉揉，”女人声音温柔，“揉揉就不痛了，是不是感觉好点了？”
    “嗯，”小女孩啜泣了声，“妈妈，我不想扎这个针，好凉啊。”
    “小宝乖，扎完妈妈就带你去买巧克力，这回你想吃多少，妈妈就给你买多少，骗人是小狗。”
    ……
    鼻腔里忽的钻进了巧克力味儿，林落芷恍惚一瞬，回头却发现陆见泽正拿着一块儿士力架举在她的嘴边。
    “路上买的，”陆见泽笑了下，“太甜了，一直没吃，帮我分担一下吧，林落芷同学。”
    林落芷没直接回奶奶的病房，她得回去取些住院要用的东西，就跟陆见泽一道回去了。
    又是一路无话，林落芷不知道陆见泽去了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她不问，陆见泽也不会说。
    只是当她要走的时候，陆见泽忽道，“让爷爷住这吧，医院只让留一个人陪床，我这段时间也有事要忙，不回家。”
    林落芷张了张嘴，最后只得说了句，“谢谢。”
    晚上，林落芷躺在旁边的小床上，牵着奶奶的手，聊起那些她们熟悉的话题。
    这份亲密感是很容易掩盖其他情绪的，包括最让人难以接受的生离死别。
    因为会产生幻觉，以及自我欺骗。
    夜晚，奶奶的呼吸变得绵长，林落芷却大睁着眼睛。
    窗外的景象被窗帘遮挡，她只能看见发了霉的棚顶。
    这张折叠床上躺过很多人吧，他们最后都一家团圆了么？
    大脑止不住的发散又一次次深陷在恐怖的猜想中。
    侧过脸，视线模糊的望着奶奶。
    不知不觉间，奶奶就这么老了。
    林落芷轻轻捏了下奶奶的手指，“奶奶，你明明还没亲眼看着我长大呢……”
    第二天接到爷爷，林落芷本以为又会是一场撕心裂肺的哭喊，却不想，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变得麻木了。
    眼泪在奶奶和爷爷痛苦又隐忍的交谈中麻木的往下流，心里却感觉不到一点难受。
    陆见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将纸巾递到了林落芷手里。
    林落芷无声道谢，又机械般的擦干眼泪。
    爷爷将家里的钱全带了出来。
    只是第三天就交没了。
    林落芷从书包的最里面翻出一张纸条，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整整一上午过去了，对面依旧没有人接听。
    又是两天过去了，打过去的电话整整超过了八百通。
    护士来催缴费，林落芷安抚好爷爷奶奶，跟医生商量了最后期限。
    下午，陆见泽来医院看她，林落芷死死的攥着衣角，将他带去了楼梯间。
    “陆见泽，你能找到我爸爸么？”林落芷在和他说话，眼睛却直直的瞅着不远处的楼梯。
    陆见泽微微蹙眉，低声叫了句“林落芷。”
    林落芷没反应。
    半晌，陆见泽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林落芷的视线回落到他的脸上，只是那眼神死气沉沉，丝毫没了以前的一点光亮。
    陆见泽忽的觉得嗓子一紧。
    他这段时间几乎都在连轴转，今天可算请到一天假，可当他对上林落芷的这双眼睛时，他有些后悔了。
    “落芷……”陆见泽哑声道。
    林落芷的眼泪再次麻木的从眼尾流出。
    “你能找到我爸爸么？”林落芷重复。
    仿佛这样就能克服心里的一切愧疚和恐惧。
    陆见泽盯着那双眼睛，片刻，他松开了手，“好。”
    第二天，护士提醒他们医药费都交完了，以后也再不用交了。
    陆见泽没再来，只是发微信告诉了林落芷。
    大意是林振冬工作忙，目前还不方便回来，但已经把钱都转交给了他，让他帮忙付一下医药费。
    开学前的第三天，奶奶离开了。
    爷爷如论如何也不肯留在市里，更不肯让林落芷辍学回村里陪他。
    开学第一次小考，林落芷考了班里倒第一。
    因为她全部交了白卷。
    班主任将陆见泽叫到了办公室，让陆见泽带林落芷去看心理医生。
    陆见泽看着行尸走肉的林落芷，将她护在了身后，沉声道，“她没有心理疾病。”
    第十六章
    陆见泽没将她送去医院，而是给她请了半个月的假。
    与此同时，他也没回学校，而且连打工的地方都没去。
    屋子里犹如死寂，没有多余的交谈却依旧日复一日的井然有序。
    第十天时，林落芷从房里出来。
    她的脸已经瘦脱了相。
    “你去上学。”她麻木道。
    陆见泽低着头，视线落在练习册上，头没抬，“为什么？”
    林落芷死死的攥着衣摆，重复道，“你去上学。”
    陆见泽慢慢放下手中的笔抬眸望来，“给我个理由。”
    林落芷双唇发白，微张半晌，她轻声道，“你去上学。”
    “好，”陆见泽起身，在她面前站定，“那你呢？”
    林落芷低垂着头，肩膀微颤。
    “我去上学，那你呢？”陆见泽耐心道，“不跟我一起么？”
    林落芷肩膀的颤抖幅度不断加大，陆见泽按住了她的肩，“落芷，你也没有任何心理问题，即使是一个成年人经历这种事情，也很难快速的走出来。”
    “你只是需要时间，”陆见泽松开手，声音轻柔的好似羽毛，“我不会离开，等你缓过来，我们一起回学校，好不好？”
    泪水无声的从林落芷的眼眶里流出，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极轻的点了下头，“好。”
    第二天一早，收拾好自己的林落芷背着书包出来，跟陆见泽一起回了学校。
    路上，俩人并无交谈，仿若来三中的第一天，她照旧扶着陆见泽的胳膊，陆见泽也没再关心她的状况。
    回到学校，大家都来关心她。
    林落芷感激他们的好心，只得尽量微笑回应。
    只是身边的李兆阳并不像其他同学一样，只下课会来，而是是几乎全天都在关心她的精神状态。
    可她实在没有精力全天候的回应，只得每隔一段时间点头回应一下。
    而且她这段时间落下太多，光书桌里的卷子就攒了厚厚一摞。
    又一发现学习可以忘记很多事情，林落芷几乎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学习上。
    所以当晚上放学李兆阳提醒她“明天晚上别忘了”的时候，林落芷一脸懵的从卷纸里抬头。
    李兆阳却没给她反悔的机会，“明天我生日啊，答应完的不许反悔，明晚放学别走，我带你去好好放松一下。”
    林落芷的指尖搓着笔，看着李兆阳消失在班级门口，只得默默低下头。
    李兆阳他们并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请假回家的，陆见泽不会往外说，班主任自然也不知道。
    只是她现在的心情，是无论如何都放松不了的。
    不算快的收拾完书包，又缓步走出教学楼，黑暗里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她的身边。
    “作业多么？”陆见泽怕吓到她适时开口。
    林落芷刚看了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还好。”她说。
    “嗯。”陆见泽没再说话。
    他们一起坐公交回去，又各自回房，一切都看不出特别。
    第二天晚自习课间，林落芷拿出手机，有些笨拙的编辑了条微信，她还是不太习惯打字。
    【林落芷：同学过生日，我答应了。】
    没想到很快收到回复。
    【陆见泽：好，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这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让林落芷有些慌乱，她迅速按灭了手机，将它塞回了书包里。
    放学铃声还没打，李兆阳已经兴奋的坐不住了。
    “落芷落芷，你一定没去过那个地方，”；李兆阳故作神秘，“哥带你长长见识。”
    林落芷没什么情绪的说了句“好。”
    李兆阳家的轿车停在了校门口。
    刚走到附近就有司机下来开门。
    上了车，林落芷才发现车上除了司机以外，就只有她和李兆阳两个人。
    虽然很相信李兆阳，但上次在车站的经历……林落芷想想，还是开口问，“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李兆阳笑笑，“当然不是啊，我哥们都到了，就咱们学校放学晚。”
    林落芷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李兆阳换了个坐姿，“还有好几个女生呢，我哥们他们学校的，到时候你们一起玩。”
    看林落芷还有疑问，李兆阳加码道，“真的，我还能骗你啊？咱俩都认识多久了，你又是我同桌，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而且，今天是我生日，我只是想让你陪我过个生日而已。”
    “我对你挺好的吧落芷？咱班我就对你最好，”李兆阳说，“但我也不要求你回报我什么，就这一个生日，你陪我过一下，我爸妈工作都忙，从小到大就几乎没陪我过过生日，哎，你陪我一下吧，落芷。”
    林落芷垂下眸子点头。
    李兆阳一下来了精神，“放心吧，我之前其实也没想好要不要带你去，但是吧，你说你自从回来了之后就一直情绪不高，我天天在旁边看着实在不好受，所以为了你也为了我，咱俩今晚好好放松放松，而且那地方就是消除烦恼用的。”
    “相信我吧，”李兆阳稍靠近了些，“保准你忘了一肚子愁事儿。”
    车停在一间酒吧门口，有专门的服务人员过来接。
    李兆阳边往前走边回头瞅身后的林落芷，怕她跟丢了。
    几次之后，李兆阳有些烦躁的直接握住了林落芷的手腕。
    谁知下一秒，林落芷就挣了出去。
    李兆阳看了眼旁边的服务人员，脸上有点尴尬，但他也没说什么。
    他站在原地等了下，等俩人并排后，才慢慢往卡座走。
    林落芷几乎全程眯着眼睛，快速变化的镭射灯闪得她眼晕。
    鼻腔里也灌满了烟味儿、酒味儿和各种香水味儿，震破耳膜的音乐声让她每走一步都不敢踩到实处。
    终于被按在了沙发上，她还没缓过来，身旁就伸过来一只手，“来，弟妹，喝一杯。”
    林落芷试着从刺眼的灯光里睁开眼睛，然而下一秒，她身前的酒杯就被抢了过去。
    随后是耳边的一阵哄闹声。
    李兆阳笑骂，“别他妈瞎起哄，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话先放着，今晚都冲我来，谁灌她，我跟谁没完！”
    “李少牛逼啊！”一个女生过来给李兆阳满上了，又转过头兴奋的喊了声，“那咱就都来吧！谁也别客气了啊！”
    这个头儿一开，林落芷旁边来灌酒的人就没断过。
    李兆阳的确一直来者不拒，只是林落芷悄悄数着李兆阳喝下去的杯数，到第十三杯的时候，她小声制止，“别喝了。”
    酒吧内声音嘈杂震耳，李兆阳却还是立马附耳过来，“什么？”
    这个动作让林落芷瞬间抓紧了衣摆，因为陆见泽曾很多次这样过。
    征愣间，李兆阳又笑着抬头，脸上带着微微的醉意，“害羞？”
    脸部交错重合，李兆阳的笑脸在快速变化的灯光中不时变化成陆见泽面无表情的冷脸，林落芷蓦的起身，推开李兆阳冲了出去。
    李兆阳有些呆滞的倒在沙发上，半晌，才意识到林落芷已经跑了。
    心里越来越乱的林落芷在舞池里横冲直撞，很快就激起骂声一片。
    她被人扯住了胳膊，又很快在身后李兆阳的道歉中重获自由。
    “你是要去厕所吗？”李兆阳喊着问。
    林落芷却几乎听不见，她只想赶紧逃出去，逃出这个让她变得奇怪又在心里烧起火的地方。
    没得到回应的李兆阳深吸一口气，不顾林落芷的挣扎，拽着她的袖子，将她带去了厕所。
    终于换得一丝安静的林落芷直奔洗手池，往脸上猛泼了几捧水。
    再次抬头，镜子里瘦出骨相的她，又瞬间将她带回了陆见泽在家陪她的那十天。
    心脏剧烈跳动到难以呼吸，林落芷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兆阳在厕所外等了很久，也不见林落芷出来，正当他越来越焦虑时，林落芷有些苍白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在里面干什么呢？”李兆阳问。
    林落芷没反应。
    李兆阳当她没听见，又靠近了些，稍微提高音量，“你到底怎么了？”
    林落芷想越过他直接走。
    脾气有些上来的李兆阳刚要扯她的胳膊，谁知这一下没站稳，整个身体都像林落芷倒去。
    没反应及时的林落芷蹙眉忍着腰痛，被李兆阳压在了地上。
    谁知下一秒，那个熟悉的声音就在头顶道，“你们在做什么？”
    他的语气是冷冷的质问，李兆阳顿住没动，片刻，忽的被一只有力的手拎住后颈的衣领。
    全身的力量被衣服勒着脖子往后带，被拎到一半时李兆阳就开始疯狂咳嗽，脸部也迅速涨得通红。
    他被扔到了旁边。
    陆见泽蹲下身，将林落芷扶了起来。
    可林落芷的脸色并不比李兆阳好多少，尤其是在看到陆见泽紧绷的下巴时。
    “回家吧。”陆见泽的声音没有温度。
    林落芷慌张的跟在身后，又很快被走在前边的陆见泽隔着袖口握住手腕。
    李兆阳瞪大着眼睛看着俩人连接的地方，少年人被刺伤的心气让他借着酒气冲了出去。
    然而拳头还没落在陆见泽的后颈，就被陆见泽伸过来的手给包住了。
    拳头在手掌里依旧难以挣脱，甚至被紧攥的骨头发疼。
    很快，五六个跟陆见泽穿着一样工作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将李兆阳拖了回去。
    林落芷刚要回头，就陆见泽按住了头部，“别看。”
    第十七章
    当晚，林落芷并未解释。
    陆见泽将她送回家后，也没再回酒吧。
    只是第二天晚自习放学的时候，陆见泽提前等在了班级门口，为此，班里还有很多人起哄。
    林落芷红着脸背着书包从教室里出去来，身后跟着非要等她一起走的李兆阳。
    “表哥？”陆见泽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
    林落芷没反应过来，但很快睁大眼睛抬头。
    她还没跟陆见泽说过这件事。
    身后李兆阳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因为俩人几乎当他不存在，甚至都忘记了还有他这么个人，于是他清了下嗓子。
    可林落芷依旧沉浸在脸红心跳的慌乱中。
    片刻，陆见泽忽的笑了下，“走吧。”
    三人一个隔着一个的走到校门口，很快就被几名男生隔开了。
    只是被隔开的只有李兆阳，而隔开他的人正是昨晚酒吧的那几名工作人员。
    今天他们没穿工作服，打扮的有些流里流气，特别是领头的黄毛，胳膊上一大片彩色纹身。
    林落芷不经意的瞥了眼，心头跟着一颤，她没再往前走，而是回头看着被三人挡住的李兆阳。
    陆见泽往回走了几步，低声道，“不做什么，只是警告。”
    林落芷攥着校服，小声问，“警告……什么……”
    陆见泽没说话，片刻，他往那边看了眼，“警告小孩子不许早恋。”
    被戳中某些心思的林落芷立马慌乱的垂下了头，可她没法跟陆见泽解释，她的这点心思究竟用在了谁的身上。
    连续几天后，李兆阳终于不再主动撩拨林落芷了，甚至连问她题的时候都刻意保持了些距离。
    这样的关系让林落芷舒服了不少，但与之同时，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不足。
    她和李兆阳的关系似乎真的走的有些近了，在她还没意识到这些关系的时候。
    于是，那天下午，林落芷跟李兆阳道了歉。
    李兆阳听后摆手笑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也知道他不是你表哥，但是吧，你知道，有时候男生之间真的很难服谁，虽然我直到现在也不服陆见泽，但是吧，经过这几次我也算看透了，你这头是彻底把我堵死了，我再努力也没用。”
    “所以啊，咱俩就做个好同桌挺好的，”李兆阳说，“而且你学习那么好，我有不会的还能问你，还有数学作业，你要是真烦透了我，我以后找谁抄作业啊。”
    林落芷的嘴角也慢慢染上笑意，但很快又消失殆尽，因为李兆阳字里行间认定的话，正是她最近日日煎熬的。
    她没对谁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类似于一把双刃剑，起初挺好的，会让人有安全感，连重活一次的勇气都能找到。
    只是渐渐地，当她清醒过来，认识到这些很可能是另一个深渊时，她不由得恐慌，可她却阻止不了自己继续上前一步的冲动。
    高一下学期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尾声。
    林落芷看着黑板上的通知，明天后天休息，是为了给高考的考生让考场。
    当晚走的时候，她回头往高三楼望了很久，高三今晚提前放学，那处再无灯火通明。
    高考那两天，林落芷在家几乎魔障一般的学习，甚至在不小心撞到陆见泽时都忘记了道歉。
    高考结束当天，林落芷看着陆见泽大开着的卧室门，她慢慢走了过去。
    陆见泽正在里面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这是这几天林落芷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
    “去那边上班，”陆见泽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有事可以联系我。”
    林落芷艰难的抬着眼皮，“联系你……你就能赶回来么……”
    陆见泽临起行李箱的手微顿，眼底凝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恢复，他沉声道，“会的。”
    陆见泽提前去了N市，那里有全国最好的大学，N大。
    他离开的当天，林落芷将他的微信置顶取消了，只是在指尖游移到删除聊天记录那个选项时，林落芷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按下去。
    手机被扔到了桌子上，她也将脸埋在了胳膊里。
    夏日的蝉鸣再没了去年的悦耳，取而代之是无穷无尽的心烦。
    终于熬到了期末考试结束，她坐上了返乡的火车。
    爷爷顶着笑脸在村头儿迎接，只是无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出爷爷这半年老得有多快。
    假期结束又回去上学，林落芷步入高二。
    开学没几天，班主任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落芷啊，咱们学校想请你表哥回来做一次演讲，”班主任搓了搓手，“可是吧，咱们好多老师都联系不上他，唯一联系上他的老刘还被拒绝了，你说，这个事儿吧。”
    “老师，”林落芷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没来由的心慌，她强装镇定道，“他如果拒绝了，不管谁说，应该都会拒绝的。”
    “啊……”班主任也有点尴尬，但是碍于学校交给他的任务，只得继续道，“理是这么个理，但是落芷啊，你知道你表哥去年分数有多高吗？咱们学校已经二十多年没出过分这么高的省状元了，你再想一想，如果这么厉害的省状元回来做动员，那咱们学校明年的省状元是不是就又有希望了？”
    林落芷慢慢攥紧了身侧的校服。
    班主任越说越来劲儿，“而且落芷啊，咱们学校的老师都知道你俩关系好，陆见泽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多照顾你啊，你说肯定跟我们说不一样，要不你就试试，实在不行，老师也不为难你，这样，你现在就试，拿老师的手机，来，给。”
    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
    班主任见状，直接将手机塞在了她手里，又点开了拨号码的页面。
    “帮老师一次，落芷。”班主任叹了口气。
    林落芷咬紧牙关，按了那串刻在心里的数字。
    对面没有很快接，等待接听的每一秒，她的心都跟着下落。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对面传来了接通的提示音，随后是陆见泽的声音，比以往更冷漠，却也听不出一点不礼貌，“您好，哪位？”
    瞬间，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就像堵住了一般，林落芷死死的攥紧校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见泽放轻了语气，“是落芷么？”
    终于得以畅通的嗓子让林落芷猛咳几声，期间，电话被班主任接了过去。
    他着急的解释几句，又很快把电话还给了林落芷。
    “你表哥要问你的态度。”班主任小声说。
    林落芷顺着心口，极其小心翼翼的“喂？”了声。
    “嗯，”陆见泽问，“你想让我回去么？”
    林落芷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她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大脑没法做一点思考，片刻，她随心道，“想，想让你回来。”
    “好。”陆见泽挂了电话。
    第二天，林落芷在体育馆见到了走到上面演讲的陆见泽。
    场馆内掌声热烈，羡慕的声音一句句钻入她的耳朵，可她却如行尸走肉般的坐在观众席的椅子上。
    陆见泽自信淡然，话里话外依旧少了些洒脱，却也多了些稳住。
    只是这时候，旁边的声音闯入了林落芷的耳朵。
    “他之前不是说随心而为吗？我还以为他真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或者至少不是大家都能想到的决定吧？”男生不屑道，“现在呢？省状元，N大计算机，哪个不是往届省状元标配啊，他的随心而为就体现在了分数上呗？一兴奋考了个接近满分？”
    “你烦不烦啊！”前边一个女生回头，“说不定人之前的目标就是这个，我看你就是□□裸的嫉妒，给你植入个智能芯片你都考不了这么高的分。”
    “靠，”男生笑了，“我就是真诚发问好嘛，我嫉妒谁也不能嫉妒快满分的大神啊，主要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就说他今天的演讲，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你说，如果你考到了你想去的地方，还回来给母校的学弟学妹做演讲，你是不是高兴？至少不能比随心而为那天差吧！要我说，他肯定没按那天说的干，你信我，男人的直觉，这丫的说不定为了哪个女生没去上想去的地方也说不定。”
    “呸呸呸，”女生回头拍了他几下，“陆神那是爱情绝缘体好嘛！之前校花找他表白的时候，人就回俩字，‘谢谢。’多么冷酷，多么无情，人眼里只有学习，哪像你，天天就知道嫉妒别人。”
    “操，我说没嫉妒就是没嫉妒，”男生有点烦躁，“你就说他今天高不高兴吧？别的我不跟你犟。”
    女生有些迟疑的回头瞅瞅，随后，又有些不服气的回头瞪了男生一眼，但再没辩解。
    男生继续在后头絮叨，林落芷的耳朵却进入了封闭状态。
    陆见泽是因为喜欢上了谁，所以选择了N大么……她在心里反复提问。
    直到最后老师组织大家回教室的时候，林落芷默默给出了答案，那个女生一定很优秀，很漂亮，和陆见泽站在一起的时候也一定很配，而不是像他俩这样，所有人都能坚信他们就是表兄妹的关系。
    被人流推着往前走，袖子忽的被扯住，林落芷回头，看到了正捂着肚子大喘气的班主任。
    “你表哥，要见你，”班主任抬手指着体育馆后门的方向，“快去吧。”
    林落芷站定，呆呆的望着体育馆后门的一个人影，片刻，她飞奔了过去。
    第十八章
    “陆见泽！”林落芷大口喘着气。
    陆见泽抬起嘴角笑了下，“跑什么？”
    “没，”林落芷顺着心口，抬头仔细端详，企图印证刚刚听到的话里陆见泽的所有部分。
    然而，陆见泽掩饰的太好，从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一丝沉重感。
    “想什么呢？”陆见泽后退一步打量，“是不是长高了？”
    陆见泽的动作和语气比离开时更自然，可林落芷的心里却泛起了刺骨的冰凉。
    因为只有不在乎才能从容淡定，好似他们刚见面的时候。
    那个时候，陆见泽是温柔的，包容的，能瞬间让人放下心里的层层防备，安心的住在他家。
    而后来，当他们在那个夜晚看透对方的内心，意识到对方是与自己成长环境相同的同类人时，他们不再过多掩饰，也不再时刻戴着面具。
    这是他们之间独特的默契，也是陆见泽这么疏离的人总会在第一时间出手帮她的原因。
    只是现在，这样的心领神会都变得不再有意义。
    因为，他们不需要再互相理解，那两条因为意外交织在一起的平行线终将回归正轨，重新变回两条永不交织的人生。
    林落芷慢慢低下头，无论陆见泽是不是真正遇到了喜欢的人，她都没有权利再扰乱他的人生。
    因为陆见泽很好，他值得很好的人生，很好的人，很少的痛苦……
    有些梦终将醒来，只是，这一刻，她希望陆见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埋藏在她内心的情感。
    林落芷努力提了下嘴角，“是，长高了两厘米，爷爷经常去村头儿给我买牛奶喝。”
    陆见泽笑了下，“想好考哪个大学了么？如果没想好，可以考虑一下N大。”
    林落芷的喉咙干涩，“好。”
    陆见泽挑眉，“这么快就决定了？”
    “决定了，”林落芷憋回眼泪，“我想考N大，旁边的M大。”
    她还没法做到完全不见陆见泽，只是她可以保证，她不会打扰陆见泽的生活，她只是想在实在心痛难忍的时候偷偷看一眼陆见泽，看一眼这个曾经带她走出深渊的男生。
    陆见泽顿了下，随后点头，“M大也不错，很多专业都是全国第一。”
    “嗯，”林落芷直觉自己呼吸都有些艰难，她需要尽快结束对话，“陆见泽，今天谢谢你能回来，我还需要去趟办公室找老师，先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陆见泽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林落芷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她跑的比来时更加匆忙，而情绪也明显更加激动。
    陆见泽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他收回手，眼底凝成一团化不开的黑雾，片刻，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高中三年说快不过眨眼之间，尤其是没了陆见泽的后两年。
    林落芷的成绩稳步提高，高考之前的几次模考，她几乎都能稳在年级第一的水平。
    别人都羡慕她的表哥是学神，说她掌握了什么绝密资料和学习方法。
    陆见泽确实将资料都留给了她，但更多的则是在这731天里近乎忘我的学习。
    林落芷已经习惯了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因为这样可以屏蔽一切杂念。
    不去想奶奶，也不去想陆见泽，陪爷爷干农活的时候也会不停的逗乐闲聊。
    她活的比谁都开朗乐观，同学聚会上也总能看见她的身影，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无数个夜晚，她只有靠着无限刷题到筋疲力尽才能真正进入睡眠状态。
    而第二天，又是一场无休止的折磨。
    高考前一晚，她收到了陆见泽的微信。
    【陆见泽：高考加油。】
    【陆见泽：如果我回去的话，你会紧张么？】
    林落芷的指尖往上滑，是逢年过节时陆见泽群发的祝福消息。
    这个页面几乎被她翻烂，因为每年的节日并没有太多，而聊天框里也只有陆见泽冰冷的祝福，她从没给他回过一句话，哪怕是一个表情。
    因为她害怕打扰陆见泽的生活，也害怕，陆见泽再用那些官方的话语来搪塞她，更害怕亲耳从陆见泽口中听到他已经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这个消息。
    那样无异于会让她立刻发疯。
    只是猛地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这条微信陆见泽不可能是群发的。
    林落芷瞪大着双眼，拿着手机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谁知下一秒，陆见泽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落芷的心脏已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可她却迟迟没有勇气点开。
    大概半分钟后，对面的视频变成了语音，林落芷还是抗拒接听。
    语音挂断后，陆见泽又发来了一条微信。
    【陆见泽：还有半小时检票，我需要征求下你的意见。】
    林落芷呆滞的望着手机，无数次出现在梦境里的场景展现在眼前，她却恐惧万分。
    这是比玻璃还易碎的冒险。
    【陆见泽：听说，高考的时候还是有亲戚朋友陪着比较好，你觉得呢？表妹。】
    陆见泽第二天早上用钥匙打开门时，林落芷正顶着一头乱毛从卧室里出来。
    她昨晚并没有回陆见泽的消息，起初是不敢，后来是伴着美梦睡着了。
    她刚刚起来的时候其实并不后悔，可当她看到陆见泽真正出现在她面前时，那种难以抑制的想念一瞬间就染红了她的双眼。
    陆见泽也在门口没动，嘴角虽是带着笑，下巴却也紧绷的明显。
    他其实昨晚就到了，只是怕打扰林落芷休息，就在附近的宾馆开了钟点房。
    提前定好闹钟去买早餐，又在楼下站了好久，才上来开门。
    陆见泽吸了口气，晃了下手里的早餐，“吃早饭吧，林落芷同学。”
    眼泪涌出的瞬间，林落芷冲进了洗手间。
    陆见泽垂下眸子，换鞋进屋，洗完手后把早餐放到了盘子里。
    十五分钟后，林落芷依旧没出来，陆见泽在洗手间外敲了敲门，温声提醒，“别迟到了。”
    林落芷又往脸上泼了几捧水。
    俩人无声吃早餐。
    终于吃完，林落芷起身准备穿鞋。
    陆见泽在她身后低声道，“你父亲委托我来陪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陪你考完就走。”
    林落芷手里正系着的鞋带不停打结，无论如何都系不好。
    陆见泽帮她拿好装文具的透明袋子，又检查了下里面的证件。
    林落芷跟鞋带斗争的满脸通红。
    陆见泽放好袋子蹲下身，“我来吧。”
    林落芷又一次凝固在原地。
    消失了两年的香味再次钻进鼻孔，林落芷抑制住逐渐越发热烈的内心，强迫自己不去往陆见泽那边看。
    不一会儿，陆见泽就将她的鞋带系好，又起身用湿巾擦了下手，帮她拿好考试袋，温柔道，“走吧，送你去考场。”
    林落芷被幸运的分到了三中，这条她走了三年的上学路其实根本不需要人陪。
    只是当她在路上看到一个又一个被家人送去考场的考生时，不由得攥紧了衣摆。
    过马路的时候，陆见泽垂眸扫了眼。
    他轻轻扯了下林落芷的袖子，“一紧张就攥衣服的小动作还没改？”
    “什么？”林落芷有些茫然，因为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这些小动作是因为什么。
    陆见泽淡淡笑了下，耐心开口，“知道我高考的两天为什么能发挥的那么好么？”
    “因为你厉害。”林落芷小声实话道。
    陆见泽笑笑，“好吧，但其实是因为我占了主场作战优势。”
    林落芷愣了下。
    “三中，”陆见泽说，“落芷，我们在一样的地方考试，我们也一样的努力和优秀，你也一定会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林落芷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你真的……去到了么……”
    陆见泽转头望向马路，车辆拥堵，却无不是在缓慢前行。
    他笑了下，“有些梦想之所以称之为梦想，是因为我们可以通过实现它们来获取无穷的力量，可若我们早就提前获得了这些力量呢？那我们的梦想是不是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人生从没必要拘泥于形式和步骤，开心就好，我始终这么认为，”陆见泽看着她，“所以，落芷，不要有压力，你的人生无论怎样选择，无论在任何一个阶段表现如何，都是你自己的人生，任何人都没资格指手画脚，而你，也早就有了足够的能力和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接过考试袋进了校园，林落芷深吸一口气，试图摒除一切杂念。
    肩膀被人拍了下，同被分到三中的周婷笑着上前搂住了她的胳膊。
    “快快快，让我蹭蹭，你可是有学神加持的人啊，”周婷一脸满足，“哎，落芷，你说你咋这么有福呢，我每次看陆神来接你，我就想拍死家里那个只知道打游戏的表哥。”
    林落芷没忍住笑了，“别，打游戏也很厉害的，那天我看李兆阳玩什么农药，他让我按着走，我按了好几下上面的人物都不动。”
    “还农药？”周婷笑笑，“他就会误导人，以后咱不跟他学。”
    一说到这，俩人都带了些失落，若不是考到了一个大学，那估计以后就很难有了。
    “哎，别想了别想了，”周婷嫌烦，“反正还有一个假期呢，考完咱们聚个够，你也别走奥落芷，一放假就着急回家。”
    林落芷笑笑，“这回我不走了，爷爷和镇上的叔叔搞了个鱼塘，夏天忙得很，我这个假期可以去打工了，正好赚点上大学的生活费。”
    “啧啧啧，小懂事儿。”
    中午，陆见泽带她打车回家，家里早已备好了饭菜。
    林落芷看着帮她放鞋的陆见泽，眼泪绪在眼底，又很快在陆见泽抬头望来的瞬间移开了脸。
    “吃饭吧。”陆见泽好似没看见一般，去洗手间洗手。
    吃完饭陆见泽让她回卧室睡午觉，林落芷要关门时，他道，“不用定闹钟，晚上容易睡不好觉，一会我叫你。”
    “好。”林落芷抹了把脸，没锁门。
    第十九章
    高考的两天, 林落芷除了考试之外，没思考任何事情。
    她逼迫自己只想着高考上, 麻木的感受着陆见泽的悉心照顾。
    直到高考完那天, 陆见泽带她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厅。
    “吃完我就走了，晚上的车。”他低声说。
    林落芷咬着叉子，睫毛轻颤, 轻声说了句“好。”
    假期的生活依旧被填得满满当当，只是这次不再是用学习了。
    林落芷找了份兼职，在一家饮品店收银兼做饮品。
    一小时二十五，对于她来说, 工作一天已经是个很可观的数目了。
    她打算把打工攒下的钱一半拿回去给爷爷，另下一半留下当做上大学的生活费。
    其实她之前还打算再接一份家教的, 但刚开始的半个月班里聚会比较频繁, 她不想跟学生的家长请假，就把做家教往后延了。
    高考成绩很快出来，看到成绩的一刻, 林落芷并无太多惊讶, 因为她这辈子都找不到比那两天更专注的考试状态了。
    如愿报了M大, 虽然周围的人包括班主任都在劝她报N大。
    不过, 林落芷现在已经丝毫不在意外界的声音了, 她也终于明白了, 陆见泽曾经说的内心坚定有多强的影响力。
    打工的地方离家不算太远，距离陆见泽之前打工的酒吧也很近。
    陆见泽的消息又恢复到了只有节日才会传来，只是林落芷现在已经习惯了，甚至觉得这样更好。
    高考那两天像是活在美梦里一般, 而正如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转瞬即逝的。
    无需怀念, 也无需后悔, 她会从这段没有希望的感情里走出来，只是需要时间。
    然而，人生还有另一个课题，很快又摆在了她的眼前，那就是不如愿。
    八月中旬的某天晚上，林落芷正在收拾料理台，准备关店。
    外面忽然跑进来了一个满臂纹身染着黄毛的男生。
    林落芷有些征愣的看着他，因为她认出了这人是陆见泽之前的同事。
    而男生似乎也认出了林落芷，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惊讶道，“我操？陆见泽这小子自己跑了？老婆都不要了？”
    “什么？”林落芷目瞪口呆。
    门外狂风骤起，阵雨很快转成暴雨。
    “他不是去N大了吗？当年遍地横幅，我们想不见看都难啊，”黄毛扯了张纸擦着脸，“我们当时还奇怪呢，他不是要出国嘛？成天不要命似的攒钱。”
    “但其实要不是他爸那天拿着成绩单找过来，我们还真不知道他丫的学习那么好。”
    “擦，跟人干仗的时候比我们都猛，”黄毛自顾自的说着，又扯了好几张纸擦头发，“不过他走也正常，就他那个爹，呵呵。”
    黄毛冷笑一声，“你知道他拿着陆见泽的成绩单来干嘛么？”
    林落芷呆滞的摇头。
    黄毛气愤的把纸团往垃圾桶里一摔，“逼着陆见泽拿钱给他还赌债！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他当他儿子是卖的啊？正常打工还一个高中生，哪他妈能拿得出来一百万。”
    林落芷难以置信。
    黄毛越说越激动，“陆见泽不给，他他妈就天天来酒吧闹，之后还去过你们学校吧，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最恶心的还是后来，他那个妈也是牛逼，生下他就跟人跑国外去了，这些年一点信儿没有，他那个渣爹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他妈的联系方式，就把陆见泽这几年的成绩单给拍下来都发过去了。”
    黄毛笑得讽刺，“哎！人立马捡一天才儿子，当时就把钱给他爹打过来了，还要陆见泽立马请假去她那边做一下智商检测，要是可以的话，以后就不用回来了。”
    “他爹当时按的免提，”黄毛冷笑着摇头，“你知道他妈说话的语气有多冷漠吗？就陆见泽那点小高冷放他妈面前真屁都不是。”
    “就这家庭不跑还等啥呢？”黄毛终于说完了解点气，结果发现林落芷的状态不对，“我擦，不是弟妹，我就是没憋住，卧槽，你是不是不想听到有关陆见泽的消息啊？那你俩现在是，分啦？”
    “没……”林落芷强迫自己稳住呼吸，“你，还知道其他的嘛……你可以……都告诉我嘛？”
    她的一只手里攥紧了抹布，另一只手悄悄握住了刚取好的冰块儿。
    “啊……”黄毛回头瞅了眼雨，越下越大，根本出不去，他拽过一边的高脚椅坐下了，“可以是可以，但我知道的也不多啊，陆见泽从来不跟我们唠这些。”
    林落芷吸了口气，“说你知道的就好。”
    “我知道的已经都说完了啊，”黄毛抓了把头发，“你要是想问陆见泽去哪了，那我也不知，他高考完就走了，好像是去那边打工了吧？差不多，他之前不是把钱都给你了嘛，现在读大学怎么也需要钱吧。”
    心脏剧烈跳动，林落芷蹙眉问，“把钱……都给我了？”
    “是啊，”黄毛和事老般的笑笑，“要我说陆见泽也挺够意思的了，虽然他现在自己走了这件事儿确实不太地道吧，但你俩应该也是和平分手的吧，陆见泽这人不像是不负责任的人啊。”
    林落芷慢慢张开握着冰的手，感受着刺骨的疼，“是，你继续说。”
    “我说……”黄毛苦恼的想着，毕竟过去两年了，“就说，当时在酒吧帮你打流氓那件事吧，我们当时在二楼。”
    “陆见泽正跟一个老顾客周旋，”黄毛搓着嘴唇笑笑，“那大姐其实已经缠了陆见泽快一年了，但你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没法跟老板撕破脸，陆见泽这小子一直就冷处理，没想到那天那个大姐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先是酒瓶摔地上，又在陆见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条大口子。”
    “当时包间里的监控都关了，陆见泽百口莫辩，但人大姐说了。只要陆见泽陪她一晚上，干坐着喝酒都行，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也再不找他麻烦了。”
    黄毛含笑瞅了眼林落芷，“结果陆见泽出去拿药的时候在楼上看见你了，你当时好像是在舞池里跟人吵架吧？反正动静挺大的。”
    “陆见泽二话没说就把大姐交给了别人，然后喊我们几个下去救你。”
    黄毛“啧”了声，“你知道后来那大姐闹成什么样么？花样儿层出不穷啊，所以最后陆见泽考完就走了的时候，我们都没怎么奇怪。”
    “哦对了，”黄毛自己从旁边拿了根吸管，又把摆在前方的牛奶扎开了一瓶，“我们后来不还去学校帮你堵小流氓了么？陆见泽出手挺大方，直接给双倍工资，我们随便吓唬几下就能回家，钱还挣到了，不错。”
    林落芷久久无法找回自己的呼吸。
    黄毛喝完了一瓶奶，又往外望了望，发现雨还是那么大，暴躁的“操”了声。
    他起身想在屋里走两圈，却不小心瞥到了林落芷红肿得吓人的手。
    “我操！”他扯过林落芷的袖子，“你他妈自残啊？”
    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无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反复回放。
    “但如果她的开心是建立在你的不开心之上的话，我们只能选择让她不开心。”
    “同学们，请试着问自己，考上这所大学，真的是你们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吗？”
    “不是，对吧。”
    “我没觉得你是负担，林落芷，有些时候，太懂事也不是件好事。”
    “你没必要因为理解我而委屈你自己，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应该跟你说过这句话。”
    “那就试着做，按照我说的，以后有事第一时间打给我。”
    “是我，别怕。”
    “每个人都需要成长，没有谁生来就懂得一切，如果你觉得自责的话，可以在睡前好好想想，争取下次不会再出错。”
    “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没你想的那么怕麻烦，而且，你也不是个麻烦。”
    “路上买的，太甜了，一直没吃，帮我分担一下吧，林落芷同学。”
    “医药费都交完了，以后也不用再交了。”
    “她没有心理疾病。”
    “落芷，你没有任何心理问题，即使是一个成年人经历这种事情，也很难快速的走出来。”
    “你只是需要时间，我不会离开，等你缓过来，我们一起回学校，好不好？”
    “他之前不是说随心而为吗？我还以为他真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或者至少不是大家都能想到的决定吧？现在呢？省状元，N大计算机，哪个不是往届省状元标配啊，他的随心而为就体现在了分数上呗？一兴奋考了个接近满分？”
    “他高考完就走了，好像是去那边打工了吧？差不多，他之前不是把钱都给你了嘛，现在读大学怎么也需要钱吧。”
    “高考加油。”
    “如果我回去的话，你会紧张么？”
    “你父亲委托我来陪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陪你考完就走。”
    “有些梦想之所以称之为梦想，是因为我们可以通过实现它们来获取无穷的力量，可若我们早就提前获得了这些力量呢？那我们的梦想是不是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人生从没必要拘泥于形式和步骤，开心就好，我始终这么认为。”
    林振冬从始至终就没出现过，从始至终，她的身边就只有陆见泽，只有陆见泽……
    林落芷拖着沉重的双脚走进暴雨里，黄毛在她身后一声接一声的高喊，可林落芷却听不进去任何一句话。
    “陆见泽，”林落芷苦笑一声，“谁说的不能委屈自己？究竟是谁说的？”
    眼泪决堤般的往外涌又很快被雨水冲刷，林落芷感受着难以言喻的钝痛，每走一步，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第二十章
    从医院醒来的时候, 林落芷的第一想法就是去摸手机。
    黄毛拄着头睡得烦躁，被吵醒后脾气不太好的问了句, “你干嘛啊？”
    “手机, 手机……”林落芷的脸色惨白，手上还缠着纱布，焦急的四处寻找。
    黄毛叹了口气起身, “你趴好，我去给你拿。”
    林落芷迟了几秒顿住，有些感激的抬头望着他，“谢谢。”
    黄毛也自觉刚才语气不太对, 郁闷的抓了把头发，去柜子里给她拿了手机。
    “给, ”黄毛又坐了回去, 还给她倒了杯水，“不是，我说你到底怎么了啊？”
    “陆见泽, ”林落芷的嗓子很哑, “我给他, 打电话。”
    黄毛皱着眉看着林落芷笨拙的用缠着纱布的那只手戳手机, 他一脸无语的把手机抢了过来, “我帮你。”
    “好。”林落芷怔怔的看着黄毛手里的手机。
    “嘟嘟”声从电话里传来, 黄毛直接把手机按到了林落芷的耳朵上，“举着。”
    林落芷听话的接过电话，越压越用力。
    关门声响起，黄毛拿着水壶出去了, 病房内只剩下林落芷一个人。
    “落芷。”陆见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那一秒, 林落芷就忍不住哭出了声。
    “你怎么了？”陆见泽的声音明显变得着急。
    “对不起，陆见泽，”林落芷艰难的控制呼吸，“对不起，对不起……”
    陆见泽在那边没说话，等林落芷稍微平静了些，他才问，“你在哪？”
    林落芷闭上眼睛，“家，你的家。”
    “别乱跑，”陆见泽说，“我尽快回去。”
    手机从掌心滑落出去，黄毛再进来的时候，林落芷已经将被子叠好。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林落芷说，“住院的费用一会儿我去交。”
    “哦，”黄毛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把水壶放到了床头柜上，“那什么，是陆见泽要回来了吗？”
    林落芷双眸无神的点头，自言自语，“他每次都会回来的，在我需要他的时候。”
    黄毛无缘无故被为了口狗粮，被气笑的“操”了声。
    林落芷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窗外的太阳慢慢交替成月亮，门声终于响起。
    陆见泽的呼吸还没调整好，在落针可闻的屋内听得格外清晰。
    “林落芷？”他在黑暗里叫了声。
    林落芷尝了下眼泪的咸，她起身，打开灯，低头叫了声“陆见泽。”
    看清她样子的一瞬，陆见泽眉间蹙起，“谁欺负你了？”
    “没。”林落芷说。
    陆见泽没换鞋，直接上前提起了林落芷的手腕，“这是怎么弄的？”
    林落芷将目光转向他，“我在饮品店打工，冰握在手里。”
    陆见泽的眉头都快拧到了一起，“为什么要握冰？”
    眼泪不受控的下滑，林落芷颤声道，“因为，我都知道了……”
    陆见泽眸色深沉，“你知道什么了？”
    “对不起，”林落芷一把抱住了陆见泽，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哭声凄厉，“对不起，都怪我，你把钱都给了我，你没法出国，你还要继续面对痛苦，是我又把你圈住了，陆见泽，对不起，对不起……”
    明白过来的陆见泽喉中干涩，他垂眸看着瘦的只剩骨头的林落芷，那只抬到一半又停在半空的手久久无法贴到她的背上。
    有些东西早就变了质，他无法再像两年前在山上找到她时那样，坦然的顺着她的背。
    林落芷有多喜欢他，他看得出来，可他的人生早就选择了孤身一人。
    对他来说，感情意味着痛苦，如果他和父母之间没有这种感情上的牵绊，那就不存在着被抛弃，被折磨，甚至一辈子被束缚在这场可笑的关系里。
    他或许会无法存活，可他至少在精神上是正常的，不会在脆弱的年纪日日陷入噩梦，陷入仇恨，无数次的想要放弃自己，最后却又只得拼命挣扎，蜕变出一个还算正常的自己。
    而且他也知道，林落芷这一路走来，经历过的这些也并不少。
    他们谁都无法回到暗无天日的过去，也没有重新走出一次的勇气，他们这样的人本该选择更光明的人生。
    所以，当他意识到林落芷对他的感情时，他不得不走。
    他需要让林落芷冷静，也需要让两人的关系重回正轨。
    只是有些东西并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么表面，正如他对林落芷的关心并没有因为距离的遥远而发生改变。
    他依旧会在林落芷的一通电话中立刻赶回，也会在节日里假装着冷漠的关心。
    那些短信并非群发，他从不会给任何人发祝福，除非，他需要一块儿屏障来试探林落芷对他的喜欢。
    可林落芷从未回复的表现就足以证明了，她从未放弃过喜欢他。
    只是，他比林落芷看得更深远，也更明白他们这样的人需要选择什么。
    他可以独身，而林落芷更适合一个人格健全的伴侣，至少不是像他这样骨子里透着冷漠，从没爱过人也不会爱人的“病人”。
    他希望林落芷过得好，就好似他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总忍不住多出一点的关心。
    因为她的身上拥有他已经找寻不到的另一种东西。
    少年人的眼神是藏不住心事的，只是最初林落芷眼里的单纯让他产生了误判，直到后来的纠正后，陆见泽才发现那种单纯原来只是林落芷本身的善良，无关她经历了什么，也无关她曾经怨恨过什么。
    那是他早就失去的对这个世界的感激和善意。
    他是在保护宝贵的人，亦是在保护追不回来的自己。
    所以，他们之间可以有无数种关系，只是不应该是恋人。
    因为他们都是不稳定的，也是最不忍心看到对方受伤的，这种双倍的痛不应该出现在他们本就遍体鳞伤的世界里。
    陆见泽深吸一口气，嗓音温柔的不像话，“落芷，我帮你，不是因为同情，只是因为我想帮。”
    “有些东西早就困不住我了，我也有能力为了我的选择负责，”陆见泽说，“我不后悔我的决定，但如果我当时没那样做，我会后悔一辈子。”
    “钱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尤其是病床上爱你的人，”陆见泽咬了下牙，还是将手覆到了林落芷的背上，“我没有过这样的人，所以我希望他们可以好好活下去，如果不能，我也会尽力。”
    “这是我的私心，与你无关，我的梦想也从不是在哪个地方哪个学校实现什么，”陆见泽说，“无愧于心就好，我没委屈自己，相反，我还觉得很快乐。”
    他的话语结束，林落芷哭的更加控失控，连身体都跟着抽动。
    陆见泽轻柔的顺着她的背，不知过了多久，林落芷终于平复了下来。
    她强压住内心的冲动，颤声道，“陆见泽，我可以告诉你个秘密嘛？”
    陆见泽垂下眸子，没直接回答，片刻，他耐心道，“你很快就会遇见更多的人，拥有更广阔的人生，我不过是你生命里的一处风景。”
    林落芷刚想反驳，陆见泽又开了口，“如果到时候，你还想告诉我这个秘密，我会愿意听的，但不是现在。”
    他拥有独属于他的温柔，只是若干年后，林落芷才意识到，原来他的这种温柔，只因她而存在。
    但即使是现在，她也早就深深的沉溺其中，无法将目光放到任何一个人的身上。
    接下来的每一天，陆见泽的话都在她的耳边回荡，她不敢立刻跟陆见泽表白，只是曾经的怀疑都变成了确定。
    陆见泽并没有别人口中的心仪女生，对她的感情也并非完全不可接受。
    她终于可以坦然坚定的踏上证明自己的道路，她希望有一天，她可以明目张胆的告诉陆见泽，“爱你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来的有些晚，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生来证明，陆先生，我爱你，我会爱你到永远永远。”
    【林落芷：今天做了三十杯暴打柠檬，我感觉店里的柠檬光是看着我都瑟瑟发抖。】
    【林落芷：今天下午没去饮品店，周婷邀请我去她家玩。】
    【林落芷：当家教好难啊，我只教了许圆弟弟半个小时的英语就感觉要崩溃了，他还让我给他做巧克力瀑布，许圆跟他说我是甜品大师。】
    【林落芷：明天是最后一次去饮品店了，有点不舍得，但是……我已经收拾好行李啦，哈哈。】
    林落芷一点点分享着自己的日常，陆见泽一般隔一段时间会回应一下。
    要走的前一晚，林落芷在被窝里抱着手机絮絮叨叨。
    她现在已经可以很熟练的打字了，其实在那两年里，她并非从未回复，而是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篇又一篇的小作文，只是最后都被删除了。
    大坝终于开了闸，她又有无数件事想与陆见泽分享，所以总能自己抱着手机絮叨好久，尤其是今晚，她一想到明天就要见到陆见泽了，就兴奋地睡不着觉，因为陆见泽说要去车站接她。
    又絮叨了半个小时，差十分钟就十一点了。
    陆见泽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林落芷笑眯着的眼睛立马睁大了，但迟疑没过三秒，林落芷就按了接听键。
    “林落芷，”陆见泽的嗓音慵懒，像是正倚在床头给她打电话，“现在几点了？”
    林落芷没憋住的笑了声，乖乖道，“快十一点了。”
    “嗯，你该睡觉了。”陆见泽有点严肃道。
    随后那边传来一声气音，应该是他坐起来了些。
    只是这一声听到林落芷的耳朵里，瞬间就害羞的红了脸。
    “那个，”林落芷有点慌张，“你也，早点睡。”
    “好。”陆见泽轻轻笑了声。
    林落芷实在扛不住，连再见都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会儿，陆见泽那边发来条微信。
    【陆见泽：掉网了？】
    林落芷涨红着张脸回“是的。”
    【陆见泽：嗯，那好好休息，明天别落东西了。】
    【林落芷：好，晚安。】
    【陆见泽：晚安。】
    第二十一章
    开学季的N市高铁站几乎可以用人挤人来形容, 林落芷拖着厚重的行李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外挪。
    她其实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但那个家毕竟不是她的, 而且, 陆见泽在这边也很少回去，所以她就把能带的东西都带着了，剩下的就都打包捐出去了。
    两个大兜子和一个行李箱。
    陆见泽接到她的时候, 林落芷已经满头大汗了。
    “站会儿再出去。”陆见泽把她带到了一边人少的休息区。
    林落芷听话坐下，接过陆见泽递过来的纸巾擦完，才抬头问，“为什么呀？”
    陆见泽说：“外面风大, 再吹感冒了。”
    林落芷瞬间红了脸，把脸转向了一边。
    陆见泽假装没看到, 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低头刷着, 只是嘴角悄悄抬起。
    但当林落芷起身说“可以了”的时候，陆见泽也收了笑容。
    俩人不算别扭的上了出租车。
    他们都坐在后边，就是中间的距离比较远, 林落芷还在中间放了个大兜子做格挡。
    虽然她真的很不想格挡, 但未免发生更尴尬的事情, 她一上车就眼疾手快的放好了大兜子, 陆见泽上来的时候也没说什么, 就靠窗坐下了。
    司机在前边热络的说着：“今天学生可真多啊, 我这儿都跑第五趟了，两个N大，三个M大。”
    司机笑了声，“我今年算是捅到名校窝里了, 往年能接到一两个N大M大的就不错了, 今年全是, 预兆不错，这么看我家那小子明年高考的时候有望拼一下，说不定就能超常发挥。”
    林落芷悄悄往旁边瞥了眼，发现陆见泽已经把蓝牙耳机戴上了，她只好笑着接了司机的话，“一定会的师傅，那先提前恭喜您了。”
    司机因为这句话心情好了一路。
    林落芷边应和着司机，边不由得心里发凉。
    孩子考上了名校，或者考了个好成绩，父母应该都会跟这位司机一样开心又幸福的吧。
    但她和陆见泽……林落芷这回没遮掩的把头转了过去。
    陆见泽还望着窗外，但过了会儿，也把头转了过来。
    他挑眉询问。
    林落芷深深的笑了下，用口型道，“没事。”
    陆见泽继续挑眉，还摘下了一只耳机。
    这时候，前面的司机又道，“我家那小子啊，其实学习不咋用功，但这孩子打小儿就机灵，我跟他妈也一直觉得这孩子在关键的时候肯定能给我们惊喜，就说他中考的时候吧，比以前小考多了二十多分，哎呀，你说这孩子，就是太淘了，不过人家都说淘的孩子聪明，就这样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吧，谁让我们把他生出来了呢。”
    司机在前面笑着摇了下头，话里话外全是对孩子的宠溺和骄傲，林落芷和陆见泽听得真切。
    林落芷看着陆见泽慢慢垂下去的睫毛，不由得也跟着染上了层伤感。
    只是下一秒，陆见泽的手就伸了过来，落在了她的头上。
    他的动作轻柔，安抚的意味明显，林落芷却僵硬在原地。
    她已经不记得陆见泽上一次揉她的头是什么时候了，只是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次比任何一次对她的冲击都要大。
    因为她现在对陆见泽的喜欢是十分万分的确认，并且已经快要溢出来了，所以陆见泽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会被加倍的无限放大。
    她的僵硬还在继续，陆见泽的手已经很快收了回去。
    他把那只耳机戴了回去，继续望向窗外，整个过程自然的不像话。
    但林落芷却好似被定住了一般，之后的一路上都目视前方，看着司机的靠枕，以至于下车的时候都有些晕车了。
    “不舒服？”陆见泽把两个大兜子都接了过来。
    林落芷白着一张脸，晕乎乎的点头，解释道，“没事，我下午就在宿舍趴着了。”
    陆见泽把两个大兜子放在一只手里，又去拿林落芷的行李箱。
    林落芷往后挣了一下。
    陆见泽低声说了句“听话。”
    林落芷立刻松了手。
    俩人一路躲着太阳，去签到的时候，林落芷就跟个提线木偶一样，陆见泽让她在哪写她就在哪写，让她写什么她就写什么。
    在那帮忙签到的学姐看着他俩偷笑了好一会儿，林落芷有些不好意思的脸越来越红。
    等进了校园，陆见泽笑了下，“这么热？”
    林落芷懵了，但很快反应过来，陆见泽这是在拿她的脸红打趣。
    她抬头瞪了他一眼，嘴硬道，“不是。”
    陆见泽被她瞪的又笑了下，“知道了。”
    陆见泽并非完全站在树荫里，他的一半身子正被阳光晒着，转头朝她笑的时候，能看到那侧脸周围的绒毛，他的眼睑还很长，笑起来极具欺骗性。
    但林落芷能一秒分清他是真笑还是在假装。
    此时，他是真的笑，所以笑得更温柔，也更好看。
    林落芷感觉自己的脸更热了，她下意识的加快脚步，又很快被前面的人流堵住。
    陆见泽含笑随意提醒，“走得太快，热量释放过多，你会更热。”
    林落芷顿了下，随后在尴尬中想起了什么，很快被逗笑了。
    陆见泽似乎也想起来了。
    大概是上次两人在三中的林荫路上漫步，那是林落芷第一次听到陆见泽跟她开玩笑。
    当时，陆见泽跟她说了个英文单词，林落芷还解释自己的英语不好。
    笑意一点点从嘴角消失，她刚来陆见泽家的时候，就总听见他看英文纪录片。
    其实很多东西……都有迹可循。
    陆见泽是个自我规划很长远的人，他说他没有放弃什么，只是随心做了选择。
    但林落芷心里那份对他的愧疚是长久存在的，它并不会因为她对陆见泽的靠近和补偿以及陆见泽所说的任何一句话而消失。
    因为她比谁都知道，在他们这种成长环境里长大的孩子，梦想远被赋予了超常的意义。
    他们靠着这种虚无在困境中一步步爬起再奔跑，放弃的代价不仅仅在于寻找到了更深的意义，而是在于对于过往的否定，可他们明明是最需要坚定自己的人。
    因为与他们的坚定和顽强成正比的正是他们的脆弱和自我怀疑，任何一点偏离轨道的决定都会上升到思想层面，这是他们长久以来自我开导的结果，也是他们能够在长期的精神折磨下保持清醒的方法。
    陆见泽少见的没察觉到林落芷的失落，也许从根本上来说，他还是没把她当成真正的“同龄人”，他会在潜意识里觉得，林落芷没长大，以及，林落芷还需要他的照顾。
    而这份“偏见”在两人看似严丝合缝的完美交集中，也在地底埋下了一颗裂缝的种子。
    林落芷被分到了距离校门很远的宿舍，光是步行就花了两人半个小时，当然，今天学校里人多是一项原因，但陆见泽即使拿着全部行李也并没有因此降低速度，所以林落芷觉得，以后她跟室友走的时候，估计也得花二十多分钟。
    “可以扫共享单车，”陆见泽走在后边说，他跟大爷打了招呼，可以帮林落芷把行李送到三楼，“下载一个软件，你的室友应该会用，问问她们。”
    “好。”林落芷的脸色已经很红润了，刚刚的晕车也好得差不多了，她总想上手帮陆见泽，但都被陆见泽躲开了。
    林落芷不想让他更费力，只好没再上手。
    319离一侧的楼梯口挺近的，一进屋三个室友都到齐了。
    最里面靠窗的位置被空了出来，陆见泽只是扫了眼就把东西放了过去。
    “收拾吧，”陆见泽朝林落芷浅浅笑了下，“我先走了，有事打给我。”
    “好。”林落芷红着脸站在原地，因为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现在寝室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她做反应。
    卧室门被关上后，宿舍内依旧鸦雀无声，大概一分钟后，同靠窗的一个女生尖叫一声，“卧槽！这也太他妈帅了吧！”
    挨着门的一个女生笑了，“话粗理不粗，跟个明星似的。”
    另一个女生跑过来把着林落芷的肩膀晃了几下，“快！告诉我，这是你哥还是你叔叔？”
    另外两个女生也围了过来，林落芷的脸更红了，憋了半天，她咬着下唇小声道，“这是……，我，男，男朋友。”
    “哎……”门边的女生摇着头离开，“我就知道。”
    “啊？”林落芷这回懵了，她还从来没听到过有人能把他俩想成这种关系，毕竟在高中的时候，她的一句表哥根本没人质疑。
    “啊什么啊呀宝贝，”靠窗女生回去取抹布，“不然他还真是你叔叔啊？”
    林落芷被逗笑了，“不是，那或者是表哥呢……”
    靠门的另一个女生摇头，“你这孩子肯定不太聪明，不过我喜欢你这种有颜无脑的。”
    靠窗的女生拿着抹布走过来，笑笑，“先不说现在还有没有这种哥，就说他看你那儿眼神，专注的根本容不下任何人，我跟你说，我哥看我是啥眼神。”
    另两个女生笑着望过来。
    靠窗女生指了下那边的俩，“你俩谁扮演一下修狗。”
    一个女生举手。
    靠窗女生邪魅一笑，随后抱着胳膊扬起下巴，然后很嫌弃的“啧”了声。
    “哈哈哈哈。”寝室内一阵爆笑。
    “太尼玛形象了，我瞅我弟也是这个眼神。”
    “哈哈哈哈。”
    林落芷抓了下快滴血的耳唇，又下意识的攥住了衣摆。
    第二十二章
    开学后的生活要远比林落芷想象的开心, 可能是她太幸运了，遇到的室友都很好, 也可能真像她室友说的, 她这种性格真的很招人喜欢，好看还没脑子。
    就是林落芷刚开始听的时候有点不适应，总觉得她们在骂人, 但习惯了就好了，她们只是爱开玩笑，而且人都很不错，对她也很关照。
    所以, 当军训到一半，陆见泽突然出现在寝室楼下的时候, 林落芷都有点不舍得走了。
    她们昨天约好的, 今天晚上要一起在寝室用笔记本看鬼片。
    结果陆见泽突然出现，说要带她去看电影，林落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而还没等她做决定, 下一秒, 她就被室友们集体推了出来。
    “快走吧, 快走吧, 回来的时候记得带点吃的。”
    “对, 我们今晚通宵！”
    “通宵个鬼啊，还不是吓的睡不着觉。”
    “这还没开始呢，狗哥，有点志气行不行啊？”
    “无所谓了, 你还不走等啥呢？”
    “快走快走。”
    “哦, 好, ”林落芷朝陆见泽那边跑去，要跑到的时候又回头喊了句，“别吃太饱啊，我一定带好吃的回来！”
    狗哥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
    “相处的不错？”陆见泽含笑问。
    林落芷也笑了，“是，她们人都很好。”
    “嗯，”陆见泽说，“我的室友也不错，但我还是出来住了。”
    “是不习惯么？”林落芷了解他。
    “是。”陆见泽不否认。
    林落芷点头，刷了校园卡才想起来朝陆见泽瞪眼睛，意思是“你怎么进来的？”
    陆见泽笑笑，直到俩人出去，离值班大爷很远了才说，“室友带我进来的，他女朋友在这。”
    “那--”
    “她女朋友室友的男朋友们把校园卡借给我们了。”陆见泽解释。
    “啊……”林落芷反应了一会儿，“所以……啊……我懂了。”
    “他们都是M大的，”陆见泽伸手打了辆车，“你们学校就进来管的严，出去就不严了。”
    “你这，”林落芷坐到了后排，“比我都了解。”
    陆见泽随口道，“我前女友在这。”
    “……”林落芷的脸瞬间僵硬了。
    “开玩笑的，”陆见泽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去商业城师傅。”
    “好嘞。”司机开始打表。
    林落芷自觉尴尬，把脸转到了一侧。
    片刻，陆见泽低声说了句“抱歉。”
    林落芷没说话。
    她其实不是生气，她只是被自己那一瞬间的反应给吓到了，要不是陆见泽现在就在她面前，要不是俩人的关系现在还处在这个无法明说的阶段，她真的能立刻下车，或者，当场哭出来。
    不过，陆见泽那边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只以为是他刚刚的玩笑开过头了。
    于是，在林落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悄悄靠近了许多，小声叫了句“落芷。”
    林落芷闻声一回头，鼻尖差点擦到陆见泽的脸上。
    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屏住呼吸。
    陆见泽垂眸看着她越胀越红的脸。
    司机从后视镜里往后瞅了眼，嘴角浮上淡淡的笑，随后无奈摇头，继续安心开车。
    “抱歉。”陆见泽道歉的时候呼吸都能喷洒在她的脸上，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这几年都没变，能够下意识的吸引林落芷的全部注意力，以及，能在很短暂的时间内，让林落芷脸红心跳，慌张无措。
    “我刚刚开的玩笑不恰当。”陆见泽低声解释。
    略大磁性的低沉嗓音不断“折磨”着林落芷的耳朵，她下意识的寻找安全点，却不想攥住了陆见泽的衣角。
    后排的空气再次陷入混沌，陆见泽浅浅笑了下，看向林落芷还没松开的手，“看来有进步。”
    林落芷慢半拍的征愣，“……什么？”
    陆见泽笑着退了回去，“没什么。”
    林落芷的手滑落到车座上，她怔怔的看着刚刚陆见泽坐过的地方。
    耳边车窗透进来风的呼啸，她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乱掉的心跳。
    陆见泽望着窗外，内心几经翻涌，有些即将宣之于口的话似是也找到了时机。
    “陆见泽，”林落芷一直没动，她的心被撩拨的实在难以自控，“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看陆见泽，睫毛忽闪的频率很快，能直观的看出她的紧张。
    陆见泽转回头，深深的注视着她，片刻，他沉声开口，“那天的秘密，我现在想听了，可以告诉我么？”
    林落芷感觉自己的嗓子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扼住了，这一刻并非如她幻想的一般，激动、兴奋到难以复加，相反，它是痛苦的。
    嘴里似乎尝到了一种巨苦的中药，林落芷努力咽下一口，干涩道，“可你明明不想听。”
    这种苦涩不仅包含了两人黯淡无光的未来，也混杂着过去两年里，林落芷在无数个夜晚里的辗转反侧。
    暗恋的滋味儿并不好受，尤其是当那个人并未完全离开过，还会倾尽一切的付出好意时，煎熬、痛苦、挣扎、自救……这一切都不管用，只能靠时间来一点点的消散。
    而那些她鼓起的勇气，很多时候不过是在抱有最坏结果时做出的决定。
    因为林落芷始终认为她活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即使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割裂的羁绊。
    但这种无法触摸到的东西正如漂浮于空中的尘埃一样，渺小又无关紧要。
    事实上，从始至终，她都不相信陆见泽会喜欢或者爱上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在陆见泽的一次次温暖过后的疏离冷漠中被无限放大，最后化成了林落芷眼里以光年为单位的距离。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无论陆见泽的态度怎么变都无法改变的，因为陆见泽的感情很可能就不是喜欢和爱，他只是单纯的善意。
    短短几秒钟，剧烈的思考侵占着她的大脑，她有一百句话想问，可在开口的一刻，又只剩下干巴巴的一句。
    她无法问陆见泽过去两年的想法，也无法问陆见泽的真心，更无法跟陆见泽要有关于以后的保证。
    因为她怕从她口中说出的任何一句话对陆见泽造成伤害，或对两人好不容易维持平稳的感情造成不可逆转的阻隔。
    只是主观上的无视，让她渐渐忽视了陆见泽从各种细节中透露出来的真心。
    就好比陆见泽刚刚的一句玩笑，能瞬间给她造成难以言喻的打击，因为她愿意相信，也在潜意识里认为那样才是对的。
    只是陆见泽接下来的话，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我说想让你见识下外面的世界，”陆见泽的话里带着笑意，不似以往成熟稳重，反而是带了些少年气，“现在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
    林落芷的心脏失控一般的狂跳，另一只手也紧紧的抓住了座椅边沿。
    陆见泽继续低声道，“这一个礼拜对我来说挺折磨的，林落芷同学，我其实每天都在想你。”
    一句话灌到林落芷的耳朵里如响雷在她头顶炸裂，而陆见泽的话却还在继续。
    “我喜欢你，”陆见泽好听的笑了下，“我花了两年时间确认，所以，我可以保证结果的绝对准确。”
    “我的世界里几乎没出现过变量，”陆见泽慢慢伸向那只久久没收回去的手，一点点握住，“我也本以为我的人生只会有我自己，只是在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人生是可以有颜色的，不是一如既往的昏暗，而是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被鲜活点亮。”
    “落芷，你远比你想象的更好，也更有力量，”陆见泽靠近些，伸出手抹去了她眼角流落的泪，“我喜欢你，跟你的秘密一样，无关其他，只是想跟你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
    司机适时播放音乐，一首欢快又略带伤感的歌曲充满车厢。
    “我们不曾遗憾过，因为未来的每一天都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们也不曾彷徨过，因为我们从对视的第一眼开始就选择了彼此。”
    “有人说我们不像恋人，可那不重要，因为我们的眼里早已装不下任何人。”
    “我说过可以给你时间去冒险，但这样的日子不能太久，因为我会想你想到无法忍受。”
    ……
    商业城在市中心，熙熙攘攘的人群包裹着小范围的安静。
    林落芷总是忍不住瞅那处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今晚的她仿若穿上了水晶鞋的灰姑娘，只是灰姑娘知道醒来的时间，所以可以放肆玩耍，而她却摸不清需要醒来的日子，所以只得小心翼翼的体会这一切的美好。
    她战战兢兢的跟在陆见泽身后，进了商场，又被带进电梯，最后被温柔的安排在座位上。
    电影开场，放映厅内所以人的视线都落在大荧幕上，她却悄悄偏头，细致的用眼睛描绘着他的轮廓。
    没有人会比她更渴望这一天，也没有人会比她更害怕这一天。
    陆见泽表白里的每一个字她都会永久记得，只是这一刻，内心泛起汹涌的不舍。
    陆见泽一瞬不瞬的盯着大荧幕，余光里是不安以及不舍的林落芷。
    身侧的手臂在黑暗里青筋暴起，他的眸色也不断加深，仿若能感同身受林落芷担忧的一切。
    第二十三章
    电影散场在两个小时之后, 人群从身边不断离开，林落芷的余光一直在看陆见泽。
    陆见泽没动, 他仰着头, 似是睡着了。
    电影院内的灯光映出他完美的侧脸。
    直到彻底安静，两人不轻不重的呼吸声钻进对方的耳朵。
    林落芷刚要启唇。
    陆见泽忽的沉声道，“今天不是突然决定, 我们也不是短暂的在一起。”
    林落芷突然觉得喉咙一紧。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陆见泽的声音低得不像话，“因为这也是我一直担心的。”
    担心长久变短暂，担心一段关系再次走到终点, 也担心这次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在什么时候越陷越深的, 这些都无从考究, 只是当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也许青春该容许他们放纵一回，不用再理智的冷漠, 而是允许一次随心而为的旅程。
    这是陆见泽在医院那天对上林落芷那双无神的双眼时就想好的。
    只是这些话, 他都没法对林落芷说出口, 因为他担心林落芷对他的爱是出于依赖和感激。
    他需要绝对的爱, 几近偏执。
    他需要确认, 他们之前并非是被感同身受束缚, 而是真真正正的深陷。
    但他也清楚，要打消这些疑虑需要的是时间，以及不断确认对方内心的过程。
    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打的那一通电话，来见他时拼命奔跑的脚步, 还有从未回复却一直显示正在输入的对话框, 以及高考那天早上见到他时的瞬间眼红。
    这些都在让他的选择变得更加坚定。
    他选择了一种令两个人都痛苦的方式, 可他并无他法，因为他也会害怕，就跟林落芷今天一样。
    当他突然收到这份爱意时，他也是从抗拒到怀疑到不确定再到想要确定最后到拼命想要抓住，这一切都需要冷静和时间。
    他们是感情的门外汉，在遇见彼此之前，几乎不懂得这种东西，或许，林落芷要比陆见泽更敢爱，因为她至少是在爷爷奶奶的爱里长大的。
    而陆见泽，他就像是一个来自南北极、体表温度为负的独行者，他的世界里没有“爱”这个字，从了解到学会再到运用，这对他来说远比学习知识要难得多，因为他踏出的每一步都需要从新树立信念以打破之前长达十多年在心里建立起来的铜墙铁壁。
    他只知道不付出感情就不会难受，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需要付出感情的。
    因为没必要，也很傻。
    就好似他接到母亲的那通电话时，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感觉，因为那种撕心裂肺的无助感早在他的幼年时期就体验了个通透。
    在那间没有温度的大房子里，没有父母，没有帮助，甚至很多时候都没有食物。
    他在最弱小的时期熬过了最身心俱疲的阶段，在那之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再能走进他的内心了。
    而现在，林落芷单纯炙热的爱意让他一步步走出寒冰，这份被他感受过、确认过的爱意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舍得放手，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一刻都等不了的想要抓住。
    可他也知道，要给林落芷看看世界的机会，所以这一个礼拜他过得是真的难熬。
    到了今天，虽然林落芷的表现如他所想的一样，但他不后悔，也不害怕。
    因为他有绝对的信心能让林落芷走出来，变得和他一样坚信。
    她只是需要时间和更多的确定。
    M大的校园晚上路灯并未开全，两人漫步在一片黑暗的区域，偶尔有经过的同学，脚步声混着交谈声。
    唯有他俩这处，安静的不似有人。
    手慢慢被大手包裹住，林落芷呼吸加快。
    “手很凉，”陆见泽低声道，“握住就不凉了。”
    林落芷在黑暗中瞪大了双眼，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陆见泽好听的笑了声，“不习惯就试着习惯下，我们落芷已经是大孩子了。”
    林落芷僵硬的走着，片刻，陆见泽的手慢慢分开又插入她的指缝，从未想跟的姿势让林落芷当场一顿。
    陆见泽却是上前一步，缓缓的抱住了她。
    耳畔是他的磁性的低声，“抱一会儿。”
    慌张在陆见泽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减弱，林落芷慢慢闭上了双眼，半晌，她颤声道，“陆见泽，我害怕……”是真的害怕。
    陆见泽的手稍微用力，将两人的指缝贴的更紧。
    “我懂，”陆见泽的嘴里似能品尝到苦涩，“以后怕的时候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觉得难受了，开心了，或者只是单纯的想我了，都可以找我，只要一通电话，我会立刻赶来，你是知道的。”
    “嗯--”林落芷的眼泪浸湿了陆见泽的肩头。
    走回宿舍楼下，陆见泽把手里的甜品给了林落芷，“别吃太多，不好消化。”
    林落芷乖乖点头。
    门口要锁门的大爷朝外吼了句，“都几点了！再不进来就别进来了！”
    林落芷慌张的往回望，陆见泽淡然的笑了下，“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回去，放心。”
    林落芷还是不放心，焦灼间，额头被轻轻吻了下，随后是大爷暴躁的叫骂。
    林落芷灵魂出窍般的上楼，到了三楼也没能成功回到自己的寝室，而是在走廊里来来去去的走。
    直到一个室友出来上厕所，才连带着甜品和她一起拽回了宿舍。
    “咋的？傻了！”
    林落芷被这声吼回来了点理智。
    “啊？什么？”林落芷气势稍弱的回道。
    室友们围在她身边，脸上都是一言难尽。
    “不是吧少女，您这是第一天谈恋爱吗？用不用这么上头啊？”
    “魂儿呢？你不就跟他出去看了场电影嘛？以前也没少看吧，这反应绝了。”
    “我看你俩以后还是少见面，这一下子就被吸走了精气神，你下个礼拜还有精神学习吗？”
    “不行！”林落芷听到这儿立刻反驳，又很快被三位瞪着的眼睛质疑没了底气，想起了之前扯的另一个谎，说陆见泽是她男朋友。
    林落芷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咱们……不学习的，军训嘛……下个礼拜正好……军训完。”
    “……”
    “……”
    “没救了，这孩子谈恋爱谈傻了。”
    室友们纷纷离开，一边分甜品一边发表着人生感悟。
    “要我说谈恋爱就不能找太帅的，上起头来是真要命。”
    “要我说你也别怪她，要是换成了咱们，N大的，还是男神级别的，你能不上头啊？我感觉落芷已经挺不错的了，至少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靠，你要不要这么低标准啊？”室友吃了口芋圆，满脸笑容道，“哎！落芷！你男朋友有没有什么单身的室友啥的？或者同校的学长学弟也行！”
    “对对对！落芷，给介绍一下呗，我也想要个N大的牛逼男朋友。”
    “不用你男朋友那么帅，差不多就行！”
    “啊……？”林落芷还没从刚刚的羞耻里走出来，但对上室友们炽热的目光，立马就应下了，“好啊……”
    晚上睡觉前，陆见泽发来消息。
    【陆见泽：明天满课，晚上五点后有空。】
    林落芷的嘴角不自觉染上笑意。
    【陆见泽：困不困？困的话就睡吧。】
    林落芷立刻回复。
    【林落芷：不困的。】
    【陆见泽：好，那就聊会儿。】
    【陆见泽：不过也不能太晚，半小时之后你必须睡觉。】
    【林落芷：好。】
    “跟你男朋友聊天呢？”邻床室友从床围里钻过来一个头，“问问，落芷，我已经等不及了。”
    林落芷被吓得够呛，但很快明白了她是怎么钻过来的，她指了下俩人之间的蚊帐和床围，“你回去，一会儿进虫子，你又该叫了。”
    “好说好说，”室友笑笑，“不是还有你嘛，有你在我安心。”
    “我不帮你抓虫子了今天，半小时之后我就要睡觉了。”
    “啊？”室友愣了下，没明白，但很快就把这个抛到了脑后，“那你还不赶紧问，一会儿你睡着了就又得等到明天晚上了！你军训又不带手机。”
    “哦，好。”林落芷也立马在手机上敲。
    【林落芷：你有没有单身的室友呀？或者学长学弟也行，最好帅一点，但一定要是N大的。】
    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了这条消息。
    【陆见泽：？】
    林落芷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爬到床的那头儿，跟室友隔着床围对话，“他问我，可能是我们没说清，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室友想想，“最好是有肌肉吧，我不喜欢太瘦的，然后，高一点。”
    “好。”林落芷照样回复。
    【林落芷：还要有肌肉，个子也要高一点。】
    室友在继续补充，林落芷照样发送。
    【林落芷：还要性感一点，不要闷闷的。】
    【林落芷：最好是有过几段感情经历，不然什么都不会，谈起恋爱来太麻烦了。】
    【林落芷：吻技也要好一点。】
    手机猛的震动一下，随后是【对方邀请您语音通话】的提示。
    林落芷赶紧捂住手机，和室友道，“他要语音，要不你直接跟他说？”
    室友连忙摆手，“你说你说，我已经说完了，就这些吧。”
    林落芷点头，揣好耳机，快速下了楼梯，跑到了走廊。
    第二十四章
    “喂？”林落芷一出寝室就接了电话, 正小跑去不远处的楼梯间。
    “林落芷。”陆见泽的低沉着嗓子叫了声她的名字。
    林落芷下意识的停住动作，扶住了楼梯扶手, 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染上几分乖巧, “嗯？”
    陆见泽顿了下，随后吐了口气，“我们才刚在一起五个小时。”
    一听到这个, 林落芷就不自觉的害羞，她紧握着扶手，小声应了声。
    “所以，”陆见泽磁性道, “肌肉、性感、吻技，这些, 你只是还没来得及见到。”
    每一个字再组成词从陆见泽低沉的嗓音里说出来, 再落到林落芷的耳朵里，终于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林落芷怔在原地。
    她的嘴半张半合, 只是一小会儿就已经把自己给折腾的面红耳赤了。
    陆见泽那头儿没再说话, 等了会儿, 他略带严肃的问了句, “还有问题么？”
    一语双关, 林落芷赶紧摇头, 片刻，她才意识到陆见泽看不见，于是有些慌张的开口，“我该睡觉了, 你, 你也睡吧, 晚安。”
    头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挂掉陆见泽的电话，林落芷彻底按黑了屏幕，才紧握着扶手蹲了下去，这张脸像是被烧着了一样。
    从楼梯间整理好又去水房洗了把脸后才回寝室，刚上楼梯就被室友堵住了。
    室友从床围里探出头，满脸期待。
    林落芷一下就又想起了刚刚的情况，一团热又要从身体里往外钻。
    室友的表情从期待到好奇最后到嫌弃，她砸吧了下嘴，“得，您肯定又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林落芷刚想反驳，又很快在脑内具象化出了陆见泽口中的“肌肉、性感和吻技”，她有些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在楼梯上挂了十分钟才强忍着酸麻的双腿往上爬。
    军训的日子时间过得非常快，主要还是M大的军训没那么严格，除了前几天训练强度非常大之外，后面的这些天几乎就是练一小时休息一小时。
    休息的时候就围成几小堆，大部分是一个寝室围一堆，玩玩手机或者开开玩笑。
    林落芷不习惯带手机，就在室友们玩手机的时候望天。
    天上的云很多，移动的速度很慢，背景是天蓝色，云朵是纯白色，它们互相衬托，又数十年如一中互相陪伴。
    林落芷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羡慕蓝天和白云。
    想着想着，陆见泽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林落芷看着那个熟悉的轮廓，渐渐是放大的脸。
    她的心很静，因为她直觉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只是当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还不断混杂着她的名字时，林落芷才从自己的美梦中醒来，瞪大了双眼，抬头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陆见泽。
    “你--”林落芷难以置信的抱着双腿坐在塑胶跑道上。
    “我来看老同学，”陆见泽也蹲下了，笑着说，“还有我老婆。”
    周围一阵起哄的声音，教官带着笑意走过来，从后边拍了一下陆见泽，“你小子怎么过来了？”
    陆见泽拉着林落芷的手，把她一起带起来了。
    三人走到一边的主席台下。
    陆见泽没松手，不轻不重的握着林落芷的手腕。
    “什么意思啊？”教官笑着扬了下下巴。
    陆见泽也笑了，“家属，照顾一下。”
    林落芷的脸红的滴血。
    陆见泽的手却滑了下去，握住了她出了层薄汗的手心。
    教官笑着摇摇头，“我是真没想到，你小子能有一天来找我说这个。”
    陆见泽自然的“嗯”了声，“晚上有空么？一起吃个饭。”
    教官往后瞅了眼班级，瞬间对上了三十多个八卦的眼神。
    “行，”教官从一边取过手机，“加个微信，你小子删我的时候倒是干净利落。”
    陆见泽也掏出了手机，但全程单手，还游刃有余的加上了。
    “抱歉，当时家里出了点事。”
    教官收了笑意，上前一步，“家里出了什么事也不是你删我的理由，陆见泽，咱俩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家是什么情况，咱俩又是什么兄弟，你清楚我也清楚，我要是怕你连累，我就不可能跟你处那么多年。”
    陆见泽沉色点头。
    教官深吸了口气，“行，具体晚上再聊吧。”
    他退回去，又恢复了笑容，“现在把你老婆还回来，还得军训呢，晚上来接我俩，四点四十就行。”
    陆见泽笑了下，“知道了。”
    说完，三人都没动，片刻，教官无奈的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先走开了。
    林落芷几乎完全背对班级，露出来的皮肤红的跟煮熟的螃蟹没两样，但手还是老老实实的让陆见泽牵着。
    陆见泽看得心里软了一块儿，“这么害羞，为什么不松开？”
    他问的故意，林落芷却没想过可以不回答，“你，你喜欢。”
    陆见泽忍住笑意，低声问，“那你呢？”
    林落芷慢慢抬起头，一双眸子亮的纯净，“我也喜欢。”
    陆见泽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乖。”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下午他们班几乎都在训，室友好几次想找机会跟林落芷八卦都被止住了。
    渐渐的，大家也就都没了八卦的心思。
    四点三十的时候，教官提前给大家放了假。
    林落芷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边往操场口走。
    还有很多班级没放，不时有目光抛过来。
    林落芷的脚步也越放越慢。
    教官回头瞅了几次，后来自己走快了些。
    陆见泽大概是已经到了很久了，但这次他没进去，而是等在了入口的不远处。
    教官先跟他汇合，又往后指了下林落芷。
    陆见泽点头，表示一直看着呢。
    “你这老婆找的好啊，”教官用拳头打了下他的肩，“好福气。”
    陆见泽笑笑，“是。”
    教官又回头瞅了眼，收了点笑意，有些小声道，“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刚才过来的时候离我老远，就怕别人说我闲话。”
    陆见泽看着越走越慢的林落芷，勾了下手。
    教官也回头笑着喊了句，“没聊啥，等你呢 ，快过来吧！”
    林落芷慌张一瞬，赶忙跑了过去。
    陆见泽放高音量，“慢点！”
    林落芷立马听话的停止跑步，开始走。
    教官叹了口气，小声道，“你俩都是干憋着为别人着想的性格，以后啊……”
    他没说话，陆见泽的表情却肉眼可见变得严肃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剩下的半句话是什么，“以后啊……有的是苦吃。”
    没有好朋友不会在这个时候送上祝福，但他俩这种关系，早就越过了表层，比起好朋友更像是兄弟，所以才会为他和他们着想。
    而这话外的劝说之意，陆见泽也是听得真切。
    “放心吧，”陆见泽低声回复，“我现在已经在改了。”
    教官哼笑一声，“那是你俩还没遇到大事儿，还有，你改了，她改了么？她可比你心软多了。”
    “什么？”林落芷呼吸有点急，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陆见泽笑笑，自然的搂住她的肩，“说你心软呢，晚上吃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家融合菜，里面有道香草汁煎鹅肝，看看是你的心软，还是鹅肝软。”
    教官有些嫌弃的望来一眼，很快又没忍住的多看了几眼，实在想不到以前那个连笑都费劲的小子，如今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
    不过他倒是不想避嫌，挨得陆见泽老近。
    最后还是陆见泽用肩膀往他那侧轻轻撞了下，“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教官“嘶”了声，随后用力的撞了回去，连林落芷都被撞的往外走了两步。
    陆见泽笑着又撞回去，教官又撞回来。
    三人撞作一团，笑声越来越大。
    时间仿若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条一起走过无数次的放学路，那个说了无数次“拜拜”的单元楼门口，那两条在对方考上大学后互相发送的祝福短信。
    吃饭的地方选在了二楼最里边的包间，安静又舒适。
    “破费了奥，老弟。”教官给自己倒了杯茶。
    陆见泽帮林落芷涮着杯子，“这顿之后以前的事别再提，挺值的。”
    教官喝了口放下杯子，“你小子从小就精。”
    陆见泽笑笑，把倒好的茶放到林落芷面前，“其实你都知道。”
    教官又喝了口，这回没再拿杯子，“是，我都知道，但是我拿完钱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你人了。”
    陆见泽举着茶壶的手微顿，又很快恢复，“嗯。”
    教官叹了口气，“你不容易，我没怪过你。”
    陆见泽又“嗯”了声。
    林落芷有些担心的望着陆见泽。
    陆见泽悄悄从桌下伸过来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手背。
    林落芷垂眸看着，慢慢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
    陆见泽偏头过来，柔和的笑了下。
    “我其实不算了解你，”教官说，“咱俩虽然小时候总顺路，但几乎一道儿都说不上几句话。”
    “不过，”教官的眸色染上了些认真，“我也知道你这小子想啥都往心里搁，我跟人打架的时候，你二话不说就往上冲。”
    “就是吧，陆见泽，以前我说这些怕跟你不在一个频道上，”教官的视线在俩人之间巡了圈儿，“不过现在嘛，我觉得可以说了。”
    “身边有朋友有爱人，当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正常人其实是最幸福的，”教官说，“以前，你有个糟心的畜生爹，成天四处欠债还得儿子来还，那时候你没法选，但现在，咱们这些人都在呢，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第二十五章
    从餐馆出来, 教官豁达摆手，迈着大步先走了。
    林落芷站在陆见泽身边, 陆见泽没走, 还在目视教官离开，林落芷也不出声，就在一边默默陪着。
    半晌, 陆见泽轻轻吐了口气，“落芷，你父亲跟我……不太一样，至少, 他比他强一点。”
    “嗯，”林落芷看着陆见泽身侧垂着的手, 片刻, 她主动握了上去，“林振冬没把坏人往家里领，他只是不见我们。”
    陆见泽张开手, 反握住林落芷, “嗯, 但以后, 很多事情要留个心眼, 或者, 你可以跟我说，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我自然信得过！”林落芷立马道。
    陆见泽浅浅的笑了下，“好。”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照的老长，握在一起的手在空中轻轻的晃着。
    陆见泽的声音低沉慵懒, 仿佛进入了一种只属于两个人的状态, “他是我小学同学, 我们当时住在一个小区，就总顺路。”
    陆见泽忽的笑了下，“但其实是他蹲了我半学期，才确认了我不是个攻击性很强的人，只是单纯的孤僻，然后就来粘着我，非要跟我一起走。”
    林落芷应声听着，知道他说的是她们教官。
    “我那时候比现在极端的多，我不想交朋友，也不想跟任何人产生交集。”
    林落芷悄悄握紧了陆见泽的手，陆见泽又回握了一下。
    “不过，这哥不放弃，我后来都怀疑他是看中了我的武力值，想把我收编成小弟，”陆见泽笑笑，“但我帮他也是分情况的，一般是他被一群高年级的追的时候，我才出手。”
    “可是，”林落芷抬头反问，“你们两个也打不过一群高年级的吧？”
    陆见泽垂眸笑笑，“林落芷同学，我发现你对我真的误解很深。”
    “什么？”林落芷没懂。
    陆见泽懒懒道，“打架我打不过别人，肌肉我没有，吻技大抵上也不行，还有，感情空白只喜欢过你一个人，这点也不太好，因为什么都不懂，谈起恋爱来太麻烦。”
    红瞬间蔓延至林落芷的脸颊和脖颈，她磕巴道，“什……什么……”
    陆见泽敛眉思索了下，“这么没用的男朋友，不要了好不好？”
    “不好！”林落芷惊讶的退后半步，又很快在陆见泽逐渐恢复的笑容中意识到，陆见泽是在逗她，但她确实很很不喜欢这个玩笑。
    林落芷垂下头，嘴角也耷拉着，就连地上的影子都变得失落。
    陆见泽更加用力的握着林落芷的手，不给她逃开的机会。
    两人陷入一阵僵持，却还是胳膊贴着胳膊的慢慢走，就连在空中晃得轻快的手幅度都没变。
    “我不是，”林落芷有点委屈的小声开口，“是我的室友，她们想让你给介绍男朋友。”
    “我没，没想找别人，”她的头越垂越低，“是我没说清楚，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是没用--”
    肩膀忽然被把住，下一秒整个人都被陆见泽紧紧的拥入怀里。
    “我错了，老婆。”陆见泽一句话就让林落芷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是我不好，我吃醋了，”陆见泽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慢慢道，“我怕你会离开我，会喜欢上别人，是我没问清缘由的随意误解，你罚我吧。”
    林落芷怔在原地，她半张的嘴久久无法闭合。
    半晌，陆见泽在她耳边好听的笑了声，又把脸埋在了她的肩窝，几近反差的问了句，“是太幼稚了么？”
    林落芷咽了口唾沫，嗓子有些干的“嗯”了声。
    陆见泽的笑声很小，但很快变得放肆，他好似彻底脱下了一层盔甲，露出里面的真实，而林落芷一时还难以分清，她震惊的到底是陆见泽不复往日成熟的举动，还是陆见泽竟然真的活生生的将他自己送到了她的面前。
    陆见泽又一次进到了她们的校园里，这回直接刷的脸。
    走出了一段，林落芷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陆见泽笑笑，“我女朋友在这。”
    林落芷脸上红一阵又羞一阵，“你认真一点。”
    “嗯，”陆见泽收了笑意，“我啊，两年前就总来M大散步，因为那个时候有个小孩儿说要考M大，我这个当表哥的又极具地理位置优势，不来实地考察一下说不过去。”
    林落芷的脸色由红转白，她停住脚步，怔怔的望着陆见泽。
    陆见泽也不再说话，而是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我说过，我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陆见泽低声道，“你也不是我想保护一天两天的人。”
    林落芷的眼眶渐渐变红，下一秒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陆见泽的拇指轻柔的将泪珠抹去，“看不见你的时候，我会担心，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会盼着你早些到来。”
    “看到你难过，我也会跟着难过，”陆见泽缓缓将她拥入怀中，“我知道，你现在还很不相信这段感情，觉得太突然，也觉得不会长久。”
    他的手轻轻顺着林落芷的背，“还有很多问题，我都知道。”
    “放心，这些我都会努力做好，只是有一点，落芷，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
    林落芷剧烈跳动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不是任何什么，只是男朋友，”陆见泽慢慢退开，捧起了她的脸，嗓音低哑道，“我现在要亲你了，可以么？”
    林落芷颤着睫毛，从鼻子里囊出“嗯”的一声。
    陆见泽的唇慢慢覆了上来，轻柔和缓的吻着她的唇瓣。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林落芷立刻攥紧了身前的衣服。
    她的脚底似踩在云端，大脑晕乎几近一片空白。
    陆见泽的呼吸逐渐加重。
    齿缝被舌尖顶了下，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睁眼。
    陆见泽眸色深沉，哑声道，“张嘴。”
    林落芷只是征愣一瞬，很快听话照做。
    下一秒，陆见泽的吻变得不再温柔，疯狂的席卷着她的口腔。
    他的一只手轻轻揉捏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有力的托着她的腰。
    林落芷的舌尖渐渐失去知觉，整个人都变得不再清醒，她将自己完全交给了身前的人。
    理智彻底抛之脑后，她慢慢抬起手，攀上了陆见泽的脖颈。
    树下、月光下、静谧的校园里，两人尽情的交错着呼吸。
    世间万物皆若静止，唯有他们彼此靠着汲取对方的氧气存活。
    晚上，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林落芷依旧抱着手机，床围里的台灯开了最低档，手机早就变黑的屏幕映出林落芷一张甜甜笑着的脸。
    陆见泽半小时前跟她说了晚安。
    林落芷空空的望着床围上的一个小兔子图案。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陆见泽又发了消息过来。
    【陆见泽：国庆去爬山吧，室友推荐的，就我们两个人。】
    【陆见泽：睡了么？】
    【陆见泽：我有点精神。】
    林落芷翘着嘴角打字。
    【林落芷：没睡，我也有点精神。】
    【陆见泽：嗯。】
    【陆见泽：嘴唇，还疼吗？】
    林落芷的耳根瞬间变得通红。
    【林落芷：不，不疼了。】
    【陆见泽：嗯。】
    【陆见泽：抱歉，下次我轻一点。】
    手机差点砸到脸上，林落芷将脸埋进了枕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打字回复。
    【林落芷：去哪里爬山呀？】
    【陆见泽：西郊，那边山下可以露营，半山腰还有间寺庙，可以求姻缘。】
    林落芷笑着打字，结果打到一半，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陆见泽不是会信这些的人……晚上的话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陆见泽说放心，他会努力做好。
    林落芷抱着手机，睫毛慢慢垂落。
    陆见泽对这份感情的认真程度远超乎了她的想象，而她在享受的同时不免得为此担惊受怕。
    虽然她也知道时间会证明一切，可长久以来的悲观不由得让她在内心加倍担忧。
    越美好的东西会逝去的越快，她一直坚信这点。
    而两人之前长久以来的关系，就是她更进一步，陆见泽就会退一步。
    如今，她早就没有了大步向前的勇气。
    她开始站在原地小步磨蹭，一方面觉得对不起陆见泽，一方面又控制不了内心的恐惧。
    有人说爱情是酸涩和甜蜜的杂糅，如果只是单纯的感受到了一个方面，那这样的爱情大抵是不完整的。
    林落芷不知道陆见泽此时心里所想的是不是跟她一样，但如果可以，她希望陆见泽只体会到了其中甜蜜的那部分，因为她不想在陆见泽本就令她心疼的人生里，再留下属于她的伤痛。
    正如他们从选择彼此的开始，只是为了疗愈对方的伤口。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电话对面的陆见泽正在陷入一场失眠。
    他的眉头紧蹙，眼底是长达两年多的疲倦。
    租这间房子也并非是因为不习惯，而是长久的失眠让他难以承受一点噪音。
    又试着睡了会儿，陆见泽慢慢在黑暗中睁开双眼，他坐起来了些，又打开了床头灯。
    手机上是刷了一晚的攻略，陆见泽切换页面至备忘录，从天气到帐篷尺寸一点点的记录着。
    第二十六章
    国庆假第二天, 学校的运动会结束了，大概十点左右, 陆见泽发消息让她下楼。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楼下。
    陆见泽穿了套黑色工装, 宽肩长腿尽显，正随意的倚在车边玩手机。
    路过不少同学都会多瞅几眼，还有拿手机拍照的。
    林落芷看到一个女生正举着手机录像, 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
    然而下一秒，陆见泽就像看到她了一样，抬头朝她笑了下，随后将手机揣进兜里, 大步走了过来。
    林落芷说不上自己心跳的有多快，只是当陆见泽走到她面前时, 她的脸已经红成了一片。
    因为她从余光里可以看到, 瞅向他们的人比刚刚更多了。
    深藏在心底里的自卑，以及在这段感情中的自我位置放得太低，让林落芷在刚刚不敢上前, 也在这一刻想要逃避。
    “怎么了？”陆见泽笑笑, 自然的揽过她的肩。
    “没, ”林落芷下意识往刚刚录像的女生那儿瞅了眼, 发现她没再录了, 才放下心来继续道, “走吧。”
    陆见泽却没动，他顺着林落芷的目光看去，很快与那名女生对上视线。
    “等我。”陆见泽轻轻捏了下她的肩。
    他走过去，低声礼貌, “你好, 请问可以删除刚刚的视频么？”
    “啊……？”女生盯着陆见泽的脸, 有些懵的怔在原地。
    陆见泽朝林落芷的方向偏了下头，“我怕我女朋友误会，麻烦配合一下。”
    女生尴尬一瞬，很快拿起手机，有些慌乱的删掉了两个视频。
    陆见泽点头道谢。
    看他走回来，林落芷小声道，“我，我没--”
    “没什么？”陆见泽牵着她的手把她往车上带。
    林落芷有些艰难的上了底盘偏高的越野车，陆见泽俯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林落芷小声道，“没介意。”
    陆见泽没说话，启动了车子。
    林落芷望着窗外，能明显的感觉到陆见泽身上的低气压。
    车开出了两条街，林落芷微微侧身，偷偷瞅了陆见泽一眼，却没想到立刻被陆见泽抓包了。
    “现在知道介意了？”陆见泽瞥了她一眼。
    林落芷张了张嘴，“啊……”
    陆见泽又专心开车不再理她。
    林落芷在副驾驶有点如坐针毡，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介意。
    陆见泽站在那里就像个拍杂志的模特，有人想拍很正常，而且她看那个女生也不是因为介意，她是怕自己被拍进去，还是和陆见泽一起。
    她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陆见泽，以及，无论在谁看来，陆见泽都应该值得更好的。
    但现在，陆见泽不高兴了，林落芷决定顺着他的话说，“我，知道介意了，现在。”
    陆见泽没说话。
    林落芷快速的转头看了他一眼，结果看清了他紧绷的下巴。
    林落芷握紧了安全带，又道：“下次，我一定冲过去制止他们，我保证。”
    陆见泽吸了口气，“为什么？”
    “因为……”林落芷颤着睫毛。
    车内陷入一片死寂。
    红灯路口，陆见泽停下车，随手打开了车载音乐播放器。
    “998！998！只要998！颈椎病的克星！肩周炎的死敌！壳丝牌睡眠枕！快把它！带回家！带回家！”
    片刻，陆见泽按了暂停键。
    红灯转绿，陆见泽再次启动车子。
    车内气氛得到些许缓和，林落芷又偷偷观察了下陆见泽，发现他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只是眉头微蹙。
    林落芷攥紧安全带，“陆见泽，你是希望，我介意吗？”
    “嗯。”陆见泽应了声。
    “哦，”林落芷吐了口气，“可是--”
    “没有可是，”陆见泽沉声道，“你是我女朋友，不是个完美的假人，你可以有情绪，可以发火，也可以小声告诉我，你生气了，只要你说，我就会想办法处理。”
    “林落芷，”陆见泽把着方向盘的手鼓起青筋，“别太懂事了，也别总把我想的太好。”
    “能遇见你，是我目前为止最幸运的事。”
    “陆见泽，”林落芷颤声道，“你，别说了……”
    陆见泽眼眶发红的从后视镜里瞅了眼，找了个道边临时停车。
    他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将林落芷紧紧抱住。
    “你是我的宝贝，”他的声音闷在林落芷的肩头，“无价之宝。”
    车行驶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一片营地。
    找了片没人的区域停好车，陆见泽去租了帐篷和一些器具。
    林落芷站在车边，呼吸着大自然的香气。
    眼皮哭的有些肿，陆见泽刚刚拿了两个冰袋让她冰敷。
    林落芷仰起头，眼睛上顶着两个冰袋。
    耳边是泉水潺潺的声音，惬意至极。
    陆见泽很快回来，手上拎了五六个大袋子。
    他将袋子放到地上，林落芷听到声音后，问了句，“是你回来了吗？”
    没人应声，林落芷自己把冰袋拿了下来，结果没发现一个人影，只有附近草地上的几个大袋子。
    “陆见泽？”林落芷叫了声。
    没人应。
    她又有些慌张的叫了声，还是没人应。
    后退半步，后脚好像踩上了什么东西，一转身，陆见泽的吻就覆了下来。
    林落芷下意识的去摸他的手，陆见泽的唇离开些许，用气声道，“脏。”
    林落芷湿着眸子无措的看着他，陆见泽用胳膊扶住她的腰，一转身将她压在了旁边的树上。
    他的吻温柔缱眷，不似那日汹涌，却又缠绵万分，缓缓深入。
    终于结束，陆见泽却没退开，而是垂着眸子含笑的望着她的眼睛，“白敷了，好像又肿了。”
    林落芷有些不好意思的闪躲目光，“没，没事，你先起来。”
    陆见泽却还是没起来，眼底的眸色也越来越深，片刻，他再次低头，吻上了那处有些红肿的眼皮。
    林落芷怔在原地。
    陆见泽的唇虚虚的贴在那处，低声道，“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林落芷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呼吸渐渐急促。
    陆见泽终于放过了她，起身去搬水桶，然后蹲下洗手。
    林落芷慢慢转过身，朝着树面壁。
    陆见泽的笑声停在身后，“它多大了？”
    “什么？”林落芷的指尖摸着树干。
    “观察了这么久，”陆见泽又拿了个冰袋，轻轻敷在她的眼睛上，“不给个年龄说不过去。”
    “十九。”林落芷随口道。
    陆见泽笑了声，“跟你一样大？”
    林落芷也笑了，“跟你一样大也行。”
    “那太老了，”陆见泽笑着揽过她的肩，“还是和我们落芷一样大吧。”
    林落芷红着耳根没再说话。
    陆见泽从车上搬下了个大箱子，打开后里面全是清洗好的食材。
    将桌子初步搭好，菜板刀具准备完全，陆见泽指了下那边的几个大袋子，“我去搭帐篷，林小厨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林落芷点头，“好。”
    菜和肉原本已经洗干净了，只需要简单冲一下，林落芷备好菜，发现炉子在陆见泽那边，她起身过去。
    本来是想取炉子，结果一看到陆见泽额头的薄汗，她就想上手帮忙。
    陆见泽指了下不远处的车，“去帮我拿下外套。”
    林落芷愣了下，随后说“好，”小跑着过去。
    陆见泽笑了下，继续搭帐篷。
    林落芷看着后备箱里的三个箱子，不知道哪个里面装的是衣服。
    正想跑回去问，陆见泽的话又回荡在她的脑海。
    “是女朋友，”林落芷小声给自己打气，“可以稍稍、稍微不礼貌一点。”
    她轻轻打开箱子，发现不是就合上，再打开下一个，结果打到了第三个才发现是装衣服的箱子。
    林落芷拿了最上面的夹克，她小跑着回去，刚停下，就发现陆见泽已经把帐篷搭好了。
    林落芷顿了顿，“你好快……”
    “……”陆见泽顿了顿，随后接过夹克，打开披到了她的身上，“伸胳膊。”
    林落芷的注意力全在帐篷上。
    他们租的这个帐篷确实挺大的，而且主要是她刚走的时候，陆见泽几乎还没搭出形状，现在就这么完整的出现在她眼前，林落芷不由得再次感叹真的太快了。
    陆见泽说伸胳膊她就听话照做，等穿好陆见泽的外套后她才意识到陆见泽的脸色似乎不太对。
    “怎么了？”林落芷疑惑道。
    陆见泽双手插兜，垂眸看着她，片刻，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后悔。”
    林落芷懵懵的问：“后悔什么？”
    陆见泽抬了下嘴角，“后悔，只带了一床被子。”
    林落芷僵硬一瞬，随后脸颊爆红。
    陆见泽没动，就这么镇定的看她反应。
    片刻，林落芷咬牙道，“为，为什么，后悔？”
    陆见泽挑眉笑笑，“胆子这么大？”
    林落芷咽了下口水，“我，我们寝室的虫子都是我打的。”
    陆见泽“嗯”了声，拎起炉子往桌子那边走，“行，那今晚的虫子都交给你了。”
    林落芷顿在原地，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涩在她的心里疯狂奔涌。
    “老婆，打火机在你手边的袋子里，帮我拿一下。”
    林落芷这下彻底熟透了。
    第二十七章
    打火机就在明面上, 林落芷却翻了好几下才找到。
    她慢慢走过去。
    陆见泽接过，利落的打开炉子, 将冲刷干净的锅放在上面。
    “打算做点什么？”陆见泽抬头问她。
    林落芷愣了下, “部队火锅。”
    陆见泽挑眉，“什么时候学的？”
    林落芷有点害羞，“你说, 要来露营的那天晚上。”
    “嗯。”陆见泽起身。
    林落芷坐到木桌前的椅子上，上面还有陆见泽坐过的余热。
    集中注意力戴上手套将食材摆好，放辣酱和辣白菜，然后倒入适量清水盖上锅盖。
    “这么简单？”陆见泽坐在后面的帐篷里说。
    林落芷正聚精会神, 她慢了半拍回头，“什么？”
    陆见泽笑了下, “接下来是不是等着就可以了？”
    林落芷点头。
    陆见泽张开双臂, “过来。”
    林落芷刚平静下去的心脏又开始乱跳。
    她差点同手同脚的走到帐篷前。
    陆见泽伸胳膊拽住了她的手，林落芷一个没站稳，跌落在了陆见泽的身上。
    不算宽敞的帐篷内两人呼吸交错, 不远处的木桌上飘来部队火锅的香味。
    “挺香的。”陆见泽的手慢慢揉捏着她的后颈。
    林落芷脸颊通红。
    “还有多久能好？”陆见泽低声问。
    林落芷颤着睫毛, “十, 十五分钟……”
    “嗯, ”陆见泽笑了下, “那就躺十五分钟吧。”
    陆见泽不动, 林落芷也没法儿起来。
    然而，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还有陆见泽习惯的揉捏方式都使紧张的身体渐渐放松，她的脸贴在陆见泽的胸膛上, 能听见明显的心跳声。
    听这种心跳声会上瘾, 手也在不知不觉中钻进了陆见泽的指缝。
    陆见泽揉捏她后颈的手一顿, “落芷。”
    “嗯……”林落芷极轻的应了声。
    陆见泽喉结滚动一次，“在听什么？”
    林落芷双眸放空，“你的心跳。”
    陆见泽的喉结又滚动了一次，“好听么？”
    “好听，”林落芷不自觉的抬起了嘴角，“要是能一直，就好了。”
    她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有多痒人心弦，也不知道她这般小心翼翼的动作有多惹人怜爱。
    陆见泽指尖收力，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林落芷的手艺一如以前，中等偏上，还带着浓浓的家味儿。
    “好吃吗？”林落芷问完就顿了下。
    这句话她已经将近三年没说出口了。
    陆见泽也顿了下。
    拿着筷子的手有点抖，他将筷子放下，朝林落芷笑笑，“非常好吃。”
    “嗯，”林落芷垂下睫毛挡住发红的眼眶，“那，吃吧。”
    部队火锅里菜品齐全，有肉有菜，陆见泽带来的食材实在丰富，林落芷把能放里的都挑了点儿，最后还往里下了包面。
    吃完的时候已是一头汗，陆见泽拿纸巾温柔的帮她擦了擦，随后才又扯了张纸自己简单擦了两下。
    林落芷吃的热，陆见泽的衣服又太大，几乎包裹了她大半个身子。
    只是她刚要脱，正弯腰收拾桌子的陆见泽就出声制止了，“穿着，风凉，会感冒。”
    林落芷点点头，乖乖听话。
    日暮渐渐袭来，陆见泽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了一盏灯。
    暖黄色的灯光从木桌的中央往外散，给人一种围坐烤火的感觉。
    “还有头灯，”陆见泽说着就拿了出来，“可以等再黑一点的时候带。”
    林落芷看着陆见泽的大箱子，笑笑，“你怎么什么都有啊？”
    陆见泽又故作神秘的从里面拿出了个小盒子，推到了林落芷面前。
    “这是什么？”林落芷用指尖轻轻点了下，没立刻打开。
    “猜猜。”陆见泽说。
    林落芷观察着小木盒的外观，纯木色的、没有任何装饰，她抬眸摇摇头。
    陆见泽随口道，“夜明珠。”
    “什么？”林落芷惊讶。
    陆见泽看着她不掺假的表情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说什么你都信，傻样儿。”
    林落芷红着耳根眨了眨眼睛，又将目光投向小木盒。
    “打开看看。”陆见泽低声说。
    “好。”林落芷把盒子拿过来，慢慢打开。
    一枚金属勋章慢慢露出。
    只是当林落芷看着勋章上刻的字时，她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陆见泽憋着笑，拿过头灯，起身帮她戴上了，“这样看得更清。”
    林落芷这回是彻底看清了，但她的脸也彻底一半白一半红了。
    “陆见泽，”林落芷感觉口有点干，“你怎么能……比我还土……”
    陆见泽回座位之前捏了下林落芷的肩，“别瞎说，你一点都不土。”
    林落芷还想说点什么，没想到一抬头，强灯光就照到了陆见泽的脸上，陆见泽被晃的抬起了手臂遮挡，她立马慌张的松开了手上盒子。
    陆见泽眨着一只眼睛，眼疾手快的在盒子掉到地上之前托住了。
    “怎么样？！你的眼睛没事吧？”林落芷着急的过来看。
    “没事，”陆见泽笑笑，把盒子重新放回了林落芷手里，“别把它弄丢了。”
    林落芷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顿了半晌，她在心里吐了口气，把勋章拿了出来。
    勋章后面有针和堵，还是枚能戴在身上的胸针。
    林落芷默默把它戴上，随后摘掉了头顶的灯，问陆见泽，“好看吗？”
    陆见泽挑眉，“好看。”
    林落芷无奈地笑了声。
    陆见泽拿出手机，“留个念吧。”
    林落芷站那没动，嘴角慢慢抬起，露出了个不太自然的笑。
    “咔嚓！”
    林落芷干巴巴的问了句，“可以让我看一下照片吗？”
    陆见泽大方点头。
    林落芷看到照片后又是一阵无语，她就知道，刚刚的闪光灯都快赶上在她的胸前劈一道闪电了。
    这张照片类似于黑暗里长途跋涉的行者终于在历尽千辛万苦之后拿到了一枚属于她的勋章，而这枚勋章的设计也比较简单直接，上面只有五个大字—陆见泽之妻。
    林落芷抬手摸了一下勋章，有点勉强的笑道，“我很喜欢。”
    陆见泽这回也憋不住了，扶着桌子笑了起来。
    林落芷看着陆见泽笑得开心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枚胸针好像也挺好看的。
    山里的时间要比在城市里过得要慢，至少体感是这样。
    他们趴在睡袋里的时候，时间才刚过晚上八点。
    刚刚放在木桌上的灯被拿了进来，此刻挂在帐篷里显得静谧又温暖。
    身心和情绪都渐渐放松，林落芷忽的想起些什么，有点好笑的小声嘟囔了句，“一床被子。”
    陆见泽从睡袋里伸出手，把盖在两人睡袋上的被子又往上拽了拽，也跟着小声重复，“一床被子。”
    林落芷侧过头去，笑了声，“我发现你也不算太正经。”
    陆见泽侧过身盯着林落芷的发丝，“那要看对谁。”
    林落芷一下住了口。
    然而，陆见泽的话还远远没有结束，“我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不正经，才会有真实的情绪，落芷，我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这句话，他在下午林落芷听他的心跳时就想说了，只是一如既往地难以开口。
    而现在，这种独属于二人的静谧空间尤其适合谈心。
    陆见泽的声音低沉温柔，似是在讲故事，也带着淡淡的伤感，“落芷，你知道那种明明活着却感觉不到真实心跳的感觉么？”
    林落芷的手在睡袋里慢慢攥紧了衣襟。
    “我过过很多年那样的日子，”陆见泽缓缓道，“所有的一切都不能使我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我所获得的一切荣誉，所承受的一切伤害，所面对的一切人、事、物，这些都不能让我有任何的感觉和触动。”
    “在遇见你之前，我感觉自己好像是死了，只是还没死透。”
    “陆见泽--”林落芷红着眼睛从睡袋里挣脱出来，眼泪又很快流出，她过来抱住了陆见泽。
    陆见泽很快将被子盖到了她的身上，在对上她红的不像话的眼睛时，自己也很快红了眼眶。
    “哭什么，”他的拇指轻轻刮着她的眼底，“不哭。”
    林落芷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压制住哭声。
    陆见泽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你带着一团莽撞的炽热在我的世界里横冲直撞，很多时候，你小心翼翼的担心我会嫌你麻烦，其实，那时候，我是搞不清楚自己，我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就动了，又为什么总忍不住想要保护你。”
    陆见泽的另一只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腰，“直到，那次在医院，我看到你的眼睛逐渐变得像我一样灰暗无光……”
    “落芷，”陆见泽吻了下她的发丝，“遇见你的这三年，我的世界重新燃起了光亮，是你救了我，我曾经犹豫着是否可以给你一辈子，因为我不想亲手把你变成另一个曾经的我，但现在，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不放开我，我能保护你一辈子。”
    “我的世界只有一个你了，所以，别再总看清自己，你在我这儿就是无价的。”
    陆见泽捧起林落芷泪人般的脸，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落芷，我爱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 伴着泉水声清醒，林落芷伸了个懒腰。
    陆见泽从帐篷外走进来, 手里拿着块儿湿毛巾。
    “嗯？”林落芷发出一声鼻音。
    陆见泽笑笑, 坐下来，帮她擦脸，“节约用水, 人人有责。”
    林落芷有点不好意思的躲了下，陆见泽低声说了句“听话。”
    林落芷的脖颈立马僵硬的不动了。
    陆见泽没怎么用力，毛巾在她的脸上带起阵阵痒意。
    “烫么？”陆见泽把毛巾拿起来往自己脸上贴了一下。
    林落芷的脸更红了。
    陆见泽笑了下，起身, “外面等你。”
    林落芷把被子拉到脸上，在睡袋里扭了好几下。
    简单收拾好从帐篷里出来, 陆见泽正坐在桌边烤面包片。
    “你怎么连这个都有呀？”林落芷好奇的走过去。
    陆见泽顺手在她的头上摸了下, “去刷牙，刷完应该就好了。”
    “好。”林落芷直到现在还会对陆见泽的每一个动作敏感。
    大概是太喜欢了吧，林落芷在心里想。
    刷牙的杯子已经接好了水, 牙膏也被挤在了牙刷上, 杯子里的水还是温的。
    林落芷含了口水顿在那儿。
    陆见泽在不远处问了句“怎么了？”
    林落芷笑着回头, 用力的摇了摇头。
    林落芷将这口水吐掉, 深深的吸了口气。
    面包片上抹了果酱, 陆见泽刚刚还磨了两杯咖啡。
    林落芷捧着咖啡杯, 热气上升模糊了视线。
    陆见泽仰靠在休闲椅上，嗓音慵懒的问，“好喝么？”
    林落芷点头，“比我做的好喝。”
    陆见泽侧过头来看她, 抬手把她的杯子往下按了下, “我没喝过。”
    林落芷怔了片刻, “什么？”
    “我没喝过。”陆见泽又说了一次，他的表情实在严肃，只是语气透着些许少年人的幼稚。
    林落芷“哦”了声，随后有点慌乱道，“那我晚上给你做，不过我不会用你这个机器，我只会冲现成的。”
    陆见泽笑了下，“不急。”
    林落芷有些茫然的点了下头。
    陆见泽仰起头，一口灌了剩下的半杯咖啡，然后起身，用力的呼了口气。
    林落芷看得迷茫，片刻，她不由得笑了，“你干嘛呀。”
    陆见泽也笑了，他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眸子，“不知道，反正不太正常。”
    林落芷这回再没忍住，她放下杯子，捂着肚子在休闲以上大声笑了起来。
    “过会儿去爬山，”陆见泽指了下左侧的山，“已经有不少人过去了，得背个包，等会儿把你需要的东西都装我包里。”
    林落芷笑着起身，看看陆见泽的大黑双肩包点了点头。
    进帐篷简单看了一圈儿，林落芷发现没什么要带的，主要是怕陆见泽背着沉。
    陆见泽撑着包口，里面只有他放的两瓶水和两袋面包。
    他挑眉看着林落芷。
    林落芷装作没看见，演技有点夸张的蹲下身子，“哎呀，我的鞋带怎么开了……”
    “开了么？”陆见泽没动，低声问。
    “啊……”林落芷以为大黑包遮掩的很好，就在陆见泽的眼皮子底下把鞋带解开了，只是她忽略了陆见泽的身高。
    “另一只呢？”陆见泽问。
    林落芷赶紧换另一只脚解鞋带。
    陆见泽把包扔到一边，蹲下身，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都学会骗人了，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林落芷羞红脸移开自己的手，看着陆见泽给她系鞋带，小声解释，“我就是，不想你累着。”
    “嗯，”陆见泽点了下她的鞋尖，“那只脚。”
    林落芷慢慢把另一只脚伸过来，身体里渐渐升出一股热。
    “纸巾、唇膏、防晒、零食，一样都不许少。”陆见泽说着起身。
    林落芷蹲在地上，用乞求般的眼神看着他。
    “不重，”陆见泽拿过包，“我是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林落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点想笑，她也真的笑了，大概是刚刚笑得太猛，一点着火就又收不住了。
    陆见泽黑着张脸看着她。
    片刻，他也跟着无奈的笑了下，“林落芷同学，你会为你的这些言行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
    林落芷在脑内搜索了一圈儿，大概还是上次的肌肉、性感和吻技，她捂着肚子笑着感叹道，“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陆见泽弯腰捡起黑包，又钻进帐篷里把林落芷的东西还有她爱吃的零食装的满满当当。
    林落芷轻轻扯了下包带，“用不上。”
    陆见泽垂眸瞥了她一眼，“我吃。”
    林落芷憋笑，“哦。”
    上山的人果然很多，不光是附近住在营地的，还有很多是跟团和自驾来的。
    十一哪哪都是人，这个传统大抵是永远都不会变。
    林落芷被陆见泽牵着手，随着人流慢慢往台阶上走。
    “累么？”陆见泽低声问。
    林落芷摇头，“不累的。”
    陆见泽往回望了下，“已经爬这么高了。”
    林落芷也跟着往回瞅，结果下一秒就被吓得要踩空。
    腰瞬间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扶住。
    “小心。”陆见泽的话中带了点着急。
    “对不起对不起……”林落芷站稳脚步，深呼吸了下。
    跟在他们后边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慢点儿丫头。”
    “好。”林落芷回头朝他们笑笑，但这次没再敢往下瞅。
    “恐高？”陆见泽松开她的腰，重新牵住了她的手。
    “不，”林落芷又立马抬头解释，“我不恐高的，小时候也没少跟着爷爷上山，就是刚刚没有心里准备，也没，爬过这么高的山。”
    “嗯，”陆见泽轻轻捏了下她的手，“以后还有更高的。”
    林落芷有些怔怔的望着他的侧脸。
    陆见泽有点严肃的朝地面扬了下下巴，“看路。”
    “哦，”林落芷红着耳根低头，“好。”
    半山腰处多出了条路线，大部分人都选择去寺庙里拜拜，也有少数人继续往上爬。
    林落芷跟着陆见泽进了寺庙，依旧是人挤人。
    但陆见泽的手牵的紧，林落芷可以放心的左看右看。
    旁边的一对情侣正犹豫着要不要买香。
    “这东西准吗？”男生半信半疑。
    “我也没经验啊，”女生说，“不过小徐说准，她跟他老公来过一次，半年之后就结婚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我去，你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男生扯住女生的胳膊，“那还等啥啊，赶紧的，完事儿了去那边歇会儿，我都快累死了。”
    “歇歇歇，”女生使劲拍了他几下，“你就知道歇，天还没亮就往上爬了，到现在还没人刚上来的爬的高，要你有什么用！不拜了！”
    男生赶忙拉住女生，好气儿道，“哎哎哎，媳妇媳妇我错了--”
    林落芷看着俩人渐渐抱在一起的身影笑笑，陆见泽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拜么？”陆见泽问。
    林落芷搂住了他的胳膊，笑着抬头，“把能拜的都拜了！”
    陆见泽扫了眼林落芷抱着他胳膊的双手，嘴角慢慢抬起，“好。”
    俩人在拥挤的寺庙里穿梭，又连续排了好几个长队，才算彻底拜完了所有能拜的。
    陆见泽站在一个摊位前不走了。
    林落芷看着摊子上摆的一对又一对的姻缘福袋，跟着眼缘锁定了一对，她抬手指了下，“这对。”
    陆见泽伸出指尖轻点了下，“这对儿，麻烦帮我包起来。”
    “不包不包，”大爷捋了把胡子，“贴身带着才灵呦。”
    “是这样啊……”林落芷还在盯着那对儿姻缘福袋。
    其实这对儿的装饰很简单，上面除了一个“福”字没有任何图案，大概是受了陆见泽送给她的勋章的影响，她现在看到这种简洁明了的东西就有一种独属于两个人的归属感。
    付完钱，两人走到一边的树下，一起看着陆见泽手里的两只红色小袋子。
    “放在哪里才算贴身呀……”林落芷问。
    陆见泽也难得没了主意，片刻，他清了下嗓子，“放，衣服里吧。”
    “……”林落芷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陆见泽笑了下，随后将福袋交给林落芷，“等我一下。”
    陆见泽跑进了不远处的殿内，林落芷从这个位置能看到他扫码付款的身影。
    很快，陆见泽就迈着长腿跑了回来。
    他摊出手里的两根红绳，“来，穿上。”
    “哇。”林落芷将福袋两侧收紧的绳子穿进来，很快就做好了一个。
    陆见泽先帮她戴到了脖子上。
    林落芷手里还做着陆见泽的，等做好后，她将福袋项链递给陆见泽，“给。”
    陆见泽没动，又出现了类似于早上的时候带着些稚气的表情，“你帮我。”
    林落芷有些无奈笑笑，“那你蹲下些，我够不到。”
    陆见泽慢慢勾起嘴角，“好。”
    林落芷戴的比陆见泽慢，可能是陆见泽刚刚跟人家学了打结的方法，而林落芷怕系不紧，福袋再掉下去了，就连着系了好多个死扣。
    陆见泽也没催促，就这么姿势不算舒服的半蹲着，等林落芷说好了的时候，他先撑了下树才站起来。
    “怎么了？”林落芷有些慌张道。
    陆见泽扶着树，苦涩的笑了下，“麻了。”
    第二十九章
    寺庙人不算少, 但全部拜完一圈儿，到后边买福袋的人不多。
    从小门出去是一条新的山路, 再往上爬, 人就又少了些。
    零星几对情侣，有的将福袋别到了包上，有的拎在指尖晃悠。
    林落芷小声问：“爷爷没跟他们说嘛？”
    陆见泽抬手摸了下自己衣服里的, 又放下胳膊，“爷爷眼尖，只告诉心诚的。”
    林落芷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手心很快出了层薄汗。
    石头台阶走起来还好, 这会儿人也少了，山里空气清新, 心情都跟着畅快不少。
    又爬了大概四十分钟, 不远处有个凉亭。
    陆见泽看了眼手表，“去坐会儿吧，吃点东西。”
    “好。”林落芷看了眼凉亭里只有一对情侣, 这会儿也收拾东西要离开了。
    进来的时候正巧跟他们擦肩而过。
    林落芷坐在石凳上, 伸了个懒腰, “也太舒服了吧。”
    陆见泽笑笑, 从包里拿出块儿餐布铺到了石桌上, 然后把包里的零食都倒了出来。
    林落芷瞪大了双眼, “你连这个都带了？”
    陆见泽坐下，拧开了瓶矿泉水递给她，“喝。”
    林落芷接过，老实的喝了一口。
    陆见泽又拆了块儿蛋糕递过来, “吃。”
    林落芷又乖乖吃掉。
    接下去是海苔脆、肉松饼、杏肉、草莓干……
    “不行了……”林落芷捂着肚子摆手, “我吃不下去了陆见泽。”
    陆见泽伸手在一石桌的包装袋上拍了几下, 点头，“可以。”
    林落芷喝了口水，叫冤，“不是说你吃嘛？”
    “嗯，”陆见泽吃完了最后一口面包，补全了早上的话，“我吃，我吃不完的我老婆吃。”
    “……”林落芷静止的望着他，片刻又喝了口水。
    “你别动，”林落芷有点晃悠的起身，“我来收拾，我现在需要锻炼一下。”
    陆见泽点头，从包里拿出了两个塑料袋递给她。
    林落芷慢慢收拾着，陆见泽起身倚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早上就吃了一片面包，会饿的。”
    林落芷知道陆见泽说的是她，因为陆见泽之后把没烤的那大半包切片都吃了。
    “那也不能这么吃呀，”林落芷回头无奈地看他。
    陆见泽忽的笑了，“太瘦了，总感觉喂你吃多少都不够。”
    空气静止半晌，林落芷回过头继续收拾，却接二连三的打翻了两个空瓶子。
    “我来吧。”陆见泽走过来，将林落芷整个人从后面包住。
    林落芷的后背贴在陆见泽的胸前，她不敢动，呼吸也逐渐急促，耳根和脸颊早就红成了一片。
    “这个，”陆见泽连带着林落芷的手一起包到瓶子里，又缓缓上抬到垃圾袋上方，低声道，“松。”
    林落芷昏了头一样的按照指令松开手上的力气，陆见泽又带着她的手去拿另外一个空瓶子。
    林落芷紧紧闭上眼睛，肩膀绷的笔直的完成了全过程。
    燥热、心跳、陆见泽低沉的嗓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林落芷被这些包裹的彻底，马上就快要失态。
    可比她的难堪来得更提前的是陆见泽的动作。
    他将她转过来，护着脖颈慢慢压到石桌上。
    腰间的疼痛没有来袭，腰被陆见泽的另一只手紧紧护住。
    嘴唇逐渐变得湿润，陆见泽轻轻咬住她的下唇，嘴角荡出迷人的笑，眼里却透出十足的渴望。
    林落芷只与这样的陆见泽对视一秒就败下阵来，她按照陆见泽上次教她的，主动缓缓分开齿缝。
    陆见泽的眸色不断加深，咬着她下唇的力度都有些失控。
    林落芷无法再与之对视，她蹙眉闭上了眼睛。
    陆见泽却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视觉被封闭，陆见泽逐渐明显的低喘声不断灌入她的耳朵。
    “陆见泽……”林落芷近似求饶的泄出一声。
    下一秒，陆见泽吻就汹涌的覆了下来。
    不远处有人声交谈，大概是又有人顺着寺庙的后门上来了。
    “嗯……”林落芷困在陆见泽胸膛的手轻轻推拒。
    陆见泽眼神里的欲望还未退却，他稍稍离开些，“怎么？”
    他的嗓音低哑的不像话。
    林落芷顿时没了拒绝他的力气。
    她深吸了口气，在陆见泽愈加变深的眸色里颤着胳膊攀上了他的肩，然后又慢慢在他的后颈收紧。
    吻再次凶猛落下，这一次，林落芷自觉封闭了听觉，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回应陆见泽的“侵略”。
    陆见泽的包减了四分之三的重量，林落芷要拿过来背。
    “我得消化消化，”林落芷小声尽量理直气壮的说着自己的理由，“不然会难受。”
    陆见泽没怎么用力的抓着包，挑眉道，“那再亲会儿？”
    林落芷猛地撒开了手。
    陆见泽低头把包背上，传出一声好听的笑。
    林落芷红透着脸没等他，自己往上走。
    陆见泽两步追上来，又握住了她的手。
    山顶很快到了，一块儿大石头用来打卡，旁边还有不少凉亭供游客休息。
    靠近石头的凉亭坐得满满当当，远处稍偏的地方没什么人，大概是都累得不行了，实在不愿意往远处走。
    陆见泽先把林落芷拉到大石头旁边，从兜里掏出手机，不算熟练的自拍了张两人的打卡照。
    好在林落芷也不懂这些，她看着俩人的第一张合照还有些喜欢的移不开眼睛。
    “别看了。”陆见泽把手机抢了回来，在上面点了两下，林落芷兜里的手机响起声震动。
    “我发的，”陆见泽垂眸警告，“回去再看，路不平，小心摔了。”
    “喔。”林落芷没提反对意见。
    凉亭刚刚被用来做了那种事，而这个山上的凉亭几乎都差不多，林落芷越靠近越不好意思。
    陆见泽似乎也是，刚要迈进去之前，他清了下嗓子。
    “哎！”后边忽然有个男人喊了声，“帅哥美女！你俩等一下！”
    他俩来的这片儿已经没人了。
    陆见泽先转过了身，随后上前半步，将林落芷挡在了身后。
    林落芷转过来就对上了陆见泽的背，她伸出指尖轻轻戳了下。
    “别闹。”陆见泽小声说。
    林落芷偷偷笑了下，老实的站在他身后，没往出探头。
    男人喘着大气走过来。
    他带着个鸭舌帽，三十岁左右，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张名片，“十星杂志，刘夕睿，拍两张照可以吗？”
    陆见泽接过名片。
    叫刘夕睿的男人又解释道：“十星，全国销量第一，你应该也听说过。”
    陆见泽没提出异议。
    “你俩是真合适，登出去不火可以来找我，我以前拍过的素人火的不少，还有好多都转行当模特了，现在也都混的不错，到时候可以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
    刘夕睿看陆见泽还在犹豫，提出，“要不，我先给你俩拍两张，看一下水平？”
    林落芷本以为陆见泽会立刻拒绝，没想到他能听一个陌生男人说这么多。
    这会儿看他还在犹豫，她又抬手在他的背上戳了下。
    陆见泽勾起唇角，向后伸胳膊抓住了她顽皮的手。
    “可以么？”陆见泽偏头问。
    林落芷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她懵懵的抬头，“……什么？”
    陆见泽转过身，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问，“让他拍两张，还有登杂志，可以么？”
    林落芷还是很懵。
    “小姑娘，拍完了，全世界都知道你俩是一对儿了，到时候省去多少麻烦，你想是不是？”
    这句话听得林落芷定在原地，陆见泽唇角的笑却漾得更深了。
    “可以么？”他问。
    她的瞳孔震了下，随后怔怔点头。
    刘夕睿笑着退到远处。
    陆见泽握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刘夕睿指的一旁的树下。
    林落芷看着陆见泽的侧脸，心中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原来陆见泽执着于给她“盖章”，是为了给她安全感，只因那天她说了“害怕”。
    “对！轻轻搭着她的肩就行！”刘夕睿举起相机，“很好，换个姿势！”
    又拍了两张，刘夕睿小跑着过来，把照片调出来举给陆见泽看，“牛逼吧？主要也是因为你俩真配这个景，朝气蓬勃的小年轻，热恋中的小情侣，对视一下眼神都拉丝，颜值还都这么高。”
    “哎？”刘夕睿怼了陆见泽一下，“你俩真不考虑一下转行当模特啊？这条件我不劝一下都怕后悔。”
    陆见泽认真的看完照片摇摇头，“我不考虑，不过你可以问问她。”
    林落芷正翘着脚，也想看看照片，陆见泽看到后笑了下，“照的挺好的，回去再给你看，现在有点晃眼睛。”
    刘夕睿“嘶”了一声，“这狗粮。”
    林落芷点头，又问，“什么？问我。”
    刘夕睿拿回相机“啊”了声，“当模特，丫头，有想法吗？你条件挺好的，长相也是圈里少有的清淡挂，我预感你以后能发展得不错，而且我直接就可以签你，我自己有工作室。”
    刘夕睿又从兜里掏出了张名牌，这回上面写的是“夕睿摄影”。
    陆见泽接过名片挑了下眉。
    刘夕睿赶忙笑着解释，“真不是影楼，当时注册的时候顺手填的，不过你可以搜一下，我的全部信息一秒出来。”
    陆见泽拿出手机，几下搜完，将手机递给了林落芷。
    林落芷躲到陆见泽背后认真看到了底部，她将手机还给陆见泽，“好厉害。”
    刘夕睿笑笑，“丫头，识货。”
    陆见泽将手机收回兜里，“有想法么？”
    林落芷又懵了，她本以为陆见泽会直接替她回绝……
    陆见泽看到了她的顾虑，揉了揉她的头，“那先拍照，晚上回去再说。”
    “可以可以，”刘夕睿又边往后退边道，“这事儿不急丫头，想好了随时给我个准话。”
    第三十章
    刘夕睿拍照的节奏很快,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他就嚷嚷着收工。
    林落芷还没反应过来, 他人已经消失了。
    陆见泽晃了下手机, “加上了。”
    林落芷才点头，“他，怎么风风火火的。”
    “艺术家可能都比较有个性吧。”陆见泽说。
    林落芷想起了刚才的事, “你真的想让我去当模特嘛？”
    陆见泽背上包，“抗拒么？”
    林落芷内心挣扎半晌，又想起了刘夕睿刚刚说的话，“做模特比干一般工作挣得多, 而且不用全职，你可以来我工作室挂个名, 放假的时候赚点零花钱, 但我估计一次拍摄就够你一学期的生活费了。”
    那是不是就能早点还清陆见泽给奶奶拿的医药费了……，林落芷摇了下头，“不抗拒。”
    “嗯, ”陆见泽揉了下她的头, “刘夕睿挺有名的, 我之前看过他的文章, 前段时间他还公开痛斥过潜规则, 如果你有想法的话, 跟着他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落芷知道其中好处，只是不明白陆见泽为什么会想让她尝试这个，毕竟需要抛头露面。
    “陆见泽，”林落芷觉得还是应该和陆见泽提前商量一下, “你不介意么？”
    陆见泽点头, 毫不遮掩道, “会吃醋。”
    林落芷一下哑了口。
    陆见泽垂眸看她，笑了下，“我的女朋友很优秀，会有很多人喜欢，这点我很清楚，只是我发现，她自己好像不是太清楚。”
    林落芷有点怔然。
    “落芷，就像当初我说的，你可以尽情去尝试、去看外面的世界，你的人生还很长，不应该只有我，你有选择一切的权利，”陆见泽搂住她的肩，低声道，“当然了，我也会做好一个男朋友该做的，而且我也有信心，不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不过，如果那个人真的出现了，我愿意和他比试比试，但绝不会轻易放手。”
    林落芷再次被震撼住了，陆见泽对她来说已不仅仅是爱人这么简单，他能够做到让她全身心的相信，也能做到在她看不清前路时帮她拨开云雾，亦能在她脱离正轨时把他拽回原处。
    她悄悄回楼住陆见泽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声音闷在里面，“陆见泽，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陆见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不可以。”
    下山的速度要比上来的时候快得多，他们还是走的小路。
    回了营地，陆见泽弯腰进帐篷收拾东西。
    “两个小时之后有雨，半个小时收拾东西，一个小时后我们就能到酒店。”
    陆见泽指了下桌子，“东西放箱子里就好，剩下的我来。”
    林落芷愣了下，随后点头，“好。”
    她开始快速收拾桌子，边收拾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为什么这么懵，原来是因为跟陆见泽出来的这两天她早就习惯了不带脑子。
    陆见泽就像是一个自带导航的超强版攻略，只需回答要不要一起，就可以享受一趟身心舒畅的完美旅行。
    林落芷看着陆见泽动作利落的收好帐篷和之前租的器具。
    “我去退押金，”陆见泽按了下车钥匙，“上车等我。”
    林落芷点头说“好。”
    大概十分钟后，陆见泽跑着回来，又把下面的两个大箱子搬到了车上。
    上车系安全带，开车前靠过来检查了下林落芷的安全带，“走了？”
    林落芷笑笑，“好。”
    红绿灯路口，陆见泽想放下音乐，只是刚要按上去的时候手一顿。
    林落芷看到后，憋笑道，“998，998，只要998。”
    陆见泽也笑了，快速按了下去点了几下，换成了音乐频道。
    音乐节奏欢快，林落芷看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美景，深呼吸了下，“陆见泽。”
    “嗯？”陆见泽快速看了她一眼。
    “你真好，”林落芷嘴角上翘，“最最最最好。”
    陆见泽又看了她一眼，“是么？”
    “嗯，”林落芷点头，“我好喜欢你。”
    陆见泽稍稍把车窗降下来个小缝，低声道，“我也是。”
    酒店在近郊，是这边最豪华的度假酒店。
    林落芷被陆见泽握着手，跟着服务生上了电梯刷进房间。
    房间很大，是一套复式。
    服务生离开，陆见泽脱下外套，林落芷走到里间，看到一张双人大床移不开步子。
    陆见泽挂完衣服走过来，低声问，“害怕么？”
    之前号称可以打遍天下虫子的林落芷忽的有点腿软，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道，“不怕。”
    陆见泽笑了下，“真厉害。”
    林落芷红着耳根，看着他离开走向洗手间的背影，心脏猛的开始剧烈跳动。
    “那什么，”林落芷有点语无伦次，“陆见泽，你，干嘛去？”
    陆见泽打开了洗手间的门，“洗澡。”
    林落芷攥紧了自己的衣摆，“你，不饿吗？”
    陆见泽回头笑了下，“点完餐了，一会儿服务员送上来，你开下门。”
    林落芷僵着脖子点点头，“好。”
    “还有问题么？”陆见泽打算进去了。
    “没，”林落芷转过身去，“没问题了，你去洗吧，好好洗。”
    陆见泽顿了下，随后“嗯”了声，唇角有些许笑意。
    浴室的水声半天没停，门铃倒是响了。
    林落芷过去开门，服务员端进来了两大盘套餐，还有一瓶红酒两个杯子。
    这个氛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林落芷坐在吧台前，盯着红酒瓶子越看越热。
    忽然，原始的手机铃声加震动打破了林落芷的胡思乱想。
    她走过去拿起了陆见泽的手机，刚要送进去，脚就定在了原地。
    怎么进去啊？林落芷怔怔的看着洗手间的门，脸上的热度不降反增。
    谁想洗手间里的淋浴声很快就停止了，随后是陆见泽抬高音量道，“是韩恣升吗？”
    林落芷咽了口唾沫，赶紧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
    “拿进来吧，”陆见泽说，“他应该到了。”
    林落芷手上感受着震动，心里和脑子里却震动的更加厉害，陆见泽是说让她拿进去？怎么拿进去啊？！
    手上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林落芷两眼一抹黑，冲了过去。
    谁知道她刚要拧开洗手间的门，陆见泽就带着一身水汽，把门从里面打开了。
    “怎么了？”陆见泽抬手先摸了下她的脸，才接过手机。
    林落芷双眼紧闭，听到陆见泽接通电话“喂”了声，才慢慢挣开一只眼睛。
    陆见泽沉着眸子盯着她，看到她挣扎着挣开一只眼，笑了下，又跟电话那头儿道，“直接上来吧，取完赶紧走。”
    林落芷从上往下打量陆见泽，湿发、挂着水珠的喉结和胸膛，肌肉明显的手臂，形状完美的腹肌、还有下，下面围了块儿浴巾。
    还好，林落芷顾不上掩饰的吐了口气，结果下一秒就被挂了电话的陆见泽捉进怀里。
    他捏起了她的下巴，打量着，“脸怎么红成这样？”
    林落芷颤着睫毛，躲闪目光。
    陆见泽勾起唇角，“一会儿韩恣升上来，他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一个室友，我们寝室最小的，性格有点活泼，可以打个招呼，也可以不打。”
    陆见泽揉了下她的头，终于松开了她，“他上来取一下车钥匙，拿露营用的东西，他们三个开车过来打算去那边玩两天。”
    林落芷双手贴着脸给脸降温，手背上还有刚刚从陆见泽身上蹭到的水珠，“好，我可以，打招呼。”
    陆见泽回浴室扯了件睡袍穿上了，“真乖。”
    林落芷彻底放弃了用手降温，她小跑过去把空调调低了几度，结果转身又看到陆见泽正用毛巾擦头。
    她立马按着手上的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好几度。
    陆见泽擦到一半，抬头望了眼出风口。
    门铃响了，他低声应了句“来了，”就走过去开门。
    “嫂子呢？”一个十八九岁的男生要往里面探头，立马被陆见泽抬手捂住了脸，“钥匙。”
    他把钥匙放到韩恣升手里，就要把人往外推。
    韩恣升从他的大手里挣开些，“靠！你们这屋空调坏了吗？这是要热死谁啊。”
    林落芷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遥控器，片刻，她碎碎念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没用过这东西，寝室的空调都是室友调好的，她只跟着看过几次怎么按键，但是温度的掌握她就不清楚了，她刚刚只知道陆见泽不能吹冷风，没想到……
    韩恣升听到了林落芷的声音，他灵活的向后一跳，又向上一跳，就看到了有点慌张抬头的林落芷。
    他伸出胳膊热情的晃了好几下，“嫂子！”
    陆见泽无奈的摇了下头，让开位置，朝林落芷勾了下手指，“来。”
    林落芷点头，小跑着过来，下意识的握住陆见泽的手，“你好。”
    她不认生，但是面对陆见泽的好朋友，还是会下意识的紧张，大概是怕自己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韩恣升看起来比林落芷还小一点，混血长相，头发是深棕色的自然卷，表情也比较丰富，笑起来的时候能让人瞬间放下心防。
    只是一开口，立马就能让林落芷再次紧张，“我有没有打扰你们？”
    他朝着陆见泽的睡袍扬了下眉，胸口立马被陆见泽拍了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一下。
    “我靠！要死了。”他表情夸张，好像真的很痛。
    林落芷有些慌乱的捏了下陆见泽的手。
    陆见泽回捏一下，笑笑，朝韩恣升道“别演了，快下去搬东西吧，一会儿下雨了。”
    “下雨？”韩恣升又跳了下，朝落地窗外瞅了眼，“靠！”
    来也快去也快，林落芷意识到是虚惊一场，她无奈的笑了，“今天遇见的人，怎么都这么有个性。”
    陆见泽也往窗外望了眼，外面乌云密布，眼瞅着就要下一场暴雨，“估计不止两个。”
    “什么？”林落芷抬手把陆见泽的领口收紧了些。
    陆见泽低头笑笑，“他们今天去不成了，一会儿还有两个要上来。”
    第三十一章
    “那……”林落芷一时心跳如雷。
    陆见泽挑眉, “紧张？”
    林落芷瞪大着双眼，“怎么可能……”
    陆见泽笑笑, 拉着她的手把她到吧台边, “先吃饭。”
    林落芷有些紧张的坐在高脚椅上。
    陆见泽去拿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了回去。
    “陆见泽，”林落芷握着杯子, “要不，咱们等他们来了再吃吧。”
    “为什么？”陆见泽走过来，坐到了对面。
    “因为，”林落芷不知道陆见泽这是怎么了, “他们来找你，我们先吃, 不太好。”
    陆见泽若有所思, “那就叫他们不要来了。”
    “陆见泽！”林落芷压着嗓子叫了声。
    陆见泽笑笑，拿起了刀叉，“他们短时间内不会上来的。”
    林落芷看他真的吃起来了, 又急忙问道, “为什么？”
    陆见泽抬眸笑笑, “刚刚韩恣升看到了。”
    林落芷着急的直蹙眉, “看到了什么？”
    陆见泽又卖关子, 拿起了旁边的红酒瓶, “送的？”
    林落芷现在没心思管红酒，她满脑子都是万一怠慢了陆见泽的朋友怎么办。
    她伸手过去覆上了陆见泽的，“你别闹，我说真的。”
    陆见泽拿着酒瓶的手顿了下, 随后放下了酒瓶, “嗯。”
    林落芷收回手, 有点急迫的问他，“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陆见泽不知为何，垂下了眸子，又切了块儿牛排放进嘴里，“我刚洗完澡。”
    林落芷强迫她自己盯着陆见泽大敞的衣襟看了眼，“所，所以呢？”
    “所以，”陆见泽又卷了叉子意面，“我需要时间。”
    “陆见泽！”林落芷气他不认真，结果下一秒，她就羞红了脸。
    她如同一只被放进250度高温烤箱的螃蟹，眨眼之间就红了个透。
    陆见泽没再抬头，大口吃着盘子里的牛排和意面。
    林落芷忽的觉得渴的不行，她用目光慌乱的搜寻一圈儿，随后就要拿起吧台上的红酒。
    “做什么？”陆见泽伸手按住。
    林落芷也有些懵，结果却对上了陆见泽一双幽深的黑眸。
    林落芷咽了口唾沫，干巴巴道，“渴……”
    陆见泽盯着她没动。
    “陆见泽……”林落芷声音极小道。
    “嗯。”陆见泽应了声。
    联想到之前的一系列，林落芷有些僵硬的往里面的卧室偏了下头，“你是--”
    “不是。”陆见泽移开了目光。
    手上的重量回归，林落芷心里也跟着手上同时一空。
    陆见泽很快吃完，把林落芷的那份拿到了跟前，“再叫一份吧，有点凉了。”
    林落芷怔怔的点头，随后望着他用座机又叫了一份。
    陆见泽放下电话却没转身，此刻背对着她，“定的时候只剩这一间了，国庆人多，这家酒店也比较火。”
    “嗯，”林落芷的手指在腿上互相勾着，她的睫毛轻颤，“陆见泽，我，不是抗拒，只是不好意思……”
    陆见泽“嗯”了声。
    空气安静半晌，林落芷从高脚椅上下来。
    她走到陆见泽身后，从后面慢慢搂住他，脸也一点点试探着贴到了他的背上，软声道，“陆见泽，我懂的不多，你可以教我……”
    陆见泽僵着身子定在那处。
    林落芷的心脏剧烈跳动，说出口的话都有些发颤，但却毫不犹豫，“是你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窗外狂风来袭，暴雨将至，封闭的落地窗却将屋内隔绝的寂静万分。
    陆见泽的手虚虚的抬了下，又放回身侧。
    “落芷，”他的嗓音有些低哑，“之前的玩笑是我开过了，我跟你道歉。”
    “没有，”林落芷慌张的摇头，“你不用道歉。”
    陆见泽闭上双眼，“我不会碰你，你对这段关系还有顾虑。”
    林落芷的胸腔一阵发紧，“陆见泽……”
    “我也过不了心里那关，总觉得你还没长大，”陆见泽苦涩的笑了下，“我总说让你把我当成男朋友，看来，我也没法完全把你当成女朋友。”
    “我看着你一点点长大，一点点脱离稚气，一点点变得耀眼，”陆见泽垂下眸子，“落芷，在没法保证能给你一辈子之前，我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林落芷的手缓缓收紧，陆见泽的手也覆了上来。
    “开玩笑的时候想着给自己壮胆，结果你的胆子大了，我的胆子却小了。”
    林落芷抿嘴笑了下，“其实……，我也是装的。”
    陆见泽笑了声，宠溺道，“那你装的挺像，我确实被骗到了。”
    林落芷笑的腼腆。
    门铃响了。
    林落芷要松手，陆见泽却加重了手上的力。
    “嗯？”林落芷从他身后探头，小声提醒，“来人啦。”
    陆见泽偏头笑笑，“嗯，我知道。”
    “那你--”林落芷一句话没说完，陆见泽就抬脚往门口走。
    “陆见泽！”她小声低呼，只得跟着他一起走。
    陆见泽却开启了调皮模式，就是不撒手，只是步子慢了些。
    服务生在门口等了会儿，陆见泽开门第一时间就是礼貌道歉。
    林落芷在他背后无奈笑笑，小声评价道，“幼稚。”
    服务生没进来，陆见泽直接接过了餐盘。
    门被关上，陆见泽偏头质问，“谁幼稚？”
    林落芷装死。
    陆见泽不动，又问，“谁幼稚？”
    林落芷都被逗笑了，“你你你，你最幼稚。”
    陆见泽叹了口气，“厉害了啊，林落芷同学，你现在是一点都不怕我了。”
    他终于松开了腰间的那双手，把餐盘放到了吧台上，“吃吧。”
    林落芷笑着过去，拿起刀叉，小声嘟囔，“我从来没怕过你。”
    陆见泽走到吧台边，拿起红酒看看，“是么？”
    林落芷不说话，吃了一大口牛排，肚子真的有点饿了。
    “慢点。”陆见泽稍显严肃。
    林落芷立马放慢了速度。
    陆见泽笑了下，“不怕？”
    林落芷抬头瞪他，“我这是听话。”
    “这样啊，”陆见泽笑笑，“那还挺乖的。”
    林落芷耳根秒红。
    陆见泽观察着她的细微变化，放下酒瓶，压着吧台慢慢靠近，低声道，“我最喜欢乖的。”
    林落芷吃到嘴里的牛排猛的噎住了，她跳下高脚椅拍着胸口快速咳嗽。
    陆见泽嘴角的笑意消失，赶忙过来用力拍打她的背部，“吐。”
    林落芷嗓子眼猛的一缩，一块儿牛肉被吐到了陆见泽的手心。
    她赶忙要抢过来，陆见泽快速扯了张纸将它包上扔到了垃圾桶里。
    “好点了么？”他的那只手没再碰林落芷。
    林落芷双眼还蒙着层水雾，“没，没事了。”
    “嗯。”陆见泽去洗手间洗手。
    林落芷又咳了几下，目光却移不开正洗着手的陆见泽。
    他的肩膀很宽，此刻瞅上去特别有安全感。
    林落芷怔怔的望着，陆见泽洗完手一转身就将她的样子尽收眼底。
    “这样看过别人么？”陆见泽问。
    “什么？”林落芷没反应过来。
    陆见泽去厨房拿了个杯子，给她接了杯水。
    林落芷接过杯子，灌了几口。
    陆见泽没再做多余的动作，老实的坐在了对面，“别这样看别人，我会吃醋。”
    林落芷愣住了，半晌，她举起杯子又喝了几口，直到一滴不剩。
    “知，知道了……”她放下杯子，错开了目光。
    陆见泽洗澡竟然只是因为他刚才在营地里搬了太多东西。
    林落芷坐在沙发上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身上总是香香的。”
    陆见泽套着T恤的动作一顿，“什么？”
    林落芷垂下睫毛，有些害羞道，“香香的，你。”
    “嗯。”陆见泽笑了下，随后快速套上白T，又将福袋项链放到了衣服里面。
    陆见泽走过来，坐到了她旁边，胳膊自然的搭在她的肩上。
    “抱我。”陆见泽说。
    “好……”林落芷的手抬了下，随后又有点找不到合适的角度抬起又放下。
    陆见泽笑了下，随后手上一个用力，将她搂进了怀里。
    林落芷的声音闷在他胸前的衣服里，“陆见泽，我发现，你真的很幼稚。”
    陆见泽松开她，又低头认真的把她的两只胳膊缠在了自己的腰上，“刚刚抱的舒服。”
    她跟着陆见泽一起靠回沙发上，手上的动作却没再变，“什么？”
    陆见泽抬手揉了下她的头，“你刚刚主动从后面抱我的时候，很舒服。”
    林落芷的笑顿了下，随后有点害羞的垂下头，“哦。”
    陆见泽用遥控器按开了电视，随意播了个电影，“怎么想起来那样抱我的？”
    林落芷没想到陆见泽还会继续追问，但她早就习惯了有问有答，“我看着想抱，就……抱了。”
    “嗯？”陆见泽垂眸看她。
    林落芷轻轻咬了下下唇，“其实，你刚刚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我就，挺想让你背我的。”
    陆见泽轻轻拿开林落芷放在他腰间的手，起身又蹲下，随后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肩，“上来。”
    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下电影里男女主角的交谈声，林落芷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眼眶都有些发热，“陆见泽……”
    “哭什么，”陆见泽没回头，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刚才是我没注意到，下次不会了。”
    “来。”他又拍了下自己的肩。
    林落芷愣愣的望着陆见泽宽厚温暖的背，片刻，她慢慢覆了上去，很快双脚很快离地。
    “先去赏赏雨吧。”陆见泽的胳膊坚实有力，他背着她走到了落地窗前。
    雨间的山林有些壮观，林落芷将目光锁定在一片叶子上，雨滴猛烈拍打，似与她的心跳一个节奏。
    “心跳的好快，”陆见泽低声道，“以后我会常背你的。”
    第三十二章
    “陆见泽, ”林落芷的声音很小，接近耳语, “我重吗？”
    陆见泽将她往上颠了下, “跟棉花一样轻。”
    林落芷笑了，“你骗人。”
    陆见泽转身带她往厨房走，“带你参观参观屋子。”
    林落芷笑着道：“进来的时候都看到啦。”
    “不, ”陆见泽说，“咱们两个看的不是一个地方，这回我说看哪，你就跟我一起看。”
    林落芷被他幼稚的发言逗得不行, 眼里的泪水都挤出了大半。
    又在屋里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陆见泽的手机终于传来了动静。
    林落芷轻轻拍了下他的肩, “放我下来。”
    陆见泽“嗯”了声, 蹲下身，然后去接电话。
    “陆哥？”那头儿声音很大。
    林落芷去厨房接水，不打算听他们打电话。
    “嗯, ”陆见泽接着电话, “不用。”
    电话那头又说着什么。
    林落芷看到陆见泽转过来瞅了她一眼。
    林落芷乖乖的看着他。
    陆见泽笑了下。
    “十分钟。”陆见泽说完挂了电话。
    林落芷拿着水杯走过去, “什么十分钟？”
    陆见泽本能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林落芷制止的动作停在半空。
    陆见泽几口喝完了一整杯。
    林落芷接过杯子, 垂下睫毛小声嘟囔, “这是我的杯子……”
    陆见泽挑眉看她，“所以呢？”
    “所以，”林落芷的指尖刮着杯壁，“你喝了我的水。”
    “不能喝？”陆见泽又问。
    林落芷睫毛轻颤。
    陆见泽弯腰拿起门卡, “那就是能喝。”
    “你不讲理。”林落芷小声埋怨。
    陆见泽勾住了她的脖子, 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 “我老婆的水，我不能喝么？”
    林落芷越听越羞，那两个字还一下就让她红透了脖颈，她赶紧应付道，“能能能。”
    陆见泽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看起来不服气。”
    “陆见泽，”林落芷的后颈蔓上热度，“你的十分钟要没了。”
    陆见泽看了眼手表，“是。”
    俩人加快脚步，她懵懵的跟着陆见泽出房间又坐电梯下到了三楼。
    “餐厅？”林落芷小声问。
    “嗯，”陆见泽站在餐厅入口快速扫了眼，随后抬手指了下里面靠窗的一张四人桌，“他们在那。”
    林落芷很快看到了一头深棕色的卷毛，顿时有点紧张，“他们是要邀请我们吃饭嘛？”
    “不是，”陆见泽说，“我告诉韩恣升吃过了。”
    “那，”林落芷搂住了陆见泽的胳膊，“我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陆见泽淡定道：“他们想见你。”
    林落芷万万没想到主角竟然是她自己，毕竟他们连见都没见过，她张大了嘴，“我？”
    “嗯，”陆见泽勾起唇角，“他们想见见那位让我日思夜想了两年多的女孩儿。”
    林落芷慢慢合上嘴，耳朵红了个透。
    “嫂子！”韩恣升先看到了高个的陆见泽，随后站起来打招呼。
    他实在热情，一激动喊完，赶忙在室友的瞪眼中跟餐厅里的人道歉。
    林落芷有点不自然的笑了下，随后拉着陆见泽走了进去。
    韩恣升对面的两个男生也都站了起来，见到他们过来先叫了声，“嫂子好。”
    林落芷哪里应付过这场面，她笑着点头，搂着陆见泽的胳膊却是越搂越紧。
    陆见泽的嘴角微微抬起，但很快清了下嗓子，另外俩人立马叫了声“陆哥。”
    “嗯，”陆见泽点了下头，“你们吃，我们打个招呼就走了。”
    两人坐下，韩恣升指了下桌边刚上的蛋糕，“嫂子，你吃一块儿再走，我猜陆哥一定没给你准备甜品，他不爱吃甜的。”
    陆见泽瞟了他一眼，韩恣升立马禁声。
    对面俩人偷偷笑他说错话。
    林落芷却没多余的脑子想发生了什么，只是礼貌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吃，我刚刚在楼上吃得很饱。”
    她话音刚落，韩恣升对面正喝着水的男生猛的咳了起来。
    他弯下腰，韩恣升从下面给了他一脚。
    餐桌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三人憋着笑。
    林落芷有点慌乱的上前一步，陆见泽按住了手，“让他咳。”
    男生闻言咳得更厉害了，艰难呼吸的间隙还摆手跟陆见泽说了句，“陆哥，我错了。”
    陆见泽松开按住林落芷胳膊的手，“走了。”
    林落芷摸不清楚状况。
    几人摆手，“嫂子慢走。”
    从餐厅出来，林落芷用力吐了口气。
    “这么紧张？”陆见泽问。
    林落芷点头，“我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陆见泽脸上的笑淡了些，“高考的时候紧张了么？”
    林落芷这才意识到她提起了什么，刚刚大脑分不出多余的容量来思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会儿忽的有点后悔了。
    不过她不想撒谎，“其实我也分不太清了，当时有点……麻木。”
    “嗯。”陆见泽的下颌有一瞬不自然的紧绷。
    俩人不知不觉从电梯出来走到了一楼大厅，外面不少人陆续冒着雨进来。
    陆见泽跟服务生询问了下室内花园的位置。
    服务生在前面带路。
    林落芷有点陷入回忆里，陆见泽察觉后默默的搂住了她的腰。
    “怎么了？”林落芷那处有点痒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碰她那儿的是陆见泽。
    陆见泽淡定挑眉，“什么？”
    林落芷这一天见过他不少装镇定的样子，思绪被打乱，她笑了下，“没事，你搂吧，我，挺喜欢的。”
    前面服务生笑着回头看了他俩一眼。
    林落芷害羞低头。
    陆见泽却偏头看向林落芷，眼底闪过一抹幽深。
    室内花园占地面积很大，基本包括了国内能存活的大部分植物。
    穿梭其中能听见细微的交谈声，但很快就会消失。
    服务生已经离开，陆见泽按照之前查的攻略，带林落芷走向了最里面的一个许愿池。
    许愿池不太大，比正常的喷泉池小了好几圈，但底部铺着一层层硬币的景象也实在壮观。
    林落芷把着池边惊叹道：“为什么这里面有这么多钱呀？”
    她没见过这样的池子，也不知道它们是用来干什么的。
    陆见泽没解释，从口袋里拿出两枚硬币，一枚放到了林落芷的手心。
    “跟我一起扔，”陆见泽调整了下林落芷手臂的位置，保持跟他的平齐，“三、二、一。”
    同一时间松手，两枚硬币很快没入水面，又在翻飞中渐渐分向两侧。
    林落芷的那枚先落地，陆见泽的落在了另外一边。
    林落芷指尖轻点着许愿池边上的小石头，“这到底是干嘛的呀？”
    陆见泽凝视着许愿池里的那两枚硬币，片刻，他低声道，“破财免灾的。”
    林落芷瞪大了双眼，恍然大悟，“怪不得需要往里面投钱。”
    “那再投两个吧，”林落芷回头抓住了陆见泽的手，“让咱俩的霉运通通走开。”
    陆见泽的眸色恢复，“好。”
    林落芷伸出手心，甜声道，“拿来吧。”
    陆见泽抬了下嘴角，“今天没有了，明天再来。”
    林落芷思考片刻，“也好，全都堆到一天可能就不准了。”
    陆见泽迟了半秒应了声，“嗯。”
    只是要走的时候，陆见泽又深深的看了眼那两枚分开的硬币。
    他们从另一侧的花园往回走，新奇的花草几乎没有重复。
    林落芷总忍不住指给陆见泽看，陆见泽耐心应着，眼睛却是在看她。
    从入口出来，迎面走来一个人，陆见泽和林落芷停下。
    “巧啊，”刘夕睿惊讶，他把相机挂到了脖子上，“我拍点东西，你们这是打算回去了？”
    “嗯，”陆见泽松开林落芷的手，搂住了她的肩。
    刘夕睿扫了眼，“啧”了声，又瞅向林落芷，“怎么样丫头，想好了没？”
    林落芷的手在下面扯住了陆见泽的衣角，很用力的点了下头，“可以。”
    刘夕睿先是诧异了下，大概是没想到林落芷能这么快的给他准话，但随后还是很满意的笑了，“好好，那这样，我这几天得在外面拍点东西，后天吧，后天你们应该还没开学吧？”
    “没。”林落芷说。
    “那行，”刘夕睿说，“到时候让你男朋友带你来我工作室，地址一会儿我给他发过去。”
    林落芷老实听着，“好。”
    “那就先这样，”刘夕睿心情不错，“有什么事让你男朋友跟我说，我看到会回，不过可能不及时。”
    林落芷没意识到他逻辑里有什么不对，只是认真听着点头。
    陆见泽跟他简单说了几句，俩人离开。
    回了房间，林落芷才坐在沙发上疑惑道，“为什么他让你带着我？连说话也要你来转达，不是我跟他签合同嘛。”
    陆见泽倒了两杯水过来，“有意见？”
    他抬眸的一瞬，眼底的沉色没收，林落芷顿住片刻，随后攥紧了裙摆，怔怔的望着他。
    “抱歉，”陆见泽偏开头，“吓到你了。”
    他的心底很乱，但更多的是不安，还是不能说出口的不安。
    “没……，”林落芷小声道，“我就是不想麻烦你，我自己可以，要不，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直接--”
    “不行。”陆见泽道。
    林落芷止住了话头。
    陆见泽抬手虚虚的捂了下胸口的姻缘福袋，他放下胳膊，语气恢复了些温柔，“有些事情还需要我来把关。”
    林落芷不再问理由，小声道，“好。”
    陆见泽深呼吸了下。
    他转过身，将林落芷抱在了怀里，大手轻轻顺着她的发，“落芷，我比你经历的多，也比你更了解社会，我希望你多看看，多经历，但我不希望你受伤。”
    “刘夕睿明白我能做出的让步是什么，他也希望我能保护好你，这样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落芷，交给我，好嘛，让我再保护你一段时间，”陆见泽的嗓音低沉，很能安抚人，“也别再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之间不应该出现这个词。”
    第三十三章
    在酒店住了一晚, 第二天原路返回。
    越野车停到宿舍楼下，林落芷解开安全带, 整理自己的袋子。
    “明天上午十点我过来接你, ”陆见泽看着她，“刘夕睿的工作室在市中心，大概半小时能到。”
    “好。”林落芷拿好东西, 抬眸跟陆见泽对上了视线。
    陆见泽的眼神很温柔，还带着些与她相同的不舍。
    “亲一下。”陆见泽懒懒道，说完却搭着方向盘没动。
    林落芷顿了下，她有些害羞, 但还是放了下手里的袋子。
    她慢慢探身向前，只是越野车中间的空隙太大, 她实在够不到陆见泽, 她小声要求，“你，过来一点。”
    陆见泽又慵懒的“嗯”了声。
    林落芷维持着一个进退两难的姿势, 片刻, 陆见泽终于动了。
    他的视线扫过林落芷轻抿着的嘴唇, 下一秒, 他就强硬的含住了她的下唇。
    下唇被舌尖轻顶, 林落芷对上了陆见泽深不见底的黑眸。
    心脏剧烈跳动几近震破耳膜, 林落芷呆呆的望着他。
    陆见泽的一只手抚了上来，掌控般的揉捏着她的后颈。
    一股电流顺着她的脊柱穿流而下，她下意识的攥紧了陆见泽放在她腰间的另一只手。
    窗外不时闯入几声同学的交谈，她手上的力气因紧张而加重, 陆见泽却用更有技巧的轻咬和挑弄回应。
    她的齿缝渐渐失去防守, 陆见泽开始汹涌的闯入。
    舌尖和口腔失去知觉, 林落芷无措的睁开浸了层水汽的双眼。
    陆见泽的黑眸缱绻幽深，那里包裹着欲望。
    林落芷有些怔然的望着他，逐渐软在了他的怀里。
    陆见泽将她紧紧搂住，吻变得温柔，最后轻舔了下她湿润的唇角。
    回到寝室的当晚，林落芷抱着手机盯着棚顶发呆，胸前传来一声震动，林落芷立马拿起手机。
    【陆见泽：早点睡。】
    林落芷翘着嘴角打字，“好。”
    【陆见泽：嗯。】
    【陆见泽：晚安，老婆。】
    林落芷将手机扔到一边，脸埋进了枕头里。
    第二天早上她还是六点多起来的，从小养成的生物钟实在很难打乱。
    陆见泽说十点来接她，那就还早。
    林落芷放轻动作去洗漱，洗完回到椅子上坐着，刚闲下来一秒，脑子里就又浮现出了昨天下午陆见泽在车里亲他的画面。
    陆见泽亲过她很多次，只是没有一次像昨天那样直白的满含欲望，还是在随时可能被发现的校园里。
    林落芷的左手握住右手，笑容不自觉的加深。
    半小时后室友陆续起来，林落芷也不好意思再坐在椅子上发呆傻笑。
    “你们想吃什么？我去食堂买。”林落芷拿好钱包站在寝室门口。
    “烧麦、粥、包子、小面、煎饼--”
    另一个室友道：“你报菜名呢？”
    “都想吃，烦，选不出来了，你想吃什么？”
    “我……，”室友想了想，“算了，落芷，你想吃啥就再买三份一样的吧，让她俩选，天黑了都选不完。”
    “嘿？那您倒是选一个啊！”
    两人笑着扭作一团，“落芷别理她们，就这样，等你回来。”
    “感谢落芷大美女！”
    另一个室友附和：“落芷大美女赶快归来！”
    “好。”林落芷笑笑，开心的拿着钱包去了食堂。
    陆见泽八点的时候发来一条语音。
    林落芷咬着煎饼点开。
    “醒了，老婆，早上好。”
    他的嗓音比平时更低，还有些慵懒的哑。
    林落芷一时忘记了嘴里早被嚼没了的煎饼，牙齿用力一咬，舌头遭了殃。
    “嘶，久命……”
    “怎么啦？”室友关心道。
    林落芷连忙摆手，“没四没四，我就四，邀到社头了。”
    “……”寝室内安静片刻，随后爆发出一阵爆笑。
    林落芷红着耳根，没再敢点开陆见泽发来的语音，点了文字转换。
    【陆见泽：昨晚补了个论文，四点才睡，定的七点的闹钟，没起来。】
    【陆见泽：还是没你能起早，吃饭了么？】
    林落芷“嘶”着舌头打字。
    【林落芷：吃的煎饼，还有舌头。】
    【陆见泽：？】
    【陆见泽：大早上吃牛舌？】
    林落芷有点尴尬的回。
    【林落芷：不是，是我的舌头。】
    陆见泽的视频拨了过来，林落芷立马调了静音，抱着手机冲出了寝室。
    “去哪啊？”
    “火冬似！”林落芷大着舌头回。
    室友疑惑的看另外俩人，“她说啥？”
    其中一个室友笑得捂着肚子道：“活动室。”
    快速关上活动室的门，林落芷按了接通键。
    “张嘴让我看看。”陆见泽的嗓音还有些哑，但顺着蓝牙耳机钻进林落芷的耳蜗，就有种说不清的低沉磁性。
    “不拥，”林落芷尽量控制着舌头，“移回就号了。”
    陆见泽顿了下，低声问了句，“是我昨天--”
    林落芷赶忙道，“补补补，补试，我港港吃尖兵--”
    “不小心咬到了？”陆见泽替她补全了。
    林落芷猛点头，“队！”
    陆见泽的表情还有些严肃，“伸出来我看看。”
    林落芷不好意思，目光闪躲，“码商酒号--”
    “听话。”
    林落芷看向一边，慢慢伸出有些红肿的舌头。
    “手机拿近点。”陆见泽低声道。
    林落芷乖乖拿近。
    “收拾一下，我半小时后到。”陆见泽说。
    林落芷移回目光，“不似死点。”
    “是十点，”陆见泽揭开被子下床，“但是得先带你去医院。”
    “不拥。”林落芷想说她在农村的时候没少受伤，这种小刮小碰根本不用去医院，但是她现在口齿实在不太清楚，说话也有些费劲。
    “去医院处理一下，不然容易细菌感染，”陆见泽带着手机进了浴室，“我洗个澡，马上到，乖。”
    视频挂断，林落芷抱着手机回寝室。
    “小落芷，你着急忙慌的干嘛呢？”
    林落芷换衣服，“我药取躺意愿。”
    室友晕乎，另一位刚刚能听清的来翻译，“她要去趟医院。”
    “奥，”室友上前捏住她的下颌，“伸出来，我看看伤的严不严重。”
    林落芷着急收拾东西，立马配合。
    两个室友越看越近，林落芷轻轻出了个动静。
    她们蹙眉疑惑，“你这个明天就能好了吧？用得着去医院吗？”
    林落芷终于找到了理解她的人，她用力点头，“我椰丝着么爵德低，胆识，陆见泽--”
    “靠，都大舌头成这样了，他男人的名字还能说清。”
    “烦人，虐狗的夫妻俩。”室友松开她的下颌，摆手离开。
    另一个室友从上铺探出头，“我看你俩就是自己找狗粮吃，那么大个煎饼还不够你俩吃的？”
    “不找了不找了，我还剩半拉呢。”
    “你，小落芷，快快滴去找你滴男朋友玩耍，远离单身狗窝。”
    林落芷被她的口音逗笑了，但一使劲笑舌尖就又传来疼痛。
    思绪回来，她赶忙看了眼时间，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陆见泽提前了五分钟到，林落芷出门也不怎么化妆就摸层素颜霜。
    今天陆见泽开的是辆SUV，看到林落芷下来按了声喇叭，随后降下车窗。
    林落芷小跑着上了副驾驶。
    安全带还没系好，陆见泽就俯身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张嘴我看看。”
    林落芷这一早上被人检查口腔太多次，这回儿都有些习惯了。
    但陆见泽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她还是会不自觉地脸红。
    “怎么咬的？”陆见泽问。
    他话音刚落，林落芷就差点又咬一下，好在下巴被陆见泽捏着，她的齿关没法合上。
    陆见泽挑眉。
    林落芷含糊道：“玖拾遮么要地。”
    陆见泽分辨半秒，抬起嘴角，松开手退回驾驶位，“抱歉。”
    林落芷红着脸和耳根，“美食。”
    “嗯。”陆见泽把着方向盘憋笑，片刻又道了声歉。
    林落芷再次大方道：“美食。”
    陆见泽微微降下车窗，然而国庆假期这个时间大部分学生都还在睡懒觉，此时寝室楼下走的人不多，他的低笑自然也就盖不住。
    林落芷越听耳朵越痒，她伸胳膊过去轻轻拍了下陆见泽的手臂，“你北校啦。”
    “嗯，”陆见泽捉住她那只手握住，又没憋住的笑了一声，“我不笑了。”
    从医院出来，林落芷的舌尖上了点药。
    陆见泽帮她系着安全带，“这几天辛辣、过热和过硬的都不能吃，会刺激创面，不利于伤口愈合。”
    “吼。”林落芷从包里掏出了袋面包递给陆见泽，她怕陆见泽饿。
    陆见泽扫了眼林落芷的包，大概跟这袋面包一样大，看到她又懂事的只顾他。
    “半个小时就收拾了一袋面包？”陆见泽道。
    林落芷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新裙子，有点委屈，她挑了五分钟呢，但估计陆见泽不懂这些，于是她挑了个明显的辩解，“喔华壮拉。”
    “化妆了？”陆见泽撕开面包袋咬了一口，“你的宝宝霜需要涂半个小时？”
    林落芷瞪大了双眼，她想说那不是宝宝霜，是室友新安利给她的化妆品。
    但陆见泽应该还是不懂这些，她有些赌气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陆见泽不逗她了，“新裙子，很漂亮。”
    林落芷一下亮了双眼，又把头转了回来。
    陆见泽就又道：“新宝宝霜也挺香的。”
    林落芷亮着的眸子又暗了下去，“纳斯苏烟双。”
    陆见泽又咬了口面包，蹙眉道，“宝宝霜的牌子？”
    林落芷有点激动的解释，“纳斯苏烟双！”
    陆见泽点头，拿了瓶矿泉水单手拧开瓶盖，“听起来像个外国牌子。”
    “……”林落芷这回彻底把头拧到了一边，小声嘟囔，“崽爷捕哥你戴绵宝了。”
    陆见泽灌了半瓶水，系安全带启动车子，“老婆，你是在念咒语么？”
    林落芷红着耳根从后视镜里瞪了他一眼，再不说话了。
    第三十四章
    刘夕睿的工作室造型夸张, 黑白蓝各种随意拼接，从老远就能看见一大片LED门面招牌。
    但这块儿离市中心的商业区不太近, 旁边也有几家工作室, 虽然没有“夕睿摄影”的造型这么夸张，但夹在中间，也不至于被所有路过的人好奇拍照。
    陆见泽停好车, 给刘夕睿发了条微信，“我们到了。”
    很快就有人从工作室里跑了出来，黑色长发飘逸，穿着是酒红色深V连衣裙, 让人不得不感叹模特的身材和身高，只是他抬头望来一眼, 脸上精致的妆容衬托出他雌雄莫辨的脸, 脚上那双码数偏大的运动鞋让人再次惊叹，他是个男生。
    林落芷看得有些愣了，陆见泽扫了眼, 帮她解开了安全带。
    “下车。”他低声道。
    林落芷这才意识到她的视线有些不礼貌, 幸好车窗贴了膜, 从外面看不到。
    他们下车, 长发男生朝里面指了下, “老大让我来接你们, 快跟我上去，我还要拍下一场呢。”
    林落芷赶忙道：“吼--”
    男人疑惑回头，没听清林落芷说的是什么。
    陆见泽礼貌笑了下，把她搂进怀里, “没事, 上去吧。”
    男人见怪不怪的摇摇头, 催促道，“快快快。”
    他们跟着长发男生上了三楼，刚看到从最里面办公室走出来的刘夕睿，长发男生就没了踪影。
    林落芷疑惑回头。
    陆见泽小声道：“直接坐电梯下去了。”
    林落芷用口型说了“哦”点头。
    “直接过来吧。”刘夕睿招了下手。
    “来的还挺准时，”刘夕睿把他们往屋里带，指了下会客区的沙发，“坐。”
    刘夕睿的办公室装修跟公司的整体一致，简洁又夸张，沙发是克莱因蓝的钢管凹成的。
    再往里的办公桌是纯白色椭圆形的办公桌，老板椅是正常的，纯黑但也不显突兀。
    “今天是只签合同么？”陆见泽问。
    “是，”刘夕睿去办公桌上拿了两份文件过来，边给陆见泽边道，“签完你带她去二楼转一圈，提前感受一下公司文化和氛围，今天不少棚都有拍摄，挺热闹的，。”
    林落芷老实坐着，也跟着陆见泽一起看合同。
    但其实她这个角度看不太清，也看不太懂，不过四处张望属实不太礼貌，她又不知道跟刘夕睿说什么，就只得维持这个动作。
    刘夕睿注意到了她，笑了下，“落芷，你一会儿可以跟哥哥姐姐们好好学学，看到喜欢的风格也可以跟我说，咱们以后的拍摄都可以加进去。”
    林落芷认真点头。
    陆见泽看合同的速度很快，只是为了确保和没有遗漏，看完一遍后他又从头看了一遍。
    刘夕睿继续跟林落芷侃侃而谈，“我签的模特不多，但都是有灵气的，拿到市场上没有同类品可以竞争，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有自己的风格，可以学，可以想，但不要完全copy，你的灵气是最宝贵的。”
    “平时有拍摄的话，大部分都是在棚里，不过你的风格更适合和大自然融合一下，以后要是出外景比较多的话，不用觉得太奇怪。”
    “好。”林落芷应着。
    陆见泽第二遍看完，把文件夹递给了林落芷，“可以签了。”
    林落芷拿起笔，快速的写了自己的名字。
    “OK，”刘夕睿把文件夹放到茶几上，“那你俩就先去看着？我一会儿还要见个老板。”
    刘夕睿看了眼钟表，“要是需要陪同，两个小时之后可以来找我。”
    “不用，”陆见泽摆手，“走了。”
    刘夕睿的工作室总共三层，二楼是摄影棚，一楼是接待的大厅和茶水间。
    从这层下去，一间间摄影棚都处在繁忙状态，“咔嚓”声不绝于耳，刚刚那名长发男生正在棚里拍摄。
    “吼腻害……”林落芷小声惊叹，他一分钟可以做这么多动作。
    “你以后也可以。”陆见泽鼓励道。
    在二楼参观了一整圈，从楼梯下来正对的是一楼的茶水间。
    一楼偏安静，茶水间里也只有一个女模特，她正背对着楼梯口冲咖啡，闻声她转过头来，浓密的卷发垂在胸前，一袭酒红色长裙包裹出曼妙的身姿。
    她正在等咖啡，闻声回头对上了俩人的视线。
    看清她脸的一刻，陆见泽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林落芷却被她明媚娇艳的脸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她好像比楼上所有的模特都漂亮。
    女生拿起做好的咖啡，走过来，朝林落芷伸出柔嫩纤细的手，“你好，我叫施晚盈，是夕睿新签的模特，我看到过你的照片，在山上拍的那套写真。”
    “和你的，”她抬眸意味深长的瞟了陆见泽一眼，“男朋友。”
    林落芷受宠若惊的回握，“泥猴。”
    施晚盈笑了下，松开手，柔声道，“喝点什么？”
    林落芷刚要说话，陆见泽却突然冷声道，“还有事么？”
    施晚盈的脸色出现一瞬的难看。
    但林落芷没注意，他抬头看向陆见泽，一副乖乖听话的模样。
    陆见泽抬手揉了下林落芷的头，声音温柔了许多，“跟姐姐说再见。”
    施晚盈举着咖啡的手有些用力，指尖隐隐发白。
    “施结界宅肩。”林落芷听到自己的发音有些不好意思。
    施晚盈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下，“再见。”
    陆见泽领着林落芷出来，林落芷察觉到了他状态的不对，但她有些忘了陆见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了，因为她刚刚在棚里的时候，真的很全神贯注……
    “陆见泽，”她有些愧疚的偏着身子，“你肿么了？”
    陆见泽系安全带的手一顿，他笑了下，“怎么叫我名字这么清楚？”
    一说这个，林落芷也有点害羞，“布吉岛牙……”
    陆见泽低压的情绪慢慢散开，他扣好安全带，“尽量和施晚盈保持距离，她和你说什么了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落芷有些懵的看着他。
    陆见泽启动车子，“告诉我，然后，我来处理。”
    林落芷在等陆见泽的解释，陆见泽却只是弯腰过来帮她系好了安全带，临起来的时候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乖。”
    林落芷回想起刚刚在茶水间的一幕，一种异样的情绪钻出了心底。
    车开到一家连锁粥店，陆见泽在附近找了个车位，“等我五分钟。”
    林落芷“嗯”了声。
    陆见泽下车进粥店，又很快取出两大袋子食物。
    他把东西放到后排，坐回了驾驶室。
    “着么躲。”林落芷往后瞅了眼，怕陆见泽没放住，粥洒出来。
    “嗯，后面有固定的挂钩，”陆见泽说，“看前面，一会儿晕车了。”
    林落芷乖乖转回头，却忍不住去看陆见泽的侧脸。
    陆见泽的余光里一直有她，但他一直没回应林落芷的视线。
    车停在路口等信号灯，陆见泽终于低声开口，“一年前我在酒吧认识的她，后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不知道她会在那儿，之前调查刘夕睿工作室的签约模特时也没有发现她，如果有的话，我不会让你签字。”
    “她说了，她是新来的。”林落芷替他解释。
    “嗯，”陆见泽的眸色深沉，“以后要去拍照的时候我陪你，不要跟她单独接触。”
    林落芷“嗯”了声，手指在身前互相绞着。
    信号灯变绿，陆见泽再次启动车子。
    林落芷忽的小声道：“她是，追求过你嘛……”
    这是他第一次质问陆见泽，有点紧张，还有点胆怯，但更多的是忍不住。
    “是，”陆见泽望过来一眼，“但多次拒绝无果后，我们发生了一些矛盾。”
    “落芷，”陆见泽的眸色加深，“她的行为模式有些异于常人，所以，别和她走得太近，好么？”
    林落芷轻轻吐了口气，“好。”
    车开到了一间酒吧的门口，这间酒吧比陆见泽之前打工的地方还要豪华些，这个时间还没有营业，但门口的服务生见到陆见泽都打了声招呼。
    从入口进去，长廊灯没开全有点昏暗，林落芷下意识的去找陆见泽的手。
    陆见泽捉住回握，嗓音低沉道，“一会儿先吃点东西，早上的煎饼应该消化的差不多了。”
    林落芷扣了扣他的手心作为回应。
    陆见泽捏了下她的手。
    从长廊进到酒吧里面，少了灯光和音乐更能看清大致构造，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直到陆见泽将她带到了里面的一间屋子里，一室一厅基本构造，屋子里是熟悉的陆见泽的味道，林落芷看着他熟练的去厨房倒了两杯水过来。
    “折实尼德屋子马？”林落芷接过水杯。
    陆见泽坐到她旁边，搭着她的肩喝了口水。
    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那人道，“陆总，是我。”
    林落芷瞪大了双眼。
    陆见泽长腿一迈过去开门，接了份食物过来，“辛苦。”
    门外那人礼貌回复，关门离开。
    林落芷怔怔的看着陆见泽往她身前的茶几上摆他之前在粥铺买的几份点心和粥，“陆总？”
    陆见泽勾起唇角应了声，“先晾一会儿，你不能吃太热的。”
    第三十五章
    “怎么了？”陆见泽看她瞪得溜圆的双眼觉得有意思,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很意外？”
    林落芷点头。
    陆见泽伸手试了下粥的温度, “还可以, 先吃饭吧。”
    林落芷没动，她之前一直以为陆见泽是靠奖学金活的，但几次出来都是不同的车, 也确实有点不对，只是她没想到陆见泽能做这么大个生意。
    “跟几个朋友合伙开的，”陆见泽见她不动便道，“选址经营我来, 他们出钱。”
    林落芷算是明白过来了，再往屋子里一看, 虽然那人刚刚叫了声“陆总”, 可这屋子内的生活痕迹就跟普通的宿舍没什么区别，陆见泽住在这一定是因为需要实时管着，可他的学习也根本没落下, 林落芷不知不觉红了眼圈。
    陆见泽张开手臂, 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低沉的声音安抚在她的耳畔, “刚开始那半年确实挺累的, 后来适应了, 也稳定了, 就还好，现在也不用太操心，注意力还是可以放在学习上，落芷, 不用太心疼我, 我, 早就习惯了。”
    她没法儿回答，因为这一句“早就习惯了”让她彻底失声哭了出来。
    她回想起那个雨夜，黄毛跟她讲过的很多她不曾了解过的陆见泽。
    那个从小活在冰冷里，小小年纪就到社会上摸爬滚打，被最亲的人用最混账的方式算计的陆见泽。
    林落芷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她因自己的私心将陆见泽拖离了他原来的生活轨道。
    陆见泽明明可以在高考毕业之后就彻底摆脱以往的一切，去过真正属于他的人生。
    即使那时候的他依旧没有人情味儿，可他却不用再承受一遭身心的双重折磨。
    而陆见泽再次陷入艰难境地的那两年里，她出于各种原因，没能回陆见泽一条微信。
    那时的陆见泽会不会后悔之前的选择，又会不会后悔再次试着触碰情感。
    林落芷想起她在那天跟陆见泽说了“害怕”，可她此刻才明白，陆见泽当时为什么那么明白她的“害怕”。
    这间屋子里又藏了多少个陆见泽独自挣扎的黑夜。
    他会失眠，会焦虑，更会恐惧时间甚至责备自己。
    而在她高考的那天，陆见泽再次完整的出现。
    他知道她没有了奶奶，也知道林振冬不可能记得她要高考。
    他始终记得一个孩子在重要的日子里没有亲人的陪伴是多么的无助，因为那些他都曾经经历过。
    他小心翼翼的保护，行使着他不确定又控制不好的爱，他怕错过，也怕林落芷越陷越深，而她却没有足够的能力给她许诺接下去的人生。
    如果说林落芷会对这段感情不确定和恐惧，那么陆见泽则需要克服的更多。
    林落芷的世界之前有爱她的爷爷奶奶，她至少不会对爱产生怀疑和抗拒，而她在初次面对心动的感情时，更多的是无助和难以控制，她不会去想过多的以后，可能是年纪太小，也可能是认定了自己喜欢上了陆见泽的决心。
    她会坚定的认为，如果他们能够有机会在一起，那么，只要陆见泽不放手，她就一定不会离开。
    而陆见泽对于陆见泽来说，每一步都是万般艰难。
    他对于感情的态度无疑是最消极的，年幼的他尚且无法理解父母为什么会弃他于不顾，等到他有机会谋生的时候又出来变相扒皮，他从来没有被合理的爱过。
    遇见林落芷之前的他甚至不会允许自己动心，他麻木的活着，活成了他口中优秀的行尸走肉。
    可当他意识到多年冰封的心开始崩裂，开始会为了一个人发生剧烈颤动的时候，他是否会陷入深度的恐慌当中。
    他没学过怎么爱人，也不会爱人，而如今他细心、温柔备至，又一步步的帮林落芷放下心里的恐惧，他又在这两年中经历了多少。
    林落芷不禁想起她高考那天突然出现的陆见泽。
    他好像比以往更深沉也更压抑了，可那个时候，她只顾遮掩自己的情绪，完全没有胆量和心思去观察陆见泽的变化。
    她总以为她的爱已经很小心翼翼，可当她回头望去，那个曾经比她更不会爱人的人才是真正的在小心翼翼里走完了三年。
    她曾以为的心酸，总会有另一个爱着她的人陪她双倍品尝。
    他们在不成熟的年纪相遇，埋下了一颗初心美好的种子，可恋爱的酸涩总会逐渐盖住美好，最后结出一颗酸甜的果实。
    只是这条路还长，他们依然需要成长。
    陆见泽后来跟他说，每次出来车都不一样，是他在第二年的时候又跟几个朋友合开了家租车公司，这回投了本钱不用管经营，如今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林落芷晚上的时候回到寝室，她开始一遍遍的往前翻着两人之前三年的聊天记录。
    其实没有多少，陆见泽那时候说话更是简洁，言语中也没有多余的关心，只是在关键时候会第一时间出现。
    她靠着陆见泽当时不算强大的身躯在一个陌生的大城市里度过了最艰难的一年，在那之后，陆见泽独自离开，又在另一个更大的城市孤身从头再来。
    她不知道陆见泽的父亲有没有再找过他，但她也知道，陆见泽大抵是不会对他的父母再产生有任何感觉的，即使是厌恶。
    只是那时候，他有多么的需要她，那些短信会不会是他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发出来的。
    林落芷的眼泪无声的留着，麻木又刺痛着内心。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陆见泽发微信过来，汇报他晚上的行程，又嘱咐了几句她最近的饮食，等了一会儿林落芷也没有回，他当林落芷已经睡了，低声跟她说了句“晚安”，没再发消息吵她。
    林落芷抱着手机蜷缩在被窝里，安静的寝室里只有室友们微小的呼吸声。
    她好似再一次回到了两年前，那段她在医院拉着奶奶的手睡觉的日子，眼泪是可以无限流的，可以没有抽泣，只是无声的一滴又一滴的滑出眼眶，又汇聚到枕头里。
    清晨的日光渐渐从窗户里透进来，林落芷终于合上了红肿的眼皮，睡了过去。
    十月的课程比九月的要满，结束了军训和百团大战，初入大学的这帮人也开始静下心来学习。
    M大的课程并不比N大的简单，林落芷读的还是M大最好的专业经济学。
    陆见泽正处大三，课业更是繁忙。
    俩人见面的时间变少，只有在周末的时候会去附近的影院看场电影，或者找一家特色餐馆享受一会儿美食。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刘夕睿终于发来了邀约，陆见泽跟林落芷调了下时间，约了周末去棚里。
    刘夕睿说晚上有个聚会，公司内部的，最好还是参加。
    林落芷本来想拒绝，但是问过后，发现聚会的地点在陆见泽开的那家酒吧。
    陆见泽说如果想喝酒也可以，晚上在他那儿直接休息就好。
    林落芷听完，顿时笑着同意。
    陆见泽说她傻样儿。
    早上十点，陆见泽在楼下等她，林落芷收到微信下楼。
    结果一出寝室楼门口，就看到一群人正围着一辆跑车拍照。
    林落芷无心关注，站在原地用眼神扫了圈儿陆见泽常开的SUV。
    结果跑车里的人猛的按了声喇叭。
    无数双眼睛朝她瞅过来，挡在副驾驶的几个人让开位置。
    林落芷瞪大了双眼。
    驾驶室里的人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张完美熟悉的脸。
    陆见泽今天的头发简单抓了几下还做了定型，几根碎发随意的散在额前，身上穿了套剪裁考究的暗黑色oversize西服，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轻轻敲击着方向盘。
    不少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
    只听陆见泽懒懒道，“老婆，你好慢。”
    现场安静片刻，哄的响起一阵骚动。
    林落芷在接二连三的“卧槽”声中冲进了副驾驶，又在陆见泽勾起嘴角俯身过来帮她系好安全带的时候红透了脸。
    一脚油门出了人群，又离开了校园。
    林落芷戴着陆见泽的墨镜，有些不太适应的在风里张嘴道，“陆见泽，你们公司没有车了吗？”
    陆见泽笑了声，“这辆是最贵的。”
    林落芷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最贵的，”陆见泽说，“足够买下半个酒吧了。”
    林落芷松开扣着车窗的手，“你开这么贵的车干嘛呀？”
    “想带你兜兜风。”车开到了外环，陆见泽彻底放开了速度。
    林落芷披着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她从包里抓出根皮筋，简单的扎了个马尾，然而整个过程一点都不轻松，“陆见泽，你家这个最贵的车一点都不实用。”
    陆见泽笑笑，“是么？”
    “是！”林落芷在风里大喊。
    陆见泽笑意更深，“小傻瓜。”
    林落芷听得耳红，把头扭到了另外一边，专心欣赏风景。
    N市的外环跟画一样美，蓝天白云，绿树公路快速向后掠过。
    林落芷小心的扒着车的边沿，下巴搭在一只手背上，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在鼻梁上顶着陆见泽的墨镜。
    陆见泽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她嘟起来的小嘴，红绿灯路口，他没忍住的把林落芷拽到怀里亲了一口。
    第三十六章
    第二次来到刘夕睿的工作室还是会它夸张的装潢震住。
    二楼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忙, 几乎所有摄影棚都是爆满的。
    陆见泽和林落芷刚进来的时候，不少人连注意都没注意到, 后来偶尔有人扫两眼, 但很快就做回各自的事了，没办法，这个圈里长得好看身材又好的人实在太多了。
    不过这也让陆见泽和林落芷轻松不少, 毕竟俩人都不是喜欢被人关注的性格。
    “今天拍什么？”林落芷抱着陆见泽的胳膊小声问。
    陆见泽扫了眼棚号，发现刘夕睿所在的棚应该在最里边，“森林主题。”
    “嗯？”林落芷疑惑，“那为什么不是在室外拍？”
    陆见泽找到了对得上的棚号, “有道理。”
    “什么？”打开门的一瞬间，林落芷倒吸一口气。
    整个棚里布满了植物, 热带雨林一般, 花草造型奇特，两棵大树之间有个用藤蔓缠绕的秋千正在前后摇荡。
    “怎么样？”刘夕睿背着一大捆LED灯从大树后面走出来，他大概是觉得道具没法把他脑子里想的都呈现出来, 就自己动手了。
    林落芷惊呆的合不上嘴, “这也, 太厉害了……”
    刘夕睿笑笑, “我上个礼拜就开始搭了, 真是好几年没亲自动手了, 都有点使不上劲儿，不过现在看起来还真是有成就感。”
    他注意到陆见泽，挑眉笑笑，“帅啊陆哥, 真不考虑来当我的模特？我可以让你们两口子一起拍, 上次杂志的反响就不错。”
    刘夕睿明明比陆见泽大的多, 但每次都叫他陆哥，这人实在没拘束又爱开玩笑，陆见泽也懒得纠正，这声陆哥就这么叫下来了。
    陆见泽淡淡道，“不了，谢谢。”
    刘夕睿倒也不介意，开门去外面喊人，“来几个能干活的！”
    林落芷勾着陆见泽的手指，看着棚门口一会儿聚集了两三个人。
    刘夕睿拽了个男生进来，把一大捆灯从肩上拿下来，放到了男生手里，“草照着树补一下，秋千重点缠。”
    “好。”男生很快过去。
    林落芷看着男生真立刻上手，还弄得不错，不由得觉得神奇。
    “落芷，”刘夕睿喊了声，“过来，让两个姐姐带你去做造型。”
    “好！”林落芷牵着陆见泽的手往外走。
    陆见泽勾起唇角，低声道，“化妆也要我陪着？”
    林落芷闷头跟着前边的两个姐姐走路不说话。
    陆见泽看着她逐渐红起来的耳朵，抬手捏了下。
    化妆间非常大，林落芷刚被按在椅子上，化妆师和发型师一起上手，不一会儿，服装师也跑过来比对。
    陆见泽抱臂站在一边，从镜子里能看见林落芷的脸，林落芷也能看到他。
    林落芷细腻白皙的皮肤几下就变得粉嫩，化妆师的动作非常快，头上的盘发刚弄好，化妆师就画好了底妆开始往她的脸上贴钻。
    眼底的水钻一加上，化妆师立马抬起了下林落芷的下巴，“这小脸，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发型师开始往林落芷的盘发上加树叶卡子，“妹妹成年没？”
    林落芷下意识的从镜子里看了陆见泽一眼，陆见泽立马回视，他的眼神温柔，似是在肯定。
    “成年啦，”林落芷小声道，“我今年19。”
    “嗯？”化妆师停下手里的刷子，捏着林落芷的小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忽的她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平时不化妆？”
    林落芷眨了下眼睛，“画的。”
    “我去？”化妆师继续告诉化妆，“不能吧，你这皮肤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等会儿，你别告诉我你刚才来的时候就是化妆了？”
    发型师要收尾了，她轻松的笑笑，“肯定是了，这孩子好像不太会美。”
    林落芷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眸子。
    化妆师朝发型师身后的陆见泽努了努嘴，意思是人家男朋友还在后边呢。
    发型师先是“嗯？”了声，接到信号后立马回头笑着道歉，“抱歉抱歉，开玩笑开玩笑。”
    陆见泽笑了下，“没事。”
    林落芷又偷偷抬眼从镜子里瞅陆见泽，陆见泽今天实在好看的过分。
    没想到很快就被陆见泽抓包，陆见泽在镜子里用口型道，“我老婆真美。”
    “哎？我没上腮红啊，”化妆师疑惑，“等会儿，我再给你盖一下，今天腮红不能上太重。”
    发型师已经收工，她看到了一半过程，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笑。
    化妆师由于正对着林落芷背对着镜子，一脸疑惑，还忍受不了自己的作品出现瑕疵，正慌忙补救。
    发型师看了陆见泽一眼，随后笑着出了化妆间，临走的时候把着门框笑着道，“我说，你别盖了，直接把她后边那个撵出去腮红就下去了。”
    化妆师瞪着眼睛抬头，陆见泽憋笑轻咳了声。
    林落芷怕陆见泽尴尬，抓住了化妆师的美妆蛋，“姐姐，我不看他了。”
    她的睫毛扑闪，一双大眼里黑瞳明亮，额前鬓角垂着几缕温柔的卷发，盘发上别满了树叶，此时整个人看上去无辜又无害，宛若从森林里逃出来的小精灵一般。
    化妆师小姐姐有点被萌化了，“小宝贝，你太可爱了。”
    林落芷被夸的又有点害羞，化妆师立马“啧”了声，“别红。”
    “嗯嗯。”林落芷连忙点头。
    陆见泽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林落芷，他也不管什么避讳，临了还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林落芷被叫去换衣服，这回是服装师小姐姐跟着。
    一条森林绿的纱裙，蓬松又仙气十足，肩上两条细纱系上的蝴蝶结自然装点。
    林落芷光着脚从换衣间里出来，有点懵的四处张望，想找陆见泽。
    服装师拿了双拖鞋过来，“哎呦，他在外面等着呢，一会儿就看到啦，穿鞋，地上凉。”
    林落芷红着耳根点头。
    换衣间入口处进出的人不少，只是林落芷刚冒了个头，陆见泽就立马放下了手机。
    “好看。”陆见泽用口型道。
    林落芷有点紧张的笑立马甜的腻人。
    陆见泽朝她张了下胳膊，林落芷立马小跑过去。
    服装师被喂了一嘴狗粮，笑着无奈立刻。
    陆见泽将她揽在怀里，“谁家的小仙女跑出来了？”
    林落芷笑得腼腆，猛的想起什么，她后退一步，离开陆见泽的怀里。
    陆见泽挑眉看她。
    林落芷在有些过意不去道：“姐姐们说不能乱动。”
    “嗯，”陆见泽笑了下，“那我先忍着。”
    林落芷听清了他说什么低着头走了会儿，片刻，她抬头看向陆见泽，脸颊微微泛红。
    陆见泽耐心的“嗯？”了声。
    林落芷抿着嘴，小声道，“你过来一点。”
    陆见泽停下脚步，俯身过来，“怎么--”
    林落芷快速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陆见泽的耳根肉眼可见的变红，他顿了下起身，“怎么，突然亲我？”
    林落芷深吸了口气，“不想，让你忍，忍，不舒服。”
    陆见泽顿住片刻，忽的低沉道，“想带你回家了，怎么办？”
    林落芷懵懵的看他，“你想怎样，都可以。”
    陆见泽呼吸一滞，“你，先别说话了。”
    林落芷眨巴着眼睛，片刻乖乖的“嗯”了声。
    刘夕睿抱臂在摄影棚前，看到他俩走过来，“啧”了几声，“你俩这是公费谈恋爱啊？”
    林落芷被禁了言，一双灵动的眼睛直直的瞅着刘夕睿，理直气壮的不行。
    “嘿？”刘夕睿看着陆见泽，朝林落芷扬了下下巴，“这什么情况？”
    陆见泽不想解释，他耳根的红已经蔓到了脖颈，他推开门，低沉道，“快点开始吧。”
    刘夕睿被连噎两次，他跟上去没好气道，“真是两位大爷。”
    陆见泽清了下嗓子，“嗯”了声。
    刘夕睿朝空气瞪了会儿眼睛，发现没人理他，随后去一边调机器了。
    陆见泽蹲在林落芷的脚边，“凉么？”
    林落芷踩在铺好的人造草坪上，垂眸朝陆见泽眨了两下眼睛。
    陆见泽笑了下，宠溺道，“别卖萌。”
    林落芷无辜的又眨了两下。
    陆见泽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低头闷声笑了半晌才抬头，“现在可以说话了。”
    “呼~”林落芷深深的吐了口气。
    刘夕睿在相机后头儿终于看不过去了，“你俩再粘在一块儿！今天工作量乘二！”
    林落芷立马收回了自己的两只脚，连连后退好几步。
    “凉么？”陆见泽没起来，又问了句。
    林落芷又后退一步试试，她摇头。
    陆见泽这才放心起来。
    刘夕睿瞪了他一眼，“你丫真够心机的，我帮你打扮老婆，拍写真，你捡现成的，我还得给你俩拿约会费，擦，冤大头就是我 。”
    陆见泽坐到门边的椅子上，长腿随意分开，唇角勾起，“晚上我请，谢了。”
    刘夕睿的眼睛一下亮了，语气都变得热情，“怎么个意思啊陆哥？”
    陆见泽笑了下，“Freeway，我和几个朋友开的。”
    “卧槽？”刘夕睿脑子里快速转动，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手在空中点了几下，“那个，施晚盈是不是就和你在那儿认识的？”
    陆见泽脸上的笑僵住一瞬，转瞬眸子里浸了层寒冰。
    第三十七章
    拍摄过程比预想的顺利, 刘夕睿进入创作状态的时候非常追求急速。
    林落芷也不需要怎么配合，刘夕睿更想要的是她身上的自然灵动。
    从棚里出来, 卸完妆又换了衣服。
    林落芷刚从换衣间出来和陆见泽对上视线, 旁边传来的一声娇柔的“哎呀~”
    施晚盈脚踩细闪高跟，刚刚不小心崴了下脚，此刻正扶住胸口, 眸光透着妩媚的望向不远处的陆见泽。
    她身着低胸黑色高定礼服和陆见泽身上的西装材质和颜色都几近相似，俩人隔着半米站到一起，养眼的如同杂志拍摄现场。
    林落芷站在原地，看向陆见泽的目光有些怔然。
    施晚盈婀娜的走到了陆见泽身边, 懒懒向林落芷抛来一眼。
    陆见泽的目光没离开过林落芷，只是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在等什么？”陆见泽忽的沉声道。
    林落芷脚底像是灌了铅一样, 被掩盖很久的自卑终于再次迸发。
    陆见泽朝她走过来, 有些强硬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林落芷感到一丝疼痛，却也没敢出声，只是默默的跟着陆见泽离开了。
    施晚盈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 胸口上下起伏着, 价值百万的珍珠包被她砸到了地上, 很快散落成一地珍珠。
    林落芷垂着眸子坐到跑车的副驾驶上, 陆见泽沉着脸, 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正赶上晚高峰, 陆见泽将车开去了外环。
    旁边的车快速向后掠过，林落芷紧紧的攥着安全带，终于在陆见泽再次想要加速的时候大喊道，“陆见泽, 你慢点！”
    她话音刚落, 陆见泽迅速放慢了速度, 顶篷开启，离开了快车道。
    林落芷猛吸了几口气。
    “刚刚为什么不过来？”陆见泽低声问。
    林落芷心脏剧烈跳动，她没法跟陆见泽解释，她不敢上前是因为没有勇气，尤其是当施晚盈懒懒瞥来一眼时。
    他们好配，从着装到气质，而她……
    “说话。”陆见泽眉头紧蹙道。
    林落芷垂着头，她不想说自己的委屈和无助，因为她知道陆见泽为了让她找到自信做了多少努力。
    可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它会随着爱意更深而加重，尤其是当她享受尽了陆见泽的温柔又没法儿全力回馈的时候。
    她会觉得陆见泽值得更好的，而当这个人真的出现的时候，林落芷也尝到了心会有多痛。
    只是她没法尽快调节自己的情绪，也将当时的无措表现的太过明显，而陆见泽也并不给她缓冲的机会。
    林落芷的肩膀越绷越紧，直到那根弦断裂，她的肩膀开始发颤。
    陆见泽压着眸子扫了眼，将车开到了最近的停车场。
    刚停下，刘夕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陆见泽眸色深沉的盯着林落芷，解开安全带接了电话，沉声道，“处理点事，晚些到。”
    他挂了电话，俯身过来，抬起了林落芷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觉得她跟我才配？”陆见泽靠得极近，连呼吸都能喷洒在她的脸颊。
    林落芷颤着湿润的睫毛，无措点头。
    陆见泽又靠近了些，在她的唇角轻吻了下，“那你呢？”
    林落芷紧闭双眼，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决堤，她抽泣着，然而下一秒，陆见泽就吻了过来。
    他的吻不再似往日温柔，而是激烈霸道又侵略性十足。
    林落芷渐渐头脑发胀发空，双手被陆见泽带着攥住了他的衣领。
    陆见泽的低喘声钻入她的耳朵，林落芷双腿发软，连手上都泄了力，只得任由他予取予夺。
    不知过了多久，陆见泽慢慢离开了她的唇，却依旧保持在极近的距离，两人稍重的呼吸交错，陆见泽抬手随意的帮她理顺着发，吻了下她的下巴，“以后再记不住，就亲到长记性为止。”
    他的黑眸幽深，赌气般的在她的鼻尖上又咬了下，“记住了么？”
    林落芷吃痛“嗯”了声，很快又软声补充道，“知，知道了……”
    夜幕降临，跑车驶进一条灯火通明的街。
    车速降下来，路边不时有人起哄。
    陆见泽停下车，将墨镜架到了林落芷的脸上，“握紧我。”
    林落芷在墨镜下眯着眼睛，镭射灯经过墨镜的格挡有所减弱，音乐声灌入耳朵，身边人流量越来越大，他们进了酒吧内部。
    陆见泽扫了眼，很快将她带到了刘夕睿所在的卡座。
    “你俩造人去了？这么慢！”刘夕睿举了两杯酒起哄。
    工作室的人几乎都到了，二十几个俊男靓女都跟着瞎闹，除了窝在沙发一角独自喝酒的施晚盈。
    林落芷试着挣开眼睛，慢慢适应，看清了举着酒杯的人是刘夕睿。
    她刚想打个招呼，就看到陆见泽二话不说的灌下两杯，场子一下热了起来。
    陆见泽又干了两杯，大伙放过他们，俩人坐到刘夕睿旁边。
    林落芷旁边没人了，被陆见泽往手里放了杯橙汁。
    偶尔有人过来跟刘夕睿敬酒，刘夕睿应付完就又给陆见泽倒满，“哎，跟哥说说，你小子还藏着多少秘密？”
    陆见泽接过酒杯很快见底，随口道，“员工家属采访？”
    刘夕睿笑骂了声，探头过去想从林落芷那儿入手，结果刚要起身，就被陆见泽按住了肩膀。
    “不行了？”陆见泽轻飘飘道。
    “卧槽？！”刘夕睿瞬间来了精神，他一屁股坐回去，从旁边人手里抢过一瓶刚开的酒，哗啦啦的往杯里倒，指着陆见泽，“小屁孩，你看好了，什么叫真男人！”
    陆见泽挑眉勾唇笑笑。
    刘夕睿立马拿起杯子灌了下去。
    林落芷没看过这么喝酒的画面，她下意识的空出一只手握紧了陆见泽的胳膊。
    陆见泽在黑暗中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表示放轻松没事。
    五分钟后，刘夕睿放下杯子打了个嗝，一坨烂泥样儿的倒在了旁边帅哥的怀里。
    “我靠！”旁边刚被抢酒的帅哥无语震惊，“刘夕睿你他妈傻逼啊！这他妈是伏特加！”
    “安静了，”陆见泽慵懒后仰到沙发上，指尖点了下林落芷的杯壁，问，“不好喝？”
    林落芷摇摇头，咽了口唾液，“忘记喝了。”
    陆见泽点头，忽的低声道，“大人的世界是不是也挺幼稚的？”
    林落芷愣了下，随后朝他望去。
    陆见泽朝她伸出一只手，林落芷放下杯子，伏在了他的怀里。
    陆见泽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她柔顺的发，磁性慵懒道，“他们自私、疯狂，总喜欢找借口。”
    “酒精是他们表达自我的方式，酒醉后的一切狰狞都可以得到粉饰，没有人有错，有错的可以是酒精，也可以是夜店，唯独不是那个内心丑恶的自己。”
    “陆见泽……”林落芷轻声叫了声。
    陆见泽低低的“嗯”了声，“困了么？”
    舞池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尖叫声，原来是有男生脱光了上衣跳到了舞台上，一瓶酒从头顶浇下，又将场子炸上了新的高潮。
    DJ调换舞曲，舞池里拥挤热闹。
    刘夕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了，他拉着旁边的帅哥索吻，直接被半推半拉的带进了舞池。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对角线上的三个人。
    施晚盈直勾勾的凝着他。
    “困了就回去休息。”陆见泽捏了下林落芷的耳垂。
    林落芷压着他的胸膛起来些，亮晶晶的眸子被灯光晃的有点不聚焦，“不困的，就是有点晕。”
    陆见泽笑了下，凑近些道，“让人换了新床，双人的，不挤。”
    林落芷眨了眨眼睛，随后脸色泛红，“好呀。”
    陆见泽拎起林落芷的小包起身，“慢点。”
    林落芷感觉自己的脚都踩不到实处，她紧紧的握住陆见泽的一只手。
    俩人速度极慢的离开卡座，施晚盈走了过来。
    她的眼皮微微发肿，好像是哭过，脸上也带着浓浓的醉意，她扫了眼陆见泽手里的包，下一秒就要跌到，陆见泽后退一步，林落芷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胳膊。
    她刚要出口关心，就想起了陆见泽之前说过的话，于是她只把施晚盈扶了起来就立刻撒了手。
    施晚盈定睛瞅了她一眼，很快蒙上一层恨意，只是林落芷看不太清她的眼神和表情。
    “走。”陆见泽低声道。
    林落芷点点头，却还是有点不放心的看了施晚盈一眼，毕竟她一个女生大晚上在这种地方不太安全。
    “要不--”她刚要开口，就被陆见泽拦腰抱起。
    不容她再说一句，就被几名服务生护着往秘密通道走。
    施晚盈小腿酸软的站在那儿，指甲将沙发挠出五条白道。
    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门被重新换过，陆见泽输入密码，又用脚将门开启关上。
    林落芷脸颊爆红，“陆见泽……”
    松软的大床上将两人一起回弹了下。
    陆见泽压在上方，有些烦躁的解开两颗扣子。
    林落芷还来不及反应，陆见泽的吻就覆了下来。
    双手被陆见泽单手举过了头顶。
    林落芷的口腔很快被酒气侵袭。
    酒吧内共振度极高的音乐依旧能闯入耳朵，只是很快混入了陆见泽稍重的呼吸声。
    林落芷忽的感到体内有股热流在疯狂流窜。
    她无助的泄出一声，陆见泽停下动作，黝黑的眸子望来，仿佛欲将她吞噬。
    第三十八章
    “落芷, ”他的吻缠绵在她的颈侧，“怕我么？”
    林落芷呼吸急促的摇头。
    陆见泽有些蛊惑的笑了声, 他起开些, 脱掉了西装和衬衫，再次覆下来。
    林落芷的手被衬衫缠住，蒙了层湿润的眼睛无措的望着他。
    陆见泽的手停在某处, 他咬住她的唇，沉声道，“给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林落芷被自己的喘息声弄得羞涩不堪，只是下一秒她就决然的摇头, 颤着睫毛微睁开眼，伸出舌尖小心翼翼的蹭了下陆见泽的薄唇, 含糊喘息道, “你来吧……”
    第二天上午，林落芷从陆见泽的怀里醒来，背紧贴着他的前胸, 陆见泽有力的胳膊正压在她的腰间。
    “醒了？”陆见泽从身后传来一声, 嗓音又低又哑。
    林落芷感受着身上的干爽, 蹙眉回想, 却实在记不清都发生了什么。
    陆见泽的胳膊却突然一收力, 将林落芷带到了身上。
    林落芷有些慌张的看着他, 双手轻推着他的前胸。
    陆见泽起来了些，靠在床头，神色慵懒。
    他挑眉道，“怎么？不认识你老公了？”
    林落芷瞬间脸颊爆红。
    她整理着思绪, 又低头看了眼身上不曾换过的睡袍, “我……我们……”
    “嗯。”陆见泽笑了声。
    林落芷瞪大了双眼, 她口齿不清道，“我，怎么，记不住，我没喝酒……”
    陆见泽揉上她的脖颈，很快让林落芷一软，完全贴在了他的身上。
    “可能是太刺激了吧。”陆见泽随口低声道。
    林落芷倒吸一口凉气，陆见泽很少说这种话，带给她的刺激可想而知……等等……一瞬间记忆回笼，昨晚发生的一切，以及她昨晚听到无数的更刺激的话全都冲回了脑子里。
    身体的热度直线攀升，陆见泽几乎裸着，感受的直接。
    他把林落芷的脸抬起了，有些认真道，“腿根，我看看。”
    林落芷不自觉的扣着陆见泽的腹肌，越扣越用力。
    陆见泽吃痛“嘶”了声，他笑得懒散，“老婆，再扣出血了。”
    林落芷愣住一瞬，赶紧拿开了自己的手，却很快被陆见泽捉住，拿到唇边亲了下。
    林落芷脑子嗡的一身，她对上陆见泽的黑眸又是呼吸一滞，陆见泽的眸子不再有所收敛，而是满含欲望的餍足。
    林落芷忽然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昨晚，那个时刻控制不住自己又电流四窜的夜晚。
    陆见泽欣赏了会儿，在林落芷有些受不住的时候拍了下她的屁股起身。
    地上的衣服几乎都成了碎片，陆见泽顿了下，片刻低声问了句，“怕我么？”
    林落芷还没缓过劲儿来，她懵懵的抬头，却发现陆见泽的神色有些难以探寻的认真。
    她立马用力的摇了下头，“不怕。”
    陆见泽又眸色深沉的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后“嗯”了声，捡起沙发上的浴巾围到下面，给服务生打了个电话。
    很快，敲门声响起。
    “陆总，东西送到了，您随时可以开门拿。”服务生得到陆见泽的应声后离开。
    陆见泽打开门，拿了两大袋衣服进来，还有一推车的食物。
    “昨晚帮你洗过了，要是还想洗的话，可以现在去，”陆见泽解开浴巾大喇喇的走过来，“能站起来么？”
    林落芷感觉陆见泽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不停的在她的心头点火，不过她也会怀疑是不是她自己太保守太落后了。
    她不想给陆见泽这样的体验，于是她咬紧下唇，尽量自然道，“可以的。”
    陆见泽没动，扬了下下巴示意她起身。
    林落芷深吸一口气，拄着床起身，腿根其实不并在一起就还好，烧灼感不太强烈，而且很容易被陆见泽点的一把又一把火转移注意力，只是她没想到真正酸软无力的地方会是膝盖。
    刚要撤开胳膊，她猛的起身，膝盖忽的彻底酸软，往前一扑。
    陆见泽张开胳膊接住，沉声问，“背还是抱？”
    林落芷又使劲咬了下下唇，“抱……”
    “嗯，”陆见泽将她拦腰抱起，边走边注视着林落芷红肿的膝盖，“一会上点药，这几天能躺着就别走了。”
    林落芷目光闪躲的“嗯”了声。
    林落芷被放到了洗手台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没想到对上了镜子里陆见泽的视线，她立马把头转了回来。
    陆见泽抬起她的下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这么害羞，以后可怎么办？”
    林落芷呼吸频率过快以至失控，可不出半秒，她就颤着胳膊抬手攀上了陆见泽的脖颈，又红透着脸轻轻在他的唇上印了下，“不，不害羞的……”
    陆见泽喉结滚动一瞬，低哑道，“还惹我？”
    林落芷心脏剧烈跳动，却是又收紧了手上的力，将陆见泽搂的更近。
    陆见泽幽深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害羞的唇，下一秒，他的吻就汹涌的覆了过来。
    中午的日光没能见到，日暮再次来袭，林落芷腰肢酸软的陷在大床里，唯一还能使力的手指捏揉着陆见泽伸过来的大手，似是找到了乐趣。
    陆见泽抱着笔记本改论文，垂眸望来，“还招我？”
    林落芷愣了下，很快收回自己的手，谁想她收回的速度过快，胳膊连带着脖颈瞬间爆发出一阵酸痛。
    她咬着下唇“嘶”了声。
    陆见泽伸手过来，捏住了她的下颌，“别咬，肿了。”
    林落芷有点委屈的松开牙齿，望着陆见泽的目光都有些埋怨，她想说明明陆见泽咬的时候更用力。
    陆见泽却忽的笑了，随后笑意更深的放下电脑，将林落芷揉进了怀里，“老婆，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
    林落芷又一次着了火。
    N市的一月没有家那边冷，有的时候甚至不用穿羽绒服，但林落芷还是天天穿着三年前陆见泽送她的那件淡粉色羽绒服往图书馆跑。
    “有这么冷吗？”室友抱着个暖水袋放下笔抬头。
    林落芷拉开领口扇着风，笑道，“是挺热的哈。”
    室友气的笑着朝她扔了个纸团，随后无奈道，“为毛图书馆比外头至少冷十度？我昨天就穿的羽绒服，结果中午去食堂的时候跟蒸桑拿一样，热成狗。”
    “那你也得穿啊，”另一个室友打了杯热水过来，“你看看人落芷，一年四季都不感冒，再瞅瞅你，寝室的病菌生产者。”
    室友绝望抬头，戏精般的翘起兰花指，“我也不想啊，谁让人家生的娇贵呢。”
    一桌人被逗笑，林落芷又把领口拉了回去。
    要中午的时候陆见泽发来消息。
    【陆见泽：一食堂新开了家煲仔饭，想吃么？】
    林落芷笑着小声回语音，“有多好吃？”
    【陆见泽：聊天记录转发，【韩恣升：卧槽！一食堂的煲仔饭封神了！你们敢想象么？我昨天晚上梦见自己干了三百碗。】
    林落芷捂着肚子笑，对面室友一脸嫌弃的摇摇头，“瞧你那儿不值钱的样，人说什么了，你笑成这样？”
    其他两个室友也放下笔摘下耳机望过来。
    林落芷亮着眼睛，“陆见泽有一个混血室友，他昨晚梦见自己干，不是，吃了三百碗煲仔饭。”
    正逢中午，室友们也完美跑偏，“谁家的煲仔饭？”
    林落芷对着空气眨了下眼睛，“M大一食堂。”
    三个室友的眼睛瞬间亮了，林落芷没懂的“嗯？”了声。
    对面室友放下热水袋，弯腰蹲到了林落芷脚边，“宝，我们平时对你好不好？”
    林落芷立马点头，“特别好。”
    斜对面的室友也小跑过来，蹲在后边，“那你觉得吃饭的时候，是不是人多才热闹，才吃得香？”
    林落芷赞同点头，“是。”
    室友三就位，“那还等什么，陆见泽站M大口运我们进去干煲仔饭滴干活。”
    林落芷愣住一瞬，随后瞪大了双眼，“你们--”
    “别你们了，”室友们架起她的胳膊，“再晚下午就来不及复习了，还是你想高数挂科啊？”
    “不想不想，”林落芷慌张的护了下手机，趁乱给陆见泽发了条语音，“校门口等我！”
    M大校门口中午人流量挺大的，陆见泽连校园卡都没刷就跟着人流出来了。
    他站在一旁经常等林落芷的树下，手里拎了个袋子，是新给林落芷买的白色围巾。
    等了大概五分钟林落芷还没出现，他刚要低头拿手机问一下，就听到了一声很齐的呼唤，“陆见泽！”
    分辨出里面夹杂的林落芷的声音，陆见泽从手机里抬头。
    很快，对面街道就跑过来四个满脸笑容的女生，打头儿的可不就是林落芷。
    陆见泽愣住一瞬，随后嘴角染上了笑。
    林落芷没刹车的冲进了陆见泽怀里，陆见泽被撞的后退几步。
    三个室友提前刹车，拄着膝盖大喘气，“快！煲仔饭！”
    陆见泽挑眉看着怀里的林落芷。
    林落芷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都，都怪，韩恣升。”
    陆见泽刮了下她的鼻子，随后旁若无人的帮林落芷把新围巾系好，又让林落芷传话，“走吧，韩恣升占了座。”
    后面被喂狗粮的室友瞬间亮了眼睛，“够我们坐吗？”
    林落芷再次传话：“韩恣升说他买了八锅，去了就可以抢他的吃！”
    第三十九章
    一进食堂身上瞬间就热乎了, 满鼻子的香气，林落芷看到了角落里独自占了两桌的韩恣升。
    “他这样不会被打嘛？”林落芷小声问。
    韩恣升一米八多的大个子此时宛若巡视食堂一般, 站在两桌中间, 两个四人桌上摆的都是煲仔饭。
    陆见泽笑了下，带着四个人走了过去。
    韩恣升看清陆见泽身后的队伍时先是愣了下，随后死死的瞪着陆见泽, 意思是给他个说法，他第四节 课就来排队了，位置也不是占的，是提前跟煲仔饭老板交了预约金的。
    陆见泽低声跟林落芷道, “你跟她们一桌，还是跟我一桌？”
    林落芷悄悄指了下陆见泽。
    陆见泽捏了下她的手, “那去跟她们说一声。”
    林落芷小跑过去, 被嫌弃一番后，就没人顾得上她了。
    陆见泽把对面空出来的垫子拿过来放到了林落芷的垫子上，“坐。”
    林落芷坐下, 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斜对面还在生闷气的韩恣升。
    陆见泽轻轻踢了下韩恣升的鞋, “这个礼拜的饭我包了。”
    韩恣升又要瞪眼。
    陆见泽补充, “帮你占座, 帮你交定金, 一顿八碗打底无上限。”
    韩恣升立马笑着坐下, “谢陆哥！”
    陆见泽瞥了他一眼。
    他们后面的三人吃得赞不绝口，林落芷也吃的满足，“好好吃。”
    陆见泽听到后起身，去窗口跟老板说了什么, 随后拿出手机扫了下。
    他回来, 林落芷问他去干嘛了, 韩恣升也沾着一嘴饭的抬头望来。
    陆见泽温柔道，“老板说可以送外卖，你们寝这几天的午饭吃这个可以么？”
    林落芷愣住半晌，随后突然觉得嘴里的饭都变甜了。
    “陆见泽，”她甜声道，“你怎么这么好呀。”
    陆见泽的嘴角抬到一半，对面韩恣升就扔了筷子，“不公平！”
    林落芷怔怔望过去，本来挺严肃的气氛，结果一下被韩恣升沾着一脸的米和肉给逗笑了。
    陆见泽也无奈的扯了两张纸递给他，“不够你丢人的。”
    韩恣升从鼻子里“哼”了声，捡起筷子继续埋头吃饭。
    林落芷边吃边和陆见泽小声谈论着。
    “给你买的新外套呢？”陆见泽问，“怎么不穿？”
    林落芷吃了块儿肉，有点不好意思，“没有，这件舒服。”
    陆见泽的筷子在砂锅里夹了两下也没夹出东西，片刻，他低声道，“考完试去趟商场吧，买两件衣服，我也该买了。”
    林落芷笑着答，“好呀。”
    陆见泽先考完一个礼拜，但他被教授抓去做项目了，就又和林落芷一个作息。
    林落芷复习加考试，中午带着室友一起等待陆见泽的各种投喂。
    室友们也不说她不值钱了，天天围着她许愿。
    “落芷，我听说M大旁边最近开了家卤煮，好吃的不要不要的。”
    林落芷笑着点头，“知道啦。”
    考完试要去商场的前一天下午，林落芷去学校的银行看了眼卡里攒了多少钱。
    大部分是刘夕睿给开的工资，虽然她签约后也没拍几场，但刘夕睿出手是真大方，拍之前放一次款，拍完放一次，等杂志上线了还给她分红。
    林落芷打算攒到之前给奶奶治病的医药费就一起还给陆见泽。
    不过明天要去商场买衣服，她想给陆见泽买点好的，就还得从这张卡里支。
    看了下大概够用，林落芷收好卡，去奶茶店买了四杯奶茶，又扫了辆车，往M大骑。
    陆见泽收到消息后立刻从宿舍跑了下来。
    他昨天晚上熬了个夜，今天上午把写好的拿给教授看，教授满意的给他放了几天假。
    但他没想到林落芷今晚会来。
    陆见泽看清林落芷的样子后，心里瞬间燃起了一股火。
    “冷不冷啊？”他把林落芷的手拽过来，手套摘了，放到手心的捂着。
    林落芷红红的鼻头从围巾里钻出来，笑得甜，“我来给你们送奶茶。”
    陆见泽扫了眼挂在车把上的四杯奶茶，没好气道，“大冬天骑自行车送奶茶？”
    “不会提前跟我说一声？不会定外卖？不会打个车？非要送奶茶？”
    林落芷被他训的也开心，“我今天心情好。”
    陆见泽沉着脸把四杯奶茶拎下来，带她去了最近的体育馆。
    “宿舍不让女生进，”陆见泽拿手机发了条消息，又摸了下奶茶，“还没凉，一会儿韩恣升过来取。”
    林落芷坐在观众席的椅子上搓手点头。
    陆见泽又低声问，“傻？”
    林落芷撒娇求饶，抱住他，“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她真的是在看到卡里有钱以及想到明天可以用自己赚的钱给陆见泽买点好东西的时候就特别想立刻见到陆见泽，一秒都等不了的程度，所以才会立刻刷了手边的交通工具。
    虽然骑到一半的时候她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太蠢了，但她再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陆见泽了，身上就又立刻不冷了。
    陆见泽低头看了着她冻得通红的耳朵，心里又是一股火，“明天买个头套吧。”
    林落芷懵懵的抬头。
    陆见泽没好气道：“省的犯傻的时候再冻傻了。”
    林落芷愣了下，随后在他怀里笑得开心，“你这个结论有歧义，已经傻了，怎么可能再冻傻？”
    陆见泽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傻的程度不一样，傻子一级，傻子二级，你今天就是傻子满级。”
    林落芷被陆见泽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的直笑，“陆见泽，你开玩笑的时候真是搞笑的N次方。”
    陆见泽气还没消的捏了下她的耳垂，“我告诉你林落芷，再有一次，你今晚就别想回去了。”
    林落芷脸上的红不降反升，“我，我知道了……”
    陆见泽故意抬起她的下巴，靠近，“商场也不用去了，这个月你都别想下床。”
    “卧槽！”寝室三人在体育馆门口张大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见泽眼疾手快的把林落芷羽绒服后边的帽子给她扣上了。
    林落芷抱着陆见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周围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还有几声惊叹，随后就又回归了安静。
    陆见泽把她的帽子摘了下来，“都走了。”
    林落芷心跳还没恢复的喘了几口气。
    陆见泽留下一杯，用吸管扎了进去，递到林落芷嘴边，“喝一口，暖暖身子。”
    林落芷抿嘴摇头，有点委屈，“我是给你买的。”
    陆见泽挑眉，“我说不喝了么？”
    林落芷懵着“嗯？”了声。
    陆见泽勾唇淡定道：“我喝你嘴里的。”
    体育馆内灯光昏暗，林落芷通红的小脸逐渐变得更红。
    陆见泽又将奶茶举到了林落芷唇边，“张嘴。”
    林落芷鬼迷心窍的乖乖照做，结果香甜的奶茶刚滑过喉咙，陆见泽的吻就覆了过来。
    只是预想的吻没有开始，陆见泽只是吻了一下就停住了，用牙齿一点点磨着她的下唇。
    林落芷的嘴角渐渐染上笑，她抬手轻轻拍了下陆见泽，陆见泽却还是不开始，反而更加有技巧的磨着她。
    “知道错了么？”陆见泽含糊着问。
    林落芷笑着点头。
    陆见泽又咬了下，“笑？”
    林落芷彻底倒在了陆见泽的怀里，笑着说，“好痒。”
    晚上陆见泽没真不放她回去，但也没再让她骑车。
    他打了辆出租，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后又回了学校。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陆见泽的车停在宿舍楼下。
    林落芷今天没穿她的小粉棉袄，换了件陆见泽之前给她买的黑色厚夹克。
    “今天换衣服了？”陆见泽启动车子。
    林落芷点头，“你不是说要去商场嘛……”
    陆见泽拐出学校，故意逗她，“去商场怎么了？小粉登不上台面？”
    “才不是！”林落芷强调完，睫毛轻颤道，“是，它里面有点坏了，一会要试衣服的话，不太方便。”
    陆见泽呼吸一滞。
    车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林落芷的手放在腿上互相绞着，“陆见泽，我就是特别喜欢那件衣服，也，穿习惯了，不是--”
    “我明白。”陆见泽沉声道。
    林落芷顿了下，随后点头，“你明白，就好。”
    车开进市区，其实来过好几次，因为刘夕睿的工作室就在后边那条街。
    但是购物中心这边一直没来过。
    陆见泽将车停进了地下停车场，林落芷背好了包先下车在一边等他。
    陆见泽拿好东西走过来，将林落芷的一只手放到了他的口袋里，他今天穿了件短款的黑色羽绒服。
    “好暖和。”林落芷小声笑着说。
    陆见泽垂眸看她，“傻样儿。”
    商场一楼还是常规的化妆品，陆见泽看到一家就拉她进去，林落芷晕头转向的被柜姐带着试妆。
    “刘夕睿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陆见泽拎了几个大袋子，牵着林落芷上二楼。
    林落芷被画了个精致的淡妆，她垂下头，“太贵了……”
    陆见泽笑了下，“喜欢么？”
    林落芷看着陆见泽手里那好几万块，吸了口气，强忍心痛道，“喜欢……”
    陆见泽揉了下她的头，“喜欢就好。”
    第四十章
    二楼都是男士的, 林落芷陪着陆见泽试了几家店，很快就买好了五六大袋子。
    只是在最后一家试羽绒服的时候, 陆见泽让导购拿了件最小号的同款。
    林落芷老实的跟在他身边, 不知道陆见泽要做什么。
    直到陆见泽将衣服披到她身上，让她伸胳膊，又蹲下帮她拉拉链时, 林落芷才脸颊染红的明白。
    “大小可以。”陆见泽把着林落芷的肩将她转过去，让她照镜子，“喜欢么？”
    一大一小两件纯白色的面包服，跟林落芷围着的围巾特别适配。
    林落芷害羞点头。
    陆见泽帮她整理着围巾, “看来我也需要一条了。”
    “都包起来吧。”陆见泽跟导购说。
    结完账，陆见泽问林落芷, “拎着还是穿上？”
    林落芷有些腼腆道, “一起……”
    陆见泽笑了下，接过袋子，和林落芷一起换上了。
    俩人又上了三楼, 这回陆见泽才是真的不收敛了, 看到合适的就让林落芷试, 觉得好看就买。
    林落芷拉着他的胳膊在下一家店的门口停住, “陆见泽, 真的不要买了, 我拎不动了。”
    陆见泽自然接过她手里的三个袋子，林落芷赶紧放软语气道，“陆见泽，我真的穿不过来了。”
    陆见泽看着她额头上的薄汗, 终于点了头。
    他拿出手机, 抬眸问林落芷, “能吃凉的么？”
    林落芷愣了下，随后道“能的。”
    陆见泽说“好。”
    很快，林落芷就被陆见泽带到了一家冰淇淋店里。
    陆见泽将一大排购物袋放到一边，起身跟林落芷说，“在这等我会儿，我去买点东西。”
    林落芷一听到“买”立马瞪圆了双眼，她下意识的拽住了陆见泽的手。
    陆见泽没忍住笑了声，“给爷爷买件羽绒服，我刚刚看到有件质量不错的，他应该能穿。”
    林落芷怔然一瞬，一下忘了松开陆见泽的手。
    “怎么了？”陆见泽回握住。
    林落芷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酸，“我，我和你一起去吧。”
    陆见泽看了眼那一排袋子，正犹豫着，服务员端着冰淇淋过来了，“没事，我帮你们看着，大冬天吃冰淇淋的也少，我这一上午都没开张呢。”
    陆见泽点头，“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服务员放好冰淇淋离开。
    林落芷被陆见泽牵着回了二楼。
    “陆见泽，我都没想到，”林落芷小声愧疚，眼圈也有些红，“谢谢你。”
    陆见泽望来一眼，随后搂住她的胳膊，又在她的胳膊上蹭了几下。
    “我也是才想起来，”陆见泽磁性温柔道，“我知道你打算回去那几天再给爷爷买东西，也方便拎，不是只顾着自己，落芷，你一直都是懂事的好孩子，爷爷奶奶一直以你为傲的。”
    “不哭，”陆见泽下了电梯，将她拉到一边，拿纸巾轻轻擦着她的眼底，“我都不会擦了，怕给你的妆擦花了。”
    林落芷听到这笑了下，“你随便擦，我也不会，我自己擦也是一擦花一片。”
    “化妆师说完你也不长记性。”陆见泽跟她开着玩笑。
    林落芷点头“嗯”了声，“我以后不了。”
    陆见泽把用完的纸巾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在她的脸上揉了几下，又重新牵着她的手往刚刚那家店走。
    “落芷，”陆见泽低声开导，“我是你男朋友，我想着这些是应该的，你不用感激，也不用自责，不然我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如果你一个人比跟我在一起过得还好想得还周到的话，那要我有什么用呢？你说是不是？”
    林落芷吸了下鼻子，用力点头。
    她刚刚也是突然间想到了爷爷一个人住在农村，没了奶奶，不知道他干活的时候还会不会跟以前一样开心，那他想念奶奶的时候，身边也没有一个陪着的人，越想越伤心，林落芷的眼泪有些止不住。
    陆见泽也不再说话，知道她需要缓一会儿。
    他给林落芷递了包纸巾，安静陪着，直到林落芷缓好了才带她进店里。
    陆见泽去付款，然后将袋子递给林落芷。
    林落芷下意识的小声道：“谢谢。”
    “再说？”陆见泽搂住她的脖子。
    林落芷眨着湿润的睫毛，笑着道歉，“不说了不说了。”
    回到店里的时候冰淇淋已经化了不少，但还是很好看，而且真的很好吃，绵软细腻奶味十足。
    陆见泽坐在对面回着手机上的消息，间接接受着林落芷的投喂。
    吃的差不多了，陆见泽拿过勺子几口打扫干净。
    “回去吃还是在外面吃？”陆见泽问。
    林落芷犹豫，“回去吃的话--”
    “吃你做的，好久没吃了，有点想。”陆见泽直接道。
    林落芷在桌子底下搓着手，甜甜的笑了，“好呀。”
    俩人把袋子都放到了后备箱，回家之前去了趟超市，陆见泽租的房子这边儿有家挺大的超市。
    “你经常来嘛？”林落芷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跟陆见泽一起推着购物车。
    陆见泽拿起一盒青椒，“没来过。”
    林落芷睁大眼睛，“嗯？”
    “嗯，”陆见泽把青椒放到购物车里，“老婆不在，没胃口。”
    林落芷一瞬耳根通红，她小声叫了句“陆见泽。”
    陆见泽笑笑，又拿个盒玉米，问林落芷，“老婆，这个怎么吃？”
    林落芷有点热的顿了下，随后认真思考道，“可以蒸熟做轻食，也可以煲汤，还可以放到菜里做炖菜。”
    陆见泽立马连拿了好几包，“那就一样一份。”
    林落芷思考了半秒陆见泽是什么意思，随后开始往出捡玉米，“做不完会坏的，你选一个做，玉米拿一盒就够了。”
    “我有冰箱。”陆见泽讨价还价。
    林落芷对上他认真的眸子，片刻，她心软道，“你，就这么喜欢吃玉米？”
    陆见泽深深的望着她半秒，随后忽的勾唇笑了，“主要是想吃你做的。”
    林落芷捡起一盒玉米扔到了陆见泽怀里，“你个骗子。”
    陆见泽抱着林落芷扔回来的玉米，垂眸低声道，“我自己住的时候不开火，也不总在家，超市也确实没必要来，至于吃的，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了。”
    林落芷站在那有些心虚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默默的把玉米都放回了购物车里，“我给你做。”
    陆见泽偏头看她。
    林落芷又补充道，“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陆见泽抬起嘴角，随后搂住林落芷亲了一口，“老婆真好。”
    林落芷笑着，又赶忙退开四处看了眼，发现没人看过来，她才松了口气。
    然而，接下来，陆见泽就又开始了疯狂购物模式。
    不过林落芷已经答应他了，并且也确实觉得他可怜，就全程没有出口阻止，还说了一百多种做法来跟陆见泽解释食材。
    等到最后结账的时候，收银员看着他们满满一车、摞的比林落芷还高的商品很是绝望，“二位，这是要开小超市？”
    陆见泽偏头笑了下，林落芷无奈上前，掏出张卡，“辛苦姐姐了。”
    陆见泽的房子租在了一个高档小区，车停进地下车库。
    陆见泽分出几个轻的袋子递给林落芷，其他都自己两手拎完。
    “上电梯直接到。”陆见泽走在前边。
    林落芷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觉得不可思议，陆见泽这人也不重呀，怎么手这么有劲儿啊？
    “陆见泽，”林落芷进了电梯，没忍住问，“你是不是会偷偷做运动？”
    陆见泽顿了下，“什么？”
    “做运动，”林落芷重复，“不然你的手怎么这么有劲儿呀？”
    陆见泽垂眸看她，眸色晦暗一瞬，片刻他道，“老婆，你这话跟别人说过么？”
    林落芷蹙眉思考，接着自信摇头，“没有。”
    “嗯，”陆见泽放心，“以后也别说。”
    林落芷一下来了好奇心，“为什么呀？”
    陆见泽笑了下，“没什么。”
    电梯停在二十一楼，一梯一户，陆见泽让林落芷输密码，“你的生日。”
    林落芷顿了下，随后乖乖去输。
    开门进屋，一百多平的大平层，黑白灰极简风，陆见泽将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
    他放下东西，从鞋柜里拿出了双小几码的拖鞋放到了林落芷脚边，“应该合适。”
    林落芷“嗯”了声，默默换上。
    “先休息会儿吧，”陆见泽脱了外套，又来脱林落芷的，“怎么了？”
    林落芷颤着睫毛，“陆见泽，我有点不敢相信。”
    陆见泽慢慢上前，抱住她，“不敢相信什么？”
    林落芷看着通亮的屋子，双眸放空，“我们有家了。”
    陆见泽的手顿了下，随后轻轻顺着她的背，“是，以后想回家，随时可以回来。”
    “好像梦一样，”林落芷思绪得到放松，她缓缓道，“我读高中的时候，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也不敢做这么遥远又不可思议的梦，我那时候最多梦见你说不讨厌我，还，还有点喜欢我，至于这些以后的，我想都不敢想。”
    陆见泽温柔的“嗯”了声。
    “我不敢想我们能在校园里拥吻，也不敢想我们能像其他情侣那样逛商场、逛超市，然后还能一起开车回家，你还说，想吃我做的饭，陆见泽，你好像个假人，我跟你在一起之后，每天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我现在不是害怕，是怕梦醒，你知道那种感觉嘛？”
    陆见泽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我知道。”
    林落芷将心里的情绪都说了出来，可能是这个环境以及陆见泽的怀抱太温暖也太有安全感，也是这段时间以来，陆见泽让她意识到了，他有多么值得被依靠。
    她其实想说，此刻跟梦想成真了没什么区别，她要的不多，爱人陪伴在身边，爱她懂她，喜欢吃她做的饭，他们还有个共同的家。
    而现在这个人还是她日思夜想、暗恋了整整三年的陆见泽，真的是梦。
    林落芷深呼吸一次，感觉瞬间满血复活、干劲满满。。！！：
    第四十一章
    陆见泽接了个教授的电话, 林落芷趁着这段时间，把买好的食材都放到了冰箱里摆好。
    陆见泽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 林落芷已经开始切菜了。
    “不等我？”陆见泽从电视柜里拿出了个没摘商标的围裙走过来。
    林落芷抬头朝他笑笑, “有点等不及了。”
    陆见泽在后面帮她系着围裙，“胳膊疼么？”
    林落芷摇头，“我力气很大的, 而且我分很多次拎的，不重。”
    她随手扎的高马尾有点挡住了视线，林落芷晃了下头，“陆见泽, 你帮我弄个丸子头吧。”
    陆见泽立马说“好，”只是手在林落芷的马尾周围停了半天。
    林落芷的菜切了一半, 偏头看他, “怎么了？”
    陆见泽眨了下眼睛，随后清了下嗓子，“没事, 你继续。”
    林落芷“嗯”了声, 继续专心切菜, 只是没一会儿就感觉头皮传来阵阵痒意, 她突然意识到, 陆见泽好像是不会。
    林落芷已经切完了, 陆见泽还在弄，她两只手拄着料理台笑，“好了嘛？”
    陆见泽又摆弄了几下，又后退半步自己欣赏了下, 他低声道, “还不错。”
    林落芷还在笑, 她没想到陆见泽智商这么高的人竟然不会弄头发，毕竟之前陆见泽都看过很多次发型师给她弄头发了。
    “打算做几道菜？”陆见泽撸起袖子。
    林落芷没打算放过他，她快速洗了下手，跑向洗手间，在看清自己样子的一瞬间，林落芷传一阵爆笑。
    陆见泽也笑着走过来，“抱歉，我以前没给女生梳过头。”
    林落芷指着自己被地雷崩了一样的丸子头笑着问陆见泽，“你能告诉我你的灵感是什么嘛？”因为这个丸子明显就是先被盘好了，然后又一绺一绺揪成这么乱的。
    陆见泽靠在门边，笑的懒散，“没忍住，玩了一会儿。”
    林落芷憋着笑，又看了他一会儿，随后点头，“很好看，很有个人特色。”
    她小跑回厨房，把菜备好了，开始起锅烧油。
    陆见泽又跟过来，低声问，“真的么？”
    林落芷用胳膊挡了他一下，“嗯，但是你先出去，不然一会儿身上都是油烟味。”
    陆见泽站在旁边不动，又去看电饭煲，问，“是白米饭么？”
    林落芷下葱姜蒜爆锅，“是，还和以前一样的米。”
    陆见泽“嗯”了声。
    林落芷不再管他，开始忙着炒菜，她同时开了两个灶，现在完全分不出精力去管陆见泽。
    只是十五分钟后，陆见泽忽的在后边道，“饭好了。”
    林落芷翻炒着菜，手拿着木铲顿了下，随后她猛的回头，结果对上陆见泽一张淡定笑着的脸。
    陆见泽看出她想问什么，他指了下电饭煲，“我在看锅。”
    林落芷手开始炒，但头没动还在看陆见泽，“这个锅叫电饭煲，不用看的。”
    陆见泽没忍住笑了下，实话道，“我其实是在看你。”
    林落芷快速转回头去继续炒菜，只是越炒越心猿意马。
    陆见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从后面抱住她。
    林落芷先是惊了一下，随后任他抱着。
    陆见泽的下巴搁在了林落芷的肩上，磁性低沉道，“老婆，好香。”
    林落芷的颈侧传来热度，她有些紧张道，“真，真的嘛？”
    陆见泽在她的耳廓亲了下，“嗯。”
    林落芷那处很快红了，她慌张的没话找话，“马，马上就好了。”
    陆见泽好听的笑了下，“好。”
    林落芷关火，“你先起来，我盛菜。”
    陆见泽却不动，低声问，“怎么盛？”
    林落芷晕乎乎的语速加快，“用盘子，然后把锅拿起来，菜倒进去。”
    陆见泽又“嗯”了声，随后抱着林落芷去不远处拿过盘子，又在林落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拿起锅，把菜倒了出来。
    “好了。”他又亲了下她的侧脸。
    林落芷有些扛不住，她抢过盘子，从陆见泽的怀里钻了出去。
    “陆见泽！盛饭！”林落芷跑向餐厅。
    陆见泽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和通红的两只小耳朵笑了下，“好。”
    餐厅是吧台式餐桌，两侧一对高脚椅，暖黄色的灯光照的食物很有食欲。
    林落芷给陆见泽夹了个鸡腿，“你之前也在这里吃饭嘛？”
    她其实想问，一个人在这儿吃饭会不会感觉空，因为这个位置一坐上来才发现这个屋子竟然这么空荡，再配上冷色系的装修，林落芷不禁有些心疼陆见泽。
    陆见泽咬了一大口鸡腿又朝那边的茶几扬了下下巴，“我之前在那。”
    林落芷望过去。
    陆见泽往她碗里夹了块儿牛肉，“开着电视，有时候旁边再摆台电脑改东西，还有手机，不空。”
    林落芷放缓了咀嚼速度，片刻，她没忍住问道，“陆见泽，你为什么总能知道我想说什么？”
    陆见泽抬眸望来，眸色黝黑深沉，“很难么？”
    林落芷顿了下，随后放下筷子认真道，“确实很难，虽然我也能明白大部分，但是有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或者你想说什么我真的理解不了。”
    陆见泽两口解决完鸡腿，把林落芷碗里的牛肉夹回来吃了，又给她夹了块儿热的，“比如？”
    林落芷想了会儿，“就比如刚才在电梯里--”
    陆见泽猛的噎住，他拿起旁边的水杯灌了几口，再望向林落芷的眼神染上些宠溺。
    “傻不傻？”陆见泽用筷子敲了下她的碗边儿，“吃饭，一会儿凉了。”
    林落芷乖乖重新拿起筷子，她嚼着牛肉，想了想也有点疑惑，“所以，还是我不够聪明是嘛？”
    陆见泽掐了下她的脸蛋，“老婆，你是最可爱的。”
    林落芷愣住半秒，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专心吃饭。
    陆见泽开始不断给她投喂，肉和蔬菜不断交替。
    林落芷吃掉碗里的最后一粒米用手挡住了碗口，软声道，“陆见泽，我真的吃不下了……”
    陆见泽用眼神扫了下一桌子的菜，“你吃什么了？”
    林落芷委屈的睁大眼睛看着他，她想说，“你不应该比我更知道我吃了什么嘛，明明是你一直在投喂我，”可这些话她大抵是不会说出来的。
    于是她从椅子上跳下去，跑到陆见泽身后翘脚帮他揉着肩，小声打气，“老公加油。”
    一句话说完，整个屋子都静得吓人，林落芷的脸和脖颈也迅速红了透。
    陆见泽拿过旁边的杯子又灌了几口，他把杯子放下，向后捉住了林落芷的手。
    他把林落芷拉到身前，“你刚叫我什么？”
    林落芷的睫毛颤着，企图蒙混过关，“陆见泽……”
    陆见泽抬起她的下巴，低哑道，“老婆，我想再听一遍。”
    林落芷紧紧攥着衣摆，片刻，她再次开口，“老，老公……”
    陆见泽勾起唇角，连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他将林落芷抱到了腿上，“再给老公加下油，我就把它们都吃光。”
    林落芷没忍住笑了下，“陆见泽--”
    “以后都叫这个好不好？”陆见泽神色认真。
    林落芷心脏剧烈跳动，“陆见泽……”
    陆见泽出了个声，随后在林落芷望过去的时候表演了个一口吞下半个鸡腿。
    林落芷吓的刚要帮忙，陆见泽却突然往后一仰，躲过了林落芷的动作，接着又用筷子将剩下一半鸡腿夹下来放到了盘子里。
    “叫不叫？”陆见泽挑眉。
    林落芷呆住一瞬，随后彻底无奈地笑了，“陆见泽，你到底在干嘛呀？”
    陆见泽温柔的望着她，片刻，他也没忍住笑了，“很傻么？”
    林落芷疯狂点头。
    陆见泽揉了揉她的头，“真的很想听。”
    陆见泽又开始埋头吃，没一会儿就把一桌子菜打扫的差不多了。
    林落芷安静的坐在他的腿上，半晌，她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强忍着心脏要跳出嗓子眼的紧张，小声道，“老，老公，你真棒。”
    陆见泽顿住片刻，随后又开始灌水，结果灌的过程当中又呛住了，林落芷着急的帮他拍着背，最后两人抱着笑作一团。
    晚上睡觉之前，俩人打算在沙发上看场电影。
    只是电影看到一半，缠绵交织的热度就降不下来了。
    林落芷被压在沙发上，之后又被抱进了浴室，淋浴冲刷着她的脖颈，好几次被迫喝下温热的水。
    陆见泽在这种事上总会像变了一个人，他还是会温柔，只是会想方设法的磨，想方设法的引诱，他喜欢看她情难自禁又渴望他的模样。
    而林落芷总是不忍拒绝，甚至还会想方设法的满足他，所以每一次都格外的累。
    终于回到床上，她浑身无力的躺在陆见泽的怀里，指尖轻轻扣着陆见泽的腹肌。
    陆见泽在她的头顶笑了下，“老婆，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腹肌？”
    林落芷软绵绵的回了声“嗯？”
    陆见泽揉着她的后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我吃醋了。”
    林落芷慢了半拍笑了下，“你怎么连腹肌的醋都吃？”
    陆见泽咬了下她的鼻尖，“不可以么？”
    “可以，”林落芷笑得甜，“你想怎样都可以。”
    陆见泽的眸色渐深，片刻，他的嗓音有些哑，“老婆，我想再来一次。”
    林落芷眼尾的红还未褪，她咬着下唇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这幅样子有多招人。
    陆见泽的拇指摩挲着那处，眸色幽深的自言自语，“教授给我放了三天假。”
    林落芷软声问，“所以呢？”
    “所以，”陆见泽压了过来，咬着她的唇含糊道，“这三天，我可以的好好照顾你。”
    第四十二章
    那晚过后, 林落芷先是被迫在陆见泽家住了一周，后来室友考完试都回家了, 寝室也没人了, 虽然楼下大爷说宿舍可以开到过年前，但陆见泽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寝室，就直接去学校把她的东西都提前拿到了家里。
    陆见泽还需要跟着教授做一个月的项目, 这段时间林落芷就和刘夕睿商量着，把年后要拍的都提前了些，打算在年前拍完，到时候和陆见泽一起回家过年。
    陆见泽说不用买车票了, 他打算开车带她回去，不然春运人太多, 林落芷本来就瘦, 容易被挤扁，林落芷笑着说他净瞎说。
    一个月里，之前的虚幻变得富有实感, 林落芷也渐渐放下心来, 习惯了两人住在一起的生活。
    早上她先起床去准备早饭, 陆见泽可能会赖会儿床, 然后就半睁着眼睛, 顶着一头乱毛来厨房抱她。
    林落芷一般会催他去洗漱, 因为陆见泽的教授还挺严厉的，俩人住到一起后陆见泽出奇的迟到了几次，每次都会被教授骂十多分钟，林落芷听到后顿时紧张了, 后来连陆见泽出家门前的吻她都在心里默默读秒。
    陆见泽说她不专心, 又拿她没办法, 就在门口的鞋柜边放了个闹钟，到点就走。
    这个月比之前在学校备考过得还要快，小年的前一天，俩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陆见泽还是开了辆越野车，因为林落芷说家那边路不太好走，有时候从镇上倒完车坐大客回家的时候得在包里备个塑料袋，因为实在太颠了，路上还要经过一条河，很浅，但是下面全是石子，颠来颠去就想吐了。
    不过环境也是真的好，回家的心情也很美，林落芷坐在副驾，小声的哼着歌。
    陆见泽笑了下，“这么开心？”
    林落芷回头看了眼后排给爷爷买的一大堆好东西，兴奋点头，“终于要见到爷爷啦。”
    “嗯。”陆见泽从后视镜里扫了眼，林落芷的笑和她的眼神一样，永远是纯真有希望的，那是只要在筋疲力尽的时候看一眼就能瞬间满血复活的神态，很难有人能一直这样，陆见泽深知它的宝贵，也想一直保护着这份宝贵。
    从N市往家开，走高速也要七八个小时，林落芷先前还能陪陆见泽说会儿话，但四五个小时过去，又下了两个服务区，林落芷就有点哈气连天了。
    “睡一会儿吧，”陆见泽说，“到了我叫你。”
    林落芷眨着有些湿润的眼睛摇头，“不行，我要陪你。”
    陆见泽笑了下，“你睡了也是陪我，你在我旁边，我就安心。”
    林落芷心里一甜，又精神了些。
    “陆见泽，我给你讲讲上周在棚里见到的好玩的事吧，”林落芷说，“就你出去给我买饭的那段时间。”
    陆见泽温柔的望了她一眼，“十五分钟？”
    “是，就那十五分钟，”林落芷笑着清了下嗓子，“你记不记得那个大箱子？当时我还坐在上面拍了照，我当时就躲到了那里。”
    “嗯，”陆见泽回忆起来，“快递主题那周，你穿的大号工装，挺可爱的。”
    林落芷笑着搓了搓发烫的耳根，“嗯，当时进来两个帅气哥哥，刘夕睿顾不上我，我就藏到了后面的箱子里，你猜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陆见泽蹙眉质问，“帅气哥哥？”
    “嗯！”林落芷没意识到这个词有什么问题，反正刘夕睿那儿不是帅气哥哥就是漂亮姐姐，但由于她每次去都是和陆见泽在一起的，就也没谈论过这些问题，今天闲来无事聊会天儿，陆见泽第一次听到林落芷是怎么叫他们的。
    陆见泽吐了口气，实话道，“我不太喜欢这个词。”
    林落芷呆呆的朝他望去，“啊？”
    “还是叫他们同事吧，这样尊重一点。”陆见泽一本正经道。
    林落芷想了下，赶忙点头，“有道理，那就说同事。”
    陆见泽的嘴角自然上抬。
    林落芷一拍大腿想起正事，“对了，你猜我当时在箱子里看到了什么？”
    陆见泽配合道，“什么？”
    “一只小猫！”林落芷有点激动，“它的眼睛特别好看，蓝蓝的，毛又厚又长，还特别温顺。”
    “喜欢猫？”陆见泽问。
    林落芷愣了下，没反应过来陆见泽怎么突然问这个，但她还是诚实点头，又完整道，“我小时候在山上遇到过一只，我当时问爷爷能不能抱回家，爷爷说抱回家也没用，它们在山上生活惯了，抱回去也是跑，我当时不信，就把它抱回了家，但是我怕它不舒服就没栓链子，结果第二天它就不见了。”
    “它还是习惯在山上。”陆见泽低声回。
    “嗯，”林落芷有点伤感，“不过你知道嘛，后来我和爷爷上山的时候又看见它了，它长得比之前胖了些，结果我一蹲下，它就朝我跑了过来，还把肚皮露给我，它是记得我的，就是不习惯家里的生活，虽然我能给它舒服的生活。”
    太阳一点点落山，晚霞在高速公路上形成一道自然的风景线。
    林落芷忽的联想到了什么，眼眶也有些红了。
    陆见泽黑眸深沉，他知道林落芷在想什么，“落芷，有些分离，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预料到了。”
    “爷爷离不开那，那有他的回忆，有他和奶奶住了一辈子的家，也有他的亲朋好友，”陆见泽的嗓音低沉和缓，“我们可以在节假日回家陪他，告诉他你通过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成功，爷爷一定会欣慰，也会更开心。”
    “人和人之间相伴的时间总是有限的，”陆见泽说，“他们预料到了，也希望你能明白，你可以让爷爷看到长大后的样子，是不是？”
    林落芷抹着眼睛，“是，我长大了，我不是只能靠他们保护的小孩子了，我现在也可以保护他们，我可以让爷爷过上好的生活。”
    “嗯，”陆见泽闲出一只手摸了下她的头，“真乖。”
    车在晚上开进了安静的村子，林落芷下去开大门，陆见泽将车开进了院子里。
    爷爷听到声音后立刻打开了屋里的灯，又披了件棉袄快步出来，在看到林落芷的一刻脸上瞬间笑得慈祥灿烂。
    “爷爷！”林落芷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爷爷。
    陆见泽从车上下来，看到他们也笑了，他先往车下卸东西，几乎都是给爷爷买的。
    爷爷注意到后拍了几下林落芷的背，“好芷儿，快让小陆进屋歇歇，开了一天的车了，这孩子可累坏喽。”
    林落芷悄悄抹了把眼睛，笑着退后半步，“好嘞爷爷。”
    陆见泽拎着满满的两大手的东西过来，林落芷回头看车，陆见泽低声道，“都拿下来了。”
    林落芷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爷爷看清他手上的东西赶忙道，“哎呦，咋买这么多东西呦？你俩自己日子都过得紧，我一个老头子用不着这些呦。”
    林落芷笑着摇头，“爷爷，我俩现在赚钱了，而且这些东西都不是瞎买的，我保证你需要。”
    爷爷嘴上说着不用，脸上的笑也是藏不住，他无奈摇头，“这俩孩子，哎呦，快进屋进屋，外面冷。”
    一进屋就是扑鼻的暖气，林落芷激动道，“咋烧得这么热乎嘞？”
    爷爷笑着道：“也不知道你俩啥时候到家，就一直烧着了，快，小陆，把东西放下，累死个人呦。”
    “好。”陆见泽把东西放到了窗边的小炕上，他抹了下，这边儿没有热度，放着应该没事儿。
    爷爷拉着林落芷的手坐到大炕，老花的眼睛怎么看都看不够，“我的好芷儿，现在真是大姑娘喽。”
    林落芷笑着，她拍了下旁边的位置，“来。”
    陆见泽笑着走过来坐下。
    爷爷稀罕够了林落芷就开始看陆见泽，老人的目光总是慈善的，没什么内容，只是想的紧了，也觉得多看一眼是一眼。
    陆见泽带着礼貌坦诚的笑，任爷爷看着。
    当年在医院的时候，爷爷看向他的目光也是这样，只是里面蒙了层伤感，现在，更多的是释然。
    林落芷从他俩之中跳下炕，又把陆见泽的手放到了爷爷的手里，去小炕那边拆东西。
    爷爷满是皱纹的手一下下顺着陆见泽的手背，只是一开口就让陆见泽措手不及，“你俩啥时候结婚呦？”
    林落芷拿起袋子的手也是一空，袋子连着里面的东西一起砸回炕上，发出“哐”的一声。
    爷爷眼里满是笑意，知道孙女害羞，就当没听见，继续和蔼的看着陆见泽。
    陆见泽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些，而且在疼爱林落芷的爷爷面前他不想说一点谎，于是，他清了下嗓子，“嗯，爷爷，我们，我们打算，一毕业就结婚。”
    “哐！”又是一声，林落芷有点慌张的说了句“抱歉”，赶紧把袋子里的按摩器拿出来检查一下摔没摔坏。
    陆见泽瞟了眼慌张的林落芷，嘴角染上笑意。
    爷爷也看得透，他握住陆见泽的手，缓缓道，“芷儿都跟我说喽，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当年她奶奶住院的时候，我们一家全靠你跑上跑下的帮持，后来芷儿想她奶奶没心思学习，也是你在那边陪着，学校那头儿也是你一趟趟的跑，落芷能走到今天，爷爷很感激你。”
    老人手上的力不如年轻人有力量，陆见泽却感受到了那里的千斤重，这不仅是爷爷在说掏心窝子的话，更是在托付。
    陆见泽的声音也变得低沉稳重，他稍用力的回握，“爷爷，您放心。”
    “好，好，”爷爷满是皱纹的眼底盛满爱意，“你们俩都是爷爷的好孩子，有你在，爷爷放心，她奶奶也放心，在家多住几天，过个好年，等年后要走的时候再多拿点腊肉和鸭蛋，到时候一炒一煮就能吃，省的你俩忙，没空做饭，再吃坏了胃。”
    第四十三章
    小年夜当晚, 三人在炕上看地方台的春晚。
    小品是一如既往的先搞笑后催泪，主题一升华难免不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只是现在家人都待在一起, 就能很好的弥补一些。
    林落芷看着看着就不禁想起了陆见泽之前的那些年, 一个人过年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孤独。
    屋内只开了小灯，爷爷在一旁躺着闭目养神的听声，时不时重复几句小品演员说的话。
    林落芷悄悄握住了陆见泽的手。
    陆见泽垂眸望来, 用口型问，“怎么了？”
    林落芷笑着摇摇头，“没事。”
    陆见泽还在看她，眼神温柔似水,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
    林落芷瞅了眼爷爷。
    陆见泽低声道，“爷爷都催婚了。”
    林落芷红着耳根一想也是, 但靠近的动作还是不敢太大, 慢慢的挨陆见泽极近，脑袋枕到了他的肩上。
    陆见泽玩着她的一只手，趁她不注意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下。
    林落芷害羞的低头。
    陆见泽好听的笑了声, 在她耳畔低声道, “好了, 不闹你了。”
    农村的早上有天然的闹钟, 公鸡在院里打鸣, 陆见泽的赖床已经治的差不多了。
    林落芷拿着一瓢水和两只牙刷叫陆见泽, 俩人蹲在院子里刷牙。
    爷爷在厨房烧饭，香味儿很快传了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里进来了一只小狗。
    陆见泽“嗯”了声，朝那边扬了下下巴。
    林落芷惊奇望去，赶紧漱完口进屋拿出了根火腿肠。
    陆见泽把他俩的牙刷和瓢洗净, 看着林落芷穿了个小棉袄蹲在大门边喂狗, 无奈道, “放那让它自己吃就行，你手都冻红了。”
    林落芷笑着回头，“我已经冻热乎了，就举着让它慢慢吃吧。”
    爷爷在外屋喊陆见泽，陆见泽应了声，赶忙进去帮忙。
    帮爷爷换完了缸里的水后，陆见泽端了盆温水出来。
    “喂完没？”陆见泽看林落芷还在那儿蹲着。
    林落芷应：“喂完啦喂完啦！我跟它玩呢！它一直朝我摇尾巴。”
    陆见泽放下水盆，“过来，洗手。”
    林落芷呆在那不动，嘴上甜甜应着，“好！”
    半分钟后，陆见泽走过去，直接把她抱起来了。
    林落芷手上脏不敢碰他，笑着仰着头，“陆见泽，你干嘛呀！”
    陆见泽在她下巴上亲了口，“回家就野了，爷爷叫吃饭了，快洗手。”
    “好，”林落芷笑着蹲下把手放进温水里，亮着眼睛抬眸看他，“好暖和。”
    陆见泽帮她搓着指尖，“这么喜欢小动物，回家就养一只吧。”
    林落芷瞬间睁大了眼睛，但很快没了劲头，“不行，你家太干净了，它们很淘的，还会有味道。”
    “我没有洁癖，”陆见泽说，“只是东西少。”
    林落芷任他擦手，观察着他的神色，片刻她还是道，“不了，我们忙起来的时候没时间陪它们，它们会抑郁的。”
    陆见泽端着脸盆起身，“是我考虑不周，那我再想想办法。”
    林落芷赶忙道，“不用不用，我跟你在一起就已经超级开心了，不用再有小宠物了。”
    一开门爷爷正好走出来，爷爷笑意深，“芷儿现在可真会说话儿，还得是小陆。”
    陆见泽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林落芷直接羞红了脸。
    上午陪爷爷干完活，爷爷躺到炕上午休，林落芷拉着陆见泽去了她的秘密基地。
    其实就是河边的一棵大树旁边。
    陆见泽弯下腰，看着林落芷指着的、树旁边的一块儿地。
    冬天土地很硬，有的地方还结了冰，河面几乎是奶白色不透底，这片也没什么人，他从兜里拿出个小铲子。
    林落芷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拿的？”
    陆见泽故作神秘的蹲下，朝着那处开始挖。
    他的手劲儿很大，手背上青筋鼓起，林落芷蹲在一旁，一边忐忑的等着，不知道自己二年前埋的东西还在不在，一边有些新奇的看着陆见泽手里的小铁铲。
    陆见泽感觉到手里的小铁铲碰到了什么，动作变得悠哉，开始跟林落芷解释，“你当时在家和我说的时候，我就下单了，回来的时候也一直装羽绒服的兜里。”
    “那你怎么不早让我来带你挖，你一直揣着--”林落芷说着。
    陆见泽耐心解释，“很小的，也很轻，装着没什么。”
    他扒开旁边的土，把里面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一个小铁盒，林落芷的全部注意力立马放到了小铁盒上。
    “是什么？”陆见泽还不知道。
    林落芷要接过来，陆见泽躲了下，“脏，还挺冰的，现在打开么？”
    林落芷连忙点头。
    陆见泽看了眼，拧开卡扣，把盒子打开了。
    “哇~”林落芷靠过来难掩激动，“真的都还在。”
    陆见泽看着满满一盒子的编织手链，顿了片刻后笑了，“你费这么大劲就是埋了一堆手链？”
    林落芷拿起一根点头，“这是我好几年的心血呀，好看嘛？”
    陆见泽扫了眼，从一整盒花花绿绿中挑了根纯红色的，“可以送我一根么？”
    林落芷正往手上戴，她愣了下，随后点头，“但这些都是我戴过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重新给你编。”
    “费劲么？”陆见泽已经把盒子放下开始往手上戴了。
    林落芷呆呆的看着他，片刻如实道，“我没有她们编的快，我编一根需要半学期。”
    陆见泽直言，“她们上课也编吧，你也就晚上写完作业之后能编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林落芷激动，“陆见泽，你太神了！”
    陆见泽笑了下，把手伸过来晃了下，上面是他纯黑色的手表，“好看么？”
    林落芷说不上滋味儿，她伸手过去帮他调了调，“不小嘛？”
    陆见泽把手臂里侧翻过来，低声问，“所以这根为什么这么大？”
    他只是随便一拿，却没想到这根不但没有和别的颜色掺，也和别的手链尺寸不一样。
    林落芷似乎也是才想起来，她顿了下，随后眼神有点不自然的恍惚。
    陆见泽放低声音问，“怎么了？”
    “这，这根，”林落芷垂下眸子，深呼吸了下，“这根是，我给林振冬编的……”
    话音落，一阵寒风吹过，林落芷下意识的瑟缩了下。
    陆见泽收回手，“把帽子带上。”
    “嗯。”林落芷乖乖听话，把羽绒服后边的帽子扣上了。
    陆见泽看着手上尺寸有些正好的手链，“送过么？”
    “没，”林落芷的声音有些虚，“他，一直没回来过，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想给他了。”
    “嗯，”陆见泽扣上盒子，“那正好送给我，我很喜欢。”
    “这条是你多大的时候编的？”陆见泽拿出个小袋子把铲子放回去。
    林落芷吸了口气，“十一岁。”
    “好，”陆见泽拿着东西起身，“那就当我们在你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遇见了。”
    林落芷懵懵的抬头看他。
    陆见泽垂眸温柔，“十一岁的林落芷，十三岁的陆见泽，我们又早遇见了几年，老婆，八周年快乐。”
    林落芷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陆见泽又一次让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
    晚上睡觉前，俩人在炕上陪着爷爷谈心，爷爷把陆见泽的手拽过去好好看看他手上的红绳手链。
    未免再次被说，林落芷先把脖子上的红绳绑着的姻缘福袋拿给爷爷看，“爷爷，我俩这个也是一对的，特意去庙里求的。”
    陆见泽配合的把自己的也拿出来。
    爷爷眯着眼睛对光看，“哎呦，这东西好呦，我当年和你奶奶也求过。”
    “真的嘛？！”林落芷完全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东西。
    爷爷把福袋还给他们，“当年你奶奶刚怀孕的时候，咱们这边儿有个□□俗，现在没了，不过当时信的很，说得了孩子得去庙里拜拜，孩子才能健康，我就带着你奶奶去了。”
    “当时是个大热天，可算到了，也拜完了，你奶奶就说去庙后边歇会儿，喝点水缓缓，我就扶着她过去了，”爷爷说，“没想到那头儿就有个卖这个的僧人。”
    “那僧人说我们见到了他是有缘，买一对回去，就能保佑孩子一辈子平安，我就和你奶奶赶紧买了两个，”爷爷笑着追忆，“后来孩子生下来确实健康，一直到长大也没病没灾的，等到你爸结婚的时候，我和你奶奶就想着把福传下去，就悄悄塞到了他的喜服里。”
    “谁想到啊，”爷爷叹了口气，“你爸当天就把喜服给还回去了，那两个福袋也就跟着丢了。”
    爷爷摇摇头，“当年咱家更穷，你爸那时候也是为了省钱，也怪我和你奶奶没提前告诉他们。”
    林落芷听的一时语塞，陆见泽悄悄搂住了她。
    “等我和落芷结婚的时候，您也帮我们把这两个福袋放喜服里，”陆见泽说，“我们的喜服就不退了，一直留着。”
    爷爷有些发红的眼睛望过来，渐渐盛上笑意，“好好，到时候爷爷帮你们放福袋，还帮你们拿针缝上，可不能再丢喽，到时候啊，你俩也能像我和她奶奶一样，好好过上这么老些年。”
    “好。”陆见泽笑着，稍用力的握住林落芷的胳膊。
    林落芷垂下眸子，心里又甜又酸涩。
    第四十四章
    在农村的日子闲散又快活, 陆见泽偶尔会用电脑改改论文，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林落芷一起陪爷爷或者四处溜达, 毕竟都是林落芷长大的地方。
    林落芷家这边住的偏, 平时能遇见的人不多，但要是赶上串门的点或者不走林落芷自己发掘的小路，就也还是能碰到一些人的。
    碰到了就会打个招呼, 不过一般都会询问一下林落芷，旁边的帅哥是谁呀？林落芷就红着耳根解释，是男朋友，然后就有不少人说等着喝喜酒。
    除夕夜一晃就到, 他们围着桌子包饺子，陆见泽跟爷爷学了擀皮, 林落芷坐在炕上包饺子。
    爷爷被分配到了摆饺子的活, 他一边看着俩人包的越来越像样，一边抽空看会儿春晚。
    煮饺子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白天他们做了八个菜, 量都不大, 但样儿多还有鱼有肉, 晚上煮饺子的时候就一起把菜也热了。
    其实一点都不饿, 但是饺子上来的时候林落芷和陆见泽吃的还是很起劲儿。
    “谁吃到钱, 谁今年就能赚大钱。”爷爷说。
    俩人真吃了不少, 没想到最后都吃到了硬币，陆见泽还吃到了两枚。
    爷爷笑着说着吉祥话。
    老人的精神头儿不如以前足了，跟他们一起吃完饭，又看了会儿春晚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林落芷把炕铺上, 让爷爷先睡。
    俩人穿好棉袄戴好围巾, 准备出门逛逛。
    村里还能听到不少鞭炮声, 几个小男孩儿围着一堆儿放摔炮。
    林落芷在陆见泽的兜里牵着他的手，“我小时候也玩这个。”
    陆见泽没说话，带着她走过去问小朋友他们是在哪买的，问到后就要带着林落芷去。
    林落芷无奈笑笑，“我知道呀，你问我就行啦。”
    陆见泽慢半拍反应过来，“你知道？”
    “是啊。”林落芷笑笑。
    陆见泽也笑了，“你不是小时候玩的么？”
    “是，”林落芷亮着眼睛，“但是我们村就一家商店，现在已经传到他们家儿子那儿了。”
    陆见泽后知后觉，“是这样。”
    “是，”林落芷握紧了陆见泽的手，“走，我带你去。”
    陆见泽看着她蓬松的发，温柔的笑了。
    商店和自家住房差别不大，而且一进去才发现是真的根本没有差别。
    外屋是住的炕，上面坐着不少人有的看春晚有的打扑克，还有迷觉的，只是整个屋子都要比林落芷家大一些，里面的小屋有个货架子。
    “落芷？”跟林落芷差不多大的男生亮着眼睛走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落芷笑笑，“小年儿，生哥，来两盒摔炮。”
    陆见泽在一旁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好嘞，”男生去货架里拿了两盒过来，他扫了眼林落芷身后的陆见泽，没立刻把摔炮给她，“还是城里养人啊，都变这么漂亮了。”
    林落芷被夸，腼腆的笑了下，从兜里掏钱。
    男生立刻拒绝，“拉到拉到，玩去吧，这玩意不值钱。”
    林落芷正犹豫着，后边的陆见泽往桌上放了十块纸币。
    男生挑眉，这才假装注意到了他，“哎呦，这位是？”
    林落芷懵了下，随后赶忙把陆见泽拉到身边，“我的男朋友。”
    男生的脸一僵，随后轻咳了声，把两盒摔炮放到了林落芷手里，“去吧，别太晚回家。”
    “好，谢生哥。”林落芷拉着陆见泽的手要往出走，结果一下没拽动，再回头发现陆见泽正沉着眸子和吴生对视。
    “陆见泽。”林落芷小声叫了声。
    陆见泽低低的“嗯”了声，随后才抬脚和她离开。
    俩人出了院子，林落芷就要打开一盒，陆见泽忽的低声道，“什么时候认识的？”
    说完，他和林落芷皆是一愣，因为很明显，人俩一个村的，还这么熟，那可不就是一起长大的。
    林落芷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也是她遇见很久没见的熟人一时疏忽了。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赶忙解释，“他叫吴生，比我们大两岁，一直挺照顾我们的，不过我跟他不是最好的，我跟前天咱俩遇见的李言是最好的，就是那个文静的女生，而且你也看到了，咱俩刚才走过来绕了这么大一圈儿，我俩以前除了在学校里能碰见，就是我来他家买东西的时候才能见到面，所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落芷一气说完，等着陆见泽反应。
    陆见泽接过她手里的摔炮，拆开一盒，往地上扔了一把，“摔完了。”
    林落芷瞪圆着眼睛，定在原地。
    陆见泽又要拆另一盒，林落芷赶忙上手要去抢，她是真觉得浪费。
    陆见泽却是往后一躲，挑眉问，“不舍得？”
    林落芷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陆见泽也垂下了眸子，低声道，“他喜欢你，我看出来了。”
    林落芷这次才是一点话都说不出来了。
    后边跑过去一群刚买完摔炮的小孩儿，陆见泽忽然又道，“我还想摔。”
    林落芷眨了眨眼睛，松开了把着他胳膊的手，“你，你摔吧。”
    陆见泽“嗯”了声，手上一使劲儿就把一盒摔炮都拿了出来。
    “啪！”的一声，前边一群没跑远的小孩儿集体回头，“牛逼啊！”
    往回走的时候就明显感觉比来的时候时间过得慢了，林落芷正思考着怎么哄陆见泽。
    可都走了两个拐弯，她也没想明白，陆见泽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吴生喜欢她的。
    “陆见泽，”林落芷软声求问，“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陆见泽停下脚步，就着一家的灯笼抬起了她的脸，“你老实告诉我，还有多少个人对你这样过？”
    林落芷慌张不解，“什么，对我什么样过？”
    “就刚才那样，总想送你点东西，看到你还会脸红。”陆见泽的声音低沉平稳，但听着却让人心里一冷。
    林落芷征愣在原地，半天给不出回答。
    “这就是喜欢，”陆见泽说，“喜欢才会想靠近，怎么靠近？当然是收买人心。”
    林落芷咽了口唾沫，她突然觉得此刻的陆见泽又回到了以前，那个骨子里浸着冷漠又理智过度、不近人情的陆见泽。
    不过这才是本来的他，是他们在一起后，陆见泽对她独有的温柔让她暂时忘记了陆见泽原来的样子，而此刻，他冷傲又淡漠的说着有关于喜欢的本质，属实会让人背后一凉。
    林落芷垂下眸子，小声道，“我，知道了。”
    陆见泽松开了手，转而揉了下她的头，“老婆，别被人骗走了，我会发疯。”
    林落芷心跳极快的看着陆见泽紧绷的下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陆见泽的占有欲，疯狂又令人心惊，但与此同时，也让她扭曲般的获得了些许安全感。
    大年初一的鞭炮声总觉得比除夕来的更密集，俩人帮着爷爷收拾完家里，打算去院子里给小狗搭个小木屋。
    刚回来的时候林落芷喂的那只小狗，之后的几天每天都会来，现在已经完全放下防备趴在院子里了。
    林落芷跟爷爷从仓房里抱了几块儿木板出来，陆见泽正在屋里画图纸。
    谁想她刚从仓房里出来，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吴生。
    鉴于昨天陆见泽的吃醋行为，林落芷立马慌张的把木板给了爷爷，“爷爷，你让陆见泽先在屋子里做，就说我去厕所了。”
    爷爷看了眼门口，没懂林落芷要干嘛，只以为是小伙伴找她去玩，但也不知道为啥要瞒着陆见泽。
    爷爷抱着木板进屋。
    林落芷拉着吴生的袖子，把他拽到了不远处，想赶紧跟他说清楚。
    “生哥，我--”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吴生突然拿出了个有些年头儿的小盒子。
    “落芷，”吴生红着耳根语速极快道，“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你知道这是娶媳妇用的是不，我从小就喜欢你，不知道你看没看出来，但是我--”
    他磕磕巴巴的告白还没说完，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沉的吓人的“林落芷！”
    林落芷顿时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立马回头，看到陆见泽脸色极沉的走了过来。
    吴生的眼里瞬间涌起一股敌意。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吴生气势汹汹道，“你，你是城里来的，不可能一直和她在一起。”
    “为什么不行？”陆见泽搂住林落芷。
    吴生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到了，他说话的音量都提高了一倍，“落芷的家在这，她爷爷也在这！她是不会走的！”
    “还有你！”吴生慌乱的收起镯子，“你也不可能跟她住在这种地方！我看到你的车了！你不可能喜欢这！你跟我们不一样！”
    吴生忽的有些痴情的望向林落芷，“落芷，你仔细想想，他们这种城里来的有钱人最会骗小姑娘了，你可不能被他给骗了，他就是看你漂亮，等他玩够--”
    “你他妈把嘴巴放干净点！”陆见泽一声低吼。
    林落芷下意识的攥紧了他的毛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骂人，她吸了口气，“陆见泽--”
    “嗯。”陆见泽应了声，随后松开了林落芷，把她挡在了身后。
    林落芷呆呆的盯着他的背，陆见泽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可陆见泽此刻的气势却是丝毫不减，他垂眸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吴生，冷声道，“我不管你俩之前认识了多久，也不管你到底对她存了多少心思，我警告你，最好全部收回去，也别在这传些风言风语，否则，我会让你家的生意就此暂停。”
    “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是城里来的有钱人，还是个开酒吧的，我办起事来一般不讲规矩，”陆见泽的眸色又沉了一度，“我脾气也不好，手上还没个分寸，经常一不小心就把人给打进了医院，不过你放心，我会给够你住院的钱，只是要请你在医院耐心的多待些时日。”
    吴生的瞳孔瑟缩了下，他喉结滚动几次，“落，落芷，他说的，是真的吗？”
    林落芷在后面抓着陆见泽毛衣的衣摆，她真的怕他动手，来不及判断他的话，下意识道，“是，是真的……”
    “我今天不动你是看在落芷的面子上，”陆见泽冷声道，“不过，你要是再敢踏入雷区一步，我会让你尝尝断子绝孙是什么滋味。”
    吴生瞪向陆见泽的目光逐渐变得心虚，他很快错开目光，“落芷，你，你也看到他是什么人了，反正，我会等你的，你想好了就来找我。”说完他转身就跑。
    陆见泽站在原地，黑眸仿佛要把那个奔跑着的背影撕碎。
    第四十五章
    “陆见泽, ”林落芷有些发抖的从后面抱住他，“你别这样……”
    陆见泽身上的温度几乎和零下二十多度的室外融合一致, 即使抱住, 也能从手臂内侧感觉有冷气不多向外散出。
    不知过了多久，陆见泽忽的冷声道，“怕我么？”
    林落芷使劲摇头, “不怕，你做什么我都不怕，我不会怕你的。”
    陆见泽从前面握住了林落芷放在他腰间的手，干涩道, “那就好。”
    陆见泽没立刻回去，他说想站一会儿放松一下思绪, 林落芷就要把羽绒服脱了给他穿, 陆见泽妥协跟她进了屋。
    爷爷蹲在地上照着陆见泽的图纸拼木板，听到他们进来笑着回头，“我说小陆这孩子多好呦, 脾气好还会照顾人, 芷儿, 你去跟老吴家那孩子玩也把小陆带上呐, 你们都差不多大, 玩得到一起去的呦。”
    林落芷僵僵的笑了下, “是，爷爷，下次，下次我一定带。”
    陆见泽蹲过去, “爷爷, 我来吧。”
    “好好, ”爷爷扶着腰起身，往外屋去，“你俩就在屋里弄吧，外面天儿太冷了，手再冻坏喽。”
    “好。”林落芷看着爷爷把门关上了。
    她站了会儿，盯着陆见泽的宽大的背影，软声道，“陆见泽，对不起。”
    “没事，”陆见泽看了眼图纸，“帮我拿个锤子吧，老婆。”
    林落芷站那没动，因为她看见陆见泽的耳朵已经冻得通红了。
    她走过去，陆见泽偏头看来，林落芷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冷不冷？”
    陆见泽顿了下，随后放下手里的木板，揽住了林落芷的腰。
    林落芷任他抱着，“陆见泽，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有下次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陆见泽的嗓音有些哑，“好。”
    小狗的木屋很快完工，俩人拿着去院子里，刚把小木屋放下，小狗就钻了进来。
    林落芷笑笑，“它真的好喜欢啊。”
    “嗯，”陆见泽弯腰看着，“它也冷。”
    林落芷抬眸看他，“小狗都比你聪明。”
    陆见泽垂眸望来，眼里满是宠溺，“老婆说的对。”
    林落芷笑意加深，“不过，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陆见泽刮了下她的鼻子，“小嘴这么甜？”
    林落芷笑笑，“那你原谅我了嘛？”
    陆见泽深深的望着她，“你没做错什么，是我反应太激烈了。”
    “不是不是，”林落芷赶忙扯住他的手，“你只是在做自己--”
    “我自己本身就有问题，”陆见泽淡淡道，“我极端、自私、冷血、偏执。”
    他说的每一个词都在林落芷的心尖上重重一击，林落芷怔怔的望着他，“陆见泽……”
    “这就是我，本来的我，”陆见泽平静道，“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谁看到的都是那样的，所以，害怕么？”
    林落芷的呼吸有些快，“陆--”
    “害怕么？”陆见泽又问了次。
    林落芷眼睛有些酸，她慢慢起身，抱住了陆见泽。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她从陆见泽口中听到这些后所感受到的情绪不是害怕，而是心疼。
    她心疼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男生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心疼陆见泽能这么平静的说出心底里埋藏最久的伤痛。
    没有人愿意把伤疤揭出来给别人看，除非那个人渴望得到另一个人的些许谅解。
    可陆见泽并没有想要她的谅解，他只是在担心她会不会害怕。
    他也会自问、自责，一遍遍在人群中否定自己，将自己视为异类，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他说他是经历过很多后的成熟，可他明明也会在放松的时候跟她开些幼稚的玩笑。
    没有人想活的深沉，只是没有人可以接受他的幼稚。
    眼泪从眼眶夺出，林落芷颤着身子，哭的难以自抑。
    陆见泽的眼眶早已发红，可他的眸子依旧黝黑灰暗，那里早就没了光亮。
    “不哭。”陆见泽轻轻顺着她的背。
    他们之间不用解释太多，大部分时间里的一个动作，就能互相感知对方的内心。
    陆见泽的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发，眼泪偶尔滴落到手背，又很快滑落到地面上，化成没入白天黑夜的无波无澜。
    爷爷从屋里的窗户看过一眼，不自觉的跟着抹了把眼睛，他慢慢走回小屋，蹲下一点点收拾俩人剩下的木板。
    在家呆的时间过得异常的快速，明明感觉前一天才刚回来，转眼就又要走了。
    爷爷没再表达过多的不舍，满眼期盼着俩人的下次回来，还把越野车的后排都要装满了。
    林落芷强忍着眼泪一直到车上，等陆见泽拐出院子，积蓄很满的眼泪立马决堤，她捂着脸，闷声哭着。
    陆见泽将车里的音乐打开，下一秒林落芷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开始变得脆弱放肆。
    她这一场哭了很久，久到呼吸不畅大脑缺氧，她靠着椅背睡了过去，陆见泽将车在道边停了一脚，把羽绒服脱了盖在了林落芷的腿上，又把车里的暖气往上调了调。
    车在第一个服务区停下，林落芷肿着眼皮去洗手间上厕所。
    服务区人挺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林落芷一直走到最后一个才找到空位。
    她慢悠悠的走进去，刚要蹲下，隔壁伸过来一只手，“那个，请问您有卫生巾吗？我来那个了。”
    林落芷从鼻子里囔出一声，“嗯。”
    女生等着，又赶忙解释，“我自己开车回家办点事，结果，哎，我身上带的纸也不够。”
    林落芷赶紧解决完起身，“您等一下，我去给您买。”
    “啊……”女生反应过来，“您也没有是吧？那真是太感谢了！不急不急，您慢点，一会儿我给您转钱。”
    “不客气的。”林落芷小跑着出去，洗完手就要往出冲，结果刚推开最外面的门就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对不起对不起。”林落芷吸了下鼻子，一抬头对上的果然是陆见泽。
    “去哪？”陆见泽握住了她的手腕。
    林落芷加速语速解释，陆见泽后退两步扫了眼，“这边。”
    林落芷跟着他过去。
    选东西的时候陆见泽去了另一排货架，等付钱的时候林落芷才发现陆见泽还买了一大包暖贴。
    “我都没想到。”林落芷就要拿过暖贴，陆见泽却往后躲了下。
    “嗯？”林落芷看他。
    陆见泽淡淡道，“我是给你买的。”
    林落芷一时哑了口，片刻她扯住暖贴的一角，“老公，给我两片。”
    收银员小姐姐笑了下，林落芷很快红了脸，但手却没松。
    陆见泽望着她的眸子加深，片刻他松了手，“我再去买一包。”
    林落芷抱着卫生巾和一大包暖贴等在超市门口，陆见泽很快出来。
    回到厕所门口，林落芷进去送完东西，出来的时候陆见泽问了声，“完事了？”
    林落芷点头。
    “那回去吧。”陆见泽说。
    上车之后，陆见泽没立刻启动车子，他看着林落芷的脚，“把鞋脱了。”
    林落芷懵了下，很快听话照做。
    陆见泽拍了下自己的腿，“脚放上来。”
    林落芷红着耳根犹豫片刻，还是把脚放了上去，陆见泽先用手捂了下她的脚尖，随后低声道，“跟冰块一样。”
    林落芷抿嘴笑得腼腆，“还好。”
    陆见泽撕了两个暖贴，把林落芷的脚尖贴上了。
    林落芷收回脚，“我也帮你贴。”
    陆见泽放好东西启动车子，“我不冷。”
    林落芷摸了下他把着方向盘的手背，重复他的话，“跟冰块一样。”
    陆见泽抬了抬嘴角，“学的挺快。”
    林落芷笑着还是有点担心，因为她好像发现陆见泽的手一直都这么凉。
    想用手机查下，陆见泽立刻叮嘱，“别看手机，一会晕车了。”
    林落芷抬眸望去，“你开车还能看见我在干嘛？”
    陆见泽瞟了眼她那边的后视镜，“想查什么？”
    林落芷闭上嘴，想说是不是她呼吸一下，陆见泽都知道她要干嘛，“我，想查查你的手脚为什么那么凉。”
    陆见泽顿了下，随后低声道，“冷血动物哪里都凉。”
    林落芷咽了口唾沫，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陆见泽，”林落芷目视前方，“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
    陆见泽沉着眸子，“你让我重新活了过来。”
    “那，”林落芷的心脏跳的很快，“你现在开心么？”
    “你觉得呢？”陆见泽低声问。
    “我，”林落芷吸了口气，“我不知道……”
    车又开出了一段，陆见泽稍微放缓了速度，“大概是总洗冷水澡吧，以后我洗热的，应该就不会冰了。”
    林落芷绞着手指，垂下眸子，“好。”
    第四十六章
    从农村回家后, 生活节奏又恢复回了原来的。
    陆见泽回来后去酒吧的次数比较多，年后那边有点乱, 陆见泽趁着教授还没开始赶项目, 打算把那边集中处理一下，还有租车行那边也一堆事儿。
    林落芷在家开始学下学期的内容，M大的课程的真的难, 而且她还想继续拿下学期的奖学金。
    家附近的大超市林落芷已经能自己熟练的去了，只是她没想到能在那里遇见林振冬。
    “落芷，”林振冬就像是有备而来一样，将她拦在了一个偏僻的货架边, “和爸爸谈谈。”
    林落芷说不清自己看清他的脸时是什么感受，本来应该愤怒、怨怼甚至是憎恨, 只是当她看清林振冬满脸的皱纹时, 所有情绪都化成了一种无力。
    林振冬本来就不会把这个家、他的父母和孩子放在心上，又能怎么去强求他在他母亲重病的时候回来伺候左右，可他不仅没伺候没出钱没问候过一句, 就连她奶奶出殡的时候都没露过一次面。
    林落芷有点生理性反胃, 她推了林振冬一下, 想要从他身边走过, 却没想被林振冬拽住了胳膊。
    “跟爸爸谈谈, ”林振冬沙哑道, “爸爸挺想你的。”
    林落芷有些控制不住的面容扭曲的冷声道，“奶奶走了。”
    她话音落了，林振冬却也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他是知道的。
    林落芷深吸一口气, “你, 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振冬的嗓子干极了, 他低下头如实道，“你奶奶住院的时候。”
    紧绷着的一根弦猛的绷断，林落芷使尽全身力气一扬手，购物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林振冬看着乖巧的女儿突然发狂也不由觉得陌生，他手上一个松力，被林落芷挣脱了出去。
    林落芷朝着超市的出口处狂奔，不知跑了多久，她才终于停下脚步在大街上放声哭了出来。
    她永远都记得奶奶最后要走的时候颤声说着，“冬子在外面辛苦，这么老些的钱，都让我给拜光了，小芷，别恨你爸爸。”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体谅他人，可却得不到自私者的一点怜悯和回报。
    林落芷不知道林振冬为什么突然来找她，可她这次却再也不会对父爱抱有任何的期许，她能做到不恨，不去骂那个没有良心的父亲，已经是对奶奶临终嘱托的最大尊重了。
    满身疲倦的回到家里，林落芷把自己关进了浴室，淋浴从头顶喷下，又混着她脸上的泪水一起流走。
    晚上陆见泽回来的时候林落芷已经戴上眼罩休息了。
    餐桌上扣着温热的饭菜，林落芷的便利贴贴在旁边，“凉了就热一下，我有点困，先睡了。”
    陆见泽先进了卧室，坐到床边。
    感受到身边床的陷落，林落芷放在被子里的手攥紧了衣襟。
    她的眼皮实在太肿了，可她不想让陆见泽再掺和到她家这堆烂事儿里，也不想让陆见泽想起他自己的父亲。
    她只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很快就会好。
    陆见泽最终也没去碰她的眼罩，临走的时候，俯身在她的脸上亲了下。
    厨房微波炉的声音响起，林落芷才彻底松了口气。
    可她却没想到，林振冬的骚扰远远没完，第三天的时候她又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落芷，我是爸爸，和我见一面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是关于陆见泽的，你俩在一起了是吧？当年你奶奶的医药费也是他拿的，我都知道，你想见我了就给我回个电话，不过不要超过三天，爸爸知道你们住在哪。】
    林落芷颤着手看完了这条短信，她的瞳孔地震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将她彻底笼罩，渴求寻求到一点支撑的她攥紧了胸口的福袋，那里好似有陆见泽的力量。
    这几天林落芷的睡眠时间延长了，陆见泽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几乎都是戴着眼罩躺在卧室床上休息的林落芷。
    那天早上，陆见泽换好衣服等在客厅，撞上了刚睡醒的林落芷。
    “早。”陆见泽低低的说了声。
    没想到他还在的林落芷却是下意识的一颤，她望向陆见泽的目光都带有防备性的恐惧，只是在意识到那是陆见泽的时候很快消失了。
    “过来。”陆见泽命令道。
    林落芷悄悄吸了口气，趿着拖鞋走了过去。
    陆见泽将她一把抱进怀里放到了腿上，他抬起她的脸，“最近怎么了？”
    林落芷不敢看他，只敢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薄唇，“我，我肚子不舒服。”
    陆见泽顿了下，另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肚子，“疼？”
    林落芷咬着下唇点头，“快结束了，结束，就好了。”
    “去医院吧。”陆见泽说着就要抱着她起身，却很快被林落芷按住了胳膊。
    “不用，陆见泽，我一直这样，你知道的，只是这次闲下来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她望向他的眸子恳切脆弱。
    陆见泽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后叹了口气，将脸埋进了她的发里，“是我疏忽了，今晚我早些回来。”
    “不，”林落芷惊住一瞬，赶忙软声道，“你处理你的，我只是需要休息，你回来我就不想睡了。”
    陆见泽微微起来些，顶着她的鼻尖，低沉道，“老婆，别骗我，有事要和我说。”
    林落芷心头一颤，连忙点头，“好。”
    第二天，林落芷算好时间，去赴了林振冬的约，俩人约在了一家咖啡厅。
    林振冬眉头紧蹙的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一看到林落芷进来眼睛才算亮了起来。
    他讨好般的起身又走过来帮林落芷拉开椅子。
    林落芷面色惨白的坐下。
    林振冬却丝毫看不见她的异样。
    “落芷，”林振冬笑着，“听说你和陆见泽在一起了？你俩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落芷抬起没有温度的眸子，“你听谁说的？”
    林振冬一时语塞，片刻，他谄媚的笑了下，“还能有谁，就是你陆叔叔啊，陆叔叔你还记得吧？三年前我第一次带你去陆见泽家的时候遇见的那个陆叔叔。”
    林落芷冷笑一声，“你不说我都忘了，陆见泽原来还有个爹。”
    “你，”林振冬瞪大了眼睛，“落芷，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个样子了？”
    林落芷强忍着胃里的酸气，“我们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你和陆承天不应该很清楚么？”
    林振冬眼里的温度一点点消失，他向后靠去，动作开始变得没有拘束，“落芷啊，既然你都这么跟爸爸说话了，爸爸也不跟你绕弯子，听说，你现在赚大钱了？”
    林落芷眸色一暗，但她确实怎么都没想到林振冬竟然是打的这个算盘，此时心里那点以为他终于悔悟迟来的关心变得可笑，她捂住胃，脸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林振冬，你是也要跟陆承天一样了么？”
    林振冬脸色出现一瞬的难看，他带着仅剩的良知，重新坐好，重重的叹了口气，“女儿，爸爸只是最近生意上遇到了点困难，需要一笔资金周转，你先帮爸爸拿一下，等爸爸--”
    林落芷突然起身向咖啡厅的厕所跑去。
    林振冬先是快速起身，随后在看到林落芷留在座位上的包时，松了口气，坐了回去。
    他眸色幽深的望着厕所的方向，又扫了眼咖啡厅的门。
    林落芷冲进厕所，连隔间的门都没来得及拉，就捶着胃部吐了出来。
    其实没什么好吐的，她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就连水都没怎么喝。
    几口酸水将嗓子和胃烧得更加难受，林落芷扶着墙大口喘着气。
    终于缓出了一点力气，林落芷一路把着东西走到洗手台前，用力的搓着手，又将口腔清洗干净。
    再次出去，林振冬已经等在了洗手间的门口。
    林落芷看到他手上拿着她的包，还因为不会打包上的金属扣将那处扣坏了。
    林落芷眼睛通红的望着他，“林振冬，你有心吗？”
    林振冬瞳孔缩了下，但很快移开视线，握着林落芷的手腕，把她拽回了墙角的座位上。
    他再次开口，“爸爸也不跟你废话了，你，身体应该不舒服，咱们早点结束，你也能回家休息。”
    “陆见泽的那笔钱你应该还没送出去吧？”林振冬说着，尽量避开她的眼睛，“爸爸知道你不是贪财的孩子，欠陆见泽的你也一定会还，但是陆见泽不见得会要，所以，你先把那几十万给爸爸，爸爸就当先替你保管，等这次回本了，爸爸就连本带利的一起还你。”
    林落芷大脑一片空白，林振冬的话和呼吸就像黏虫一样侵蚀着她的理智。
    “五天，”林振冬靠近了些，两只胳膊放在餐桌上，“五天之内，你把那张卡给爸爸，爸爸就跟你陆叔叔一起消失，不然，陆承天和我没法儿过去这关，到时候他就只能再去找陆见泽了。”
    他的眼神贪婪黏着，将本性释放了个彻底。
    林落芷呆在那儿，崩塌着绝望。
    “爸爸的电话没换，”林振冬说着，“还是跟今天一样，准备好了就给我打个电话。”
    “可不能反悔，”林振冬多了些志在必得的底气，“爸爸知道你俩在哪上学，也知道你俩住在哪，还知道你俩工作的地方，你陆叔叔说了，你拍照的那地方光租金就好几十万，爸爸知道你俩现在有钱了，肯定不差这点。”
    “还有陆见泽--”
    “够了！”林落芷的拳头死死的砸在餐桌的玻璃上，只是玻璃没事，她的指关节却全部变红又很快变紫，她剧烈喘息着。
    林振冬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的望来一眼，点着头起身，“那爸爸就先走了。”
    直到咖啡厅的关门声响起，林落芷才颓然的倒在了椅子上，胸口是说不出的压抑和疼痛，她的嘴唇颤着，无数说不出的委屈，只是她此刻终于体会到了陆见泽之前那些年所受的折磨，顿时心痛如绞。，
    第四十七章
    不知什么时候漫步到了酒吧门口, 林落芷怔然的望着酒吧的牌子，几乎停滞很久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
    门口的一名服务生认出了她, 小跑着过来, “嫂子，您怎么来了？陆总在后边办事儿呢。”
    林落芷目光闪躲一瞬，又很快抓住了关键信息, “他在后边办什么事？”
    她大概知道酒吧后边那条巷子是干什么事的，但是她没想到陆见泽会亲自带人过去。
    “带我过去，”林落芷紧张道，“我, 我不靠近，就是, 关键的时候拦一下, 你也不想老板出事对不对？”
    服务生为难一瞬，又很快松了口，“那好吧, 您跟我来。”
    林落芷穿过熟悉的小路, 越靠近后巷的入口越能听见摔砸声。
    她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刚刚在咖啡厅耗光的力气又强行找回了几分。
    她跟着服务生踏出了进入巷子的门, 躲在一个视野盲区。
    巷子里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挤满了人, 叫骂声一声接着一声, 不时有人动手摔东西。
    陆见泽靠在一边的墙上，手里夹着烟，零星的火光闪在烟头处，他抬起手吸了一口, 烟雾又很快模糊他冷峻的脸庞。
    这是林落芷又一次直观的看到了陌生的陆见泽, 他站在那, 仿佛与那处融合，低低的气压，提不起精神的慵懒。
    “嫂子，”服务生小声劝，“您也看到了，应该没什么大事，陆总一般不动手，就是昨天有一伙人闹事，查出来是对面那条街新开的酒吧搞来的，陆总就带人按规矩把事儿了结了。”
    他话音刚落，抽完一支烟的陆见泽离开墙，烟头被碾在脚底，一群人让开位置，陆见泽走到了最前边，从林落芷的位置可以看到他的半个头。
    林落芷下意识的揪紧了羽绒服。
    “两个选择，”陆见泽低沉有力的声音在空荡的后巷回荡着，“一，回去关门歇业，二，从今天开始，再有一次，老规矩，直到关门为止。”
    “操，”对面领头的朝地上吐了口痰，“你他妈真牛逼啊！”
    “可以不选，”陆见泽低沉道，“直接按规矩办。”
    他刚说完，身后的一群人就要有动作，对面领头的赶忙退后一步，“操！行！陆见泽是吧？你他妈给老子等着，等--”
    “不等，”陆见泽抬眸冷冷的笑了声，“完事就滚吧。”
    对面又骂了几句，人群很快少了一半，这边不少人笑骂着，陆见泽从人群中走过来，刚要再拿只烟，就看到了藏在暗处的林落芷。
    周围人从另一个大门进了酒吧，陆见泽把烟塞了回去，迈着步子走来。
    林落芷身后的服务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是也没人注意。
    “你抽烟嘛？”林落芷小声问。
    陆见泽看着她惨白的脸，想抬手摸一下，只是抬到一半忽的发现手上有烟味儿，就收了回去，他站在半米远的位置，眸色深沉，“都看到了？”
    林落芷又问了句，“你抽烟嘛？”
    陆见泽的睫毛颤了下，低低的“嗯”了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林落芷继续小声问。
    陆见泽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初中，从进酒吧打工开始。”
    林落芷的指尖扎进手心，“那，我平时都闻不到烟味，抽烟不是会上瘾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忍着，多难受。”
    “不难受，”陆见泽淡声道，“有你在，不需要烟。”
    林落芷红着眼睛看他，说出口的话带着强忍的颤音，“陆见泽，你可以抽，也可以做自己，我不会嫌，也不会害怕，你打架吸烟，你做什么我都不害怕，你别总忍着，我心疼。”
    陆见泽的眼睛一酸，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不想让你接触这些，没必要。”
    林落芷的眼泪无声从眼角滑落，“陆见泽，我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并不开心。”
    陆见泽蓦的睁开眼睛，眼底藏着一抹昏暗，“什么意思？”
    “陆见泽，”林落芷慢慢到他的面前，在陆见泽的手往后躲的时候握住了他身侧的两只手，“我想让你开心，想让你有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地方，想让你有一个家，我喜欢你，我爱你，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陆见泽的手虚虚的放着，随着林落芷的话不断收力。
    他的嗓子紧的吓人，“落芷，等过了今年，我就不做了，专心做项目，到时候还可以留在学校。”
    林落芷呼吸急促，“陆见泽，你--”
    陆见泽的手突然用力将她带到了怀里，苦涩低沉道，“这是个泥潭，我想带你出去。”
    林落芷心头一颤。
    陆见泽吻了下她的头顶，低低的重复着，“你别进来，我带你出去。”
    那天之后，陆见泽在家陪了她两天，直到林落芷再也找不出虚弱的借口，她使尽浑身解数才让陆见泽回去工作。
    还有三天就开学了，到时候陆见泽会开车接送她上下学，也会经常去学校给她送吃的，林落芷不能让陆见泽碰到林振冬，就打算把那件事在开学前解决完。
    只是她并不会完全如林振冬的愿，她需要把唯一的担心彻底解开。
    到了一家饭馆，二楼包房内是林振冬和陆承天。
    一进门，陆承天惯有的假笑再次登场，林落芷只瞟了一眼便不再看去，直觉反胃。
    “吃，”陆承天客气道，“落芷现在是真漂亮啊，果然当了模特的就是不一样。”
    林落芷垂眸坐着，手按在虚虚扣住的包上，包里是一根录音笔。
    “还得是跟对人，”林振冬应和着，“哎，我就说，我家落芷跟着你家陆见泽绝对能学到不少东西。”
    陆承天笑着给林落芷倒了杯水，“来，落芷，累了吧，喝点热水，暖暖胃。”
    “不用了，”林落芷冷声道，“我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件事做个了结，你们开条件吧，到底怎么样才能不再骚扰我和陆见泽。”
    “嘿呦，”陆承天故作惊讶，“这孩子现在是真厉害了，牙尖嘴利的，一点没了之前胆小怯懦的样儿。”
    “嗯，”林振冬冷冷的瞟了林落芷一眼，“落芷啊，你知道，爸爸和你陆叔叔也是为了你们好，你说我们平时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挣钱，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嘛，虽然，我们因为太忙不常回来吧，但是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有苦衷的，做父母的都不容易。”
    林落芷悄悄吐了口气，“你们的苦衷就是赌？”
    此话一出，陆承天的脸色一暗，他不再说话，给自己倒了杯酒。
    林振冬抬手虚虚的指了几下，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说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张口闭口赌不赌的，这是你该说的话吗？还不快跟你陆叔叔道歉！”
    “落芷啊，”陆承天沉声开口，“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陆见泽？”
    林落芷脊背绷的笔直，“不是。”
    “那是听谁说的？”陆承天冷笑一声，“不会是做梦梦见的吧？”
    林落芷重重的眼皮一抬，目光锐利的望过去，“谁让你们来的，我就是听谁说的。”
    此话一杵，包厢内空气顿时停滞。
    陆承天手里的杯子用力砸回了桌面上，“老林啊，你这女儿可不简单啊，哪是你说的乖巧可爱，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可不放心陆见泽娶她。”
    林振冬脸色难看的朝林落芷挤挤眼睛，他起身将林落芷推了出去，带进了另一个包间。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林振冬低声紧张道。
    林落芷握紧了腰间的包，“你实话说了吧，到底是谁让你们来勒索我的，你如果不说，我是不会把钱给你们的。”
    “而且，”林落芷吸了口气，“你们这种贪得无厌的人也绝对不会一次两次的来找我们要钱，之前那十几年，陆承天不是一欠了赌债就来找陆见泽勒索嘛！还有你，现在跟他一样，你们一定是又欠了赌债还不上，就回来勒索从没抚养过的儿女！”
    “啪！”一记耳光打到了林落芷的脸上。
    林落芷眼里积蓄着泪把脸转过来，“林振冬，你在犯法，你知道吗？”
    林振冬被戳中了心虚的点，眼里闪过的后悔转瞬即逝，他扯住林落芷的手臂，“我犯不犯法不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说的算的！你他妈懂个屁！男人有几个爱好怎么了？我他妈一天累死累活的放松一下也得经过你同意？你现在能有个爹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你就庆幸吧！要不是我挣钱把那些窟窿补上了，那些高利贷不得去家里找你和那老两口！有多少人欠了钱是家里给还的？我用过吗？要不是看你现在挣钱了，我会来找你要吗！挣了钱就得孝敬你爹，知道吗！别他妈跟陆见泽一样没良心！”
    林振冬一口气说完畅快不少，“我也实话跟你说了，这次我和你陆叔回来确实是受了别人的意，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那人是谁，就先把卡给我，我怎么也是你爹，不能让你有危机，陆见泽这小子也确实有能耐，我以后还得指望他呢。”
    林落芷死死的咬住下唇保持清醒，颤着手从口袋里掏出张卡，尽量口齿清晰道，“这里有三十万，是三年前陆见泽借给我给奶奶看病的钱，现在你勒索我，要我把该还给陆见泽的钱给你，你说有幕后主使，告诉你有关于我和陆见泽的所有隐私，让你来勒索我们，现在，你说那个人是谁？”
    林振冬拿着卡翻来覆去的看，脸上的笑也变得松弛，“好女儿，你也是傻，还是不够精，爸告诉你，男人要看住了，但光把他看住不行，还有他周围的那些妖精，你得看得更仔细，那丫头还挺漂亮的，也是你们模特队的吧？叫什么施晚盈？”
    第四十八章
    林振冬和陆承天先从饭店离开, 林落芷在另一个包厢内没回去，而林振冬拿到了钱也没再要求。
    又呆了十多分钟, 林落芷起身准备下楼, 不想刚要出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谈谈？”施晚盈一身贵气打扮，只是眉眼间闪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盛气凌人。
    林落芷后退一步, 转过身，快速把包里的录音笔重新打开了。
    “怎么样？”施晚盈解开皮草的扣子，捋了下卷发，“小白兔被咬了一口, 疼不疼？”
    林落芷肩膀绷的笔直，面容是这几日强装了很久的镇定。
    “我直说了吧, ”施晚盈从包里拿出了张纸, 转动桌上的转盘，停在了林落芷面前，“陆见泽在酒吧的那间屋子, 去翻。”
    林落芷看着上面写的两个位置, “这是什么？”
    施晚盈笑了下, 故作神秘道, “陆见泽的秘密。”
    林落芷镇定的神色出现一瞬的崩塌。
    施晚盈欣赏着她的故作坚强, 指尖在桌子上敲了一分钟才再次开口, “你知道，陆见泽在遇见你之后患上了严重的失眠吗？”
    一句话犹如雷劈一般，将林落芷死死地定在椅子上，她难以置信的抬眸, “什, 什么？”
    施晚盈指了下她面前的A4纸, “上面写的第一个位置，是陆见泽放安眠药的地方。”
    林落芷瞳孔地震的望着上面的位置，“不，他睡眠很好--”
    “在你见不到的地方呢？”施晚盈一句话就将林落芷说的再次哑了口。
    酒吧后巷那个忽明忽灭的烟头，还有陆见泽身上随时带有的淡淡香味，无不是在她面前不透露出分毫，独自默默承受着。
    一股寒气袭向林落芷的后颈，她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停滞。
    施晚盈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又转到了林落芷面前，“这是陆见泽公费出国的申请表，一直藏在纸上的第二个位置里，他没扔，也没撕掉，你猜是为什么？”
    林落芷的眼里多了几分恐惧。
    施晚盈的身体微微前倾，低语道，“因为他不想再次放弃他的梦想，不想再和上次一样，匆匆下了决定，最后陷入三年的痛苦当中。”
    林落芷绷紧的神经在一瞬崩裂，这是她心底里对陆见泽最大的愧疚，即使陆见泽说了不在乎，即使陆见泽再三表达他的不后悔，可那一年在客厅内响起的英文纪录片以及陆见泽书桌上无数的英文文献都会成为她的噩梦，是她折了爱人的翅膀。
    林落芷也总会因此询问陆见泽和她在一起时开不开心，其实她更想问的是，“现在你后悔了嘛？”
    可她知道陆见泽听到这句话会生气，所以只得换了一种问法，只是在无数个夜晚，她的噩梦里都会出现陆见泽说后悔的声音，即使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被陆见泽紧紧的抱着。
    施晚盈看着有些发抖的她，悠哉的玩起了指甲，“第一次，他为了你放弃了自由，只能孤身一人来到这儿从头开始，之前烦扰着他的东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生活里，他需要学习，需要拼命赚钱，还需要应付那个随时会来找他要钱的畜生爹。”
    “现在，你又给他招来第二个‘吸血鬼’，”施晚盈冷笑一声，“你说，陆见泽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林落芷紧攥着包的手越抖越厉害，脑内各种声音横冲直撞仿佛要将那处炸裂。
    “放过他吧，林落芷，表格开学一周内要交上去，如果你还记得陆见泽对你的好，就请还他一个清净的人生，他已经够累了，别再用这些东西束缚他了，你的爱不稀缺，随便一个人都能给他提供同样的东西，而你，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林落芷被施晚盈送到酒吧门口，她如被关在冰窖里一般，行尸走肉的跟着服务生去了那间屋子，又输了密码。
    两个位置都很隐秘，一个在床头柜下的暗格里，另一个在书桌抽屉里最下面的文件夹内。
    林落芷双手麻木的把它们都拿了出来。
    林落芷坐到沙发上，看着它们的眼神犹如一潭死水。
    陆见泽今天去了租车行开会，晚上提前了两个小时回家。
    他刚一进家门，只穿了件他的衬衫的林落芷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陆见泽先是顿了下，随后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又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怎么了？”
    林落芷的脸色还没有恢复，但脸上的笑却是不想留遗憾的幸福。
    “陆见泽，你要了我吧。”她颤着胳膊攀上了他的脖颈，细细亲吻着他的耳廓。
    陆见泽眼里的欲望加深，抱紧林落芷腰的手不断加力。
    “老婆。”他呼吸稍重的叫了声。
    林落芷脸颊微红，双眼覆着层朦胧的望向他，又在他幽深的眸色里亲上了他的唇。
    她的吻起初小心翼翼，很快变得有些急躁。
    陆见泽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抱回了卧室。
    “我去洗个澡。”陆见泽将她吻的脱力。
    林落芷却不舍的扯住了他的领带。
    陆见泽眸色加深，片刻，他低声道，“我抱你一起去。”
    陆见泽一直没做到最后一步，他怕她疼，也怕她的顾虑还没全消。
    只是今天的林落芷哭着哀求，她哭得红肿的眼望过来，陆见泽顿时心里一软，他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包放到了林落芷手里，温柔亲吻着她的脖颈，“老婆，帮我戴上。”
    浴室的水雾蒙了一层又一层，里面的人出来又回到了床上。
    林落芷脑中的混乱终于被阵阵空白所覆盖。
    全身上下吻痕遍布，她躺在陆见泽的怀里，窗外升起了日出。
    陆见泽的拇指摩挲着她的侧脸。
    “睡吧。”陆见泽低沉道。
    林落芷慢慢闭上眼，眼泪从眼尾滑落，陆见泽暗着眸子感受着胸膛的那处湿润。
    再次醒来已是晚上，林落芷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不见那里的胳膊，她立马睁大眼睛惊醒。
    坐在床上捂住胸口急喘，屋内却是安静的将她每一声的喘息扩大。
    “陆见泽。”林落芷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她用力掐了下喉咙。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腿更是酸软，她咬紧下唇硬着头皮，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踩到了地板上。
    疼痛感渐渐变得麻木，林落芷披上了睡袍，从卧室里扶着墙走了出去。
    客厅内只亮了一盏灯，依旧没有陆见泽的踪影，林落芷又动作极慢的在房子里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有找到陆见泽，他是真的不在。
    林落芷抱了杯水，坐到沙发上。
    眼神虚虚的飘着，很快看到了沙发靠垫后露出一角的包。
    那是昨天她背的，里面放了根录音笔。
    林落芷喝了口水，慢慢挪过去，把包拿了过来，只是在打开的一刻，她瞳孔瑟缩着，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将她冰的体无完肤。
    陆见泽从来不会碰她的东西，不会的，一定是丢了，林落芷慌张的从沙发上猛的站起来，又很快双腿一软撞到了茶几上。
    膝盖很快肿的老高，林落芷却没空去管，只是疯狂的在屋内翻找着她昨天到过的地方。
    半个小时下来什么都没找到，林落芷死死地攥住胸口的衣襟，强迫自己认清陆见泽拿到它了的现实。
    出国的申请表还在柜子里，林落芷把它拿了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落芷只是吊着一口气坐在沙发上，心如死灰的望着茶几上的申请表。
    晚上十点左右陆见泽回来了，他带着一身的寒气，一进门就和坐在沙发上的林落芷对上了视线。
    他定在那，几年前的心如刀割再次上演，林落芷的眼神晦暗无光，连昨晚依稀的光亮都散了个净。
    他在那站了很久，久到手上的拳头都紧攥到脱力。
    他换好鞋，脱下外套走到了林落芷面前。
    林落芷从嗓子眼里发出细微一声，“坐。”
    陆见泽坐到了稍远些的沙发上，林落芷从他身上闻到了浓重的烟味。
    一滴眼泪再次从眼尾滑落，林落芷感觉到胸腔积蓄已满的愤怒和酸楚。
    陆见泽的眼睛早已被红血丝爬满，沉的吓人的眸子一遍遍的扫着林落芷身上的一切。
    “陆见泽，”林落芷把申请表递了过去，哑声道，“你走吧。”
    她话音刚落，陆见泽猛的起身，将那张申请表拿过来就要撕碎。
    林落芷却是死死的咬住下唇，用尽全力扑过去拽住了他的胳膊。
    陆见泽目眦尽裂的望着她，“林落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林落芷艰难的呼吸着，“陆见泽，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我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你在我身边，我只会愧疚，难受，我们都在彼此折磨，之前，是我幼稚，只想着和你在一起，可现在我长大了，我们，不合适，陆见泽，你走吧，就当我求你。”
    陆见泽呼吸很重的坐在那，额间手臂青筋暴起，仿佛一只被气极了的野兽。
    “陆见泽，”林落芷紧咬着的下唇开始往外渗血，“求你。”
    要撕裂的眼睑凝着她被鲜血染红的嘴唇，他抬手抚了上去，却发现那处血怎么都擦不净，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林落芷的哭声一点点变大，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嘶哑。
    陆见泽的眸子失去了焦距，他低哑道，“林落芷，你想好，真让我走了，我不会再回来。”
    林落芷拼命点头，心脏却疼的失去了知觉。
    她犹如一只缺氧濒死的鱼跌落到沙发上。
    陆见泽起身，弯腰将她抱回了卧室。
    他坐在床边，帮她掖好被子，大手一遍遍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仿佛要将她每一个呼吸都刻在骨子里。
    床边的那处低陷终于消失，陆见泽拿出行李箱，安静的收着衣物，又很快从卧室离开。
    林落芷双眼空洞的望着天花板，眼泪麻木的从眼尾留进发里，不知过了多久，客厅传来一声门响，陆见泽离开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林落芷被一阵拍门声惊醒。
    眼皮太重抬得艰难，她发了一宿的低烧，身上被一层虚汗浸着，睡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拍门声还在继续，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有气无力的下了床，又换了套睡衣，去开了门。
    韩恣升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口，在看清她脸色的一瞬僵住了，“嫂子，你……”
    “没事，”林落芷说，“你来是--”
    韩恣升后退一步仔细打量着林落芷，却发现她在摇头，只是他脚边让出了一地烟头，林落芷望着那处，眼神发怔。
    这么大一片，至少得有一盒烟，陆见泽是在这儿站了一整晚么？林落芷的心脏又开始阵痛。
    韩恣升看着她顿了下，“嫂子，你俩这是吵架了？”
    林落芷眼皮酸涩的眨着，“没。”
    韩恣升松了口气，“那陆哥怎么突然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还把我们都拉黑了，我接到电话回酒吧发现他把股份都让出来了，还有租车行。”
    “不是，就算吵架了也不至于突然就走吧，我就奇了怪了，那张申请表我放那儿好几次都被陆哥给扔了回来，谁知道我藏他柜子里，他自己还能找到，还突然就去了，还去的这么急，你说他--”
    “你说什么？”林落芷震惊的看着他。
    韩恣升眨了眨眼睛，赶忙解释，“是啊，教授让我劝他，我也觉得以陆哥的成绩还是出去交流一段时间比较好，但他不同意啊，我最后就把申请表藏他柜子里了，跟教授随便交了个差。”
    陆见泽不知道这份申请表，陆见泽直接拒绝了，陆见泽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出去。
    林落芷的脸一点点没了血色，她艰难启唇，“那他的安眠药，你知道嘛……”
    韩恣升严肃了些，“陆哥他，失眠挺严重的，刚到寝室的时候成宿的睡不着觉，后来没住几天就搬出去了，当时酒吧也刚开业，我那几个朋友都是富二代不懂经营，全靠陆哥一个人撑着，他就在酒吧最里面开了个单间，其实还是不隔音，所以有时候会吃点药。”
    “不过，嫂子，所以是，陆哥把这些告诉了你，然后他就把我们这帮人都删除拉黑出国了？这前后没逻辑啊。”
    “不是，”林落芷赶忙道，“是我求他的，是我让他走的。”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有个人告诉了我他的秘密，我不能再绑着他了，他去那边会更好。”
    韩恣升蹙眉，“有个人？谁啊？”
    林落芷垂下眸子，“一个模特，你不认识。”
    “模特……”韩恣升重复着，突然道，“卧槽，不会是施晚盈吧！”
    林落芷猛的抬起头，“你知道她？”
    韩恣升激动的一拍手心，“她他妈是个变态啊变态，在陆哥房间安监控，放追踪器，还给陆哥下药，这些都是有备案的！要不是这样，陆哥能搬到这边住嘛！”
    “你，你说什么……”林落芷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韩恣升恍然大悟，“这女的喜欢陆哥好久了，我们刚开业的时候她就盯上陆哥了，后来死缠烂打也没成，就使出了好多恶心人的招，我靠，原来又是她--”
    林落芷扶住旁边的墙，呼吸有些困难，这些陆见泽从来没告诉过她。
    “这是个泥潭，我想带你出去。”
    “你别进来，我带你出去。”
    陆见泽的话一遍遍击打着她的耳膜，林落芷双腿一软的跌坐到地上，眼睛直直的望着那一地的烟头。
    她盯着那处看了很久，韩恣升再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半个字，韩恣升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林落芷爬过去，将那些烟头用手掌归拢，她扶着门踉跄起身，去厨房拿了个小盒子，又再次蹲到地上，将它们一颗颗拾起。
    她抱着它们进了卧室，又放进被窝，泪很快晕湿一片枕头，林落芷小声虚弱道，“陆见泽，跟我在一起，你真的不开心，很累，很难。”
    眼泪模糊了视线，林落芷继续道，“希望你可以再遇见一个爱你的人，要比我更爱你。”
    说到这她的话变成了啜泣，心脏急速收缩着，大脑缺氧，濒死般的疼，“陆见泽，对不起。”
    对不起，我喜欢上了你，对不起，我又害了你三年，你会有属于你自己的人生，也感谢你，在我人生里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这场病持续了一周，但她没有请假，只是顶着昏沉的脑袋去上课。
    林振冬的电话也再没打来，仿佛那天之后就消失了。
    第二个周末，林落芷被刘夕睿叫去棚里帮忙，她正换着衣服，隔壁换衣间里传来了谈论声。
    “哎，我是真没想到施晚盈这么牛逼，追人能追到局子里去。”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的时候吃不到嘴里的才是最香的，而且你没看见人林落芷的男朋友啊，又帅又高身材好，还那么体贴，人落芷脚凉了他都蹲下帮着捂着，我就问你哪个女人受得了。”
    “你说的也是，不过就算她受不了也不能上手啊，人都有女朋友了。”
    “你看她那个目中无人的样儿像是会在意这个的人么？道德底线底下，仗着一张脸好看为所欲为，能有这么一天也不稀奇，而且我听说她没来这边之前就进去过，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进来的。”
    “啧，估计还是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呗，说不定抓到了刘夕睿的把柄，连逼带威胁的进来了，切，反正她这回判的可重了，出来就算砸个几亿都没人敢用了。”
    “咋用啊，都上新闻了。”
    林落芷震惊的呆在原地，片刻，她冲出换衣间取了自己的包，跑回来关上门，颤着手打开搜索框。
    五分钟后，她放下手机，茫然的盯着换衣间的门。
    新闻里不仅报了施晚盈，还有两个名字的缩写，是陆承天和林振冬。
    只是他们的罪要比那根录音笔里记录的严重的多。
    林落芷心脏剧烈跳动，陆见泽离开前一晚，他带着一身寒气和烟味回来……
    林落芷强迫自己镇静，只是很快眼睛蒙了层雾气。
    陆见泽走之前将这些都处理了，这句话一遍遍的在她的脑内反复盘旋。
    林落芷的心脏再次揪在了一起，陆见泽临走时不舍的抚摸仿若还在她的脸上留有温度。
    林落芷不后悔让陆见泽去追逐属于他的人生，只是她此刻敢肯定，她这辈子不会再爱上别人。
    因为不会再有人再像陆见泽一样，剖开冷漠的自己，将他仅有的一腔温柔全部捧在手心送给她。
    第四十九章
    三年后。
    四月份的N大春意盎然, 桃花开了满园。
    林落芷骑着共享单车穿梭在其中，今天她要参加研究生复试。
    她跨考了陆见泽原来的专业计算机, 初试成绩第一。
    复试报到的教学楼门口已经聚了很多人, 林落芷将自行车停到不远处，小跑着过去。
    N大她来过很多次，不过是三年前还和陆见泽在一起的时候。
    而备考的这几年, 她不敢来，原因很多，主要还是她的病，重度焦虑, 看到很多以前和陆见泽有关的东西她都会失控，所以除了在家, 她不敢来外面关于陆见泽的一切地方。
    只是今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天她必须来, 因为她需要继续追逐陆见泽的生活轨迹。
    前面有人出来组织站排进场，林落芷低着头深呼吸了下，慢慢跟着往里走。
    这栋楼还好, 以前陆见泽没带她来过, 林落芷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顺利进了教学楼, 在候场的教室坐了会儿, 林落芷身上覆了层虚汗, 她起身去了卫生间。
    出来洗手的时候,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瘦的有点脱相。
    她不自觉的苦笑一声，移开了视线，专心洗手。
    其实陆见泽刚走的时候, 她的病没有这么严重, 只是会停不下来的瞎忙, 时不时的发低烧，后来就变成了想陆见泽时会心悸、气短、头晕。
    她不知道想一个人可以想出精神疾病，只觉得是时间问题，时间久了就会好，可她却想不到半年后，她惊恐发作，整个人犹如一条濒死的鱼，全身发抖，大脑缺氧，手控制不住的在身上抓挠，最后被送进了医院。
    心理医生和她说病情的时候，林落芷双目空洞的望着医院的天花板，当时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这辈子都等不到陆见泽了，即使他们可以再次相遇，即使他们还有机会重新走到一起。
    可她是个不健全的人，她会比以前更能拖累陆见泽。
    她想治疗，可吃的药副作用太大，其中就包括记忆力减退和智力受损。
    她需要在保证本专业课业的成绩，还需要从头开始学习计算机专业的考研课程，就没法一直保持药量。
    不过这次是她给自己的最后机会，考上了就专心治疗，她查过了，N大的研一课程，难度可以接受。
    当时她看着积攒下来的有关于陆见泽的一切，心里疼的发紧，可她除了想更靠近陆见泽一点外，对任何事都燃不起一点兴趣。
    心理医生说她需要忙起来，不能总将自己困在房间里胡思乱想。
    她试过很多，最后都失败了，后来心理医生提了这个建议，“既然见不到了，可以去尝试有关于他的方向。”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她收到了韩恣升的消息，说陆见泽申请了E国的研究生，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韩恣升也出国读研后，林落芷就此再也收不到有关于陆见泽的一点消息，于是她决定考陆见泽原来专业和学校的研究生。
    其实陆见泽的微信还在她的置顶位置，可她没有勇气去发，也不敢发。
    她怕看到那个红色的感叹号，也怕自己再打扰陆见泽的人生。
    陆见泽租的那间房子林落芷又续租了五年，她不想搬走，也不能搬走。
    她没法活在没有一点陆见泽的世界里。
    喜欢陆见泽的这些年就好像服下了一颗慢性“毒药”，“毒性”早已浸入了她的骨髓里。
    陆见泽的一个呼吸，一句话，一声笑，都刻在她的灵魂里，若要剥去，就是抽筋剔骨的疼，最后留下一具残破的躯体，连苟活都困难无比。
    她无数次的想，若是奶奶走的时候没有陆见泽的陪伴，她大概早就该走这么一遭了。
    她感情细腻又自卑敏感，她懂得换位思考，却也时刻在体会着双倍的痛苦。
    林落芷往脸上泼了一捧水，又用纸巾擦干。
    她现在有些惧怕照镜子，因为这意味着和陆见泽离得更远，她永远都希望陆见泽看到的是一个鲜活明亮的她，即使这个愿望只会存在于梦里，陆见泽不会再出现，他们也不会再有未来。
    身后新出来的考生加快了速度，林落芷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也准备出去考试。
    低着头从厕所门口出去又拐了个弯，身边走过的人越来越少，林落芷后知后觉是不是走错了，她蓦的抬头，却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只是一瞬，林落芷定在原地，瞳孔急速瑟缩着，她感受着自己复燃的心跳，下一秒就红了眼。
    陆见泽的眼底闪过一丝怔然，他的神色比以往更凝重冷漠，只是很快，他眼底的怔然化为了一抹浓重的眷念。
    他的手有些发颤，慢慢抚上她的脸颊，嗓音低哑道，“瘦了，还说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林落芷死死地定在原地，缺氧感越来越重，她大口吸着气，用气声唤出一句极小的“陆见泽。”
    陆见泽眼眶红着，低低的应了声。
    林落芷难以置信的望着他，片刻，她后退半步，离开了陆见泽的手心。
    陆见泽的手悬在半空。
    林落芷拼命摇着头，眼泪肆无忌惮的滑过，她转身奔跑离开。
    陆见泽望着她的背影，灰暗的眸子蒙了层悲伤，最后无力的放下那只久久无法收回的手。
    林落芷坐回候场的教室，呆滞的望着手里的考试袋，大脑迟缓着，仿佛进入了自我催眠状态。
    刚刚是假的，陆见泽不可能出现在这，她也不可能遇见陆见泽，陆见泽更不可能温柔的抚摸她的侧脸，他们分开了，她对陆见泽很坏，害了他三年又让他离开，林落芷无数次在心里重复着，像以往无数次忍不住想要给他发消息那样，自我催眠麻痹着神经。
    心脏突然一阵绞痛，林落芷掐住那处，额头顶在书桌上大口汲取着氧气。
    门口有人进来喊她的名字，林落芷脸色惨白的抬头。
    那人看清她的样子迟疑片刻，“你--”
    “我没事，”林落芷颤着身子起身，又在满教室人的注视下走到了教室前门，“走吧。”
    无论如何，她今天都得考完。
    考试的过程还算顺利，林落芷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出了教学楼。
    只是下一秒，她又从人群中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林落芷心脏剧烈跳动，嗓子紧的吓人，而那人却越走越近，一种会被发现病情的恐惧感要将她淹没。
    林落芷小步后退着，又在陆见泽神色有变的一瞬转身朝另一个放向跑去。
    陆见泽没再追来。
    林落芷捂着胃跑进了一个教学楼的厕所，隔间门还没来得及拉上就开始干呕。
    脑内无数声音混乱的尖叫着，林落芷的眼睛渐渐模糊，克制着声音哭了出来。
    又在厕所呆了很久，她才打车回家。
    洗完澡，林落芷把陆见泽留下的衬衫穿到了身上，抱着那个装满烟头的透明罐子蹲进了浴室。
    这里曾经有他们最亲密的记忆，也有陆见泽无数的温柔。
    睡觉前，林落芷看着手里的药，又多拿了几颗。
    失眠是常有的事，可她却渐渐产生了种变向的快感，只因这样可以体会到和陆见泽一样难熬的夜晚。
    她知道自己现在很病态，做的很多事就连她自己都难以理解。
    可她如果不知么做，就没办法活下去，她不能死，她还有爷爷，爷爷只剩她了。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林落芷在一阵急促的呼吸中醒来，她熟练的摸出药，又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服下一颗。
    眼皮艰难的抬着，林落芷将昨天放在浴室的透明罐子拿回到客厅里摆好。
    她把它放在了一个能时刻看到又不至于碰碎的位置上，林落芷站在架子下面仰头望了好久，只是在一遍遍回忆陆见泽离开的那天有多痛，也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打扰他，伤害他。
    复试成绩三天后下来，林落芷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她又休整了一天去了医院。
    “病情怎么加重了？”心理医生问。
    “他回来了。”林落芷垂着眸子如实道。
    这种谈话她这几年经历了很多次，只是每次都还是会在来之前恐惧，在回家后又一次陷入记忆的漩涡，可她需要治疗，也需要面对。
    “什么时候的事？”心理医生问。
    “这周，”林落芷小声说着，腿上紧握的拳头指甲却死死地扎入了手心，“我去复试，碰见他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之后还有看见过他吗？”
    “没有，”林落芷颤声道，“我，不敢。”
    心理医生的笔顿了下，“你其实可以尝试着和他接触，他对你怎么样？”
    “他，”林落芷一下红了眼眶，“摸了我的脸，像以前那样，很温柔，我不敢和他对视，我怕他看出来。”
    “嗯，”心理医生道，“所以现在是想真正进入治疗，药量也不需要再刻意控制了是吗？”
    “是，”林落芷抬头，湿着眸子恳切道，“医生，我想加重药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碰到他，也不知道他会在这边待多久，我怕他发现，他不能知道这些，我需要快点好。”
    心理医生叹了口气，“你现在不能过于着急，会加重你的病情，这样，我们这周先按照之前的治疗方案进行，你这周尽量放松心情，也可以试着做些锻炼，一周后来复查，我们再试着看情况增加药量。”
    林落芷垂下头，小声道，“好。”
    第五十章
    治疗的过程比预想的还要难受, 林落芷的记忆力也很快出现了问题，那天她突然记不起来房门的密码是多少了。
    她一遍遍的在上面输入着陆见泽的生日, 直到最后找了开锁的来, 才意识到门的密码一直都没有换，还是她的生日。
    林落芷进屋后惊慌的从抽屉里拿出了纸笔，开始在上面记录着有关于陆见泽的一切。
    陆见泽没再出现,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抗拒。
    林落芷抱着心痛的侥幸，拼尽全力的配合着医生的治疗。
    九月初研究生开学的时候，林落芷已经可以做到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在N大的校园里了。
    白天在实验室学习，中午去食堂吃顿饭, 晚上不住宿舍而是回到出租屋继续学习。
    她知道自己应该适度休息，可刚开始的这段时间, 她还是没法完全做到不受影响, 即使现在她已经好了很多。
    只是她没想到，一周后，陆见泽出现在了她们班级的实验室里。
    “我叫陆见泽, 是你们的助教, 博士一年级在读, 有不会的可以邮箱联系我。”
    林落芷怔然的望着讲台上的人, 很快与他对上视线。
    陆见泽的眸色深不可测, 林落芷只看了一眼就呼吸不畅的低下了头。
    她眼睛酸涩的盯着电脑上的代码, 等下课的时候，才默默记下了陆见泽的邮箱号码。
    陆见泽出现在实验室的次数并不多，来的几次也只是简单地讲了课，就拿着资料离开了。
    他没下来过, 更没来过她的身边。
    林落芷的恐惧渐渐变成细微的期盼又在最后变成了无声的奢望。
    她没在校园里见过陆见泽, 即使有几次, 她主动在校园里寻找，而不是继续两点一线逃跑般的回家。
    陆见泽不再出现，不再靠近，甚至不再多落到她身上一个眼神，完成了林落芷的心愿。
    林落芷却比初次暗恋尝到了更多的心酸。
    然而有些交集避免不了，十月中旬，导师让他们尽快确立主攻方向，发掘创新点。
    而这项任务是由陆见泽负责沟通的。
    林落芷闷头阅读了大量文献后，将定好的创新点用邮箱发送了过去，却在当晚收到了陆见泽的邮件回复。
    【陆见泽：存在问题，面谈吧，明天中午，学校西餐厅。】
    林落芷怔然的望着电脑上的邮件，不知所措的度过了一个失眠的夜晚，只是第二天很快到来。
    林落芷心不在焉的学习了一上午，要到中午的时候只好背着包往西餐厅走。
    学校的西餐厅有单独的包间，她从外部楼梯走到二楼，刚看到西餐厅的牌子，就发现了等在门口的陆见泽。
    陆见泽无论从气质还是长相来看都很耀眼，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下装是灰色的西裤，林落芷很少见他这么穿，只是还来不及追忆，陆见泽冰冷的眸子就望了过来。
    林落芷下意识的呼吸一紧。
    她深吸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进去吧。”陆见泽低声道。
    林落芷没敢抬头，只是在听到他近距离低声说话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三年真的好久，久到只能在梦里听到，也只能和梦里的重合。
    跟着陆见泽进了包间，她垂着头，手攥着斜挎包的链子，坐得老实。
    陆见泽摘下银丝边眼镜，揉了揉眉心，“想创新点花了几天时间？”
    林落芷尽量保持呼吸平稳道，“一个礼拜。”
    “太短。”陆见泽说。
    他放下眼镜，抬眸望来，“你是第一个发给我的。”
    林落芷猛然抬头，却很快由于心跳过快脸颊染上了红。
    陆见泽黑眸微眯，片刻他道，“先吃饭吧。”
    服务员很快进来送餐，林落芷再次低下头去，拘谨的拿着叉子，小口嚼着。
    只是她注意不到的是，陆见泽的眸子一直盯在她的身上。
    无声用餐半晌，陆见泽忽然道，“交男朋友了么？”
    他话音刚落，林落芷手里的叉子就摔到了地上。
    她弯腰下去捡，陆见泽却是直接又道，“有喜欢的人了？”
    林落芷的手一颤，她顿在那儿，陆见泽起身走过去，蹲下帮她把叉子捡了起来，又出去换了套新的进来。
    林落芷的肩膀有些颤抖，重新拿起叉子的动作也僵硬无比。
    “林落芷。”陆见泽叫了声她的名字。
    林落芷死死地定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为什么跑？”陆见泽低声问。
    林落芷的牙齿直打颤，“我--”
    “为什么躲我？”陆见泽继续追问，“怕我，还是不想见到我？”
    林落芷心里的最后一根弦崩裂，她湿着眸子，肩膀止不住的颤抖，无助的坐在沙发上。
    陆见泽坐在对面，眸色沉的吓人，“我让你很痛苦，对么？”
    林落芷死死地咬住下唇，克制住内心翻涌的一切，她将头点了下去。
    陆见泽的眼睛渐渐爬上红血丝，他苦涩的笑了声，“好。”
    眼镜重新戴上，却遮挡不住里面的湿润，陆见泽起身离去。
    林落芷却彻底失去了支撑，倒在沙发上，捂住脸放声哭了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陆见泽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了帘子外，她的每一声哭声都敲击着他的耳膜，又重重的扎进了他的心脏。
    林落芷下午没再回实验室，而是直接去了医院，她没法继续在学校学习，也怕惊恐突然发作。
    从医院回家已是晚上，林落芷跌回床上，闭目休息，手机却突然响起了邮箱提示音。
    林落芷打开邮箱，在看清邮件信息的一刻呆滞的心口一紧。
    陆见泽发来了一大堆资料，还有一篇亲手写的笔记，上面标明了与她所选的创新点相关的所信息，还表明了各项优劣。
    林落芷放下手机，流着泪服下几颗药，又不太安稳的入睡。
    时间一晃到了十一月，林落芷被导师叫去了办公室，邀请她参加接下来的项目。
    林落芷看着上面的名单，有陆见泽。
    她刚想拒绝，导师就笑着说，“不用避嫌的，老师邀请你一起，不是陆见泽给我说了好话，是你真的有这个能力，而且陆见泽平时话太少了，你是她女朋友，进来也方便我们沟通。”
    “我--”林落芷茫然的开口。
    却很快被导师抬手推拒，“落芷，老师既然选中了你，你就一定没有问题，落芷啊，研一就能参加到这种项目里，可是非常不容易的，你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不要回绝了，就这么定了。”
    一个礼拜之后，林落芷抱着自己的电脑来到了项目专门的实验室。
    陆见泽坐在第一排，看到她进来只是淡淡的瞟了眼，又继续跑代码。
    林落芷心跳加速的垂下头，抱着电脑就要往后走。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跟在她后面进来的导师就叫了声她的名字。
    导师笑着指了下陆见泽旁边的位置，“落芷，你坐那去。”
    林落芷看着和陆见泽距离不超过半米的工位，犹豫着进退两难，教室里坐好的学长学姐朝她望来，林落芷受不住目光，咬了咬牙，坐了过去。
    她放电脑的动作僵硬，肩膀绷的笔直，却发现陆见泽没再看来一眼。
    导师在前面开讲，林落芷注意力不太集中，点开了手机录音，打算回家再听一遍。
    不想陆见泽突然偏头过来，“专心，一会儿要用。”
    林落芷怔怔的望去，却发现陆见泽已经把头转了回去。
    林落芷咬紧下唇，逼迫自己集中思路。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导师说要请他们吃午饭。
    林落芷跟着六七个学长学姐往学校食堂走。
    学长学姐都是研二往上，其中还有一位是和陆见泽一样的博士生，他们边走边谈论着早上的代码，林落芷只能听懂个大概。
    她默默跟在后边，陆见泽正和导师说着话，回头扫了眼。
    林落芷低着头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而过了会儿，陆见泽走过来和她并排。
    林落芷颤着睫毛，小步不断偏离，越走和他离得越远。
    陆见泽突然拽住了她的胳膊，低声问，“去哪？”
    林落芷紧张的脸颊通红，说不出解释的话。
    陆见泽将她拉了回来，又很快松了手，“徐老师让我过来陪女朋友。”
    他说的平淡自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林落芷却攥紧了包链，心脏的跳动声敲击着耳膜。
    他们进了食堂，徐老师在二楼定了位置。
    陆见泽帮她端了餐盘过来，师兄师姐都在继续聊着，不时有人笑着瞟来一眼，但都是默认俩人关系一般的自然。
    林落芷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只是她没有机会解释，陆见泽也冷漠的无所顾忌。
    “下午比较难，有不会的可以问我。”陆见泽低声道。
    林落芷握紧筷子点头，又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陆见泽现在已经不会时刻注意到她了，林落芷咬有些苦涩的小声道，“好。”
    食堂给的饭量很大，林落芷生病后食欲大减，只是此刻待在陆见泽的身边，她不敢只吃几口，只是一边吃，胃里就一边绞得难受。
    她悄悄在桌子底下捂住胃，轻轻的揉。
    陆见泽却突然道，“胃疼？”
    林落芷迅速放下了桌子下的手，嘴硬着，“不疼。”
    陆见泽盯着她看了会儿，又把头转了回去，专心吃饭。
    只是往回走的时候，林落芷看到他跑进了旁边的药店，等回了实验室，又把药和一瓶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放到了她的桌子上。
    林落芷眼睛酸涩的望过去，却发现陆见泽已经戴上了耳机，又开始专心工作了。
    他慢慢把药盒打开，按出胶囊的手都有些发颤。
    她把药放进嘴里，仰头喝下水，同时忍回眼里积蓄的泪。
    第五十一章
    不知不觉, 项目已经进行了半月。
    这半个月陆见泽就像一个冷淡细致的陌生人，林落芷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六年前, 刚认识陆见泽那会儿。
    陆见泽是个会让她舒服的人, 她抗拒走近，陆见泽就自动远离。
    只是有些东西太遥远只会存在于梦里，如今的担忧变成了习惯, 那种刻骨的喜欢每天都在翻涌。
    林落芷现在去医院很频繁，但她也说不清自己这么着急康复是为了什么，不被发现的愿望已经实现，难道是还想和陆见泽再在一起么？
    林落芷被分配到的部分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大部分难点不需要她每天在实验室里攻克。
    只是这天晚上，林落芷刚从医院出来就接到了导师的电话。
    “喂？徐老师。”林落芷看着门外的大雪, 没打开手里的伞, 直接走了出去。
    “落芷啊，你去实验室给陆见泽送伞的时候告诉他，昨晚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老师刚才跟国外的同事开了个会, 你让他别忙了, 然后你俩去吃点热乎的, 早点回家休息, 好, 就这样。”
    林落芷怔然的望着手上的“通话结束。”
    征愣半秒，她认清自己的位置，猛的往公交车站跑去。
    雪天路滑，她没注意到自己正在人少的瓷砖上跑, 一个刹车不及时就摔了出去, 膝盖在瓷砖上重重一磕, 林落芷蹙眉忍了下，又望了眼不远处聚集了不少人的公交车站，她拿出手机，叫了辆快车。
    实验室内灯只开了一半，只剩下前排的陆见泽还在工作。
    他工作的样子更加没有温度，疏冷的眸子没什么焦距，眉头微蹙，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在鼠标和键盘上操作着。
    林落芷顶着一头的雪，大口喘着气冲进了教室。
    陆见泽偏头看向门口，电脑上的代码还在跑，他的两只手却都定住了。
    林落芷心跳加快，脸上很快染上红晕，她把伞藏在了身后，小步走过去，“徐，徐老师说，让你回家，她刚才和国外的教授开了个会，难点已经解决了。”
    陆见泽还在望着她，幽深的黑眸犹如潭水一般深不见底。
    可这种时候，林落芷大抵是看不见的，因为她不敢抬头，即使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只是在以前，即使是她的一个眼神，陆见泽也能立刻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林落芷的指尖在伞上用力到发白，因为就连她自己现在都无法判断，现在到底是怕陆见泽发现更多，还是怕陆见泽再也发现不了更多。
    “怎么不打伞？”陆见泽的嗓子有些紧。
    林落芷慢板怕的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的把身后的伞拿到了身前又递给了他，“给，给你的。”
    陆见泽看着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低沉道，“自己怎么不打？”
    林落芷怔住了，脑中短路一瞬，她实话道，“我，忘了。”
    陆见泽喉结滚动，咽下去的却是苦涩。
    他把电脑关闭，起身收拾东西，很快背上电脑包站在了林落芷面前。
    林落芷的头低着，头顶的发已经被融化的雪浸湿。
    陆见泽盯着那处看了很久，直到身侧的手忍不住微微抬起，他才攥紧了拳头，先一步走了出去。
    林落芷湿着眸子跟着他的身后，又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快速的看了眼他的背影。
    这一眼就够了她一晚上的甘甜。
    正值周末，实验楼的人不多，下去几层都是黑的，外面也照起了路灯。
    雪花鹅毛般大，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翻转飞舞。
    陆见泽撑好伞，回头看了眼。
    林落芷垂着眸子慢慢走过去。
    陆见泽抬手要搂住她的肩，手抬到了一半却停在了半空，他低声问，“可以么？”
    林落芷想起他们以前自然平常的动作，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她点点头。
    陆见泽的大手覆了上来，搂住了她的肩。
    这个动作温暖又充满了安全感，仿佛一个可靠的港湾，如果可以，林落芷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不出去。
    陆见泽没带手套，手指的骨节处很快冻红。
    林落芷很想伸手过去捂，可她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
    陆见泽的宿舍离原来的挺远，在另一个楼区。
    林落芷被他带着走到了楼下。
    “到了。”陆见泽低沉道。
    林落芷接过伞，轻轻说了句“好。”
    陆见泽却没走，只是站在大雪里。
    时间静止，林落芷举着伞的手用力到发酸。
    “微信没删，电话也还在，”陆见泽说着也红了眼眶，“如果需要，联系我。”
    林落芷咬住下唇，用力的点了下头，转身走进了大雪里。
    陆见泽站在宿舍楼门口，目送她消失在视线里。
    最终他仰头闭上了双眼，深深的吐了口气。
    这场大雪下了很久，第二天中午，地上的积雪已经有半个小孩儿高了。
    林落芷拖着疲倦的身子先洗澡然后吃几口麦片，等着吃药。
    只是每停下或者做重复动作的时候就会想起昨晚的陆见泽。
    陆见泽……林落芷抱着热水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手边是亮着屏幕的手机，手机上是她和陆见泽三年前在山顶照的自拍照。
    那时候他们都笑得很青涩，陆见泽的脸上还有少年人的张狂，而不是如今的沉重。
    林落芷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透明罐子，双目空洞。
    她不知道自己曾经的选择对不对，可她也确实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自我有多么的重要。
    因为前十几年都是被约束捆绑着的人生，他们本就什么都没有，自由是唯一的追逐。
    至于她，只会给陆见泽带来无穷尽的麻烦，陆见泽之前说为什么会喜欢她的话，总是很容易在她的脑内混淆和忘记，大概是她从一开始就并不坚信。
    她把在一起的那大半年当成了一场美梦，一场时刻会醒来的美梦。
    因为对于她这种从来没得到过至亲的爱的孩子而言，她真的很难相信有一个人可以爱她到那种地步，她无法想象，也不能相信。
    于是，当她被爱完全包裹的时，她就会产生幻觉和假象，尤其是那个人还是她喜欢了三年的陆见泽，她把他放在了梦里藏在了心底，即使美梦成真，虚假也多于幸福的实感。
    不过，如果没有发生当年的那些事，或许他们可以在陆见泽的原计划中，用时间治愈她极度缺乏的安全感。
    只是他们的感情也同样脆弱如童话。
    他们爱的小心翼翼，爱的拼尽全力，不想让对方受到一点伤害和委屈，却忘了爱情也需要互相体谅和成全，没有爱情不需要磨合和将就，可年少的他们不懂，错把那些当成了在一起后的委屈。
    因此，有些误会和难以解释的话就越积越多，最后堆积成了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活火山。
    林落芷知道自己没法忘了陆见泽，也没法少喜欢陆见泽一点，只是比起让他再受到伤害，她更想将这份心酸的暗恋深藏心底。
    她也知道自己有的时候是懦弱的、想东西不全面、不具体的，可她没法在陆见泽的身上冒一点险。
    她没喜欢过人，从初中毕业到现在，六年多的时间里，她只喜欢过一个叫陆见泽的男生。
    这个男生占据了她的青春，陪她度过了人生中最难捱的时刻，在她心里占据着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位置。
    同样，她对陆见泽的在意程度，也让她在陆见泽面前无时无刻都保持着小心翼翼和神经紧绷。
    只是那时候她感觉不到累，满眼都是幸福的粉红色泡泡，可她却担心陆见泽不是这样，他的强装会累，会无奈，会崩溃。
    因为他们之间还是有区别的，陆见泽原本的世界本就不需要任何人，比起伤筋动骨的动感情，他更习惯于做一个麻木冷漠的机器。
    林落芷也会想起陆见泽曾经说的，在遇见了她之后，他的生命重新得到了燃烧和释放，可这种燃烧和释放一旦让他产生了痛苦，产生了纠结和绝望。
    林落芷就会万分难受，而到了那时，即使再难以割舍，她也会立刻做出决定，因为比起她自己的幸福，她更想让他的少年活的恣意快活。
    脚边的手机突然响了，林落芷放下水杯拿起电话。
    来电显示是徐老师。
    林落芷接起电话，只是一直到放下，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徐老师说陆见泽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高烧不退，还不肯去医院，她现在人在外地没法立刻回去，能联系到的男宿舍的同学都被她带了出来，就赶紧联系了林落芷，她说她已经跟宿舍的大爷打完招呼了，林落芷出示一下学生证就能进去。
    林落芷慌乱的起身冲向卧室又返回，快速往嘴里塞了两颗药，再次冲回卧室换衣服。
    几分钟收拾完，她站在客厅中央巡视着还有什么没带，又冲到厨房去拿了几包麦片，还又装了个杯子。
    包里还有几件陆见泽留下的衣服。
    只是直到她紧张焦虑的坐在出租车上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这些东西陆见泽的宿舍一定会有。
    可她当时只是想着他发了烧，身上一定很湿很不舒服，需要换洗衣物，又想到他一直没进食，就带了几包麦片，还有……杯子。
    林落芷望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街景苦笑一声，那里早就不是陆见泽的家了，他也不需要再从家里拿东西。
    林落芷攥紧着放在腿上的打包，心中思绪翻涌，一时焦虑无措，她不知道一会儿要不要把这些东西拿上去，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见泽。
    第五十二章
    只是这点纠结在她到达校园的一刻全都消失了, 对陆见泽的担心已经占据了全部，她拎着大包跑着。
    宿舍楼下的大爷告诉了她陆见泽的寝室号, 还给她指了下怎么去。
    林落芷反复在嘴里念叨着, 很快赶到了门口。
    门虚掩着，她将包放下，后退半步看了眼其他的寝室, 都没有开门，只有--她的背贴上了一个熟悉的胸膛，还有那个熟悉的淡淡的香味。
    “谁告诉你的？”陆见泽的声音响在头顶，他的嗓子有些哑。
    林落芷瞬间呼吸有些急促, “徐，徐老师。”
    陆见泽没动, 垂眸盯着林落芷冻得通红的耳朵, 还有她身上穿的白色羽绒服。
    “林落芷。”他突然开口道。
    林落芷下意识一颤。
    “在你印象里，”陆见泽低声道，“我的记忆力很不好么？”
    林落芷慌张抬头, 却不敢扭过头来看他, “不, 不是。”
    “那为什么穿这件？”陆见泽低沉道, “我们的情侣款。”
    说完, 他的胳膊从她的腰间伸了过来, 青筋鼓起的手臂上泛着湿润。
    林落芷的背如同着了火，她想往前躲，却被陆见泽搂得更紧。
    “你，去洗澡了？”林落芷脸颊通红。
    陆见泽懒懒的“嗯”了声。
    声音磁性低沉, 林落芷有些抵抗不住, “陆见泽, 你，你别这样……”
    陆见泽枕着她的肩上，薄唇附在她的耳畔，呼吸间带出热气，“老婆。”
    这一声将林落芷定在原地，她瞪大着眼睛，无措的叫了声“陆见泽……”
    只是很快，耳边的呼吸声变得均匀，林落芷颤着手，轻轻覆上了腰间的胳膊。
    “陆见泽，”林落芷小声道，“你，睡了嘛？”
    没有回音。
    林落芷站在那儿，慢慢垂下眸子，看着俩人握在一起的地方，不自觉的收紧。
    陆见泽的睫毛有些湿润，微微眨着，和林落芷注视着同一处。
    不知过了多久，陆见泽才慢慢松开她。
    林落芷有些晕乎的站在原地。
    “抱歉，睡着了。”陆见泽低声道。
    他推门进去。
    林落芷摇了下头，把地上的大包捡了起来，跟着他进了寝室。
    寝室是单人间，没有卫生间，只有一个电脑桌，一个储物柜，和一张单人床，整个房间都整洁的不像话，看起来有些空旷。
    林落芷犹豫着要把手上的包放哪，陆见泽就指了下书桌，“放上面吧。”
    林落芷没动，这包她刚刚放到了地上。
    时间静止半晌，陆见泽走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包，放到了桌面上，说出口的话有些低落，“我说过，我没有洁癖。”
    林落芷定在那，忘记了这句话的她内心一阵翻涌。
    她没在本子上记录这句话，也就没有了之后每晚的温习，她是真的忘了，尤其是这几个月又加重了药量。
    “带了什么？”陆见泽看着包，没拉开。
    林落芷咬了咬下唇，吸了口气，“麦片，你没吃饭。”
    “还有什么？”陆见泽问。
    林落芷抬头看了眼没被陆见泽完全挡住的大包，悄悄吐了口气，“衣，衣服，还有杯子。”
    陆见泽顿了下，随后低声道，“可以打开么？”
    林落芷呆呆点头，“可，可以……”
    陆见泽拉着拉链，声音在空荡安静的寝室内尤其明显。
    明明是很简单平常的举动，此刻听在两人的耳朵里，却是格外的惊心。
    陆见泽在看清里面衣物的一瞬，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他的衣服都被保存的很好，干净整洁，还被熨过了。
    “正好没有换洗的，”陆见泽咽下喉中的干涩，“谢谢。”
    林落芷绞紧身前的手指，小声道，“没事的。”
    陆见泽从里面拿出一件T恤，直接将身上的背心脱了换上。
    林落芷全程没抬眼，只是耳边能清晰的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不自觉的红了脸。
    “麦片，”陆见泽把麦片条拿出来，“是泡的么？”
    “是。”林落芷要上前，陆见泽却回过身来，林落芷险些又撞上了他。
    陆见泽的眸色深沉，望着她，似是在打量，也似是在质问，质问她为什么如此抗拒。
    林落芷垂着眸子，要拿过陆见泽手里的麦片，“我，我来。”
    陆见泽却是往后一躲，“为什么来看我？”
    他的话突然又直接，让林落芷没有一点准备。
    林落芷刚要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她慌张着，睫毛颤抖，“徐老师--”
    “为什么来看我？”陆见泽逼问道，“我不想听别人，我只想听你，你为什么会来看我。”
    林落芷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我，听到你生病了，没人照顾，所以--”
    “可怜我？”陆见泽沉声道。
    林落芷蓦的抬头，眼里写满了委屈和难以置信。
    她怎么会可怜他，她对他的感情只会有一种，那就是爱。
    她爱他，所以才会心疼，担心，害怕。
    她永远都不会可怜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
    只是这些，她永远都无法说出口，而现在，她也不确定陆见泽是否能感受得到。
    陆见泽眼眶的红还未完全消退，此刻在他狭长的黑眸里显出了几分狰狞，让人看得心碎。
    林落芷想抬手去抚摸一下，却发现现在已经不适合做出这个动作了。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眷恋和不舍。
    陆见泽闭上眼睛，低哑灼热道，“我已经好了，你走吧。”
    一盆冷水浇下，林落芷身侧颤抖的手不自然的紧握。
    “陆见泽……”她慢慢抬起一只手，又在陆见泽再次睁眼时快速放下。
    “林落芷，”陆见泽心颤道，“你为什么要考N大计算机？”
    林落芷张了张嘴。
    陆见泽立刻道，“别告诉我是因为喜欢。”
    “你说过，你喜欢经济学，你从来没喜欢过计算机。”
    林落芷无措的攥紧羽绒服下摆，“因为，你不会回来了……”
    一句话将两人带入了三年前那个痛苦的夜晚。
    陆见泽再开口时嗓子哑的不像话，“那你呢？我回来了，你又为什么考到了这？”
    林落芷死死的咬住下唇，就是无法说出陆见泽想要的答案。
    空气的凝滞被一阵电话铃声打破。
    林落芷有些急迫的拿出了手机，迅速点了接听。
    陆见泽凝着她的眸子深不见底。
    “好，”林落芷应着，电话那头是刘夕睿叫她临时去帮个忙，林落芷赶忙答应，“我，半小时之后。”
    “好。”林落芷挂了电话。
    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眼陆见泽，小声解释，“刘夕睿找我，拍照。”
    陆见泽下巴紧绷，额间青筋鼓起，只是很快，他松了口，低声道，“现在走么？”
    林落芷有些僵硬的点头。
    “好，”陆见泽弯腰捡起手机，快速在打车软件上打了辆车，“车号发你了，记得早点回家。”
    陆见泽重新躺回了床上，他背过身子，不再看林落芷。
    林落芷看着他有些发红的脖颈，他的烧明显还没退。
    心中一阵酸涩，却也无法再留下来。
    林落芷深吸了口气，拿着麦片和杯子出了寝室，去热水房冲完才回来。
    陆见泽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
    她关上门，慢慢走过去，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记得喝。”
    陆见泽没说话，望着墙边的眼睫没有生机的眨着。
    林落芷没再等他答话，走之前，将他盖在腰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关门声响起的一瞬，陆见泽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林落芷到了工作室，眼皮在路上哭的有些肿，刘夕睿一看到就燃起了一股火。
    林落芷跟着化妆师和造型师弄好后进了棚，刘夕睿的气得撒，就有些口不择言，“成天带死不拉活的，自此陆见泽走了之后，我就没见你笑过，我告诉你林落芷，你现在这个路线可以替代的人很多，别再没有危机意识，拍出一副死鬼样儿给谁看？”
    林落芷麻木的点头道歉，虽是不动心，但在刘夕睿看来认错态度十分良好，他有些心软，又骂了两句，就让她去做准备了。
    林落芷今天穿了件黑色纱裙，烟熏妆明显，为了遮红肿的眼皮，也是她现在的风格就是这样。
    她一走过来，等在这边的男生从手机里抬头，在看清她的脸后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他走过来，靠近了些，低声道，“还记得我吗？”
    林落芷拎起裙摆想要往旁边移的手一顿，“什么？”
    “不记得？”男生眼里的笑意明显，“还是不认识？”
    林落芷没分辨出这其中的大致区别，也没心思管这些，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陆见泽。
    “不记得，”林落芷声音有点疏冷，“也不认识。”
    “景封！”刘夕睿喊了声，“你他妈别见人就撩！”
    被叫景封的男生顽劣的笑笑，目光黏着的盯着林落芷纤细的腰肢，又在林落芷不经意间露出精致的锁骨时，舔了下嘴唇。
    第五十三章
    拍摄很快结束, 林落芷卸了妆也换完了衣服。
    她站在工作室门口，拿着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却迟迟无法将目的地定为家里。
    陆见泽还发着烧, 没人照顾，一想到这儿，她就没法直接回家。
    “林落芷？”那个被叫景封的男生也从工作室里出来了。
    林落芷正犹豫着, 没立刻回头。
    景封也不在意，他嘴角带笑，走过来在她手机屏幕上扫了眼，“要打车？”
    林落芷懵懵的抬头, 随后打不起精神道，“是。”
    景封将她的手机抢了过来, “别打车了,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他朝停在不远处的红色跑车扬了下下巴。
    林落芷看着跑车，眉头微蹙，“不用。”
    景封挑眉, 片刻他笑了声, 又靠近了些, 低声道,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林落芷向后退了两步, 朝他伸出一只手, “给我。”
    景封打量着她的全身，羽绒服下面的腿又细又直，他不自觉又兴奋了几分。
    忽的，他“啧”了声, “你真不记得我了？”
    林落芷顿了下, 随后脸色微变抬头看他。
    她自从加重药量以后, 被问到这句话的次数很多，此刻不由得在心里怀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张脸。
    “我，”景封将她的手机屏幕按灭，放回了她的手心，理直气壮道，“两年前和你一起拍过，当时你被刘夕睿骂的时候，我还替你说过话呢。”
    林落芷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阵愧疚，她的记忆力确实出现了问题，意识到自己可能对一个曾经帮过自己的人冷脸相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脸颊微红，“抱歉，我，我--”
    “没事没事，”景封大度道，“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怪你这些，不过你不记得我这点确实让我的心情很不好，这样吧，你让我送你回家，就当你对我的补偿了。”
    林落芷没明白这算什么补偿，正懵着，就被景封拽住了袖口，又被带到了车上。
    林落芷看着关闭的车门，脸上愁容更重，只是刚刚她已经做了冷人心的事了，这会儿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拒绝，她深深的吐了口气，将安全带系上了。
    景封坐到驾驶室，系好安全带，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微微泛红的小脸，心情大好道，“去哪？”
    心里对陆见泽的担心越来越重，林落芷咬着下唇，“去，N大。”
    景封启动车子，惊讶一瞬，“你是N大的？”
    “是。”
    “牛逼啊，”景封兴趣更甚，“你大几了？”
    “研一。”林落芷悄悄拿出手机，点开了和徐老师的对话框，她想问问还能不能再进去一次，可是她不太好意思再麻烦徐老师。
    景封的笑意更深，“你男朋友呢？没陪你来？”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林落芷的手一顿，她吸了口气，“我，没有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景封饶有趣味的重复着，“那我刚才怎么听化妆师说，你有个完美男友叫什么陆见泽的。”
    林落芷的呼吸有些急促，“我们，早就分手了。”
    “哦~”景封故作才明白，“那是挺遗憾的，我以前也有个女朋友，也是哪哪都好，就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但我还是没法把她给忘了，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就是非她不可，总觉得任何人都没法儿再走进心里了。”
    林落芷被一点点说中心事，有些感同身受的望来，“嗯。”
    景封扫过去一眼，狡黠的黑眸轻眨。
    片刻，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是没办法，有些人就是注定没法在一起，不过痛心也是真的，尤其是不敢想象她和别人在一起时的样子。”
    “想着，她把以前对我做过的那些，再跟别人做一遍，我的心都在滴血。”
    他越说，林落芷放到腿上的手就绞的越紧，连嗓子都有些嘶哑的疼。
    “哎，每次想起来都难受的要死，”景封沉声道，“这样吧，晚上咱俩好好聊聊，我真的有好多话憋在心里头没人能说，我也好久没遇到过像你这样跟我感情经历这么相似的人了，你就当可怜我，也当跟我交个朋友，陪我喝一杯，也可以不喝，就在旁边陪着我就行，我真的太寂寞了。”
    “你也知道我们干这行的，喜欢我们的人不少，可都是奔着脸和身材来的，我相信你也不会想要这样的爱情，落芷，我知道你很善良，也能明白我说的这些，希望你能帮帮我，你放心，喝完我一定让代驾先送你回家。”
    林落芷面露难色，“我，晚上有事情，需要--”
    “需要一整晚么？”景封做出让步，看清林落芷迟疑的一瞬，他又道，“肯定不需要，这样，你去办你的事，我就在N大里等你，也正好在学校里溜达溜达，你也知道，大学里是个能让人心静的地方，我现在想起了以前那些事，心里燥的很。”
    陆见泽逼问她的样子又一次浮现在了眼前，林落芷明白，即使她去了，也无法在那儿呆太久。
    她垂下头去，小声道，“好。”
    景封勾唇一笑，却故作沉重道，“太感谢你了，落芷，你真是个大好人。”
    林落芷没这么帮过人，也没被陌生人这么发自肺腑的感谢过，她有些慌张的说了声，“不客气。”
    再进宿舍的时候楼下的大爷也没为难她，只是简单问了原因就让她上去了。
    不过这次陆见泽的宿舍门不再是半开，而是紧闭着，林落芷站在那儿，不知道要怎么敲这个门。
    走廊里有男生从水房里出来，在看清林落芷后大叫了声“卧槽！”
    林落芷被这声吓了一跳，她回过头去，和看似刚睡醒的男生四目相对，才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是在男生宿舍。
    “对不起！对不起！”林落芷有些慌张的鞠了个躬，“我，我是来找人的！”
    男生顿了下，随后摆手，“啊，那你找吧，没事没事。”
    林落芷弯着腰没起身，“谢谢你！”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你，是找不到门牌号吗？这边是小号，往那边走大，你--”
    男生还没说完，林落芷身侧的门突然开了。
    陆见泽头发有些乱的走出来，眸色冷漠晦暗。
    他站定在林落芷的身前，将她和男生隔开了，嗓子有些哑的问，“什么时候来的？”
    男生反应过来，挠了挠后脑勺，转身走开了。
    林落芷慢慢抬起上半身，有些紧张道，“我……”
    陆见泽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他转身进了屋，不过门没关。
    林落芷深吸了口气，脸颊泛红的跟着他走进去。
    她关上门，站在门口，“你，好些了嘛？”
    陆见泽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嗯。”
    林落芷忍不住担心的抬头，结果在看清陆见泽脸色的一瞬着急道，“你！”
    她走过去，试了下陆见泽的手背，已是烫人的温度，“去医院。”
    她说完，陆见泽没吭声，只是这时候林落芷才意识到她刚才做了什么。
    刚刚碰过陆见泽的那只手热度直线升高，林落芷有些磕巴的解释，“我，我就是--”
    “好。”陆见泽低声道。
    林落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怔怔的抬头，又问了句，“什么？”
    陆见泽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嘴上有些干的起皮，“听你的，去医院。”
    林落芷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很快她偏开脸，不再去看陆见泽眼里的深情。
    “走吧。”林落芷转身走回门口。
    陆见泽在后面换衣服，他穿了件和林落芷一样的白色羽绒服。
    林落芷转身看清他穿了什么的时候，胸腔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这一刻，她真的好像抱一抱陆见泽。
    只是很快，她就抑制住了这股冲动。
    她先出了门，陆见泽在后面低头锁门，锁声响了，陆见泽却还在动作。
    林落芷动作有些僵硬的瞥了一眼，只是下一秒陆见泽的手就伸了过来，他的手心里放了一把钥匙。
    林落芷怔然的望着那把钥匙，嘴唇张了张，“陆见泽……”
    陆见泽却只是低声道，“我这几天都需要人照顾，如果不方便，可以不收。”
    林落芷的眼睛一瞬间湿润，半晌，她将那把钥匙快速的拿了过来。
    俩人下了楼。
    正要往校医院的方向走，道边响起了声响亮的喇叭声。
    林落芷后知后觉，她小声跟陆见泽道，“等我一下。”
    林落芷小跑过去，景封直接将跑车的篷降了下来。
    陆见泽阴鸷的黑眸死死的盯向驾驶室里的男生。
    景封也朝他瞟了眼，眼底满是狠戾。
    “我真的很难受。”林落芷刚跑过来，景封就换了一种伤心欲绝的神色。
    “你，”林落芷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先回去，我--”
    “不行，”景封吸了下鼻子，“我今天自己回去一定会出问题的，不瞒你说，我前任离开我之后，我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他话音刚落，林落芷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她垂下眸子，“那，好吧，我陪他去趟医院，可能需要扎点滴，大概四五个小时，你要是--”
    “我等着，”景封说，“你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去附近逛逛。”
    景封拿出手机，将二维码朝向林落芷。
    林落芷有些着急的快速扫了，加上了他，随后朝陆见泽跑去。
    第五十四章
    陆见泽还在看跑车的方向, 景封却已经将车篷重新升了上去，踩下油门开走了。
    “陆见泽, ”林落芷小声叫了声, “我们，走吧。”
    陆见泽站那儿不动。
    林落芷颤着睫毛解释，“一起拍照的同事, 你，别看了，我们走吧。”
    “我别看了……”陆见泽的嗓子哑的吓人，他垂下眸子, “他刚刚为什么加你？”
    “他说在学校里等我，等我, 完事之后, 和我一起去吃饭。”
    林落芷换了种说法，她不想让陆见泽知道自己同意去陪他喝酒，是因为跟他有一样的感情经历, 以及类似的病症。
    至于喝酒为什么没法直接说出口, 这点微妙就连林落芷自己都不敢细想。
    她深吸了口气, “陆见泽, 你真的烧的很重, 我们能先去医院嘛？”
    陆见泽盯着她的脸, 片刻，他点了下头，“好。”
    校医院打点滴的速度很快，林落芷在病床旁陪着。
    护士扎完针离开, 又贴心的把他们这处的遮挡帘拉上了。
    林落芷担忧的望着陆见泽的手, 明明曾经那么有力气, 此刻看上去却有几分虚弱。
    陆见泽靠坐在病床上，一双疲倦的眼睛没有力气的睁着。
    病房内有隔壁病床的交谈声，这处却安静的落针可闻。
    林落芷不敢多说一句话，因为怕触碰到那些无法提及的敏感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点滴滴的极快，林落芷有些慌张的赶紧将它调了回去。
    陆见泽却突然低声道，“早点滴完，有人在等你。”
    林落芷僵在那儿，小声解释，“他以前帮过我忙……”
    “他喜欢你。”陆见泽直接道。
    林落芷的手一颤，“不是。”
    可她却没法解释。
    陆见泽的眸子蒙了层什么，有种触不可及的陌生。
    林落芷的心一点点被揪住攥紧，她快速将点滴调好，坐回了椅子上。
    又是安静半晌，陆见泽忽然问，“在哪？”
    林落芷视线模糊的盯着他的手背，“什么？”
    “你们，”陆见泽突然咳了声，“你们在哪吃饭？”
    林落芷紧张的要去扶他，陆见泽却避开了她的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口。
    “在，在……”林落芷的手僵在半空，她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问问他吧，”陆见泽闭上眼睛，“刚刚加过微信。”
    林落芷慢慢收回手，小声说了句“好，”转身出了病房。
    景封将酒吧地址发了过来，林落芷在地图上找到了附近的一家餐厅。
    记住名字，她又回了病房。
    “希邮，”林落芷小声道，“在西四街。”
    陆见泽的脸因为咳嗽染上了几分刺眼的红，林落芷看的心里一紧。
    陆见泽低低的说了声“好。”
    林落芷垂下眸子，突然发现了陆见泽肿的老高的手腕，再一抬头是又被调的极快的点滴。
    林落芷瞪大着双眼，猛的起身，冲出病房去找护士。
    护士很快小跑着进来，林落芷身侧的双手抖的不像话，她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指甲扎入手心。
    陆见泽却是深情的望着她，眼底凝着抹不去的哀伤。
    林落芷的心在这一刻好似被扎了千刀万刀，她的呼吸越来越快，在护士还没有起身的时候，转身逃了出去。
    医院楼梯间的窗户只前开了一个小缝，林落芷将它推开，拼命汲取着氧气。
    脸上的血色尽失，她麻木的手机械的顺着心口。
    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林落芷小幅度摇着头，恐惧感要将她湮灭，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沿着楼梯跌跌撞撞的跑下楼，在看清景封跑车的一刻，冲到了副驾。
    “开车！”林落芷窒息道。
    景封正眯着觉，有些迷糊的望过来。
    林落芷却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系好安全带，颤声道，“开车……”
    景封挑了下眉，随后乐不得的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路上林落芷将车窗完全降下来，冷风刮在脸上，换得了几分清醒。
    只是这清醒来的实在太痛。
    痛到看得见陆见泽的痛苦和绝望，也能看见他和陆见泽的以后。
    晚上的酒吧热闹拥挤，林落芷有些飘忽的跟着景封坐到卡座。
    酒刚上来一瓶，她就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
    她仰头灌下，黄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至光滑细腻的脖颈又没入衣领。
    景封眸色加深的喝了口。
    林落芷灌完一杯又要给自己倒，景封也不拦着，起身叫了服务生又要了好几瓶。
    他悠哉的喝下一杯，靠过来跟林落芷低声道，“我去趟卫生间，你也悠着点喝，别我还没借酒消愁呢，你先醉了。”
    林落芷脸颊发红的点头。
    景封勾唇笑着起身。
    他离开了卡座，林落芷直接将酒瓶拿了过来。
    耳边DJ声震荡，镭射灯不着遮挡的闪入她的眼中，病床上陆见泽的样子又一次浮现在眼前，眼泪从林落芷的眼角滑落，捧起酒瓶大口灌下。
    景封再回来的时候，林落芷已经抱着酒瓶短暂的睡了过去。
    景封晃了晃手里的酒，轻笑一声。
    他坐到林落芷身边，往她的杯子里倒了一杯，又拿到手里。
    “落芷。”他轻轻碰了下她的肩。
    林落芷的羽绒服脱在沙发上，此时身上只有件纯白色的毛衣。
    她慢慢挣开哭肿的眼睛，“还有嘛……”
    “有啊，”景封将杯子递到她的唇边，“要多少有多少。”
    林落芷蹙眉坐起来些，接过杯子一口灌下，“还要……”
    景封眸色幽深的自己喝下一杯，又将她的杯子满上。
    午夜的钟声敲响，酒吧里高潮一波接着一波。
    林落芷上半身倒在沙发上，眉头微蹙，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景封喝下最后一口，放下酒杯，起身，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穿了三年的羽绒服被遗落在沙发上，被林落芷紧紧攥在手心的手机屏幕亮了一阵又一阵。
    跟着服务员，坐电梯上了楼上的酒店。
    林落芷的身体开始攀上热度，一股股暖流在体内疯狂流动。
    景封低头笑了声，“宝贝，别急。”
    服务生低头，自觉的当没听见，他帮着客人刷完房卡离开。
    景封抱着林落芷来到卧室，将床头柜里一早准备好的麻绳拿了出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比量着林落芷微微仰起的脖颈，嘴角溢出病态的笑。
    陆见泽从希邮餐厅出来，眸色阴鸷的吓人。
    他一遍遍拨打着电话，对面却一直无人接听。
    他双手有些发抖的站在路边，一个满身酒气的少年晃悠着从他身前经过，陆见泽眸光一闪，朝不远处的酒吧冲了过去。
    跟服务生说完林落芷的基本特征，他刚被带到卡座，就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收的白色羽绒服。
    “几号！”陆见泽神经绷断的扯住服务生的衣领，目眦尽裂道，“他是在犯罪！”
    服务生瞪大眼睛惊住一瞬，立马磕巴着说了个房号，又取了房卡带着陆见泽往电梯走。
    陆见泽几近疯狂的边缘，双眼逐渐变得赤红。
    冲出电梯，他在刷完房卡的一瞬间踹开了房门。
    屋内格局开放，卧室的床上，林落芷衣着完整的被绑成了诡异的姿势，体内的药性越来越强，她挣扎着扭动身体，嘴里溢出难忍的求救。
    景封却是□□着身体，站在不远处，手上动作不停的沉浸在扭曲的欲望里。
    只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一刻，就被陆见泽一脚踹到了卫生间的玻璃门上。
    玻璃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景封大骂一声，却在下一秒被死死的掐住了脖颈。
    他的瞳孔剧烈放大，额间的血管近似崩裂，嘴角却渗出了狰狞的笑。
    陆见泽手臂上青筋崩裂，双眼血红，下颌紧绷到发颤。
    景封的笑渐渐变得力不从心，泄出几声濒死的挣扎。
    “陆见泽……”林落芷发出极其虚弱的一声，“松手……”
    景封的眼神涣散翻白。
    陆见泽的手猛的一松。
    景封跌回一地的玻璃碎片上，发出一声嘶吼的惊呼。
    陆见泽冲到床边，看似镇定，解开绳子的手指却是僵硬到无法弯曲。
    “他没碰我……”林落芷被解开，她搂住他的脖颈，呜咽道，“他自己……”
    “别说了。”陆见泽将他抱进怀里，凝着她的唇，那里被林落芷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他额间的青筋鼓动，心脏骤缩。
    他慢慢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将林落芷包裹，抱着她离开了房间。
    出租车后排，陆见泽将发颤的林落芷抱在腿上，一遍遍温柔的顺着她被汗浸湿的发。
    他的吻缱绻的落在她的额头，鼻尖和侧脸。
    “就快到了。”他一遍遍的安抚。
    出租车停在了楼下，陆见泽抱着她下去，进了电梯。
    林落芷体内的燥热越来越甚，却得不到纾解。
    她红肿的眼皮可怜的睁着，眼尾泛着挠人的红，湿润的眸子里蒙了层欲望，近似渴求般的望着陆见泽。
    陆见泽慢慢吻住她，动作轻柔又凶猛。
    他吻着她输入密码，又吻着她进了屋内，又将她轻轻放到沙发上。
    他的眸子里满是疼爱和怜惜，还藏着些惊魂未定后的胆战心惊。
    她的手开始变得不安分，陆见泽的黑眸却瞟到了一个东西，让他怔住半分。
    那满满一罐的烟头被摆在了显眼的地方，陆见泽的眼眶渐渐变红。
    林落芷气恼欲动，陆见泽却将她的手举过头顶，沉声道，“为什么骗我？”
    林落芷脑内已经分不出一点清明，她呼吸灼热的软声求饶。
    陆见泽的眸色沉的吓人，他将她抱起，走到不远处的透明罐子下面，颤着手扳着她的脸，“告诉我，为什么骗我？”
    第五十五章
    林落芷呆呆望着那处, 突然被刺痛了某根神经。
    她的瞳孔瑟缩着放大，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她开始挣扎, 嘴里一遍遍重复着, “陆见泽，陆见泽……”
    陆见泽赤红着双眼，再也忍不住心疼, 将她抱回了卧室。
    他将她压到了床上。
    “说你爱我，”陆见泽沉声命令道，他掐着林落芷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说，你爱我。”
    林落芷满眼的委屈和无助, 体内的药物翻涌燃起更高的热度, 林落芷的痛苦渐渐被掩盖，涌出更浓的欲望。
    她渴求的望着陆见泽的唇，却不被允许靠近, 发出临近崩溃的哭泣。
    陆见泽的心脏早已疼到痉挛, 他低头慢慢覆上了她的唇, 却也只给了她短暂的安慰。
    他抬起头, 再次哑声逼迫, “说你爱我, 说了，我就给你。”
    林落芷胡乱的揪着她的衣襟，不知什么时候，她泄出一声极小的“我爱你。”
    她口中的“陆见泽”三个字还没说完, 陆见泽的吻汹涌的覆了下来。
    眼泪交织着血液, 他蛮横粗暴的撕扯着她的衣服。
    这夜, 林落芷在满是陆见泽的梦里翻涌。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做过多少这样的梦了，只是这一晚格外的漫长。
    第二天早上，从卧室的床上睁眼醒来，林落芷全身如同散架子了一般。
    她浅浅的吸了口气，嗓子又是一阵撕裂的疼。
    床头柜被人打开了，林落芷怔怔的盯着那处，片刻，某些记忆回笼，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和恐惧要将她淹没。
    林落芷再也不上顾身体上的疼，她咬紧下唇，掀开被子。
    只是这时客厅里传来脚步声，如同死神即将到来的警钟敲响一般。
    接着是陆见泽满脸阴沉可怕的走了进来。
    林落芷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僵在那儿，死死的盯着陆见泽手里的几瓶药。
    陆见泽坐到她身边，大开的领口还布满着她的吻痕。
    他将三瓶药扔到了她的面前，沉声问，“这是什么？”
    林落芷颤着嘴唇，连牙齿都在打颤。
    陆见泽的眼底凝着一抹寒意，他弯腰过去，从林落芷旁边的床头柜里拿出了个本子，“这又是什么？”
    林落芷缺氧般的看着她写下关于陆见泽的所有回忆，细致到他的喜好、习惯，他们见面的时间地点天气，还有陆见泽对她说过的所有话。
    也许会有遗忘，只是当她恐惧药物的副作用来的如此之快，拿出本子开始没日没夜的记录时，她的记忆已经不完整了。
    “副作用很大，对么？”陆见泽的手揉上了她的脖颈，力道不轻不重，却强势万分。
    林落芷全是的血液都凝固了，低垂的睫毛剧烈颤抖。
    陆见泽的额头贴了过来，“心理医生的电话我拨过去了，还想瞒我什么？”
    林落芷攥紧了手下的被子，五只用力到失去控制。
    “我回来晚了，”陆见泽在她的唇上亲了下，“是我回来晚了。”
    “不，”林落芷摇着头，无助的小声嘶哑，“不要，你不要回来--”
    “我他妈再不回来你是想死吗！林落芷！”陆见泽突然爆发。
    林落芷的耳膜一瞬间屏蔽了一切，她的泪开始决堤，失去所有力气的跌到了陆见泽的怀里。
    陆见泽哭的压抑，死死的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头里。
    “林落芷，”陆见泽全身绷紧，青筋暴起，“你是想让我死么？”
    “不……”林落芷麻木惊恐的呜咽着，“不，不……”
    “我告诉你，林落芷，”陆见泽的声音沉的发哑，不断收紧着手上的力，“从今天开始，不管你再说多少个不字，我都不会再听了。”
    “你说让我走，我不听，”陆见泽卸下所有遮挡，哑声说着，“你说分手也没可能。”
    “我和你绑死了，”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再也不分开，你觉得你会拖累我，现在我也病了，我们一起治病，一起康复，谁都不拖累谁。”
    林落芷全身发抖的缩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脏，“陆见泽……”
    “我们不分开了，好不好？”陆见泽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捏住她的下巴，将她吻住，半晌，他离开了些，又问了次，“好不好？”
    林落芷呜咽着摇头，陆见泽却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怎么都不让她再动，那处很快发红，陆见泽的眼眶也红的吓人，他又吻了上去，再次发出的声音颤的吓人，“求你。”
    林落芷的心脏剧烈收缩，疼到窒息，她再也没办法拒绝他的恳求。
    “陆见泽，”她仰着头汲取氧气，“我会拖累你的……”
    “我也会。”陆见泽吻上她的眼角。
    林落芷颤着身子僵在那，“我们--”
    “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陆见泽哑声说着，“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所有阻挡我们的，我都会想办法解决，只要你告诉我，不再一个人傻傻的承受。”
    从前的记忆一股脑的涌入脑海，林落芷再也说不出拒绝了话，她紧紧闭上了眼睛，用气声道，“对不起……”
    陆见泽温柔的将她的眼泪舔舐，“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第二天中午，陆见泽开车将林落芷带去了医院，两人重新做了全面检查。
    林落芷拿着陆见泽的检查报告坐在休息椅上，脸色白得吓人。
    陆见泽坐在旁边，将脸埋在她的颈侧，“说了，没有谁拖累谁，只要你不嫌弃我。”
    林落芷的泪滴到了检查报告上，“是我的错。”
    “再说一遍，”陆见泽沉声道，“这周不用下床了。”
    林落芷慢摆拍的笑了声，“流氓。”
    “嗯，”陆见泽含住了她的耳垂，含糊道，“只对你耍流氓的流氓。”
    林落芷脸上的热度直线攀升，却也乖乖坐那儿，任陆见泽摆弄。
    回到家，他们将药摆到了茶几上，不用再有所掩藏。
    林落芷从橱柜里搬出老大一个纸箱。
    陆见泽洗完澡出来，挑眉看着林落芷等待审判的小脸。
    “什么？”他走过去，弯腰将纸箱打开了。
    只是在看清里面的一刻，他的手顿住了，嗓子也瞬间疼的发紧。
    “陆见泽，”林落芷颤着睫毛，有些不习惯说这些话，但还是鼓起勇气软声道，“你以后，可不用背着我抽烟，也，不用背着我打架，还有，酒吧这些，我都能接受，只要，你别受伤。”
    陆见泽的眼睛有些发酸，他看着满满一箱的烟，半晌，他蹲下，拿出一盒，只是手背上的青筋在强忍颤抖中鼓起。
    “陆见泽，”林落芷不敢看他，“我已经学会喝酒了，你看那晚，我其实喝了很多，但我都没醉--”
    “好，”他没法再听下去，咽下一口唾液带起刺骨般的疼，“我都不背着你了。”
    林落芷紧张到有些僵硬的嘴角慢慢抬起，渐渐变成了一个甜甜的笑，“那，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陆见泽往厨房里望了眼，干涩道，“锅都收起来了，你平时吃什么？”
    林落芷的身子僵了下。
    “瘦成什么样子了？”陆见泽的眼眶红的吓人，“我真的心疼。”
    林落芷的胸腔一震，她垂下眸子，盖住里面的湿润，有些慌乱道，“我，马上就胖起来了--”
    “又为难自己？”
    林落芷无措的定在那儿。
    空气安静半晌。
    陆见泽把烟放下，上前一步，将她抱进了怀里，“落芷，我只是心疼，看到你这几年受的苦，我的心都在滴血。”
    “陆见泽……”林落芷颤抖着发出一声。
    陆见泽温柔的顺着她的背，“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像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喜欢到离开就会生病，时间一久就会病的很重，最后失去生命。”
    “落芷，”陆见泽吻上她的额头，“我们还有好多事没一起经历，不能现在就死了。”
    “我想带你去环游世界，想带你去不同的地方露营，还想和你拍很多很多合照，洗出来放在相册里，等老了的时候一起翻看，”陆见泽的低声温柔磁性，“这些年，你拍的杂志我都收集起来了，看到你风格变了的时候，我就申请了一年制的研究生，想尽快回来，只是我回来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见你。”
    “我偷偷去跟过你，结果发现你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忙着学习和工作，时间也排的很规律，最后，我打消了念头，”陆见泽深吸了口气，“我怕你好不容易把我忘了，走出来了，我又去打扰。”
    林落芷的呼吸逐渐急促。
    “不过后来，在考场遇见你的那天，我看到了你的眼神，你分明就是还爱着我的，我没法儿不做些什么，”陆见泽的声音也有些发颤，他将她抱得更紧，“幸好，幸好……”
    林落芷终于明白了这段时间里出现的各种偶然和必然，她的心里被酸涩和甜蜜填的满满当当。
    “陆见泽，”林落芷放声哭着，稍用力的咬住了他的肩，“我爱你。”
    陆见泽吻着她的头发，“我也是，我永远爱你。”
    第五十六章
    晚上, 陆见泽端着电脑过来，林落芷正躺在床上改代码。
    陆见泽将他的电脑放到了林落芷的旁边, “点这个。”
    林落芷看着纯黑色的屏幕上面一个“开始”键, 有点新奇的点了下。
    下一秒，代码开始飞速运转。
    “恭喜您，成功解锁新路线, L国F岛。”
    一声机械播报后代码又开始跑，很快运行出了一套完整的攻略。
    林落芷睁大着眼睛，“这是……”
    “喜欢么？”陆见泽记下来上面的国家名和岛屿名，开始买机票, “一年前做的，当时露营的时候查了一晚上的攻略, 想着, 以后要是带你环游世界，实在不太方便，就有了做这个的打算。”
    林落芷有些震惊的望着上面跑出来的攻略, 细致到哪个酒店有空房。
    “它, 是每一次都不一样嘛？”
    陆见泽点了下头, “去过的地方会自动删除。”
    “天, ”林落芷看到他买完机票放下手机, 眼神发亮的看着他, “博士真的好厉害啊。”
    陆见泽笑了下，“是么？”
    林落芷使劲儿点头。
    “不过，能做出这个的博士很多，”陆见泽故作思索, “老公就不一定。”
    林落芷脸上的笑顿了下, 随后脸颊染上红晕。
    陆见泽偏偏继续低声道, “所以，真正厉害的是--”
    “老，老公，”林落芷的睫毛颤的不像话，“你最厉害。”
    陆见泽喉结滚动一瞬，他笑了下，“连起来。”
    林落芷把脸埋进手心，“老公好厉害。”
    陆见泽勾唇笑着，拿开她的手，吻上了她的唇，“真乖。”
    上飞机的时候，他们只在外面套了两件长款的羽绒服，里面穿的是半袖和牛仔裤。
    林落芷望着窗外的云层，心里的悸动久久无法停止。
    “睡一会儿吧，”陆见泽说，“还得好久。”
    林落芷笑着回过头，小声道，“好激动。”
    陆见泽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习惯一下。”
    林落芷认真听取建议，只是静止半分钟后，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最后憋着笑摇头，“不行，实在是太兴奋了。”
    陆见泽看着她笑弯发亮的眼睛，那里仿佛有灿烂星河，让他移不看眼。
    他伸手过去，轻轻摸了下她的眼皮。
    “晕么？”他低声问。
    林落芷有点痒，慢慢笑着眯起了眼睛，陆见泽收回手放过了她。
    林落芷将帘子拉上，偏过头，也专心看陆见泽。
    陆见泽此刻的眼皮懒懒的睁着，眉间舒缓，嘴角的笑也让林落芷看得心里暖暖的。
    她摇头，“不晕，你呢？”
    陆见泽浅笑着，“我也不晕。”
    “那真好，”林落芷笑了下，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实在没什么营养含量，但陆见泽的眼神太过宠溺，让她不自觉的自然道，“我们一起不晕。”
    陆见泽揉了下她的头，低声道，“傻样。”
    每一个动作都能带起从前的记忆，累积到最后，不由得脸上的笑变得沉重。
    “不想了，”林落芷伸出一根手指，戳着陆见泽梨涡的位置，“医生说我们现在只适合笑。”
    陆见泽笑了下，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那会不会笑僵？”
    林落芷在脑子里想了下那个画面，实在太过好笑，尤其是陆见泽平时都冷着脸。
    她咬着下唇憋着笑。
    陆见泽将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下，“我想背着你冲浪，到时候你紧紧的搂住我，害怕就再抱紧点。”
    林落芷眨了眨眼睛，不自觉红了耳朵，“好……”
    “答应了？”陆见泽挑了下眉，“我的要求很过分。”
    他的眸子沉迷深邃。
    林落芷红着脸垂下睫毛，“不过分，只要你想，我就会陪你。”
    空气安静半分，陆见泽慢慢凑过来，嘴唇一点点贴上她的，又在舌尖的湿润下撬开了她的齿关，温柔的吻着。
    从飞机上下来就是一股热气，刚脱下羽绒服还有点冷的身上一下被湿热包裹。
    真的出国度假的兴奋不断冲击着大脑，林落芷张开手臂往前跑了几步，又蹦跳着转过身，朝拿着两件羽绒服的陆见泽跑了过取，一下冲进了他的怀里。
    陆见泽将她抱起，她的两条腿夹着他的腰。
    他抱着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旁边一起下来的乘客不少人笑着望来，似是看到了青春的热烈。
    出了机场，预先定好的车很快被找到。
    陆见泽将两人的行李放到后备箱里，和林落芷一起坐到了后排。
    司机放着清凉欢快的外语歌曲，咸湿的海风从窗外灌进来。
    林落芷她将车窗开到最大，两只手臂交叠在车窗的位置，下巴搁到手背上，眯着眼享受外面的风景。
    “好多椰子树呀。”她的甜声混入了风里。
    陆见泽举起手机，在快门按下的前一刻喊了她的名字。
    林落芷满足的笑着回头。
    她今天扎了两个麻花辫，发尾的头绳上各有两块儿小西瓜，此刻的这一帧画面完美诠释了轻甜夏日。
    陆见泽放下手机，快速将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桌面和壁纸。
    林落芷笑着懵住半晌，靠过来想看。
    陆见泽将手机屏幕朝向她，林落芷通过了他手机的人脸识别，看到了也是她的桌面。
    她怔住片刻。
    陆见泽收回手机，低声解释，“我用密码。”
    林落芷的心里瞬间被慢慢的安全感填满。
    “陆见泽……”她轻轻的叫了声。
    陆见泽也将他那侧的车窗开到最大。
    两侧海风灌进来，林落芷脸上的感动瞬间被更兴奋的笑意吹散，她笑得弯起了眼睛。
    陆见泽也笑得自然，将她搂进怀里，还在前面司机从后视镜里往后望来时仰了下下巴。
    这份遗失了三年的少年人的得意，似乎又在一点点的找回来。
    他们在酒店门口下车。
    酒店的位置极佳，从大门口就能望到一望无际的海域。
    骄阳当空，湛蓝色的海面上闪着粼粼波光，勾起心中的迫不及待。
    陆见泽搂住她的肩，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完东西就带你去。”
    林落芷红着耳根抑制着内心的颤动，被陆见泽搂住的肩都有些绷得笔直。
    酒店的环境优美的超乎想象，干净的木质装修，就连床都做成了秋千样式，白纱窗帘后的落地窗外就是泳池，再往外能看到更近的大海。
    沙滩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陆见泽拿了个小瓶子过来，先对准自己按了两下，随后抬起了林落芷的下巴，“闭眼。”
    林落芷抿着唇听话。
    防晒喷雾一点点柔和的覆盖面部，陆见泽低声提醒，“睁眼。”
    林落芷乖乖的眨着眼睛看着他。
    陆见泽拿着喷雾晃了两下，随后勾唇笑了下。
    “脱了。”他用眼神扫了下林落芷身上的白T。
    林落芷的脸颊迅速变红，犹豫片刻，她慢慢抬起手，一点点掀开衣摆。
    里面的比基尼渐渐露出来，陆见泽的眸色加深一瞬，随后很快按住了林落芷的手腕。
    林落芷刚要挡住眼部的手一顿。
    “怎么了？”她软声问。
    “哪来的？”陆见泽低声道。
    林落芷被带着把手放下，陆见泽将她拉入了怀里，轻轻扯开她的后领口，从上面可以看到被几条白色细绳勾勒出的美背。
    林落芷的呼吸有点灼热，“好，好看嘛？”
    “好看，”陆见泽的嗓子有些哑，“哪来的？”
    林落芷没法解释这套比基尼是她昨晚趁着陆见泽睡着，偷偷跑到厕所加急购买的，今天早上下楼去倒垃圾的时候悄悄取了回来。
    “网，网上买的。”林落芷实话道。
    “什么时候？”陆见泽不依不饶。
    “就，”林落芷悄悄握住他的一根手指，“昨天晚上。”
    陆见泽眉头微蹙，“我睡着了之后？”
    林落芷咬住下唇点头。
    陆见泽顿了下，随后沉着嗓子问，“是想穿给我看？”
    林落芷害羞的直接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从里面闷出一声，“你，喜欢么？”
    陆见泽刚刚拉的平直的嘴唇慢慢上抬。
    他揉了揉她的头，“喜欢。”
    林落芷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陆见泽就立马补充了下半句，“不过再喜欢，你也不能穿出去。”
    林落芷提起的一口气放下了，她是真怕陆见泽不喜欢，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好，”林落芷点头，“我本来也是穿在里面的。”
    “穿里面也不行，”陆见泽沉着眸子扫了眼窗外的海，“一会就玩湿了，透出来我能把海滩上所有人的眼睛都戳瞎么？”
    林落芷哑口一瞬，确实是她考虑不周，但是一想到陆见泽刚才的比喻……
    她憋笑着退开，“你怎么这么暴力呀？”
    陆见泽搂住她的腰，逼迫她仰着头和自己接吻。
    林落芷的双腿逐渐发软到失去力气，陆见泽才算放过她。
    他低声道，“我谁都不在乎，除了你。”
    林落芷怔怔的望着他，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的眸色幽深，手掌上移，慢慢扯住了那根带子，低沉道，“乖，晚上回来的，让我好好欣赏一下。”
    林落芷全身的血液急速流淌，很快就烧热了她的全部皮肤。
    第五十七章
    沙滩上笑声混着海声, 轻薄的防晒服被海风吹得向后灌。
    陆见泽戴着墨镜，笑着跟在林落芷的身后。
    浅海区海浪不断冲刷着沙滩, 林落芷光脚踩在那边。
    旁边跑过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 蹲下抱住了林落芷的小腿，抬头亮着眼睛看着她。
    “天呐，”林落芷一动不敢动的看着她, 看着陆见泽走过来，她软声惊讶道，“She’s adorable.”
    陆见泽揽住了她的肩。
    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充满疑惑。
    林落芷弯腰将她的手拿开慢慢握到手里，心化了一样的蹲下, “Hi Precious.”
    小女孩软乎乎的手紧紧攥住林落芷的大拇指，笑得甜甜的, “Hi~”
    陆见泽也蹲下了, 用指尖轻轻碰了下她的脸。
    “She ‘s an angel.”林落芷温柔的回应着她。
    陆见泽低声道，“想要么？”
    林落芷全部注意力都在小女孩身上，直到小女孩慢慢松开她的手, 往回爬去找她的同伴时, 林落芷才怔然的回头看陆见泽。
    陆见泽下巴微微扬起, 手臂上形状好看的肌肉展示着他的健康阳光。
    林落芷脸颊有点红, 她慢慢垂下睫毛, 小声问, “你，你喜欢嘛？”
    陆见泽笑了下，帮她擦掉了脸上刚刚被小女孩粘上去的沙子，“我只喜欢你。”
    林落芷咬住下唇笑着, “陆见泽, 你别闹。”
    “没闹, ”陆见泽低声道，“我只喜欢你。”
    他的话语磁性低沉，听到林落芷的耳朵里似是有千斤重，又在心里化成了万斤蜜糖。
    “那就随缘……，”林落芷说，“我其实，还没做好准备。”
    陆见泽搂住她的腰起身，“好，听你的。”
    林落芷被他抱了起来，双脚离地，悠哉的在半空中踢着。
    陆见泽低头看她一眼，开玩笑道，“把你扔海里怎么样？”
    林落芷震惊一瞬，又很快笑弯了眼睛，“你不会的。”
    陆见泽挑眉，“理由。”
    林落芷看着他，不太好意思的小声道，“你不舍得。”
    陆见泽勾起唇角，低头，“老婆，帮我把墨镜推上去。”
    林落芷愣住片刻，随后伸胳膊帮他慢慢往上推着墨镜，结果在露出里面狭长黑眸的一刻，陆见泽吻住了她的唇。
    “嗯~”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想说这是沙滩上，人太多了。
    陆见泽却不依不饶，有些孩子气的在她的唇上咬了下。
    他终于起身，林落芷脸颊通红，她呼吸有些不稳，却还是乖乖的再次帮他推墨镜。
    陆见泽这回没动，只是他的眸色深沉温柔，似是能溺死人。
    林落芷只敢用余光去瞟，最后帮他调整额发的手却还是有些抖。
    不远处的一群少年拿着冲浪板往海里冲。
    陆见泽扫了眼，他将林落芷放下，握住她的手，“带你冲浪去。”
    林落芷看着几名少年游刃有余的踩上冲浪板，又兴奋地在海浪上尖叫，不自觉也被这种气氛感染。
    “好。”她紧紧回握。
    陆见泽单手拿着冲浪板，带她来到海边。
    林落芷看着他轻松站稳，姿势潇洒随性，又见他重新下来，走过来蹲到自己身前。
    陆见泽拍了下肩，“上来。”
    林落芷犹豫着，又看了眼旁边所有人都是一个人一个板子，她怕陆见泽受伤。
    陆见泽却只是淡然一笑，“不相信你老公？”
    林落芷立马摇头，她吸了口气，慢慢覆上去，还没贴紧，就被陆见泽一个收力，背了起来。
    陆见泽拿起冲浪板往前走，在林落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带着她在海浪里站了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未知感要将她吞没，又很快在陆见泽有力的背部得到十足的安全感。
    浪花拍打过来，不少海水喷在身上脸上，林落芷紧紧搂住陆见泽，大声笑着，“好好玩啊，陆见泽！”
    陆见泽也笑了。
    旁边不少人朝他们吹口哨，林落芷忽然没了害羞的心情，笑着回应。
    在国外放肆喧闹的时刻打消内心很多的担忧和负担，他们慢慢适应，又得以燃烧自己，尽情的享受，尽情的释放，所有的高压焦虑都可以抛之脑后，在这一秒这一分，他们不再是自己，而是只属于彼此。
    冲浪消耗体力巨大，陆见泽将林落芷放到了冲浪板上，他游在旁边，轻轻推着冲浪板走。
    “开心么？”陆见泽的湿发被他向后抓了下，露出棱角分明的脸。
    林落芷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感觉，全身都被太阳晒的暖洋洋的，身下是不断带着她漂浮的大海。
    她侧脸贴在手背上，满眼浓情的点了点头。
    陆见泽慢慢靠过来，在她的鼻尖吻了下。
    “知道么？”陆见泽低沉道，“我想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林落芷不自觉红了眼眶，小声道，“我的梦没有这么美。”
    陆见泽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以后的日子，比梦里的都要美。”
    林落芷将脸慢慢贴到他的手心，又趁他不注意时轻轻吻了下，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都沉醉在他的温柔里。
    晚风日落很快袭来，沙滩上人渐渐变少，他们躺到了稍后侧的休息椅上。
    “好美。”林落芷看着与海平面交织的一大片炽热，海水激荡翻涌，与火烧云构成一幅震撼的画面。
    孩童的笑声不时传入耳朵，林落芷从旁边摸出手机，对着海面拍了张。
    陆见泽浅浅的闭着眼睛，双手压在耳后，懒懒道，“比我好看么？”
    林落芷按下快门键笑了下，“你怎么连景的醋都吃？”
    陆见泽勾起唇角，“我只想让你看我。”
    林落芷笑着放下手机，侧过身，双手合十帧在脸侧，“好，我只看你。”
    陆见泽笑意加深的“嗯”了声。
    林落芷睫毛轻颤的看着他的侧脸，心脏怦怦跳着，“陆见泽，你还有什么心愿？”
    陆见泽慢慢睁开眼睛，虚虚的望着海面，片刻，他低声道，“都与你有关。”
    很多事都无需多做解释，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不会被他们有意埋没。
    他们期许一个更美好的人生。
所有准备都已做好。
    不留遗憾，无悔青春。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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